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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结文】子夜歌结束语写在980楼全剧终感谢各位朋友

第一章花笺

“今天,又挨打了……”在透着淡淡木槿香气的花笺上,吴双记下了晚上的那场“暴风雨”。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未知的璃朝成为博山侯夫人吴霜,那个与自己的名字仅有一字之差的可怜女人三个月来,挨的第二次痛打了。而施暴者不是别人,正是吴霜的夫君——璃朝博山侯璟皓。

臀上火辣辣的刺痛还没有完全褪去,即使绣凳上垫了云帛的软垫,吴双还是会时不时侧动着身子,以转换重心。不过每次动作,都得回头瞄瞄内室,生怕发出的响动惊扰了那个熟睡中的“暴君”。“暴君”,这是她心里对璟皓的称呼,从成为吴霜后第一次被打,这个词就已印刻脑中,挥之不去。试想想,一个男人将娇弱的妻子紧紧箍在膝上,檀木板子舞动的虎虎生风,一板又一板在那颤抖的臀儿上染就娇艳的颜色。任凭你如何哭嚎,如何求饶,都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触动,须得到他打累了、打倦了,才会一把推开那气若游丝的人儿,或拂袖而去,或沉沉睡去。别人的生死与他毫无瓜葛。这不是“暴君”又是什么?

外边已敲过三更了,月亮透过窗前被风儿吹动的柳枝,投下一缕缕晃动的光影。吴双还是毫无睡意。悲叹着不知是自己还是那个吴霜的命运。

三个月前,吴双刚刚与几个蜜友过完二十六岁的生日。几杯红酒下肚,带着些许醉意,喊着“吴双吴双,天下无双”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躲过周末老爸、老妈的逼婚,如何能在那日复一日朝九晚五的小白领生活中寻得一些惊喜。只是没有想到一切来得那么快,只是在泳池中意外的抽筋溺水,人生就一下了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婚不用逼了,一越成为有夫之妇;喜不用寻了,因为惊已经抢先来到挡在了前面。

吴双轻轻翻动花笺,看着它的旧主人吴霜,留下的那一页页亦血亦泪的字句。这本笺纸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吴霜把它藏在一本诗集中,放在书架的最深处,想是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心酸过往。这是吴霜的札记,从她进入璟府的第一天记起。不忍看,却又不得不去看。唯有知道,才能试着躲避,唯有学会躲避,才能试着活下去。

“在床头枯坐的一日,屋外喜乐纷纷,屋内却静的怕人。没有人过来同我讲过一句话。唯一的陪嫁丫头秋儿也不知被他们带到哪去了。好容易听到脚步声,是下人们簇拥着夫君进来了。他的声音好冷,听不出有一丝的喜悦。是啊,娶我进门,应该是被视为屈辱的事情吧。他让下人们都退下后,走过来站到了我的面前,透过盖头垂下的流苏我能看到他靴子上绣的云纹。我的心跳得厉害,一拍赶着一拍,我们八年未见了,他可还是那少年时的模样吗?盖头猛得被大力拉下,一双冰冷的眸子刺得我不由得颤抖起来。他用手指掀起我的下巴,好疼,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你这位吴府嫡出大小姐不是誓死也不会嫁给我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吗?’他冷酷的声音自上方响起,‘现在,不后悔吗?’揶揄讽刺的口气,掩不住他暗藏的怒意。我抖得更加厉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毫无征兆,夫君他已将我面朝下的紧紧按在床上。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闭紧了眼,四肢僵硬的服从他的压制。一瞬间,喜袍、襦裙、亵衣都被他扯得粉碎,心中的屈辱和恐惧远比这不着寸缕更让人感到如坠寒潭。哪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结束。紫檀木的家法板子呼啸而至,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反倒似发泄般畅快无所顾忌。我再也忍不住臀上火辣辣的疼,啜泣着求饶。‘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饶恕你吗?’冷哼过后,他再度扬起手,以行动证明他的满腔不满及怒火。我觉得自己真得快要死了,大红的喜被已被泪水濡湿了一片,我哭得如此伤心,连他停手了都没有注意到。在我回过神来之前,夫君大手一抓一掀,已将我翻转,当他猛压下来,伏身进入时,我感到自己快要被撕裂了,幸运的是我终于昏了过去……”

即便是有这样不堪的新婚之夜,即使还有过数次的无妄之灾,吴双仍能感到吴霜曾心心念念地盼着自己的逆来顺受能换来夫君的原谅。原谅她父亲在璟家籍没抄家时对他们孤儿寡母的驱逐,原谅她庶母在吴家败落而璟家长女封妃、长子封侯后不顾颜面的逼婚。她的心中,璟皓还是那个在她三岁时,把她抱在怀里喂她樱桃吃哄她不要哭的那个皓哥哥,那个在她五岁时爬上高高的树尖为她摘回心爱披帛的皓哥哥,那个在她八岁时答应她即将离世的母亲会照顾她一辈子的皓哥哥……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

吴双在这个时空醒来时,吴霜已在床上昏迷了十天。所有人都对这位侯夫人的溺水闪烁其词,但吴双知道当时的情景绝不是秋儿口中的“小姐神思倦怠,失足落水”。每每走到后花园的溶月池,她都能够感受到吴霜那彻骨的绝望,那个可怜的人儿真的是倦了,累了,所以选择离开了。而自己,却神使鬼差地来到了这里。

“干什么呢?”

璟皓的声音突然从内室传来,吴双惊得打了个冷颤,手抖得连掉落在地上的笺纸都拾不起来,嗓子里也像塞了棉絮发不出声音。原想着又是一场暴风骤雨,没想到只听到璟皓翻身的响动,轻轻的鼾声又起。他侧卧时,总会如此,时而打鼾,时而呓语。

站在宽阔的雕花床榻前,看着璟皓在里侧睡得深沉。也只有在他睡时,吴双才敢将目光拂过他的脸。大璃无人不知,博山侯是当朝才俊,不但文武双全,更是长身玉立,风神俊朗。只是在吴双看来,他却多少有些男生女像,尤其是那一双凤眼,想来是迷住了不少像吴霜那样深闺大院的痴女子吧。吴霜曾描述她这位璟哥哥的瞳仁乌黑,温润如墨玉。吴双看到这句时,几乎要笑出声,那双眼睛的确黑多于白,但从未让她感到到过一丝温润,只觉清冷。吴霜会有此错觉,还真是神思倦怠,怪不得会落水丧命。

看上这副好皮相的又岂止吴大小姐一人,桂国公的养女陈菲儿、史部尚书的庶出三小姐林可湘、左都兵判的妹妹薛彩娴,一个个都争着抢着嫁入璟府作妾室。想来,璟家的大小姐璟琪是当朝皇上在潜邸的宠妾,更是当朝从二品的琪妃,还育有皇二子赵王如彬,宠冠后宫,贵不可言。璟皓之所以能够年少封侯,除了有个做宠妃的长姊,还因他曾是今上少年时的伴读,在皇上初登大宝发生的摄政王谋反时为御驾挡过一箭,显些丧命,因此深得信任。再加上,当初云姨娘用白绫勒着吴霜的脖子,在璟府门前逼着璟家履行那曾被吴父强退了的婚约一事闹得满城皆知。如今,吴双这个候夫人不受宠、遭嫌弃的消息在帝都的官家旺族也是无人不晓。即便是妾室,只要得宠,等到这个糟糠一下堂,便有扶正的一天,所以那些看上璟侯爷官运加美色的大小姐们又是哪个不想哪个不盼呢。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吴双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为身上的伤,更为那恼火的事。今天,璟老夫人终于千挑万选出三位佳丽,让吴双晚上拿给璟大爷过目,只要贵主首肯,便可行聘纳之事。晚饭后,吴双本是小心觑着这位爷心情还算舒畅,悠闲地坐在房中的五蝠献寿桌前看书,便小心翼翼地把写着那几位小姐生辰八字的红纸递了过去,低声下气地询问他的意思。最初,璟皓只是抬头看了吴双一眼,便依旧低头看书。想是可怜的小双双该有此劫,死心眼儿地相信古人“以孝为先、婆母是天”的训示,只惦着完成老夫人交给的重大任务,而没有查觉到那一眼中的深意,不知死活地继续絮叨着那三位小姐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聪慧。她的溢美之辞还没有全讲完,璟皓便已将手中的书重重摔在桌上,茶杯首先遇难,摔了个粉碎,水洒了一桌子,将几张薄纸洇湿,很快就模糊了那几位美人的名字。

吴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按倒在床,裙子被撩到腰上,亵裤被褪到膝下,雪臀骤然遇冷,刚要轻颤,板子便已上身,火辣辣聚点成面。可怜了那两团娇肉,颜色是由白变粉,由粉变红,由红变紫;感觉是由寒转温,由温转热,由热转炙,变化多端。吴双是脑子懵,屁股痛,又气又急,说不出的难过,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挨了多少下,才听到家法板子被用力甩到了地上,砰地一声,惊得吴双忍着痛,扭身回头。四目相对,一双含泪,一双喷火,就这么死死望着,却没一个人言语。还是吴双最终支撑不住,趴了下来,只想把整个身子都掩入床榻。满床锦缎都绣的是合欢花,一根根丝线看似光滑无比,不知怎的,此时却刺得汗津津的小脸儿又痒又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休想。”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接着是脚步声,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吴双一个人了,再也忍不住,泪水悄然滑落。

新手上路,请多指教。

下一章写皓,端午节前肯定更。谢谢支持。

寻觅的人发表于:40

很好的设定呢!

等更啊

谢谢,有什么好的建议告诉我。

发表于:21

顶一个~~坐等更新

努力做到一周两更,谢谢支持。

发表于:58

小王爷神马的有爱~~顶~

是侯爷,异姓不封王。呵呵

这篇是我在天空开的头,受到许多暗夜高手的启示,决定在这里继续下去。周六更文,提前预告。

不算是番外,算剧透

阳春日,小轩窗,嫩嫩的柳枝在书房的明纸窗前轻轻拂动。偶有早归的燕子结伴飞过,午后的恬静日光也被搅散,投下或明或暗的光影。

璟皓坐在书桌前,吴双倚在北窗下;璟皓执着一卷官修正史,吴双捧着一本民蔵野史;璟皓的桌上放着一杯清茶,吴双的窗台摆着一盘自已指导厨房炸制的薯片;璟皓读得津津有味,吴双吃的满口余香。

房中无人说话,却并不安静,隐约能听到燕子的低喃和手翻书页的轻响,但最清晰的还是那“咔嚓、咔嚓”的脆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璟皓已经放下书,静静的看着吴双。小人儿的侧影真的很美,微俯的头,修长的颈,映着窗外恣意盛放的迎春花,身上那淡淡衫儿薄薄罗也别有了一番妩媚而娇羞的韵致。

“你是在看书,还是在吃书?”两张脸几乎要贴上了,吴双才发现危险临近。

“我,我没吃书,我在吃薯片。”明显有些气短。

“吃饱了没?”语气不善。

“吃饱了,你也吃点儿吧。”继续讨好谄媚。

“我不吃薯片,我吃你。”说得凶狠,听得却有些急喘。

没给辩驳的时间。樱唇一下子被吻住,不,应该是被咬住才恰当。唇齿相依,舌尖轻缠。尝够了胭脂,又一路向下,在那雪白的颈子上轻啄,更顺着已松开的领口往那两个酥软的小肉团探去,怀里的人儿再也把持不住,开始轻轻地发抖。

“嗯,嗯,哥哥,现在是白天。”

“我知道。”

“嗯,嗯,哥哥,这是在书房。”

“我知道。”

“嗯,嗯,哥哥,下人在门外。”

“我知道。”

“唉,哥哥,停一停,停一停,没有床。”

“啪”“哎呦”娇臀挨了一记,一阵发麻。

“不挨揍,就闭不了嘴。那不是床吗?”正专心致志咬人的主儿终于被激怒了,不耐烦地朝南窗下一张一人阔的长榻努了努嘴。

“唉,哥哥,太窄了,躺不下。”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陈明利害。

“只要你别太过动情,就掉不下来。”哥哥一边抱起娇人儿,一边坏笑出声。

“你去死吧!”“哎呦”又挨了一记。

“不许出言不逊,挨了多少次打了还记不住?”

“你……”可怜的小双双,只吐出了这一个字,便被扑倒在榻上,任由身上人儿一口口吃掉了。

斜阳漫入,温柔似流水倾倒。

璟皓微盍双目侧身揽着吴双,心满意足地闻着那发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怀里的这个娇嫩的人儿真是让人疼不够。

吴双还身陷在刚刚的欢好中,一双小手温柔地描摹着那眉、那眼、那唇,眼前的这张俊美的脸真是让人看不够。

“哥哥”

“嗯?”

“你爱我吗?”

“你说呢?”

“我要你告诉我。”

“我爱你。”

“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

“你最爱的人是我吗?”

“是的。”

“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吗?”

“是的。”

“你…….”

“就问到这吧,下面的不用再说了。”

“你知道我下面要问什么?”

“你都问过无数遍了。永远不揍你,永远不骂你,什么都听你的。对吧?”

“那你回答吧?”

“不可能不揍你,不可能不骂你,不可能什么都听你的。”

小双双被激怒了,愤然坐起,险些没掉到榻下去。

“古人云:妻,齐也。我和你是平等的,你凭什么那样对我?”

明白自己是睡不成了,璟皓也坐了起来,先把愤怒的小人儿抱在腿上,随手绾起额前散落的一缕青丝把玩在指尖。

“不谈平等,只说说你做过的那些事。喝酒醉到不省人事;到翠屏湖游水,好悬没淹死;私自离家出走,还躲到那么偏远的小镇上……哪次打你是冤枉你了,我的夫人?”轻轻蹭着那粉嫩的俏脸,璟皓不急不缓的说道。

“你,你,你就整天把我当成孩子一般,气死人了。不可以,不可以。”虽然知道他说得都是实情,可是吴双还是觉得委曲得不行,伸手揽住璟皓的脖子,一边摇一边问。

“不,双双,这只是你的一面。”看着小人儿委曲难过的样子,璟哥哥赶紧软语安慰。

“知道吗,当你选贤任能,把侯府上下整治得井井有条时,我有多钦佩;当你劝弘大哥要舍别归总时,我有多叹服;当你在中秋宴上吟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有多感动。你的才干和襟怀,让我们这些男儿都自愧不如。”

“是吗,你真是这样看我的?”

“是的。我从不骗你。”看着那红彤彤的小脸儿,璟皓忍不住又啄了一口,继续说道:

“所以,是把你捧在手心,还是按在膝上,全看你表现的是哪一面。这也是因材施教啊。”

“嗯,哥哥,我爱你。”

“双双,我也爱你。”

“双双,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真胖了,腰上的肉捏起来软软的。”

“你去死!”

“啪”“哎呦”

“一点儿都不长记性。”

笨笨小狐发表于:36

番外是幸福滴正文比较悲啦

由悲到喜的过渡挺愁人的,头发掉了一大把啊。

发表于:31

好甜的文文~

也有很虐的地儿,准备好啊。

各位好友,道一声报歉了。家里的网络出问题了,笔记本上的文文发不出来了。用PAD说对不起了。明晚肯定没问题,很粗长,放心。

第二章多情反被无情恼

天是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四周安静无声,昨夜的安息香还没有燃尽,丝丝缕缕地只余轻烟,那原本就淡然的香气也显得若有若无。晨光透着纱帘的缝隙筛进来,算不得明亮,却也为屋中的一切悄悄抹上了一层微薄的暖色。

吴双睡得极不安稳,几乎一夜都在梦魇。一会儿看到吴霜站在水边嘤嘤哭泣。一会儿又对上璟皓那双说不出是冷还是痛的眸子。一会儿又跑来几个面目模糊的女子,拽着自己的衣袖不停地叫:“我是侯夫人,我是侯夫人……”她想喊又喊不出来,想醒又醒不了,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拼命地躲开这一切。突然,就撞进了一个巨大的怀抱中,是那么的软,又是那么的暖。是她的大熊,一定是她的大熊,是那个从小陪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的大抱熊。吴双觉得自己又像回到了小时候,用尽全力,紧紧地、紧紧地贴上去。顿时,一切都安静了,一颗心也有了归处,什么都不再怕了,忍了许久的泪很快就沾湿了紧贴的身体。朦胧中,“大熊”的手在腮边擦拭,有些粗糙,却很轻柔。温热的唇轻轻触碰,一点一点地揉开紧皱的眉心。后背也被轻拍,哄着人只想沉沉睡去。“大熊活了吗?”吴双很想想明白,只是没了力气。

璟皓也睡得不安稳,几乎一夜都在哄怀中的人儿。直到天要放亮,才听到轻匀的呼息,自己却无法再入睡了。胳膊被枕得发麻,可依然不愿起身,因为那只小手还紧紧抓着自己的寝衣。更不要说,这软软的身体,这淡淡的如栀子花般的香气,虽时过境迁,却依然让人沉醉不已。一切的美好都曾经拥有,也曾骤然失去。当看似要上演破镜重圆、美梦成真的戏码时,自己却毫不珍惜。再次失去,才知道什么是痛彻心扉;可再次拥有,却已经转换了天地。

璟皓曾一直以为自己对吴霜只余恨意了。当年,父亲买棺材,别妻子,散僮仆,只以一人之力,上万言书劝谏先帝惩治范俚阉党时,就已知朝堂之上无人敢与声援的结局。那日,他只留下了一句“虽死无惧”,就痛快饮下御赐鸩酒,未曾有一字报怨过挚友、同僚们的软弱逃避。出于敬佩父亲的刚硬不阿,在康贤太后的庇护下,父亲死后,只是家产充公,却未累及妻孥。母亲带着他们姐弟四人沦落街头。那一年,璟皓与双胞姊姊璟琪十四岁,二弟璟皎八岁,庶出的小妹璟瑗才六岁。人人都慑于阉贼范俚的淫威,不敢收留“罪臣之后”。即便是最为交好的吴家,也对着他们孤儿寡母大门紧闭。不只如此,吴敏之大人还派管家把一纸退婚书送到了他们留宿的小客栈。璟皓气愤不过,不顾母亲的阻拦,跑去吴家理论,弟弟璟皎也哭着跟在身后。自从吴霜八岁时他们订下婚约,在吴府的相见也是两年来的第一次。吴霜十岁了,不再是那个额发初覆的小女孩儿。她双鬟窈窕,沉静端庄,只幽幽地望着璟皓,说了一句话:“我是吴府嫡出大小姐,誓死也不会嫁给你这乱臣贼子的。”回到客栈,璟皓就大病不起,一连数日人事不知。等他醒来,才晓得长姊为了给他治病,也为了一家生计,自卖自身,已入赵王府为婢。璟皓自认做不到父亲的超脱,对那些曾落井下石的人们,他选择了永不原谅。

世事就是这样的无常。谁曾想一直默默无闻的皇子赵王会一朝登基,且又是如此英明神武。他先是利用摄政王与范俚争权,肃清了阉党。待民心定,朝堂稳后,又秉雷霆之势抛出十大罪状,废黜摄政王,巩固了王权。璟家本是忠良之后,长女又生子封妃,长子又立功封侯,一朝成为新贵,煊赫鼎盛无人可及。而吴家大人却因被人告发与被废的摄政王过从甚密,且曾有意附拥阉党,诏命下狱论罪。吴府的如夫人云氏捆着吴霜在侯府门前以死逼婚,而且一逼就是两天两夜,两人都是水米不沾、不眠不休。璟皓本想一狠到底,无视吴家这场闹剧的,可他第三日下朝回府时,在进门的一瞬间,听到了吴霜气若游丝的一声“皓哥哥”,竟神使鬼差地应下了婚事。对吴大人的告发被审出了一些不实之处,更因他已成为博山侯泰山,小惩大戒,被贬谪到千里之外的夷南之地为县丞。虽是连降数级,却免了刑狱之灾,更无性命之忧,比起其他被揭发的余党真是好上千倍万倍。新妇三日回门,也正是吴家离京之日。吴敏之与云氏布衣素服求见璟侯爷。只有八年的时间,可厅堂之上,人和事却有了如此的逆转。璟老夫人沉默不语,璟皓冷若冰霜,全不行亲家、翁婿之礼。吴霜臀上板伤未愈,走路都有些牵强,垂手侍立在夫君身后,看着即将远行的老父亲,想哭又不敢哭,只能强颜欢笑。就在璟家要端茶送客之时,吴敏之突然拉过女儿跪倒在璟老夫人面前,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千错万错都在我一人,只求嫂夫人念及与死去如茵的手帕之交,护我们女儿周全。”说起吴霜的母亲,自己的好友如茵,璟老夫人也潸然泪下。吴霜更是伏在地上与父亲哭成一团。璟皓看着他们,冷笑出声,叫人强行送客。也不顾得还在人前,一把拽起吴霜拖进内宅一关就是一天,任谁来劝,也不准让人送进吃食。

对曾经的一切,如今,璟皓却是不愿与不敢去回想的。以前他恨吴霜,可是他也发现,无论他怎样在吴霜身上宣泄恨意,都不能让自己得到解脱,但他却停不下来,停不下来,直到三个月前的那一日。那一日是父亲的忌日。他又一次暴怒失控,像疯了一样责打吴霜,甚至还绝情对她说“永远不想再见到你”,虽然他心里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可当狂怒之后,璟皎带着下人们来告诉他,吴霜不见了时,永远沉静如水的自己却慌到发抖。像是心有灵犀,他第一个赶到溶月池。吴霜就站在那里,天水碧的衣裳,极清冷的绿色,更显得人单薄无依。永远忘不了她对自己的回眸一笑,那句“你来了,皓哥哥”,还带着有如幼时他们每次相见时的欢愉。可只说了这一句,吴霜就转身跃入池中,不带一丝留恋与不舍。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也被他赶跑了一个又一个,因为他们都说侯夫人已非药石可医,只看天意;还因为他们都说自己没有了第一个孩子,那个他与吴霜都不曾知道的孩子。虽然,他在侯府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提到孩子,可他那颗已经碎了的心却为这个孩子化为了齑粉。

吴霜在床上昏睡了十天,璟皓也在床边守候了十天,谁劝也不行。那十天,璟皓想到的都是与吴霜小时候的事情,都是一些快乐的事情,过去了十几年,却还像是在昨天。那天,他又想起一次带着三岁的吴霜在花园里捉迷藏,吴霜找不到自己就大声地喊“皓哥哥、皓哥哥”,可他正忙着吃树上的樱桃顾不上答应。等他嘴上叼着一个大樱桃,猛地跳出来抱住她时,小人儿却忽然嚎啕大哭,怎么哄也哄不住。手足无措的自己就嘴对嘴地把樱桃喂入她的口中,小人儿一下子就不哭了,急着咬那樱桃时,甚至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想着这些,璟皓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就在他笑出声时,吴双睁开了眼睛。

昨晚,真得不该打她。过去一夜了,璟皓依然懊恼无比。这三个月来,璟皓也想对“吴霜”好些,他真得很盼着能回到过去的时光。可他很失落,因为每次与她在一起时,感到的都是她对自己的戒备与疏离。以前的吴霜看着自己时,眼中有恐惧但也有期盼,而如今的“吴霜”,眼中却只有淡漠与茫然。所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不愿看到她在自己面前那样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样子,因为他知道,她在璟皎和璟瑗面前有多么快乐和自在。他更不愿意看到她那么从容和心甘情愿地要把别的女人送进自己的怀里,因为他知道,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做到如此大度和贤惠。还有,就是她与璟皎说的那番话,简直就像是用刀插进了自己的心里。不想去想,那话语却总在耳边。所以他宁愿当时没有去过花园的那处假山,可时间却永远不能倒流。

记得是璟皎在劝吴双:

“你干嘛要答应母亲为大哥纳妾呢?大哥的心中是有你的,只是他现在有些事情还是放不下。”

吴双告诉璟皎: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劝他纳妾。他的心中有了别的女人,情感有了寄托,也就不用再这么挣扎,对他,对我都是解脱。”

璟瑗也来了,拉着璟皎和无双去喂池中的锦鲤,他们说笑了好一阵才离开,可璟皓却始终不敢绕过假山去,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出现,一切的欢乐与美好就都会消失地无影无踪,那种滋味他尝过了,所以不敢也不想再试。

璟皓已经起身漱洗了,吴双还在床上睡得香甜。璟皓想,也许这个小人儿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抱了她整整一夜,不会知道他离开时像小时候那样亲了她,不会知道他嘱咐过下人们不要吵醒她,让她好好安睡。这些对她的好,她都不知道,就如昨日他们只隔着一座假山,他却无法走入她的欢笑。璟皓突然想起了那几句诗,一时竟觉得贴切无比:墙内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内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反被无情恼。

祝朋友们假期快乐!

发表于:15

假期快乐~哎…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呢…

再等一章,就差不多了。

第三章:雷雨

已经过了立秋,都说秋雨缠绵,可今晚的雨却下得又急又猛,密密的雨点狠狠的甩在窗子上,啪啪地响个不停。偶尔还有闪电划过,映得屋中一阵明一阵暗,特别是时远时近雷声,更是让人心惊。

那夜之后,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璟皓没有再来吴双房中。南陈国君陈绍棠突然起兵作乱,作为肱骨之臣,璟侯爷很少能够回府,不是朝堂,就是兵部,夙兴夜寐,辅佐着君王平叛拓土。

吴双原本认为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因为每次璟皓回来,他们也不过是一个看书,一个干坐着,就那么默默相对。更不要说晚上的同榻而眠,背对着背,楚河汉界各守一边,睡得人身体都觉得僵硬。记得吴双刚醒来的时候,曾夜夜担心璟皓会对她用强。可只有一次,璟皓躺在床上伸手要去解她寝衣的带子,还未等他碰到自己,吴双已本能地躲到床边,颤颤地说:“求求你,不要”,身子也不停地发抖。璟皓只是定定地看着,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过了身去,从那以后也再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真的“盼”到独守空房了,却不知怎的,没有让吴双感到预想的轻松,相反,还竟生出些若有若无的寂寞和惶恐。特别是今晚,是她最怕的雷雨夜。小时候,有妈妈护着。工作后,在异地打拼,这样的晚上,她会开开房中所有的灯,用亮光去驱散恐惧。到了这里,一个夏天了,每有这样的夜晚,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璟皓都会在。而且一向只睡在里侧的他,还会不声不响地躺在床边,背朝着窗外,总能或多或少地挡住一些刺目的电光。可是今天,吴双却只能拥住被子蜷卧在榻上,紧紧咬住嘴唇,唯恐雷声响起时,会喊叫出来。下人们都被她撵去外间,连贴身的秋儿也没留下。也许越害怕,越难过,就越是不愿也不想有人会知道自己的无助和软弱吧。

有人疾步走进来,轻轻地拨开小人儿怀中紧抱的丝被。吴双惊诧回头,看到的是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璟皓也并不言语,侧着躺下,将那还在微微颤抖的娇软身子拥入怀中。吴双本想着挣脱开,试了几下,反被抱得更紧。臀上也挨了一记,耳边似哄似嗔:“别动,乖乖睡觉。”他的身上有雨水打湿的味道,那是秋草特有的气息,让人觉得清凉却又踏实。雨夜的喧嚣此刻似乎也沉静了下来,一片安宁。

一夜无梦。吴双睁开眼时,看到璟皓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他已穿戴齐整,想是马上又要离开了。吴双坐起身,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嘴张了又张,却也只吐出“侯爷”二字,这是她对眼前这个人惯常的称呼。璟皓的身子不易查觉地轻颤了一下,眼睛也似乎蒙上一层秋霜,不似先时明亮。他轻轻说了一声:“好好休息”,便转身向外走去。

吴双的心却没来由地一紧,下意识地喊他:

“等等”

璟皓转过身来看向她。

“你会上战场吗?”虽不想承认,可她这几日真得都在为此事惶惶不宁。

有轻浅的笑意从璟皓的嘴边扬起:“虽然很想,可应该还是不会。我主职卫戍,只要主上不御驾亲征,便去不成。当前,南陈已溃不成军,想是没有此必要了。”

一下子,吴双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低下头,搓弄着被角,俏脸在身上蔷薇粉色寝衣的映衬下,浮上一层浅浅的胭脂红。

“你最近在做什么?”璟皓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了,昨晚回来得已很牵强,可不知怎得,双脚就是移不开步子。

“也没做什么,后日就是十五了,要去宫中给琪妃娘娘请安。”吴双低声回答,她还是不习惯与这个人说太多的话。

“唔,到了宫中要谨言慎行,不要鲁莽。”说完,璟皓静静地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就会教训人。”虽然在腹诽,吴双还是立刻下了床,光着脚跑到南窗边。轻轻推开窗扇,因为她知道,这样可以看到那个人走出院门的背影。

璟皓已到门前,可还是舍不得地回头望去,正看到吴双伏在半开启的朱红镂花窗前。小人儿见自己回了头,粉面顿时娇羞得如荷瓣新绽,像极了御苑液池上盛开的红莲。心头一暖,却没有什么言语,只是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

头顶碧空,有清亮的鸟鸣之声,吴双抬眼望去,正看到两只大雁结伴南去。忽然想起,人人皆说,大雁是忠贞之鸟,是该成双成对才好。

端午献礼!!!

朋友们,今晚更不更呢?

回家更文,等着啊!

第四章:后宫

当今太后慈爱,体察宫中妃嫔一入宫门,抛离父母,有违孝道;且父母在家,思念女儿,亦伤天和。因此颁下懿旨,每月逢十五、三十之日,凡嫔位以上的,准椒房内眷入宫,尽骨肉私情,享天伦乐事。

吴双因着数月前到琪妃宫中探疾,在太医们都一筹莫展之时,想出用酒擦拭身子的法子,帮璟琪的皇子——五岁的赵王如彬退了烧,使孩子所染的风寒终未酿成大患。那日,吴双一夜未眠,与璟琪一起一刻不停地用稀释的酒水擦拭如彬的额头、手心、脚心和腋下。当天亮,孩子终于烧退清醒时,两个女人虽近虚脱却喜极而泣。念着对如彬的这份情意,更因是一家子的骨肉至亲,璟琪与吴双日渐亲厚。每次眷属入宫,都要吴双前来。加上吴霜虽然是年方十九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可占着她身子的吴双却是二十六岁历练数年的职场精英了,比着璟琪、璟皓姐弟还要大上三岁。问答时,常常见解独到,时有惊人之语,兼着意趣相投,有时不是十五、三十,璟琪遇有事情也会召吴双入宫商量。私下里,璟琪让吴双唤她“长姊”,而她也只叫吴霜的小字“露露”,两人好得如闺蜜一般。

这日又逢十五,璟老夫人临出门时略感不适,只留了璟瑗在家侍奉,仍让吴双入宫问安。起先,璟琪挂着母亲的身子,待派去的太医都回禀没有大碍,只是理佛过于用心,有些劳累的原故,也就放下心来。她与吴双简单用过点心,便摒退了一屋子的宫女太监,进到寝殿说私房话。

吴双刚在璟家醒来时,还真是怕应对不了这“一入侯门深似海”的生活,可几个月下来,除了璟皓的若即若离和喜怒无常让她费些心思外,其他的人与事都还不难相与。毕竟璟家曾中遭变故,即便再起,偌大的侯府也只有婆母和一个小叔、小姑需要侍候,一切都还算是平安顺遂。吴双甚至以为豪门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可是,自从开始出入宫廷,特别是与璟琪剖心析肝后相处后,才知道什么是波谲云诡,步步惊心。她也真对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大姑姐钦佩不已。

璟琪的夫君,也就是当朝皇帝萧靖衍,是大璃的第四代君主,今年二十有六,登基五年。早在潜邸时就已立妃,娶的是当今太后的堂侄女马如泽,皇上继位后便被册封为皇后。吴双经常到璟皓的书房翻书,有时也看一些官史和邸报,深知这位青年君主清除逆贼、收拢皇权的韬略和整饬吏治、休养民生的德政。在他的治理下,大璃一扫颓势,显出中兴之象。也正因为勤于政务,所以相较以前几任君主,他的内宠并不算多。可即便是如此,为了皇家枝繁叶茂,后宫也是佳丽云集。嫔妃八品十六等,皇后之下,还立有正一品四妃一人,从二品妃两人,九嫔两人,贵嫔三人,而那些贵嫔以下只能被称作“小主”的低等宫嫔怕是难以计数了。在这其中,除了璟琪育有一子外,贵妃陈德怡生养了皇长子琅岈王如彦,齐妃朱婧生养了皇长女淑瑾帝姬如珏,昭仪叶子依生养了皇二女和景帝姬如璐,林贵嫔林九娘生养了皇三子杞王如彰。这些生育子女的妃嫔主位,除了林贵嫔,全部出自名门望族,璟琪自不必说,那贵妃陈氏与皇后是两姨姐妹,齐妃母家是关中大姓,昭仪叶子依的父亲是江南鸿儒。只有林九娘不过是皇后作赵王妃时的陪嫁侍女。如今皇后膝下空虚,而她却生子晋封。兼着九娘只是性子温顺,容貌算不得拔尖,杞王生性沉默,还有些口吃,母子都不是很得圣心,因此常常被皇后、贵妃慢待,宫中又多是拜高踩低之人,日子也过得艰难。

璟琪性子恪纯,又同是孩子母亲,很看不惯这些,但也知道自己已是受宠遭忌,特别是如彬被封的赵王还是皇上在潜邸时的封号,自然被育有皇长子的贵妃和皇后一族忌惮,而他们的背后又是太后,因此明白只有自保之力,也只能与吴双说说这些不平,以泄胸中闷气。

宫墙之内,年深日久,不寂寞的人儿能有几个?想来到底是安静一个人的时候多,不论是嫔妃还是宫娥无不练出了一双巧手。即便是与吴双说着家常,璟琪也还是在忙着绣一幅“丹凤朝阳”的刺绣。圆圆的竹制绷架把整块丝缎箍得饱满而紧张,尖锐的银针穿过密织的丝线,都会发出“噗、噗”的声音。

吴双用手轻轻抚摸那五彩凤羽,不住的赞叹:“真是好鲜亮的活计。”

璟琪浅笑盈盈,拿起绣活对着日光比看。

“再过几日就是和景帝姬的两岁生辰,叶昭仪受宠,子以母贵,这贺礼还是要好生打点的。”

“凭她再怎么得宠,还能越过姊姊去。上次皇上来,我躲在屏风后,听得真切,皇上不住地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混说什么?”璟琪装着咬牙发狠地用绣架轻拍吴双的头,停手后却又轻叹:

“正所谓‘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皇上继位后,忙着前朝,迟迟未选秀,现在这宫里不是以前王府的老人儿,就是几次平乱的功臣之女。不论是主位也好,小主也罢,哪个不怕一日新人入宫,自己落得个‘红颜未老恩先断’呢?谁比得了你贤德,硬逼着夫君纳妾的,还一纳就是三个。”

说完这些,璟琪几乎要笑倒在美人榻上。

吴双的脸一下子通红,虚推了璟琪一把:

“人家才忘了,偏姊姊你又提。”

吴双本是静静听着璟琪絮絮讲着宫中琐事的,先还觉得这些深宫女子就为了一个皇帝每日争得你死我活,真是既可悲又可怜。猛然间,竟听着说到自己。不由也自问,要是有一日,璟皓也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又该如何自处?回忆起那晚还曾兴冲冲地给他举荐佳人,现在却觉得无趣,一时倒有些怔怔的。

璟琪还以为她还真有些恼,忙劝:

“我知道璟皓又欺侮你了。这些日子寻不着他,等战事过了,我一定把他叫来,给你出气。上次为了彬儿的事,他发狠,我就没饶他。”

不说如彬的事还好,一说如彬的事,吴双更是愤愤不平了。

那日给小王爷退了烧,吴双回到侯府身子几乎要散架,原想着倒头便睡的,哪到知道璟大爷还候在房中。本也没指着被夸被赞,可更没想迎着的竟是被拽到膝上、褪光裙裳的一顿好打。吴双虽然在札记中看过吴霜遭过的苦楚,可头回落到自己身上,却是动魄惊心。板子顺着娇臀挨着条地抽。臀肉陷进去,又弹出来,噼啪作响,火烧火燎。起先,吴双还想伸手去挡,白挨了几下手板不说,更被捉牢按在背上压得更低,红臀像是要翘到天上去。最苦的是,板子从上抽下来,还要从下抽上去,新板摞在旧痕上,声音都不再清脆,而是一记记闷响,身子也随着不住扭动,活像那在砧板上翻头甩尾的鱼。想是一道道红里透紫的檩子排满了,再无一处好肉,才被松了桎梏。吴双滑落在地,只用手撑着,不敢让肿胀的小屁股碰到任何物事。候了许久的训示从头顶传来:“赵王的身子何等尊贵,岂容你如此莽撞行事。记着这个教训,什么时候也不要忘了谨言慎行的规矩。”

“真是个暴君”,吴双虽然嘴上还是恨恨的,可也明白璟皓的话不无道理。如果那日如彬在自己的偏方医治下有什么不测,璟家恐怕真的要万劫不复了。把玩着手上绣着蓝色鸢尾的手帕,想着那“暗中思念”的花语,心里终归还是记挂着,又是三日未见了。

筱安发表于:02

可怜的小双双遇上这么个暴君~让琪妃替小双双出气

这个姊姊太温柔,不过后文还是有出气的地方,等着啊。

佳佳ve发表于:43

好看喔!亲爱的,我有一直偷偷潜水在看喔!很喜欢你这篇文文,文笔好,自叹不如。十分关注霜霜的情况喔!加...

你们喜欢就是我写下去的动力。双双的一切才刚刚展开,我会加油的。要早点休息哈。

奋笔疾书中!

第五章七窍玲珑心

人都说,天家气象。吴双却更愿道,是天家富贵。在诸妃中,璟琪已算是不尚奢靡,可她所居的栖梧殿也依然是檀木为梁,赤金为柱,水晶为壁,沉香为床,鲛绡为帐。细细留神,殿中的器具皆是上好的珍品,更不乏种种古玩异宝,可也只是随性搁置在案几和架上。吴双最爱的是这寝殿之中铺天垂地落下的薄透沙帷,上面用浅浅的金线镂着“凤栖梧桐”的图案,那是宫中女子皆盼的两情缱绻之意。

珠帘低垂,香熏成烟,吴双和璟琪都困意渐起,正在这迷蒙之间,绿意一闪,却见殿中的主事宫女宛青快步进来,喜声回禀:

“恭喜娘娘,刚才上书房的掌事太监来报,今儿个皇上突然临驾上书房,还考问了皇子们的功课,咱们赵王拔了头筹。皇上高兴,带了赵王去御苑了,说是要亲自调教骑射呢。”

儿子出众,哪个作娘的能不开心。更别说是在这皇宫天家,子以母贵,也母以子贵,本来就是相辅相依的。听了这样的消息,璟琪自是喜上眉梢,吴双本就喜欢如彬,也跟着高兴得不得了。可也就欣喜了一阵儿,璟琪又突然问了一句:

“有没说,皇上是带彬儿一个人去了御苑,还是三个皇子都去了?”

“只有赵王去了,琅琊王和杞王还在上书房读书。”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刚才来禀事的太监,要打点好。”

“是娘娘。”宛青躬身退了下去。

看着刚才还满面春色的璟琪突然间娥眉紧蹙,吴双不解问道:

“姊姊,可有什么不妥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皇上这样做,落在一些人的眼睛里就成了偏宠偏爱了。少不得还要生些事来。”璟琪也很是无奈。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彬儿聪颖好学,皇上看重些,想是谁也不敢怎样?”

吴双说着又上前一步,与璟琪并肩而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

“长姊,惧来惧去也是无益,无论怎样,我们总是陪着你的。”

璟琪也微微一笑,似春光四溢,反握住那双手道:“露露,有你和璟皓在,我总能安心。”

俩人正说着话,宛青又走了进来:

“娘娘,太后在叶昭仪的玉寿殿赏菊花。皇后娘娘传下懿旨,让各宫主位娘娘都去侍奉。还说,有内眷入宫的,也让同去呢。”

听着又是太后,又是皇后的,吴双先有些惧了。倒是璟琪想了想还是劝了吴双同去,只说“有我在呢,无妨,看眼色行事就是了。”

两人重新匀面梳妆,璟琪驾辇,吴双乘轿,住昭仪宫中去。

玉寿殿与栖梧殿正是一个在西一个在东,璟琪她们到时,众人已陪着太后在廊下赏花了。玉寿殿庭院之中多种花木,尤其是那菊花,据说为昭仪最爱,开得花团锦簇,争奇斗艳,多是“红衣绿裳”、“凤凰振羽”、“十丈垂帘”之类的名品,可见主人的高位与恩宠。太后着一身泥金色松鹤连年纹样的对襟衫襦,抿得光滑平整的圆髻上只别了一根素色翡翠长簪,虽年近半百,但目光清越,宝相庄严。吴双被璟琪引着拜见了太后,皇后和众妃嫔,除了几位进宫朝见的内眷,其他人倒也不陌生,便也随着众人一起环绕于太后身侧,软语娇俏,莺莺沥沥,映得这殿阁之内不似初秋更像仲春。

因着齐妃带来了淑瑾帝姬,叶昭仪也让乳母抱着和景帝姬,太后疼孙心切,便要使人到学里去接三个皇孙。皇后离太后最近,她斟过一盏枸杞银耳端到太后跟前,又伸手抚着和景柔软的发梢,笑道:

“怕是孩儿们聚不齐全呢。皇上一大早就带了赵王去御苑,说是要调教骑射,想是这会子还回不来吧。”

皇后的话音落下,院中的笑语欢声也跟着熄了,几个得子的妃嫔,贵妃眼角眉梢皆显恨意,璟琪兀自镇定,林贵嫔默默不语。太后的脸上也浮上肃穆,沉了沉,朗声道:

“传我的话,派妥当人将琅琊王、杞王都送到他们父皇那里去。”说到这,似看了一眼林贵嫔,又道:

“昨个听说,彰儿身子好像不大好?”也没等旁人答话,便吩咐:

“只送了彥儿去吧,彰儿好好将养身子要紧。”停下来,又沉声说:

“后宫要雨露均沾,在教养子嗣上也要一视同仁才好。”

皇后、贵妃一脸得色,又说笑如初。璟琪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低眉顺眼,服侍于太后身前。其他人更是如同看戏,瞧这热闹。也只有那林贵嫔越发地缩肩低头,更显得卑微可怜。望着些女人,吴双的心中唯有叹息而已。

同来的内眷除了吴双,还有贵妃的侄女陈端阳,齐妃的妹妹朱好,夏昭容的妹妹夏锦秀,和庆贵嫔的嫂子王羽裳。叶昭仪家中来的是母亲郡夫人叶刘氏。叶老夫人与太后谈佛论经很是投契。大家正在谈笑,太后似是想起什么,转身温和地问璟琪:

“璟老夫人倒是多日未见了,可还安好?”

璟琪躬身回复:

“谢太后关怀,家母本想着今日入宫给太后请安呢。只是昨晚诵经时间长了些,早上便有些头昏,未能前来,还请太后恕罪。”

“唔。也不怕你们这些小辈笑话,当真是不中用了,看不了几页经文,便不是眼花就是头痛呢。”太后说话时,还连连摆手。

众人忙应:“太后春秋鼎盛。”

太后也不理旁人,只还是对着璟琪说:

“提到经文,就不得不说,那日彬儿来我宫里,见我看书上的小字费力,特特地嘱咐下人在抄经时把字写大写周正,那孩子还专门抄了一篇《金刚经》给他们比看。彬儿小小年纪就如此仁孝,可见是璟妃你教导有方啊。”

璟琪喜不自胜,忙谦谢不迭。人人见风声有转,也顾不得皇后、贵妃在前,只跟着夸赞赵王纯孝。吴双看着这先抑后扬,有褒有贬,心中暗暗赞叹太后的驭下和平衡之术真是无人能及。

赏了一会花,叶昭仪又提出要击鼓传花、抓阄行令,抓住什么就当众表演什么,精与不精都算是让太后取乐。本来花也看腻了,见主家提出这个主意,都觉得有趣,特别是几个待字闺中的女眷,想着是在太后、皇后露脸的事,都是存了几分争艳的心思,只有吴双和王羽裳心中淡淡的,却又不好推脱。

果然,那花像是长了眼睛,都落到了几个内眷的手中。陈端阳弹了一曲《凤求凰》,朱好演了一段双剑舞,夏锦秀画了一幅《麻姑献寿》,轮到王羽裳时,她签都未要,就推说自己身无所长,只自饮一杯桂花酒算是告罪。花最终还是投到吴双身上,还没等她说话,叶昭仪已素手一扬,抽了一枚签纸在手上,展开一看,俏声说道:

“请侯夫人以秋为题,取眼前一景,诵诗一首。”

吴双本无意于这个游戏,却没想到叶昭仪会这么逼迫,倒生了几分倔意。作诗她不行,可她只想取字面意思,诵诗吗,谁人不会,更何况这个时空有许多的诗作本来就与吴双原来的时空不同。吴双看着满院菊花,本想念一首菊花诗,却不经意地看到璟琪正对她微微摇头。吴双不知是何意,一时竟没了主意,刚有些踌躇,身后便传来些许哂声。也正在此时,院中原本卧着的一只丹顶鹤突然展翅飞起,唬了众人一跳,吴双的心中倒有了计较,朗声吟道: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一时间,满院寂寂,停了许久,才听到太后的声音:

“好个秋日胜春朝。果然清丽不凡,不落俗窠。”

不等别人发话,贵妃已未语人先笑,臻首上的紫晶步摇也随着清脆出声:

“太后所言甚是。臣妾们在这宫中,就如井底之蛙,都想着叶昭仪是诗书满腹,如今看到侯夫人出口成章,方知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心中一沉,吴双才知自己又是莽撞行事了,怪不得刚刚璟琪会摇头,如今入了他人的套儿,更兼着已有不豫之色在叶昭仪的眼底闪过,真是悔之晚矣。

想办法补救吧,既是说给太后,更是说给叶昭仪:

“臣妇粗陋,哪懂什么诗文,只不过是就景说景,斑衣戏彩,博太后、各位娘娘一笑罢了。”

太后也只是笑着摇头,许久才缓缓说道:

“倒是个七窍玲珑心。”说完便挥手打赏。

赏给吴双的是一根合和二仙赤金簪。精妙之处便是那簪头上雕刻的合和二仙,是两个胖小儿形象,哥哥寒山举着荷花,弟弟拾得捧着食盒,还有蝙蝠、祥云的纹样环绕左右,这些都是“和美幸福”的祥瑞之意。

叶昭仪嫣然含笑:

“《周礼》有云,‘使媒求好,和合二姓’。有了这根簪子定能祝博山侯与夫人,夫妻同心,永无嫌隙。”

人人皆能听出这话中的戏谑之意。吴双却只佯作不知,伏身谢恩。

回到侯府已是午后时分,璟家老少除了璟皓都聚在老夫人房中。吴双把璟琪、赵王,以及与太后游乐的事一一讲与大家听,只就贵妃和叶昭仪不悦的事不提,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璟瑗拿着簪子把玩,璟皎只是反复念叨着吴双的那几句诗不住赞叹:

“古有七步成诗,嫂嫂你还更胜一筹。”

话还未说完,已有下人通禀,侯爷回府。说着,璟皓便已走进房来,先向母亲问安,吴双与弟妹们又与璟皓见礼。本是高高兴兴的一家人,不知为何璟皓却是一脸的寒霜,对上吴双的目光更是凛冽。璟瑗本还急着将簪子呈给兄长,想替长嫂邀功。没想到,璟皓睬都不睬,直视吴双道:

“后宫是容你逞能显胜的地方吗?以前给你的教训都不记得了?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学会谨言慎行?”

吴双被璟皓的话问懵了,刚才初见的甜蜜与欣喜也在片刻之间烟消云散。

“大哥,嫂嫂她……”

“你闭嘴。”

璟皎刚要说话便被璟皓堵了回去。

“皓儿……”

璟老夫人虽不知道出了什么差池,但也想着为他们小夫妻劝解。

可吴双却不想看着这兄弟、母子因为自己起什么争执,强忍着心中的委曲与酸涩,没等婆母说下去便先开口:

“母亲,都是儿媳虑事不周,您不必替我求情。”

说着,也傲然望着璟皓,一字一句说道:

“一切但凭侯爷责罚。”

看着眼前倔强的小人儿,璟皓心中有怜有恨,停了些许,还是冷冷出声:

“来人,带夫人到静心堂罚跪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

兜兜转转,一切竟又回到原点,吴双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反而略带笑意。她垂首道谢后,便转身离去。走出房门的一瞬,听到老夫人怨起连连:

“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冤家不聚头……”

也就在那一刻,心碎了无痕。

发表于:18

加油~~

呵呵,呵呵

写完下一章,想休息一阵子,朋友们,可以吗?

第六章露从今夜白

天色将晚,层层叠叠的流云染上了半赤半金的色彩,在暮光的映照下渐渐变成无数交错的墨色剪影。空荡荡的静心堂,只有吴双一个人,只有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的一个半旧蒲团上。清冷的屋子更滋长了人心自生的轻寒,光亮一点一点地缓慢陷没,格外给人一种压迫到无法喘息的感觉。

静心堂在侯府的最北端,紧邻着康惠翁主的府第。隔墙,有丝竹的绮旎之声传入耳际,带着些许初秋的凉薄气息,在风中慢慢流转,是一行女乐清声细细,反反复复只唱着一首曲子: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清幽的歌声和着窗外秋虫的鸣叫,在吴双的心头辗转,曾经真实的伤痛和想象的美好都恍如一梦。忽然,她就这样一个人无措地痛哭起来,可纵使痛哭也是在极力压抑,压抑地不得不缓缓俯下了身子,白色的长衣四散在地上,一片片铺陈开来,整个人儿望上去,更像是暮春时一朵绚丽却已凋落的梨花。

一双手轻轻覆在吴双肩上,转头望去,却是璟皎。他悄悄递上手帕,只作浑然不见吴双的泪意,缓缓道:

“不要恨他,你应该恨我。”

望着那与璟皓多有相似眉眼,吴双迷惑不语。

“大哥这样薄待于你,是他总忘不了你曾对他做过的事。而你伤心落泪,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曾为他做过的事。你知道吗?那日去你家府上,在我与大哥跑散了的时候,你背着家人塞给我的那包首饰,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抢走了。可我根本不敢对母亲和哥哥、姊姊他们提起,因为当时家里是那么落破,那么需要钱。后来,姊姊卖身去了王府,我恨自己,觉得那是我的错。现在,大哥这样对你,我更恨我自己。”

锦衣华服之下,这个俊朗少年,脸上却带了与年龄不符的落寞和冷清,烁似寒星的眸子也隐隐有泪光遮蔽。吴双只知璟皎与自己交好,小小年纪却对嫂嫂处处维护,可从未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辛酸过往。

璟皎挨着吴双蹲下,似说给吴双,又像是说给自己: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和你玩儿,可是你总是和哥哥在一起。我永远记得,那一年我六岁,你八岁,哥哥偷着带着我们去湖里泛舟,你头上盘的圆桃髻上插满短粉夹,手里拿着一丛绿绿的莲蓬。你唱歌给我听,还剥莲子给我吃。那时的一切有多么美好。”

吴双静静听璟皎说完,伸手牵住他衣袖轻轻摇晃,这是姐弟间最亲密无间的动作:

“一路行来雨渐临,问谁还有旧时心。不过,璟皎,记得要记住美好的,忘掉不美好的。许多事情该发生了就总要发生,并不因为任何人而有所改变。不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那是庸人自扰。”

“那你和大哥呢,为什么不能记住美好的,忘掉不美好的?”璟皎的语气透着急迫。

“我不知道,也许是时间未到,也许是缘分未到。”吴双的话语却显得无奈。

“吴霜,你变了许多。”璟皎忽而无声微笑出来:“以前,你虽温婉但多少有些怯懦;而如今,你看似柔顺却透着倔强。从前,大哥罚你跪着,你就是累到昏倒,也不敢自作主张地站起来,可看看你现在,就一直这么自顾自地坐着。你不怕吗?”

“怕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吴双的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气恼。

“唉,其实大哥也就是想训上几句而矣,太后都赏赐于你,他又能如何。偏你‘侯爷、侯爷’的不松口,还要说那番任打任罚的话去激怒他。真是想不明白你们,明明是心中有情,却总是装作冷若冰霜,就像是两只刺猬,越是想靠近对方,却越是弄得伤痕累累,何苦来哉?”璟皎只有慨叹。

“这,可能就是有缘无份吧。”吴双的心思也纷乱不已。

正在静静无语之间,忽得女乐换了歌唱,声音虽听不真切,却缓缓倾入心肠:

“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总相见。

谁家女儿对门居,开颜发艳照里闾。

南窗北牖挂明光,罗帷绮箔脂粉香。

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

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

东飞伯劳西飞燕,只这一句,吴双与璟皎竟听得如痴住一般,直到有沉沉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

“你还要在这坐上多久?”

未等吴双有所反应,已被快步走进来的璟皓一把从地上拽起。

“不要难为吴霜。”璟皎本能地要用手臂去挡。

“‘吴霜’也是你该叫的?”璟皓的脸上已现怒意。

吴双的心惊得如同要跳出来一般,可她还是努力地向璟皎摇头示意。璟皎也只能垂下头,闪身让他们离去,就如幼时一样。

就这样被拖着疾步前行,吴双看不到璟皓的脸,也猜不出他的心情。都说没有结果的恐惧比有恐惧的结果更让人煎熬。小双双就觉得自己窒息到快要死掉,狠下心,使尽全身力气后仰着站定,手也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那个人也终于转过身来,一脸平静,不辨喜怒。

“我,我走不动了。”

“怎么了?”

“腿软了。”

“坐的腿软吗?”

“是吓的。”

似是寻常夫妻间的问答,于吴双和璟皓却并不常见。停了一瞬,同时有笑意浮上两人颜面,如汩汩春水般淹没了一切。

忽的,璟皓打横将吴双抱起,小人儿惊呼出声,本能地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走不动,就让我抱你回去吧。”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头。

双双紧紧地贴着那胸口,温柔地回应略显得有些突兀的热情。此刻,彼此之间有期盼、有欣喜、有嗔怨,也有了然,丝一般的情素缠绵期间。最终,温热的泪还是滴滴洒落,沾湿了那颈子和衣领。

感受到轻轻的抽噎,璟皓心里却有些恨恨的,顺着手向那臀瓣上一把掐去:

“坐了这许久,你还觉得委曲么?”

小人儿在怀中挣扎轻颤,却被更紧地拥住。

露从今夜白。

我觉得我的小宇宙也快用尽鸟。写了快2W了,男二还没华丽丽出场,肿么办?肿么办?各位看官,下章题目预告:良宵。

朋友们,今晚更新。

第七章:良宵

晚凉新浴,人亦清爽。吴双也不再着意打扮,只一袭淡粉色的轻罗寝衣长及曳地,没有过多的纹饰,只在香肩处迤逦绣着一树连理而生的桃花。青丝还未干透,顺手用那根让她又爱又恨的合和金簪绾了几绾蓬松挽于脑后,面色还有些绯红,盈盈立于窗下,微垂螓首更显得神形娇慵。

对于眼前的人儿,璟皓好久没能像现在这样细细打量了,不知怎得,就是让人看个不够,只想一把揽在怀中,永远也不要放下。默默相对了好一阵子,还是璟皓走过去牵起那白白嫩嫩的小手,领到身旁坐下。红漆桌上,放着秋儿送进来的紫米饭、四样点心、八碟小菜和一碗热牛乳,都是吴双的最爱。

璟皓先将牛乳递到吴双眼前,看着她小口喝着,问道:

“怎么突然喜欢上这个?”

“有益于睡眠。”

“唔。饿了吗?”

“嗯。”

“快吃吧。”

“你呢?”

“我吃过了。”

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屋里又安静下来。不知怎的,吴双每每与璟皓独处,都有些怯怯的。虽然他刚刚抱着自己回来,此时还延续着难得一见的温柔,眼中也满是笑意,应该有所回馈才是,可不知怎的,就是迈不出那关键一步。

“是被打怕了”,一时间,两人都在这样想。只是一个有些恼,一个有些痛;一个有些怨,一个又有些怜。两颗心倒像是那盘中的油爆香菌,被盐渍、和糖调、用醋烹、上油炒,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早已是五味杂陈。

不过,心思再百转千回,肚子还终是饿了,这一天毕竟过得太过跌宕起伏。一餐饭,吴双吃得很多,也吃得很香。她装不成那些幼承庭训的娇娇小姐模样,只要是喜欢,总能吃个酣畅淋漓。虽然这已不是第一次看到吴双恨不得把脸埋进碗中的样子,可璟皓还是觉得有些纳罕,不过更多的还是怜爱,他不时的用帕子擦拭那张小脸儿上的饭粒,偶尔还轻轻帮她拍拍后背,真怕这小人儿会一不小心噎着。

终于,空盘空碗都被撤下了。璟侯爷悠闲地倚坐在高背福寿雕花椅中,一身淡青色水纹茧绸长衫,于贵重之中自有了一份雅意。他修长的手指不时地在桌上轻敲,脸上虽还带着笑,但这笑容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玩味。不经意间,贵主金口再开:

“吃饱了吧?把今天的事儿说说吧。”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也坐在桌边的吴双,脑中似有雪水淋下,俏脸也瞬时垮塌,一颗心更是悠悠沉到谷底。真是可笑至极呀,吴双快要咬碎银牙,恨只恨自己刚刚还没心没肺地吃了这么多,原以为是讲和餐,谁想到头来竟是断头饭。“有什么可说的?要我主动讨打吗?休想。”倒是最后心一横,只把头一低,准备就这样静默到底吧。

不过,这只能是一厢情愿,璟皓可没想让她如此舒坦。走过去,拉起来,带到墙角,让小人儿面壁面立:

“自己想想吧,想好了就过来告诉我。”

只撂下这一句话,璟皓也不再理她,自顾自地拿了一本书,坐到床边看了起来,只留吴双且羞且怯地站在角落里,就像学堂里被先生责罚的小学僮。

屋内半点人声也无,只听得更漏缓缓,余音袅袅。也不知站了多久,吴双只觉得一双腿又酸又疼,就像马上要折了一般,这风暴之前的静谧最是摧折人的心智。偷偷用余光瞄瞄璟皓,发现那位大爷一脸的惬意轻松,手不释卷,看得全神贯注,连头都不曾抬起过。怒从心头起,吴双的粉面涨得通红,脑子里更是闪过无数个念头:大喊一通冲出屋去,抢过那本书扔掉,或是不理他直接上床睡觉。可种种幻想,都在瞥见那已放于床边的檀木板子后烟消云散了。可怜的小双双又认命地低下了头,眼中也蓄满了泪水。

璟皓望着眼前的小人儿,看着那小脑袋一会儿使劲地昂起来,一会儿轻轻摇晃,一会儿又缓缓地垂下,一双小手也是在身前、身后绞来绞去,好几次都差点要笑出声儿来。不过,发狠罚她那样站着,不光是因为她这一天的“胡作非为”,更是为自己心中的颇多疑问,需要理一理思绪,想想他的小露露怎么就一下子就转了性情。

今天,在璟琪那听说吴双作的秋诗时,璟皓吃惊不小。因为他知道,吴霜的母亲韩如茵虽然才名远播,是当时人尽皆知的才女。但也正因为诗文读得太多心思细腻,所以才会在吴双父亲纳了宠妾云氏后,郁郁寡欢、香消玉损。也为了此节,吴敏之便不怎么让吴霜读书,只教授《女则》、《女训》,只求略识几个字,一切都以针线女红为要。所以吴霜嫁过来快有一年,从未听到过她吟诗作对,不明白怎么会一下子无师自通。还有,就是这股子让人又气又恨的倔劲。以前的吴霜温柔乖顺,再打再罚也是偷偷饮泣,对自己从不敢有丝毫触逆不说,还总是娇娇怯怯的有说不出的依赖。而现在呢,看起来倒是低眉顺眼,你说的话也能唯唯称诺,可那波光流转之间却总会有一闪而过的不甘与逆叛,更不用提那糅进骨子里的自立与傲气。有时,为着她的胆大妄为真是恨不得把那个小屁股给抽烂,可看着小人儿宁愿咬破红唇也不肯哭叫出声的倔样,又心疼到懊悔。如果以前的吴霜是依人的雀鸟,那么现在的“吴霜”就是磨人的小猫。可也就是这股子劲儿,越发的让人欲罢不能,我见犹怜。

虽然此刻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但璟皓倒定了心思,那就是不管鸟也好,猫也罢,都是时候立立规矩了。特别是那“侯爷”的称呼,必须要扳一扳,不然总是像有根针扎在心尖似的酸痛不已。还有就是和那璟皎,再姐弟情深也得顾得男女有别,今天从门外看着他俩那样亲亲热热地互诉衷肠,真是恨不得冲上去将那恼人的小人儿剥光了就地正法。

“过来吧。”

听到这一句吩咐,吴双的身子明显抖了几下,轻罗包裹的俏臀也不由得一紧。原是想着做最后的挣扎,扭过的小脸儿泪盈于睫,最是动人心肠。可没想到换来是更加冷冰冰的一句:

“快点儿,别等我去拖你。”

认命吧,不就是一顿打吗?吴双垂下眸子,定定心神,挪动如同灌了铅般的双腿走了过去。可真靠近那板子了,心里还是先怯了。红唇微启,轻嚅出声:

“侯爷,我……”

只这三个字,便万劫不复。

拉近、按倒、褪衣、去裳,一套动作,璟侯爷做得如行云流水,紫檀木的板子呼啸而至,“啪”的一声脆响,一道红痕便横亘于那雪白的臀肉上。

“嗯嗯,疼啊……”带着浓浓鼻音的轻声呼痛从身下传来,粉嫩的小腿带着小脚丫也不安地踢蹬起来,一只云头软底睡鞋也被甩了出去。

璟皓本没舍得下重手,也就使了三四分力气,可还是看到那板印微微肿起,倒有些后悔,手上的家伙也停住了。小双双正缩着肩膀等着下一板子,却不想候了许久也没迎来再一次的灼痛。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回头,却看到璟皓正瞧着自己光溜溜的小屁股发呆,一时竟羞红了脸,不知怎的小腹处也忽的像有一股水流涌起,说不出的酸麻滋味,身子也不安分地跟着扭动起来。

看着事情似乎有所转圜,吴双也想乘着这个机会讨个饶,便又轻轻唤了一声:

“侯爷……”

璟皓这次是真被这两个字点爆了,咬着牙森森说道:

“你再喊一声‘侯爷’试试。”

说完,腾出手来,三把两把挽起袍袖。生气归生气,到底还心疼,板子终被放在了一边,只轮圆了巴掌向那又绷紧了的小屁股上扇去。

“啪,啪,啪……”一连十几下,像雨点儿般落下,还都是落在一个地方,登时就看着那处娇肉红肿起来。

一边打,还在一边训:

“我教你气我,我教你气我……”

每一下的拍打,都会使小双双的身子不自主地向上轻抬,与板子的钝痛不同,巴掌的痛好似成片,又好似如针,实在是无法形容。更难挨的是,这皮肉与皮肉的触碰,温度和劲道都能互相感知,一时间,倒平添了几分暧昧与旖旎在空气中流淌。两个人的呼吸也渐渐粗重起起来。

不知是掌掴还是训示最终起了作用,吴双终于明白了自己受苦受难的关键所在了,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与矜持,一迭声地喊起来:

“哥哥,皓哥哥,好哥哥,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说,我是谁?”璟皓的脸上已有了笑意。

“是哥哥,是皓哥哥”吴双嘴上忙应,心中却怨声连连。

小双双终于被扶起坐到了腿上,亵裤早被褪掉,只隔着一层薄纱,璟皓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小屁股上的灼热。把还在抽抽嗒嗒的小人儿搂在怀里亲了又亲,伏在耳边轻轻地说:

“早叫声好听的,哪有这顿打。”

粉拳捶上宽厚的胸膛,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却是恨恨的:

“欺负人,欺负人,我恨死你了。”

“看来教训得还是不够,真是记吃不记打呀。”

只一瞬,吴双便被高高举起,又在惊呼中被抛落在软软的床上。璟皓也扑了上去,没有再挥巴掌,而是显得有些急迫地开始撕扯吴双的外裳。吴双终于明白面临的是什么状况了,她惊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只反反复复地说:

“别,别,求你……”

璟皓了然地放缓了动作,伸臂紧紧拥住吴双,用下巴轻轻刮蹭那粉嫩面颊,暖暖耳语:

“别怕,是哥哥。”

说着,温热的唇便从那玉一般的颈子开始,一路吻了下去。灵巧的手指也伸向花丛流连,拨开花瓣,探寻花蕊,不知何时,那里已是滑腻一片。吴双的身体也渐次滚烫起来,肌肤上颤起一层麻酥酥的粟粒,身体内的那股暖流更加激荡,心中更似有熊熊烈火烤炙。

伏在身上的人儿积蓄已久的热情终于爆发,带着急迫与冲动;身下的人儿更像一只小船,在这浪潮一样的爱抚和耸动中颠簸追随。终于在那喉间溢出的“嘤咛”声中,两人一起攀上了浪尖,又双双滑落至波底,渐渐堕入渐深渐远的迷蒙之中。

待两人回过神来已是如斯深夜,子时刚过,夜静更深。

璟皓本是想帮怀中的人儿理一理被汗水湿透的髻发,却不成想“叮当”一声碰落了金簪。俯身去捡那簪子,吴双正对上了簪头上笑意盈盈的和合二仙。

一时间,叶昭仪戏谑的话语在耳边泠然响起,小双双的心气也跟着有些消沉。璟皓似是也感受到这份起落,轻声询问,终是耐不住厮磨,吴双还是道出了缘由。

或许是起风了,鲛绡轻动,红烛摇曳,变换的光影映得璟皓脸上的神情明灭不定。他的手一分分加力,终将吴双紧紧地揽入怀中,良久才道:

“让你受尽了委曲。”

一声叹息从吴双心头漫过,念着可怜的吴霜,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我们想看什么样的爱情故事?有爱有虐,爱中有虐,虐中有爱。其实,有的虐是爱,而有的爱是虐。

"白露为霜",一直想写上小名这段,没找着空。吴双的是"陆陆"。陌陌,明白了吗?

很多朋友对吴霜的命运超关注,可以考虑填完此坑后专写一个吴霜在现代的故事,最好是失忆了,又遇到一个本来是暗恋吴双的帅锅,开启一段属于她的爱情。吴霜应该是超听话的金丝雀,但要是想挑错总能挑出来,到时该拍还得拍。

本来正在这奋笔疾书地继续我的小清新呢,刚看了那位猫猫的更新,我都清新不下去了,零乱了。

我们都挺逗的,听书落泪,替古人担心。

偶不需要横扫饥饿,偶需要晶晶亮,透心凉。今夜或明晨必更。

屁股疼了发表于:28

好吧,我给你买晶晶亮透心凉。你边打嗝边写吧

真疼你姐姐啊,不过这章是过渡,为的是介绍另一双人出场,新的矛盾冲突在下两章。不过有肉有拍,又甜又色的。我也捂脸走。

第八章:和合二仙(上)

碧空如洗,天高云淡。院中桂花开得正浓,如满树金羽一般在风中轻轻摇摆。深深地吸一口气,留在胸膛里,清凉着还带些香甜。秋光如醉,如何看,都是这般美好。

璟皓已经醒了多时,却依然将手臂枕在颈下,半倚半靠地歪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对镜梳妆的吴双,目光灼灼,依恋缱绻。

吴双也不回头,只从镜中盈盈相对。手上却未闲着,取了香粉、胭脂和螺黛细细描摹。大璃女子多爱艳妆,想来是喜好那派华贵富丽,可吴双却始终没有“归到院中重洗面,金盆水里泼红泥”的勇气,即便是要去一向交好的义阳公主府赴寿宴,也不过是淡扫峨嵋,略施脂粉而已。

想来是耐不住这份静谧,更被那人看得羞涩,吴双转首问道:

“你真的要和我同去公主府贺寿吗?”

“不是义阳下了贴子要你我同去的吗?怎么,你却不肯?”璟皓含笑逗弄眼前的小人儿。

吴双也不去看他,只学着那口气:

“要去,就快点起身漱洗,这样蓬头垢面的,倒堕了夫人我的颜面。”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就已几步跃到妆台前,小双双来都来不及惊呼便已被掀翻进罗衾中。一双大手,三下五除二便剥出了细白粉嫩的小屁股,两个胳膊肘儿一边掐着腰一边按住腿,只留住中间这一段,一阵子又是扇来又是掐,登时那可怜的俏臀便红白相间,如同绘上了一幅写意画儿一般。

吴双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求饶、躲闪,又是呼痛又是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断气了,偏那炽热的唇又覆了上来,自眉心蜿蜒向下,轻啄过艳红的小嘴儿,又纠缠于那滑腻的肩胛和清凉锁骨,胡渣刺得人阵阵发痒,两朵酡云浮上面颊,一时间竟禁不住娇喘连连。璟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一双手终是放过了那两团已变得温热粉艳的肉丘,略一游走就又捉住了这对扑扑愣愣左右摇摆的小鸽子,指尖使坏地一用力,掐在那红红的樱桃尖上,“啊”的一声尖叫便从身下破喉而出。

眼看着又要坠入那意乱情迷之中,终是吴双强挣着稳了稳心志,一边轻轻抚摩身上人露在寝衣外的一截脖颈,一边呢喃耳语:

“好哥哥,再这样痴缠下去,便是天黑我们也出不了这房门。若是晚了,怕是要驳了公主的金面呢。”

璟皓也知道时辰耽搁不起,可也不知怎的,只要看见那两团红晕,便会不能自已。在那温热的颈窝处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吴双又坐到了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含春水,发髻蓬松,头上别着的几枚宝石珠花也零星散落,怎么看都是一番海棠春睡的暧昧模样。瞧着始作俑者就在身边,更是又羞又气,小嘴儿也撅了起来:

“都是你,妆都弄花了呢。”说着便要重新绾发梳妆。

璟皓却只是不以为然,笑道:

“那远山眉虽入时,却不适合你,正好让哥哥来给你画吧。”

说完,便执起眉黛,长身立于吴双面前,牢牢望住那双含春带笑的眸子,将那螺蛾一点一点修成细长柳叶模样。眉成,他又从妆筪中取出吴双夏日时做的一只蜻蜓标本,用小银刀只裁下翅尖,使金笔涂描,吹干后做成小折花枝子,贴在娇人儿眉心。再取了玫瑰胭脂轻轻洇扫双颊,两朵红晕便似那天边彤云浮上粉面。仔细端详,犹嫌不足,反手折了水瓶中一簇红粉交映的秋海棠别于髻边,才面有得色,澹澹笑道:

“‘粉白黛黑,施芳泽只’,这方是‘秋日胜春朝’的模样。”

吴双先还欣喜,后看着这娴熟手法,醋意渐生,出言相讥:

“你这妆面,想来是没少画吧?”

璟皓初只不解,待明白后不由得伸手在那小屁股掐了一下,恨恨地说:

“要是想讨打,便直接告诉哥哥,不用生出这许多事来。”

见娇人儿还是一脸的不悦,便又揽入怀中,缓缓说道:

“你忘了,小时侯缠着我给你画眉的事了。相信我,除了你和璟琪,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给别人画过。”

说到此处,似是又想起什么来,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不知道,从前皇上在潜邸时,义阳公主未下嫁还是帝姬。因为她母妃早丧,养育在太后宫中,所以一年中倒有七八个月住在赵王府,与我和姊姊年纪相仿也最为交好。一次,她听姊姊说我画眉画得好,便央着我与她画。这种旖旎之事我如何肯为她作,她便不依不饶,王府都快要被掀翻。皇上也一味地宠着,谁都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着她胡闹。那日,也亏的是弘大哥正在王府作客,二话不说把义阳拉进内室就是一顿教训。霸王似的人,倒一下子便老实了,哭都不敢出声,只在一边偷偷抹泪,现在想来还觉得好笑。”

吴双也喜欢义阳公主,一来是因这脾气相投,都是直来直去的爽利人,二来也很是佩服她在先帝猝然驾崩、皇贵妃刘氏欲篡改遗诏另立幼主时,小小年纪假扮宫女逃出禁苑为赵王报信的勇气。兼着与璟琪、璟皓姐弟的关系,两人私下里也常在一起游乐,倒也是无话不说。听着公主年少时的旧事,吴双也觉得很是有趣。不过她忽地想起,义阳公主驸马好像姓陈名瑄,名字中并没有什么“弘”字,便向璟皓询问那“弘大哥”是谁。谁知问到此节,璟皓却突然沉默不语,停了些许,才推脱说道:

“一位故人,你不认得他。都是些陈年往事,不想再提。”

我自己坐个沙发,舒服一下,还有一更呦,要是没人理,就算了啦。

第九章:和合二仙(中)

世人皆知,当今太后、皇上对义阳公主宠爱无极。当年风光下嫁,妆奁丰厚超过长公主规制十倍不止,更无需提那食邑和沐汤邑,自是其他亲王、公主无法相较。今日,正是驸马寿辰,义阳公主府内外金壁辉煌,锦绮绵延,明灯涎烛,香气氤氲。教坊犹为卖力,俳优调琴,乐伎闻歌作贺寿舞,笙簧琴瑟之声十里相闻。虽是铺排,但因公主与驸马无心政务,凡是朝臣来贺的均挡于府外,只引一众挚友亲朋于内苑欢聚,倒也其乐融融。

璟皓与吴双到时,义阳公主与驸马已迎至正门。公主一身绛红斜襟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浅金万字花纹,臂上挽迤着丈余长亮银色烟罗轻绡,整个人都似笼在华贵浮云之中,更衬得肌肤细腻,面若桃花,明艳不可方物。驸马身形高挑,身着月白染墨绉锦长袍,目光清朗,神情闲适。女子娇俏,男子儒雅,端的是一对璧人。

因着都是极熟稔的,人还未站定,便听得义阳公主俏语连连:

“今日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吗?难不成真如人们说的,母后赏的金簪显了圣,怎的我们博山侯竟与夫人出入成双了么?”

璟皓与义阳本是少时玩伴,并不介意,接口回道:

“窃不知公主何意?难不成只许公主与驸马琴瑟在御,便不许我与夫人岁月静好了?”

义阳自是也不避嫌,只佯装将披帛甩向璟皓,娇声嗔道:

“你也不用在这与我咬文嚼字。你对我们吴霜做过什么,你自己知晓。看着你有心悔改,这笔账姑且记着,以后再欺侮小霜,我可不似你姊姊那般活菩萨性情,定要叫你好看。”

义阳对着他们也不自称为“孤”,只论“你、我”。那脆生生的声音就如荷上露珠,连嗔怪之语听起来都让人忍不住笑意。说着说着,她又将吴双素手覆入掌中,由衷赞道:

“皇上厚爱,赏赐这个‘义’字,将我的封号由‘益阳’改为‘义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倒觉得,你那次在宗庆郡主游园宴上为护璟瑗和陈御史家庶女,酒泼贵妃表妹的事亦可称作义举。特别是那番‘嫡庶如何,尊卑自在人心’的高论更是让人击节。”

吴双听到提起此事,唬得脸色都变了,一个劲地跺脚挥手,可公主竟还滔滔不绝。璟皓可听得真切,扭过头来咬着牙问身边的人儿: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吴双只低头不敢吱声。

义阳可不惧璟侯爷,出言维护:

“倒是只会吓唬吴霜,你可知当日那个姓李的丫头,仗自己有个贵妃表姐,对璟瑗和陈家小姐庶出身份说三道四,出言不逊,是何等嚣张。霜霜泼她一脸酒水都是手下留情,换作说的是我家人,我一定会掌掴上去。”

义阳说到此处,又是挥手又是攥拳的,终是让大家笑出了声。突然间,这位公主千岁又注意到了吴双眉间的一对金翅花钿,艳羡不已,只盯着璟皓说道:

“这是不是你的主意?以前让你给我画眉你不肯,那你能不能也给我做一对这样的花钿啊,这总无妨吧?”

一番话出口,说得璟皓脸红心跳,无言以对;吴双越发觉得义阳就像自己在现代的朋友,只是捂嘴笑个不住;陈驸马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皱着眉扯扯妻子衣袖,出言相劝:

“公主,还是快些让客人入席吧,我们都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义阳甩了甩袖子,拉起吴双,恨恨地说:

“我们走,不要理他们,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吴双被公主拽着,走出不远,又悄悄回头,对着两位苦笑不已的侯爷、驸马吐了吐小舌头,扯了个鬼脸才小跑着离去。

璟皓与陈瑄缓步前行。看着小双双得意的样子,陈驸马先笑着说道:

“侯夫人倒是越发俏皮了。”

璟皓一脸的宠溺,嘴上却还发狠:

“什么俏皮,只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陈瑄知他所指,也不在意。

璟侯爷被义阳公主排揎了这许久,终是有些怨气,便向着驸马陈瑄发难:

“虽是天家公主,可毕竟嫁做人妇,该守的规矩总该懂,驸马你也该提点提点她。”

陈瑄走在前面,也不回头,只笑着回道:

“侯爷与公主一起长大,更该了解她的性子。还论提点规矩,不知别人如何,我是无意如此。”

璟皓并不罢休,也是仗着彼此亲厚,话语中竟有了几分讥笑:

“亏的驸马你还是前科的探花,就是触类旁通,也应学得一星半点的驭内之术吧?”

陈瑄也不示弱:

“莫说探花,是状元、榜眼又如何?即便鸿儒大家,读遍天下藏书,想来也学不到什么真传吧?侯爷倒像是精于此道,还请不吝赐教。”

璟皓笑着接道:

“我倒是肯教,只怕驸马你不敢学。”

听到这话,陈瑄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不是不敢学,而是不想学。夫妻相处,为何非要想着互相辖制呢?侯爷是精于驭内,可是我见侯夫人倒因此不敢事事都与你剖白,想必是你乐见的便让你见,你不乐见的便要隐瞒。这样,倒不如义阳,虽娇憨些,但喜怒哀乐,面面都呈于眼前。”

璟皓一时竟被抢白地无话可说。看着陈瑄转身又要前行,心中一急,忍不住诘道:

“驸马与公主成婚还不到三年,你又如何知道公主面面都呈于你眼前了呢?”

陈瑄复又立住,些许,才回过身来问:

“你都知道什么?”

璟皓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失言,但也只能周旋:

“你想知道什么?”

陈瑄又停了一阵子,心中千回百转,本想着直接问那个被叫作“弘哥哥”的人是谁,因为这个称呼不只一次在睡梦中被公主轻唤,也是他最隐密的痛处,但还是忍住了,只当是浑不在意地问:

“你可知公主终日佩带的那个八宝攒金钏是谁送给她的吗?”

停了一下,复又说道:

“那钏子不是御赐的,前先日子看着有地方些松了,想知道是哪家银楼制的,好送去绞一绞。”

璟皓的心终是一沉,虽然与公主常有言来语去,但因着一起长大,他视她一直如妹妹一般。本以为弘大哥已是前尘过往,公主又与驸马鹣鲽情深,所有的一切都应无人知晓,却没想到陈瑄心细如发,早已有所查觉。想了又想,只缓缓说:

“席间一定安排了投壶取乐。你我就赌上一局,如果你赢了,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你输了,就当我们今日什么都不曾说过,不要再疑任何人、任何事。”

“好,我答应你。”说完这句,陈瑄便与璟皓双双入席。【/p】

还有一部分,结尾处可能写不完了,明天再更吧,祝晚安。

发表于:16

猫猫辛苦了哦~~

这两天我写了6000多字,是够辛苦的,也许这就是创作欲。不好意思,用这么大的一个词。

无聊冰雨发表于:19

这是····打错了

你这一个咒语,该催的都催了啊!放心,某是猫不扬鞭自奋爪,今晚或明晨必更,这一章得抓紧了结,一不留神写大了。

今天我的一大乐事是,是占了两个红文的沙发。

舞精灵发表于:15

大猫大猫,更文啦,卡在这不爽哇

马上更文。

第十章:和合二仙(下)

寿宴的高潮便是投壶。所谓投壶,就是宾主双方轮流把无镞之矢投于壶中。在大璃,这是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很流行的游戏,很多花样,也很讲礼仪。有玩的东西,就必有高手。璟皓是,陈瑄也是,他们都擅长众人难以企及的“盲投”,这在整个京都人尽皆知。

《狸首》瑟音响起,司射击鼓奏乐。和着节拍,作为主人的陈瑄拿着四根没有镞尖的竹箭来到客人璟皓面前,朗声请道:“某有枉矢哨壶,请乐宾。”

璟皓沉声答道:“子有旨酒佳肴,又重以乐,敢辞。”

陈瑄再请:“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以请。”

璟皓再辞:“某赐旨酒佳肴,又重以乐,敢固辞。”

陈瑄三请:“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固以请。”

璟皓三辞:“某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

三请三让,陈瑄与璟皓一个白袍,一个青衫,一个温文,一个俊朗,且舞且诵,礼仪周全,古风晏晏,仅是开端便已引得一众皇亲贵眷如痴如狂。义阳和吴双更是恨不得再多长出一双眼来盯在自己夫君身上。

请让礼毕,璟皓向陈瑄翩然施拜礼,拿过了那四根竹箭。也就在接箭的一刹那,四目相对,彼此都看似平静无波,内心却深知是暗潮汹涌。

《狸首》中止,只璟皓与陈瑄站定不动,早有司射过来,在他两人五尺之外摆上了三尺高的双耳缠枝镶金投壶。因是盲投,二人面前都拦上了屏风,更有小僮手捧玄色绸带为他们遮住双目,场下便不免有人惊呼出声。

《狸首》又起,以此为号,宾主为序投射,人人都摒住了呼吸。

璟皓遵循着乐拍,取箭、瞄准、扬臂、投射。出人意料的竟是四箭连发。顺次有尖锐的破空之声在耳边响起,竹箭先是向上,跃过屏风后渐为直行,在距壶不到二尺时明显下行,很快只听得“当当当当”四声脆响,竹箭便一根紧跟一根落入壶中,而此时正是一节急奏初歇,一切都配合得这般严丝合缝。顿时欢呼之声雷动。璟皓的遮布还不能拿下,可他的嘴角已经衔上笑意,因为在这嘈杂的声音中,分明听到了小人儿那几声“皓哥哥、皓哥哥”的热切呼唤,有得意、有暖意、有爱意,一齐涌过心头。人们又安静下来,想是陈瑄也要开始,只有璟皓心中明了,胜负已然分晓,他赌定陈瑄根本没有探寻的勇气。

乐声渐缓。陈瑄便没有选择连发,而是投投停停,正好可以平复一下起伏的心情。在遮住眼睛的一瞬,他看到义阳也在看着自己,莞尔一笑,如是初见。那纷乱却又美好的初见,想来一生也不会忘记了吧。三年了,陈瑄依然记得那日是六月初八,自己高中探花,正是春风得意,谁知还好事成双,殿试时的策略得皇上看重,被传召面圣。一个人跪在初元殿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地面光滑如乌镜,几乎可以照见鬓角慢慢渗出的汗水。静默,就那样被突然打断,一个已经哭成泪人的女孩儿猛地闯了进来。殿内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在跪劝,有人在拖拽,可谁都不能让她安静下来。皇上震怒,大声地斥责她,她却那样大胆,昂着头也冲着陛下哭喊。犹记得她反反复复的一句话:“我死也不会去和亲。”也记得皇上训斥她的最后一句话:“不和亲,你就马上嫁人。”女孩转过头来看到了跪在角落里的自己,指着喊:“好,我嫁人。我就嫁给他。”说完,便对着自己破涕为笑:“我是义阳帝姬,我下嫁给你,可以吗?”陈瑄第一次看到有人哭着也能笑得那么美丽,第一次看到有人笑着也会哭得那么悲伤。一时间心被那泪水和笑容淹没,虽知一旦被召为东床,便要远离仕途,任有何等才华抱负都无法再施展,可自己仍然俯首谢恩,沉稳回答:“臣愿意。”

曲子已经进入尾声,三投三中,已剩下最后一支。

“驸马,投啊!”是义阳欢快又急迫的声音。

没有人看到,陈瑄循声望了望公主。更不会有人听到,他口中呓语轻喃:

“你的心在哪里又如何?你的人总在我身旁。”

手随心愿,便偏了一分。最后一箭破空而起,跃出了完美的弧线,只是曲终之时,没有那箭头击中壶底“叮当”的脆声相和,而是箭尾扫在壶身上“嗤楞”的刺响。一根长箭竟穿过壶耳挂在了上面。

胜负已定,陈瑄痛快饮下罚酒。俩对手含笑相望,人皆叹那是惺惺相惜,却无人真懂这其中深意。

义阳和吴双就如两只蝴蝶飞向花蕊一般,扑到了夫君身边,只不过是一个嗔来一个喜。公主自是不甘:

“这般不小心,哪有首局就输的道理?”

陈瑄但笑不语。倒是璟皓打趣说道:

“怎的,倒舍不得那份彩头了?别再藏着掖着,快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义阳佯怒啐了他一口,跟着击掌三声,有婢女捧盘上前,呈上一支通透流光的点翠桃花玉钗。公主拿起玉钗本欲直接递到吴双手上,谁知竟被璟皓一把接过。当着众人,璟侯爷亲手将钗小心簪于夫人髻边,执起玉手,含笑轻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听到夫君如此夸赞,吴双含羞带怯,深情绻绻。郎情妾意,一时间羡煞一众女眷。

义阳先也是含笑望着这终成眷属的一双人,本是真心欢喜的,可不知怎的,欢喜欢喜着便有些嫉妒起来。那人的身影又浮现出来,笑意也似是僵在了面上,没有了初时喜乐。正怔忡间,忽的,有一只温热的手在桌下将自己的小手握住,掌心紧紧帖近,暖意便传递开来,竟一点点漫上心头。义阳抬头,正对上陈瑄深墨色双瞳,整个人便觉得像是小船驶进港湾一般安定下来,十指也渐渐缠绕相扣。

欢宴又起,歌舞升平。义阳公主缓缓在杯中斟满美酒,直身说道:

“驸马文才风流,博古通今。可惜孤在那诗词曲赋上只是平平。今日寿诞也说不出个讨彩的祝辞,只能繁劳博山侯夫人替孤想上几句,也为今日欢聚祝兴。”

听了此话,吴双先去瞧那璟皓,不知该不该应。倒是义阳看不得小双双这副没主意的样子,笑着嗔道:

“只让你作,却看他作甚?凭得你家侯爷也不会驳了孤的面子。”

一句话倒引得满堂笑语欢声,只璟皓摆手摇头叫苦不已。

吴双略一思忖,已是想好,抚在公主耳边轻轻诉说。

义阳听了,笑意更浓,婉转目视陈瑄,盈盈说道: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郞。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陈瑄向来喜欢义阳的眼睛,此刻纤长如鸦翅的睫毛忽闪着,略带些琥珀色的瞳仁闪闪发亮,流露出几许似是痴惘似是依恋的缱绻情素,自己的心又如那日一样被瞬间淹没。他也举起酒杯,与义阳轻碰,像是说给她,更像是说给自己:

“我与公主定当如此。”说完先饮助兴,引得满堂喝彩。

璟皓也高举酒杯,大声说道:

“公主、驸马伉俪情深,让我等共饮此杯,愿同沾福泽。”说完,只含笑看着吴双,也一饮而尽。

夜色深沉,浓醉如梦。曲终人散之时,义阳喝得已是人事不省,吴双也是脚步踉跄。陈瑄和璟皓正一人一个搀扶起两个娇人儿,忽的,听得义阳含糊出声:

“驸马,你不要也离开我。不要像母妃、父皇和弘哥哥那样离开我……”

“义阳,你喝多了。”璟皓厉声截住那醉话。

陈瑄竟是浑不在意,只把怀中人儿更紧地拥了拥,贴在她耳边说道:

“放心,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说完这话,又看着璟皓,也只是一句:

“博山侯,陈瑄愿赌服输。”

车马辘辘声不绝,偶有颠簸,吴双忍不住地晕眩,紧紧靠在璟皓身上,借着残存的一点清醒听到璟皓隐隐诉说:

“吴霜,永远也不要欺瞒我。”

只是怀中人还来不及想明白所以,便已沉沉睡去。

人人都传,太后赐与博山侯夫人的金簪不是凡物。有人亲见,金簪入夜后光闪耀目,紫气环生,有和合二仙真身显现,才促得博山侯夫妇嫌隙冰释,情深意笃。此后,各家银楼每日都挤满了争订和合纹样首饰的客人。京中女子,不论新婚还是未嫁,皆喜佩戴二仙饰物,以求和美,一时间京城金贵。

对那口口相传的“圣物”,真正的主人可没什么“好感”。那日宿醉酒醒之后,吴双被剥得白条条伏在床上,双手被反剪不说,小腹下还塞了好几个丝帛软垫。璟皓只侧身躺在一边,不紧不慢地用那和合二仙簪一下一下地抽打小人儿高高翘起的粉臀。簪子毕竟不是板子,抽在身上也不很痛,似是训诫,更像挑逗。那软垫则是要命,里面塞满了晒干的菊花、绿茶和籽玉,略一挣扎就沙沙作响不说,还别有一股子清凉从那小腹和私处窜入,麻酥酥的撩拨人。一阵子抽下来,吴双的求饶声里便带了颤音,慢慢地竟成了呻吟。璟皓笑着要起身,却被娇人儿抓住了衣袖,他轻轻拨开,去桌上拿来一面铜镜,放在那已遍布红痕的小屁股上,才俯下身在吴双耳边轻声说:

“看,上面全是和合二仙。”

妮妮的世界发表于:26

同意蝴蝶,投壶那节,真的很好,功力啊大猫猫。跟得我亦步亦趋,鲜花,水果,鼓掌,瓦咔咔YC...

姐妹们,要有思想准备啊,我可能一章回到解放前。

第十一章:至亲至疏夫妻(上)

京都地北早寒,十月刚过,几场霜降之后,空气中便有了寒冷的味道。天也是一日短过一日,还没用晚饭,屋内就已经掌上了灯。彼时,吴双正斜坐在南窗下的几案前翻看一大堆名册薄子。身上穿着一身藕荷色镶珠描花暗纹的锦服,因那暗纹是浅浅的粉色,远远看去宛如有浮光流动一般。想着是居家,便薄薄施了脂粉,头上也只斜插了一支碧玺万字笔簪,碧玺通透,显得整个人都那般清淡而温婉。

璟皓轻轻进来后站在小娇妻身后,也不作声。吴双早就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江蓠香气,清楚是他,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就这样静了片刻,终是自己个忍不住笑,肩膀也跟着抖动起来。璟皓一下子从后面抱住小人儿,打横按倒在桌上,佯装薄怒:

“越发大胆,知道夫君来了也不问安,看我怎么教训你这个没规矩的小东西。”

边说边照着那翘起的小屁股啪啪啪地拍去。可怜的吴双左扭右扭,像条小胖鱼似的挣扎了好一阵子才被从桌上放下来,只是一下子又坐到“暴君”腿上,被紧紧地揽在怀里。璟皓一只手随意翻动着桌上的册子,一只手还在那小屁股周边逡巡,带着笑意说道:

“怎么这么听话,终于肯静下心思学着管家了?”

吴双只把头贴在他的脖颈上,悄悄地摊开小手护住屁股,撅着小嘴儿说:

“还不是被你逼的。赶明就去给璟皎说亲去,等他的媳妇一进门,我就只作甩手掌柜。”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我让你就想着偷懒,就想着玩。”说着,璟侯爷扒开那两只碍事的小手,又在肉鼓鼓的小屁股上一阵揉捏。引得双双又是叫又是笑,小鼻尖都沁出了汗来。

两个人笑着玩闹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安静。吴双无比享受地靠在那暖暖的怀里,闻着那略带些清冽的气息,柔柔地说:

“哥哥,这家要是交与我管,我想有自己的方法。”

“说说看。”璟皓仍一脸笑意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吴双倒也不遮掩,只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天下之治,始于里胥’。治家也是如此。侯府上下家丁、仆妇数百,要想做到政令通畅,人安于事,各级管事、嬷嬷的作用不可小觑。选好这些人、管好这些人、用好这些人,才能打好家业稳固的根基。而所谓选好,就是要打通上行通道,给平台让有用之才从底层脱颖而出;所谓管好,就是要严明纲纪,有功赏、有过罚,畅通出口,让平者让庸者下;所谓用好,就是要人尽其才,真正把最需要的人放到最需要的位子上。咱们侯府开衙建府的时间并不长,管事们大多用的是过去璟府的老人儿,忠则忠矣,只是有些人还是在能上则略显不足。有道是‘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今后还要在这‘举贤才’上多下功夫才是。”

一番话,璟皓听得入神,他薄薄的唇线带着赞许的微笑,连着两道英气的剑眉也微微扬起,一下又一下地执起那柔荑般的小手拍打自己的掌心,诚心说道:

“吴霜,只可惜你不是男儿身,不然定能高居庙堂,建功立业。”

小双双用指尖抚上那翘起的眉稍,婉声说: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吴双我身在侯府,只需倾力齐家安内,让侯爷您能尽心侍于君前即可,也无谓男儿、女儿,皆可被称为功业了。”

听了这话,璟皓更是感慨不已:

“没想到只几年不见,你竟有了如此长进。我认识的女子中,在才学上无人可与你相较。”

吴双被夸得心中很是熨贴,洋洋得意的在那张俊脸上亲了一下算是回报。忽的又想起一事,仰头问道: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朝中有事吗?”

提起这话,璟皓的眼中像是掠过一丝阴郁,

“今天上朝时,皇上突然晕倒了。忙着侍疾,所以耽搁了。”

“啊,怎么回事,严重吗?”吴双也是大吃一惊。

“现在已无大碍。太医说是过于疲累了。唉,其实是皇上近些日子忧思过度啊。”璟皓长长地叹了口气。

“皇上还有难过的事吗?”吴双倒是觉得纳闷。

璟皓倒是被怀里人儿可爱的小模样逗乐了,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说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和义阳一般整日傻乐傻淘。不过,这些事与你无关,不知最好。还有,今日遇到姊姊,她让你明个入宫去。你要记住……”

“谨言慎行。一百遍也有了。”吴双不耐烦地截住了那话头。

听着这话,璟皓也只能苦笑而已。不过还真怕吴双不高兴,抓紧哄道:

“你不是总想着出去玩吗?等过些日子下了头场雪,我就带你去锦秀峰的松涛亭看雪,好吗?”

“真的吗?”

“我何时哄过你。”

天色昏暗,北风阵阵,糊窗的明纸被吹的哗哗作响,吴双起身过去,察看窗子是否关好。璟皓也跟了过来,依旧从身后将小人儿环住。两人就这样紧倚着仰头瞭望星际,只见银河灿烂,浩瀚无际,牵牛、织女皆隔得那般遥远,唯有他们是挨得最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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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段呀,吴双守得运来见月明,以后都是温馨拍了吧!!公主也挺萌,楼主悬念设的不少,公主的故事又...

可不是温馨拍啊。为什么是至亲至疏,好的时候可以蜜里调油,不好起来就什么都没有。公主那段要顺应情节,在偏后面一些,还请耐心等待啊。

第十二章:至亲至疏夫妻(中)

栖梧殿本就日光充裕、地气和暖,虽刚入冬,皇上却念着琪妃畏寒,早早就吩咐烧起火龙,笼上炭盆,更有那些个珍奇花木常开常新,因此宫内到处是一派融融春意。

吴双进来时,璟琪正由宛青伴着坐在檐下懒懒地晒着太阳。冬日的空气虽清冷,但是午后的日光却还温暖,拂在身上更是有说不出的舒服。

吴双也挤着璟琪身边坐下,道:“倒是姊姊最会享福。”

璟琪凤目含笑,示意宛青下去,说:“你可来了。”

吴双“嗯”了一声,轻轻问:“姊姊到底有什么事?”

璟琪也不言语,只拉了吴双进内殿,又命人暖了炭盆安置,两人均在花梨木方桌前坐好,见无人了才道:“我有要紧事要与你商量。”

说完,又沉了沉,方接道:“你可知皇上日前昏倒的事吗?”

吴双点点头说:“知道。璟皓回来时曾提起。他还说了一大堆什么太医说是疲累,他觉得是忧思的话。可当我问起皇上为什么忧思,他又推搪着不告诉我,还说我最好不知道。”

璟琪听了倒一下沉默下来,似是有些犹豫不决。

吴双终是忍不住,握了握璟琪的手,却发现她的指尖那样冰冷,根本不像是身处暖阁,更像在雪窖一般。吃惊不小,忙问:“究竟是什么事,姊姊你直说便是。”

又过了须臾,璟琪似是稳了稳心思,才抬头牢牢看住吴双说道:

“也许璟皓说的对。这些隐秘过往实在是不该讲与你听。可是,今日之事除了你,我却真是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商量。”

她的声音略带了哑涩,也不再看吴双,似喃喃自语般讲了起来:

“皇上的确是忧思过度,前日他一个人在奉先殿跪了整整一夜,祭奠他二十多年前惨死的娘亲。”

吴双惊得用手捂住了嘴巴。璟琪却只是苦笑摇头,示意她不要插话,接着说道:

“宫内宫外皆对皇上的身世讳莫如深,我以前也觉得一切都是捕风捉影。直到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日,皇上在酒醉之后,对我讲了埋于心底的住事,我才知晓了他这么多年的苦痛。皇上的亲娘本是广安行宫的一名绣苑宫女,也是机缘巧合,受了先帝的临幸怀上了龙胎。那时,先帝专宠刘贵妃,对其言听计从,到了痴迷的程度。而刘氏已生养了闵哲太子,怕先帝有了其他子嗣威胁太子之位,便与阉人范俚联手,横行后宫,残害妃嫔,可以说是‘凡怀男者几不保命’,这也是先帝后嗣不旺的原因所在。义阳的母妃是南疆鄯鄯国和亲公主,身份尊贵,颇受先帝垂怜,可也在生下帝姬后不明不白的薨逝。公主尚且如此,更逞论一个小小宫女。为了保命,皇上的娘亲怀有身孕也不敢说,每日用白娟束腹直到生产。也是天神护佑,行宫有皇子出生的消息最先被当时的康贤太后得知,是她老人家爱孙心切安排人手在行宫看护那对母子。可没想到,皇上五岁时的一个冬日,刘氏还是得知此事,与范俚商量后派人到行宫行刺。生死关头,作娘的把孩儿藏到室内的米瓮里,自己却惨死刀下。康贤太后派来的人马赶到后救起了皇上,带到寿康宫,并最终托与当时的贤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抚养。对外只说,皇子为贤妃所出,生时有得道高人指点必得隐匿六年方可见人。刘氏曾几次欲谋加害,是康贤太后绝食逼先帝承诺保皇上周全,才不得以收手。后来,因闵哲太子早逝,先帝思子成疾突然驾崩,刘氏欲发动宫变立闵哲太子的幼子登基,被皇上率兵缴灭。皇上是太后抚养成人,皇三子琝王靖衡的娘亲只是个才人,因此皇上一直被认为是除先太子外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子,才会得到一众老臣的拥立,再加上继位又多借太后母家之力,所以至今也没能认回自己的亲娘。谁都当他是年幼不记事,可皇上告诉我,他只是不对别人说起而已,娘亲的音容笑貌全记在他的心里,但他却不能给她一份哀荣,甚至无处安放牌位,这也是每到入冬之时便会郁郁寡欢的真正原因。”

炭盆里添的是西凉国进贡的瑞炭,烧于炉中无焰而有光,屋内虽只听得“哔剥哔剥”地轻响,却已搅得人心纷乱不已。吴双初闻这宫闱秘史也是许久说不出话来,静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姊姊,你对我讲了这么多,难道是想帮皇上解开这个心结?”

璟琪听了这话,眼中似有火光耀过,急切地说:“我不愿年年都看着皇上这样作践身子,不愿他陷于这不孝的纠结和伤恸。”可话一出口,却又不免踌躇:“但这样做又太过冒险。太后那是一道坎不说,就是皇上,我也不知他到底乐不乐意有人再揭伤疤。”

又过了许久,璟琪颓然叹息:“吴霜,你可曾知道,宫里的女人面上风光,可内心却是何等的煎熬。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荣耀,内心算计着帝王的荣宠,‘真心相对’这四个字从不敢奢望。三年了,我常常想劝皇上赐那可怜的娘亲一份哀荣,或是找一处隐蔽所在安置她的灵位。可这些话却只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就怕一不留意便会惹出祸端,即使知道这样可以帮夫君求得解脱,也不敢去做。这就是皇家,就是夫妻间也是步步为营,不能全抛真心啊。”

吴双却只是摇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何谓亲,又何谓疏?我想应是身体和内心的距离吧。若只是肌肤相亲,而心意毗离,同床异梦,那只能是至疏;若虽不能日日相亲,却心意相通,独有灵犀,那便是至亲。亲与疏也看自己的选择,你对他全意付出,便有可能会得真心回报;相反你对他存着算计,他也必是虚以委蛇。姊姊,你究竟该怎样做,就看你觉得自己对皇上是何心意,皇上又对你是何心意便可,无需顾虑太多。皇上之于你,终究不只是金殿君上,更是枕边良人啊。”

璟琪的眸中有深深的喜悦和欣慰浮现,她对着吴双沉沉说道:“我意已决。”

骄子行出宫门时,正是夕阳西下,有五彩霞光铺陈满天。吴双曾真心以为这是姊姊夫妻和美的吉兆,却不曾想三日之后,便有霜冷匝地而起。琪妃被禁足的消息倏然从宫中传来,谕旨明示“御前失仪,出言无状。禁于栖梧殿,非诏不得出。”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侯府登时便乱成一团。璟老夫人急怒攻心,晕厥过去。璟瑗哀哀伏在母亲身旁哭泣不止。璟皓与璟皎忙着寻医问药,还要打探宫里的消息。只有吴双,却是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心中的恐惧与懊悔交织在一起,不论怎样都理不出头绪。突然,她对上璟皓探寻的目光,像是要被看透了一般。刚想躲避却已是来不及,璟皓已紧紧抓住她的手,声音更是冰冷无比:

“告诉我,你与璟琪到底做了什么?”

第十三章:至亲至疏夫妻(下)

吴双根本就记不起自己是如何被拖回房的,也没有来得及去考虑即将要面对的是何等不堪的境地,满脑袋里闪过的依然还是离别时璟琪笃定的眼神和话语。“到底是哪里错了?是哪里错了?”想来想去,都只觉得心酸,心酸之中更是悲凉。

一切的迷惘和纠结都终止于自己把被那双大手的用力一掼,身体便直直地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桌边的硬木圆凳上,借着惯力,桌倒椅翻,细瓷茶具碎了一地。吴双觉得嘴里有了一股腥甜滋味,强自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看到的却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皓哥哥。

璟皓额上的青筋突突跳起,苍白的嘴唇也紧紧抿住,眼中则是布满了红丝,像是要沤出血来。看着吴双嘴角挂着血丝颤巍巍地爬起,似乎有些疼惜,却也如浮光般掠过,转瞬即逝。接着,他一伸手狠狠抓住那瘦削的肩膀,边用力摇晃,边厉声问道:“说,你与璟琪到底做了什么?”

指尖似是要抠进肉里,疼得吴双不住地发抖,她看着暴怒的璟皓,有委曲、有畏惧、有自责,最终还是带着哭声说道:“我,我与姊姊商量,想,想提点皇上给他娘亲一些死后的哀荣。”

“你们是不是疯了?”璟皓说完,拽着胳膊又在吴双臀上和大腿上使劲踹了两脚,可怜的人儿支撑不住,再一次倒在了地上。

想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吴双用手把着墙站起,跑向门口,她现在只想逃开他,逃到没有他的地方。然而,才移了没两步,立即被抓住丢到了床榻上。她是脸朝下摔下来的,锦衾虽柔软,可也因着那力大,鼻子中漫出的酸涩还是一下子让眼泪涌了出来。

“璟家都快要被你毁了,你还想去哪?你哪也不许去。只要璟琪不被放出来,你就休想离开这个院落半步。你不是总也记不住自己的本分吗?好,今天我就教教你。”说完,璟皓两手一用力,便扯开了那孔雀蓝色的绮罗,百褶长裙化为碎片分飞开来,有如一只只被惊扰的蝴蝶。檀木的板子,带着风声,使足了全力抽到那白嫩的臀上,一下挨着一下,一下狠过一下,两团娇肉也只得随着那主宰起伏跌宕,飘摇不已。想是用力太过的原故,几乎就没有看到板子下的屁股变红过,而是直接就成了亮紫。两指宽的檩子一道挨着一道,一道摞着一道,张牙舞爪地从那纤腰一直爬到大腿根。猩红的血点子更是层层叠叠地泛出来,像是那雨天里抹也抹不掉的水滴。

吴双只觉得以前挨过的所有打加起来也抵不上这一次,整个身体仿佛不受大脑控制般只随着那抽打哆嗦个不停。自己如何挣扎也摆脱不开那按在腰间的大手,小腹下早被塞上了厚厚的抱枕,肿胀不堪的屁股由不得人地高高翘着。板子像是带了火,每一下都狠狠灼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新板盖在旧痕上,痛到钻心,吴双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可是,自始至终,再怎样疼,她都忍着没有叫出声,是不甘,是不愿,更是不解。屁股都快被抽烂了,可她还是想不明白,皇上怎么可以那样对姊姊,璟皓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屋内,除了板子与皮肉相接的噼啪声,就只听得到两人粗重的呼吸。忽的,吴双强挣着转过头来,一字一句地问璟皓:“哥哥,你是要打死我吗?”

璟皓也一下子停了下来。这时,他才感到自己的胳膊酸麻得要命。他看着吴双红肿的眼睛和咬破的嘴唇,不知怎的,只觉得无边的疲惫和焦灼如流沙般包围住自己,像是眼看就会把一切都吞没。心底的急和痛终还是冲淡了那份怜与爱,璟皓伸手狠狠捏住吴双的下颌,冷冷说道:“别再叫我‘哥哥’,还是‘侯爷’的称谓更能让你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在手指松开的瞬间,他又抛下一句:“如果娘娘有什么不好,璟家有什么不好,我,就休了你。”

吴双的下巴上印着两个深红色的指印,她只是傻傻地望着站在身前的那个璟皓,好一阵子,才像听明白了一般缓缓答道“是,侯爷。”两大滴泪水顺着鼻翼滴落,没在绸面里,转眼不见。

璟皓推门走出去,头痛得仿佛要炸裂开,更难受的是那颗心,有如那身后的屋子般,一片狼藉。

姊妹们啊,我该肿们办啊,FM我不擅长啊。你们一定要容我想想啊。大家一激,我都不知下章写啥了。璟皓,你自杀以平民愤吧。兄死弟及,把小双双给璟皎吧。

第十四章:婆珊婆寅底(上)

“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璟皓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切的一切都昏昏沉沉,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使力也睁不开,却只这几句咒语在脑中分外的清明。右臂还在不住地发抖,手也不听使唤地握也握不拢。“吴霜她现在是怎样,是怎样?”念及此,璟皓心痛得就像是被谁紧紧攥住,终还是如脱力一般,伏倒在长案上。

“你们拦着我干嘛?让我进去,你们躲开,躲开。”是璟皎的声音。

“二爷,二爷,求您了。侯爷有交待,谁也不让进去。”是璟皓的贴身管事陈庆在劝。

“我偏要进去,我倒要看看,大哥还有没有力气连我也一并教训了。”璟皎还是闯了进来。

璟皓强挣着抬起头,看着怒气蓬勃的弟弟,想是真的气极了,眼周皆是火一般颜色。他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下人们退下,只觉得烦闷得快要窒息,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吴双被打,是秋儿与璟皎报的信,可他赶到时,璟皓已经离去。只有可怜的小双双一个人紧紧地裹着被子瑟缩在床角,任一屋子的下人们如何哭劝,却是连头也不曾抬起。璟皎咬着牙趟着那一地的碎瓷破布,走过去,使劲地拽上吴双的胳膊:

“你在这窝着作什么,快起来,去找他理论,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你,凭什么?”

吴双只用力地躲闪,头还是埋得低低的,声音也听的不真切:

“我哪也不去,他说了,姊姊出不来,他也不让我出去。”

“他想打你就打你,他想关你就关你。吴霜,你是个泥人吗?就是泥人,也得有三分性情。你起来,起来!”璟皎的声音越来越高,可拽着吴双的手却在不住发抖。

吴双终于抬起了头,一张小脸儿苍白如纸,泪痕斑驳。似是忍了又忍,还是猛地哭出声来:

“璟皎,是我,都是我,我不该劝姊姊对皇上说那些话。是我害了姊姊,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璟皎虽不知吴双到底在说什么,可看着哭到气绝的人儿,却是什么也不想再问。他只用手,轻轻去抹吴双眼中止也止不住地泪水,温和劝道:

“吴霜,那是姊姊与皇上夫妻间的事,与你无关。真的,与你无关。”

吴双终于不再落泪,只是那眼中的伤心与委屈却愈加浓郁,一双俏丽细长双眸似是被阴霾宠罩了一般,不再有半分生气。

璟皎静静地站在书房与璟皓对视,却发现自己从未见过如此颓然的兄长,竟与那被关在房中的吴双一样,惶惶无助。分不清是该心疼还是该恼恨,终是质问出声:

“你凭什么那样对她?”

“那是我们的事,不用你管。”璟皓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我就是不许你那样对吴霜。”璟皎从未敢对兄长用过这样的语气。

“我再说一遍,‘吴霜’不是你叫的,她是你长嫂。”璟皓的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你休了她,就不是了。”璟皎面色沉静如水。

“你给我滚,滚出去。”璟皓心颤动地厉害,几乎要喊破了嗓子。看着璟皎嘴角衔着冷笑转身离去,他猛得将案上的砚台扔了出去,正砸在对面的博古架上,传来“哐啷”一声陶器落地破裂的声音,渐渐是碎片散落的哗啦响动。可只是一阵子,房内又重归那无声而惶恐的死寂。

暖阁的窗下摆着一张金丝楠木镂雕长几,上头放了几样茶点,几前的长椅下还掉落了一方嫣红绣帕,想是刚有哪位娘娘小主在此陪着闲话家常。皇上只负手立在窗前,面对着窗外。璟皓跪在地上,凝视着他半晌都纹丝不动的衣摆,水蓝镶金缎蟠龙花纹外裳,是那样熟悉,又带了些许滋于心底的陌生。

皇上终是转过身,声音也似从头顶传来:

“你也不为你姊姊分辨吗?”

“臣不知道姊姊说过什么或做过什么,也无从分辨。况且这是皇上与姊姊之间的事,既然皇上认为是失仪无状,那便就是吧。”璟皓还是有那种行将脱力的感觉。

“你在怪朕吗?”皇上的声音不辨喜怒。

“臣不敢。只求皇上恩准,让臣去见姊姊一面。”璟皓再次伏身于地。

皇上长久吁出一口气,默然片刻道:“你去吧。”说完便又背过身去。

栖梧殿难得如这般沉寂。金鹤熏炉的口中徐徐飘出几缕淡淡的轻烟,是沉水香略带青涩的气息。在午后稀薄的光影里,璟琪微低着头,只一针一线地绣着“鸳鸯交颈”的花样。还是璟皓耐不住出声: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吴霜都告诉你了?”璟琪一下子抬起头盯着璟皓,又急急地问道:

“你,你没有对吴霜怎样吧?”

“今早,我打了她,把她如你一般禁足了。”就是说出这些话,璟皓都觉得心会缩紧。

“你凭什么这样,这与吴霜有什么相干?”璟琪似是恼怒到了极致,猛地就将手中还带着针线的绣架向璟皓砸去。璟皓也不躲,只用手接住:

“够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你是吴霜吗?她几岁,你几岁?她单纯的像张白绢纸,你呢?你在王府后宫经营多年,难道还真天真地把皇上想成你枕边的良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吗?你有没有想过彬儿,想过璟家,想过你自己?”

“对,我就是一直想的太多,顾得太多,算计得太多,才不懂得怎样去爱重自己的夫君。是因为吴霜,也多亏了吴霜,才教会我要这般全心全意为了所爱的人付出。你不就是害怕,璟家的大厦会一朝再倾吗?漫不说皇上不是先帝,就即便是,在我的心中,也绝瞧不上也不会去效法皇后、贵妃她们为了家族的权势而营营苟苟。璟皓,你不珍惜吴霜,伤了吴霜,你会后悔一辈子,因为你到哪也找不到如此投入全身心来爱你、肯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璟琪的脸涨得通红,话说得太急,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璟皓似是逃出栖梧殿一般,璟琪那一句“你到哪也找不到如此投入全身心来爱你、肯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让他觉得像是有什么尖东西狠狠地戳进心中一般生疼。谁知还没走出宫门,又被义阳公主拦住。义阳更是连话还没说,便已扑了上来,因着身子娇小,她只将手抓住璟皓的袍袖,狠狠地用脚去踹他的小腿。边踹才边带着哭腔说:“璟琪出了事,你不去找皇兄理论,拿吴霜撒什么气?你除了打她,骂她,还对她做过什么?”璟皓不知怎么的,似是顾不上躲,又像是没想着躲,腿上被踢了好几脚不说,因着义阳的手上戴着长长的护甲,在抓他衣裳的时候,还划到了他的手背和面颊,想是破了皮,几道子火辣辣地灼痛。终还是陈瑄赶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把义阳拽住,两人离去之时,陈驸马有几分说不出是埋怨还是可怜地对璟皓说:“是璟皎和璟瑗过来说了府上的事。刚才,为了琪妃,义阳去劝了皇上,有没有用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出了这样的事,还是稍安勿躁为好,难为侯夫人也是无益。”

这一天,璟皓竟不知是如何过来的。只是现在坐在床前,看着床上似乎已经睡着的吴双,心中才终于找到了一份宁静。刚才,走到门口时,守在外间的秋儿看到自己吓得几乎扔掉了手中的灯盏,璟皓强按下心中的失落,吩咐她不要对别人提起自己来过后,才进了内室。小双双趴伏在床上,侧头冲着床内,看不分明她的小脸儿。璟皓轻轻地掀起被角,心又开始抽痛起来。那些被板子抽出的檩子虽已不像先时肿得那么狰狞,却还是一条一绺地突兀着。泛出的血点,早已凝结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青紫,东一处西一处地盘布在那可怜的小屁股上。还有就是大腿上部,自己踹到的地方依然肿得厉害,摸上去,能感觉到手下足有巴掌大的一处硬块,隐隐还有些发热。璟皓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瓶,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药膏一点点地涂抹在那些伤处,小人儿似乎抽动了一下,璟皓便下意识地停下来,可很快那呼吸似是又开始变得轻匀。涂完了药,璟皓依然坐在那里,不愿离开。悔吗?恨吗?都不足以形容。在义阳扑过来踢他打他时,他真希望那是吴双。可他知道,那不可能,他甚至不敢去想今后吴双面对他的眼神和面容。

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带着无限懊恼,璟皓还是起身离开了。可他不知道,就在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吴双从床上坐了起来。房中那淡淡的江蓠香气还没有散尽,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吴双终是忍不住,再一次泪如雨下。

第十五章:婆珊婆寅底(中)

夜色如飘扬的沙帐缓缓坠落,长安宫的夜是明亮的墨蓝色,点点星光与那重重殿宇的烁烁灯光交相辉映,仿佛银汉倒倾,伸手可及。璟皓斜倚着廊柱,站在军机夜值阁的窗前。风渐渐大了,窗也未曾合上,被风撩起的袍袖呼呼作响。天空,时有暗云掠过,那明明灭灭的星子,不知怎的,落入璟皓的眼中,倒像是凝结在吴双墨黑长睫上的泪珠。

自那日以后,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任谁劝谁说,吴双都不曾走出过自己的院落。璟皓也是,任谁骂谁讲,都只有入夜才会回房,而且就那样痴痴地坐在床前,看着小人儿日渐消瘦的背脊,有时天都擦亮了,才会离开。璟皓知道,其实吴双背对着他时,也未必真的入睡,因为他都能听到那泪水滑落的声音和已被极力隐忍的抽噎。几次,手都要覆上那散落在枕边的长发了,可还是在中途停了下来,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怕什么。两个人就这般苦苦熬着,只落得,一个憔悴支离,一个支离憔悴。

“站在那里很风凉吗?”是义阳略带嘲讽的声音。

璟皓只是缓缓回头,恹恹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找你呀,璟侯爷。”义阳快步走进来,先伸手关上那半敞的窗子后,才站定在璟皓身前。

今日,义阳公主穿了一件石榴红的暖袄,衣服上的重瓣并蒂牡丹花纹皆由金棕、簇银两色织就,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是一团喜气。倒是璟皓,因着是值夜只换了一身烟灰常服,靠在那窗边角落里,明亮的灯光也似照不透他身上的灰暗,窗外几束残枝败叶的影子在面上摇曳,越发显得他神情萧索。义阳本还是带着几分气的,可看到一贯意气风发的璟皓如今却是眼窝深凹,一脸落寞,倒也心疼起来:

“今晚与皇兄一起陪母后用晚膳。驸马说起你在这儿,我就来了。”

璟皓扯了扯嘴角算是添了几分笑意,最后却也只淡淡说道:“多谢你们的好意。”

义阳真是看不下去了,恨恨地说:

“你们这是要闹到几时啊?吴霜那里是整日困在房中以泪洗面,你又是这么一幅样子。非要出了人命才罢休吗?”

“说要将她禁足,只是一句气话。娘也骂过我了,你和璟皎他们也是多次去劝,可她……”话到此,璟皓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便又将头转向窗外。

“你伤了她的心啊。你平日里打她,骂她,她都忍了,可你那句‘不要再叫哥哥’和要休了她的话,却是戳心戳肝啊。以前,霜霜提起你,总是说我家璟皓如何,我哥哥如何。可现在呢,几乎对你只字不提,有时被我们问急了,也只称‘侯爷’。听的我都心酸。”还未等义阳把话说完,却已被璟挥手拦住:

“公主,求你,别再说了。”

“你求我,我也要说。霜霜能与你再续前缘实属不易,为什么不能珍惜呢。她嘴上是不说,可心中未必不挂念你。前日,我去看她,提到你也瘦了许多,她虽不言语,却也是拼命仰头,唯恐在我面前落泪。你与吴霜,皇兄与璟琪都是佳偶天成,神佛眷顾,哪像我这样,只有午夜梦回时才能再见到弘哥哥的模样。你们倒还嫌不足。”义阳说着说着,竟也生出几分寥落。

璟皓先是静默了一会儿,复又如年少时那样,轻拍义阳的小脑袋,缓缓说道:

“璟琪说,我到哪里也找不到像吴霜这般全心全意爱我之人。这句话,我倒想送于你。如陈瑄那样包容你、爱护你、体谅你的人恐怕也是难寻难觅。你的脾气我最是知道,连弘大哥那般好性子,都教训过你好几回。可陈瑄,我却从未听说他对你发过火。”

“那是……”义阳想说什么,却又被璟皓截住。

“我知道,你要说陈瑄视你为公主,不敢触怒你。其实,我并不是那样想。陈瑄与我不同,他面上温顺,其实内心倔强,而且气性高傲。他有时对你隐忍不发,绝不是惧于你的身份,而是缘于对你发自内心的疼惜啊。单是像你这般整日带着别的男人送的臂钏,话里话外还会时不时提到那人的名字,如果换作是我,不知早发作过多少回,都不知你还有没有命在。所以,你劝我要珍惜吴霜,我更要劝你珍惜驸马啊。”

义阳只是静静听着,想着弘大哥,也想着陈瑄。她知道,璟皓说得都是实情。可不知怎的,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喜欢像弘大哥那样对自己关爱有加又责罚有当的感觉。而陈瑄却真的是太过绵软了,有时自己就是在故意激怒他,想着他也会把自己按上膝头教训,可等来的却只是那怒意在眼中的一闪而过,最多就是看着他拂袖而去而已。这可能也是自己始终不能对弘哥哥忘怀的原因吧。不过这些话却是不能说与璟皓听的。想到此,义阳,又换了笑容接着劝道:

“我与驸马两情相悦,就不劳侯爷您费心了。倒是你和皇兄都应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哄好霜霜和璟琪才是。你就是这样一个火爆脾气,我也无话可说了。可皇兄却从来都是温润如玉,这次却不知是触了哪片龙鳞。毫无征兆地将璟琪禁了足,刚开始倒是乐翻了皇后和贵妃她们。最有趣的是我那皇嫂居然大刺咧地去劝皇兄降璟琪的位份,结果却落得个被斥退的下场,好一个没面子。这也有一个月了,皇兄没再踏入栖梧殿半步,却每日派他身边的刘永一日三遍地去问璟琪安好。现在弄得后宫上下都莫衷一是,猜测纷纷。所以,我今天来这里找你,就是要对你说,皇兄和你姊姊的事你管不了,也不用管了。管好你自己吧。毕竟人是你打的,狠话是你说的,别这样犟着了,回家服个软、讨个饶吧。乖啊,皓儿。”

边说,义阳还边伸出手来,也要去拍璟皓的头,却不想被拦在了半路:

“你这手上戴着护甲呢,别碰我。上次就把我的脸划着了。”

“破皮了?”

“嗯。”

“流血了?”

“嗯。”

“很好。也算是我为小霜霜出了口气。”说到这,义阳却是带了一脸促狭地接着道:

“我倒出个好主意与你。明日你下朝回府,给吴霜的十个手指都戴上护甲,然后再让她狠狠地抽你的脸,保准吴霜会回心转意。”说完也不看璟皓,便笑着跑了出去。

我能想到的能虐璟皓的人都出场了。

想写完这章,还是没写完。把写的那部分更在238了。原来的两更合并了。麻烦翻回去看吧。偷笑着离开。

第十六章:婆珊婆寅底(下)

北风萧萧,暮色昏昏,天空铅云密布,过了晌午便稀稀落落地下起雪粒子来。偶有一点半点地飘落到人们的脸上、颈间,倒也不觉得有多冰冷刺骨,反而是凉津津的润湿醒神儿。轮了值夜,又挨过一天的朝会,璟皓本已是一脸的倦容,眼下更是浮出两团乌青,可想着这晚来欲雪的天气,眼角眉梢却有了止不住的笑意。上回答应吴双的事他还没有忘记,就要降下入冬的第一场雪了,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要哄好那小人儿,挑个日子要带着她登上山顶,就他们两个人,围坐红泥火炉,亲亲热热地去欣赏那无边的美景。

其实,昨晚义阳公主就是不来劝说,璟皓也没打算再这样拖冗下去了。一个月的光景,小双双形销骨立,早已让自己疼到心不碎说。还有一个原因,却是让璟侯爷多少憋着些怒气的。为的是这丫头让人恨到牙痒痒的刁钻。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越是寒夜寂寂,小人儿穿的却越发惹火。以前两人欢好之时,她那寝衣是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要解开多少个扣子,说不出的麻烦罗嗦。反倒是现在泠然相对了,她竟夜夜只裹着一条肚兜入睡,锦被之下几是玉体横陈。每晚看着那一条艳丽丝带顺着小人儿露在外面的嫩白香肩蜿蜒而下,璟皓的脑中都会禁不住地浮想联翩,身下更是鼓涨难捱。原还想着双双是为了方便养伤,可那小屁股早就完好如初了,她却还是这番打扮,各色肚兜更是轮番上场,端的是一个赛一个的香艳。为此璟皓还曾私下里问过秋儿,得到的答复竟是自从那次溺水之后,只要自己有事不回房安歇,她家小姐便都穿成这样。真是想起来都会让璟侯爷血往上涌。所以经了这些时日,璟皓的心中也有了计较。那就是自己肯定学不来陈驸马那份涵养,对这个小人儿,哄是必须要哄,可教也还得要教。死手是绝不能再下了,像这番打的青红紫绿,自己比她还要疼;狠话是更不能再说了,伤人伤已,也惧着这股子倔劲,真有可能让感情无可转圜。现在的璟皓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吴双就是那心头娇肉,如果再失去,自己也会了无生趣。不过,娇归娇,适当的耳提面命、闺房调教还是必不可少,不然一但这丫头被宠到天上去,肯定比那个义阳还要难缠。别的不说,等过了这起子风波,就首先要把这肚兜的账好好算一算,也出出心中这口闷气。

璟皓脑子里想东想西,脚下却是加快了步子,谁想刚走出长安宫的庆祥门,就猛地听到身后有人在急切呼唤:“博山侯,请留步!博山侯,请慢些走!”

待回过身来,璟皓却看到是皇上身边正一品的内监总管刘永。只见他跑得已是帽歪衣斜,看自己停了下来,才刹住步子,气喘吁吁地说道:“侯爷,可让奴才好追。”说着又喘了起来。

璟皓忙站定问道:“刘总管可有什么事吗?”

刘永赔着笑说:“侯爷这一句‘总管’真是折煞奴才了。是皇上宣您到东暖阁见驾,说是要您陪着下棋聊天。”

听了这话,璟皓的心中倒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这段时间来,因着璟琪和吴双的事,璟皓多少存着芥蒂,所以有意无意地一直在避着皇帝,而皇帝好像也有所察觉似的冷着他。其实,璟琪入赵王府的第二年,璟皓便被选去做了伴读,可以说是跟在皇上身边长大。那时常与赵王相伴的还有留在京都作质子的南越国世子江弘。这两人都比璟皓年长,又喜他聪明伶俐是可塑之材,所以不论是诗书学问还是武艺骑射皆由他们手把手的传授。因着父亲早丧,自己又是家中长子,所以璟皓一直视皇帝和弘大哥如兄如父。四年前,江弘回国去袭了王位。璟皓也入仕为朝廷效力,眼见着皇帝开启中兴盛世,孺慕之情日深,这也是他在摄政王谋反时能够以身挡箭的原因所在。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疏离,璟皓本也想着找个机会去向皇帝剖白,可没想皇帝竟先与他示好。因此虽还记挂着吴双,可也知圣命难违,更念着晚些回家想来也不打紧,便转身随着刘永入得宫去。

都道是人算不如天算,还真是如此。说是聊天下棋,其实皇帝与璟皓还真没说太多的话,不过是谈了一些朝中琐事,就是在没完没了的下棋。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一局又一局地下到了宵禁时间。眼见着长安宫是出不去了,这内宫又不能留宿外臣,只能再到夜值阁过夜,简直让璟皓懊悔不已。心思一乱,手下便不准,璟皓匆匆地落了一颗黑子后,发觉错了,一时气躁,又像少时那样想着悔棋。皇帝看着他,竟也不恼,反而满目皆是笑意,说道:“你和璟琪还真是一胞双生,这悔棋耍赖的脾性都像得十成十。”

璟皓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告罪后方才坐下。皇帝也似无意再继续那棋局,只用手执着润白云子把玩。良久,方又说道:“这样心浮气躁,可是惦记着你那小娇妻吗?”也未等璟皓回话,又自顾自地说:“前些时日,义阳跑来告状,说与你家夫人如何交好,见不得你那般地不知道怜香惜玉,让朕好好地教训你,替她出气。朕也知她是一语双关,意在璟琪之事,所以并未理会。不过,这几日看你一脸的颓唐,难道真如义阳所说吗?”

璟皓对皇帝也不想避讳,欠身答道:“公主说的没错,臣是与内子闹了些别扭,错也全在自身。天天也都想着转圜,可不知怎么的,竟像是近乡情怯一般,该说的话总也说不出口,就这样一拖就拖到现在。本下了决心今晚要……可是……”

皇帝只笑着斥道:“倒真是该打。你无理取闹,拿房里人撒气,如今劝不好了,反倒怪朕误了你的好事。”

璟皓也笑着再起身告罪,口中只说“臣不敢。”

夜已深,那雪粒子早已聚成片片雪花,从暖阁的大窗往外望去,一切尽笼罩在漫天冰雪之中。

皇帝清俊的面容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笑容,那笑本该是暖的,可不知从何时起,却带上了隐约可见的忧伤。他也不看向璟皓,只缓缓说道:“虽然你不说,朕也清楚你知晓璟琪被禁足的原因。你也好,义阳也好,想是都怪朕薄情。”璟皓想着辨白,却被皇上抬手制止。

他接着说道:“琪琪那日要朕想办法给娘亲一点名分、尊荣。你知道吗?当时朕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揭了伤疤一般的痛。所以,才会在一怒之下罚了她。可是,痛过之后我也明白,揭开它,是为了能够好得更快些。自己的伤疤,自己都未必有勇气去揭,更逞论旁人。不是至亲至近、情真意重之人,问谁会肯去冒这个险。这后宫之内,看似女人如云。可细细想来,她们哪个不是把朕当作是为自己或是家族攫取荣华富贵的倚仗。面上浓情蜜意,私底却是暗藏机心。也只有琪琪不同,她的恪纯与爽直虽不算是后妃之德,却是夫妻间难得的情意啊。这些话朕也是憋了这许久,也不曾去说与你姊姊听,也许真如你所言,是近乡情怯吧。”

皇帝停了一下,眉目间的怜惜之色愈浓,定定看着璟皓,又沉稳说道:“即使是帝王,也有他的迫不得已。想来,朕终是不能与娘亲太后之尊,也可能不会与你姊姊皇后之位。但朕要以帝王之威起誓,一定会好好爱护琪琪,定要与她和彬儿朕所能给的一切。”

“皇上爱重姊姊,是姊姊之幸,是赵王之幸。”璟皓的心中也在替璟琪感动。

话音未落,却听到刘永在殿外轻声求见。皇帝唤他进来,便直问琪妃和赵王是否已经安睡。刘永有些踌躇,还是如实回禀:“回皇上,今夜风大雪急,赵王殿下睡得极不安稳,琪妃娘娘一直守在床边还没有就寝。”

听了这话,皇帝双眉微皱,唤人拿来金纸朱笔,写下“婆珊婆寅底”几个大字。璟皓看了,问道:“可是主夜神咒吗?”

皇帝也含了笑:“你弘大哥教过你的,难得你还记得。《华严经》云,主夜之神名曰‘婆珊婆寅底’,口诵此咒可助安睡。彬儿住的偏殿外种了一片凤尾竹,这样的夜晚肯定不是雪压断竹子的声音,就是风吹过竹叶的声音。彬儿又怎能睡得踏实啊。”说着便将金纸交与刘永送到栖梧殿去。

可还未等人走到门口,皇帝却又将他唤住,低头似是思忖了片刻,终是说道:“还是朕亲自去诵这神咒吧。也让琪琪能够歇一歇。”说完也不看众人,便吩咐摆驾栖梧殿。璟皓与那刘永站在身后也是相视一笑,暗自欢喜不语。

冬雪初霁,一派银妆素裹的世界。璟皓策马狂奔,唯闻马踏积雪簌簌碎落之声。好不容易挨到又一日的朝散,他的心中真是恨不得能够肋生双翅飞回到小人儿的身边去。

一路未停到了侯府,还未翻身下马,管事陈庆已跑出了大门,口里一迭声地喊着:“侯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出事了,夫人她病倒了。”听了此话,璟皓只觉得眼前一黑,竟直直地喷出一口血来。

都睡吧,我今晚是豁出去了,可能半夜三更才能更,姐妹们明早看吧。

第十七章:冰霜昨夜除

璟皓早已顾不得脚下的湿滑,一路跌跌撞撞才跑到自己的院门口。兼着刚刚吐了血的缘故,胸口不住地发闷,最难受的是那颗心,似要被谁生生拽出般的疼。正碰上璟皎与璟瑗搀扶着母亲向外走。老夫人看见璟皓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指着骂道:

“你还知道回家看来你媳妇,是不是想知道她死没死你好顺了心。”

“娘,我没有啊,吴霜她怎么啦。”璟皓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还敢问我吴霜怎么样?你这三日好两日恼的,倒是快要了那孩子的命去。若是你真的还是忌恨她、嫌弃她,倒不如发发慈悲丢开手,眼不见、心不烦,把她送回到她爹那去。地方虽偏虽远,却起码不朝打暮骂的,能保住命。依我看,再跟你这样过下去,真不知还会生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向吴敏之交待,如何向死去的如茵交待。”老夫人骂了这许多,气都有些喘不匀。

璟皎一边帮着母亲拍背,一边劝解:“娘,别动那么大的气。刚才太医不是说嫂嫂只是偶感风寒已无大碍了吗。您也不必在这和他劳神费力,咱们走吧。”说完便扶着老夫人走了出去。在与璟皓擦肩而过时,璟皎竟是连看都未看长兄一眼。璟瑗还本想着和大哥说上句话,可看到二哥的眼神,更想着吴双对自己的好,便也低头跟了过去。虽然娘的怒气和弟弟妹妹们的冷对让璟皓更加难过,可他也自知是无可辩驳,也顾不得这些,一头冲进房去。

床上帘幕低垂,躺于帘后的小人儿早已不复往日的丰盈,想是为了发汗,严严实实地裹着厚厚的丝绒被,只露出一张泛着潮红的小脸。丝被虽厚却质轻,可盖在吴双身上,还是让人觉得像有千斤重似的不能承受。璟皓坐在床头,将手伸进被中,依然觉得那身子在滚烫发热,一时急怒攻心,回首厉声问道:

“好端端的,夫人怎会染上风寒?”

他目光精锐,一屋子丫鬟仆妇呼啦啦地跪倒一片,莫不低头噤声。只有秋儿,大着胆子,哭着回道:

“小姐嘴上虽是不说,可她一直知道侯爷您只有入夜才会回来。前儿个是您值夜,小姐算着您昨晚一定能回来,所以一直在等。谁想这夜里又是风又是雪的,院子里总有响动,她便老是以为您来了,一晚上竟披着衣服跑出去好几次,也没等到您,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结果还没到天亮就发起热来了。这会子,服了药又喝了安神汤,才睡实了。”说着说着,便又抽噎起来。

璟皓死死地咬着牙,想是用力太过,牙根都酸到发痛。听着秋儿说完,他忽地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苍白的面颊上立刻有鲜红的指印浮起。唬得一屋子人都磕头告罪不已。璟皓只挥了挥手,把他们全赶了出去,只一个静静地守在小人儿身边。

想是那汤药起了作用,吴双睡得很踏实。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辉漫过她的长睫,似有两只蝴蝶停落双眸,越发的惹人怜爱。璟皓依稀记得那时刚刚订亲,八岁的吴霜还不懂得什么是婚嫁,像小猫般埋头在自己的腿上,撒着娇说:“皓哥哥,他们都说,我长大了,要做你的娘子。真是这样吗?”自己则宠溺地抚着两个光滑的抓髻,贴在那小耳朵边告诉她:“是的。哥哥要让我的小露露做世上最幸福的娘子。”言犹在耳,如今想来却是椎心刺骨。这“最幸福”的娘子先是新婚受辱,被逼得投水自尽;总算保住了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却又给折磨得遍体鳞伤。璟皓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纷纷滑落,最后竟痛哭失声伏在了小人儿的身旁。

吴双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屋里很静,床头悬挂的那颗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床前这一方天地。她睡得有些疲累,想转转身子,却感到被角被牢牢压住,这才看到了璟皓。他侧着脸兀自昏睡着,容颜黯淡,双眉紧锁,连在睡中,都是痛苦的神情。本以为心中再也不会挂念了,可是昨晚竟因着他没能按时回来而焦灼失控。想着自己身上和心上的伤,虽委曲到心痛,可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抚上那蜷曲的眉心,想为他舒展。这些时日,吴双只在梦中才能忘掉一切尽享这样平静而欢乐的相处。璟皓本就睡得轻浅,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双眼睁开的一刹那,正看到吴双含情相对,迸发出的惊喜瞬间照亮了他因自责而憔悴的脸,他迅速地支起身,握住那只小手,急切地问:

“你可好些了吗?”

看着身边人醒来,吴双的眼神却倏然冷若寒冰,使劲抽回手来,转过身去,依旧将背脊相对,恨恨回道:

“不劳侯爷费心,请你出去。”

璟皓强忍着心中酸涩,紧紧搂住那小人儿,贴着那已褪去热意的小脸儿,不停地说:

“吴霜,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不理我,好吗,吴霜。”

怀抱之中的小双双竟像被点爆了一般,拼着全力摆脱那挣扎,还大声喊着: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你出去,出去!”

丝被被踹成了一团,露出了一身素银寝衣,愈加衬的小人儿面色惊怒而苍白。喊着喊着,吴双竟嚎啕起来。

璟皓落寞放手,只是没忘帮床上人复又盖好被子。他无措地站在那,颤声说:

“吴霜,你不要动,不要动,我出去,我这就出去,你,你别哭坏了身子。”

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可只走了没几步,璟皓又停了下来,双手紧紧攥拳直到指节发白,停了些许,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转过身来,疾步来到床前,探下身去,抱住小人儿,紧紧吻住那娇嫩的双唇。吴双似受惊的小兽,拼了命地扑打璟皓,更是用牙狠狠地咬着那覆上的唇肉,顿时有甜腥液体流进彼此嘴里。璟皓只任由那拳脚落到自己的身上脸上,更强忍着嘴上撕裂般的疼痛,死了心不放开双臂,也不张开口,仿佛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小人儿终于不再闹,也不再咬,而是伸出双臂揽上那脖颈,呜呜咽咽。璟皓也移开双唇,轻轻去吻那眼角淌出的泪水。吴双再次痛哭失声,越哭越觉得委曲:

“你怎么能这么狠,这么狠地对我呀,你不心疼吗?”

璟皓也流着泪,却是什么也解释不出来,只那一句:

“吴霜,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反反复复只有悔恨。

吴双哭着哭着终是软了声音,抽抽嗒嗒地投入那熟悉的怀抱,轻轻诉说:

“哥哥,我想你。”

璟皓的心似从冰封中融化,在又一次覆上那唇之前,深情回应:

“吴霜,我也想你。”

腊月初八,佛祖成道之日。皇帝下诏,将西郊白马寺更名为报恩寺,将白马寺塔更名为报恩塔。帝亲携琪妃入塔为太后祈福,并供奉佛顶真骨舍利。出塔后,即诏命报恩塔封闭,永不许进出。

腊月十六,赵王如彬六岁生辰,内务府承旨操办,帝命仪同太子。

腊月廿日到廿二日,京都大雪连降三日。璟皓带着吴双爬上那锦秀峰顶。山顶有处小亭子,名曰松涛亭。他们点燃炭盆,在石凳上铺了狐裘,相拥欣赏着绮丽的冰松雪海美景。

璟皓用他的银针水獭大裘紧紧将吴双裹在其间,有山风吹过,那柔软水滑的毛轻轻拂在小人儿面上,煞是动人。饶是有炭盆与皮裘,璟哥哥仍担心小双双受寒,不停在掌心呵了热气后贴在那粉颊之上,低笑着在耳边询问:

“可觉得暖吗?”

小双双亦含笑回首,柔柔说道:

“哥哥,世人咏叹冰雪之辞甚多,我却只钟爱两句。”

璟皓但笑不语,只去轻啄那樱桃小口。

在唇齿纠缠之际,听得小人儿含糊吟诵:

“江汉春风起,冰霜昨夜除。”

下回预告:春日宴。更新时间待定

第十八章:春日宴(上)

阳光和暖,冬雪消融,又是一年春来早。

几场绵绵细雨过后,桃花沾露欲湿,柳叶初新含翠,京都内外鹅黄嫩绿,明媚如画。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灞水河畔,处处可见招魂、祓禊之事,人们寻春踏青之情日益蓬勃。大璃风气开化,女子亦可走出深闺,斗草、放风筝、荡秋千,乐享春光。自打过了二月二,吴双与义阳便日日周旋于各家皇亲贵妇的游乐、欢聚,朝暮宴,浅深杯,说不尽的快活自在。只是苦了那暻侯爷与陈驸马,每日下朝归来,房空人静,必得日影横斜,才能盼到醉颜微酡的小人儿踉跄而归。更恼的是锦榻之上,欢好之时,常常是话还未说上几句,怀中之人便已香梦沉酣。无名之火在这二人的心中已越烧越盛,是泄是导,不过是寻那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黑甜一梦。吴双醒时,又是日上三竿。昨日那桃花酒入口绵软却后劲十足,能够自行回府都实属不易,睡了一夜,还觉得有些晕眩。就着秋儿的手,她一气儿喝了大半杯蜂蜜水,好歹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枕边放着一张罗纹笺纸,上面是暻皓笔酣墨饱的四个大字“下不为例”。看着这字,小人儿几乎笑倒在床上。自那场风波过后,因着愧疚,暻皓对吴双多少有些忌惮,事事迁就,有个小差小错,也是以哄为主,漫说动手,便是重话也没敢再说过,宠得小双双很是惬意,一心以为从此以后便是太平盛世,唯我独尊,所以对这三分恫吓七分肯求的字眼压根没放在心上。今日是三月三,怀淑郡主约了在私邑席花赏景,她与义阳早就应承。因此,也顾不上许多,忙着梳妆起来,迤逦而去。

暻皓与陈瑄几乎是同时赶到怀淑郡主府的。怀淑郡主郡马曾士恒早已候在大门外,看到这两位贵主双双驾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曾郡马母家是西域贵族,今日宴饮,郡主请的都是私交甚笃的女眷,为祝酒兴便拿出家藏多年的葡萄甘露。在坐的众人除了吴双都极少品尝过西域的葡萄酒,即便是吴双也试出这是红酒中的极品。一时间,众女子不分老幼推杯换盏,喝了个瓶干桶净。因着义阳是皇帝幼妹,吴双是琪妃弟媳,均是炙手可热之人,被灌的酒便也最多。欢聚之后,众人虽都带醉,但还尚能在侍女仆妇的帮衬下乘车离去,可吴双和义阳却是一个昏睡不醒、一个耍娇耍痴,任谁也没了主意。郡主早已酒醉离席,郡马无法,只得遣人到这两家府上报信。

天已黑透,怕这两位骄客受凉,曾郡马也是着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们俩从花园移进内室。璟侯爷和陈驸马进得屋来,只看到吴双趴伏在长案上呼呼大睡,义阳则还攥一只酒杯拖着醉腔不住的喊人倒酒。暻皓憋着一肚子火,原以为自己会首先发作,谁成想到是陈瑄几步上去,一把夺过酒杯稀里哗啦摔了个粉碎。这还没完,又抓过那只本来握着酒杯的小手,对着手心啪啪啪就是三巴掌。义阳虽不清醒,但还知道喊疼,使劲抽回已是发红发热的右手藏到身后,一双杏眼也瞬间蓄满泪水,小心翼翼地看看陈瑄,又求助似地看看璟皓。陈瑄根本不顾这些,上前两臂一架,拖起公主就往外走。暻皓和曾士恒都是与陈瑄相熟之人,被唬得立时就愣在了当场。尤其是暻皓,刚才还在恼义阳的酒后失态,现在看着那副可怜相,反而存了几分解劝的心思,不过也只是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敢上前。待暻侯爷回过神来再看吴双,真是怒极反笑,这屋中都闹成这样了,她都丝毫没有受到惊扰,挺翘的小鼻子一扇一扇地睡得香甜,粉红的小嘴边隐约还还衔着一丝晶亮的口水。暻皓无奈摇头,也上得前去,轻轻抱起熟睡中的小人儿。也不知双双正做着什么美梦,被抱起后,双手立刻揽上脖颈,小脑袋也一拱一拱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一下子,暻皓的怒气倒消了大半,不过他不管怀中的人儿能不能听到,还是贴在那耳边小声说道:“明天有你好看。”

都说酒醉怕见风,此言不假。义阳刚被架出去时还曾挣扎了几下,可经那凉风一吹,立刻头重脚轻,也昏昏睡去。陈瑄眼见着架着的人没了骨头,也只得无奈地微蹲下来,打横抱起。只走了没几步,却感到义阳的胳膊转围拢箍住了自己的身子,小脸也在用力往自己胸前贴,突然间又听到她似是呓语般地呢喃:“陈瑄,我冷,我冷。”顿时觉得本来燥热的一颗心像被一只软软的小手轻轻抚摸,从里到外说不出的熨帖。这陈瑄与义阳虽是恩爱,可那恩爱中却总是透着一丝客气的疏离。就像这称呼,他们彼此从来都只叫对方“驸马”和“公主”,几乎从未喊过名字。可这次酒醉,倒没想到让陈瑄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声音。此时,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义阳,也后悔出门时正在气头上,没脱下自己的外裳给她披上。他用力把义阳往怀里带了带,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虽是春寒料峭,可暻皓与陈瑄把两个小人儿放上车时,都已累得满头大汗,他们对望了一眼,倒是忍不住皆带了笑意。挥手别过,两辆马车向两个方向疾驰而去。

天幕低垂,一弯新月如钩。

第十八章:春日宴(中)

昨夜还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笑靥如花;今晨就被人持着鸡毛中掸子逼退到床角,泪如雨下。古人云月盈则亏、乐极生悲。此刻,吴双的一颗心便就在这盈与亏、乐与悲间跌宕起伏。

三月的天气,这屋内复又笼上了炭盆,可即便是这样,只裹着一条肚兜的小双双还是觉得寒气逼人。哭也哭过了,求也求过了,胸前那绣在明粉丝缎上的雪白梨花都被打湿,倒真真应了那句梨花带雨的景。只是这般悲戚的画面,都不能让负手立于床前,一身简约青衫的璟侯爷有丝毫的动容。可能是热吧,那张俊脸上已微有汗意,双眉紧锁,更是显得不耐烦到了极致。他再一次用那掸子点点床边,示意小人儿抓紧过来。这回吴双真是出离愤怒了,她用小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大着胆子质问:

“你,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打我了吗?”

立于床前的人却是不怒反笑:

“霜霜,我何时答应过你这些?”

小双双以最快的速度回记忆那天的情景,悲哀地发现,这位大爷当时虽是几近崩溃,却除了痛哭流涕地赔礼认错外,的确是什么也不曾承诺过。痛心疾首,自已的天真懵懂,如何敌得过人家的老谋深算,在那样不可多得的有利局面下都不曾讨来一道护身灵符,小人儿彻底地绝望了。

垂再死的挣扎也只是挣扎。被那只熟悉的手按趴在大床上,吴双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璟皓会在自己昏睡时为她换上肚兜。从身后看去,脖子和腰上细丝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那么自己现在就是不着寸缕,这连剥衣服的程序都可省去。是否还要感谢璟侯爷的体贴,还特特地笼上火盆,也是怕这初春的天气,自己就这么光溜溜地挨打会再次染上风寒吧。为了揍自己一顿居然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这一关恐怕是真得难挨。

璟皓似乎并不着急教训已经抖成一团的小人儿。他不紧不慢地用那掸子把在那日渐丰腴的嫩白小屁股上滑过来滑过去,看着那两团小肉像水波纹一样缓缓滚动,那背上、屁股上的小粟粒更是出了一层又一层。终于欣赏够了,璟侯爷直了直身,将袖子向上挽了两圈,把掸子点在屁股上说道:

“前个,我已提醒过你,今天打你也不算是师出无名了。二十下,我不数,你自己记,够数就喊停,如果想哄我,你的小屁股就不用再要了。”

说完,也不等小人儿有所反应,一掸子便挥了下来。吴双只听到“嗖、啪”的一声,屁股上就立刻像被火燎了一道般的刺痛。还没等还条子的痛意过去,又一掸子上了身。就这样“嗖、啪”、“嗖、啪”地一下接着一下,力度和间隔都丝毫不差。吴双甚至在想,这璟皓是不是在那讲武堂学过击军鼓,要不然从哪儿能练出这样的准头。苦的是自己,每一下的痛感刚要从波峰滑落,另一下的痛感就立刻追了上来,从始至终,这臀肉上的疼就一直在高位上运行着,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机会。那小屁股更不知是怎么了,不是在躲,而是一下一下向上拱着去迎,倒像是有了早死早超生的自觉。

疼得呲牙咧嘴的小双双正在胡想八想的时候,猛得记起,自己竟然忘了数数。打了这么半天,都没掉眼泪,此时却是又急又悔地哭出了声。有心想从现在开始数,觉得吃亏;可是真要蒙个数,又没有那份胆量。就这样犹豫来犹豫去,屁股却是不等人,火烧火燎快能煮熟鸡蛋。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双双终是哭着喊了起来:

“停,停,够了,够了。”

那掸子也立刻应声而落。吴双却趴在床上哇哇地哭起来,也说不上是为了自己的疼还是为了自己的蠢。

璟皓放下掸子,坐在了小人儿身边。用手轻轻抚摸那变成玫瑰红色的小屁股,发现除了两三道肿痕可能有点重以外,其它的估计揉一揉一会儿就能消下去。这个力度,他很满意,既疼得让她长记性,又不会真得伤了她。本来,他把那家法板子都拿了出来,可想了又想还是放了回去。那东西打人太狠,以后还是起个震慑作用就好,坚决不能再在自己的小心肝身上用了。

小双双虽然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可挨了打还是觉得委曲,所以才哭得伤心。可有璟皓这么舒服地揉着,屁股上火辣辣的刺痛也慢慢消散,心情也就渐渐好起来,虽没有起身,却也不哭了,趴在那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璟皓最喜欢吴双这幅可爱的小模样,于是也侧着躺在小人儿身边,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柔软的秀发,一边笑着问道:

“霜霜,你是不是很喜欢挨打呀?”

小人儿的粉拳立刻挥了过来,可一下子就被抓住。璟哥哥凑过去,吻一吻那汗津津的小额头,接着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喊停呢,四十八下啊,我的胳膊都快累掉了,你不喊,我也要停了。”

只这一句,小双双就再一次嚎出了声。

第二十章:春日宴(下)

那璟皓对吴双,虽是惨烈了点儿,可也只似那初春寒流的逆袭,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又是春色满园。可这陈瑄与义阳,却是萧杀得让人如处隆冬。

快到晌午了,公主才起来,还未梳妆,却见自己从宫里带来的贴身侍女晶儿期期艾艾的,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义阳最见不得人不爽快,带了几分不豫,问道:

“什么事,吓成这样。”

晶儿想了又想,终是小声回道:

“公主,驸马他,驸马他让奴婢来回禀您。说,说……”

“说呀,说什么了?”义阳真是有点恼了。

“说从今儿个起,十日之内都不许您再离开公主府,让公主您,让您好好静静心思。”晶儿说完这番话,几是出了一头的汗,最后几个字都低得没了声。

义阳简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大璃的男人都怎么了?皇兄关了璟琪,璟皓关了吴双,陈瑄也要关自己,难道这也要有样学样。不提这些还好,提起来,义阳倒似是记起了什么。她举起右手看了又看,隐隐约约记得昨晚好像醉了,好像陈瑄打了自己的手。现在似乎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可记得当时却是火辣辣的疼。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萌生出来,有恼怒、有惧怕,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盼。可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找陈瑄去理论,不能让他想关自己就关自己,她可不是小双双那般好欺负。

“驸马现在在哪?”义阳问道。

“驸马在后堂的书房。”晶儿小心地回答。

义阳也不再梳洗了,穿着寝衣就冲了出去。唬得一众宫女嬷嬷们忙不迭地给她披上织锦的斗篷。

义阳闯进时,陈驸马正在写字,看到睡得髻发松散的小人儿就这样出现,特别是那大红的斗篷只是披在身上,里面藕粉色的寝衣松松散散,领上的扣子也没系全,露出了一小片香肩,陈瑄的喉头不由自主的地动了一下。他只作没有看到公主的怒容,放下笔,走过去,为她系好斗篷的带子,并示意下人们出去,待书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了,才半是责备半是宠溺地说:

“穿得这么少,也敢跑出来,受了凉可怎么好。”

义阳一下子有了错觉,这不还是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吗?怎么会又是打她,又是要关她呢。倒是生生地把刚才要兴师问罪地话又憋了回去。张了张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寻思了一阵,才问:

“刚才晶儿说,你不让我出去了,是吗?还是她听错了。”

“她没听错。十天。十天,你都要老老实实地呆公主府,哪里也不许去。知道了吗?”陈瑄的表情没有变,还是那样一幅关怀备至的样子,只是这说话的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我不,就不。”义阳此时才真是怒了,一张粉脸胀得通红,“我是公主。”

“你是公主又怎样?”陈瑄脸上的暖意已瞬间全无,“博山侯说得没错,你就是天家公主,既嫁做人妇也应守该守的规矩。”

义阳从未见陈瑄这样声色俱厉地对自己讲过话,也不知是恼得,还是怕得,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愣了一大阵子,才哭着喊道: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以前只要义阳一流眼泪就会立刻和缓的陈瑄,这次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不但如此,他还伸手托起小人儿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

“凭我是你的夫君。”说完也不再理义阳,转身便走了出去。

义阳真是伤心到极点了,回到自己寝殿,倒在床上就哭,任谁劝也止不住。

公主连午膳也不用,晶儿只得去找驸马回禀。谁想坐着看书的陈瑄竟然连头也不抬,吩咐道:

“不吃就撤掉,等她饿了自然会找你们。”

晶儿简直不相信这是驸马说的话,实在是弄不懂这两位贵主是怎么了,也只好回去按吩咐办事。

晚膳义阳也只用了一点点,坐在一旁的陈瑄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劝她多吃,为她布菜,甚至来句安慰的话都未对她说。公主更觉得委曲,也就更加痛恨那无良的博山侯。她似乎记起昨晚上好像璟皓也在场,一定是他,是他教坏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好驸马。

就寝时,一时激愤的义阳本打算让宫人们关上寝殿的大门,不让那人进来。可不知怎的,想了又想,还是没敢那样做。很晚了,陈瑄才回来,上床便睡了,依旧是什么话也没说。公主又哭了许久,云丝的枕头都快被打湿了,才渐渐睡去。想是哭累了,睡得太沉,没能听到身边那声长长的叹息。

第二日,义阳起得很早,可发现陈瑄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上朝去了,可又不愿去问别人,倒是怕堕了自己的面子。想想自己昨天的境遇,决定不再忍下去了,她要出去,谁也别想拦住她。

心思定了,倒也平静下来,公主认认真真地开始梳妆。珊瑚粉的缎子夹袄,绣了繁密的夹竹桃花纹,烟紫色百摺织锦长裙,长可垂地,外搭一件银色素锦披风,衣襟上皆镶着大小一致的滚圆粉色珍珠。迎春髻上插了一支紫玉八宝玲珑簪,缀下细细的水晶流苏,流海边还别了一排粉晶蝴蝶押发。衬上天生的粉面红唇、修长双目,整个人都如同那莹玉芙蓉一般。

照着铜镜中的如花姣容,义阳心情也好了许多,带了一众的宫女侍从大大方方地向正门走去。谁知,走过去,却发现陈瑄一袭牙白色如意纹长衫,背对着大门站在那里。她倒是一下子楞住了,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问:

“你不用去上朝吗?”

陈驸马微微笑道:“我告了假,这几日都会在府里陪你。”

义阳一直喜欢陈瑄的笑容,因为是那么明净和温暖,可今日看来,不知为什么竟与那璟皓一般邪邪的让人不寒而栗。

说完这话,陈瑄收了笑,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义阳身后的下人,冷冷说道:

“你们当中,是谁怂恿公主出门,违抗我的命令的?”

在这公主府中,虽然仆役们大多是宫中赏赐的旧人,可这些年来一直是陈瑄管家。陈驸马很讲法度,律下也极严,倒是公主是个好糊弄的,所以全府上下皆惧陈瑄。众人听了这话慌不迭地退后十几步,都纷纷否认。一下子,只闪出公主一人站在了前边,连那晶儿都没敢再跟上来。

义阳气得几要咬碎一口银牙,也不理这许多,直冲冲地向大门走去。刚与陈瑄擦肩而过,便听到身后那人说道:

“你敢迈出这大门一步试试。”

只这一句,却教义阳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门前,停了许久,才哇地一起哭出来,跑了回去。

回了房,义阳也不哭了,拿出纸笔开始给哥哥写信,痛陈驸马的种种恶行,自然也不忘了将那扇风点火、挑拨离间的璟皓告上一状。洋洋洒洒写满了五页薛涛笺,激愤之情力透纸背。封好了,盖上自己的徽印,便让晶儿送进宫里去。那晶儿战战兢兢地接了,立刻拿去给驸马,陈瑄也不在意,只让她按公主的交待办即可。

到底是兄妹情深,刚过晌午,皇帝就有了回信,而且是总管刘永亲自送来。陈瑄与义阳皆到正堂跪迎。礼毕,义阳便伸手去拿那书信,谁知刘永却先递给了陈瑄,而且口称这是皇上的旨意。陈瑄也有些纳罕,只得打开看了。看完之后,饶他一向稳健持重,也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随手便传给义阳。义阳虽不知陈瑄在笑什么,还是急着展开那御用金纸。她这哥哥还真是政务繁忙,惜字如金,通篇只有六个字:“既关之,则安之。”义阳觉得自己这两日简直就像在梦中,猛地将那信往陈瑄怀里一塞,再一次哭着跑开了。

刘永也只是笑着摇头,不过他还是欠身对驸马说:

“驸马,皇上让杂家给您带句话。公主性子是娇纵些,不过您立规矩时也要宜缓不宜急。”

陈瑄也垂首回道:

“有劳总管回禀皇上,就说陈瑄省得分寸”

两人又寒暄几句,刘永便回皇宫复命不提。

义阳趴在床上不知道哭了多久,觉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实在是想不明白,一向疼自己的兄长,宠自己的夫君,帮自己的好友,这三个男人怎么现在都这么无情地对自己,伤心得简直无法形容,再想到自己还要暗无天日地被关上八天,更是欲哭无泪。哭着哭着便觉得有人坐在了身边。义阳知道是陈瑄,却不想理他,她现在无比怀念以前的驸马,那个永远对她温柔呵护的驸马。

陈瑄坐在床上,看着一旁哭得都快哑了嗓子的小人儿,也有些心疼。他抬手推了推义阳,轻轻唤了一声“公主”,那人也不理,还是在哭。他停了停,不知怎地,又叫了声“义阳”。小人儿似乎动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脸来,抽抽嗒嗒地看着他。看着这张哭花了小脸儿,陈瑄笑了,笑容和煦满是宠爱,义阳的心又开始暖了起来,她有些兴奋,觉得陈瑄还是像以前那样爱她的。

陈瑄并不知义阳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像往常一样,一边给这个小人儿擦眼泪,一边静静地问道:

“义阳,你是不是很想出去啊?”

小人儿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瑄又说:“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的耽于游乐、饮酒无度是不对的呢?”

义阳停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陈瑄看了,还算满意,又笑着说:“你不愿被关在家里。要不,我们这样好不好,把那后五日换一种罚法。”

“怎么换?”义阳终于开了口。

“嗯,很简单,你可以选择罚也可以选择打。”陈瑄说。

“什么意思?”义阳觉得自己有些懵。

陈瑄拍了拍她的小脸说:“你要是选择罚呢,后五天继续关在家里。如果你选择打呢,我打你五下抵那五天,也就是再过三天,你就可以出去了。”

义阳的小脸开始发红,不再说话了。

陈瑄把她扶起来,揽在怀里,问:“说啊,你选择什么?”

义阳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其实她想选择打,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陈瑄有意想刁难她,于是说:“要是怕挨打,还是继续在家呆着吧。”

义阳有些急了,忙说:“不不不,我不想被关在家里。”

陈瑄笑了起来:“那你选择打了。”

义阳的脸更红了,不过还是小声问:“那你要怎么打呢?”

陈瑄看着她:“你可以选择打手心。”说到这,停了一下,又说,“也可以选择打屁股。”

义阳的心都怦怦直跳。自己也在盘算,如果打手心,是不是会让别人看出来呢,那天就曾被打红过。可是打屁股,虽然心里痒痒的,可怎么能说出口呢。

陈瑄推了推她,示意她选择。义阳实在没办法,只能轻声说:“我不想打手心。”

陈瑄的笑意更浓了,不过义阳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又跟璟皓一样了呢。

“那我们就开始吧。”陈瑄把她扶到眼前站定。

义阳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陈瑄看她只是不动,便问:“怎么了?后悔了?”

义阳忙摆手,只是头埋得更低问:“那,那我趴哪呢?”

陈瑄起先还没听懂,后来想明白了,简直暴笑出声:“随便,你趴床上也可以,趴我腿上也可以。”还没等小人儿说话,又道:“你不用再问我脱不脱衣服了。我认为不必。不过你愿意去衣,我也不拦着。”

义阳真得快哭了,这哪是打人啊,这纯粹是羞辱人。也不再理他,趴到了床边上。

陈瑄并不起身,只是伸出手来,在那被裙子裹得紧紧的小圆屁股上啪啪啪啪拍了五下。然后推了推闭着眼缩着肩膀的小人儿说:“好了,起来吧,打完了。”

这回义阳是真搞不懂了,这就是打吗,掸土的力道也要比这大些。她还在吃惊,却又被搂在怀里了。陈瑄捧着她的小脸问:“怎么,打疼你了?”

他满眼的关心,让义阳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她终于相信璟皓说的,自己到哪也找不到这么疼惜自己的人了。她紧紧地靠在那怀中,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那人笑了,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这是问的什么话。”说完又笑起来。

义阳搂着陈瑄的胳膊,问:“三天以后,你能和我一起出去吗,我想要你陪着我。”

陈瑄拍着她的小手,说:“当然,我本来也要陪着你。”

义阳的眼睛一亮,以为陈瑄为她早有安排,兴奋地问:“我们去哪?”

陈瑄坏坏地笑着对小人儿说:“当然是入宫啊。”也不看义阳吃惊的表情,又说:“再过三天不就是皇上的生辰吗?这‘天长节’,我们不入宫还能去哪?”

义阳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终日捉雁,今日竟让雁qian眼。自己居然会忘了皇兄的生日。也就是说,他只能关自己五日,却还让自己为那根本就不可能的禁足主动讨打。真是欺人太甚。

义阳红着眼转过身,狠狠地将陈瑄推倒在床上,按在他身上,大声地问:“你为什么要戏弄我?”

谁想,那陈瑄只一用力,便将义阳扳倒,反而把她压在了身下。陈瑄的脸与义阳贴得很近,似是有些发狠地说:“戏弄你又怎样。你以为我想干嘛?打你吗?我不是你那青梅竹马的博山侯。”不知怎的,一想那起那日义阳挨打后可怜巴巴看向璟皓的眼神,陈瑄的心里就不舒服。

真是奇怪,义阳看着这样的陈瑄,反而有些动心,可能是被压在身下的姿势太过暧昧,身体里竟如有暗流涌动。听着陈瑄带着醋意的话也不恼,伸手抚上对方的面庞,半是薄嗔,半是撒娇地说:“别胡说,璟皓就像我哥哥一样。”谁知就这一句话竟燃点了陈瑄眼中的怒火,他抓住义阳的两只手,将它们牢牢地按在头顶,脸挨得更近,森森地说:“你的哥哥太多。”

义阳有些怕了,身体都在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觉得得说点什么,颤颤地开口:“陈瑄,我……”话未说完,却被陈瑄用手指轻轻按住了樱唇。他眼中的怒意不知何时已经褪尽,嘴角也含着笑,那笑中虽多是无奈,可也有期盼。他附在小人儿耳边柔柔地说:“义阳,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说完,便深深地吻上那娇艳的红唇,两个人从未这样忘情地吻过,软软的舌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似是要合二为一了一般。

有低低的呻吟和喘息之声传来,屋内屋外,一派春光旖旎。

云开发表于:34

驸马真是好爱公主,这样宠溺。。。真是绝世好男人。。。不知道这之后会不会再有重头戏咩?O(∩_∩

...

各位姐妹,真正的打金枝还要再过几章。是弘哥哥出现以后。那将是刻骨铭心的一顿拍,请再等一等。

发表于:02

我想说个自己的看法.其实.我不太喜欢男主叫吴双为露露.那毕竟是吴霜的名字.总觉得男主更应该喜欢这个灵魂而...

看文很有想法的姊妹啊。还有一些朋友也问过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避免璟皓喊吴双露露。提前剧透,下一章的题目是"横也丝来竖也丝",再下一章的题目是"追鱼",取自一部越剧。在追鱼那章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到那时,璟皓才会真正意识到自己爱的是谁,有时青梅竹马也不过是童年的回忆。虽然听起来薄情,但正所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敬请期待吧。

第二十一章:横也丝来竖也丝(上)

启元六年三月初九,是当今皇上萧靖衍二十七岁圣寿。在大璃,皇帝的生日被定为天长节,取自“日月生天久,寿远节长来”之意,每朝天子继位后均著之甲令,布于天下。

萧靖衍是中兴之帝,勤德政,重民息,尚勤俭,不喜奢靡之事。但因着去年平定了南陈国君陈绍棠的叛乱,一举将南陈纳入大璃版图。至此,经过过数代君主的征战讨伐,中原之内除南越偏安一隅外,均为大璃疆土。南越王江弘是今上潜邸旧友,如今潜心修佛从无不臣之心。而那北戎、西域、南疆、东倭等番帮异族或已上表称臣或已永结盟好,端的是四海升平,八方靖宁。群臣上书提议天长节“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各番帮属国也有入京朝贺之意,但未被萧靖衍纳采。唯下旨,除内宫按规制举办典仪外,民间不设庆典;大赦也是昭命清查狱讼,解释含冤之人;更是婉拒朝贺,只令上祝寿贺表而已。

三月初九之日,春和景明。白天,皇帝在前朝祈元殿大宴群臣。百官进万寿酒,献金镜绶带和以丝织成的承露囊,共庆皇上福寿安康。傍晚是阖宫欢宴,设在庆仪殿,临着液池,丝竹管乐之声伴着湖水流波,愈显清亮悠远。更因在坐的皆是妃嫔、宗亲和近臣,又都携了家眷,真是轻纱飞扬,琉璃溢彩,华灯烁动,香风扑面,处处是一派令人目不暇接的喜庆之气。

这还是吴双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宫廷宴饮。最早时是惧着璟皓,自是能躲就躲。后来的赵王生辰自己风寒未愈,年夜那次又因从锦秀峰回来时扭伤了脚,竟一再错过。如今已是快一年的时间了,小双双甚至还没机会见过皇帝的真容。所以刚一坐下,便向那上位望去,却是相隔太远看不分明神情样貌,只觉身姿挺拔,一袭明黄色的九龙华袍,灿烂耀目。

今日太后欠安,夜宴便由皇后主持。帝后并排端坐在主位之上,左右两边分别是宗室、亲贵和妃嫔的宴桌。吴双伴在璟皓身侧,刚才虽未看清皇帝,却与琪妃母子和义阳公主夫妇遥遥示意算是问候。最喜的是义阳,对着吴双时还笑逐颜开,可当璟皓也看向她时,立刻就转为冷若冰霜,更是狠狠剜了几眼后才猛地转过头去。璟皓还以为她在恼自己当日被陈瑄打了手心之时未去劝阻,也并未在意。倒是双双看着有趣,笑着问他:“你又是如何招惹公主啦?”

璟皓只是嗤笑:“谁会去招惹她。想来也如你一样,前些时日酒醉后被驸马排遣,记在我的头上。”

吴双倒是吃了一惊,又侧脸向公主那桌望去,只见陈驸马正含笑与公主说着什么,两人低头窃语很是亲密。小双双笑着摇摇头说:“驸马为人温厚,待人如冬日暖阳,纵使公主真的有什么错处,他也断不会如你一样。”

璟皓悄悄从桌下伸手在那小人儿的臀上拧了一记,恨恨说道:“胆子真是大了,敢在夫君面前夸讲别的男子。”说着,也瞧了一眼陈瑄,“你那日是喝得昏睡,没看到那温厚之人露出真容。”

说完,看到恼人的小人儿还在捂着嘴笑,伸手又要拧,却在桌下被拦住。小双双一边躲,一边悄悄笑着说道:“你与陈驸马虽属两极,却也是各入人眼。侯爷你自有你的好处。”

璟皓也笑着看着吴双:“说与我听听。”

吴双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今日因属家宴,璟皓未着朝服,穿了一身鹦哥绿的暗纹绫衫,越发衬得面如冠玉。双双稍稍将身子向外移了移才缓缓说道:“你虽英气逼人,丰神俊朗,但,但却总是隐隐透着一股子邪气。”

璟皓看着身边的双双叹了一口气:“我想你真的是不要命了。”说完便在桌下擒住了一只小手,将那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夹在自己的指间,微一用力,小人儿就已疼地抖动起来。

吴双一边用力缩回手,一边接着说:“你急什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也正是你身上的这股子邪气,才真真让人欲罢不能。连义阳都这么说过。”说到这,小脸竟有些红了起来。

璟皓的心里很是受用,只是这面上还装着恼怒,嘴上也较着劲:“你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今晚你恐怕不会好过了。”话虽如此,唇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桌帷之下更是十指交缠。

两人这厢情意绵绵,寿宴却已到高潮。殿上涌入百余名十一二岁的童子,戴玉冠、裹头巾、舞剑器、执锦仗、捧宝盘、跨雕箭,扮八方来朝献宝。女乐清音朗朗,齐声吟唱:“太阳升兮照万方。开阊阖兮临玉堂。俨晚旒兮垂衣裳。金天净兮丽三光。彤庭曙兮延八荒。德合天兮礼神遍。灵芝生兮庆云见。唯尧後兮稷契臣。匝宇宙兮华胥人。尽九服兮皆四邻。乾降瑞兮坤降珍。”歌毕,众人皆离席,向上位行大礼,口中祝祷“吾皇万寿无疆。”

内侍抬出福寿盘,由诸妃献寿礼。寿礼多为如意、盆景、插屏、织绣等等,均由刘永唱念出名称。因为皇帝勤俭,所以妃嫔们准备的物件也多重心意而不比珍奇,只以福寿吉祥为题即可。献寿之时也都说上一两句惯用的吉利话祝兴。只有那叶昭仪的寿辞最是与众不同。她献上一套文房四宝后,含情举杯斟向皇帝,柔声说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万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一时赢得满堂喝彩,皇帝也含笑饮下杯中之酒。吴双亦不住赞叹叶昭仪的才思,璟皓却十分地不以为然,他附在双双耳边窃窃说道:“我看,她远不及你。”说得小人儿的脸上似飘过红霞一般。

是时轮到琪妃献寿,她双手捧上宝匣,刘永躬身接过后打开,却愣了一下,看看璟琪又看看皇帝,方才犹犹豫豫地唱念出声:“素白丝帕一方。”原本还喜气洋洋的寿宴登时静了下来,璟琪是一脸的惊异不说,就连皇帝萧靖衍也一下子收了笑容。端坐于凤位之上的皇后泠然发问:“琪妃你这寿礼虽素俭,可未免有敷衍之嫌。且这白色是素色,在大喜之日呈于御前,不知你是何居心?”贵妃也跟着帮腔:“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这可是大不敬呢。”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琪妃身上,周围鸦雀无声。璟琪虽想不明白自己精心绣制的一方龙凤彩帕怎么变成素帕,知道不好,却念着问心无愧,也不理会别人,只依理站着。座上的赵王如彬年幼,也知母亲有难,带着哭腔喊道:“母妃,那……”话未讲完,璟琪已笑着示意他禁声。萧靖衍看着这对母子如此,内心更是信此事必有蹊跷,只将目光望着璟琪,却不知该如何破局。正在这胶着之际,忽有女子声音清亮传来:“启禀皇上,这一方素帕之中藏着琪妃娘娘的浓浓深意。”

第二十一章:横也丝来竖也丝(下)

萧靖衍骤然举眸,只见远处跪伏着一个娇小身影,只是看不分明,便朗声问道:“是何人?”还未等旁人发话,义阳却已急着起身回道:“皇兄,那是博山侯夫人吴霜。”萧靖衍略一思忖,便对着那小人儿说道:“侯夫人,近前回话。”吴双一边口中称是,一边起身向前殿走去,丝毫未在意璟皓那已煞白的面容。

吴双走到距帝后处十几步外,停下后复又拜倒,头也不敢抬起。萧靖衍虽不曾见过吴双倒是常听璟琪和义阳谈起,不但不觉得陌生,反而还有几分亲切,又听她方才的言语似是要为璟琪解围,脸上更是带了笑意,温文说道:

“侯夫人,不必拘礼,抬起头来,起身说话无妨。”

想是走得近,听得皇帝的声音很是温暖且带有磁性。双双叩谢后起身,缓缓抬起头来,只看见眼前的男子浓眉斜长入鬓,瞳仁幽黑似深潭,那唇与义阳非常相似,皆是唇纹清冽,虽是微抿含笑,亦显庄严。吴双不敢盯看太久,只是一瞥心中便已叹服,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不怒而威、贵气逼人。

萧靖衍看到吴双的一张俏脸时,惊得心头倏然一紧,目光也是一滞,牢牢稳住心神,才没有被旁人看出什么异样。强按好这不知是喜还是痛的情绪,才依然笑着缓缓问道:

“不知侯夫人刚才所言何意呀?”

看着皇帝这样温和,吴双也不再害怕了,垂首回道:

“皇上,月前在琪妃娘娘宫中陪着闲谈,曾提到自己在一本散佚文集中看到的一首诗文,娘娘听后觉得很有感触,才想出送此寿礼。”

“那是什么诗文,请侯夫人说来听听。”萧靖衍依然盯着眼前的人儿。

双双先是含笑看向璟琪,方才目视皇帝吟道:“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

诗念完,萧靖衍的笑意更浓,他缓缓走到璟琪身前,执起素手,温柔说道:

“倒是朕鲁钝了,琪琪的这般心事竟未参透。”

一句话唬得璟琪和吴双皆跪倒在地。萧靖衍搀起璟琪,又示意吴双起身,方对着璟琪问:“这样的好诗,刚才便应讲出来,何需烦劳侯夫人。”

璟琪只是低声说:“臣妾觉得此诗太过旖旎,原想着…….”

“原想着什么?”边说,萧靖衍边贴近璟琪的脸侧似是私语一般:“想着入夜再说与朕听吗?”这众目睽睽之下,璟琪的小脸儿顿时羞得通红,皇后、贵妃一众却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殿上之人,如璟皓、陈瑄等皆是一点即通,有些不明白的,见着皇帝如此,想是风波已过,复又热闹起来。

萧靖衍吩咐将璟琪与赵王如彬的座席移到自己身旁,竟与那贵妃和琅琊王如彦比肩,众人更是吃惊不小。正在纷纷议论之时,又见他与刘永低声说了几句。一转眼的功夫,刘总管便托着锦盘走到吴双面前。

萧靖衍清声说道:“博山侯夫人果然才情不凡。能够襄助琪妃送朕如此情深意重的寿礼,要大大奖赏才是。”

还未等吴双反应过来谢恩,义阳已经盈盈走到身前,拿起那托盘上的琥珀手串。这手串是由一颗颗琢成圆珠的琥珀串成。难得的是这每粒琥珀珠中均藏着一朵小花。花形和颜色各不相同,竟如争奇斗艳一般,自是珍贵无比。公主将琥珀手串戴于双双腕上,托着那纤腕,说道:“红酥手配这琥珀串正是相得益彰。”说完又来至皇帝座前,摇着兄长的袖子娇声报怨:“皇兄真是偏心。这串琥珀我与贵妃求了您那么久,也没得到,却这样轻意就送给了旁人。”这话听起来是似乎是对吴双含酸带醋,可稍稍一想便可明白是语意双关。一时间,有些耐不性子的妃嫔已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贵妃更是气得紫胀了脸皮。

萧靖衍对这个小妹是七分宠溺三分无奈,虽知她在连捎带打旁人,也只作不知。拍着那身上的小手,笑着斥道:“你也忒是贪心。前个,那鄯鄯国统共就进上三件宝物,因想着是你母妃故国已是将那紫玉如意赠于你了,怎的,还不许朕留上两件给旁人么。”说完这话,却又对着刘永吩咐道:“去,把剩下的那个碧玉彩凤也拿来给了这个丫头,省得她总是在朕面前聒噪个没完。”说着又用手指刮上那小鼻头,兄妹情深更是羡煞众人。

义阳也不管其他人是羡也好,是妒也罢,只拿了那凤又回到吴双身旁,挽上双双的胳膊。两个娇俏的小人儿站在一起含笑相望,竟如那画中仙子一般。萧靖衍、璟皓、陈瑄三人虽都看似春风满面地望着,只是那萧靖衍的笑中是宠,那璟皓的笑中是恼,那陈瑄的笑中是怨,各怀心事不同。

终是没有不散的宴席,也终是没有常驻的笑颜。还没出宫,小人儿的娇臀上就已经被掐了好几下,更是哆嗦着看那带着邪邪笑意的俊脸贴上自己的耳边:“咱们的账回家再算。”

这才刚刚出浴,只披了件绮罗浴衣便已被那恶人打横按在了膝头。小双双早已是身经百战,覆在臀上的轻罗刚被掀起,便急急娇声讨饶:“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璟皓却也不恼,只边用手在那两团白嫩如玉的娇肉上轻轻画圈,边问道:“小霜霜,你错在哪里啊。”

“我不该那样贸然行事。”话说到这,双双还是不忘为自己转圜,“可今晚也是逼不得已,总得有人为姊姊解围。”

璟皓那手指画圈的力度在加大,竟如刮肉一般:“我何时说过是为了璟琪的事恼你。”

双双有些懵了,不过仍苦苦思索,找着挨打的理由:“哥哥,我不该在你面前夸驸马。”

璟皓竟笑出了声:“你不提醒,我竟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不过,”他轻轻拍了拍那已经有些颤抖的小屁股,咬着牙说:“这笔帐我们改日再算。”

双双终是脑力用尽,绝望地垂下头,一头的乌发几要流淌到地上。

璟皓却帮她把头发拢好,柔柔地说:“霜霜,你诗书满腹,读了那么多的缠绵悱恻的情诗,横也是丝竖也是丝的,怎的却没听你对我吟过一字半句呢?”这话的尾音竟有了狠意。

吴双的身子跟着一颤,才要解释,璟皓却又开口:“吴霜,我们玩个游戏,好吗?先由我来念上一首诗。念完后便开始打你的小屁股。你呢也一样要接着再念一首,如果我听着满意呢,就饶了你这遭。如果不满意,就一直打到你想出让我满意的诗文为止。”

小双双几乎是哭着在问:“我能说不好吗?”

只听“啪”的一声,巴掌便扇在了臀肉上。那个邪恶的声音又起:“当然是不能。”

说完,璟皓抚上那顺长青丝含情吟诵:“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有这样婉伸膝上的吗?”小双双的哭喊却被接踵而来的巴掌拍断。头顶更有人在提醒:“我要是你,便把心思用在想那诗文上。”

刚刚洗完澡的热身子,哪禁得住这么摧残,没一会儿便已是发火发麻。正是一心不可二用,双双只顾着求饶和闪躲,脑子中竟是一片空白,连一句话也想不出来,竟不知道这顿打要挨到什么时候。正纷乱之间,突然心中便有了计较,怯怯出声:“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完之后,也没什么把握,依然瑟缩着等着巴掌的继续落下。谁知,竟一下子被那双手翻转过来。

璟皓紧紧地将吴双搂在怀里,仿佛不这样就不能平复自己听完这几句誓言的激荡心情。他将小人儿的手与自己的手手心相对,轻轻诉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吴双也含情相望,婉转接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音刚落,那带着淡淡江蓠气息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覆盖了下来。

在双双与璟皓浓情蜜意之时。萧靖衍正靠在初元殿阔大的蟠龙雕花大椅上,听着刘永的细声回禀:“皇上,奴才方才细细查问了。琪妃娘娘的宝筪除了娘娘身边的宛青和静朱以外,便只有涉礼司的王喜接触过。听说,这王喜最近与……”说到这,他略停了一下,抬头瞧了一眼,才又回到,“与叶昭仪宫里的人过从甚密,但也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说完,便只低头不语。

“叶昭仪”,萧靖衍口出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却有了森意,冷冷吩咐:“将那王喜打发去服苦役。你拿一匹素锦到叶氏宫中,传朕的口喻,只说是赏她的,让她全部做成丝帕。”“奴才遵旨。”说完,刘永便躬身退了出去。

萧靖衍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打开一个红木柜子,从最里边掏出一卷画轴,展开抚平。只见那画卷上,一名衣着简素的少妇含笑而立,体态轻袅,青丝如云。她的面上红晕娇俏,柳叶细眉含青染黛,朱唇微启似软语轻喃。怀中更抱着一白胖童子,一身红衣红裤,脖子上还挂着长命金锁,趴在少妇肩头,母子相视而望,十分依恋。

有泪滴落在画轴之上,“娘亲”,殿内空寂无人,只闻更漏声声,任谁也听不到如此悲凉呼唤。终是止了泪,萧靖衍又仔细看上那面庞,复又回想今晚那小人儿的模样,心中仍是惊动不已:“竟是这般得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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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猫,周末还没度玩啊~~

各位姐妹再稍等我一会儿,现在还在单位,回家就更文。

第二十二章:追鱼(上)

自那日天长节寿宴之后,吴双在宫中竟又有几次遇到皇帝萧靖衍。一次是在琪妃的栖梧殿,两次是在出宫的路上,还有一次是和义阳一起在御苑赏花。最初时,双双还很是拘谨,总觉得天子威严,心里怯怯的,回话时头都不敢抬。可萧靖衍却总是带着和煦笑意,话说的不多,大都是聊一些饮食起居的琐事或是在宫中的见闻,总能让人隐隐感觉到关怀与暖意,如邻家哥哥,双双也渐渐地放松下来。特别是那次与义阳在御苑,也是不期而遇,义阳缠着兄长陪她们一起游园赏景,竟也没被拒绝。两个小人儿就像雀儿般叽叽喳喳地说说笑笑、跑跑停停,忽隐忽现在那片姹紫嫣红的景致里。萧靖衍只是含着笑,如观景一般,看着她们。时光这样静静流逝,三人乐在其中,倒也不觉。吴双是真得羡慕起义阳来了。一日,晨起梳妆,她拿起那串琥珀手串把玩,笑着说起如果自己也有那样的哥哥该有多好。没想到璟皓倒似是有几分不悦,拿过手串放回妆筪的最里边,还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地说了一句:“别的男人送的东西不许戴,也不要想管别的男人叫哥哥。”对于璟皓的专制,双双早已习惯,也并不在意,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有义阳那样的好福气。

到了六月中,京都的天气就炎热起来。往年此时,后宫亲贵百官早就随着皇帝驻跸广安行宫避暑。可是今年,因着太后病体未愈,所以移驾之事也是一拖再拖。义阳从来都是最惧暑热的,这日正是六月二十,乘着朝中休沐,便与陈瑄一起约了璟皓和吴双到自己的私邑叠翠山消暑纳凉。那叠翠山自是山如其名峰峦叠翠,最美之处是山脚之下临着一片碧水,名曰翠屏湖。湖边芳草碧绿,杨柳依依,湖面水波轻漾,流光百回。山水相接之处还建了一处有十几个房间的倚翠阁。凭栏远望,依山傍水,更是美景无限。

彼时,如火红日已开始缓缓西坠。吴双与义阳头对头地躺在树下,耳边悠悠传来蝉的脆鸣,微眯着眼睛,看那蔚蓝空中,朵朵白云不停地变换着模样越飘越远,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迷醉。

两人仿佛就快沉沉睡去,倒是义阳轻轻出声:“霜霜,你真的要下水吗?”小双双伸了一下懒腰,欢快地说:“是的。我盼了很久总算等到这一天,一定要游个痛快。”说完便坐了起来,推了推义阳,“公主,帮我看着点,我去树后把衣服换了。”

义阳也坐了起来,看着吴双抱了个小包袱向旁边走去,不知怎的,倒有些心慌,也不由得开始后悔。后悔禁不住双双的软磨硬泡,后悔答应带她来这私邑游水。毕竟,在这京都,自己从未听说过哪位官家小姐是通水性的,真是害怕这胆比天大的小人儿到了水中,会生出什么事来。

吴双不知道义阳心中的这番痛苦挣扎,她的心情可是无比欢快的。这样酷热的夏日,终于有机会又可以下水游泳,还是如此美丽的天然湖泊,这可是恋水之人的心头大爱。虽然璟皓和陈瑄就在不远处的倚翠阁中下棋,看似要冒一些危险,但却是越禁忌才越是让人着迷,想来只要自己把握好时间,在水中撒个欢儿就上岸,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义阳抱着吴双递给她的披风站在水边,看着换了一身玫红色长衣长裤,紧紧扎住袖口、裤角的小人儿,像一条红鲤般轻轻一跃便扎进碧水之中,心也一下子就蹦到了嗓子眼儿。停了片刻,竟未见有人从水中浮出,义阳更是冷汗都冒了出来,刚要哭喊,却见双双猛地从水中探出了头,抹了一把小脸上的水珠,冲她又是笑又是招手。义阳可是气得跺起脚来,嘴上刚要吵她,却被水中双双那幅哀哀求饶的样子逗得收了声。

很快,水边的义阳,便被这翠屏湖上呈现出的另一番美景吸引住了。碧波之上,游弋着一抹红色身影。那着红之人,双臂顺次伸展,便在那平静的湖面划开一道道波痕,两脚轻巧拨打,又在身后留下细白的水花。她时而没入水中,时而侧身嬉戏,时而仰面观景,竟比那湖中的鱼儿和水鸟还要自在惬意上几分。“那传说中的凌波仙子也不过如此吧。”义阳满眼钦慕地望着水面,禁不住地小声轻叹,竟没有发觉身后站着的两个人也在直直地盯着那凌波之人。

还是陈瑄最先发现有些不对。他与璟皓本就对这两个小人儿不甚放心。看着她们先是把下人们都安排到远处山下,不留一人近前服侍。刚过了晌午,又急着催他们到那阁中下棋,说是不要扰了她们在林间的游乐,便知这其中定有蹊跷。所以,这侯爷与驸马就从未把那心思放在棋局之上,时不时地从东窗往外瞧瞧,注意着她们的行踪。倒是一个下午,也没见什么异样,刚刚有些放下心来,却是陈瑄不经意地往外一看,竟发现没了两个人的身影。他急忙走出屋子,站在回廊边寻找,只远远看到义阳一人站在水边,而不见吴双。此时璟皓也跟了出来,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小人儿。他们俩急急地向那湖边走去,终是看到了那水中胜景,都愣在了那里。

璟皓是习武之人,本就学过泅渡,那陈瑄生长在江南,自是通晓水性,可这两人也从未见过像吴双这样曼妙的游姿。过了许久,还是陈瑄侧首相问:“没想到,侯夫人竟也会水?”璟皓只回首看了一眼陈瑄,复又转过头去,什么话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他有心中简直乱成了一团,说是恍如梦中也绝不过分。他知道,吴霜绝不可能会游水,莫不说这北地京都连男子都鲜有会水之人,更逞论是长于深闺的官家千金。还有一点最是刺心,如果吴霜识水性,又怎么会在心灰意冷之时,去投那溶月池自尽。可吴霜要是不会水,在湖中与吴霜长着一样面孔的嬉游之人是谁?这一年来陪在自己身边,与自己朝夕相伴、心心相印的人又是谁?这解也解不开的谜竟又生出了万根丝线,一圈圈一匝匝地缠绕上来,勒得璟皓连气都透不过来,胸口也跟着急促起伏。

正在这迷蒙之间,还是陈瑄喊了一声:“不好!”。只见那水中的人儿在湖心突然停住,不复刚刚的自如轻盈,竟是手脚并用地扑腾起来,一时间波纹纷乱,水花四溅,一双小手兀自挥舞着高高举起,娇小的身子却在一点点向水下沉去。璟皓更是惊得呼吸都彻底滞住,也顾不上解谜,与陈瑄飞奔过去,“扑通”、“扑通”,一前一后都跳入了水中。

抽得厉害,发个文半个小时,还乱七八糟的。

第二十三章:追鱼(下)

又一次抽筋溺水的吴双终于被璟皓和陈瑄两人一左一右地拖上了岸。也顾不得满头满身还在滴着水,已急得一脸灰败的璟皓赶忙一腿跪地,另一腿屈膝,将双双的腹部横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垂着头,用力按压那背部,直到看着她边咳边吐净了胃和肺里的水,小脸儿泛上了血色方松了一口气。守在一旁的陈瑄也算是放下心来,帮着扶起双双,才说了一句:“这回没事了。”话音儿都还没落,璟皓就已一巴掌甩在小人儿的屁股上。想是用足了力气,光是那声音就震得在场的人一愣,一时间水滴四溅,如果不是有陈瑄在边上拽了一把,估计双双就得被拍得飞出去扑倒在地上。璟皓抬手还要打,终是被陈瑄挡住。陈驸马一边从已吓傻了的义阳手中抽出披风罩在吴双身上,一边劝解那已处在暴怒之中的侯爷:“我们还是先去更衣吧,这水边风大。”说完,又向着义阳她们使了个眼色,才拽着璟皓往那倚翠阁去了。

美好的休沐就这般湿淋淋地结束了。两家的马车都已停在不远处,璟皓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双双小跑着跟在后面满眼是泪,她委委曲曲地边走边回过身来望望公主他们。义阳实在是不忍心,急得直跺脚:“霜霜回去可怎么办,怎么办?”忽闻陈瑄的声音幽幽传来:“光惦着别人,可曾想过你自己要怎么办?”

义阳的小身子跟着一抖,缓缓地回头,正看到陈瑄冷冰冰的一张脸,最是温情的眸子不知何时也带了几分厉色。义阳微张小嘴还没来得及分辩,胳膊已然被抓住,身子被往旁边一带,连着便是三掌狠狠地抽在屁股上。暑热的天气穿的是绉纱的裙子,轻薄得简直就是无遮无挡。三下几乎全都落在一处,肉肉上登时就像是着了火。义阳摇晃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站稳,一边用手揉着痛处,一边吸着鼻子要掉眼泪。

谁知那陈瑄竟还没完,依然是冷着脸训道:“你还委曲了。刚才没有像博山侯那般当众发作,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何是才能改改这做事顾前不顾后的脾气。请了人家到你的私邑,还由着侯夫人做这种危险的事,如果真有什么闪失,你如何向博山侯交待?又如何给自己一个交待?”最后的问话声音尤其大,义阳直往后躲,担心会再挨打。看着小人儿的确是怕了,陈瑄的气也消了不少,丢下一句,“禁足三天。”便要走开。倒是义阳落在后面小声发问:“不是说好了,打了就不罚,罚了就不打的吗?”一句话竟让陈驸马没了脾气,他停下来转身,拉过那小手,脸上挂着怒意可口气却已变了:“赶快回家。以后再犯,打是打,罚是罚,哪样也不能少。知道了吗?”义阳自然是打蛇随棍上,一边忙着点头,一边抓紧粘到夫君身上。揽着怀中的小人儿,陈瑄倒是想起了吴双,心中也不由赞叹:“这个侯夫人可真是不一般。”

璟皓也觉得吴双不一般,可就是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变得不一般的。一路上,他与吴双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现在回了家,也是这样定定的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任由她站在床前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中的恼怒其实已经过去,那一巴掌挥上,怒气也就跟着撒出去了。现在,余下的却是无边的恐惧,恐惧这个眼前的小人儿,恐惧到还是不敢抬眼去看她。

吴双并不知道璟皓的心思,一直以为他还在生气。所以她忍了许久,从路上一直到现在。忍着他不理自己,忍着他不看自己,忍着这屋内如同冰窖般的寒意。终于,双双还是忍不住了,她走过去,站在那人眼前,怯怯地说:“哥哥,你别这样,太吓人了。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可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就是你们赶不过来,我也一样不会有事……”小双双的脑子一定是因为溺水出了问题,不然她也不会看着璟皓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讲着各种水中抽筋的自救常识。

璟皓忽然发现弄明白这个小人儿的来龙去脉不重要了,好好地教训她一顿才是正理。他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猛得站了起来,握住那纤纤细腰,使劲向床边拽去。双双再觉醒已是晚过三秋,一眨眼的功夫便已被掀翻在床上,短袄长裙统统剥了个精光,只余下那条粉粉的抹胸挂在身上,更可怕的是那人的手里不知何时竟握上了一把犀角的拂尘,甚至连害怕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下,那娇嫩的臀肉上就掠过了灼痛。一记接着一记,璟皓的耳边只听见那拂尘挥舞的风声、抽打在皮肉上的脆响和小双双断断续续不知是哭喊还是求饶的尖叫,仿佛只有这样的纷乱才能填满自己空落落的心,才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解也解不开的谜团。

吴双可是好久没有挨过这样的打了,她虽然也知道自己今天做得有些过火,可却没想到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用回头去看,也清楚屁股肯定是惨不忍睹了,那尖锐的痛感早已遍布到每个角落,一记记新的抽打落下来,只不过是能让自己知道哪里更疼而已,就连那本来是触手生凉的物件都被臀上灼烧的皮肉焐得温热。当双双发觉不论是哭喊还是讨饶都不能让狂怒中的璟皓有所动容的时候,竟是生出了豁出去的想法。她使尽全力扭转身体,猛地咬上按着自己身子的胳膊。那人一吃痛,下意识地放松了桎梏,吴双趁机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床角,身体紧紧抵在墙上,才颤抖着声音喊出来:“不就是下水游泳吗,至于气成这样吗?你还想疯到什么时候?”

这“游泳”两个字一出口,便仿佛是点了璟皓的死穴,种种恐惧和不安再次袭来,让他又失去了抬头看那小人儿的勇气。拂尘从手上滑落,璟皓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向屋外走去。吴双本来只是想换得片刻的喘息,还等着被揪过去迎接新一轮的痛打,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只愣了一下,便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三步两步地追上去,在璟皓马上就要迈出门口的时候,从后边抱住了他。小双双这次是真地伤心了,她的小脸儿紧紧贴在那背上,哭着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打得这么狠,不理人,还要走。我不会让你出去的,你不说清楚,哪也别想去。”说完,便呜呜地哭起来,泪水把那长衫濡湿了一片。璟皓也停住了脚步,听着这哭声,想着刚才的痛责,又怎会不心疼。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将心思沉了又沉,终于缓缓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吴双的心都颤了起来,这才明白璟皓为何会如此失控。一直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一直既害怕又期盼着有这么一天。她不知道此时璟皓是把自己想成了妖怪还是什么,但她就是不愿意作为吴霜的影子生活,不愿意只是霸占夫君对别人的爱意。她想做回自己,堂堂正正地做璟皓的妻子,做他的爱人。可是,双双只知道自己是真心爱着璟皓的,可她却不知道璟皓爱的到底是真正的自己还是作为吴霜的自己。

没有退路了,只能赌上一把。吴双用力将璟皓扭过来对着自己。她抬起头,看向那双充满惶惑的眼睛,大声地对他说道:“我谁也不是。我就是我。是吴双,是陆陆,是那个一心一意爱你的人。”说到这,她也不去看璟皓,只是伸出手臂揽上那脖颈向下拉,跟着又踮起脚抬起头,用力吻上那略有些凉意的双唇。这是最后一博了,也可能是最后的一个吻,想到此,吴双的眼泪滚滚滑落,流淌到自己的嘴里,也流淌到那人的嘴里,想来都是一样的苦涩。突然,自己的身体便被紧紧的拥住,力气那样大,几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温热的舌也变得霸道,不断地在口中纠结缠绕,几是要伸到喉中去。长长的一个吻下来,双双已累到脱力,还未等缓口气,却被一把扯掉了抹胸后打横抱起,很快又被抛到了床上,那人的身体也跟着压了上来。又是吻,细细密密的吻,从眉眼到唇,到颈,到瑣骨,到两个粉红的小乳尖,到圆圆的小肚脐……吴双的身体随着一个个的吻抖成了一团。那人的手也不安分,先只是在纤腰上下揉搓,突然又伸向肿痕遍布的娇臀,更是使坏似的用力一捏,身体也猛地探入。那尖锐的刺痛,裹带着双双心中的欲望顺着小腹向下喷薄而出,上身用力向上挺起,一声缠绵的尖叫过后,终是坠入到沉沉的虚无之中。

璟皓醒来时,天已漆黑,屋内安逸静谧。小人儿趴伏着依偎在自己的身边睡得香甜。纤细的手臂揽在自己的腰间,仿佛是怕被丢下一样。侧过身来,轻轻抚上那裸露在外面的小屁股,肿痕已消了大半,只余了些或深或浅的红迹。轻轻吻了下睡得热乎乎的小脸儿,又香又滑,这种感觉真是美好。想来并没有睡多久,可璟皓却觉得神清目明,此刻他才终于弄懂了自己方才怕的是什么。对身边小人儿虽有种种猜测,想她是天上的谪仙,是水中的精灵,或是其他什么,可真正惧怕的却不在于此,而是担心她来到自己身边只是如传说那样的历劫或是避险,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到那时自己该如何度过孤寂的一生。对吴霜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了那个八岁的小女孩儿,她嫁入侯府几个月的时光竟都似影子般模糊不清。而真正刻画在自己脑中、心中的全都是身边小人儿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想来虽是薄凉,却是自己的真心。

璟皓用下巴抵在吴双的颈上,刺着痒痒。双双终被弄醒,当她对上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子,便伸出小手摩挲俊脸,促狭地问道:“你不睡觉倒盯着我干什么,难不成在等我现出原形?”璟皓对这个刁钻的小人儿除了发狠向来是无计可施,把那小手抓过来放到嘴里咬了一下,恨恨地说:“再胡说,就揍烂你的小屁股,看你能现出什么原形。”只这一句,吴双的身体内便又如有洪流汹涌澎湃,她一跃骑到璟皓身上,带着挑逗,用指点上那唇:“有本事就试试看。”璟皓眼中也瞬间燃上了火,只一用力便把小人儿翻到按在身下,几巴掌就把那圆滚滚的小屁股又变回了粉丹丹的颜色。当身上之人急迫进入时,小双双一边挺身迎送,一边在笑着喊道:“傻瓜,这就是原形,我就是你的小妖精。”

这次,换了璟皓最先昏睡过去。在他失去意识的一刻,伏在吴双的耳边轻声诉说:“我爱的人是你。”吴双的泪再次滑落,只是这回并不苦涩。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唯那颗真心才可相信。

各位潜水的大侠,希望能听听你们的声音呦。

第二十四章:归宁

八月金秋。因着琪妃有孕,太后着令在栖梧殿新植桂树、石榴,已示吉庆多子之意。彼时,殿宇内外,桂花繁盛,馥郁芬芳,闻之欲醉;榴果累累,满树艳红,衬着经了秋露的翠叶,更是喜人。

一连几日都足不出户,静心养胎,璟琪装束清简,只一袭淡金色宫装,裙裳下摆细细绣着榴花百子暗纹。虽怀孕还不足百日,琪妃已初显丰腴,更是眉眼含笑,整个人都隐隐笼罩着一派恬淡宁和的母性光辉,仿如额上垂落的那颗温润明珠。

吴双倚在琪妃身边坐着,好奇地盯着那小腹,还时不时将小手覆在上边。璟琪笑着推开她的手,说道:“真是傻丫头,三个月都不足你能摸到什么。”

双双却笑个不住,“知道还早,可就是盼着小皇子能够早些喊我舅母。”

“彬儿整日着缠着你叫舅母,还不够烦吗?”听着双双提到皇子,璟琪也把手放在那小腹上,像是有几分羞赧,轻轻地说:“皇上与我说,他盼着这次能是帝姬。”

吴双的笑意更浓,带着真心的赞赏:“世上男人皆盼梦熊。由此可见皇上对姊姊的爱意之深,莫说这后宫,便是全大璃的女子恐怕也是求都求不来的。”

璟琪的心中也是难掩喜悦,看着吴双倒似想起什么:“你也不用羡慕旁人。璟皓对你的那份心思我更清楚,将来你不管生男生女他都会宠到天上去。”说到这停了一下,又道,“皇上也后悔此次派了璟皓去那北戎护迎和亲远嫁的合安公主母女归宁。这一去一返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害得你又是‘横波目',又是‘流泪泉’的,真是让人看着都心疼。”

一番话倒说得吴双面红耳赤,她推了推璟琪,问道:“皇上如何知道那《长相思》的?”璟琪也不避讳,“那日你讲与我听时,他恰好就在门外。皇上过目成诵,竟全记下了,事后还在我面前不住地夸赞你呢。”说着,又拍了拍双双的手背似是安慰,“任谁也没想到路上会发生山石滚落这样的事,好在皓儿虽为护那新宁翁主只是肩头受伤,却未及筋骨,派去的太医回来都说无妨,你不用担心。想来,现在公主的鸾驾应该已经入宫了,我有身子,皇上体谅,不让去迎。一会儿,你就抓紧回去吧,说不定璟皓已经在家等着你了。”

璟琪的话音还未落,义阳公主已经兴冲冲地进得殿来,看到双双也在,便笑着说道:“我在母后宫中看到你那位朝思暮想的皓哥哥了。你放心,他四肢健全、毫发无伤。那新宁长得一点也不像她的父汗,还真是英雄救美。幸好璟皓没有把自己也搭进去。”

听了这话,连璟琪这样温柔娴静之人都忍不住地笑着斥道:“胡说什么?你们俩从小就口角不断,倒现在还不能停一停吗?霜霜还在这呢。”

吴双早已习惯了这两位的唇枪舌箭、水火不溶,倒也不以为意。刚想着告辞回府,却被义阳拉住,她急着说道:“你现在就是回去也见不到你那哥哥。刚才听璟皓对皇兄说讫利可汗进献了两匹北戎千里马,已圈在御苑的马厮了。过会儿皇兄他们陪着合安姑母和新宁表妹在母后那说完话,就要去看呢。不如,咱俩先过去瞧瞧。”说完也不管吴双答不答应,拉着便往外走。倒是璟琪不甚放心,在身后嘱咐着:“北戎的马性子烈,你俩千万要小心。”

吴双对体型稍大一些的动物有着先天的恐惧,所以任那义阳如何的生拉硬拽也只是远远地站在马厮外看着。倒是义阳从小便与兄长们一起骑射游乐,最是爱马之人。今日见到这两匹北戎骏马格外雄健威风,更是看个不够。马厮的管事也怕那马儿伤了公主,因此一直着人紧扯着缰绳不敢松手。在这马儿中,有一匹周身栗黄的最是与众不同,它的鬃毛卷曲还长至曳地。想是以前的马主人也对它格外偏爱,把那油亮的鬃毛缠上五彩线绳编成了一根根手指粗细的辫子,那马每一昂首,小辫就四下飞舞,更显英姿。义阳看着心动,便要骑上去试试。一帮子管事太监们都叫苦不迭,可又都知道这位公主千岁的倔脾气,只得由着她的性子来。义阳喜滋滋地接过缰绳,脚还没来得及踏上马蹬子,没成想那栗黄马却突然高高扬起前蹄,猛得摆动头颈,随着一声长啸便挣脱开了束缚,如箭一般地蹿了出去。因着公主进来,那马厮的门便只是虚掩着,这马儿受惊又是事发突然,待里面的一众人等反应过来再想去拦,马早已撞门而出直奔着站在不远处的吴双冲去。

吴双被吓得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两只脚更似被钉在了地上一般,连一步都挪动不开。眼见那巨大的黄色阴影兜头笼罩下来,小双双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四周喧嚣一片,可她还是分辨出不远处似有两个男人裂帛一般的叫喊。一个声音应该是璟皓,他在喊着“吴霜,快躲开。”而另一个声音只有“小心”二字,似乎离自己更近些,却听不分明是谁。几乎都可以闻到那马儿呼出来的温热而又带着腥膻的气息了,双双却骤然感到从身侧猛冲过来一股巨大的气力,生生地将自己拖开数尺,身子失去平衡斜斜地栽了下去,在着地的一瞬,又被死死拉住揽进了怀中。只听得“呯”的一声,似是有人比自己更先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惊呼声盈满了耳朵。当双双睁开眼,却只见明黄一片,竟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趴在了皇帝的身上。

一大群人迅速地围拢过来。璟皓看着萧靖衍紧紧揽着吴双倒在地上不由得一愣。不过他还是很快醒过神来伸手将双双拉起。刘永他们更是七手八脚地扶起了皇帝,还尖着嗓子高喊着“快传太医、快传太医。”萧靖衍却是摆了摆手制止。他只看着吴双,温和地问道:“侯夫人没事吧。”璟皓忙拉过还处于惊吓状态的双双跪下谢恩。萧靖衍示意他们起来,叮嘱璟皓要仔细查看一下吴双的手脚关节有没有受损。此时的吴双却仍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理也理不清,不过她还是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没事。彼时,义阳也跑了过来,更是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萧靖衍和璟皓转头看向她时竟都是一脸的怒意。义阳一下子呆在了那,璟皓生气她是不怕的,可她从未见过兄长对自己有过这样的脸色。萧靖衍也似是查觉了什么,终是叹了口气,走过去用手帮着她抹掉小脸儿上的泪水,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你何时才能少惹些事出来?”义阳却更是委曲了,直接扑到哥哥的怀里大哭起来。还是赶过来的陈瑄看着不像,紧皱眉头强拉着把义阳扯到了一边。当着皇帝和驸马,璟皓是一忍再忍才没向那无法无天的公主发作,只是心疼地把双双揽在身前,动动这,扭扭那,生怕刚才摔到什么地方没有发现。

一众人等皆是在这忙成了一团,却都没有留意到还有一个俏丽的小人儿置身事外冷眼看着这一切,特别是对那处在焦点之中的吴双更是上下打量,审视了半天。双双终是发觉了有人看着她,却对眼前这位明艳如向阳春花般的少女面生得很。璟皓循着妻子的目光回头,一时间脸上便含了笑意,他柔声对吴双说道:“这是新宁翁主。”说完又揽过双双,笑着对那女孩说道:“这是内子吴霜。”

吴双忙俯身行礼问安,却迟迟未被叫起,只听得那脆生生的声音泠泠发问:“你就是璟皓的夫人?”

第二十五章:千里共婵娟

御苑发生的事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液池,荡起了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公主府的寝殿,陈瑄看着还伏在床榻之上嘤嘤哭泣不止的义阳,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燥。“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险些被那惊马冲撞的是侯夫人,又不是你,你倒还委曲了。当时,若不是皇上走在前面眼疾手快,你今天的祸就闯大了。即便是这样,那博山侯也是看着皇上和我都在场才没有与你计较,不然你以为这事就能如此轻易过去吗?”

听了这话,义阳却是从床上遽然坐起,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的小人儿咬着牙大声地嚷了起来:“不轻易过去又如何?就凭那璟皓又能把我怎样,我岂会怕了他?”

“对,对,对,你谁也不怕,这全天下就没有能让义阳公主你怕的人、怕的事。”陈瑄怒容满面,嘴角竟是衔上冷笑。

“驸马清楚就好。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管这管那、指手画脚,我根本就不怕,也不在乎。”看着义阳紧绷的小脸儿和高高扬起的下巴。陈瑄的清俊的面庞一点点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他的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微微眯起的眼睛,有细碎的寒光似针似芒从眸底刺出。一阵子的胸口剧烈起伏不休,最后,陈瑄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拳,低了一下头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看着那略显得有些失意的背影,义阳的眼泪再次如决堤般汹涌而出,她哭着叫起来:“你走,你走,你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

陈瑄在门口处站处,转过头来,似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冷然道:“你不要逼我。”

“我就是要逼你,你能怎么样?怎么样?”义阳像是疯了般把那床上的抱枕、靠垫一样一样向门口抛去。那人起先还闪躲,谁知拨开一两样东西后,竟猛得转过身,不管不顾地向着那狂怒中的小人儿便冲了过来。

陈瑄待靠近了,便一把抓住了还在张牙舞爪的义阳,坐在床边上,不去理她的哭喊怒骂,使劲按倒在自己的膝上,一只手将兀自挥舞着的一双小手反剪了按在背上,另一只手连拽带扯地褪下那裙裳。也不再废什么口舌,高高扬起巴掌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甩在扭动不休小屁股上。片刻的功夫,那娇嫩的臀肉上便布满了一个个红红的掌印。

义阳长这么大也没被人这样剥光了打过,又是羞又是恼。那巴掌冷冰冰的,手劲又足,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疼。臀上肌肤开始发烧发烫,肿胀的感觉也在一点点蔓延开来,嘴巴什么也喊不出来了,只是眼泪还在肆无忌惮地流。忍啊忍,终是忍不住了,觉得屁股上已经是麻木一片,可那疼痛却依然清晰。小人儿似是求饶更似是报怨:“别打了,别打了。你们都只想着吴霜,根本就没人管我。”

听了这话,抽打突然停了下来,发了一陈子火后,陈瑄此时已是和缓了面容,他轻轻地把义阳扶起坐好,含着笑着嗔道:“胡说,我们想着吴霜做什么?”义阳猛地将双手摊开伸到夫君眼前,边哭边说:“你看,你看,当时我受伤了,你们有谁问过。”陈瑄忙抓过那小手仔细看,果然,两个掌心都有好几道肿痕,有些甚至都发紫了。一下子心疼不已,急着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的?”义阳憋了这一下午的委曲终是找到了宣泄的机会:“当时马生生挣脱了缰绳,劲太大,一下子就把我的手勒坏了。可你们,可你们都去围着吴霜,根本没有人管我。为了吴霜,璟皓恼我,皇兄骂我,你,你还这么狠地打我。你们,你们……”说着,说着竟是哭得要背过气去。

一下子,陈瑄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哄道:“我与你皇兄生气怎么会是因为侯夫人,只不过是恼你的莽撞罢了。我本来一直想问你有没受伤来着,结果让你这半天又是哭又是闹的,竟混忘了。”义阳抬起哭得湿漉漉的小脸儿,哽咽着问:“真的吗?可,可是皇兄和你都不曾发过这么大的火啊。”陈瑄用手戳了一下那光洁的额头,道:“这都是拜你所赐,被你所逼,以后你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我看迟早皇上也有对你动手的一天。”不过今日陈瑄冷眼旁观,也觉得皇上对吴双的反应多少有些不寻常。但他不愿深想此事,只是加了几分力气,更紧地搂住了怀中的小人儿。

想来还是打得不重,义阳已经感觉不到痛意了,可她还是撒着娇把陈瑄的手放在臀边让他替自己揉着。终是诉尽了委曲又得到了安慰,小人儿把头舒服枕在夫君的肩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玉兔东升,树影轻摇。只听见陈瑄缓缓说道:“又近中秋了。”

今年后宫的中秋夜宴因着合安公主的归宁显得格外喜庆。本来是只有各殿的主位娘娘和皇亲近支才能参加的,可新宁翁主说起博山侯一路护送辛苦,便求着皇帝表哥也召来了璟皓夫妻。

坐在席间,吴双偷偷地打量着那在整个大璃和北戎都被视为传奇的合安公主。只见公主一袭深红翟纹盛装坐在太后近旁。她身量修长挺拔,面容和婉端庄,最是那肤色细白如瓷,哪像是年过四旬,已育有三子一女的妇人,可见生活的闲适与滋润。当年,先帝在时,十七岁的合安公主被迫和亲,夫婿是北戎最大部族的首领,年过七十的乌鲁可汗。那时,太后还是贤妃,因与合安亲厚曾数次向先帝求情均遭斥退。合安公主含泪远嫁,谁知送亲的队伍还未到北戎,那乌鲁可汗便因年老体衰一命呜呼。他的四子讫利可汗袭位,遵照北戎父死子及的风俗便娶了公主。想是天设良缘,正是青春年少的讫利与同在妙龄的合安一见衷情恩爱至今,一众的侧室姬妾竟都成了摆设,后嗣子女均是公主所出。特别那幺女新宁更是夫妻俩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所求之事没有一件不依的。新宁曾提出要自己选婿,还意属中原男子。所以此次合安公主归宁多有为女儿物色佳偶之意。

今日,新宁翁主穿了一件芽黄色的抓皱长裙,巧笑倩兮,似迎风舒展的剑兰。一个晚上,新宁的注意都不在那女乐高亢清锐的歌声和艺人的奇巧百技,时时把目光投向璟皓。初时,璟皓还偶尔含笑相对,可看着双双渐渐凝沉如水的面容,却是避着不敢再瞧。为给娇妻宽心,璟侯爷只在桌下轻拍那小手算是安慰。

新宁冷眼瞧着,脸上似是闪过不豫,又看了看那吴双,缓缓起身,向着皇帝俏生生地说道:“皇上,新宁听着这些女乐唱来唱去都是一个腔调,实在是无趣。倒是您与义阳表姐总是夸赞博山侯夫人才华出众,不知能不能侯夫人为我们献歌一曲开开眼界。”

众人谁也没也想到,新宁翁主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在大璃,莫说是像吴双这样的命妇,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妻室也没有在人前献唱的道理。因此,此话一出,皆是哗然。璟皓与吴双都是一愣不说,便是皇帝萧靖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对。合安公主不觉微微沉下脸色,道:“新宁,不得无理。哪有让堂堂侯夫人为你唱歌的道理。”新宁倒是不惧,依旧是娇俏言道:“这又有何不可。父汗不也常常唱歌与母亲听吗?”这一句竟让合安脸色带上薄红,更是嗔怪女儿:“那是在北戎,这可是中原。”新宁却摇头:“《诗经》有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唱歌不过是抒发情感,又与身份何干?”新宁的话让人竟是无法反驳。

太后久不出声,此时,也是看了看新宁,又看了看吴双,终是说:“侯夫人,如果你觉得可以,唱上一首为哀家这老婆子助助兴,倒也无妨。”听得太后都如是说,吴双再没有推辞的道理,本来她也没觉得这有多自降身份,只不过是恼那新宁的故意为之。于是双双口中称喏,起身立于正殿中央,微敛姿容,盈盈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吴双不过是随口吟唱,谈上什么歌艺技巧,却贵在情深意切。一时间,殿上之人皆默默不语,心心念念回味着那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忽然之间,一缕笛音婉转而起,如轻云出岫随上吴双的歌声。双双举目望去是萧靖衍立于正位手持玉笛缓缓吹奏,流畅清亮是那下半阙的曲子。吴双虽然知道精于音律之人听上一遍便可记住曲谱,但也深知皇帝这样做实在是为了与她缓解这人前献唱的难堪。毕竟她初唱之时,皇后、贵妃和一些皇族亲贵面上都带有讥笑之色,可等到萧靖衍笛声起时,都是惊诧不已,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之意。双双复又唱起那下阙诗词,歌声刚启又听得有萧声追着笛音而上,再熟悉不过,知道是璟皓所为,心里自是欢喜,转过头去,与他含情相望,那“千里共婵娟”几字唱得更是分外缠绵。

笛和萧随,歌喉舒缓,终是渐息渐悄,归于无声。正在一众人等还沉浸在这曲中之时,却见那新宁翁主口中似是念念有词,突然,她竟向着皇帝、太后和合安公主跪倒,沉沉说道:“皇上、太后、母亲,您们许新宁自己择取夫婿。如今,我已有心仪的男儿,我,我”,说到这,她复又转头看向璟皓,“我要嫁与那博山侯。”

璟皓手中的紫萧应声而落,大殿之上竟是一片死寂。

第二十六章:糟糠之妻不下堂(上)

这中秋刚过,秋风就变得冷冽起来,萧杀之意也愈来愈浓。

寿康宫内轻烟袅袅不散,有沉静如水的檀香气味,可置身其中的人们却实在是无法做到静气平心。太后面色阴沉,端然坐于凤座之上,皇帝萧靖衍与琪妃陪坐于下首,义阳与陈瑄垂手立于太后身侧,只有璟皓伏身于地,头也不抬。

太后瞥了一眼璟皓,道:“博山侯,哀家是看着你们姐弟长大,一直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也是格外怜惜。新宁的事虽是有些突然,但也终是件喜事,在大璃她是翁主,可在那北戎却是比一般的公主都要尊贵上百倍千倍。知道你是放不下那吴霜,所以皇上与哀家也是在合安那里费尽了口舌,这才同意留下她降为侧室,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怎的你还嫌不足?”

璟皓也知道太后一向对他和姊姊垂怜,从来都十分和气,从未见这样疾言厉色过,心中虽有畏惧,可依然是垂首回道:“臣身份微贱,根本配不上新宁翁主,还请太后代为回复,希望翁主能另择良人。”

“你竟是如此的不懂道理、不识大体吗?真是让哀家寒心。枉费皇上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栽培……”太后没有再说下去,只含怒望着地上的人。

璟皓终是直起上身,抬头看着太后等众人,一字一句的回道:“臣只知‘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皓心中只有吴霜,再容不下他人。”

这一句,让萧靖衍等人皆是动容,只那太后却是怒意更加蓬勃。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璟琪,沉声说道:“放肆。你是真的与那吴霜情深意笃,还是想着你是侯爷、你姊姊是育有子嗣的宠妃,便觉得可以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太后的话说得很重,不但璟皓叩头请罪不止,就是怀有身孕的璟琪也一下子起身跪在了地上。萧靖衍和义阳忙上前解劝。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让璟琪起来,仍是一脸的不耐,“也不再多说了。这看似是一桩姻缘却实实地关系到大璃与北戎的关系,其中的利害璟皓你要明白。给你五天的时间去考虑,到时候可是由不得你。想那抗旨的罪名,不只是你一人,便是整个璟家也是承担不起。都下去吧。”话音一落,璟琪与璟皓姐弟均是一懔。

众人俯身告退,临出门时,太后又对着义阳说了一句:“你不是与吴霜交好吗?也过去劝劝她,最好是自请让出这夫人之位,也不枉哀家夸她是个聪明人。”义阳只静静听着,却不知该如何答对。

出了寿康宫,萧靖衍临要上辇之时,转头看向璟皓,话都还未出口,璟皓却已迎上那探寻的目光,清晰回道:“我不愿意。”这个“我”字作为臣子是不能说出口的,可璟皓却大着胆子如此,实在是走投无路,只盼着萧靖衍还能像以前一样如父兄般护他渡过这难关。义阳和陈瑄望向璟皓的目光赞许中更含了一丝悲悯。萧靖衍也是无奈,长叹一声,只带着一脸悲戚的璟琪离开了。

月色薄如秋霜,从雕着比目双鱼图案的的窗格间碎碎漏进,清晰地照出璟皓那睡梦中依然带着浓浓倦意的容颜。吴双侧身紧紧依偎在软软的怀抱里,心中哀恸,忍不住像以往那样,用手指去轻轻描摩俊朗的眉眼。忽地便被那人一把握住,臀上似是也挨了一记轻拍,满是宠溺的呓语在耳边轻喃:“乖,别动,好好睡觉。”也只是这一句,那人便松开手,搭在小人儿的腰间,又沉沉睡去。双双怔了许久,慢慢伏于他胸前,恋恋不舍感觉那份坚实和暖意,眼泪无休无止。一年多的时间,竟似是相守了一生一世,在这爱意正浓之时,自己却不得不离开。

昨日璟皓从宫中回来,任吴双如何追问也是只字不讲,只说一切都无妨。双双却不相信新宁翁主的事会如此不了了之,终是趁着璟皓上朝,独自一人去了义阳公主府第。与义阳一番的剖心析肝,自己脸上的泪就没有干过。怎能不感动,为了那“糟糠之妻不下堂”,为了爱人不离不弃的真心。可是,这样的命数,任谁也无法翻转。吴双觉得,太后所言甚是,下堂求去,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莫不说只要自己在一天,璟皓便不会同意那婚事,璟家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即便是璟皓为了保全家人同意了婚事,这两女共侍一夫的日子,对他们彼此来说,更是无异于地狱。在擦干了眼泪之后,吴双竟是笑着执起义阳的双手,就那一句:“只有公主你可以帮我。”

走出重重院落,侯府后院的角门外,公主府的一辆马车就停在那里。秋儿已是哭得连手中持的灯笼也要坠到地上,吴双手指抚上双唇示意她禁声,唯恐她吵醒那门房内熟睡的仆人。把角门的钥匙塞到她的手中,轻轻地安慰:“你在璟府安心等待,我只要有了安身之处便会着人来接你。放心,等我,也要替我照顾好侯爷。”说完便裹紧那大红的纱织斗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银白的月光照在斗篷上绣着的合欢花上,映出一朵朵淡淡的光晕。吴双抬头望去,十七的月亮看上去还依然圆满,仿佛与这尘世间发生的种种悲欢离合俱是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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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二更

姊妹们,您们是要累死我吗?我的周末渡得有了上班的赶脚。

第二十七章:糟糠之妻不下堂(下)

义阳几是一夜未睡,次日晨起醒转,眼下便有大片的乌青。她坐在妆台前,一边用粉来掩盖,一边还惦记着吴双出走的事。陈瑄坐在床边,看着小人儿的憔悴容颜,只当她在为璟皓夫妻担心,也是心疼不已。义阳从镜内看着夫君,忽然怔怔地问道:“陈瑄,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也碰到像璟皓这样的事,又该如何?”陈瑄走了过来,将娇妻揽入怀中,静静说道:“我对你的情义与你是不是公主根本就无关。虽然我与那博山侯不论是性情还是喜好都多有不同,但只一样我们却是一致,便是对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期盼。”陈瑄的话说得平淡而诚恳,望着小人儿的目光深邃而澄明,义阳鼻中酸涩,眼眶也胀得很,伸手环上他的腰,盯着自己臂上的金钏,心中更五味杂陈。陈瑄轻轻吻上那小脑袋,带着怜惜低叹:“真是个傻丫头。”

两人正在缠绵间,忽听门外一阵喧哗,是掌事的宫女和内侍在喊“博山侯您不能就这样啊!”还未等陈瑄和义阳弄明白究竟,璟皓已是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竟是不管不顾一般,三步两步来到义阳眼前,一把就攥住了小人儿的胳膊。陈瑄也顿时火往上撞,双手抓住璟皓猛地甩开,厉声喝止:“博山侯,你要以下犯上吗?”璟皓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也冲着陈瑄喊道:“你怎么不问问你那公主千岁都干了什么?”他又伸手指着义阳:“你把吴霜藏到哪去了?”陈瑄听了也是一愣,回头看向妻子。义阳望着暴怒的璟皓和迷惑的陈瑄,心里也是惧了,身子瑟瑟发抖,半晌才颤声说:“我,我没把她藏起来。吴霜她,她走了。”两个男人听了这话都呆住了,只停了片刻,倒是璟皓先转醒又要扑上来,终是被陈瑄抱住。此时陈瑄都有些急了,他一边拦着璟皓,一边大声问义阳:“侯夫人她去哪了,有没有对你提过?”义阳躲在墙角,哭着说:“她让我备了车,说是天一亮就出城,要去夷南她父亲那。”璟皓听了,转身就向外走,临到门口突然回头,依然是手指着义阳,“那夷南数百里之遥,吴霜要是有什么不妥,我定不与你善罢干休。”说完便奔了出去。望着璟皓急匆匆的背影,陈瑄心中早起时的那份温情已是荡然无存,不自觉地挽了挽袖子,准备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不长脑子的小人儿。谁知回身过来,却看到义阳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几是哭成了泪人。又是气,又是怜,走了过去,扶起她,训道:“哭有什么用。整日里的帮不了忙竟添乱。”义阳还在嘟囔:“希望璟皓顺着去南夷的方向能追上吴霜。”陈瑄只是不耐烦,“你以为那吴霜真是去找她父亲吗?她这是想躲起来,不让璟皓再为难,所以肯定不会走大家都知道的路线。”看着义阳一脸的惊诧,更是气恼:“你们俩这都是在找着不自在,急等讨打。吴霜这个时候离家,不是明着对新宁的事不满吗?女人嫉妒正合七出之条,白给人家下堂的理由。我现在就带人和璟皓一起去找。你也赶快进宫去,把事情告诉皇上,记住,不要再让其他人知晓。”

萧靖衍坐在南书房的龙椅上真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破天荒地将义阳大骂了一顿,看着这平时捧在手心的小妹哭着跑了出去,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还有那个吴双,自己正在这想方设法地为她筹谋,她倒是招呼也不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是一时爱恨交加。正想着,却是刘永带着千牛卫将军年校成来求见。萧靖衍迅速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年校成,从书架的抽屉中拿出一张小像交与他,沉声吩咐道:“着精干的手下,速速在京城内外仔细查找这像上之人,有了消息及时回禀。行事要私密,不能走漏半点风声。”那年将军忙口中称喏俯身领命去了。

这厢璟皓在陈瑄的帮衬下已是沿着官道的各个方向找了两天两夜,竟是一点儿吴双的影子都没有寻到,自己这几乎是不眠不休的也快要绝望。第三天,璟皓又是早早出发准备再去找,却被刘永匆匆带进宫来。

仪元殿内,只有萧靖衍一人,他见是璟皓进来,忙着说道:“有侯夫人的消息了。她在京城南郊棋盘镇的一家客栈,已是住了两天了,现在派了人守在那,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棋盘镇。”璟皓倒是很吃惊。他这几日都在沿着官道找,而这个镇子却很偏僻,根本就不在大路之上。先前的种种担心和挂念因着此刻的尘埃落定竟都转化为了怒气,话音里也带了狠意:“她的小聪明就都用在了这些事上。这次定不能轻纵了。”说完便谢恩要走,倒是萧靖衍有几分担心,忙又唤住璟皓,“人找到了就好,又没出什么差池,骂两句也就是了,千万不要太过生气伤了她。”璟皓听了皇上的话,总觉得多少有些别扭,却是说不来。萧靖衍忙跟着改口:“是你姊姊托我嘱咐你的。”璟皓也再无话,只急急地告退出宫。才走了片刻,又是璟琪缓步进来,看到皇帝只是默默地坐着,轻声唤道:“皇上。”萧靖衍这才醒过神来,走过去,执起素手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吴霜有消息了?”璟琪也一直担心。“嗯,找到了,璟皓去接了。”“找到就好,只是怕那璟皓又发狠,您应该提点他几句。”璟琪最是了解那对小夫妻,也为吴双捏了把汗。倒是萧靖衍却皱起了眉头:“和那义阳一样,都是不让人省心的,挨了教训也是自找。”璟琪却突然捂着小腹低头呼痛,吓得萧靖衍忙扶往她,关切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要不要传太医?”璟琪缓和了面容慢慢抬头,“没事,想是刚才皇上的话说得太狠,吓着了帝姬,没来由得一阵心悸。”萧靖衍倒是笑了,将手抚上那小腹,嘴上却说:“知道害怕也好,多少懂些规矩,也省得将来择了驸马也是跑不了打金枝。”边说,边将璟琪抱起,“爱打打,爱骂骂,由他们去吧,咱们只管咱们的。”说完,便进内殿去了。

在棋盘镇的一家客栈里,吴双已是挨过了两天两夜。每日都足不出户,三餐皆由店家送到这个二楼的房间来,可每次都几乎是如何端来又如何端回去。吃不下,也睡不着,只这样坐在床上,拥着斗篷,看着那合欢花定定出神。这个小镇是自己刚出城时,问了车夫随意定下的,只求偏远。怕他找到自己,又盼着他找到自己,那往事一幕幕似是刻在了骨子里,如何才能轻易抹去。

此刻外头西风漫卷,霍霍的风声吹得那单薄的窗棂吱喳作响。吴双懒懒起身,走向临街的窗子,想去关紧窗扇。谁知站在窗前,随眼一望,却看从那小镇的北头突然间扬起一道黄沙,双双的心顿时狂跳不止,才要屏息凝视,马蹄声便如惊雷轰鸣,一队人马更是已急奔而至。

却是一匹枣红骏马最先勒缰停于窗下,那马上之人依然是一袭乌青骑装,束发金冠于明蓝天空下熠熠生辉,愈发衬得他剑眉朗目,气势如虹。那人也是随性抬首相望,却正对上二楼明窗前,吴双已是雾气氤氲的双眼。他定定地看向那里,足足有一刻钟,眼中是荡漾四溢的浓浓喜色,仿若寻到了丢失已久的珍宝。可也就只有这一刻钟,那喜色便渐渐褪尽,换上的却是灼热的怒火。他高高举起墨黑的马鞭点指窗前的小人儿,嘴巴开合却未出声,但吴双却已识得那口型,只四个字“你等着我”。

下章预告: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玉蝴蝶发表于:39

嘤嘤嘤大猫好勤劳~~抱~~

看了这几章,我倒不觉得很虐,于是果然我是亲妈的脸后妈的心?原因很简单啊,侯爷...

刚才出去吃了个饭,回来就看到你的长评,心情爽得不能再爽。这才是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的双丰收,极大的满足。花好月圆是每个人的心中期盼,可不经历风雨,有时还真是不知道彼此的心意倒底有多深远。感情也好,爱情也好,总会在一些搕磕磕绊绊中积淀和升华。平时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抵不上共临险境时的一句真心告白。谢谢你的祝贺和激励,我今晚肯定会更,一是因为新的章节写完了,二是也想着加快进度争取早日收尾。本想结了这个文就搁笔的,可你的白衣年代唤起了我许多久远的回忆,打算再开一新坑<青春不老>暂定,到时还需要你多帮我。另外,我也打滚求你快更文。88

第二十八章:免教生死作相思

吴双听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竟是仿佛声声都敲击在心头。门被大力掼开,璟皓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狭小而灰暗的房间中,他的一呼一吸沉重而滞缓,似在极力压抑。双双刚鼓足了勇气,要冲进朝思暮想的怀抱,却见那人竟回身反锁了房门,手中的马鞭也在空中打了个呼哨。空气被猛力破开的尖锐声响顿时让小人儿止住了脚步,绮罗包裹下的小屁股也跟着抽搐起来,让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要去护住。双双心中的喜悦的激动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对那个人、那根鞭子的惊恐和畏惧控制了整个身体,她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哥哥……”就再也没了下文。

要是以往,看到小人儿吓成这样,璟皓早就消了气上前安慰了。可今日却是不同,她这样不声不响地私自离家,不只是对自己的不信任,更是让他感受到了那最怕也是最痛恨的被抛下后的孤独感觉。所以,璟皓现在一肚子的怒火,只想着要狠狠地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逃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永远也不敢再偷偷离开自己。想到这,璟皓依然是沉着面孔,用鞭子指了指床,冷冷说道:“去,趴过去。”看到她竟还是满眼含泪地动也没动,更是狠狠地甩了一下鞭子,大声地呵斥:“快点,听到没有?”双双真是被那刺耳的呼啸声和璟皓许久不见的怒气吓坏了,哭着一点点挪到床边趴好,还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璟皓看着那圆翘翘的小屁股终于任命般地高高撅起,冷笑了一下,便快步走了过去,使劲按住不停抖动的小身子,几把就扯掉了遮挡的丝帛,高高举起鞭子便向那细嫩的皮肉抽去。

可谁知这恼怒归恼怒,璟侯爷的手却有些不听使唤,鞭子才落下一半,力量倒是减了七八分,抽在那肉丘之上只是留下一道红印,莫说是破皮,就是檩子都不曾浮起。吴双原是瑟缩着等待皮开肉绽的“酷刑”,谁知到来的竟是连鸡毛掸子都比不过的痛意。久打成精的小双双自然是伺机而动,立刻三分讨饶七分撒娇地开始哭喊:“疼…哥哥,我知道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轻点啊。”听了这话,璟皓倒是气得快笑出声来,还想再轻点,再轻这鞭子就得拂过她的小屁股了。于是手上反而加了一分力,啪地一声便在右边的臀肉横上肿痕。双双哪有这个思想准备,立刻嗷嗷地喊出了声。璟哥哥的心随着这尖叫便又软了下来。于是,两个人一个演戏,一个唱戏,既分外卖力又配合默契。直到那挨打的屁股已是红透,打人的也是大汗淋漓,这才纷纷偃旗息鼓,紧紧地搂在一起互诉衷肠。虽然只分开不到三日,却是说不尽的相思。

正当他们似是要忘记一切忧愁和烦恼之时,却听到大内总管刘永那尖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博山侯,侯夫人,太后传召您们即刻到寿康宫去。”两个人的心俱是一沉,明白该来终究会来,可仍是笑着看向对方。璟皓起身拿过斗篷为吴双披上,拥住这小人儿,轻轻说道:“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吴霜,相信我,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寿康宫内依旧是沉沉的气息,加之合安公主于太后下首漠然端坐,还有新宁翁主与璟皓、吴双二人的沉默相对,更是让人感觉隐隐有一股山雨欲来之势。义阳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幸好有陈瑄站在她边上紧紧握住隐于身后。萧靖衍陪坐在母亲和姑母旁侧,幽深双眸也是不住在那三个立于殿中的小人儿面上流连,罕有的忧惧之色显于眼角眉稍,心中虽是惴惴,却还庆幸终是劝住了心急如焚的璟琪,没有让她也涉身于这片难耐的肃穆之中。

太后终还是沉声发问:“五天时日已到,博山侯,你可有了决断?”

璟皓撩衣跪倒,深深叩首,道:“臣早已向太后剖白,微贱之身还是有妻室之人怎敢妄攀翁主,请太后垂怜。”

此话一出,合安公主的面上已现薄怒,新宁更是有深深的失落,无比哀怨地盯着地上的璟皓。

太后神色也是一敛,她猛地拍上凤座,喝道:“大胆!”众人皆是一震,璟皓更是伏身于地不敢抬头。

萧靖衍本欲上前解劝,谁知还未等他开口,却是新宁越过吴双,来到璟皓身边,跪坐于地,抓着他的胳膊,恳切说道:“璟皓,不只是为你救我护我,其实这一路上每一天的相伴都让人难以忘怀。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为你不回北戎,在中原定居。如果你就是放不下你的吴霜,不愿看她降为妾室受到委曲,那么我与她都做你的平妻如何?我们可以不论大小,以姐妹相称陪在你的身边。”

新宁翁主的一席话让殿上之人俱是震惊,就连璟皓、吴双都不免动容。合安公主更是气得发怔,“新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是大璃的翁主、还是北戎的公主,这种不顾尊严、自降身份的话都能说出口么?你父汗与孤的颜面都给你丢尽了。”新宁看着母亲发怒,却是不惧,一时间泪流满面,只是反反复复说着:“母亲,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竟恼得合安说不出话来。

璟皓无限怜惜地看着新宁,静静说道:“新宁,我们一路行来,的确是快乐美好。可能是因着你与璟瑗、璟皎年龄相近,脾气性格又和吴双、义阳相似,所以我对你也是格外亲切。可这都只是兄妹、朋友之谊而没有男女之情。你还年幼,这世上的男子,又遇到过几人。其实,不论是在大璃还是北戎,比我璟皓好上千倍、万倍的都不可计数。更何况,我已有心上之人,不可能再移情与你。翁主正当妙龄,又身份尊贵,怎可因为我而误了终身啊。”

听了这话,新宁缓缓松开抓在璟皓身上的手,颓唐地坐在地上,悲戚之色更浓,喃喃说道:“璟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合安公主已是怒火中烧,她看向太后、皇帝,愤愤说道:“皇上,太后,您们如何能容忍这博山侯如此目无尊上,折辱皇亲?”说完盯着那璟皓,“如若这是在北戎,可汗与孤定不会轻饶于你。”合安一向性子温婉恬淡,甚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这次为了女儿羞怒如此,就是太后与萧靖衍也吃惊不少,只是璟皓却不为所动,依然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太后环视了一圈这殿中之人,转过头来,轻拍合安公主的手算是安慰。然后,才直视着璟皓说道:“博山侯,你可知罪吗?”

“臣罪该万死。”璟皓将身子伏得更低。

“到此时此刻,你还是不思悔改吗?”太后似是要给那下跪之人最后的机会。

璟皓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吴双,复又回视太后,直身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人人闻之变色,特别是那义阳与陈瑄,更是定定望着璟皓,一个泪如雨下,一个微微颔首。

只有太后冷笑出声,“好,那哀冡就成全你。”说完,便看向新宁和吴双,伸手一指,“你们二人都站在那边去。”新宁和吴双也不知何意,只得照做。

太后看到那两人与璟皓已是分隔开,便大声吩咐:“来人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有一队大内侍卫进得殿来,四人一组分别挡在了皇帝、合安、璟皓,以及义阳夫妻的身前。大家正在惊诧之时,太后又向着璟皓森森说道:“璟皓,你公然违抗哀家,就等同于抗旨,是大逆之罪,该当灭族。”

璟皓重重叩头:“臣死有余辜,只求太后不要累及臣的家人。”

“母后”、“太后”萧靖衍与义阳他们都惊得纷纷求情,吴双更是已跪倒在地。

太后只是不理,接着说道:“念你曾舍身护驾,你姊姊育有彬儿也算是对社稷有功,哀家可以宽恕你的家人,只将你一人处死。”

“谢太后恩典。”璟皓只缓缓回道。

“不要,璟皓,不要。”是吴双在哀哀呼唤。

萧靖衍欲起身到太后身前,却被侍卫挡住。

太后停了一下,又看向吴双与新宁,“博山侯的性命危在旦夕皆由你二人而起。你们都想做他的夫人,必定也是钟情于他。现在,哀家可以给你们一个救他的机会。”说完,只向身边的掌事姑姑使了个眼色,便有使女捧上一托盘放到吴双与新宁身前的地上,盘中有两盅水酒。太后接着说道:“璟皓死了,想来你们必不愿独活。与其这样,还不如做个选择来救你们的心上人。这杯中之物是内宫秘制的毒酒,入口即死。你们当中,不论谁喝下这毒酒,哀家都会宽恕璟皓,而那死去之人便永占博山侯夫人之位,进族谱、入家庙,将来与其合葬。如有求生之人,哀家必不容她再留在璟皓身边。如果,你们都不愿喝,那么,这酒就赐给博山侯。可听明白了?”

太后的话音一落,这大殿之上便如炸开了一般,刚才还只是愠怒的合安公主此时已是惊慌失措,众人都纷纷喊着“母后,不可”,“太后,不可”,可人人皆被侍卫挡住,任谁也不能接近吴双与新宁。尤其是璟皓,已是目眦尽裂,只不断地重重叩头,“太后,求您把毒酒赐于我,赐于我啊。”额头都已渗出血来。新宁更是早就瘫倒在地,向着合安大声哭喊,“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却是吴双最为沉稳。她早已止了泪,直直看那眼前的酒杯,又含笑望着璟皓,终是在地上跪直了身子面向太后,静静地问:“太后,您刚才所言当真吗?”太后也朗声回答:“必不失言。”吴双再度深深叩首,道:“如此,吴双谢太后成全。”

人们顿时都静了下来,只见,双双回转身来与璟皓四目相对,笑意浮上小人儿面庞的同时,亦有两行清泪滑落,她含情轻声吟道: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吟完,吴双再无言语,竟是无比轻松地拿起那酒杯,一饮而尽。顿时天旋地转,在最后一丝意识抽离身体之时,只听到璟皓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喊:

“不要啊,你不要离开我。”

小人儿已如那脱线的人偶,颓然倒地。

第二十九章:人间自是有情痴

“啊—呀—”,似有几只昏鸦从殿宇前飞过,留下一串惊惶的哀鸣。

这场变故来得太过突兀,一时间无人反应过来,几乎是全都怔在了当地。还是暻皓一声悲吼,如疯了一般推翻挡在身前的侍卫,狂奔过去,将已是人事不省的吴双抱起。七尺男儿将脸贴在那渐渐冷去的娇小身体上竟哭得肝胆欲碎,任谁听了都心酸不已。萧靖衍双眼通红如要沁出血来,怒视着还欲伸手相拦的侍卫,大喊着“滚开”也冲了过去。新宁已是扑到合安公主身前,义阳则哭昏在陈瑄的怀里。

萧靖衍双手发抖地探试着吴双的鼻息和脉搏。暻皓则紧紧抓着那明黄龙袍,望着衣上灿金蟠龙怒目腾于云间,只一句话,“皇上,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呀。”萧靖衍回首冲着已是呆若木鸡的刘永,怒吼着,“太医呢?太医!”刘永在跑出大殿时还被门槛袢倒,几是连爬带滚地翻了出去。

一不留神,暻皓竟欲伸手去拿地上剩下的那杯毒酒,倒是陈瑄眼尖看到,远远地高喊:“住手,不要。”萧靖衍也惊觉,回身一掌击在那业已举起酒杯的臂上,酒杯被甩老远摔得粉碎。暻皓也被打得歪倒在地。萧靖衍一手揽住吴双,一手指着那几尽崩溃之人骂道:“你疯了吗,不要命了?”暻皓仍是不顾一切的哭喊:“我就是要去死,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不能啊。我们要在一起。”说完又呜呜痛哭起来。萧靖衍环视着满屋子的太监、宫女,狂喊:“都滚出去找太医。如果吴霜有什么不测,朕要你们全都陪葬。”一众下人,俱唬得你争我抢般地跑了出去。

殿内纷乱不堪,人人伤心过度,心神恍惚,任谁也未留意到萧靖衍不同寻常的惊怒与哀恸。只有太后看着自己的皇儿,竟是满眼的不解。

义阳已是渐渐醒转过来,跪爬到太后脚下,抓住裙裳衣角,双手合十,凄凄求告:“母后,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吴霜,不要让她与暻皓天人两隔。”新宁竟也跟了过来,也是哭着诉说:“太后,千错万错皆在我一人,求您一定要救救侯夫人。”太后也低头看向新宁,“你可看到,那暻皓与吴霜心中只有彼此,死生皆是不惧,你就是强求嫁过去也得不到一点真心,终是十分不值。”新宁哽咽着点头,只嚅嚅称是。太后又对着合安公主说道:“合安,你且带新宁回行宫去吧,这事就算过去,谁也不要再提。”合安亦是脸上带泪,忙扶起新宁,向太后俯身行礼后离去。

此时,太后才和缓说道:“侯夫人喝下的只是假死迷药,过不了半个时辰便会苏醒,只要多喝些水歇息一会儿即可,对身体没有损害。”众人皆是惊愕,复又狂喜,暻皓更是匍匐着跪倒在太后身前,不停叩首,“太后大恩大德,臣夫妻永世不忘。”太后看看皇帝,又看看暻皓,如自语一般,“竟都是痴情种。”

吴双是在马车上渐渐醒来的,神奇地发现自己是在温暖的怀抱里,她抬起头来,努力地眨眨眼睛,看到的依然是那清俊容颜,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感受到他脸上温热又熟悉的线条弧度……还有他的心,也是跳动的。那人也在笑着看向自己,可眼中却在不停地滑落泪水。双双还是不能相信,轻轻地问:“是你吗?我不是死了吗?”强硬的唇瓣堵住了小人儿的嘴巴,直闯而入的舌尖与她的纠缠,似是要让自己在这大悲大喜之后得到慰藉。吴双昏昏沉沉搂紧他的颈项,就是他,自己深爱到可以付出一切的男人。有喃喃的低语倾诉:“卿卿,即便你真的已死,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我答应过,永远与你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暖暖情话还在耳边回响,那人却已擦干泪水,换上狡黠模样,言语之间更是带上狠意,“可今日我未准许你离开,你却如此决绝地要抛下我,让我饱尝孤单与绝望。这样的错,你已不是初犯,我定不会再从轻发落。今晚不论你如何哭喊求饶,也要让你好好尝尝那鞭子的厉害,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胆量。”

吴双的身子在瑟瑟发抖,可仍是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人。他的目光中有让自己痴迷的力量,双双清晰地看到幽黑瞳仁中自己小小的脸孔。车窗外漫天星光璀璨,可再璀璨也比不过爱人眼中执着的辉光。

新坑章节试读:

顾晓丘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末尾带“9”的分数。什么“59”、“69”、“79”、“89”,甚至“99”,她都不喜欢。总觉得就那么一分的区别,却像是差了很大的档次似的。可悲剧的是,你越痛恨,就越容易遇上,手里拿着这张用红笔批着大大的“79”分的卷子,晓丘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懊恼。本来这事并不值得懊恼,成绩这东西,不是空气和水,你心里有它就重要,你心里没它就不重要。晓丘同学在高中时代就已是批判“唯分数论”的急先锋,更何况此时已迈入了传说中“严进宽出”的大学校门,对所有及格以上的分数都应该欢欣鼓舞才对。可是,晓丘悲哀地发现,在自己的身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自己一样的心胸宽广,至少那个程永春就不这样想。

程同学作为英语老太太的贴身小棉袄,一如继往地承担起分发试卷的重任,尤其是在发给她时,假装漫不经心地用修长手指在那个“79”的数字上轻轻一弹,自己的身上立刻就泛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还没完,他还破天荒地在满满一屋子人的教室里冲着自己会心一笑,顿时,我们的晓丘就从这初夏天气一步跨越到了深冬。

下课的铃声响得还算是及时,饥肠辘辘的同学们你追我赶地向教室外涌去。顾晓丘的动作向来敏捷,虽然躲在最后一排,也眼看着就要撵上一贯守在前面的程永春。正在犹豫要不要主动上前搭个讪,讨个好。谁知这半路上就杀出了老师口中品学兼优、男生眼中天生丽质的陆霖,只见她先自己一步与程同学并肩而行,俩人有说有笑,谈得分外开心。晓丘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是讲与英语考试有关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开始生气,两个三班的女生从自己身边经过,几句八卦对话就无比清晰传了过来:

“陆霖是不是和程永春好上了?”

“不知道,可能吧。”

“挺配的,这才叫郎才女貌。”

“他俩的成绩都好,这次英语咱们四个班就他们两个考得最高,都九十五,听说上九十的就没几个。”

“是吗,真厉害。越看越般配了。”

晓丘咬着牙把自己的卷子揉成团,攥在手心里,小跑了几步准备从那俩“郎才女貌”的身边冲过去。刚刚靠近,小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是同班的乔生。晓丘隐隐感觉到程永春正在用眼角余光扫向自己,一时怒上心头,立刻扯了个无比甜美的笑脸,异常温柔地对着后面那人说道;“什么事啊,乔生?”乔同学直接打了个冷颤,十分关心地问:“你没病吧?”顾晓丘白了他一眼,接着往前走。乔生又追到她前面,“别生气啊,就是你平时不这样说话,吓了我一跳。”见晓丘还是不理他,又继续说:“我追你半天了,你跑这么快干嘛?我是要谢谢你英语测试时给我传纸条,要不我肯定及不了格。”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晓丘的心猛得一沉,连忙也用上余光,果然发现那程永春正像是不经意地在看向自己,只是那眼神中蕴藏着一股只有自己才能查觉的怒气。晓丘的自尊心又被小小地伤害了一下,“就许你州官放火,不准我百姓点灯了?”随着心中怨念重生,她便慢下脚步,看着乔生:

“那你怎么谢我。”

“你说吧?”

“我想吃雪糕。”

“没问题,吃什么?”

“和路雪。”

“小意思。”

“七块钱一根那个。”

“行啊。”

“我要两根。”

“三根的钱哥哥也有,只要吃了别拉稀就行。”

“你会说人话吗?”

一段雅俗共赏的对话结束后,晓丘同学一蹦一跳地跟着那位乔哥哥离开了,遗憾地是她没有发觉背后那双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睛目送着她远去。

还两根呢,一根晓丘也没吃下去,倒插在杯子里,任着它一点点化掉。

中午,是女生419宿舍最忙碌和最不静谧的时光。下午二点半上课,一般要二点五分全部五个人才能都躺到床上去。再过五分钟又被连续工作的三四个闹钟叫起来,日复一日年一复一年都是如此。现在屋里有四个人,老大在上铺听着音乐酝酿着睡意,老三也就是晓丘在床上百无聊赖假装看书,老四拿了她刚刚在洗漱间反反复复洗涤过N遍的手巾准备挂到衣架上去,老五正在一丝不苟地收拾着她的学习桌。号称全校吃饭最仔细的老二终于回来了,她对着晓丘喊了一句:“你那春春在下边等着你呢啊。”

顾晓丘和程永春的恋爱关系是在这个学期开学时才明确下来的。因为毕竟还是大一,又加上程同学一贯的低调与内敛,这段恋情鲜有人知晓。419的一众姐妹还是通过连续几个晚上的反复政策攻心才得到了最终答案。为此,晓丘多少对程永春感到不满。自己虽然不是万众瞩目的校花,可在全班乃至全系的女生中也是排名靠前。特别是那浓眉俊眼再配上挺翘的鼻子,从小到大都是人见人夸的洋娃娃。这样的小人儿却一直让程永春雪藏着,真是想着都委屈。

晓丘还没有从程霖的事上解脱出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让他等着去吧,就当我不在。”

“可我已经跟他说了,你没吃饭,一下课就在宿舍了。”老二很实在。

“程永春就是一普通同学,你用得着什么事都跟他通报吗?”晓丘真是气愤。

“他怎么是普通同学呢?他是我老乡。况且他还答应把革命史的笔记借给我看。”老二终于说出了重点。

“你,你……”晓丘都说不出话来。

“我看你还是去吧。”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四也跟了一句。

“要去,你去。”晓丘是十二分的不耐烦。

“他又没找我。要是找我我就去,正好有一道高数题想问问他。”老四声音很小,可还是激怒了晓丘。

她从床上跳了下来,指着这两人:

“你们就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置姐妹深情于不顾啊。”

上铺的老大被吵得不耐烦,伸出头来喊了一句:

“吵什么吵你们。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不去,说那么多干嘛,闹得跟三女争夫似的。”

小丘跺着脚说:“今天我就不去了。”

老二也不再理她,一边收拾床铺,一边提醒了一下:“你家春春说了,你要是不下去,后果自负。”

只这一句,晓丘同学就如泄了气皮球,嚎了一声,便夺门而出。

程永春就站在女生楼下,看着晓丘红着一张小脸儿跑了过来。可能是有些急了,她的额上齐眉的留海都偏向了一边,米黄色的碎花小裙子也随风飘了起来。站在自己面前,她看着有些慌张又像是有些期盼,红红的小嘴巴也是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什么,更显得是那样的娇俏可爱。不知不觉程永春心中的火气便减了大半,可他深知这个丫头察言观色、打蛇上棍的高超本领,所以脸上的寒意却是一点也没变,依旧是沉着声问她:

“没吃饭?三根冰棍就饱了?”

“我一根也没吃了。”听这话就知道势头不对,晓丘抓紧解释。

“给你五分钟,回去拿上你的英语卷子和笔,跟我到小教室去。”程同学说完还看了一下表,真像是开始计时的样子。

“啊,谁中午还学习啊?”晓丘对这两件事一起提真是害怕了。

“学习还在其次。有些事需要和你谈一谈。”程同学永远都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

“呢?”这是晓丘在耍赖时的最常用语。

招牌似的邪恶笑容挂上那人的面庞:“你不敢。”

三个字,足以让晓丘同学的俏脸憋得更红。她咬着嘴唇,像是要下多大决心似的,最后还是在那人毫不妥协的盯视下,丢盔弃甲转身又跑了回去。

419宿舍的门被大力的撞开,把上床的没上床的都吓了一跳。眼见着晓丘冲了进来,开始对自己的书桌和床一阵乱翻。老二有些慌了,忙着问:“你把程永春打了吗?找什么?是找创可贴吗?”

老五也跟上来,“我那还有些酒精。”

老四趴在床上也小声问:“要纱布吗?”

晓丘实在是不耐烦了,“你们添什么乱,我找我的英语卷子。”

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可看她这架势,找不着卷子别人也别想消停,也就纷纷跟着找。

还是老大烦得不行,提示她们:“你进屋时往废纸篓里扔了个东西,是不是卷子啊?”

晓丘猛得醒悟,风一样跑到门后,一看纸篓已经全满了,里面都是纸团,“这是谁一下子扔了这么多?”

老五忙过来帮忙,小心翼翼地说:“我刚收拾完书桌。”

晓丘把纸篓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除了老大在床上气得哼哼,其他人都跟着在这翻着废纸。

终于老二跟淘到金子似的大喊了一声:“这呢,找着了。”

晓丘也是眼前一亮,拿过卷忙着展平了,刚要往外跑,停了一下,又回到自己的床边,拉出床下的大箱子,从最里边掏出一条冬天穿的最厚的牛仔裤,三下五除二把地脱掉小裙子,换上了裤子。众人看着她都吃惊不小,还是老四开了口:“你这是干什么?发烧了?”晓丘也是不理,拿着卷子就跑了出去。

程永春看着这磨蹭了十五分钟后,穿着厚裤子跑下来的晓丘,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总算是多少平复了一下激怒的心情。他抬手指着眼前的小人儿,“给你两分钟,回去把裙子换回来,快点,听见没有?”最后这几个字,是强忍着才没喊出来的。晓丘真得快哭了,可她看着那张已是怒气蓬勃的脸,还是一溜烟地又跑了回去。

再次跑上四楼,再次大力把门撞开,这回满屋的人是真的怒了。她们看着晓丘如火上房般地冲到床上开始换裙子,老大坐起来就要下床,边找鞋边喊着:“你们谁也别拦我,我倒是要下去看看那程永春在闹什么妖,他这不是冲着老三来的,他这是冲着整个419来的,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众人忙着劝,晓丘只是不理,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门刚关上,突然又打开,四个人全都看过去,却是晓丘探进头来,无比煽情地说了一句:“让我再看你们一眼。”“出去。”大家却是异口同声。

跟在程同学的后边走着,晓丘的心情真是一步比一步沉重,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的反应,似是得了抽搐症一般,两块肉肉突突跳个不停,还隐隐有些灼痛。初夏的中午,天气还不是很热,再加上W大的道路两旁绿树成荫,走在其间应该是舒适宜人才是,可晓丘同学的汗水却已从脸上滴答了下来。

程永春突然在一排新种植的小树前停了下来,看了又看,又四处地望,突然伸手使了很大力气从小树上折下一根枝条。天真又可爱的晓丘很是迷惑,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破坏树木啊?”“一根小树枝不碍事。”程同学在耐心地教导。晓丘还有疑问:“你弄根树枝干什么?”程同学终于笑了,无比温柔地说了一句:“揍你。”晓丘是真的掉眼泪了,她实在是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位到底是人还是魔鬼。如果是人的话,如何能把这么凶狠的两个字说得像“爱你”似的饱含深情。可一切都已经晚了,程同学已等不及和小人儿这么磨蹭了,此时校园里的人本来就少,往教学楼的方向更是安静,他索性拉起那小手拖着她快步走上楼去。

这间小教室是他们班单独的自习室,大中午的,一个学习的人都没有,这让程同学很满意,让晓丘同学很伤心。门不但被关了上,还被反锁,看着那人手里握着像鞭子一样的树枝冷笑着朝着自己走来,顾晓丘哇地一声就哭了,边哭还边说:“哥哥,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一定努力考上你要求的八十分,求求你饶了我这次吧,求求你。”声音凄婉,再配上那梨花带雨般的小脸儿,一般人都会为之动容。可程永春已和这个小人斗智斗勇快一年了,丝毫不会再被这些表象迷惑。他根本就不听这些叨叨,也不想在教训之前和她废话讲道理。坐下,抓住那胳膊拉过来,一把就按在膝头。夏天就是好,也不用解扣子、拽皮带,直接撩起裙子,褪下带花边的小裤裤,挥起树枝照着那嫩嫩的小胖屁股就开抽。晓丘觉得身后像是被什么小动物用尖牙咬了似的疼,“啊、啊”地叫个不停。程永春提醒了她一句:“教室没人,我可不能保证整个楼里都没人,你要是想招着大家来参观,我可不反对。”晓丘的声音立刻就降了下来。

小树枝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在晓丘的屁股上挥舞。一落一起之间便会在那细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痕,有些打重的地方直接就肿起了细细的檩子。程同学手上使劲,嘴上也没闲着,充分利用这个时间开展专题教育:

“自己都考不好呢,还有时间帮别人。传纸条,你几年级,上中学了吗?”

“成绩都那样了,就等着挨打了,还去和别的男生打情骂俏,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口?你还有点女孩子的矜持吗?”

“叫你过来,不老老实实的,换上裤子,你和谁耍心眼呢?”

……

林林总总,似是说也说不完,打也打不完。晓丘同学几次都想反驳,甚至想扯出陆霖的事来,可她都忍住了,一年的斗争经验,教会了她伺机而动,现在反抗只能是死路一条。于是,她就不停地在那腿上翻腾、闪躲,嘴上就是哭和哼哼。她已经查觉到程同学嘴上越说越狠,可手上却是越来越轻了,这预示着黎明就要到来。

程永春也觉得差不多了,而且今天这个小人儿也是格外的老实,可能是被这树枝吓怕了,也不敢顶嘴,就这么老老实实地挨了下来,真是少有和罕见。其实除了开始时,自己重打了几下,其它的也不过尔尔,吓唬吓唬就行了,所以他也是见好就收。

把树枝放到一边,帮着晓丘把已经踢蹬到脚踝的小裤裤提上穿好,又抚平那花裙子,将小人抱在怀里,程同学进行最后的教导:“知道疼了吧,以后再犯,绝饶不了你。”

什么是大好时机,现在就是了。顾晓丘坐稳以后,紧紧搂住那人的脖子开始大声哭诉:

“你就知道打我,你自己就做好了吗?”

“我怎么了?”

“你和那个陆霖怎么回事?卿卿我我的,干什么呢?”

“胡说,她问了我几个卷子上的题。”

“三班的女生说你们俩在谈恋爱。”

“我跟她谈什么恋爱啊。”

“她不是又漂亮又学习好吗?”

“漂亮什么呀,脸抹得比鬼都白,哪有你漂亮啊。”

“你说的是真的。那以后比我学习好的女生你都不要再说话了。”

“这个范围有些大。”

“你什么意思?”

“我实话实说。”

“那比我漂亮又比我学习好的你不要说话了?”

“这个没问题,不过基本就没谁了。学习好的都比你丑,比你漂亮本来就没几个,成绩更差。”

“你成心气我,是吧。”

“没有,真没有,我说实话。这样吧,宝贝,以后你不放心谁,我就不理谁还不行吗?”

晓丘基本算是满足了,虽然屁股上还有些火烧火燎的,但靠在这暖暖的怀抱里,想来再过一会儿就该没事了。

还有最后一个要求要提:

“以后别用这树枝,又不卫生,又疼,还是继续用手吧。”

“我也这么想。这个东西太轻,挥起来累胳膊。不过我的手也是肉长的。现在就这么凑合着。等将来,我们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我准备用竹棍做个工具,最好能做两根,轮着用。”

“什么,我们结婚了,你还要继续打我?”

“啊,对呀。你这种人不得教育一辈子。”

“大哥,我们现在分手行吗?”

“你放心,我对你绝不会始乱终弃的。”

“趁着你现在还没乱,弃就弃了吧。”

“这屋没人,你别刺激我。”

吻,是堵上这张小嘴的最好办法。

谁知吻完了,晓丘同学还有话说:

“哥哥,我到毕业前过四级没问题,你不用这么逼我。”

“我知道,可我没打算等那么久。我准备大二过四级,大三过六级,你也是如此。”

“凭什么?”

“我要严格要求你,让你跟上我的步伐。”

晓丘同学终于无力垂下了小脑袋,命苦的确不能怪政府,人是自己挑的,路是自己选的。

……

过了若干年以后。

晓丘同学已经成为了妈妈。她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一本幼儿园新发下来的作业本,怒气冲冲地对着那坐在沙发上,几乎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可爱小女孩儿叫喊:“程宝宝同学,你就是一个大混子。”

小人儿睁着迷朦的大眼睛看着坐在一旁的爸爸,问道:“什么是混子?”

爸爸亲了亲身边的宝贝,温柔又宠溺地说:“就是像你妈妈那样的人。”

晓丘同学怒了。在妻子发火之前,程永春把女儿抱回她的小房间。然后,才搂着娇妻坐下来:“要求那么高干什么?会就行了,别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晓丘无比的感慨,把头靠那人肩头,问他:“那你以前,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呢?”

程同学笑了,也亲了亲妻子,更加温柔地说:“谁不曾年少无知过?”

(本章完)

筱安发表于:55

啊啊啊!!!大猫猫,我爱死你了,你明年肯定能评劳模

双双这个文姐姐卡的太不厚道了,怨念~姐姐不...

不要怨念啊。主要是上一章对场景和感情的描述太多了,一千五百多字,到结尾处我感觉是该收了,所以就结了。其它的内容放在了下一章,弘哥哥一定会出场,剧透章回题目<国有百年心愿足>。

对于新文,是个初步的设想,所以拿出一部分来听听大家的意见再决定写与不写。至于那是谁的似水流年,可以留给你来脑补,其实这可能是我们真实拥有的,也可能是我们脑中想象的。不过谁的回忆都是无比美好的,都是值得珍藏的。青春无悔不老,永远的爱人,想起来就幸福。

谢谢你对我家宝贝的夸奖,她的确超级可爱,也有着超级纵容她的爸爸。

第三十章:有国百年心愿足

次日,吴双便早早入宫。栖梧殿内,双双与璟琪相拥而泣,似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骤来的塌天祸端会有如此的了局。姐妹俩也是哭一阵、笑一阵,竟是许久方平复下心情,结伴而行去太后宫中谢恩。

太后的寿康宫内,看似一切如旧,但吴双的心中竟有恍如隔世之感。特别是想起正是在此地,璟皓对自己那唯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心告白。还有听璟琪讲述的自己诈死之后,他竟欲饮下毒酒誓要共赴黄泉的绝决,这一切怎能不让人相信世上终有直教生死相许的真情。

初时,吴双长跪于地,太后却是凝神不语。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的唇角缓缓拉出弧度,容颜才带上慈爱和蔼的神色。太后似是因着久病初愈,精神有些不济,与璟琪和吴双说的话也不多,无外是保养好身体、服侍好夫君的絮絮家常。直到姐妹俩起身告退之时,太后又突然拉住双双的手,微微屏住了笑容,竟是带着一丝忧心之色,娓娓嘱托:“你所拥有的,已是让包括琪妃她们一众女子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福气,要好好地珍惜。有时,越是有福之人,越是会有更多的期许。这世上,有些富贵荣华看似是让人倾心,可当你真的抛却一切得到之时,未必不会有累赘和冗余之感。所以,人不但要会决断,更要懂得取舍,取那真心的,舍那虚妄的。什么都抵不过只有你自己才拥有的那份真情义。”吴双和璟琪都参不透太后的话到底有何所指,也只能俯首称是而已。临出门时,双双落在后面,恰好听到太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心中更是纳罕。

今日依然是由宛青送吴双出宫,走到快近西角门的曲径回廊处,突然跑来一个小内监说是琪妃有急事要找宛青。双双对这内宫早就是熟门熟路,便吩咐宛青回去。她只一人继续向西走,谁知没走几步,又遇到刘永。刘总管口称有事,便把吴双引到了回廊深处的一间亭阁,这才看到皇帝负手侯在那里。因为吴双也知道自己此次不论是离家被找回还是摆平新宁翁主的事,都多得益于皇帝,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激。可毕竟有着外命妇的身份,即便是皇亲无诏也不能面圣,所以能在这看到萧靖衍,有惊也有喜。到了近前,双双便要行礼,却被止住。萧靖衍含笑看着双双,问她的身体恢复如何,吴双也笑着回说无妨。两人又静静地立了一会儿,萧靖衍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瓶交于双双,依然是带着笑意说道:“本来那日还担心璟皓到了棋盘镇会为难你,特意备下了这个。不过现在看来,他也就是嘴上发狠,心中却是着实的舍不得呢。”双双刚拿过小瓶时还有些不解,听了这话才明白意思,倒有些害羞,小脸也变得通红。回想起璟皓的所为还真是如此。在那客栈是真戏假作,昨日在车上时说得吓人,可晚上双双沐浴更衣后,却发现那人手里握着鞭子已在床上坐着睡着了。还是秋儿提起,璟皓从自己离家后就从未脱衣入睡过。双双看着萧靖衍那一脸的关切,又想着璟皓对自己的浓浓爱意,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幸运与幸福,竟一时脱口说道:“如果,我也有义阳公主一般的福气,有皇上您这样的兄长该有多好?”话一说完,双双却立刻警醒,这是不敬之意,忙要跪倒告罪,却被萧靖衍出手拦住。似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意从那幽深双眸划过,但很快就隐没不见。萧靖衍微皱了眉头,低头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像是有些为难,“光是一个义阳,已是让朕焦头烂额,如果再加让你,那岂不是永无宁日了吗?”还没等吴双说话,他又换了轻松的口气,“不过放心。如果,你想让朕作你的哥哥,就是为了吓唬璟皓,拦着他在你惹祸之时教训你,这个忙朕倒是乐意帮你。”说完,两人都大声笑了起来。停了些许,萧靖衍才宠溺地拍了拍双双的小脑袋,轻声说:“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不要让璟皓担心。”吴双也再无话,欠身告退。走了不远,复又回头,见萧靖衍还站在那里,依然耀目的落日就沉在身后,那恢弘的帝王之势衬得他恍若仙人一般。看到双双停下,萧靖衍也遥遥挥手,更是让小人儿的心中充满了暖意。

清晨,璟皓站在身后,看着吴双梳妆,不经意地发现桌子上的白玉小瓶。随手拿过来,打开塞子一闻,吃惊不小,笑着问双双:“璟琪竟帮你找来了这个。”吴双也没多想,回说:“不是姊姊给的,是皇上。”璟皓一听,倒微微变了脸色,口气也有些不悦,“至于吗,我还真能把你怎样?连这种可以护心保命的金创良药水晶参巢都能赐给你,这样东西在大内也不会超过三瓶。”“这么珍贵吗?”吴双也没有想到,伸手刚要去拿,却被璟皓拦住。他又从妆筪中拿出那琥珀串,与小瓶一起收进袖中,板起面孔对着小人儿说道:“再提醒你一次,除了我以外,任何男人送与你的东西,你都不能私自留存。记住。”双双对他这如孩子般的占有欲也是哭笑不得毫无办法。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要到那九九重阳了。一日,璟皓下朝归来,告诉吴双,说皇上可能要派他作为使臣到南越去为南越国王江弘的长子江良行册封世子之礼。双双听了,很是动心,因为她也很向往能出去走走,同时,更对璟皓和义阳口中称颂的弘大哥充满了好奇。于是,小人儿便缠着璟皓央求:“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啊?我也想出去走走,更想见见弘大哥。”璟皓笑着刮那小脸儿,说道:“我是公务在身,又不是游山玩水,怎么能带着家眷。”双双见不许,有些着急,随口说:“你去和皇上说说,他一定会答应的。要不,我去说。”谁知,璟皓竟骤然变了脸色,“一个外命妇,怎么能随便就说要面圣,你到底懂不懂规矩?”他说话的口气很重,吴双也有些恼了,反驳道:“你真是不可理喻。这个不许,那个不许,那是你姐夫,却整日跟防贼似的。同是男人,你与陈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此话一出,璟皓的眼中已有怒火燃起,双双竟是丝毫不惧,更是口不择言地讥讽,“你是真有公务不能带着我,还是怕我防碍你这次南行再有艳遇。”这句话伤人太重,璟皓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猛地扬起手,差一点就要落到双双也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的小脸儿,只是最终还是改了方向,狠狠地扇在了那娇臀上。双双却是更加委曲,哭着喊道:“你打吧,你打吧,你除了打人还会干什么?”璟皓更是咬着牙,“好,好,你自己要讨打,也怪不得我。”说完,一把就把小人儿提起来拥到床上,按实了,扒下衣服,就开始轮巴掌。其实双双说出那些话后也有些后悔,毕竟她的心中并不是这样想的,只是气话而已。可现在挨了打,那股子倔劲儿又上来了,任身上有多疼也咬着嘴唇不吭一声。璟皓的怒火却随着小人儿自伤又伤人的隐忍而越烧越盛,吴双越是不叫不喊,他的巴掌就越是落得又快又狠。已是深红色的臀肉随着巴掌带起的急风,颤巍巍地晃来晃去。清晰的掌印一个叠着一个,布满了圆鼓鼓的小屁股,有些都已经明显地肿了起来。可能也是吃疼不过了,那小身子明显地开始发抖,屁股也是扭来扭去地妄想着想躲开那根本就躲不过的巴掌。气了一阵子,璟皓也冷静下来了,看着原来粉嫩可爱的小屁股在自己的巴掌下变得青红斑驳,自己的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把小人儿轻轻的抱起来,强行扳过那拗着不想对着自己的小脸,果然眼睛已经哭肿了,红红的嘴唇也咬出了血痕。重重地叹了口气,璟皓帖上那小脸儿,真切地说:“我明天就去见皇上,求他让我带你一起去南越。你相信我,我从没有疑过你什么,只是,只是我太过在意你,怕失去你。吴霜,我不该一生气就这样打你,我对你也许的确没有陈瑄对义阳那么温柔,但心意却是一样的,而且我也真得一直在努力改变。经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我觉得我们应该更珍惜这相知相守的日子,以后让不要再这样互相激怒、互相伤害好不好?”吴双静静地听着,这样的话她也是第一次听璟皓说出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轻轻点头,然后便靠到那胸腔上,以此来表答自己对这些话语的认可与感动。

璟皓早就猜到了,只要是吴双想的事情,皇帝就绝不会反对。果然,自己一说要带吴双去南越,萧靖衍就欣然同意,这又让他多少有些不快。不过想想,也许小人儿说的是对的,自己能把皇上视作兄长,那么皇上也一样可以把自己和双双看成是弟弟妹妹一样,如此倒也释然了。其实,璟皓没有对吴双说过,他在接到这份差事时,还真想过要带上吴双,因为吴敏之谪居的那个陈南县便临着南越。这一年多来,他与吴双都多次给吴敏之去信劝说,想帮着岳父调回京都,可那长年在工部任职、精于水利的吴敏之倒是在陈南有了用武之地,两年的治水已是初现成效,老人竟是不想离开。璟皓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心中明白,那不是吴双的父亲。所以他在告诉双双皇上已经同意带她同行的时候,也是试探着问她要不要去陈南看望吴敏之。吴双明白璟皓心中的顾虑,只笑着看向璟皓说道:“百善孝为先,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因为璟皓毕竟是册封使,所以在到南越礼成之前,吴双不能抛头露面,去的一路上只能躲在车里。璟皓怕小人儿会烦,便也不再骑马,陪着她一道坐车。两人在车上说了一会儿话,璟皓忽然问起,“你说给弘大哥的贺礼你来准备,到底是什么,拿给我看看。”吴双听了,便打开了车上的一个楠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画轴给他。璟皓接过来展开,见上面画的是南越国都杭城的子湖胜景。画作显然是大家手笔,将那子湖描绘得如梦如幻。但最吸引璟皓的还是那几句题诗:牙城旧址扩篱藩,留得子湖翠浪翻;有国百年心愿足,祚无千载是名言。璟皓真是震惊不小,看着吴双说:“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典故的?”双双笑着回道:“我看了南越国志。南越国先王建国时,术士献策,如在旧基扩建,国祚只有百年,如填平那子湖再建则可延长十倍。可那先王却回答说,百姓靠湖水为生,无水即无民,哪有千年不变的真主?有国百年就心满意足了,并且花大力疏浚子湖。而这首诗便是南越的一位书生为赞颂那位先王赋的诗。”“有国百年心愿足”璟皓一边反复吟诵着这一句,一边紧紧地搂住小人儿,沉沉说道:“真的希望弘大哥能够体察这诗中的深意,早做决断才好。”吴双也靠着他的臂膀,说:“会的。我虽没见过南越王,但听你和义阳所说,我觉得那一定是个贤良且有爱民之心的王,相信他一定会审时度势,作出明智选择的。必不会与大璃、与皇上有兵戎相见一天的。”“他们两人定不会兵戎相见,只是谁又能保证以后呢?如真有那一日,受苦受难的还是两国的子民啊。”说着,说着,璟皓那明亮的眸子竟是蒙上了一层忧色。

下章预告:舍别归总弘哥哥出场

不好意思,许多盼着弘哥哥的姊妹们,我向你们保证下一章弘哥哥一定会华丽丽登场。另外和大家说一声,偶要外出渡周末了,可能要到下周二以后才会更文,还希望大家耐等待呦。谢谢各位朋友一直以来的大力支持,也提前祝你们周末愉快!

佳佳ve发表于:33

大猫亲亲,我有偷偷潜水粗瞄你的文文喔,因为我这人特别别扭,好文喜欢慢慢品。。。所以没什么时间就先看一...

很多的朋友都喜欢我新文的构思,真是让人高兴的事啊。旧文快结束了,我倒有些伤感了,以前天天盼着结文,现在反而有了写一章少一章的感觉,舍不得嘀。新文的题材也是我所喜欢的,那章试读也是因为在心里想得太久,忍不住才写了出来。我要好好想一想,如果真有一日开了坑,各位朋友还要继续支持啊,谢谢。

冷丰发表于:25

嗚~不可以沒有動力啦!!

日夜等待好不容易給盼到星期二了~~

我要弘哥哥(撒潑!!!!!)

你那期盼的眼神便是动力了。都那么喜欢弘大哥,那么期盼打金枝,我的压力很大呀,深怕各位看官不满意。最近的事也是超多,忙里偷闲地玩了一圈,回来又是一大堆的事。不过,请放心,黎明在招手,曙光在前头,近十万字了,我会有始有终,谢好幕的。感谢一路有你,且行且珍惜。

第三十一章:舍别归总

这也是璟皓第一次来到南越王府。当他被众星捧月般迎入正殿,打量着这严格按番王规制改建的殿宇,心中对弘大哥竟说不出是该敬佩还是该怜悯。当年南越与那南陈和东吴均踞于这江南鱼米之地,且以南越最为富庶,可谓“比年丰稔,兵食有余”。南越建国,四海之内正是藩镇割据、群雄逐鹿之时。南越先王自是也曾大兴土木,特别是大殿高檐之上雕琢的两条飞龙,金鳞金甲,似有腾空而起之势,引各路诸侯注目。可随着大璃日盛,各方势力渐被剿灭,如今大一统的格局已是明朗,南越不过是因着萧靖衍与江弘的昔年情谊才得以偏安残喘至今。想来是对这时局与时势的清醒自知,江弘自袭了王位,便着手改建府坻。如今的南越王府基高不超十尺,正殿不足七间,后殿寝室不过二重。正门、殿、寝均将明黄琉璃瓦改为绿色,大殿檐上更是去金龙,换蠕吻、压脊仙人只七种,梁栋贴金绘龙也均为五爪,且不雕龙首。

为显臣服南越王江弘从未着过黄袍,只一身紫蟒朝服候在大殿中央。已是快五年未见,璟皓心中情绪激荡,可因着这册封重任,只压抑着不肯流露。江弘率着王府官员、奶母抱着襁褓幼儿跪听圣旨,伏地三拜九叩谢恩。待礼成,江弘亲引璟皓入内殿,当一干随从近臣皆是退尽,只余这兄弟二人之时,璟皓撩衣跪倒,还未说话,竟是有些哽咽失声。江弘那细长双眸似是也蒙上一层雾气,他一边抻手搀起璟皓,一边还是抿着笑意说道:“刚还要夸你终是成家立业之人,自是有那侯爷的威风,怎的刚一转眼,便又是与那义阳一般的小儿女之态了。”璟皓也缓缓起身,望着这教导自己成人成才的兄长,只笑不语。江弘又拍了拍璟皓的肩膀,想着这曾经日日跟于身后的少年,转眼的功夫竟已长成比自己还要高上些许的男儿,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看着他,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小人儿,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出言相问:“义阳可还好吗?驸马对她如何?”璟皓似是早就料到弘大哥会有此问,速速回道:“您走以后,她便成了没笼头的野马,快要骄纵到天上去。驸马陈瑄比皇上还要宠着她。对义阳不仅仅是情深意重,”说到这,他似是有意停了一下,只看向弘大哥,“更是无怨无尤。”

“情深意重,还无怨无尤么?”江弘只反复呢喃着这一句,略为清瘦的身影在江南深秋明亮的日光下却显得有些茕茕,眼中也蕴着深不见底的空漠。他的头微微垂下,像是惦着重重心事,又无法对人诉说。原以为,不见便会不想,不想便会不念,其实只有自己才知道却是从不曾忘记过。今日得遇故人,旧事再提,那看似已久远的一幕幕,竟又重上心头。

江弘也总在回想,究竟是何时才发现小人儿那心思的。自己十二岁便被送到了京都,都说是对诸侯世子的厚待,其实世人皆知,不过是以质子作棋子,舍弃骨肉的乞怜,只为了求得天朝暂时的放心。因此,看似表面尊贵的身份,内里却是不带枷锁的囚徒,无人敢与亲近,也无人可以亲近。只有赵王萧靖衍,那个不入他父皇法眼的落魄皇子,一样的寂寥,一样的无枝可依,才肯对自己有所眷顾。于是,既为报答友情,更是向往那份温暖,便把他的家人也当成是自己的家人一般。想来,最初时候,也只是把义阳视作小妹妹吧,任着她如小尾巴似的粘着自己。带着她去骑马,带着她去打猎,带着她走遍京都的山山水水。策马狂奔之时,环在身前的小人儿,总是喜欢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回望自己,看着那娇嫩的粉面、听着那脆灵灵的欢笑和一声声“弘哥哥、弘哥哥”的呼唤,总会让心中漫出说不尽的暖意。义阳喜欢和自己在一起,可实际上自己却对她最凶也最严苛。她的父兄自是把她捧在手心上呵护,不论是后宫还是王府除了璟皓还时不时地与她争执几句,其他人都是远远躲着不敢去招惹。也就只有自己才会在她骄横无理之时,大声地训她呵斥她,甚至是按在膝头狠狠教训。可每次动怒打了她,看着小人儿一边用小手揉着痛处,一边眼中含泪偷偷瞧着自己,一幅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便又立刻软下心来,揽在怀中哄个不住。其实也是想不明白,多年的磨练,自己的性子早已变得隐忍而自持,怎么就会在一个小丫头面前丢盔弃甲、喜怒皆显于面上,更何况她还是天朝的帝姬。那义阳也是奇怪,往往撒起娇耍起赖来,就是她掌握天下生杀的父皇也是无计可施,可偏偏就对自己这个“外人”心生忌惮,有时都不用动手,只是稍变脸色,就立刻收敛。想不明白的事,自己也从未上心想过。一直以来,只要那小人儿乖乖听话,便任她予取予求;如果刁蛮闯祸,则是毫不留情的一顿巴掌。就在这哭哭笑笑之间,半囚半禁的日子竟也过得安逸快乐,好似潺潺流水,仿佛会是无歇无止。

直到那一日,大约是先帝猝然驾崩前不久。不知为了何事,义阳与璟皓又吵得不可开交,竟还扭打起来,滚到了地上。自己与萧静衍看着真是又可气又好笑,一人一个,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拽起来。看着两人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自是恨得牙痒痒,也不顾得那位做作兄长的护持,先是抬腿踹了璟皓一脚,又随手在小人儿的屁股上甩了一巴掌。义阳已经快十六岁了,不再是昔日的小女孩儿,自己也是许久未对她动过手。只那一下,想来不会有多疼,可一张俏丽的小脸儿却羞得通红,小脑袋更像抬不起来了似的。自己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为了化解尴尬,便笑着与萧静衍说:“他们俩还真是欢喜冤家,不如将来凑成一对,看到那时还这般胡闹不。”也就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谁知义阳听了竟猛地抬头,狠狠地盯着自己,过了许久,两泡泪水滚滚滑落,话音里也带了哭腔,“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如何会想要把我推给旁人。难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么?弘哥哥,我朝思暮想要嫁的人是你啊。”小人儿的话,却让那屋内的空气如凝滞了一般。璟皓似是震惊又似是明了,可萧靖衍却是忽地怒意蒸腾。他一边呵斥义阳,责骂她不懂得自重,一边冷冷得看向自己,仿佛自己是那窃贼,觊觎了他家的珍宝一般。

那日之后,自己便开始躲着不再去见义阳,即便心中再想,也没有勇气去见。过了没有几天,太子与先帝竟先后崩猝,赵王一朝登基成了皇上。转过年来,父王也病重薨逝,自己则被恩准回国袭位。也就是在离京前的那个晚上,义阳却突然跑来自己的府邸,扑进自己的怀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弘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带我一起走。”小人儿的泪水沾湿了两个人的衣襟,可自己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白日里,曾去向皇上辞行,跪在空旷的大殿之上,往昔的赵王定定看了自己许久,他的目光中有怀念、有不舍,也有审视和探寻,似不定的流光,多年的相伴和拳拳友情,终是凝成那番话:“放心,只要朕在、你在,南越便在。只是,你不可以与义阳在一起。即便信你会安份守已,朕也不能冒险,不能让她沦为你与朕之间制衡的筹码。”还有什么可求的,于家于国这都已是天大的恩赐,祖父打下的这份基业,终不想在自己的手中断送,心中再是不甘不愿,也唯有伏身谢恩而已。

义阳还在哭,她在期盼着那一句承诺,可是自己却终是不能给她。璟皓赶来了,他伸手去拉义阳,要带她走,可那小人儿只是死死扯住自己的衣袖,布帛都被撕开,也不能让她松手。璟皓已是悲怒交加,大声喊起来:“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逼着皇上现在就灭掉南越,让弘大哥成为无家无国之人?”义阳竟是愣住了,虽然手还在自己衣上,可却失了力道,她泪光模糊,凄然一笑,“有我便没有南越,有南越便没有我,而弘哥哥终是要选择南越对吗?”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不论怎样都会让自己心痛到死。小人儿的手颓然而落,身子也已软软靠到璟皓身上,眼见着便要被拖着离开。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让自己掏出怀中保存了很久的八宝攒金钏,那是母妃的遗物,是要送给心爱之人的,却被紧紧地套在了小人儿的腕上。不能再耽搁了,终于还是缓缓放下那纤纤手臂,转过身去。有散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一句“弘哥哥”的哭喊却像是永远印在了心上。

“弘大哥”,听到璟皓的轻声呼唤,江弘才意识到自己已失神许久。他歉意地笑笑,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说给旁人,“不论是谁,只要能对义阳好,我便心安了。”璟皓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又与江弘静静相对了一会儿,他才递上一个明黄锦筪和一卷画轴,说道:“这是皇上和小弟送予兄长的贺礼。”本来,义阳也送过一顶亲自绣制的虎头帽让自己带来,可想着陈瑄,璟皓还是硬着心肠没有收下。

江弘默默接过,先是展开画轴,也一样被那四句诗词吸引,他自是明白这其中的深意,更是感激眼前这位知心的小兄弟。只是那明黄锦筪却是迟迟不敢打开,皇上虽是多年未见,可他对自己、对南越的期许,江弘却不是不明白。“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酣睡”,归附和臣服还远远不够,即便再循规蹈矩、再小心翼翼,恐怕也是不能真正打消天朝的疑心吧。哪位有德有能的君主不想一统天下,更何况是他所熟知的一直隐忍却是雄心万丈的萧靖衍。见到江弘迟疑,璟皓小心地提醒了一句:“锦筪是皇上封上的,让我亲手交予您。”“可知其中是什么吗?”江弘也是不解,想不出何物需要如此慎重。璟皓本不想由他来说出口,可不论是皇上还是弘大哥都是自己最敬佩也是最亲近之人,不想也不愿看到他们这般猜忌着度日,心思沉了又沉,还是缓缓说道:“里面装的都是剿灭南陈时,大臣们力谏要一气攻下南越的奏折。”

江弘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皇上的用意有安抚更有警示,是保这已传至三代五王的尊位,还是保这一方水土黎民的平安?何去何从都全在自身了。想是不愿让自己纠结的心情影响到这难得的兄弟重聚,江弘还是稳了稳心神,含笑说道:“皇上的恩德,江弘自是无以回报。还有璟皓你的一番苦心,兄长我也定不会辜负。你选的礼物很好,我很感激。”璟皓却是不想居功,也笑着回道:“不敢瞒着兄长,那礼物不是我选的,是内子的主意。”“是吗?”江弘也很是意外,“可是你那青梅竹马的小娇妻吗?”璟皓却不置可否,只说是吴双。“可惜无缘一见。想来定是极聪颖的小人儿。”江弘倒觉得有些遗憾。“弘大哥,吴霜和我一起来的,她也一直想着能见上您一面。”双双的期盼璟皓总是愿意满足。“如此甚好,我更想一见。”此时,兄弟二人皆抛开烦恼,相视而笑,欢愉之情似是回到从前。

晚上的夜宴只有江弘、璟皓和吴双三人。南越王妃季氏在生育世子时难产而死,江弘本就对一众妻妾无意,兼着感怀季氏,便无意再立正妃,所以这私宴也未传女眷相陪。看着江弘,双双越发羡慕义阳,心中不住感慨,几是自己在这个时空所遇到的最好男儿皆围绕在她身边。那江弘,眉毛浓密且稍稍上扬,一双眸子虽细长,却是清澈如朝露,再配上英挺的鼻子和像是随时都含着笑意的唇角,让整个人都笼在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淡雅之中。只是,他的身形却略显清瘦,脸色也多少有些苍白,还有那目光中时而浮过的轻愁,又无端地让人感到一股似是历尽沧桑的悲情与忧郁。

看着双双不时地打量自己,江弘也不恼,话虽还未说几句,可心中却着实喜欢这样爽朗明快的小人儿。他和缓说道:“还没有谢谢你,挑了那么心宜的礼物与我。璟皓有妻如是,我这作兄长的,也是欢喜不已。”双双被夸得有些害羞,小脸也添了红晕。不过,虽是初见,她对着江弘竟也生出有如对着皇帝那般的亲切与随意。小人儿望了望璟皓,轻快回道:“让弘大哥见笑了,是真心崇敬先王。这一路走来,终是相信那志中所载‘南越之民至于老死不识兵革,四时嬉游,歌鼓之声相闻,至于今不废’果真是句句实情,也更是感怀南越诸王其德于斯民甚厚。”“于斯民甚厚。哪有你说得这般好呢。”江弘也是笑意盈盈,“我江氏家训,第一条便是‘心存忠孝,爱民恤兵’,传至我辈,自是不敢违背。更何况,‘与乐曰慈,拔苦为悲’我多年潜心修佛,更是视彼之身,等同已身,日夜所思皆在为一方百姓拔苦与乐之上。”璟皓自是不住点头称是,双双却还有话说,“弘大哥潜心向佛之心另人称诵,可在如今的时局之下,佛家的慈悲之情却不只在那薄役轻税、抚贫问弱之上,更应是力争让南越的百姓避免战乱之苦,保住这最后的一片乐土,方是真正的修佛之道啊。”“吴霜,你懂什么,不要妄谈国事。”璟皓却不想小人儿多言。江弘倒是很有兴趣,挥手止住璟皓,示意双双继续。吴双便又接着说道:“听闻您最敬仰的延寿禅师在净慈寺圆寂之时,曾留下‘舍别归总’的遗言,想是只有作为南越之王的弘大哥才能领悟这其中深意吧。”“舍别归总”本是佛家用语,是指佛家虽有许多教派,可最终却是要归一到佛祖释迦牟尼。不论是国师还是璟皓与吴双他们的用意,江弘的内心其实早已明了,以前还是心存幻想,一味地拖延观望,可如今看着周边小国都已荡然无存,却真得已是到了决断之时。

“舍别归总”,江弘竟是一字一顿地讲出,他又沉默良久,方才喃喃说道:“尸毗王割肉贸鸽以求佛法正道,与这万千子民的性命相比,又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只恨我悟得还太迟,放下得也太迟。”似是释然又似是悲苦的神情在江弘的苍白的面颊上浮现。此时,他的脑海里都是义阳含泪的双眼,心中再百转千回,也不得不明白,即便是此刻顿悟,可有些人和事却已是时过境迁,终是难再转圜。

云开发表于:46

姐姐真勤劳,写到这么晚....

文笔越来越好情节也辗转起伏紧凑合理,改成普通的小言也是很好的作品了~

宏哥哥...

也许,有时我们会不得不相信,相守的都是有爱,可有爱的却不一定能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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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沧海一声笑

陈南虽只是嘉定郡的一个小县城,景致却是秀丽宜人。曲曲弯弯穿街而过的河道,孔孔相联雕刻精细的石桥,还有乌篷船上升起的一缕缕炊烟和那被撸桨搅碎的粼粼波光,都让生长在北地的吴双流连不已。骑马伴在小人儿骄边缓缓而行的璟皓,含笑望着不时从帘后探出的小脑袋,更是目光眷眷。

小城人口并不多,可今日路边桥上却是人流如织,硅步齐肩。博山侯夫妇要来此省亲的消息早已传遍,任谁不想一睹那声名远播的当朝才俊风范。璟皓依然是一身浅青色锦缎长袍,外搭深一色的团蝠披风,头戴白金簪冠,端坐于高头马上,愈加显得丰神朗朗。看着英武帅气的夫君,听着人群中不时传来的女子轻呼,双双一边掩口而笑,一边招手相唤。璟皓忙着侧身低首,只听得小人儿悄悄说道:“哥哥姿容堪比檀郎,不知会不会有那掷果盈车的胜景出现呢?”一抹邪邪笑意浮上俊脸,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入耳,“今晚,我们得选上一间僻静的屋子安歇,不要让某人吃疼不过的哭喊声吵得四邻不安才好。”帘子被猛地合上,想要戏弄别人,反被别人戏弄,小双双气鼓鼓地涨红了小脸儿。

县衙门外也早就聚满了人。从州到郡到县,各级的官吏还有名流士绅都已候了多时了。谁人不知博山侯是皇帝近臣,身份尊贵显赫,能够驾临小小陈南,自是让这些精于趋炎附势之术的一众人等兴奋不已。除了这个原因,人们等在这也是想看看好戏。那吴家女儿是如何强嫁到侯府的,即使是在这偏远之地的官家当中也是人尽皆知。想来,那高高在上的侯爷便是肯纡尊降贵前来,也定不会与这落魄的岳丈什么好脸色。也正是一直以来都有如是想法,所以吴敏之虽有女婿这个靠山,可不论是同僚还是长官都没人看重于他,相反对这贬谪之人还有几分排挤与嫌弃。倒是吴敏之早就看透了这世态炎凉,一心只在治水与一县的民生之上,对上对下都是不卑不亢,虽然清苦却是过得舒心自在。唯一牵挂的也就是那独女吴霜,即便是从来住书信中得知女儿与女婿早就嫌隙尽抛,可没有亲见,便总是不能确信。心中存着这份猜疑,吴敏之与如夫人云氏也就等得更加焦急。

远远的,有车马声传来,等候了许久的人们皆是屏住了呼吸。璟皓早就看到了翘首企盼的岳父。距着人群十数步之外,璟侯爷便已翻身下马。他走到骄前小心扶出妻子,亲密携手,步行至吴敏之身前。早有随从跟上摆好蒲团,众人还都在发愣,璟皓与吴双夫妻二人却已跪拜于地,行大礼,叩问亲安。想是任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还是云氏一边拭泪,一边推了推已是呆住了吴敏之,小声提醒:“小姐与姑爷还跪着呢。”吴敏之这才醒过神来,慌忙伸手去搀扶,话未出口,却已是老泪纵横。众人也都赶忙随风转舵,不论是假意还是真心都纷纷夸赞博山侯仁孝,更是对这老泰山羡慕不已。吴敏之却是无心于那些阿谀之辞,只一手牵了女儿,一手握着女婿,反复相看,嘴里还不住地叨念,“有佳儿佳婿如此,我吴敏之死亦无憾了。”璟皓夫妻相视而笑,能为吴霜做些什么,他们也觉得心安。双双更是隐隐觉得,吴霜绝不会是香消玉殒,她应该是与自己交换了时空,如今肯定也与她一样,拥有了美好而崭新的人生。

璟皓与吴双本还想在陈南多住些日子,借此慰藉老人的思女之心。却不想有朝庭急报传来,南越王江弘已于数日前上书今上,称要“纳土归中”,并定于下月进京献土。璟皓与双双自是欣喜不已,因着旨意召回,便辞别了吴敏之与云氏,匆匆踏上归程。

启元七年十月廿日,南越王江弘携亲眷率重臣出发前往京都长安,南越百姓出城十里相送,高声传颂南越王“不以私利护天下,纳土归中济苍生”的无上恩德。

启元七年十一月初六,吉日良辰,大璃君主萧靖衍登乾元殿,接受南越王江弘呈献南越所辖十三州八十六县疆土图。

江弘跪于丹陛之下,虔诚奏禀:“臣弘庆遇承平之运,远修肆觐之仪,宸眷弥隆,宠章皆极。伏念祖宗以来,禀号令于阙庭,保封疆于边缴,家世承袭,已及百年。今者幸遇皇帝陛下嗣守丕基,削平诸夏,凡在率滨之内,悉归舆地之图。臣无意再僻介江表,陈于外府,愿以所管十三州献于阙下执事。伏望陛下念奕臣之忠勤,允兹至诚。”

萧靖衍望着深伏于地的旧友,面含喜色,朗声回道:“卿世济忠纯,志遵宪度,承百年之堂构,有千里之江山。自朕纂临,聿修觐礼,睹文物之全盛,喜书轨之混同,愿亲日月之光,遽忘江海之志。甲兵楼橹既悉上于有司,山川土田又尽献于天府,举宗效顺,前代所无。定当书之简编,永彰忠烈。”

萧靖衍颁旨诏命大赦南越各州罪犯,免除一年徭役租税,赏衣服、金带、鞍勒马、币器等物,并欲封江弘为淮南王。江弘以大璃祖制“异姓不封王”为由请辞,言辞恳切。萧靖衍感其挚诚,最终被改封“顺天侯”,世袭罔替,赐免死铁券。

朝会后,萧靖衍在重华殿设私宴款待江弘。陪同的皆是旧日赵王府的一众好友,有璟琪、璟皓和义阳,只那吴双与陈瑄却是例外。

候在殿前的义阳,正是悲喜交加,心中万分的期盼,可念着还伴在身旁的陈瑄,又深惧那相见之后的情何以堪。再是百遍千遍地默默告诫,可是真地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一片明黄之色的掩映下由远而近,终还是肝肠寸断。泪眼朦胧中,义阳看到的弘哥哥还是像往日般一袭素色衣衫,淡淡的如他面上的颜色。身形依旧修长挺拔,可许是长途跋涉之故,眉宇间竟显出些许支离之态,那翩翩风姿也带上了冬日萧索的气息。一声颤颤的“弘哥哥”,音调似从喉底迫出。更是注意到他寻着呼唤,找到自己的一瞬,虽在极力舒展笑意,却也只说出一句,“小丫头长大了”,目光便晃了又晃,步子也踌躇起来。再压抑不住自己,义阳急促向前,仿佛只要能再扑进那怀里如往日那样痛哭一场,便可别无所求。还是璟皓机警,几步就已赶上,侧身挡在前面,一只大手更是紧紧握住纤纤皓腕,盈盈笑着地回望小人儿,“想是一别多年,公主与我一般,见到弘大哥竟也是高兴得紧呢。”义阳如何看不出那笑眼之中的怒色与寒意,可她还是哀哀望着璟皓,扭身想着挣脱,却反被握得更紧,腕子像是要被掐断,疼得钻心。心痛加上身痛,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来。看着这副可怜的小模样,璟皓也是伤感,虽是整日吵闹不休,可他的心中,义阳与璟琪、璟瑗俱是一样的。也正是因为亲厚,才越不能让她在此时起什么波折。璟皓伸手温柔拭去那小脸上的泪水,依然是含笑说道:“看来,你的风寒还是没有大好,站在这门口处,又怎会不迎风落泪呢。”说完,也不再理她的执拗,拽着回到陈瑄身边,只是轻轻一拥,便把小人儿掼到她夫君的怀里,眼看着义阳,却是说给陈瑄,“公主的身子娇弱,驸马还要小心看护才是。”

本来是久别重逢的欢庆场面,却让义阳和璟皓如此一闹,无端添上了一缕悲凉与无奈。萧靖衍面沉似水,江弘也失了笑意,陈瑄只低头看着那纤腕上的深红掐痕默默无语。璟皓不想再说话,义阳不敢再说话,倒是吴双抬眼望着也是有些怔怔的璟琪,示意她想些办法化解这僵局才好。琪妃已是六个多月的身子,她扶着吴双的手,缓缓来到皇帝身前,机巧言道:“义阳与璟皓从小就跟在弘大哥身边,如今乍一相见,高兴得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了,竟又成了孩子。皇上,您是一家之主,还是快些上位就坐,这宴席才好开始啊。臣妾还特特备下了大礼,恭贺这纳土之喜呢。”萧靖衍终是和缓了面容,也不理旁人,只携了璟琪坐于主座之上。众人方才长舒了一口气,纷纷入座。一时间,歌起舞动,觥筹交错,皆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义阳虽也强装笑颜,可一双眼睛却是不时望向坐在兄长下首的江弘,只那江弘却再未对她注目。陈瑄好似浑不在意这一切,也不言语,只自顾自地饮下一杯又一杯的美酒,可低首之间,不论是吴双还是璟皓,都看到了他眼中那难掩的失落与伤痛。

酒至半酣,萧靖衍侧首问那璟琪,“琪琪,你的大礼呢?”璟琪笑了笑,跟着起身,轻轻击掌,有七弦琴声如高山流水般淙淙而起,时急时缓泄出一串浑厚而又激越的音符。一时间,娇柔的女乐俱是息声,全换上英气勃勃的男儿郎,更是以那不似寻常的羽、觯、角、商、宫之序开腔,齐齐高唱: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一曲唱毕,满殿肃然,俱是各怀心事,皆如痴住了一般。"谁负谁胜出天知晓。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萧靖衍与江弘口中都默念着这几句,竟是反复吟哦。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萧靖衍忽地起身,执起酒壶走到江弘席前,也不顾旁人的惊诧,缓缓地向那桌上的两只酒杯中注入美酒。江弘拘着君臣之礼,慌忙伸手欲拦,却被握住。萧靖衍一手拉着江弘,一手拿起其中的一杯酒,并不言语,只猛地仰头,一饮而尽。江弘怔了一下,也不由自主地拿起酒杯,片刻出神,终是发现立于眼前之人,虽是黄袍加身,金冠玉带,可面上却已浮上昔日挚友那知心随性的笑容。他也无话,亦是杯干酒净,只那琼浆入口之时,有两滴清泪顺着鬓角倏然滑落,幸好也只有一人得见。萧靖衍拍了拍那瘦削的肩膀,了然说道:“要相信,在这世上,终会有不变的情谊。”话音刚落,璟皓已快步上前,像旧日在王府一般,恭恭敬敬地为两位兄长斟酒,萧靖衍与江弘笑意更浓,酒杯轻碰,再饮尽欢。

萧靖衍回到位上,含情望着璟琪,刚要开口,没想到璟琪却笑着摇头,只用手指向吴双。一时间,众人皆是明了,投向双双的目光更是赞叹。江弘端着酒杯起身,向上位请道:“皇上,臣想敬侯夫人一杯,谢她在南越时那番醍醐灌顶之语。一句‘舍别归总’,终是助臣拨开迷雾,寻到正途。”萧靖衍听着江弘说完,也是看着双双,眼中的笑意暖如汩汩春水,道:“不论谁夸赞她做了什么,朕都不会觉得惊异。”说完竟先饮了一杯。璟皓初还沉浸在两位兄长重续的深情厚谊之中,可此时,看着皇上对上吴双的眼神,又盯着小人儿回望的笑颜,一颗心却似沉入了深不可测的幽涧。

璟琪终是体力不支,宴饮未散便要告退,吴双也跟着起身相陪,义阳本不想走,却被琪妃几番眼神示意,不得已也只能离开。三人出了大殿,义阳却又踯躅起来,徘徊在门口。璟琪无法,只得嘱咐吴双好好看着,方由宛青扶着回宫歇息。双双守在大门,费尽了口舌,还是没能劝动义阳。正在此时,却是璟皓走了出来。他冷冷地看着义阳,说道:“你还在做什么?皇上要你回到落霞阁去等着驸马,这里不用你再上前了。”义阳还不死心,抓着那人的衣袖,带着哭腔求道:“皓哥哥,我求你帮帮我,我就是想再多和他呆上一会儿,就一会儿。”璟皓的眼中有怜也有恨,最终还是拨开她的手,咬着牙说道:“你不要再胡闹了。你今日已是失态,这样痴缠着弘大哥,把陈瑄当成了什么,可曾考虑到他的感受吗?你已为人妇,守好妇道,才是本份。”“我不用你管,也不轮不到你来教训,不管后果如何,皆由我自己承担。”义阳见求告无望,便怒火中烧。璟皓从不惧她,也是疾言厉色,“不是念着昔日在王府的情谊,谁愿意管你。我只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公主,便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时若真得闯下大祸,想是任谁也无法帮你。如果,还想让皇上留着颜面与你,让你以后又再见弘大哥的机会,就速速回去。”说完这话,也凌厉地看向吴双,口气都不变,“你也是一样,赶快离了这里。”双双真不知自己如何也被牵连,可还是惧着那正在气头上的人,忙倾尽全力,连拉带扯地拖着义阳离开了。

落霞阁是义阳未下嫁时在后宫的住所。本来帝姬婚配后便只能住在公主府,那原来的殿宇即被收回,可义阳却因着兄长的宠爱,依然会时不时地歇在这里。进了寝殿,义阳一下子就扑到床榻上大哭起来,任谁都劝不住她。双双也无法,只能默默地守在她身边。想是这一天也真是累了,哭了一阵,公主竟沉沉睡去。吴双总算是放了心,为她盖好被子,悄悄起身,准备到栖梧殿。谁知,刚走到院中,却看到一身明黄色九龙长袍的萧靖衍正负手站在那里。

初冬的午后,空气温暖而明净。这落霞阁本来就没有多少宫女侍从,刚才因着公主哭闹都聚到了寝殿,院子里更是静谧,连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晰。这样突兀地遇到皇上,吴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行礼问安后,便垂首站着。萧靖衍似是带了些醉意,清俊的面上浮着酡红,他直直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良久才问道:“义阳怎么样了?”“公主刚刚哭了一阵子,现在睡着了。”双双低着头回答。萧靖衍微皱了眉头,停了些许,才似是和缓过来,依然是看着吴双,轻声召唤,“你过来。”吴双也不知是何意,只得向前。谁知,刚走了没几步,竟被一把抱入怀中。那人用力又大,箍得又紧,吴双几是要窒息了一般,挣扎之间,听到耳边有低语呢喃,“吴霜,我喜欢你,我要你陪在我身边。”想是自己的拼力反抗起了效果,那人终是松了桎梏。虽然脑子里已是乱成了一团,吴双还是定定看着眼前这本来熟悉,现在却变得陌生的面孔,颤巍巍说道:“不可以,你不可以……”话还未讲完,那人已伸出手指按上红唇,眼中有期许更有忧虑,只缓缓说道:“别急着拒绝我,我会等着你。”说完,也不管旁人,便急急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双双愣愣地站在那里,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任谁也没有看见,在不远处寝殿门前的立柱后,义阳已是瑟缩着抖成了一团。

我现在,也是既踌躇又伤感,江弘与陈瑄,应该选择哪个呢

下章预告: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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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珍贵,是因为拥有时没有好好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得不到的珍贵,是因为从未曾得到,那是梦想,可...

看了你讲的故事和评语,我真得很感动。说句实在话吧,我以前看文时的确动心过,甚至会伤心落泪,可从没想到自己写文,也不如此不能自拔。其实在我最早的规划中江弘对义阳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当成小妹妹,可不知怎的,写着写着就偏离了方向,成了这样。现在我正在写《和离》,可满脑子却都是《打金枝》的结尾,是江弘孤独、落寞的身影。那个蜘蛛的故事早就读过,可是没与实际相结合便没有那么深的体会。陈瑄、义阳和江弘谁又是那风、露珠、蜘蛛和小草呢,都是也都不是。陈瑄爱着义阳,义阳的内心也爱着陈瑄,义阳与江弘之间又有着太多的无奈和思恋。其实想来想去,最先负人的是江弘,是他恋着江山舍弃美人,所以有这样的结局也在情理之中。拥有之时一定要懂得珍惜,有时合适的伴侣和美好的情感真的是譬如朝露。意气风发之时都会说“我决不后悔”,可临到结局,这世上真不后悔的人却没有几个。有一句从微信中看到的话一直很喜欢:真正的爱情要懂得珍惜,没有谁和谁是天生注定在一起的。我还想说缘分是天注定的,可能不能在一起却是人注定的。谢谢你朋友,谢谢你与我的分享。

只是想告诉大家,文又到这来了。正在码字,情绪全打乱了,崩溃加泪奔,真哭了。

第三十三章:和离

一场宴饮,却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璟皓想是有些薄醉,便没有骑马,而是与吴双同车。一路行进,两人俱是无话,各守一边的小窗,斜倚着出神。璟皓是吃味萧靖衍对双双不同寻常的关注,赌气冷着双双。吴双则是为落霞阁外那突兀的剖白而心慌意乱。虽然自己对萧靖衍的性情并不十分了解,不过因着这些时日的相处,再回忆他话中意思和那犹豫的神情,想来应不会做出那些个昏君强占人妻的恶行。可她也明白,再圣明的君主,也是唯我独尊,自是容不下丝毫忤逆,事情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任谁也不得而知。一时间,吴双悲哀地感到,自已就如那风中的柳絮、水中的浮萍,一切一切,皆是身不由已。惶恐与无助塞满了胸膛,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对对滑过面颊,再是想极力隐忍,还是哽咽出声。看到吴双突然哭了,璟皓有些惊慌,还以为是因自己的冷对而起,顿时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他转过身来,将小人儿揽入怀中,想出言解释和安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样静默了许久,才挣扎着张口,可那声音听起来却仿佛不是自己发出的一般,带着难掩的压抑与痛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女人家还是不要太过引人注目才好。”停了一下,又踌躇说道:“以后无事不要再入宫了,免生不虞。”听了这话,吴双震惊不已,她抬起头来望向璟皓,仔细端详,发现那面容虽是愁苦却不见怒意,心思辗转,明白他可能是有所查觉,不过也是猜测而已。“不知才最好。”吴双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虽然还没想到化解的法子,但能躲便躲吧,盼着下午发生一切皆是皇帝酒后一时的意乱情迷,也许冷淡些时日自会撩开手。想及此,吴双牢牢盯着那墨黑双瞳,轻轻答对,“放心,我照你说的做便是。”话音刚落,那人的双臂竟骤然加力,下巴也紧紧抵在双双的颈上,有生硬的痛感,接着又说了一句好似没有来由,却让人心酸不已的话,“千万不要离开我。”双双的一颗心似是被荆条抽打过,刺生生地疼,泪水更是潸潸而落。她也不再言语,安静闭上眼眸,依在那起伏不平的胸前颔首回应。马蹄落在青石板路上“答答”作响,想来路途虽远,却终还是回家的方向。

陈瑄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公主府的书房里,却不知自己的家在何处。彼时天色向晚,斑驳的落日余辉自那雕着“莲开并蒂”吉祥图案的窗扇镂空中透过来,满室皆是成双成对的暗红光影。自宴饮后,已是三日了,陈瑄吃住都在这书房之中。其实他也不想的,可那日的夜里,时隔一年再次听到身边熟睡的义阳口中清晰呼唤着“弘哥哥”,更有晶亮的泪珠滚滚滑落,一颗心竟像是被油煎火烤。如果时光倒退到从前,他虽然难过,但还是会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将那抖动不已的小身子搂进怀中安慰。可现在却再也做不到了。四年的相伴时光,也只有这一年来才真得让自己感到幸福,也正是这一年才让自己明白了什么才是真爱。真爱是贪婪的,是要独自霸占彼此的全部。“心在哪里又如何?人总在我身旁。”想起这句以前常常用来安慰自己的话,陈瑄觉得既心酸又可笑。心若不在,守着那皮囊又有何用?虽已是夜半时分,他还是选择起身,孑然离去。

三天了,陈瑄一直盼着义阳能过来找他,哪怕只是片刻的功夫,也可以让他告诉小人儿,他对她的爱丝毫不逊于那江弘,可是她没有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即便是知道自己就呆在书房里,她也不曾来看过。是啊,义阳自七岁起便与那弘哥哥相识。七岁到十七岁,整整十年的知心相守,自己这寡淡的四年又算得了什么。以前,陈瑄还曾寄希望于义阳对江弘只是一厢情愿,可看到那重聚的情形,才明白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该是多么刻骨的爱恋,才能让像江弘那样经历过种种磨砺、山崩于前都不会惊恐的男子,在看到小人儿的一瞬目光摇曳,脚步凌乱。他自是也当得起那份痴情。因着义阳的失态,皇上已是不快,所以无论她再如何深情相望,江弘都绝不回顾。可陈瑄却看到了,每当义阳失落转首之时,江弘便会装作不经意地瞥上一眼,虽只是一个回眸,却满眼皆为不舍。这份悉心维护与那独有的灵犀,都让自己妒忌到发疯。谁人不盼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的自己却成了横在那对有情人心中的一根尖刺。天地虽宽,可也容不下三人行,何去何从终要有个了断。

眼看着窗外的光亮和自己心中的希望一样都快消失殆尽。也正在此时,义阳走了进来。陈瑄的眼中瞬间便燃上灼灼火焰。可也就是一瞬,这火便被扑灭,只因那小人儿递到面前的一张薄薄笺纸。屋内虽是光线暗淡,可上边有三个字写得格外大,也格外清晰,正是“和离书”。陈瑄的脸上依然微笑,眼中却已泛出悲凉,定定地望着那小人儿,轻声地问:“你,是这样打算的吗?”义阳的手指紧攥着如雪的裙裾,竟像是挣扎了许久,才仰起一样苍白的小脸,哀哀地说:“陈瑄,我等了这么久,这么久。”陈瑄的嘴角蕴着浓重的苦涩,但仍带着一丝不甘,“我们是御赐婚姻,私自和离,是大不敬之罪。”“我顾不得了,求你,成全我。”小人儿的眼神和语气哪有一点求人的意思,竟是如此的痴惘。陈瑄终是叹了一口气,神情变得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晦暗,再不见往日那温润从容的神采,头也不想抬,只静静顿首:“好,我成全你们。我明早便会离开。”看着如此的陈瑄,义阳的心中却大是哀恸,但有一句话已到嘴边,还是不由自主地出口:“你不用走,我已备了车,这就要到弘大哥那里去。”字字入耳,皆是残忍而分明,陈瑄的呼吸急促着,渐渐沉重起来,抬头重现的眼神像受伤的小兽,冰凉而绝望。义阳被这样的眼神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惶然与无措汩汩涌上来,仿佛胸膛中的心被掏走,变得空空落落。也就是片刻的光景,陈瑄的神色终还是渐渐沉寂下来,良久,他竟伸手系起义阳颈间披风散开的带子,苦笑着开口,声音却带着掩不住地灰心与失落:“外面风大,小心着凉,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他的动作仔细而轻缓,一如往日,只是手指却微微发抖,一个小小的花结竟是缠了半天。义阳禁不住快要抬手去抚上那面庞,终还是忍下,踉跄着奔出,却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公主府的马车在内城的甬道上来来回回地兜着圈子,车夫却始终得不到主人明确的示下,只听见公主在那帘子后面呜呜哭泣。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有一声带着哭腔的吩咐传来:“去顺天侯府。”

江弘正在府上的禅房打坐作晚课,义阳却哭着闯了进来,竟是满脸的惊慌和泪痕。那滚烫的泪灼烧着江弘的指尖,他扶起埋在自己的手臂上的小脸儿,急急问道:“怎么了,可是驸马欺负你了?”义阳呜咽着摇头,“不是,弘哥哥,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不该写那和离书,我不想离开陈瑄,不想离开他。可我才明白,该怎么办,怎么办?”江弘初还满头雾水,待反反复复问明白了,对这眼前这个是胆大妄为的小人儿真是又怜又恨。又想着她是为那陈瑄才哭成泪人一般,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酸涩。

“弘哥哥,我在外面转了许久,就是不敢回家,我怕陈瑄他不肯原谅我。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义阳依然是抓住那人的手臂不放,仿佛那便是救命的稻草。江弘能如何,再不情不愿,终还是点头应允。毕竟人家才是夫妻一体,自己又算什么。管家秦明被急急地唤进来,听得主人沉声交待:“你带着我的贴子,速速去公主府求见驸马,只说我有要事相商,烦劳他过府一趟。”

长夜寂寂,星冷无光,等待的时间总是像停滞了一样。义阳已不再哭泣,可身子却开始抖个不停,江弘紧紧地拥着她,仿佛只一松手,那小人儿便会瘫软成一团。终于,听见屋外秦明的脚步又快又急,刚要打千施礼,却被焦躁地拦住,“快点讲,怎么样?”秦明似是有些为难,看了看侯爷,又看了看公主,终还是清楚回道:“奴才赶到到公主府时,驸马已经离开多时了。听下人们说,公主走后不久,驸马便召集了府中的各级管事,当着人们的面,将那府上的帐本名簿、房产地契和库房钥匙等一并交给了总管后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听得此话,义阳与江弘俱是震惊不已。义阳更是一下子便坐到了地上,痛哭失声。江弘也再无法,伸手搀起小人儿,无奈说道:“走,进宫求见皇上吧。”

更漏一声长似一声,可这纷乱而寒冷的冬夜却依然是那么漫长。

下章预告:打金枝

各位朋友,我木写完啊。这章写大了,估计得6000字左右,晚上能完成一半,没触及实拍,我是先把上部挂上呢,还是等全好了一块更。听你们的。

第三十四章:打金枝(上)

是夜,萧靖衍本已歇在了栖梧殿,忽然听着刘永禀报江弘与义阳一起入宫,还有急事面圣,大吃了一惊。璟琪还匆忙妆扮,萧靖衍则只在寝衣外搭了件外裳,便急急吩咐传召。别看平时义阳在兄长面前撒娇撒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今日她也明白自己是闯下了大祸,所以从一进了寝殿便跟在江弘的身后,话也不敢说、头也不敢抬。萧靖衍看着这情形便猜到不好,脸色遽地一沉,目光落在垂首侍立的两个人身上,眼中尽是复杂的意味,终是猛得开腔,话音也带了寒意:“这又是怎么回事?半夜三更的,你们怎么到了一处?陈瑄呢,陈瑄去哪了?”江弘本还想让义阳自己与兄长解释,可小人儿却是任你如何拖拽也不肯离开他的背后,双手抓着他的袍袖不说,连头也藏了起来。江弘也是无法,只能一边觑着皇上的脸色,一边酌量着用辞把义阳如何私写和离书与那陈瑄,又是如何到来到自己的私宅,以及陈瑄净身离府不知去向等事均讲了出来。江弘接着还要替义阳辩解,说她已是后悔知错。谁知话还没讲完,萧靖已是煞白了面孔,额上青筋暴起,嘴唇更是紧紧抿成一线,大声喝道:“简直是无法无天。”接着便疾步上前,伸手去揪那还躲在江弘身后的义阳。任谁也没见过皇帝对日日捧在手心里的小妺发过如此大的火,一下子也都慌了神。义阳更是一边哭喊着:“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一边拽着江弘左挡右挡,当成人肉盾牌般护在身前。璟琪也是担心义阳,不想她被正在气头上兄长教训,虽是身形不便,还是跟过去想拉住夫君。就连守在门口的刘永也怕闹同什么乱子,急急地跑过来,帮着琪妃拖住皇帝。一时间,大殿之内,又是皇帝的咆哮,又是公主的哭喊,还有一众人等的苦劝,再加上时不时掺杂其中的巴掌与皮肉相接的脆响,和那桌倒椅翻、碗摔杯碎的哗啦声,直个是乱成了一团。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一切才重归宁静。气喘吁吁的萧靖衍在人们的劝说下终是消了些火气,坐了下来。大腹便便的璟琪也被刘永搀扶着陪在夫君身侧。数那江弘最惨,外袍几乎快要散开,右边袖子也被扯下一段,露出了里边的茧绸中衣。更有那作兄长的挥向小妺的巴掌、踹向小妺的脚,几是全落在了他身上,修长的颈子上挂着清晰可见的红痕不说,素白衣衫的下摆还到处都是零乱的脚印。经过一场纷乱,难得毫发无伤的义阳,虽还是哭得抽抽答答,却不敢再躲了,规规矩矩地跪到兄长的面前。萧靖衍恨恨地看着眼前的小人,鼻翼微微张阖,语气更是森冷如冰雪:“你回可乘了你的意,终是赶走了那陈瑄。可朕倒要看看,你违旨和离,如何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这公主也是一样。”“皇上,一切皆由臣起,臣愿一力承担。求您,求您宽恕公主。”江弘深知这私相和离是大罪,一时心急,也跟着跪倒于地叩首请罪。璟琪本也要开口,谁知义阳已是膝行至兄长脚边,抱住那双腿哭着求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您怎么罚我都可以。可我,可我求您帮我找到陈瑄,我后悔了,我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他。”萧靖衍听了这话一下子怒火又燃,也不顾旁人的惊呼,右手高高扬起,可望着那一双哭得已肿成红桃子似的眼睛,终还是无力地垂下手臂,只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神情指点着小人,“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正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终是朕宠坏了你。”话刚说到这,却听到门口有内侍通禀的声音。刘勇忙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手托一份折子快步进来,急着回道:“皇上,宫门口的守卫回禀,刚刚驸马陈瑄递上一道加急的折子。”殿内的人都吃了一惊。萧靖衍一手拿过折子,跟着问道:“那陈瑄呢?可候在殿外。”刘勇却是为难地摇了摇头,垂首回道:“回皇上,守卫说陈驸马只递上了折子便匆匆离开了。”萧靖衍看着那一下子跪坐于地难掩失落的义阳,也是叹了口气,跟着便打开那奏折看了起来。众人谁也猜不透那折子里到底写了什么,只看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两道浓眉也是皱得更紧。忽地,萧靖衍就把那纸重重地摔在义阳的身上,手掌也不停击打那雕花长椅的扶手,更是怒冲冲地说道:“瞧瞧你自己干的好事。”义阳只哆嗦地拿起折子,一双小手抖得厉害,却是如何也展不开那张薄纸。江弘却是等不及,也膝行过来,一把夺过来细看。陈瑄那折子上只是寥寥数语,却句句都是在陈述自己的过失。什么沉溺酒乐,挥霍无度,饱食终日,不思进取,更有那性情暴躁、举止轻狂、不重礼数、慢待公主,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总之便是要上书告罪,请求皇上恩准公主与他和离,另择良婿。此外更是深知罪过,有负皇恩,愿谪迁外放,永离京都。

江弘看罢折子,也是惊得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陈瑄如此不惜自毁清誉与前程,全是为了遮掩义阳违旨私离的罪过,不论是此人的胸怀还是这份深情都是世上罕有。江弘抬首对上萧靖衍凝思的双眸,两人的心中俱是叹服不已。此时,义阳也读完了那折子,看着陈瑄熟悉的字迹,更是体会着那字中的深意,已是哭得伏倒在地。萧靖衍看着她如此,更是气恼,眉心挑动,吼了起来,“回到你的落霞阁去,没有朕的旨意就不许出来。不要以为有陈瑄的这个折子就无事了,即便是旁人不追究,朕也饶不了你。”璟琪终是放心不下,叫上刘永扶起义阳走了出去。

殿宇之内,只余那君臣二人。萧靖衍抬手示意江弘起身,满脸皆是愤怒后的疲倦,只静静靠在阔大的长椅上闭目凝神,过了片刻,才看向眼前之人,恹恹说道:“虽是恼这个丫头,可今日之事又焉知不是由朕而起呢。”“皇上……”江弘欲出言相劝,却被止住。萧靖衍接着言道:“如不是当初对你存着戒心,硬生生地拆散你俩,又如何有这样的了局呢?义阳是联最心疼的妺妺,你是多年挚友,陈瑄是可造之才,如今却是让你们三人都深陷其中,难已自拔。”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是有所探寻地望着江弘,道:“毕竟事已至此了,陈瑄那里恐怕是再难转圜。你与义阳本就两情相悦,能够再续前缘,也未免不是件好事。”江弘听了这话,却是凄然一笑,目光也黯淡下来,良久,才静静道:“皇上,您说当初对我有戒心才会棒打鸳鸯,试问,如换成是我嫁妺,便能狠心将她送至那不可预知之境吗?还有,今晚义阳来找我,甚至于到这宫中之时,我都的确心存痴念,也暗自欣喜这终是上天赐于我的机会。可刚看了陈瑄请罪的折子,却是羞愧难当。那陈驸马为了义阳可以做出如此牺牲,可我呢?明知南越已是日薄西山,却还是贪恋那王权基业,置小人儿的一片痴情而不顾,至今时今日我还有何面目提那再续前缘?更何况,如今的义阳已是醒悟她终是对陈瑄有爱,而陈瑄能上这样一道折子也说明他仍对义阳有情,这情有爱之人自是神佛庇佑,我岂能再横生枝节。”说到此,江弘脸上的萧索之色更浓,声音亦是低沉,“皇上,有些话早就想对您言明,只是刚刚献土正是事繁情杂之时,不便详说。其实,我在离开故土之时,便已做好打算要剃度出家,长伴青灯古佛。”萧靖衍似是吃惊又似是明了,终还是开口劝道:“你又何必如此。”只那江弘却似是心意已决,“皇上,先德有言:出家者,大丈夫之事,非将相之所能为也。如今,我已看破这红尘烦扰,已具出离心;更愿虔诚侍佛救度苦难众生,又具菩提心,想来定会成就道业。唯愿陛下您能准我所求。”江弘句句皆称“我”而不称“臣”,依然是昔日那番挚友浓情,萧靖衍又如何不知,虽是不舍,可还是想让他顺遂心意。一时间,两人皆是默默不语。

午后的时光总是显得寂静而漫长。萧靖衍一人在勤政殿的西室独坐,案头的奏折已是堆积如山,可依然是以手支颐斜倚在长案上定定出神。门“吱嘎”而开,却是璟琪缓缓走进来。萧靖衍的脸上总算浮上笑容,起身将琪琪拉于身旁坐下,“外面风大,你怎么还来了?”璟琪也柔柔回道:“皇上也知道风面起了风,那义阳都跪了快一个时辰,怎的还不让她进来。”听了这话,萧靖衍却微微屏息,似是在平息胸口暗涌的怒气,极是不耐烦地说道:“朕又没让她跪着,愿意跪就让她跪去。”琪琪却心疼地伸手抚上夫君的眉头,想要揉开那皱结,同时还小心的开口相劝,“义阳已被关了两日,又为了见陈瑄在外面跑了快两日。她的身子本来就娇弱,现在是发狠,等真地看她病倒,还免不了要心疼,又是何苦。”“陈瑄还是不肯见她吗?”想到这两个人,萧靖衍也是苦恼。“嗯。自从前日璟皓打听出陈瑄就住在京城的一房远亲家,义阳便跑了去。可一连两日,人家都总是推说陈瑄不在,连门也没让进过。想来公主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找皇上的。”“人家不见她,找朕便能见了?”不说这些还好,越说越让萧靖衍窜火,“陈瑄就是再温顺老实,他也是个男人,任谁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好啦,再怎么生气,皇上也终是兄长啊。臣妾这就把公主叫进来。”说完,璟琪也不等皇帝的示下,便起身走了出去。

再如何也是兄妹,萧靖衍前一刻还恨得牙根痒痒,可真看到那张不施脂粉、焦黄憔悴的小脸儿,还是心疼不已。义阳跪伏在兄长的腿上,依然满脸是泪哀哀求告:“哥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只有你才能让陈瑄回心转意。没有陈瑄,我真得活不下去,活不下去。”萧靖衍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缓缓说道:“义阳,如今你知道自已离不开陈瑄,可当初又为何执念于江弘,而不知怜取那眼前之人?哥哥想问你一句,如果陈瑄不肯原谅你,那你愿不愿意再与江弘在一起?”小人儿初还愣了一下,很快便使劲摇头,“不,不,我只要陈瑄,我只要陈瑄。哥哥,你是皇上,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原谅我的。”这回却换了作兄长的摇头,“傻丫头,你真得以为皇权便无所不能吗,即便是皇帝也无法强迫一个人改变他的心意啊。你这样反反复复,左右摇摆,终是伤了两个爱你之人啊。”说话之时,萧靖衍的面上竟拂过轻愁,双眸也似覆上秋霜。义阳抬头望着哥哥,忽地想起那日在落霞阁看到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就是一时的失神,萧靖衍便恢复了常态,他拍了拍那小手,宠溺地说:“去找找璟皓和吴霜吧,他们总会有办法。”

从小到大,义阳的眼泪也就对萧靖衍、江弘与那陈瑄管用,璟皓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彼时,义阳已扑在吴双的怀中哭了半晌,连双双身上的夹袄都快要湿透了,璟皓却站在一边只是冷眼旁观,不仅如此,那张俊脸上怒意竟还越聚越浓。“你哭够了没有?劝你的话向来都是耳边风,现在又做这样子给谁看?要哭回你的公主府,别赖在这耽误功夫。”璟皓的话说得很重,义阳也一下抬起头,盯向那人哭着喊道:“你就这样狠心,亏得我这么多年都视你作兄长。”“兄长?你那兄长是当今皇上。我可高攀不起。”说着,璟皓又续了一句,“我也做不了你的兄长。如果我的妺妺做出这种事来,我就是不被气死,也得羞愧死。”义阳懊恼得使劲跺脚,又扑回那怀中大哭起来。双双却有些听不下去了,嗔怪夫君:“作什么说这么狠的话,公主已经够可怜了,你还刺激她。”“她可怜,你们怎么不去看看陈瑄。”璟皓竟一下怒气蓬勃,他手指着义阳,愤愤说道:“虽是陈瑄上了那请罪的折子,可在朝中,谁人不知他志向高远、洁身自好,便是再描黑自己,也是无人肯信。现在,大臣们皆传是公主你有了新欢,便视那驸马如敝履,大家都当笑话似的在说。陈瑄称病已是多日不上朝了,今早来领外放的旨意。人们看到他竟像避瘟疫般地闪到一旁,这还不算,更有那好事的在身后指指点点,出言讥讽,不堪入耳。要不是我与曾士恒几个相熟的过去护着,还不知他会落到何等境地。陈瑄与你成婚的这四年,爱你、护你不说,对你恋着弘大哥那痴心更是一忍再忍,却还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求我去劝他回心转意,你倒告诉我,我有什么颜面去劝,又该拿什么话去劝?义阳,你也就是碰上了陈瑄这样的谦谦君子,如果换成是我,不要说是私写和离书去投奔别的男子,便是让我知道你有了外心,也会用鞭子抽死你。”璟皓这后一句话说得既狠声音又大,不止是义阳,就连吴双都吓得身子不住地发颤。

璟皓说完,义阳竟也不哭了,回身看了他一会儿,就突然就扑了过去。吴双他们都吓了一跳,璟皓更是以为义阳恼羞成怒拼命来了,猛得要躲,却不想只是被抓住了袍袖。义阳的一张小脸依然是如梨花带雨,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哀婉,“皓哥哥,你骂得都对,我真得知道自己错了,我宁愿陈瑄他能抽死我,也不愿他这样躲着不见我。哥哥他是皇上,自是不能纡尊降贵去求人。可是你能,你能帮我去找陈瑄,去求他原谅我。”听了这话,璟皓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最终,他还是望着那可怜巴巴的小人儿,和缓了语气说道:“好,真好。你那兄长是九五至尊,定是不能自降身份,这作低伏小之事还是由我这样有用时是哥哥,没用时便什么都不是的人去做吧。”说完,他对着小人笑了笑,拍上那小脑袋,“放心,我怎么会不帮你。五天后,陈瑄便要到常州府赴任,我请了他明日到府上,说是送行,他也已经同意了。我自会收拾出一个院落与你们。到时,你便在那里候着,待陈瑄来了,你有什么话都尽讲便是。我能与你做的终是不多,能不能求得陈瑄的原谅,还全在你自己。”

听到能见到陈瑄,义阳的脸上便有喜色,她又坐回到吴双身边,神情中却还是有些迷茫。吴双知她心里忐忑,便悄悄附在耳边说了一阵子。义阳的眼中竟是一亮,似信又似是不信地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真得能让陈瑄原谅我?”双双握上那冰凉的小手,道:“这是赌,赌陈瑄心中依然有你。只是,不知你能不能受得了?”

义阳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晶莹乌黑,她盈盈望着吴双,有明丽沉定的笑颜浮上娇面,“只要能挽回陈瑄的心,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不惧。”

忍不住还是把上部发出来了。

锅也发表于:43

呜呜呜,我就资到一定有好多妹纸跟我一样哇哈哈哈哈哈(*ˉ︶ˉ*)

大猫不必遗憾和苦恼啦,每个人擅长的领...

男人是有天生的强势和控制欲,男人还天生就是孩子,他们想问题有时真的十分幼稚,有时拍拍打打只是就想证明我有办法征服你或是管住你。如果在解决夫妻矛盾或是家庭问题时SP那么就是家庭暴力,如果只是游戏或是情趣便不算是了。其实真正幸福的SP是在矛盾和问题解决之后才会发生的,不管是谁对谁错,即便是已经道过歉认过错,可既然已雨过天晴,那么如孩子一般的男人便喜欢使用点暴力抖抖威风或是找回些面子,这时的他们最可爱,你也便最幸福。所以要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第三十五章:打金枝(中)

陈瑄由那管事陈庆引着,走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庭院,却是离博山侯府的正堂越来越远。有狐疑拂上他的心头,双眉也是微蹙,终还是开口淡淡地问:“你家侯爷倒底在哪里?”陈庆半躬着身子回道:“还请驸马稍安勿燥,就在前面,不远了。”陈瑄听了那“驸马”二字,竟觉得有些刺心,苦笑了一下,“以后不要唤‘驸马’,不再是了。”陈庆依然陪着笑,“大人见谅,小的说习惯了。”

好容易才被领进了一处院落,陈瑄却没有看到璟皓,他刚转身要问陈庆,发现那人早已没了踪影,更奇怪的是,院子的大门不知何时也被关上了。陈瑄站在门口纳闷,却听到身后有人幽幽发问:“陈瑄,是你么?”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心再一次抽痛起来,难言的苦闷与酸楚漫过了全身每一寸肌肤,陈瑄缓缓地闭上眼睛,双手也是紧握,指节都有些发白。

义阳只能看到那熟悉的背影,不同寻常地穿了一身玄色长衫,暗纹是一簇银色横斜的竹枝,在冬日惨淡的天光下,只显得无波无尘,清冷而孤单。无尽的泪水在脸上恣意滂沱,几是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义阳便急急地扑过去,紧紧抱住那朝思暮想之人。

身子被环上的刹那,陈瑄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香软娇躯,居然到了此时此刻还会让人不能自已,差一点就要转过身去将那小人儿拥入怀中。也就是瞬间的迟疑,他终是想明白了如今形同陌路的身份,激动的心渐渐平复,身体也变得僵硬且冰冷。

义阳并不能感知怀中之人的这番变化,只醉心于这失而复得的欢愉。还似是在那浓情蜜意、两情欢好之时,她撒娇似的将小脸儿使劲地贴上那宽宽的背脊,更用圆圆的小鼻头刮来刮去,贪婪地嗅那淡淡的松香气息,嚅嚅的话音带着甜腻:“陈瑄,我想你,真的想你。”

只是那个“你”字好象都没能说完,一双大手便已粗暴地将环在腰上的小手用力掰开,更是顺势猛得一甩,原本贴在身上之人就斜斜地飞了出去。“砰”地一下,义阳重重落在地上,泥土的气味充盈了她的鼻子,更清楚看到一篷枯草花白的根茎裸露在眼前。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手臂却疼得像要断了一般,眼泪几乎又要落下来,可还是死死忍住了,强扯着笑意对上那人回转过来的铁青色面庞。

能不心疼吗?看着曾悉心呵护之人,钗环散落,一脸尘土,抱臂支撑,趴伏在地上,更见不得的是那双眼含泪却还强装出的笑颜。可再疼也疼不过“和离书”三个字在心头划过的深深伤痕。终还是咆哮出声:“你闹够了没有?我已经成全你们了,为何还要这样羞辱我?”吼完,陈瑄竟像疯了一般冲到大门,使劲推门,却发现外边居然已经上锁。他更是恼羞成怒,抬脚狂踹大门,边踹还边喊:“开门,赶快给我开门。璟皓你在不在外边?把门给我打开,打开。”想是用力过大,门两侧矮墙的粉灰都被震落,簌簌地往下掉,院子内顿时弥漫起一股呛人的气息。

义阳从未看到过如此的陈瑄,可她也更清楚是谁让这谦谦君子变成了如今的疯狂模样。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竟是顾不上手臂和身上的伤痛,几步便冲过去跪在地上抱住了那人还要再踹向大门的腿。想是再恼再恨,也不能让陈瑄忍心再踢下去了。他缓缓地放下腿,停了一下,才一边伸出手要拨开那小人儿,一边皱着眉头无力说道:“公主,我们已经和离,还请你自重。你这样,只怕那顺天侯也会怪罪。”义阳却是抱住那腿就是不撒手,抬起头急着分辩:“陈瑄,我后悔了。那日我一出了书房就后悔了。我在大街上转了很多圈,就是不敢回家,我怕你生气。我是去了弘哥哥那,可我是想让他帮我去找你。结果,结果,你已经走了。陈瑄,我当晚就入宫了,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还是你的妻子,你相信我,相信我。”说到最后,已是在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陈瑄却不但不为所动,反而还点燃了怒火,他手上加劲,将缠在腿上之人用力推倒在一边,“妻子,你何时全心全意想做过我陈瑄的妻子?和离书都写了,还敢说是我的妻子?‘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是你的原话么?”陈瑄的手抚上胸口,原来,连说出来,都会让自己的心痛不已。

义阳坐在地上,愣了好久,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经写下过什么。心思沉了又沉,终是没有退路了,小人儿猛地站起来,再次投入那怀中,不管不顾地嚷着:“你说什么也没用,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我不会放你走,不会。”眼泪无休无止,沾在那人的衣襟上、脖颈上。这样的痴缠最是让人难以招架。陈瑄的心在微微颤动,手几乎就要抚上那秀发。可也就在这一刻,怀中之人右臂上的金钏,明晃晃刺痛了自己的眼睛。陈瑄紧咬牙关,抓住那纤腕高高举起,一双几是要喷出火来的双眸望着那一时不知所措之人,高声喊了起来:“我是你的,那这江弘又是谁的?公主你好大的心胸。我倒要问问你,该如何摆布我们两个?我是你的夫君,他江弘是你的面首?还是那江弘是你的夫君,我是你的面首。公主千岁,你把我陈瑄当成了什么人?”说完这话,又是用力一掼,义阳再次被甩了出去。

几次摔倒,几次爬起,义阳几乎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因为那颗心才最是煎熬。这回是倒在一个石几边上,用手攀着那桌面的边沿才费力站起来。她没有再看陈瑄,而是望着自己的右臂,金钏戴了这么多年,似乎早已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竟是快忘了它的存在。小人儿笑了笑,自顾自地开始摘那钏子。戴上它时,只有十七岁,身量还未长足,如今已过双十,自是丰腴了不少。钏子就紧紧卡在手掌的下端,任她紧咬着嘴唇,使尽全力,脸色都变得煞白,也是脱不下来。陈瑄有些看不下去了,心痛竟变成了心疼,他甚至想上前去拦住她,可就是迈不开步子。手肘处被磨得火辣辣的疼,就如针扎一般。终还是发狠地一拽,钏子便带着一块皮肉脱离了腕子。有细小的血珠渗了来,鲜红鲜红的一片。义阳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高兴地将手臂伸到那人眼前,“陈瑄,没有了,谁也没有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陈瑄是真得不敢看了,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的竟是幼时伏在老祖母膝上听讲古的情形。祖母摸着自己的头,笑着诉说:“乖孙,这姻缘姻缘,有的是缘,有的是债。不知我的瑄儿将来遇到是缘还是债。”“是债,一定是债。我上辈子肯定是欠她的,上上辈子也是欠她的,我生生世世都是欠她的。”一时间,陈瑄既愤愤不平,又纷扰不堪,不自觉得便将手抚上那眉头。义阳看着他,心却是一动。她最是知道只有那人犹豫不决时才会做出这个动作。正可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人儿再一次迅速地扑了过去。她伸手紧紧拥住那腰身,仰着小脸儿望着那人,更是娇滴滴地求着:“陈瑄,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虽然没有再被推开,可看那脸色却还依然深沉,别无他法,只得大着胆子又添了几句,“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只要你能原谅我,打死我都行。”

陈瑄原是无心听那小人儿啰嗦,却不知怎的,竟被那一句“打死我都行”涤荡了心胸。本来,陈瑄与那璟皓脾性天差地别,看似亲厚,却是因为义阳,彼此之间多少存着些成见。陈瑄就最不理解璟皓对吴双的“暴虐”。他以前始终也想不明白,如何能将那板子、巴掌挥到心爱之人的身上。可此时此刻,他才真是领悟,这根本就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你死我活”的问题。此时,自己犹豫也好,纷乱也好,皆是因为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如不果把这火泄出来,就得焚身而亡。想到这,他竟是一下豁然开朗,一把抓住那纤细的小胳膊,拖拽着便向堂屋走去。

义阳似是猜到了要发生什么,可她却顾不上害怕,因为还没有得到那句承诺。于是,一边被拖着前行,还一边追问着,“你原谅我吗?”陈瑄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等我打死你再说。”义阳还是不死心,继续问:“你真得可以原谅我吗?”陈瑄这回是真得被问烦了,冲着那不知死活的小人儿吼了起来,“我打死你,就原谅你。”义阳似是只留意了下半句,一下子兴奋起来,沾满尘土的小脸儿也是容光焕发,几乎是笑着被拽进了屋里。

又摔倒了,这次是被扔到了床上。义阳慌忙坐起来,却看到那人正忙着满屋寻找着什么。陈瑄已经将房中的一切打量个遍,心中叹服那璟皓对义阳真是不薄。这屋里除了桌椅几乎就没有能活动的物件了。掸瓶是空的,掸子已被拿走,墙上最常挂的藤拍、拂尘也是无迹可寻,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可以用来教训人的顺手家什。他正在踌躇间,却看到床头用来挂那纱幔的钩子竟是用多股细藤拧成的,圆钩的上部还有半尺多长的杆。陈瑄走过去,一把便将一侧的纱幔和藤钩一块扯了下来。纱幔扔到了一边,藤钩却握到了手里,顺手一挥那长把,便发出了咻咻的声响。此时,义阳才知道害怕了,她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床榻的最里边,身子抵在墙上,战战惊惊地讨饶,“求求你,陈瑄,别打我,我怕疼。”陈瑄冷笑着看向她,问了一句,“你不想挨打?”小人儿赶忙点了点头。陈瑄却不再说什么,扔下那藤钩,转身就向外走。义阳竟是顾不得什么了,慌忙追了过去,从后面抱住那人,哭着说:“你打吧,你打死我吧,只要你别走,只要你能原谅我。”

还没完,先更一点吧,虽不是我的风格,但不是为了渡周末吗。力争今晚或明天把这章结了。

各位朋友,本周末偶嘀老公回来了,已是对偶只顾写文不顾他的行为忍耐到了极限,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天我值班,一定会更文的,今晚就算了吧。毕竟大家是等义阳挨拍而不是大猫挨拍,对吧啦?

第三十六章:打金枝(下)

再次被大力抛回到床上,义阳连翻身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那侧脸看着那人满地地寻找刚刚扔掉的家什,虽然知道自己是死到临头,身体也因着恐惧而簌簌发抖,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要笑。忽然想起哥哥曾骂自己天作孽、人作孽的话,想来即便他是皇帝也并不明白,谁作孽不重要,对谁作孽才重要。

义阳在为那句“原谅你”兴奋莫名,陈瑄也为那句“打死你”激动万分。两人虽如两股道上跑的车,却都已在不知不觉中摆脱了这几日反反复复辗压在心头的伤痛与烦扰,一时间均是畅快轻松。

手里握着那浅铜色的藤钩,陈瑄三两步就走到床前,也惊异于自己的无师自通,居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把那恨人的小东西扒光了再正法。不过他还是先瞄了一眼屋中拢着的炭盆,看到依然有火光映出,这才放心大胆地去撕扯那裙裳。也是真得恼了,陈瑄的手劲儿大得惊人,一身绮罗转眼就变成了一地碎帛。义阳的身上就只余了一条牙白的抹胸和那被两只小手死死抓住的亵裤。看着她趴在那还拼死拼活的架势,陈瑄更是来气,挥起藤钩照着那攥得紧紧的小拳头不轻不重地各敲了一下,两只小手立刻就落荒而逃,更有半是心惊半是委曲的“嗯、啊”声小心地哼出,颀长水润的秀腿也试探着踢蹬了几下。陈瑄只冷笑着看那粉粉嫩嫩的小胖身子如同蹦上岸的鱼儿般做着离水后的垂死挣扎,心中竟是未起半分波澜,一把就将早已瑟缩成一团的遮挡扯掉,扔出老远。失去了最后的护持,凝脂似的小屁股无可奈何地颤巍巍抖了出来。盯着这就等着赎罪的肉丘,陈瑄再没有半刻的迟疑,轮起那藤钩把一下子就抽了上去。半尺有余的长把是由三股细藤扭成,只有拇指般粗细,“啪”地一声落在娇嫩的臀肉上,柔韧又不失力道,眼见着深深陷下,又高高弹起,一起一落的挥舞便霸气地将两团无助的白肉催赶得东躲西藏、摇摆不定。一指宽深红的檩子跟着凸将出来,横贯臀瓣左右。手掌下按牢的肌肤,更顺着毛孔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纤细的腰身也使足了力气想要弓起,有那极度隐忍的闷哼从喉咙中发出,却只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好疼。”让人听着压抑又可怜。

知道她疼,正是想要她疼。如何能不怨、不恨,四年的相守竟禁不起一夕的凝眸,一片赤诚之心终就换来一张和离的薄纸。一想到那日书房内义阳对向自己的决绝面容和那纸上“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无情之语,陈瑄就觉得如果仍执念于“怜香惜玉”四字,便是对她再次地放纵。想到此,也是一时的血往上撞,咬着牙,放开手脚,使足了力气抽打那渐渐变得深红肿大的臀肉。疾风暴雨之下,或深或浅的檩痕枝影横斜、交错环生,更有一两处被藤把磨掉油皮的地方透着隐隐血丝,醒目而鲜明。

义阳一开始是不敢求饶、不敢哭,生怕再惹恼陈瑄,便又会弃她而去。后来竟似有棉絮塞严了嗓子,什么声音也再呼喊不出。疼,真得很疼。每一下抽打都刻骨铭心,每一下抽打都终身难忘,像有火在臀上燃烧,不停地燃烧,灼痛密织成网,把整个人都死死笼罩其中。明明知道,自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是傲视一切、无畏无惧的义阳公主。可此时,却连挣扎躲闪的勇气都没有,任脸上混着尘土苦咸滋味的汗水流进眼里、嘴里;任一双玉手死死抓着床上光滑的软缎,齐根扼断三根葱管般的长甲;任已近瘫软的娇躯,像被牵上线的风筝随着那抽打反复起落,飘摇不定。能够承受,是因为甘愿承受。义阳相信,这就如同那凤凰浴火,只要渡了此劫,便可再与心爱之人岁月静好,柳暗花明。更有一重难以言喻的感受无法尽诉,竟是那臀上的灼烧伤痛增一分,心中多日积淀的痛苦自责便减一分,一正一负,增损互补。想来只要陈瑄又回到自己身边,管他是杀是剐,均可悉听尊便。挨着挨着,她的思绪有些乱了,刚才还能清晰听到那夹杂在“咻、啪”声中的粗重喘息,可此时却是渐闻渐悄。有些被打傻了的小人儿,一边趴在那乖乖地挨揍,一边竟担心陈瑄是不是已经走掉。尽管心惊胆战,却是无力回头寻找,只挣扎着伸出手来去背后摸索,终于让她碰到那温热的腕子,一颗心才重又归位,香汗淋漓的小脸儿上竟挂了微笑。

一时受怒意挟制的陈瑄,突然被手腕处的一股清凉唤醒。看过去,是那只小手抓牢了自己。掌心的汗湿,让肌肤相接之处滑腻腻的,像是很难握住,却在努力握住。最让他心惊的还是纤腕上那块褪掉皮肉之处的暗红结痂和指尖长甲断裂后惨白而参差的残痕。随着头脑的清醒,眼光又落在还在一跳一跳颤动的小屁股上,那两团曾经雪白细腻的肉丘此时已是青紫交加、沟壑纵横,乍看之下简直是触目惊心。陈瑄立刻开始后悔了,更是心疼不已,只是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是最痛恨的行径,却也能做到如此登峰造极。一时间,不知是该恼自己的狂怒失控,还是该气那个磨人的丫头竟能把他这样的人都逼疯。

义阳在那哆嗦着趴了很久,却是什么也没有等来。得到喘息的她,悄悄回头,原是想探探究竟,却正对上陈瑄一双心事重重的眼睛。虽然那清俊的面庞一时还喜怒难辨,但那双温润明亮的眸子里却已现往日的柔情。心中一暖,本来恨不得立刻就钻进那人的怀里撒娇诉苦,可一来是这一动便会牵扯小屁股上的伤,二来也真得打怕了,没听到发话,的确是不敢再轻举妄动。又趴着忍了一会儿,还没有什么动静,终还是战战兢兢地轻声发问:“你……”,也就只吐说出这一个字就拉长了声,本来是想说“你原谅我了吗”,可又担心再听到那句“我打死你就原谅你”的话,自己实在是不能再挨打了,再打就真得打死了。小心思转了又转,话在嘴边却改了口,忽闪着羽毛般的长睫,道:“你,你好了吗?”

陈瑄看着小人儿一幅小心翼翼又讨好的模样,再配上那句语焉不详的问话,差一点儿就笑出声来。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虽然已不再生气,可也不想这么快就让她觉得雨过天晴。总要再抻一抻,既是怕她一下子得意忘形,更是因为自己被害得这么惨,总要好好出一口气才行。想到这,陈瑄也不说话,依然是面无表情,可那吓人的家什却被放下了。伸手把义阳抱起来坐好,看她出了一身汗,想着抓紧给她穿上衣服,可低头一看,那从里到外的锦衣华服此刻虽是五彩缤纷地堆在脚下,只是没有一件完整,不由得发愁到时如何把这赤裸之人带回家去。心里想着事,手却没闲着,拽过床上的一条丝被把人小儿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布满一条条泥印的小花脸。刚弄好被子,又听到院子里有开锁的声音,陈瑄转身想出去看看究竟,义阳却像是被蜜蜂蛰了似的猛得从被子中挣脱出来,一把就将自己抱住,语无伦次地喊着:“你不许走,我不让你走,你哪也去不了。”陈瑄真是觉得可气又可笑,皱着眉说道:“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吗?一会儿真进来谁,难道你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幅模样。”说完,还故意在那白花花的小身子上打量了一圈。义阳粉面一下子也羞得通红,急着去扯被子遮掩娇躯,谁知动作太快,被子的绸面磨到了屁股上隆起的肿痕,疼得她“嗷”得叫了一声便扑倒在床上。陈瑄实在是没办法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地再次把她抱起来用被子裹好,咬牙切齿地威胁了一句,“给我老实呆好,再乱动,回来继续揍你。”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是璟皓推开大门进来,他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提了个食盒。本来,吴双一直担心义阳,早就催着夫君过来看看,可璟皓一来觉得此次陈瑄受伤颇深,恐怕不是一句话两句话便能劝解,总要多花些功夫;还有一重原因,便是他实在是觉得对象义阳这样的丫头根本没有必要同情,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不过进了这院子,看到一贯严谨持重的陈瑄,束发的金冠都有些歪斜,几缕碎发也散落下来,额头上还带着汗意,两个袖子更是挽到了手肘处,料定义阳挨的这顿打可是不轻,多多少少也有些心疼。

璟皓也不言语,将包袱与食盒放在院中的石几上,缓缓走到陈瑄面前,突然跪倒。陈瑄吃了一惊,喊着:“博山侯,你这是做什么?”更是慌忙伸手去拦,却被挡住。璟皓跪在地上,诚恳说道:“陈瑄,我与义阳年少相识,相伴长大,虽然身份泥云有别,但在心中却视彼此为至亲至近之人。我尊她为公主,也当她如妺妺一样。此次,义阳私写和离书,行差踏错,有违伦常,皇上也是雷霆震怒几欲降罪。可她终是迷途知返,诚心悔过。皇上虽是胞兄,但万金之躯怎可纡尊降贵。我既自视如她亲人一般,才斗胆来此当面陈情。本来,妺妺做出如此荒谬之事,作兄长的自是没什么颜面来求取原谅。可义阳她的确是知错了,更是已认清自己心中所爱之人是你陈瑄。我们也相交多年,你对义阳用情之深,让人感动,那份宽厚与包容更是令人敬服。我与你皆是过来之人,自是清楚不只义阳心中有你,你即便受伤至深,想来也做不到对她绝情。既然彼此还有情有意,千万不要轻言离弃。依照礼法,我作为义阳的家人,在此向你磕头请罪,求你能够原谅她,给她改过的机会。”说完,璟皓便要以头叩地。

陈瑄一边颤声说着:“万万不能如此。”一边使出全身力气才将璟皓拖拽起来。两人站定后,陈瑄牢牢看着眼前之人,慢慢说道:“璟皓,谢谢你和吴霜如此煞费苦心地帮助我与义阳。有你们这样的挚友是我们夫妻三生有幸。我的确曾心灰意冷,但这几日来,也在反复思量,造成今时今日的局面,难道真是义阳一人之过?她对顺天侯的痴惘我一直就知晓,可却从未向她表明过我的立场。还有那日,她一时意乱情迷,意欲离家,我腹中肝肠寸断却还是不忍拦阻,终让这纷乱一发而不可收拾。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的身上,吴霜她拿了和离书与你,你会明知她是一时的糊涂而任她错将下去吗?想来不会。我平日里总是暗中笑你不知怜惜佳人,一味专断辖制。可却是我不明白无原则地妥协与顺从也不是爱的全部。婚姻之路曲折漫长,认清前程、携手同行没有错,但出现岔路分枝之时,也不能忘记及时修正方向。”见璟皓微笑着颔首,陈瑄停了一下,接着言道:“人人皆传,我苦求外放是惧人言可畏。其实那些凡俗之人如何能知道,我陈瑄自是身正影直,从不再意别人的蜚短流长。只是,”说到此,陈瑄断了一下,微微低头,“我,我实在是害怕留在这京都,终是会再见到义阳,如果有一天看到她与顺天侯比翼成双,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这些时日,我一直躲在表兄家。义阳来找过我两回,可我正在气头上,没有见她。但她不再来了,我又患得患失。那日,你请我过府一聚,才让我重燃希望,还是盼着能在这见她一面。你们都担心我会不原谅她,可又哪里知道,纵然已是遍体鳞伤,可分开的这些个日日夜夜,我心中所思所想都只有她一人,做梦都盼着她能重回我的身旁。璟皓,不论你信与不信,我是舍不得她,我真得是舍不得她啊。”陈瑄墨黑双眸蕴着隐隐泪光,声音竟有些哽咽发抖。璟皓也大为感伤,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拍向那肩头算是安慰。

停了许久,彼此的心情终是渐渐平复,璟皓这才开口,“那包袱中是派人从公主府取来的两套衣裳,食盒中皆是义阳平时最喜欢的吃食。你们呆了这大半日,想是也乏了,吃些东西回去吧,车已经在大门外候着了。”说完,他便要离去,转身之时像是又想起什么,匆忙从怀中掏中一个小瓶递给陈瑄,脸上带笑,压低了声音,促狭说道:“想来驸马你的火气也泄得差不多了。这是上好的金创良药,早就为你们备下了。自是白璧无瑕,千万别留下什么痕迹才好。”陈瑄是敦厚之人,听了这话一时面红耳赤,也想不出该说什么回击,只低喝了一声“滚”,已是他的极限。璟皓却毫不在意,只拱了拱手,翩然离去。

陈瑄提了衣服吃食回到房中,却发现义阳用手捂着嘴巴,早已哭倒在了床上。不论是璟皓的求情还是陈瑄的剖白,她皆听得一清二楚,真是知道自己错了,错得是多么不可饶恕。一双横波妙目泪光簌簌,深情望着眼前之人,只说出了“陈瑄,我……”这三个字便被眼泪堵住了喉咙。陈瑄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过去,一把便将小人儿拥入怀中,紧紧搂住裸露的香肩,急切地吸吮两片柔嫩的樱红,突然闯入的舌恣意深探,看似是霸道的唇齿纠缠,却是要将这失而复得的真情真意伴着那滚烫的热吻送入彼此心间。

马车上,疲累不堪的义阳伏在陈瑄的身上沉沉睡去,只是手臂仍是环在那腰间久久不肯放开,喃喃的呓语清晰可辨,“陈瑄,不要离开我。”有清凉的唇匆匆掠过髻发、额角、鼻尖,终于停留在那小巧的耳边:

“放心,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这句承诺却是什么时候都不曾改变过。

下章预告:长相思

至于璟皓,他的确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论是对爱人还是朋友。他对义阳在关键时候是很维护的。他不是完全正统和温润的,但邪邪的,也很吸引人。(点评给小杏的,咋变成回复了呢?暗夜是真能抽啊。)

话说大猫是真得怒了!!!

第三十七章:长相思

乌青的天空阴阴欲雪,风刮在脸颊上像刀割一样生疼。江弘一身月白长袍,袍摆随风而舞,面色仍不改温润,身姿亦淡雅出尘,唇角甚至还衔着浅笑,只那细长双眸深处却似蕴敛了无限的寂寞与孤寒。

璟皓与吴双并肩而立,望着即将远行的兄长,心中确有千言万语,不知为何,此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江弘含悲而笑,拍拍璟皓的肩头,“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彼此的情谊,皆是知晓,以后长伴佛前,自是会日日为你们颂经祈福,以求安康。”吴双悄悄将欲落的泪拭去,璟皓终是哽咽出声,“弘大哥潜心向佛,小弟自是不敢深劝。只是为何非要远上敦煌去那大圣慈寺,您生自江南如何能受那大漠风沙之苦?南越名寺古刹甚多,何不择一圆戒,我们也可心安。”江弘负手而立,举目南望,道:“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都知是别时容易,见时难。只我却一早便定了心思,既已离开故国,便不要再想着回去。只有这样,才能与天朝、与皇上不生嫌隙,保我的良儿,保我江氏一族永生平安。”璟皓深深懂得,也更是叹服,“如今皇上已降下恩旨让良儿袭了爵位,还欲招至宫中与皇子们一同抚育,我们也自当好好教导他成人,兄长放心便是。”江弘微微颔首,“如此,我便了无牵挂了。”说完便要转身上马。“兄长,慢走。”璟皓虽然有些踌躇,却还出言相拦,“有人也想来送您一程。”

江弘微微一愣,顺着璟皓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有一车一马行来。停下后,是陈瑄携着义阳疾步走近。在不远处,陈瑄便站住,义阳回首相望,他只轻轻点头。小人儿便径直过来,离着江弘还有一步之遥时,先是停了一下,复又猛得跑到他身前,抱住他,眼泪终究滚滚而落。江弘僵了一下,似是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伸手紧紧环住她,轻拍着那纤纤背脊,只说出“把我忘了吧”,便也是泪如泉涌。义阳抬起已被泪水打湿的小脸儿,带着哭腔说道:“弘大哥,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江弘却只是摇头,眼中的悲痛之色愈浓,“你从未有过对不起我之处,终是我先负了你,便是如今再悔再恨,时光也不能倒流,注定我江弘要抱憾终身。”他又抬眼看向陈瑄,“驸马对你很好,有他在你身边,我也可放心离去。”说完,江弘便领着义阳走到陈瑄面前,将柔荑玉手托到那人的宽厚掌中,“好好待她,愿你们琴瑟合鸣,同心永结。”义阳从袖中拿出一物,欲交还给江弘,正是那八宝攒金钏。江弘却并未接取,只定定看了一阵才开口,“此物于我已无用处,想要送与你们的女儿。只盼她将来一次便可遇到可托付终身之人,从此平安喜乐,不要再如她的娘亲一般受这许多的周折与苦痛。”至此,江弘便再无话,只拱手与众人告别后,翻身上马。义阳被陈瑄揽在怀中,悲恸哭喊,“弘哥哥”。马上那人虽身形摇动,却再未回首。骏马长嘶,抬首扬蹄。此时,狂风骤起,雪花飘落。只见那白衣白马孓孓西行,转眼便掩没于漫天风雪之中。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栖梧殿内梨花尽开,举目望去,如莹莹白雪,又似绵绵云朵。璟琪于圣寿前夜诞下一女,萧靖衍喜不自胜,当日便定封号为瑾月。按照惯例,帝姬的封号皆是在满月礼上赐予,而这小小女婴刚一降生便有了名号,可见她父皇对的宠爱远远超过其他姊妹。如今已至四月,璟琪波平浪静地出了月子,小帝姬也越发粉白可爱,惹人疼惜,一切皆是欢喜顺遂。

吴双已是数月不曾进宫。可如今帝姬都快要满月,璟琪也是多次派人传召,她实在是无法再推脱。安置瑾月的偏殿内,吴双与璟琪一左一右守在摇篮边,拿着拨浪鼓和摇铃逗弄着小帝姬。瑾月长得很漂亮,酷肖其母,只眼睛像她的父皇,瞳仁又黑又亮,如同一对墨丸。双双也是越看越爱,不由自主,竟期盼着也能生下这么可爱的孩子,长得与自己和璟皓相像的孩子。正神游间,忽听门口脚步声起,有龙涎香的气味弥漫开来。自落霞阁的一幕发生后,双双便对这味道敏感又心惊。是萧靖衍快步进来,看见跪下请安的吴双像是并不在意,只说了句,“侯夫人也在”,示意她起来,便到了璟琪身旁。拢了拢琪琪的肩膀,伸手从摇篮中抱起女儿,盯着那粉嫩的小脸儿,一叠声笑着问:“乖月儿,有没有想父皇?有没有想父皇?”望着这一脸幸福的慈父,吴双的心总算是平缓下来,无意在打扰这一家子欢聚,俯身行礼告退。想是走得有些急,没有留意到那人匆匆投来的一瞥,竟似是心事重重。

到了侯府,璟皓还没有回来。吴双也是闲适,沏了一杯蜂蜜茶,倚在南窗下的贵妃榻上,翻看一卷诗书。正悠然自得,却是秋儿带了一个小内监走了进来,垂首回道:“小姐,琪妃娘娘派了人来。”双双有些吃惊,不明白刚刚出宫,璟琪怎么就有事要找自己。她抬眼打量那个小内监,觉得面生,不像是栖梧殿的人。还未等她开口,那人已经行过礼,手捧一个小锦盒,操着尖细的嗓子说道:“侯夫人万福。主子让奴才给夫人送样东西来。”说到这,他侧首看了秋儿一眼,秋儿见了,便忙退了出去。屋内已是无人,那小内监便将锦盒放到了吴双身前的长案上。双双看他如是也有些纳罕,没有说话,打开盒子,却见里边只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粉红色谢公笺纸。看着似有些眼熟,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展开,却是御笔亲书的一阙《长相思》。

冷汗瞬间便顺着鬓角发丝流淌下来,吴双刚要开口,那内监已是回道:“奴才只是按主子交待办事,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能说。如若侯夫人没有什么吩咐,奴才告退了。”说完便疾步走了出去。双双手中握着那薄薄的笺纸竟像是有千斤重,终是回想起为何会如此眼熟。当日,璟皓在护送合安公主母女路上受伤,宫内派太医去救治之时,自己就是在这样的一张纸上写下此诗让太医捎给璟皓。如今,萧靖衍写了同样的内容与自己,却是在明确地告知,那日落霞阁中的一切绝不是什么酒后的意乱情迷。时至今日,他对自己的占有之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是愈陷愈深。

吴双一时间心乱如麻,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背上层层泛出的冷汗竟是将勾勒着如意花纹的浅樱色里服都打湿了。自是焦躁不堪,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双双知道是璟皓回来了,猛得看到手里还拿着的纸笺,更是心惊肉跳。慌忙将纸夹到刚才的书卷中,顺手塞进书架。手还未离开那本书,璟皓已是进来,看到双双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有些莫明其妙,跟着问道:“怎么了,做什么这样慌张?”吴双自是抓紧平复情绪,强扯了笑脸,走过来,环住那人,道:“没什么,正在整理书架,猛得看你进来,唬了一跳。”璟皓打量了一下书架上刚才双双动过的地方,目光又不经意地瞥见长案上的一个锦盒,再看着胸前仰着的小脸儿,虽是半信半疑,可还是沉了沉心思,笑着说:“那些粗活让下人去做便是,你又何必那么辛苦。”边说边握起一双小手,却发现竟是寒凉如冰,再注意到小人儿额头却留着汗渍,越发狐疑,“你到底在干什么,出了汗,手却这样凉。”吴双一听心惊胆战,只面上装得轻松,“刚才靠在榻上看书,不留神睡着了,身子便有些发冷,起来后又折腾了一阵子书,就出汗了。”

璟皓的脸色已变得不好,眉毛也是微轩,“这一屋子人都是做什么的,看着你睡了也没人过来照看吗?”说完便要喊管事和秋儿,却被拦住,双双伸手揽上那颈子,道:“是我不让她们上前的,看书时,最不愿意别人打扰。”璟皓总算和缓了面容,坐在长榻上,也把小人儿抱在膝盖上,鬓角厮磨,假意嗔道:“以后不许这样,着了风寒可怎么好?最是个吃药费事的,还不如个孩子。”说到这,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条形盒子递给吴双。双双打开来看,是一根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头儿上刻的是几朵惟妙惟肖的石榴花。她回过头来,含笑看着那人,问:“榴开百子。怎么想到要送我这个。”璟皓亲昵地蹭那粉颈,“我们也生个孩子吧,生一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一句话,说得吴双的心中甜蜜中更有酸楚。本来在琪妃的宫里,她也想到了孩子,想到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可如今,那张写着《长相思》的笺纸却如一块巨石磐压在心头。正怔忡间,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拥过来,口中呼出的温热气息也在耳边撩拨,“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春天我会带着你们去踏青,夏天我会带着你们去采荷,秋天我会带着你们去登高,冬天我会带着你们去赏雪。相信我,一定会让你与孩子快快乐乐,永离烦忧。”小人儿高悬的心终还是缓缓落下,只要有他的承诺在心间,有他的人在身边,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想来都会越过。自己死亦不惧,还会怕那人的逼迫吗?虽是冒险,终还要找个机会,把这一切都当面化解开才好。

璟皓并不晓得吴双心中的百转千回,他只拿过簪子别于那轻薄如蝉翼的髻边。双双回过头去,看向夫君,轻声吟道:“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洗尽铅华,从此以后,日暮天涯。”看着小人儿眼中的柔情,璟皓自是笑意洋溢,轻啄樱唇,还是重复那句,“生一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双双纵是何时也改不了那促狭的性子,抚上那俊脸,俏声相问:“哥哥,你是想要男孩儿,还是想要女孩儿呢?”那人已然情动,快要顾不了这许多,只含糊应着,“男孩、女孩无所谓,只要像你。”小双双却是一边闪躲那痴缠,一边佯装为难,道:“生个女孩儿还好,若是男孩儿怕是不妥。”璟皓却被她说地有些不解,“这话怎么讲?”小人儿已然是做好了逃开的准备,才大着胆子说:“生个男孩儿么?他的爹爹便已是男生女相,貌赛潘安,如若他再长得与娘亲一个模样,那么岂不是一家子都成了妖孽。”

璟皓这才恍然大悟,死死抓住妄图逃走的吴双,手上加劲按在膝上,掀起罗裙,撸下亵裤。望着那两团哆哆嗦嗦的肉丘,浑圆滑嫩,他强压住心中的欲火,调笑道:“我真是佩服你的不知死活,连夫君都敢嘲笑。这些日子,我也实在是公务繁忙,想来你的小屁股是藏得太久,歇得太好,终是要出来透透气才行。”说完,也不理那小人儿的呼号求饶,掌上带风向那两片白肉上扇去。本也就是玩闹,可毕竟是习武之人,下手再轻,也终是很快就让那娇肉红红火火,颤动个不停。几巴掌甩下来,双双便有些难耐,倒不是臀肉有多疼,而是越来越觉得那粗糙的手掌在自己的小屁股上不只燃点了火,还引带出一股麻酥酥的感觉,那感觉更是顺着小腹一直蜿蜒到心中,一时竟是奇痒无比。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小双双拼命扭动着身体,讨饶声也渐渐变成了急迫地娇喘,一张小脸儿嫣红欲滴。璟皓早就觉察到了小人儿的异样,只是仍使坏地继续在那肉丘上“蹂躏”。直到看着手下的娇躯已是抖成了一团,修长双腿更是在用力夹紧,不用看也知道,那里想来早是湿滑一片。不能再等了,璟皓抱起双双一起倒进床榻,伏在那已是迷离的小人儿耳边,轻轻诉说:“女之九气,孕事最宜。让我们要一个孩子,要一个咱们的孩子。”双双竟还能答话:“哥哥,我要与你和姊姊一般的龙凤呈祥。”“什么都依你。”璟皓却是顾不得这许多,伸手拽下那帷帐,想要遮住这满室的春光。

翌日,璟皓下朝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琪妃的栖梧殿。一来是看望帝姬,还有一重原因,便是耐不住璟琪的反复追问,要向她解释吴双久不入宫的原由。压抑于内心的担忧不能言说,只能编了想与吴双生养子女,要安心调养身体等理由,终是哄过了胞姐。璟琪自是欢喜,便也答应无事不会再召双双入宫。

璟皓缓步走过重重殿宇,在快近西昌门之时,不经意地瞧见一乘泥青小骄。本也是无心一瞥,恰巧看到纱帘轻轻撩起,一张如花娇面探出头来张望,只是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方向。终是不敢确定那便是自己的小人儿,只因被那别在如云高髻上翡翠簪头的灿烂榴花不小心晃到了眼睛。定定望着,小轿正向乾元殿的方向疾行而去,那里却是皇帝陛下私属的地方。

四月的帝都,春光无限,只是此时璟皓的心中却如那萧杀冬日一般冷寂寒凉。

不好意思声明一下:下章才是“恍然如梦”

下午才赶过来值班,准备动手码字,这章不会长,但是(给小杏的点评咋又成回复了,人老了,手也抖么。)

第三十八章:恍然如梦

行尸走肉,璟皓觉得这便是自己此时的模样吧。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一点一点地抽空了,颓然无助地坐在红木椅上,缓缓转首望向窗外。不知从何时起,明丽的艳阳已被汹涌翻滚的乌云遮蔽,有剧烈的风在四处涌动,粉白的樱花随上细弱的枝条纷飞狂舞,也深惧那零落成泥碾作尘的结局吧,只是狂泻的暴雨终将到来,想是任谁也无力抗争这宿命地安排。

没有吴双,房中可真是寂寞。刚才问过秋儿了,竟说是璟琪唤她入宫。抑制不住心中的冷笑,可还是无波无澜地听了下去。倒是有几句话引起了自己的注意,那个传话的太监昨日刚刚来过,还送了东西。璟皓的眸子微微眯起,不由自主地瞄向那紫檀的书架。走过去,凭着记忆的方向,一阵翻找,几是快要失望之时,却在深藏在最内侧的一卷诗书内看到了一方粉红的笺纸。自是吃惊不小,不敢展开,急着奔向南窗下的书桌,拉开左边的抽屉,一个小筪内放的都是自己珍藏的信札。居然,那里面也有一方同样的东西。手抖得厉害,心也快跳出胸腔,使尽全身气力才展平那笺纸。太过熟悉的字迹,更是配上那太过熟悉的诗句,一时间胸中激荡难言,双手无力一松,本就轻若无物的谢公笺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地隐入桌案下的一片阴影之中。

天阴得更加厉害,璟皓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也随着那天光变得昏沉起来,偶尔有银白色的闪电滑过天宇,却是亮如冰霜,终是将无望的寒意随着电光投射进来,深深地扎进肺腑。再次无力地跌坐,头也软弱垂落,竟伏在那桌上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已是急雨如注,水滴打在窗棂与庭院的芭蕉叶上噼啪作响。璟皓的心中更加烦乱,也似是在渐渐转醒。迷迷懵懵之间,门口处翩然闪进一个娇小的身影,见到自己在房中,竟是吓得退后了几步,脸上还是那副为强掩慌乱而带上的笑容。璟皓也不开口,只看着那人,虽见她且惊且惧,欲言又止,只那容光却是娇艳红润,灿如云霞。若在平时,想来会让自己心驰神往,不可自拔吧?可此时,却是直刺心胸,痛不可当。

“这么晚,你去了哪里?”终是要给她机会,还是由自己来发问。

“秋儿没告诉你吗?姊姊派人传召,我去了她那。”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晶莹明亮,只是有些躲闪,没有了往日的灵光。

“唔。璟琪找你有事?你们都说了什么?”璟皓连头也不想抬,更不愿看向那人。

“没什么事,还是淋淋漓漓地说了一大串小帝姬的琐事,倒是十分有趣。”说着说着,她还走了过来,像住日般撒娇靠上那臂膀,边轻轻摇晃,边缓缓诉说,“姊姊还提到,你已有几日都不曾去栖梧殿了。让我转告于你,说瑾月想舅舅了呢。”

“哈,哈。好,真好。”璟皓竟是笑出了声。他不着痕迹地推开缠在身上之人,脸上带笑,却是眼中喷火,望着那已是有些惊惧的面孔,森然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去了哪里?”

那张小脸儿已变得煞白,声音更是微微颤抖,“我真得去了姊姊那,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啪”的一掌,狠狠地击打在娇面上。单薄的身体竟如狂风暴雨中飘摇的一片叶子,飞落在地。吹弹即破的脸蛋上,清晰的掌印瞬时高高隆起,鲜红的血痕从那嘴角丝丝渗出。一双大眼已是泪水盈涨,连眨都不敢,想来怕只是丝毫地抖动,也会让那两汪清泉决堤。

凝胶般的气氛让人窒息,璟皓心中刚刚泛起的怜惜,却在瞥见那织金地毯上的粉红诗笺后,被催赶得一丝不剩。他快步过去,捡起薄纸,蹲于那伏在地上的娇躯前,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已变得猩红的肿痕,更是一字一句地吟诵,“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有清澈的泪奔涌而出,将那浅粉色的笺纸洇成了珊瑚色。更是在拼命摇头,娇弱的声音却是沙哑酸涩,“不要再念了,不要再念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璟皓的声音依然清冷,似那锦秀峰顶终年不化的积雪,“你不是说这首诗是在一册孤本上看到的吗?为何他也知晓?为何他也用了同样的笺纸?为何他会写了这诗与你?”三个为何,竟是一句比一句声高,最后几是成了咆哮,只是这咆哮声中却也能听出哀求的味道。

那人却是默默无语了,连那湿漉漉的眼睛也紧紧地闭上。璟皓的怒火便这一瞬间被点燃。血红的双瞳猛得盯住那墙上悬挂的乌黑马鞭,使了大劲扯下握于手中,指点着地上之人,“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去了哪里?”

只有摇头,仍是无语,竟成了那佛堂的泥塑。

鞭子如同窗外的疾雨,裹着呼啸的风声,密密麻麻倾落下来。纤瘦的身子在地上不住地翻滚,却是如何也闪躲不开那如天罗地网一般的抽打。在这追赶之间,鞭梢便没有了方向,竟是那粉嫩的面颊、柔弱的颈子和裸露的手臂也肿起了紫痕。想是太累、也是太疼了,那疯狂滚动之人忽地就停了下来,趴伏在地上,把头埋进胸前,抱着双臂,身子紧紧地缩成了一团,一动也不动。看着这一番变化,狂怒之人却只是片刻的迟疑,细长的鞭子便再次划出优美的弧度,收拢了力量,集中爆发在高高拱起的背上、臀上和大腿上。可惜了那淡淡衫儿薄薄罗,在舞动的鞭下发出嗤喇的碎裂声,丝丝缕缕随着鞭梢的起落四处飘散,未若柳絮因风而起。

也不知这抽打竟是持续了多久,那具已近赤裸的玉体瘫软了一般地横陈于地。层层叠叠的裙裳此时却只余了肩头、腰间和脚腕处的几条残布。曾是细白如瓷的肌肤上红条、紫道恣意隆起,纵横交叉。最惨不忍蹙的便是那两瓣臀肉,错综的鞭痕繁密成网,更有些伤重皮破之处,细小的血珠早已凝固,留下了有些发黑的印迹。

看着这已无下手之处的身子和那连呼吸都变得微弱的人,璟皓竟是说不出该恼怒、还是该悔恨。停了一阵,他终是忍不下胸中的那股闷气,依然厉声责问:“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欺瞒我?”

那人趴在地上慢慢转过脸来,毫无血色的面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意,“你是否还记得,曾说过爱我。”

璟皓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是不想理那纠缠,依然是大声吼着,“回答我的话?”

那人还在笑,竟是不可抑制,“若你爱我,便不会如此对我。”

璟皓的心像是被人捅进了一把尖刀,并且还在飞快地扭动旋转,疼得他只能使劲弓起身子,一时竟是冷汗淋漓,手也不由自主地要按住胸口,只听得“咣当”一声,是那竹根雕成的笔筒,从书桌上滚落下来。

各位朋友,在下章更新之前,请允许我暂不回贴了。希望大家认真看文,相信吴双,更要相信璟皓,最重要的是相信我。晚安,亲爱。

各位朋友,在下章更新之前,请允许我暂不回贴了。希望大家认真看文,相信吴双,更要相信璟皓,最重要的是相信我。晚安,亲爱。

快乐猫猫发表于:12

?三十八没完吧?还有他们说狠?哪里狠了?

可能编辑时出问题了,现在恢复了,猫猫。

我这一晚上竟跟这发文较劲了,怎么回事么?请看了一半的朋友们再回来接着看吧。

看到许多朋友都怒了,别生气,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认真看文,认真看文。

第三十九章:只羡鸳鸯不羡仙

笔筒掉落的声响终是惊醒了梦魇中的璟皓。他满身满脸的冷汗,连那长衫都洇透了,一只手还紧紧捂在兀自发痛的前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时间,璟皓竟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更不知此时是清醒还是在梦中,他慌张地向地下看去,并没有见到那个伤痕累累的小人儿,仰头到墙上找寻,发现那骇人的鞭子仍旧挂在那里,纹丝未动。还是不敢确定,璟皓急切地呼喊起来:“有人吗,谁在外边?”秋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侯爷,你叫奴婢吗?您有什么吩咐?”“你家小姐呢?你家小姐可曾回来过?”他急切地寻问。秋儿听了却是一头的雾水,弄不清这已闷在房中半晌的主人到底怎么了,也不敢不说话,只能垂首答道:“回侯爷,小姐不是去了娘娘宫里吗?到现在还不曾回来。”“真的没回来,你确定吗?还是你没看到。”璟皓刚刚睡醒,一双眼睛带着红丝,死死地盯着秋儿,吓得小丫头几是魂不附体。停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颤巍巍地开腔:“侯爷,侯爷,小姐真还没回来,自从您回房后,我一直守在外边,没见到任何人进来过。”璟皓高悬的心这才缓缓归位,他挥挥手示意秋儿出去,仍是有些犹豫地用力在大腿上掐了一把,顿时疼得直皱眉头,方相信自己真得不是在梦中。

璟皓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着地上飘落的那方笺纸,想了又想,终还是捡了起来,重新叠好后夹在书中放回了原处。他负手立于窗前,发现自己睡过去的这回子功夫,外面已是雨过天晴。空气里残存着春雨甜冽的气息与那樱花、迎春、玉兰等春日才盛开的花朵独有的清新淡雅的芳香。梦魇带与自己的惊慌失措此时才慢慢褪去。只是,即便想起自己是在梦中如此责打吴双,也会觉得心痛到不能自已。他更明白,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能幻化出那样残暴的场景,终是心中戾气未除的原故。想起那日双双以命换命、生死相许的坚贞,更是深恨自己对她的无情猜疑。正思忖间,又看到一对彩蝶围着花苞初绽的玉兰树翩飞起舞,心中亦有所悟。娇娇玉兰姿容清丽,香气宜人,自是会引来蜂蝶纷扰,只是,这又岂是花儿的错误?璟皓不由得想到了他的小人儿,只那嫣然一笑,便娇艳胜过满园春光,再加上过人的才学与胸襟,想是天下男子皆会为之倾倒。

虽是释然,只心头的惶恐却还是挥之不去。那人毕竟不是凡俗男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是坐拥四海,掌握天下生杀的天子。璟皓眉头紧锁,手也不由自主地伸向胸前那处伤疤。当日圣寿宴上,摄政王亲手献上百鹤图寿礼,谁知竟是图穷弩现,是自己奋力扑到皇上身前遮挡,若非大将田铭有所发觉用头撞向那逆贼让弩机减了力道,恐怕自己早已丧归黄泉。心中对皇上这亦父亦兄的孺慕之情和舍身之谊,没想到换来了的竟是他对自己妻子的觊觎。

望着窗外,日影已在无声无息中向西转移,余晖带着一抹金色的霞光流转映照在面上,有奇异的贴心的温暖,就像是被那双小手拂过一般。璟皓终是定下了心思,不论吴双是被骗去皇宫也好,还是她甘愿冒险前往陈词也罢,自己都不能再这样苦等下去了。心中总还是不舍对那人的信赖与痴念。“要相信,在这世上,终会有不变的情谊。”言犹在耳,如若他还念及与璟琪的夫妻之情和与自己的兄弟之谊,那么便一切皆大欢喜。如若定要一意孤行,强夺人妻,自己就一头碰死在大殿之上,也绝不让吴双承受那一女事二夫的凌辱。

璟皓刚要离开,却看见双双正踩着欢快的步子地走进院来。小人儿今日穿了一身柔软轻薄的霞粉色对襟纱衣,配着珠白色百褶长裙,发间簪着自己新送的榴花翠簪,还零星点缀了几朵宝石小花,放眼看去,朦胧似烟霭,恰如一朵盛开的玉兰。她也很快便看到了自己,盈盈笑意立时绽于娇面,璟皓一时竟似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上下皆是说不出的轻松。不过他仍是强掩住这失而复得的欣喜与兴奋,只含笑相望,并不言语。

似一阵风,小双双便跑进了屋子,张开双臂猛扑进璟皓怀中,小脸儿在那胸前刮蹭了好一阵才慢慢扬起,笑着撒娇:“哥哥,哥哥,你怎么回来了,居然这么早,这么早。”说到这,停下来,眨眨眼睛,偷偷瞄了瞄那张俊脸,才接着甜腻出声:“哥哥,我想你了,真的。”边说边抬起手臂去揽那脖颈。璟皓的一句“我也想你”几乎都到了嘴边,却还是被生生咽下,刚才注意到小人儿墨黑长睫虽在使劲忽闪,终还是没能掩住眸子中那抹一闪而过慌张。这个小手段自己早就熟悉,只要是做了错事、闯了祸,她便会如此。此时,璟皓的心中早已不在意吴双今日去了哪,做了什么,他就是相信她,相信她无论做什么皆是出于对自己的浓浓爱意。不过,他并不想现在就说出一切,而是存了一份戏谑的心,渐渐收了笑容,慢慢看着她演戏。

吴双哪里知道这些,眼瞧着环上之人冷了面孔,更是有泠泠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别问我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早,先讲讲你为何回来得这样晚吧?”小人儿的心肝肺都跟着发颤,想再抬头,却没了勇气,更揪心的是一双小手被从颈子上摘了下来,转眼功夫就失了依傍,孤零零地站在了那人眼前。这还未完,更具威慑的话语接踵而至,“你如果不想站着说,那么我们可以到床上去趴着说。”这回颤的可不止是五脏六腑了,本就绷得紧紧的小屁股带着那修长双腿都抖了起来。

实在是被逼无奈,双双怯怯地抬头,胆战心惊地望着那人,嗑嗑巴巴地说:“哥,哥哥,我说,说实话。你能不能先,先答应我不生气,不,不打我。”这句话的声音竟是逐字走低,到最后两个都还比不过那蚊子哼哼。璟皓真是快忍不住笑了,憋得他都有些难捱,好不容易才稳住劲儿,沉沉说道:“我什么也不会承诺你。实话由你来说,至于生不生气,打不打你由我来定。”

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双双借着低头的功夫使劲撇了撇嘴,发泄了下不满。终还是没了退路,依然是低着头,依然是哼叽着,道:“今天,午后,皇上派人来找我进宫。”说完这话,她立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身子也瑟缩起来,只等着被那双大手拽过去一顿死揍。谁知,候了半天,竟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双双一时吃惊不小,抬起头,看到那人的面上依然是平静无波。见自己瞧过来,只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秋儿不是说璟琪找你么,怎么又是皇上?他找你什么事?”对于皇上的心思说还是不说,其实,吴双这一路上一直都在踌躇。虽在心中也是反复掂量,最后还是决定要和盘托出。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是是非非,更是确信,夫妻间唯那坦诚相待才是正途。

想到这,双双咚咚咚地跑到书架前,翻出诗笺捧给那人。此时,璟皓的一颗心,就像浸泡在蜜糖里,无限满足,真得很想好好地亲亲那小人儿,他如何不明白,这世上哪还有什么能抵得过爱人的真心相对与痴情相守。虽是感动,只是那促狭的性子使然,既然戏还没演完,他便不得已地还要装下去。于是,璟皓只作毫不知情地拿过笺纸,展开看了,顺手扬至小人儿脸前,只说了一句,“讲讲吧,怎么回事?”

璟皓如此的平静,反而让吴双有些不知所措。想不明白是该醉心于他的这份信任与体谅,还是该惊恐于可能掩在这平静背后的狂怒与隐忍。稳了稳心神,她静静说道:“那《长相思》,我曾对姊姊提起过,当时皇上恰巧就站在门外,便记下了。至于为何会用同样的笺纸,我的确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璟皓听了这话,像是若有所思,皇上过目成诵,他自是知晓,其实包括自己,漫说这样的一首诗,就是再长上几倍,只要是听上一遍或是看过一遍,便会一字不落的复述下来。对于那纸,更不用惊奇,双双的信笺是托太医传递的,若是皇上要看,任谁也不敢拦阻。想到这,便不由得衔了笑意,再说信任,心中总还是有些芥蒂,如此倒真是释然了。

双双的机敏自是无人能及,这大好时机怎可白白错过,迅速地跑过去粘到那人身上,两只粉白小手极尽挑逗之能事地在那胸上画着圈,一双善睐明眸扮作无比无辜与可怜地看向那人,如此费尽神思,皆是为了要说出心中那天大的秘密,“皇上他对我有意。”璟皓的身子都跟着一颤,再次敛了笑盯着那小人儿,咬着牙说道:“那你还敢去见他?”吴双此时倒像是已无畏无惧,微扬下颌,沉声回答:“越是如此,越是要当面说个明白,总好过整日躲躲藏藏,像是守在火山边渡日。”“可那是皇上,如果他要用强,你又能如何?”璟皓的额上青筋暴出,已是惊惧交加。“是皇上又怎样,任他襄王有意,怎奈何神女无梦。去时,我便作了最坏的打算,宁为玉碎,也绝不瓦全。”双双的面容透着一层绯红的坚毅,让璟皓看在眼中,却疼到了心里。他的神色痛苦到扭曲,“胡说,我不许你死。真若如此,我,我宁愿你顺从他。”璟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收拢双臂将那怀中之人死死拥住。双双却痛哭失声,挥着粉拳砸那背脊,“我不,绝不,我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身子更是你的。你不是说爱我吗,怎么会容忍别人占有我?”泪水打湿了背后的衣衫,璟皓却像没有感知一般,只微瞌双目用脸摩挲那秀发,许久,才轻轻诉说,“爱你,才更想你能活下去。”

两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甚至都未留意,外边已是天色昏暗,连最后一抹斜阳也被月色取代,晚风绵绵,徐徐吹在他们的发边,带来一缕栀子花香。还是吴双先慢慢地抬起头凝视着璟皓,屋中只有那夜明珠发出的柔柔微光,却依然能够看清,他的容色清俊更胜平日,浅浅一抹明辉映在眉宇之间甚是温暖,更觉依恋绻绻。双双挣脱开身,吹动火折,点亮这室内的盏盏明灯,待光焰一点点亮起来后,复又扑进那怀里,扬起小脸儿,露出极明媚灿烂的笑容,更是声如沥珠,“哥哥,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皇上毕竟是难得的贤君,虽有一时意乱情迷,可还是在最后悬崖勒马。今日,不论是他念着姊姊,还是顾及你,也可能因那当面剖白知我的确是心如匪石,终是答应了只待我如小妹,不再强求那男女之情。这才真真是否及泰来啊。”说到这,她又似想起了什么,笑意更浓,“说与你,你都可能不相信。皇上对我动心,竟是因为我与他的娘亲长得相像。”“什么?”璟皓也是惊诧不已。双双又接着言道:“真的。他给我看了他娘亲的画像,虽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竟是有七八分像。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皇上画了许多的小像,可见他有多思念那可怜的娘。可能,我之于他,也就是能弥补童年那痛苦回忆的影子而已。所以大家面对面说开后,反而都放下了心中的担子。”

小人儿还在讲些什么,可璟皓却没有再听下去,他的心思有些游离,此时方想起当日双双离家,自己苦寻不得可皇上却能轻易找到的事,想来是让人拿了他娘的小像去寻吴双,这事的确是让人吃惊。不管这场纷乱有着什么样稀奇古怪的源头,终还是雨过天晴,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了局。这心头的一块大石总归放下了,另一重担忧便浮了上来。看着怀中之人还在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竟丝毫没有为自己此番的胆大妄为感到不安,璟皓的面色便渐渐沉了下来。

双双还在那自鸣得意,完全没在意刚才还深情绻惓的璟皓,脸色已经暗沉得像那屋外的夜空。“你独自一人去见皇上,有没有想过我会为你担心?”他的语气很平静,可字字都敲击在双双的心上。“哥哥,你,你别生气,我只是,只是……”小人儿这才慌了神儿,匆忙解释却被截住了话头。“你只是,你只是什么?你只是胆大包天,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畏无惧而已。”说到此,璟皓已是怒气蓬勃,他推开双双,让她在眼前站好,点指着训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赌,赌皇上的品性,赌璟琪与我在他心中的地位,赌他倒底对你用情有多深。是,你赌赢了,一切都顺心如意。可你有没想过,如果你输了呢?如果皇上不想放过你呢?要知道,忤逆君上是死,曲意顺从是生不如死。你死了,我们天人两隔;你从了,我们从此萧郞是路人。无论是哪种结局,你都注定会离开我,离开我,你明不明白?”

“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被骂的这一通话,似雪水浇在身上,吴双这才不复刚才的飘飘然,真得开始后怕起来。璟皓却是一点儿也不被她那说来就来的眼泪和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所迷惑,依然是厉声责问:“上次在马车上我是怎么与你说的?如果你再自作主张离开我、抛下我,会怎么样?”他的声调越来越高,眼中更是要喷出火来。双双已是抖成了一团,只哆嗦着回答:“你说,你说,会拿,会拿……”说到这便再也说不下去,“哇”地哭出声来,拽上那人的袍袖,哀求道:“哥哥,我真得知道错了,求你,求你,别拿鞭子抽我,求求你。”璟皓面无表情地拂开她的手,指一指那面墙,命令,“去,把鞭子拿给我,听到没有?”双双终还是不敢再求,哭着走过去,伸出颤巍巍的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看着都让人心惊的鞭子取了下来,拿着它几乎是走一步退两步地挪了回来,交到那人手上。璟皓也不再讲话,只点了点床榻。可怜的小人儿已是彻底绝望,认命地趴伏到边上。

谁知,璟皓竟没有动手,而是握着鞭子冷笑地看着她。双双想了想,明白他的用意,红着小脸直起身来解了裙子、褪了中衣,趴回到原处将只穿了亵裤的小屁股高高撅了起来。璟皓却竟是冷哼出声,“你是不懂得规矩,还是没挨过打。今晚上的时间长着呢,要是想让我抽到你肯脱光了,只怕到时你会受不了。”小人儿的眼泪已如那断了线的珠子,吭吭吃吃的又磨叽了一会儿,看到那人的眉毛已是拧成了一团,这才伸手到背后,一点一点地将那亵裤往下褪,可也就只露出半拉浑圆的肉丘便停住了。

璟皓是再也不耐烦陪那小人儿玩下去了,几步跨过来,一把便将那恼人的遮挡扯到膝盖处,照着那高耸的臀峰,挥起鞭子就抽了上去。其实生气归生气,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也知道那家伙的威力,特别是细细的鞭梢,稍一用力,便会皮开肉绽。所以,他特特地反拿了鞭子,只用那又粗又硬的鞭把儿抽打两片白肉,疼是肯定会疼,但不会伤了那娇娇嫩嫩的肌肤。这粉白的小屁股也真是可怜,家伙落下来,两个肉瓣立时就从中间凹下去,陷出道坑来,可跟着又不知死活地反弹,颤颤巍巍,娇娇怯怯,好似池中的芙蕖,经那急雨一打,看着是要没入水中躲避,可转眼地功夫便又挺了回来,倒像是就盼着那份摧折似的。

双双是看不到自己身后的那番美景,自是也体会不出这鞭把儿与那鞭梢儿有多么大的区别,唯一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疼”,哪哪都疼。鞭子极有规则地挨条捋下来,臀肉的任何部位都不错过。还有那“啾啪,啾啪”的声响,纯粹就是在折磨自己的心智。疼痛加上恐惧,真个是让人崩溃。哭喊和翻腾成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疼,疼死了……哥哥,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什么都先告诉你,真的,再也不自作主张了,啊,别打了……”两条光溜溜的长腿带着同样光溜溜的小屁股是起伏摇摆,东躲西藏。

璟皓快被这小人儿辗转腾挪地晃花了眼,用鞭子点在那已是一片狼藉的屁股上,呵斥,“你想干什么,非要找我拿绳子把你绑起来,才老实吗?”那本来还抖抖索索的两团又红又肿的肉丘立时就安定下来。小双双侧过脸来,眨着哭得红红的眼睛,长睫上还挂欲落未落的泪珠,抽抽答答地开口,“哥哥,你让我歇一会儿行吗?就一会儿,我是真得真得坚持不住了。”“还想歇会儿。”听了这话,璟皓都想笑,心里虽在轻松地嘀咕,“打人的还没嫌累,挨打的倒累了。”只那面上还继续端着,说话的声音也依然清冷,“歇着,我看还是算了。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还有十下,你最好乖乖受着。”说完,璟皓也不再理会那可怜的小模样,坐到床边,把那小人儿抱到自己腿上趴好,放下鞭子,抬手便扇了上去。肉掌虽是好过那死物,可如今,双双的屁股已是肿胀难耐,敏感得要命,便是这十下巴掌也成了“酷刑”,每挨一下都哭嚎一声。伴着“噼啪”脆响和那歇斯底里的叫喊,这顿打才算是圆满完成。

吴双筋疲力尽地趴伏在床上,璟皓就侧身躺在边上,一脸坏笑地看着她。望着这帅帅的又邪邪的模样,双双的心中也是无比的轻松,这才算是真正的雨过天晴。小人儿诚心诚意地开口,“哥哥,这次真得是我错了。”那人却是不屑一顾地嗤笑出声,“这次是你错了,难道以前挨打你都没错?”此时,双双却不想与他斗嘴,只自顾自的拉过一只宽厚的手掌,一边在上边描画,一边深深地望着那墨黑眸子,道:“璟皓,我叫吴双,成双成对的‘双’。”那人的眼中似有星辰划过,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明亮而透明,下一秒,他便俯身上去,用温热且急迫的吻平复自己的心情,纵是唇舌纠结引逗,也没忘了说出那句心里话,“还是举世无双的‘双’。”

两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重回清醒。吴双依偎在爱人怀中,轻轻地问,“哥哥,我们离开京都可好?”璟皓的下颌抵在小人儿的额上,似是有些犹豫不决,“我早就厌弃这朝堂之上的人浮于事与尔虞我诈,一心想着能请旨发放,戍守边土。只是那边关多是苦寒之地,我总不想你与我一起吃苦。”双双却是盈盈含笑,“还是那句话,从此以后,日暮天涯。只要与你相伴,何苦之有?”这真心之言自是换来深情之语,“有你,海角天涯都是家。”

。。。。。。

六年之后,雁门关。

经过一日的巡防与操练,璟皓已是疲累不堪。风在渐渐加大,那覆在银白甲胄上的暗青战袍,也被猎猎拂起,仿佛要自由地翩飞。那带着淡淡潮红和倦色的俊朗面容,在看到不远处点点灯火下,三个小人儿的身影后,终是绽出了温柔恬适的笑容。

刚刚下马,还来及完全蹲下,两个胖乎乎、肉滚滚的小身子就已扑入怀中。手上使力,一下子便将这心头至宝一般的龙凤双生抱起,亲完这个,再亲那个,两个小娃娃都是紧紧搂住自己银玲般地笑个不停。慢慢走近那个任这风霜摧折也不改面容的娇人儿,只会心一笑,便暖了心胸。

“瑓儿,玲珑,快下来,爹爹很累了。”吴双在急急呼唤。只那两个小人儿却是不甘不愿。妺妺在赖着哥哥,“你下去吧。娘新说数你最重。”哥哥却不愿听妹妹罗嗦,“你才该下去,天天都是你在爹爹身上粘的时间长。”那当爹爹的才是谁也不愿放下,哄了这个又哄那个,“谁都不用下来,莫说你们两个小东西,便是再加你们娘亲,爹爹也抱得动。”

“爹爹,今天哥哥把我娃娃的花裙子给弄脏了。”“爹爹,是妺妺先把我的木枪扔到水里的。”“是你先。”“是你先。”一天一次的诉苦与争吵又拉开了帷幕。璟皓只觉得耳边似有两只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嗡嗡”飞舞个不停。装模作样地皱起了眉头,拉长了俊脸,沉下声音开口,“不许再这样。作哥哥的要知道让着妺妺,作妺妺的要知道尊重哥哥。如果你们再日日吵闹,如此地不乖,爹爹便会打你们的小屁股,知道了吗?”口气很重,但奈何这光说不练便成了假把式,每天如是的训导早已让那威慑力变成了耳旁风。小丫头最是娇俏和受宠,粉脸贴着爹爹的脖颈,却指着母亲,“要是娘亲她不乖呢?”还是那邪邪的浅笑浮出,声音也带了戏谑,“你们的娘亲也是一样的。”双双的小脸儿瞬时变得通红,轻轻啐了一口,“在孩子面前也这样胡说吗?”话音还未落,那一大两小三个身子都凑了过来,清清凉凉和香香甜甜的吻便同时落在娇面上。月色明净如秋露,映照着这一家人,却只投下了一团分也分不开的浓浓剪影。

富贵荣华皆是过眼烟云,唯这岁月静好才是心中所求。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大结局

锅也发表于:56

突然好感动都要流眼泪了,景浩真的没让人失望,当真配的起双双全部的爱。他渐渐也懂得了爱是包容,理解,信...

小萌童鞋,看到你等文等到这么晚坐上沙发,我更是感动。每个写文的人都不能忍受孤独前行,是有你这一帮朋友的支持,我才能把心中的故事变成了这篇小说。

也很感动你对璟皓的评价,他是男一,所以我一直对他情有独钟。没有谁是生来完美的,都要在成长的过程中一步步走向成熟。而幸福的婚姻便是最好的催化剂,它能让这大千世界中的男男女女,褪却年少懵懂的青涩,抛掉不切实际的幻想,改变只求人人为我的自私,忘记只愿独来独往的张狂。学会爱、学会被爱;懂得取舍、懂得感恩;敞开胸怀接纳爱人,也就义无反顾地投入爱人的胸怀;更加理解为什么要孝顺自己的父母,也更加理解孝顺爱人的父母是为了什么;无比盼望为他生个孩子,无比盼望生一个像他的孩子。有爱的婚姻都美好,美好的婚姻都有爱。在这这份美好中,我们进入人生的新起点、新阶段,相依相伴,携手前行。

小萌,好的男子绝不只出现在虚幻的影视和小说中,所有的故事均是源于我们身边的生活,汇聚了我们生活中的点滴感动。世上不缺少爱,只缺少发现爱的眼睛。你对男友的描述,就让我们羡慕和感动。“即使他不在你身边,可是他可以给你精神上的陪伴和支持”,这的的确确是可以被称作最好的那一个。

暂时的两地生活,可能让处于热恋中的你们痛苦难耐,但有了对日后相伴天长地久的期盼,便可以得到精神支撑。无奈时,也可以考虑事物的两面性,得有时是失,失有时是得,两地的相思,有时也能让自己明白彼此在心中的地位和重要性,也就更加认识到思念有多深,爱有多深。你们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就是夫妻,异地的生活也见得全是坏事,这种生活状态据说可以延长爱情变亲情的时间。

不要笑话,我这个大姐姐,又要以身说法。我与你姐夫从大学毕业后就基本没有在一起生活过。校园的四年,是我们永远也不能忘怀的美丽时光,却着实没有想到,朝夕相处(只用这个词,晚上各自回宿舍啊)的日子会在毕业分配后戛然而止。刚开始工作的地方同省却不同市,日日只能靠电话来传递相思。职场的新人平日只知埋头工作,从不敢轻易向领导请假,再加上两地没有方便的火车或汽车,毕业一年半的时间里,我们只见了两面。不是没有过伤心绝望,也不是没有过困惑与动摇,只是相信彼此是最好的,才咬牙坚持到了最后。有一次的见面,我总是很难忘记。那天在单位被一些老同志挤兑欺负,别人都下班回家了,我孤零零地在大门外兜圈子。正看到他从夕阳西下的方向,轻快地走过来,余晖映在他身上金灿灿的,也暖洋洋。我真得就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无比惊喜的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也真是那样,“只会心一笑,便暖了心胸”。周末两天,我们手拉手在我所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闲走聊天,不论是干什么都觉得无比美好。周日下午,他便要赶回去,我们坐了四十多分钟的公交车从单位所在的新城去旧城区的长途车站。送他上了车,天突然变了,又是乌云,又是狂风,他坐在车窗边看着站在车下的我,眼泪就止不住地滑落,怎么用手却擦都擦不干净。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男人哭泣,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曾写璟皓在车中抱着吴双哭个不住,这也是源于我生活中的真实场景。他伸出手握着我的手,反复嘱咐要我打的回去,不要再坐公交车,我想先等他的车走,他却不让,拼死拼活,也要看着我坐上出租车。现在回想,当时生活的磨砺反而已是让我无比坚强,自始至终,我都没落一滴泪,而是一直笑着安慰他。我是先上了车,可并没有按他要求的直接回去,而是打的去了最近的公交车站。不是为了省钱,是他不知道,新城与老城相接的一大段路都荒无人烟,只有坐公交才是最安全的选择。虽然只是一年多的分别却已经改变了我,我不再是那校园中处处依赖他、时时被他照顾的小人儿,我已经坚强和自立到自己都觉得吃惊。

后来,我调到了他所在的城市,可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也并不能天天见面,可毕竟周一到周四他能回来一个晚上,而整个周末我们可以都在一起。美好的日子又是匆匆而过,我怀着宝宝七个月的时候,总部机关要调他去省会,我知道他很痛苦,不知该何去何从,可我还是强忍不舍,鼓励他抓住这难得的发展机会,虽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可我觉得如果你真得爱他,就应该让他去追寻心中所求。两地的日子又重新开始,一个月他可能会回来一个周末、可能两个周末,反正不可能是日日相守。独自带孩子的日子真得很艰难,无数次孩子生病到医院中,看着别人都是爸爸妈妈再加上双方老人陪在一个宝宝身边,我都悄悄躲在角落里失声痛哭,可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心中有爱而隐忍坚持。不是没有矛盾、不是没有争吵,电话里狂叫狂喊,可只要一见面,便一切烟消云散。

你还曾问过我他是不是主。他不是。他根本就不懂也不明白什么是SP,他只是有些大男子主义而已。我在大学时,便向他的坦诚相告我的这一有些小众的爱好,他也只是笑笑,说只要是我想要的便会给予。所以我很庆幸,也很满足。看到圈子里,总有姐妹犹豫要不要对男友或老公坦白,我总是想说,只要爱足够深,便没有什么需要隐瞒。他可能接受,可能不接受,但都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意。再小众,也是爱好,谁没有爱好呢?更没有哪个爱好便是高贵,哪个爱好便是晦涩,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们俩每日通电话时,他总会带着那有些幼稚又有些邪邪的笑意,问我:“今天有没有不听话?”我总是骂他白痴、自大狂、神经病,可我也真地陶醉于他为了我营造的这种小情调。

罗罗嗦嗦地说了这么多,绝不是在这自以为是的晒幸福,而是真得想告诉你、以及与你一样的小妺妺们,要相信这世上就是有真爱,相信这世上就是有真爱你的人,只要你耐心寻觅,便会找到。你喜欢SP,就喜欢好了,即便你的另一半不是同好,他也可能愿意与你一起享受这份情趣,它也的确就是情趣,是生活中的调剂而已。即便生活中没有它,一切也会继续,而且会继续得很好。

你两地,我也两地,说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能过于烂俗,但那句被稍稍改过的也不错: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

真心地祝福你们!

番外两小无嫌猜

果真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璟瑓负手立于液池畔,环望这御苑无边春景,想着跟随爹爹、娘亲从雁门关出发时,那里还是一地的冰霜,竟是感慨万千。其实,此处最另他心动神摇的,却是那架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秋千,它竟还系在原来的那棵大树上,绳索也依然缠绕着绿意婉转的女罗与凌霄。只弄不清这摇曳飘舞的碧玉丝绦,可否还是当年自己亲手引上的那些呢?此时,未到凌霄盛开的季节。可看着这随风微微晃动的秋千,便能想起那年的六月,也是跟着爹爹回京述职,也是在此处,一簇簇桔红的小花,争芳吐蕊,香气宜远。那个酷爱凌霄花的小人儿一身同色的纱裙,如云青丝在头顶盘成两个精致的圆桃,插着黄水晶的花夹,桃髻下的碎发也编成了细细的小辫儿,尾处皆缠着橙粉的纱绳,那纱绳还都特特地长出一截来,飘然垂落,楚楚生怜。她就坐在这个秋千上,桃花粉面,双瞳若水,正是莞尔一笑,最为倾心。还有便是那俏生生似黄莺般的声音,一句句“瑓哥哥,再推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竟是让当年不过十一岁的自己累得汗流浃背却也心甘情愿。

想到这,璟瑓不由得笑出了声,他缓缓走到秋千旁,抚着那藤萝慢慢坐下,云靴随意轻踢脚下的柔密芳草。和煦的春风拂过,吹动了身侧一树繁密的樱花,洁白如玉的花瓣落在身上脸上,像是那只小手在为自己抚去额上汗水时的感觉一样,柔柔的,又很温暖。那个小人儿只比自己小了一岁,今年也该十五了。大璃建国时,中原大地已经百年战乱之苦,为了鼓励青年男女早成人立世,繁茂人口,所以把行成人礼的年岁提到男子十五元服,女子十三梳髻,行完成人礼后的一两年便可论及婚嫁,入朝为官。应是两年前,她便已及笄。那日在家中,还听得爹娘提及她那盛大的及笄礼,竟是由皇上亲自主持,仪同帝姬。小人儿从小便是美人胚子,又有显赫的家世,想来那保媒说亲之人一定踏平了她家的门槛,恐怕已是佳期临近。回想起五年前要回雁门关的前日,就他们两个跑到东城的同泰寺。寺外种着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七月的天气,树籽成熟了,落了满地。小人儿蹲在树下拾了许多的树籽。十八颗穿成一串,一共串了两串。一串亲手戴在了他的腕上,一串留给了自己。都戴好后,她站在那树下,双手合十虔诚祷告。自己还笑着问她求了什么,可她却不说,只答应再见面时才能相告。想到这,璟瑓伸手抚上胸前,按住那衣襟内贴身藏着的一串菩提树籽,可能是使力有些大,竟硌的胸口处的肌肤隐隐作痛,口中也喃喃自语:“无忧,你可知道我想你么?”

璟瑓正低头想着心事,没有在意身前已投下一片阴影,有含怒的娇喝声传来:“大胆,谁允许你坐在这里?”璟瑓被唬了一跳,抬起头,正对上一张忿意十足的娇面。是一个与胞妺玲珑年龄相若,如莹玉芙蓉般的女孩儿袅袅婷婷站于面前。只见她一身玉白挑丝裙裳,隐隐用浅橙彩线镂绣着一朵朵盛开的凌霄。最是一双妙目含烟灵动,只那蛾螺紧锁,眉眼间更蕴着一股灼灼怒气。璟瑓不只相貌酷似其父,便是那性情也随了七八分。不论何事,若是好言好语,还可转圜,要是出言相激,他必不相让。此刻,平白听了这训斥,也是怒上心头。倒是面上不显,反而挂了冷笑,他也不起身,只斜睨着眼前之人,并不说话。那女孩儿越发怒了,斥道:“让你起来,不知道吗?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听不听得懂,要看是不是人在说话。”璟瑓日日与刁钻的玲珑唇枪舌剑,这种能气死人的话最是出口成章。在家还惧着偏心的爹娘,在这皇宫内苑却是谁也不认识谁,便是什么公主帝姬,只要自己转身走人,也是寻他不着。那个小人儿听了这话,简直是怒火中烧,点指璟瑓的的玉白小手都在微微颤抖,“你是哪来的狂徒,竟在这后宫撒野,就不怕丢了你那小命?”璟瑓也不恼,坐在秋千上还翘起一条腿,悠悠然回道:“我朝最是律法森严,只不知坐个秋千倒是犯了哪款哪条?”小人儿望着眼前的“泼皮”,恨得快咬碎一口银牙,刚才只顾得气恼,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此人一袭海水蓝团蝠长衫,漆黑长发束于金冠,有着秀气中不失英挺的眉毛,似乎可以在脸上投下阴影的长长的黑睫,心中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男人长成这样,真不知是福还是祸。”最是墨黑瞳仁撩人,竟让自己无端又想起了那深念之人。想起他,更是无法再容忍别人坐在这个秋千上,于是上前一步,厉声威胁,“再问你一遍,你是起来还是不起来?”“再说一遍,不起来。”璟瑓面上也现了怒色。小人儿倒突然娇笑出声,“好,好,好。”,只见她猛地转身,双手拢于口前,大声呼喊:“抓刺客,抓刺客,这里有刺客。”璟瑓看她如此,一时竟是又气又急,遽然起身,伸手就想去捂那要命的小嘴儿,谁知竟被闪身躲掉,正纠缠间,已有一大帮内监和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个看似是领头的老太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那女孩儿,“翁主,刺客在哪,在哪?”小人儿也不说话,只扬着小脸儿看向璟瑓。璟瑓虽恼,却也不言语,只傲气逼人地立着。那老太监虽不认识眼前的少年,但看这穿着打扮和容貌气度,便知是位贵主,心里更是一通的埋怨,深恨这两位小爷、小奶奶的,不知是发什么疯拿着他们这起子下人寻开心。可再埋怨也只能是腹诽,那位小爷虽不知是何人,可这翁主却真真是得罪不起。以前这后宫之内是她娘无人敢惹,现在又换成她,可是风水轮流转,年年到她家,只能自认倒霉了。想到此,老太监点头哈腰地对小女孩说道:“翁主啊,您先歇着,奴才们到那厢去查查。”说完,无奈地挥挥手又领着一大帮人走远了。

此时,这水畔又剩了他们两人。小人儿一脸讥讽地看向那人,泠泠说道:“怎么样,怕了吧?”璟瑓却已是剑眉倒竖,“怕什么?你是翁主便了不起么?”“反正是比你了不起。我虽没见过你,想想便知,不过是哪家的浪荡公子,托了门路、使了钱混到宫中给皇子们做伴读。就你这身份都不配与本小姐讲话,更不配坐在这秋千上。这是我……”本来是要说“这是我与瑓哥哥的”,可想想实在是没有必要说与此人,于是便改了口,“这是我的秋千,让你坐,便脏了。”“你行,你厉害。”璟瑓最是个越挫越勇的,现在他早忘记了爹娘关于进了宫不要招惹是非的嘱咐,满心想地都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仗势欺人的丫头。心中有了计较,便和缓了面容,他又坐回到秋千上,还是一脸戏谑的模样。那位翁主却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胆的人,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你,你怎么又坐下了。起来,你起来!”璟瑓只笑着招手,“你过来,你过来我就起来。”

这翁主想来真是没有什么斗争经验,竟然傻呵呵地就走了过去。璟瑓见她走近了,便不客气,咬着牙一把抓住那纤细的胳膊,只一带,小人儿便倒在了自己怀中。他调整了一下那个小身子,让她趴伏在自己腿上,也是毫不客气,扬起手照着紧紧包裹在绮罗之中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小人儿的身子都是一颤,她简直都懵了,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害怕,又是气恼,声音都有些尖锐,“你,你要干什么?”啪!又是一掌。璟瑓是边打边回话,“干什么?教训你。”接着便是第三下,第四下……那翁主哪受过这个,自是衔着金匙出生,莫说挨打,便是重话也没有听过,这几巴掌下来,屁股上便觉得火烧火燎,痛不可当。她使尽全身力气地翻腾,却是如何也挣不脱那桎梏。真是疼得够呛了,眼泪都快落下来,小脸朝下憋得通红,大声喊着:“你这狂徒,竟敢这样对我。我舅舅是皇上,我要让他杀了你,杀了你。”璟瑓却是手上使劲儿,嘴也没闲着,“皇上是你舅舅,你便了不起吗?皇上还是我姑父呢。我才不怕你。”见她反抗,更是死死按住,啪啪啪啪啪……不停歇地一口气地打了下去。小人儿是实在受不住了,觉得两个臀瓣肿胀得快要撑破了裙裳,早就没了刚才的气势,哭着嚷嚷着,“不要啊,不要啊……”璟瑓也是见好就收,毕竟这是皇宫,这位是翁主,也怕闹大了圆不了场。嘴上较劲又训了几句,“记住这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仗势欺人”,又装模作势地拍了几下,便停了手。璟瑓把小人儿扶起来,自已也从秋千上起身,看着她一边呲牙咧嘴地揉着仍在隐隐作痛的小屁股,一边瞪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怒视着自己,一时也不恼了,倒是觉得这副小模样很可爱也很可乐。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那珠花都有些歪斜了的小脑袋,带着宠溺的口吻哄道:“放心,哥哥没使多大劲儿,一会儿就好。乖啊,以后要听话。”说完便转身要走。谁知,小人儿却是不依不饶,冲过来使劲扯住那人的袍袖,喊着,“你还想跑,你哪也去不了。”

正撕扯间,却听到不远处有女孩儿娇俏的声音响起,“哥哥,你怎么到这了,让我们好找。”两人慌忙停了争执,璟瑓回首望去,却是小妺玲珑与两个男子走了过来。眼看着他们就要走近了,璟瑓忙俯身行礼,“太子殿下。顺天侯。”那萧如彬还没来得及抬手示意单膝跪地之人起来,已有一个娇人儿撞进了怀里,“表哥,表哥,你要替我出气,他欺负我,他欺负我。”边说,还边将那一脸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都蹭到了自己的明黄蟒袍上。萧如彬一时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只觉得又可气又可笑,终还是无法,耐心哄着怀中之人,“谁,告诉哥哥是谁。谁敢欺负我们无忧,他是吃了熊心,还是吃了豹子胆。”听了“无忧”这个名字,璟瑓和玲珑都是一愣。特别是璟瑓看向那小人儿的目光竟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懊悔。

玲珑才是喜出望外,一下子就蹦了过去,推着太子怀中之人,大声说着:“无忧,你是无忧吗?无忧,我是玲珑,我是玲珑啊。”无忧急忙抬起已哭得有些发红的小脸儿,也是欣喜地回应着,“玲珑,玲珑姊姊,你们已经入宫了?”“对呀对呀。无忧,你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真是认不出来了。”说完,向来是可爱加娇憨的玲珑拉着无忧就来到刚刚才起身的璟瑓面前,介绍起来,“无忧,这是我哥璟瑓啊。哥,无忧,你认出来了么?”

要是才刚见面,那璟瑓和无忧还不知该多欣喜。可经了刚刚那起子事,一时间两人竟不该说些什么。本来这事是对于他们都是有些气恼的,可此时再一回想,竟是有些说不出口的旖旎。倒都有些羞羞怯怯地,竟是不敢直视着对方。玲珑还以为无忧是认生了,只想着替哥哥在这朝思暮想之人面前出把子力,便不管不顾地说道:“无忧,你想不起来我哥哥了吗?上次我们回京,我十一岁,你也十岁了,该记事了。你忘了吗?我哥哥自从在这液池边畔遇到你,便一见倾心。两个月的时间几是住到了义阳姑母的公主府。从那以后,看你哪哪都好,睢我哪哪都不顺眼,无论到哪都想带着你,无论到哪都想甩了我。要不是有太子哥哥和良哥哥陪我玩儿,我都快成孤魂野鬼了。”说着说着,玲珑居然是泪盈于睫。

听着这话,再看着那小模样,萧如彬和江良是快笑出声,璟瑓则是要气炸了肺,他使劲推了一把那小人儿,“你胡说什么呢,别在这添乱。”“我怎么是添乱,我是在帮你表白啊。”说到这,玲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就向哥哥的衣襟里掏,边掏还回头向无忧喊着,“无忧,你别不信,我哥他真得一直惦记着你。你送他的那串菩提树籽,他戴了好久,后来戴不上了,他便一直贴身收着。”被妺妺这么一闹,璟瑓的脸是真得红了。他一边躲,一边喊着,“住手,你住手,再闹小心我揍你。”璟瑓对玲珑哪有什么威慑力,她反而粘得更紧,嘴也更加不饶人,“你藏什么呀?我知道在哪,上次你洗澡的时候我都看到了。”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惊了,璟瑓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手也几是要捂上那小嘴,“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女孩子啊?”“我怎么了,我们是双胞胎,你什么我没见过。我又不是去偷看你洗澡的,我只是想看看你把那手串藏哪了。”“胡闹!”玲珑的话还没有说完,已被萧如彬厉声截断,“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玲珑,你懂不懂规矩?在这众人面前,胡说什么?别再动手动脚的。”“怎么了,你们又不是外人。他是我亲哥,你是我表哥,良大哥是我……”说到这,玲珑愣了一下,走到江良面前,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伸手拍上那肩头问道:“良大哥,你是我的什么呢?”

在那小手覆上的一刹那,江良只觉得有一股暖流直淌进心里,又听到那句语焉不详又有些暧昧的问话,一时间觉得无限欣喜。正思忖着该如何回答,猛地有一阵疾风从身边刮过,不但刮走了那手,连自己都险些被刮倒。更是有怒喝之声从头顶传来,“让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没听到吗?”关键时候还是璟瑓挺身而出,一把扶住了几是被萧如彬掼了个趔趄的玲珑。为了护住这近似于白痴一般的妺妺,他扳起脸,端着兄长的架子,训斥道:“什么叫是你的什么?会说话吗?良大哥是兄长,是我们的兄长,这还用问吗?爹爹天天教导你,作为妺妺要尊重兄长,你都忘了?”

玲珑真是想不明白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个地跳出来摆着兄长的谱教训她。小人儿也是无畏无惧毫不示弱,大声回敬,“凭什么,凭什么做妺妺就要看你们的脸色。光让我们尊重你们,你们又是怎么对我们的?”说完,她便快步来到无忧身旁,挎上那胳膊,一脸正义地问道:“无忧,你刚才是不是说我哥欺负你了?说出来,我替你作主。咱们姐妺再也不能让这些人欺负下去了。什么妺妺要尊重哥哥,他们这帮哥哥爱护我们这些妺妺了吗?说吧,大胆地说出来。”无忧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又绕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看看玲珑,又看看璟瑓,不知如何说,更是觉得说不出口。不提这些还好,这一提起来,觉得刚刚才不再胀痛的小屁股,这会子却又像是发起烧来,小脸也一下子浮上了一层胭脂色。璟瑓也是,见妺妺去威逼利诱无忧,更是想着自己刚才的毛躁发狠,脸上也有些潮红。玲珑来来回回地打量着这奇奇怪怪的两个人,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大声嚷嚷起来,“璟瑓,你不会,你不会霸王……”只那“硬上弓”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璟瑓已是一个健步蹿上来,一下子便捂住了那张无遮无拦的嘴,头上几是冒出了汗,“你作死么?胡沁什么?”

“够了,都给我闭嘴!”这回,萧如彬是真得动了怒,一张俊脸气得煞白,眉心更是曲折成川,声音如那浮上水面的碎冰,“璟家代代出贤臣,忠厚传家,诗书继世,大舅父更是内修严谨。可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兄长不像兄长,妺妺不像妺妺,还有没有一点世家子弟的样子?简直是给璟家丢人,给舅父舅母丢人。”萧如彬虽贵为太子,却最是待人宽和,对弟妺们也最为亲近,鲜有这疾言厉色的时候,一时间,一众人等,包括最是娇纵的无忧,皆是屏息俯首,尤其是璟瑓头埋得更低,口中还诺诺回应,“是,太子教训得是。”却是那玲珑竟如没事人一般,依然昂头而立。萧如彬火冒三丈,点指着她,“你,你还是不是大家闰秀?”“她根本不是。”璟瑓还只是腹诽。而玲珑却直接朗声回答:“我不是。我为什么要是大家闰秀?”

“为的你将来要母仪天下。”这句话几乎是要脱口而出,还是被萧如彬生生咽下。他又是气又是恨地望着那倔劲十足的小人儿,心里竟有了说不出的失落与酸楚。自十六岁时被立为太子,至今已有八年。父皇、母妃曾急着要给他立妃,却被婉拒。那时他还无心在儿女情长上,想着是要多些时间读书、操练骑射。十八岁,终是不能再拖,再三遴选终是定下了右丞的二女儿陈芷莫,只等来年入秋那陈小姐满了十五岁便纳为正妃。谁知到了来年,大舅父回京述职,带来了只有十一岁的表妹玲珑。快两个月的时间,那明艳爽朗又娇俏可人的小东西几乎是天天粘在自己的身边。开始只是不耐烦,后来竟是一刻不见便会坐立不安。当时,还有些恼自己,十九岁的人竟会对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动了情。可就是欺骗不了自己的一颗心。小人儿要走前的那一天,在东宫她专属的寝殿里,伏在自己的身上哭个不住,竟如是生离死别一般。自己一直在极力隐忍,可听了小人儿的那句,“表哥,你一定等我回来。长大了,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便一下子泪如泉涌。玲珑走了,似是把自己的心也带走了。因着这太子的身份,自己一向是谨慎持重,可那一日却是任父皇动了雷霆之怒,也不再同意立正妃。为了此事,在那乾元殿的阶梯上他从前一日的午后一直跪到第二日的朝散,终是逼着父皇母妃答应了请求。也是费尽了功夫才让右丞接受了女儿改为侧妃的结果。这五年来,自己都坚持只纳侧室,不立正妃。开始时,那些意属贵妃和琅琊王的一干人等,四处散播他此举是因为有断袖之癖。朝堂之上甚至出现过意图对太子之位行废立之事的逆流。后来,还是因着父皇的强力弹压,以及母妃家族势力的强大而不了了之。终是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今,东宫之内已有两个侧妃,三个妾侍,庶长女快要三岁,庶长子也近两岁,那龙阳之说也便再无波澜。父皇、母妃却还是常常提起正妃之事,甚至父皇有意在自己纳了正妃之后便要褝位,与母妃游历天下做个闲适的太上皇。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太子正妃终有一日要母仪天下。这么多年,他都在等这个小人儿长大,她才是自己意属的妻子,是自己唯一的皇后。

回忆以往种种艰难,再看着这个十六岁了仍如同孩子一般的玲珑,萧如彬一下子觉得自己还是前路漫漫、任重道远。不过,也没事,对这个丫头,他自有他的办法。想到这,他也不怒了,也不恨了,脸上甚至还带了笑,只不过是冷笑而已。萧如彬一下子握上那纤腕,话语无比亲切,口气却无比森然地说道:“玲珑,我觉得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走,我们去东宫的书房好好探讨一下。”只这“东宫书房”四个字,便让小人儿如遭了雷劈一般,一张本是极为嚣张的小脸也瞬间垮掉,眼泪更是说来便来,声音都带了哭腔,“表哥,我不想去书房,咱们有事好商量行不行。不就是大家闺秀吗,我可以的,我真可以的。”边说这话,玲珑都边想把手伸到身后护住那小屁股。五年前,在东宫书房内发生的一幕幕实在是到如今想起来还胆寒。第一次,是因为萧如彬临时有事,失了约,把她一个人丢在诺大的东宫。一怒之下她跑到书房中把能找到的画轴全部展开,将那些瞧着比自己漂亮的美人全部改成了张飞。一贯温润如玉的表哥回来看了那些画后,竟是反响强烈,二话不说把自己按在腿上就揍。自己的爹爹整日吆喝也从未动过手,没想到还是让个外人占了先。那顿打让她哭得昏天黑地、痛不欲生,表哥也是左哄右哄才让自己又露了笑容。原以为,那便是空前绝后,谁知竟只是个开端。随着自己的挑衅能力的进一步增强,表哥的反应也不断跟进。从隔着衣服的三五巴掌,发展为十下二十下的也不知道停手,到最后竟是被扒光了小屁股挨抽。自已也曾以哭到断气反抗,也咀咒发誓不再踏入东宫的大门一步。可最后,还是醉心于每次挨打后被搂在怀中的拍拍哄哄,和那种甜甜蜜蜜、又是娇又是宠的美好感觉。只这结果虽好,可那过程却痛苦,所以玲珑是拼死拼活的也不想就范。萧如彬却是不想顺她的心意,一边拖拽着小人儿前行,一边回头向江良交待,“帮我禀告父皇,只说我有事回东宫一濄,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耽误与舅父舅母的家宴。还有,再对舅父他们说一句,玲珑与我在一起。”玲珑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是死到临头了,孤注一掷地求助于哥哥,“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去东宫,我不想去书房。”别人都不明白玲珑这是在做什么,可璟瑓明白。玲珑自是不会到处去宣扬自己挨打的事,可却瞒不过这一胞双生有心灵感应的哥哥。不用怎么追问,璟瑓便知道了全部事实。他的心中对这位太子表哥简直是顶礼膜拜,感恩戴德。在家中,自己是日日受这妺妺的欺凌。惹事闯祸的都是她,可挨打挨骂的都是自己。自是无法改变父母的偏心,只能把表哥的义举做为精神支柱,这么多年来,竟是全靠这想像中的记忆活着。看着表哥又要发威,自己怎么可能拦阻,能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就算是不错了,“妺妺,太子的旨意,我们谁敢违背啊。你,你还是放心去吧。”“璟瑓,你这个胆小如鼠,惧强欺弱的小人。璟瑓,你是个小人。”声音终还是渐行渐远,随风消散,人也不见了影踪。

无忧却是看不明白,忍不住地问:“玲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去东宫的书房吗,干什么一幅寻死觅活的样子。表哥到底要做什么?”璟瑓看着她,笑了笑,说,“做我刚才做过的事。”听了这话,无忧的小脸儿又是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小人儿微低了头,有一绺碎发垂落,她抬起右手去拢,丝绸光滑,露出一截粉白藕臂,八宝金钏在日光下辉光流转,可真正吸引璟瑓的却是那金钏之上的一串菩提树籽,想是每年都会加上一两颗吧,那菩提籽竟是颜色深浅各异,才更是让人思绪万千。

“呵呵”,有江良低笑声传来,璟瑓迷惑问道:“良大哥,你在笑什么?”江良扬起细长双眸,含笑回他,“刚才看到一只呆雁,一时觉得有趣,故而发笑。”璟瑓也抬首望去,却见碧空如洗,只得又问,“什么也没有啊,哪来的呆雁?”“呆雁也会飞走呀,难道如你一样愣在那看吗?”说完,也不再理会亦是羞红了脸的璟瑓,笑着转身离去。想是诗性大发,那江良竟边走边吟:“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郞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听着这诗,璟瑓和无忧竟是许久无话。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还是璟瑓开口问道:“当日,你在那菩提树下到底求了什么?”无忧还是低着头,轻轻地说:“只求了一句话‘让他不要忘记我’。”璟瑓望着无忧的双眸竟似含着汩汩春水,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串还带着体温的菩提籽,递到小人儿面前,也只说了一句,“哪曾有一日忘记过。”

微风吹过,落英缤纷,人面桃花相映红,大约如是。

周五写完了正文,周日又写完了番外,整个人都一下子轻松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写文,二个多月的时间,十三万多字,可以称作是个中篇了。故事写的时间不长,但在我的脑子里却是存在了好久了。我从小就有个比较特殊的爱好,就是想故事。在脑子里构思,在脑子里写稿,闲暇时就把故事从脑子里翻出来回味,自得其乐,就像是牛的反刍一样。《子夜歌》就是我曾经自娱自乐的故事之一。可想故事与写故事虽听着差不多,实际操作上却是天差地别。作为暗夜的超级霸王龙之一,我能够鼓足勇气拿起笔,变索取为付出,真得要感谢那些多年来为大家奉献美文的作者。玉蝴蝶《夜深沉》、苏锦秀的猫《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导师》、雪落太行《默然相爱》、鸭鸭《纸醉金迷》……等等,还有以前暗夜小说区诸多作者的佳作是我的最爱。正是这些榜样的无穷力量感染和鼓舞了像我一样的新人和新手。现在,大家也看到了,几乎每天,帕罗湾区都有新人新文出现,这才是我们每个暗夜成员乐见的,是大家共同的精神食粮。

写文的过程让我收获颇多,最高兴的便是交了很多的朋友。正是你们大家的相携相伴与鼓励支持,才真正成就了这个故事、这篇小说。蝴蝶、猫猫和给了我许多专业指导;枫叶领主为文加精;筱安、锅也、云开、小Q、淘淘啃雪梨、sheep、笨笨小狐、、、可怜人、妮妮的世界、、、点点繁星、、猪猪宝贝、雪地女孩、、樱花飞舞、misi、守护天使、、穆飒、无聊冰雨、我叫喜爱我爱你、、、毁我如何、、红杏、小瑄瑄、今朝、小巷工程、elina、陌年、痴迷、、风格、TSJS、七月流火、yinhe、暮丝、莫凡若、、冷丰、云朵朵、、屁股疼了、沁水、小情儿、、舞精灵、佳佳VE、十生、dyl凌然、发呆、咄咄8957、、迷离杏雨、、恋疼之痕、非文、、、bsj、、、、、野狐媚不离不弃、一路随行。筱安和云开坐了最多的沙发、飘了最多的天花板;小Q、、、淘淘、樱花飞舞、、流火等朋友经常与我发私信聊天;小锅也与我分享她的爱情感悟;给我讲了蜘蛛与露珠的故事……每一位朋友都让我感动、感激和感恩。看到你们,我才发觉自己多年来的潜水是何等地不明智。只有读者与作者的良性互动,才能促成作者思路的进一步完善,才能使文章更加精彩。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在我最初的构思中根本没有义阳与陈瑄,是写着写着现加的人物,原是想出来打个酱油,没想到会有那么朋友喜欢他们两个,又是那么期盼打金枝,所以才有了弘大哥的华丽丽出场,有了后续的一切。整篇小说,有几个部分我自认为写得不错,也吸引了最多的朋友共鸣,投壶、至远至近夫妻、糟糠之妻不下堂、打金枝、大结局,这其中将近一半都与公主那对有关,光是打金枝的上中下就写了一万多字。蝴蝶建议我在结束前最好能再虐一下,于是璟皓就做了那个梦。一些朋友对萧靖衍还是痴心不改,我便让他悬崖勒马,轻意放过了双双。还有写番外前,看了锅也的留言,感动于他男友的那句“我等了你十八年”,也才有了萧如彬对玲珑的期盼。大家喜欢陈瑄,我就把他描述得越来越好,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家希望璟皓能够成熟和有担当,我便让他为义阳下跪请罪,向双双说出了“因为爱你,才更想让你活下去。”……文是我写的,可文中每个人物的命运,他们的喜乐悲欢都与你们大家一起共同构建的。也许感谢两字太见外也太俗套,可也只有这两个字才最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第一次写文,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时间又比较短,许多情节,许多人物都因为离着主线较远而轻意放弃。真得要说声抱歉,还没有让大家完全地满意与满足。原来的文中有个新坑试读,现在又出了第二代的番外,许多朋友对我都有了新的期盼,很高兴也很荣幸。可还是要和朋友们讲讲我现实的困难。进入九月后,就到了我们系统的考核季,我的工作会越来越忙。这两个多月痴迷于写文,虽然很想统筹兼顾,可多多少少也牵扯了些精力。几天前,单位的老大哥哥找我谈话,那位真正是温润如玉的儒雅之人,旁敲侧击地提点了我。不是所有领导的话都要听,但老大的话是绝对要听。所以,各位姊妹,希望能够体量,我当前的首要任务只能是带领团队迎接大考,去努力实现“走前列、争一流”的目标。不过,请大家放心,考核结束后,我便会回来,不论是小丘,还是继续那帮二代们,都会开新坑,写新文,请大家相信我。自然那时候会更加期盼你们一如继往的支持,还是那句话,没有你们,我写不下去。

在小说的结尾,我用了卢照邻《长安古意》中的四句诗,那是我一早就想好的。虽然卢大诗人写的是一篇刺体,可我们却只愿取字面意思,那是让人感动不已的真情告白。也正应该是璟皓与吴双、陈瑄与义阳,甚至是琪琪与萧靖衍彼此之间的所想和所盼。也是我们大家的所想与盼。其实那四句后面还有四句也说得很好,这前前后后其实是一唱一和,是男有心女有意的对话。我想把那四句写在这结束语的最后,与大家共享,也真诚地祝各位姐妹爱情甜蜜、夫妻(情侣)恩爱、事(学)业有成!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

唯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唯愿我们大家都如那比目、鸳鸯与飞燕,成双成对,幸福美满!

守护天使发表于:14

猫猫我可是每天都来翻看N遍百看不厌你看我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啊看一定要看二代好看!话说想看一代的人物...

百看不厌,这个评价太让人激动了。我要写二代的。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构思了。二代其实比一代难写,要展现他们不一样的人生。如彬与玲珑要牵扯宫斗,这需要一定的修为。特别是一代中,不论是璟皓与吴双还是陈瑄与义阳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现在如彬又是侧妃、又是侍妾,还有两个孩子。玲珑该如何适应这一切,摆平这一切。璟瑓与无忧也不能就这样一帆风顺下去,总要有些波折,才能让他们爱意弥笃。再有就是江良,大家都不能接受他再落了单,所以还要为这个依然继续了他父亲谨小慎微个性的人安排一个真心爱人。光有这些个主角还远远不够,必须出现一些人来横生枝节才好,还要有一些跌宕起伏的矛盾冲突才好。虽然是SP文,但我一直还是倾向将SP合理地安排于其中,而不能整天就是扒了衣服打一顿了事。所以,我真地要有段时间来深入系统地思考一下。只有想明白了才能下笔,还请大家耐心等待。

这是子夜歌最早的全本了

半路父子(父子文)完

未名山庄

青山,掩映着丛丛不知名的小花,山间的溪流潺潺而下,世外桃园般的未名山脚下却有座气势磅礴的大庄园,庄园依山傍水而立,四季花草茂盛,迷死人了。

庄内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充满江南园林之灵秀,庄内人来人往,守卫的,种植花草的,养殖放牧的,有条不紊,俨然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王国,唯一不同的是,庄内各色人群人都身手矫健,似有功夫在身。

这座大庄园明摆着令人眼馋的富足,又一马平川毫无险势可守,但多年来竟没有一人敢打这里的主意,怪哉。

西有西川唐门,东有未名山庄,只是传说中的未名山庄比唐门更狠,唐门的毒并非都能要了人的命,但传说中招惹山庄的人从来没留一个活口,因此提起未名山庄庄主就不让人不由自主退避三舍,谁敢拿自己脑袋开玩笑呢。由于神秘,江湖上几乎没有人见过这杀人如麻的庄主本人,有人说是耄耋老人,也有人说只是个鬓龄孩童,传得神乎其神,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半年前,江湖中传闻未名山庄庄主下山了,救了一个被少林高僧震断心脉已没有呼吸的家伙,此人一个月后重出江湖时,身体恢复如初让人以为活见鬼,少林寺以为自己得罪了未名山庄吓得几个月来严阵以待,到处拉帮手。后来据那个家伙自己坦言,庄主嗜医有瘾觉得他这个病例“值得研究”,被问及关于庄内一切,他却仿佛石化,绝不透露一星半点。但自此,未名山庄庄主“神医”的抬头不胫而走,虽然大家心里从未奢望未名山庄能悬壶救世,但事出无奈时也有人会铤而走险,居然有人为了求诊也打起了未名山庄的主意。

南宫世家,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唐门、南宫、慕容、独孤四家各霸一方,南宫作为皇族更是呼风唤雨,权倾一方。

然而,南宫明,这个南宫世家现任的掌门人,却一筹莫展得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眉头紧蹙,唉声不断。

独子南宫昊遭人暗算,内府受伤,鲜血泉涌,抬回来时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靠着一颗千年人参维系着生命,但即便这样,也最多支撑三天了。在怨恨儿子惹是生非、好勇逞强的同时,南宫明更是为儿子的性命和南宫世家的后继担忧,难道南宫世家就此绝后了?

南宫明思前想后,决定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去未名山庄赌一把,他离开南宫家时安排妥了一切,留下遗嘱,同时一封快马加鞭的信函,恳求几十年过命的兄弟,武功深不可测的江湖传奇人物萧倬凡助他一臂之力,萧倬凡不仅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也是南宫昊的干爹,南宫明不确定萧倬凡肯否以身涉险,但只要他肯来,自己活着走出未名山庄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两天后,一骑乌骓马,一身玄色款袍,一柄墨色长剑出现在未名山庄入口时,喜怒不行于色的南宫明不禁老泪纵横。

“大哥,昊儿怎么样了?”马上的人风尘仆仆,来不及打招呼立刻驱马上前,话音中充满焦虑,萧倬凡没有儿子,南宫昊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跟自己儿子一样疼爱有加。

见到南宫昊如纸一般白的脸上毫无生气,嘴角还残留着渗出的血迹,萧倬凡没有二话不说掌抵南宫昊后心,一股纯厚的内力送了进去,半晌过后,南宫昊脸上晃过一丝血色,但,仅仅一丝而已,萧倬凡不禁呆立当场,他不敢看南宫明的目光,他知道这么多年南宫明在昊儿身上花的功夫,也知道中年丧子对南宫明和南宫世家意味着什么。

这也正是他收到大哥的书信时,看到未名山庄字样仅犹豫了片刻就即刻赶来的原因,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尽百倍努力,不试试怎么知道未名山庄是不是这么厉害。一向骄傲,自负的萧倬凡虽然这些年早已淡出江湖,但高傲的心性却从未改变,他不相信有人能霸道如斯,未知的对手激发了他强烈的好胜心,他按了按多年未用的墨玉剑,“走吧”,一行人向着山庄走去。

未名山庄一派湖光山水,风景迤逦,树木繁茂,渔舟唱晚,偶见农户头戴斗笠,荷着锄头,哼着小调,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山庄里忙碌着,黑红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南宫明和萧倬凡一时忘了凡尘俗世,对这美妙的地方大加赞赏。

“站住”看似无人把守的庄门口突然传来一身喝斥。

南宫明回了神,无暇再欣赏风光,想起了这是“从无活口”的未名山庄,心中一凛,即刻恭谨抱了拳“请通传,我是南宫家家主明,特来拜见庄主!”

“哦?”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从一棵老槐树上一闪而下,一身短衫干净利落,好奇得看着来人“你们疯了,公子从来不见外人,不管你是谁,赶快退回去,饶你们不死!”

武林中堂堂两大人物居然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堵在门口,如同戏弄孩童似的被训斥,南宫明都不禁皱了皱眉,不用看也知道萧倬凡一定气急败坏,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人了。

“哼,什么公子小姐的,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再拦着我就让你先横尸!”萧倬凡压抑很久了,暴躁的脾气终于有了发泄的一方,粗鲁得不着调。

“那就试试,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浓眉大眼的青年不急不忙得燃了个火折,一颗信号弹在山庄上空闪过。“仓郎”一声,宝剑出匣,一股凌厉的剑气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萧倬凡不敢大意,身形一动,浑厚的掌风飞扑青年,交手已近十招,萧倬凡不由赞叹青年的剑法精妙,这柄上下翻飞的剑气若行走江湖上也算把好手,当门卫实在屈才了……萧倬凡有怜才之意,趁两人错身之际,制住了青年的穴道……

“小子,功夫不弱啊,给我当个侍卫吧,看门是狗干的事!”萧倬凡笑眯眯得看着动弹不得的青年,不失时机地奚落着。

“呸,就你这两下子,给我家公子提鞋都不配。”青年拧着眉,怒气冲冲得回骂道。

“哈哈哈”,萧倬凡笑着和南宫明跨入山庄大门。留下大骂不止的青年和南宫昊的马车、南宫家的随从。一个山庄侍卫的武功已然如斯,那庄主的功夫……深不可测?萧倬凡敛住夸张的笑容,与南宫明对视一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神秘庄主

林峰,这位曾在江湖上被成为“玉面银剑”的世家子弟,现在的未名山庄的大管家,一向教导门人站立坐走都要注意形象,现在却提着衣襟一路小跑奔向后院,在书房门前才停下脚步,整了下衣服,调整呼吸,轻轻扣了门,小声询问:

“公子,可以进来吗?”

“嗯”。

一间宽敞的书房内各类书籍堆满的书架,一位少年身着素雅的白色长衫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前,他捧着一本厚厚的典籍,专心地看着,对走进房间的林峰不闻不问。

林峰垂首站在少年身侧,焦急得望着少年,却不敢出声打扰,硬生生压了喘气的声音,额头上的汗汇成涓涓细流不住向下淌着。

“什么事?”大约一盏茶后,少年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望着林峰,剑眉星目,目光清澈灵动。

“公子,有两人闯入山庄,我们本不想打扰公子清净,但飞花剑阵都拦不住他们,好几个兄弟都受伤了,老三受伤严重,来人已经进了二门了。”

“哦”,有人居然敢闯庄,还敢在山庄里伤人,胆子不小,本事也挺大,少年抬头望着林峰,面容恬淡,“走,去看看。”说着从书桌前起身,只见他一身白色缎面团花直衫上扣着一条碧青的玉带,头顶一支碧玉簪扣住顶心头发,其余发丝如黑瀑一般垂到腰际,愈发显得颀身玉立,目光炯炯,英气逼人。

门前的空地上持剑而立的南宫明和萧倬凡已有多处创伤,衣衫上划开数道口子,血痕依然,嘴角也沁出丝丝血迹,显然受了内伤,从山庄门口来到这里不过半里长的路,却花了他们半天的时间,看来自己果然低估了山庄的实力,居然被侍卫逼得狼狈不已;但萧倬凡不愧一代大师,竟被他突破了所有封锁,踏在从未有外人站过的未名山庄内院门口,“这里倒是藏龙卧虎啊”他与南宫明对望一眼,“未名山庄也不过如此嘛,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亮出来,不会就黔驴技穷了吧!”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排高手,目光如炬,嘴里不依不饶得奚落着。

忽然面前的侍卫都齐齐收剑,恭敬得退到两旁,一个白衣少年背着手,笔直得站在中门看着自己,面色平静如湖水。

“不请自来还出言不逊,阁下不觉得很没礼貌吗?”少年冰冷得声音不大却很威严。

萧倬凡和南宫明疑惑得看着来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英俊而显得孤傲的面容,面料奢华而款式素雅的服饰,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南宫明救子心切,见侍卫的态度恭敬,知这少年必然与庄主大有关系,顾不得年纪身份,忙走上两步躬身道“在下南宫明希望能拜见庄主,有事相求,烦请通传。”南宫明以一个世家家主身份对一个不知来历少年深深一揖,且自称“在下”已是自降身份,显然给足了未名山庄面子。

“哦,什么事?”少年目光清澈,口气缓和不少。

“我这里有个病人伤势严重,延请了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听闻庄主乃一代神医,有起死回生的仙术,想请庄主援手……”,南宫明居然厚着脸皮拍上了马屁,萧倬凡听了直皱眉。

“谬传了,莫如无德无能,当不起神医二字,你们走吧。”少年依旧淡淡的,没有一丝少年人的火气和好奇。

“可否见庄主一面?”

少年淡然笑而不答,转眼望了林峰一眼,颔首。

林峰恭谨得向少年一抱拳,朗声对两人道:“这位就是我们未名山庄的庄主,你们贸然闯庄,伤我部众,罪在不赦;念在二位救人心切,公子已然放你们一条生路,请吧”

“他?”南宫明和萧倬凡鄂然,看着面前玉树凌风的少年,绝难将他和杀人魔头联系起来,未名山庄在江湖上几十年名声了,怎么算也不会是个小孩子当家。两人目光相交,同时摇了摇头,“不可能!”

萧倬凡仰起脸,举起墨玉剑:“哈哈,他是庄主,那我就是庄主他爹了!哼!我来领教领教高招!”

少年扫了萧倬凡一眼,显然是对他的话深表不满,目光一挑,一股凌厉的指风扫过,“啪”萧倬凡身后一棵碗口粗细的柳树应声折断。

萧倬凡和南宫明愣住了。

萧倬凡举着剑的手顿在空中,迟疑之间,又一道指风,“啪哒”,萧倬凡手中的墨玉宝剑应声断为两截。

指风扬起漫天树叶,少年顺势掸了掸衣袖上的落叶,静若处子。

萧倬凡真正震惊了,这把随着他走南闯北二十余年的墨玉宝剑是天然玄铁打造的,剑身厚重,切金断玉,锋利无比,不要说一般的宝剑,就是用锤子都砸不碎它,可今天,这柄重剑居然指风打断了,而且还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这需要多深的内力和指劲呢。他望着眼前这个儒雅的少年,脑后生出一股寒意。

萧倬凡完全可以离开,因为庄主和众侍卫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他可以从容地离开这个危险的境地,但他没有。

他记得父亲将墨玉剑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承诺过:“剑在人在,剑毁人亡。”这柄剑象征着萧家的尊严,是萧家世代家传之物。

现在剑已经断了,萧倬凡握着断剑的手微微颤抖。

剑花爆现,这招同归于尽的剑法凌厉无比,萧倬凡全身空门大开,所有剑气直指少年几处重穴。

莫如楞了一下,没有想到萧倬凡居然会拼命,他看得出此招招式怪异,但凶险无比,莫如斜退两步,堪堪避开剑锋,他下意识得挥出数道指剑,只听叮咚之声指风弹开道道剑花,突然萧倬凡招式用完,颓废得立在原地,莫如心道“不好”已有一道指风直奔萧倬凡的心口。

萧倬凡木立着苦笑,自己竟命丧于此。

南宫明泪流满面,闭上眼侧过头不忍看去。

“噗”一道血剑喷出,萧倬凡胸口多了个血洞,身子被震开三丈,重重跌落在地,顿时人事不省。

“当啷”,一块玉佩落在他脚下,乳白的玉佩上沾满鲜红的血迹。

莫如本无意杀人,见萧倬凡中指时心怀愧疚,后悔自己出手太重,眼见冥冥中玉佩挡了凌厉一击,暗舒一口气,忙走上前去搭救。

侧目之间,莫如见到地上那块玉佩有些眼熟,他拾起玉佩,轻轻拭去上面血迹,顿时怔住了。

玉佩之谜

萧倬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着软软的大床上,盖着苏绣的柔软被褥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身上的伤处已经上过药,精心包扎好了,暗一运气,气血顺畅,内伤也治疗过了,低头看时,身上撕破的衣服不知何时换掉了,一件合身的素色中衣穿在身上,触手柔软,面料昂贵,想着自己昏过去时被人换了衣服,看了个遍,萧倬凡不禁脸上有些发烧。

回忆一下发生了什么情况,满腹疑问,这是哪里?记得自己被少年一指击中心脏,怎么没死?想到那个少年萧倬凡仍是心存忌惮,自己纵横江湖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对手,那无形的剑气竟然如此凌厉,此子一出,天下大乱啊。

环视周围,房间的陈设简单却雅致,一个博古架上有序得摆着几套书籍,一只羊脂玉的花瓶中插着新鲜的兰花,还带着早晨的露珠,散发着淡淡清香。八仙桌上摆着自己那柄断裂的墨玉剑,萧倬凡抚着断剑,心痛不已。

瞥见一人站在院中,白衣胜雪,黑发如瀑,一尘不染的衣诀在风中翻飞,如一页飘零的孤舟,敛去了所有戾气,静如处子般站着,俊朗的面容上不再是恬淡的笑意,目光中充满焦虑和不安,是未名山庄庄主。

莫如听得动静,看见萧倬凡站在窗口,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门口,轻声问:“萧……前辈,可以进来吗?”

“哼”。萧倬凡对少年仍是忌惮与愤怒并存。

“前辈,莫如伤害了您,恳请您谅解。”莫如深深一躬。

萧倬凡暗叹一口气,人家彬彬有礼,自己若再纠结就是无理取闹了,当下摆摆手:“算了,是萧某给贵庄添麻烦了,我的朋友南宫明在哪里?”

“他就在隔壁跨院,您放心”莫如顿了顿“有件事还望求教。”

“进来吧”。萧倬凡把莫如让进房间,两人坐在八仙桌前,莫如拎起紫砂壶倒了两杯茶,双手举起茶杯递给萧倬凡:“前辈用茶。”萧倬凡迟疑着接过茶杯,看着这个功夫卓绝的少年对自己换了一派谦恭的态度,闹不清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反正也没啥可被算计的,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当下笑笑“庄主客气了,什么事?”

莫如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萧倬凡。

萧倬凡接过玉佩,“这是我家传玉佩,”猛然想起那天受伤时指风未穿透自己心脏是玉佩阻挡住了致命一击。

“您的玉佩是一个还是一对呢?”莫如明亮的眸子中闪出期待的光彩。

“一对”,萧倬凡叹了口气,眼望着远方,隔了半晌才道:“我妻子有另外一块。”

“您妻子……”

“失散了,我一直在找她。”萧倬凡温柔得抚着玉佩,仿佛抚摸自己的爱妻。

“失散多久了”莫如追问,突然觉得这样问不太合适。

萧倬凡倒并不介意,可能痛苦压抑太久了,需要一个释放的借口“十六年了”。萧倬凡紧握拳头,压在额头上,掩饰着已然湿润的眼睛。

待他抬起头时,莫如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为什么庄主要问这些?待萧倬凡从痛苦的往事里回过神,感觉莫如问题蹊跷,疑惑满腹,将玉佩贴身放好,走出院门。

见到南宫明的时候他也见到了南宫昊,南宫明正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南宫昊喝药。南宫昊斜靠在枕头上,一派父慈子孝的温和场面。

“大哥,昊儿,你们……没事吧”萧倬凡走过去拍了拍昊儿的肩。

“萧叔叔,为昊儿的伤连累您了,昊儿真是罪该万死。”虽然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看起来精神不错。”

“嗯?”萧倬凡把手搭在南宫昊的脉上,脉象平稳,被截断的经脉已被一一打通,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才不过三天功夫,昊儿已经可以起床了。”

唔,三天了,自己居然昏过去这么久吗?萧倬凡暗自诧异,“是谁给昊儿治的病?”

“是莫如公子,未名山庄的庄主,哦,那个伤了你的白衣少年,真是神医啊。”南宫明面脸钦佩与感激。

“怎么治的呢?”

“昊儿的经脉多处阻断,为了接通经脉,莫如公子用内力调整了经脉的走向,逼出了体内淤血,昊儿第二天就睁开了眼睛,今天已经可以吃流食了。”

“嗯,真不可思议。”由衷地赞叹。

“你怎么样,你身上的伤?”

“唔”,都是些外伤,不碍事的。”萧倬凡也暗自诧异,自己受伤兀自不轻,但现在已感觉不到伤口疼痛,行走也很灵便,看来这“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那天你胸前满是血迹,我以为你已经都……”南宫明凝视着老萧,“公子封了你伤口周围十几道穴位后,把你打横抱进了他的房间,我跟上前去却被侍卫拦在门口。直到当天夜里,公子才推开房门,让下人安排我们住到隔壁院子,什么也没说,即着手为昊儿诊治。”

“只是他一边为昊儿治病,一边还掂着你”,南宫明一脸坏笑看着老萧,“每当下人将你的药送到我这里,他就放下一切事务,亲手端去你房间,好一阵子才回来。”

“哦”,萧倬凡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对这个少年人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原来如此

未名山庄的后山是禁区,一座青翠山峰与山庄隔空相望,约有二十丈远,山下是悬崖峭壁,无可攀爬。除了莫如,没人敢也没人能渡到对岸的山上。

莫如来到后山,足尖一点腾空而起,如一片落叶般轻轻飘坠在对面的山腰上,行得几步便见一座精巧的竹楼,楼上挂匾“空灵阁”三字劲秀灵动。

莫如径直走入空灵阁,一位少女忙闪在一旁施礼:“公子来了,夫人在楼上。”

青翠的竹楼淡出阵阵清香,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是竹子做成,清新而朴素。

莫如提着衣角轻轻走上竹楼……

一个时辰后莫如缓缓步下竹楼,又依依不舍地回头凝望,却已只剩紧闭的房门……侧眼望去莫如眼睛有些红肿,腮边还挂着没有拭净的泪珠。

萧倬凡在出门走了走,直到日落才回到自己住的小院,远远看见总管林峰恭立在院门口,不禁疑惑得问:“林总管有事吗?”

林峰意味深长得看着萧倬凡,看得老萧有些发毛。

走进院子,又看见熟悉的一袭白衫,莫如公子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正在看书,见萧倬凡进来忙放下书站起身来。

“萧前辈”莫如拱手行礼。

“公子又有何事了”,萧倬凡冷冷的,始终对莫如心存芥蒂。

莫如摸出一个红丝绒的精美小盒子递给萧倬凡,垂手站在一旁,目光炯炯望着他。

萧倬凡随意得接过盒子,对莫如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很是不以为然,盒子打开,是一块丝绸手帕,萧倬凡摇摇头,打开手帕。

呆住。

手帕里是一块羊脂美玉,乳白色的玉佩。

萧倬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玉佩,一把掏出来。

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散发着柔和的晕彩。

萧倬凡寻找了十六年的家传玉佩,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这、你哪里来的?”激动、紧张,萧倬凡有些眩晕。

“我母亲留给我的。”

“你母亲是谁”

“先母—韵竹”,莫如缓缓道。

“什么?”多年苦寻的爱妻终有音讯让倬凡一阵惊喜,但莫如为何口称“先母”,难道…难道…倬凡不敢再往下想,心头一阵悸痛,血腥涌上来,站立不稳。

莫如忙上前搀扶。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编排这样的谎言,多年苦侯的人终于出现她却避而不见,却让自己务必和他相认。眼见萧倬凡听闻妻子亡故痛心疾首,莫如深深内疚。

萧倬凡挥挥手,不希望自己的痛苦在他人面前流露,莫如没有争辩,深深一揖,告退离开了。

萧倬凡一手一块玉佩,站在小院中,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往事一幕幕又浮现眼前。晚风吹过,吹落了那块裹着玉佩的手帕,手帕上隐隐约约显出字迹。

玉郎:

“小竹自知不久人世,此生无缘相伴,愿来生再结连理;

幸有子莫如,君之血脉,孝顺懂事,望君善待之。”

韵竹绝笔

天啊!

萧倬凡以手覆额,那段痛苦却又纠结了半辈子的情感始终萦绕在倬凡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十八年前,出身武林世家的萧倬凡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背弃家门与心爱的女子韵竹私奔,血气方刚的他只希望和自己爱的人两厢厮守,和韵竹在山间竹楼渡过了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好景不长,一年后被怒不可遏的父亲寻到,萧倬凡仓促间作别爱妻,不想竟是永别。

“莫如,君之血脉”,萧倬凡抚着锦帕,突然从追思中醒悟过来,我的血脉,莫如?难道这个不可一世、傲慢冷峻的少年竟是我的儿子?

离庄之路

儿子,萧倬凡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字眼,很是激动。离开韵竹后,萧倬凡与父亲抗争多年,誓死不另娶妻,也从未想过会当上父亲,一个连妻子都没有的人现在居然有个弱冠之子,这岂不是天大的玩笑?自己苦苦找寻了这么多年的妻子走了,却留给自己这样一个“遗产”。

他应该认下这个孩子,好好照顾爱护他,完成韵竹最后的心愿吗?

萧倬凡一闭眼就想起那个目光清冷、下手狠绝的少年一指刺向自己心脏的镜头,同样骄傲的他咽不下这口气,丢不起这个脸啊,自己多年的威名不能毁在一个稚子手里,更何况莫如还挥手击断萧家家传宝剑……难道是天意!

倬凡轻喃道:“韵竹,原谅我!”

一沉思忖过后,萧倬凡仔细收起了锦盒,沉凝片刻,又取出盒子,将那方帕子轻轻抽出,贴身放好,将锦盒和玉佩置于桌上。收拾了包裹,萧倬凡准备离开未名山庄,趁着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连夜叫起了南宫父子,南宫明见老弟如此愁眉不展,多年的默契不用多问也知其必有难言之隐,忙扶起南宫昊快步向庄外而去。

未名山庄是什么地方,岂容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萧倬凡和南宫父子的前脚刚离开跨院,就有人向总管林峰汇报了他们的行踪。

林峰这几天总觉得公子不太对劲,心知和这伙不速之客有着必然联系,公子三番四次到萧倬凡房间造访,还借口支开自己,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林峰如坐针毡。刚才莫如还吩咐把他的乌骓马配上笼头和鞍子,常年不出门没来由要备马,莫非公子要离开山庄?

现在萧倬凡不告而别,林峰一凛,果然如此,他受老庄主重托要辅佐公子,现在山庄日益兴盛,公子怎么能离开呢。他压低声音“让他们走,不许张扬。”侍卫退下,林峰细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案桌,心中隐隐不安。

萧倬凡三人本是做好一番恶战准备,却未料一路上出奇的宁静,有时遇到必然不及的明岗,对方竟然两眼一闭,靠在树干上装睡,让他们大摇大摆离开山庄。

毕竟南宫昊重伤初愈,萧倬凡的伤也刚结痂,三人见无人追赶,便放慢脚步,天明后在集市上雇了一辆大车,慢慢前行。

两日后官道上,萧倬凡和南宫明正笑骂着聊天,多年未重逢的老友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

“倬凡,这些年你忙什么了,几次中原论剑你是次次不到。”

“我早退隐江湖了,要不是你这破事,我怎么能动那把封了十几年的剑呢。”看来还真有报应,食言的后果就是剑断人——差点亡。

一阵沉默。

“你还是一个人。”南宫明的胞妹南宫馨儿苦等了倬凡二十年。

“唔。”现在还是吧,如果不算上那个从天而降的儿子。

“馨儿她……”

“大哥,对不起。”萧倬凡匆匆打断南宫明的话,提起痴情的馨儿,倬凡只有愧疚,永远没有下文。

“你这家伙,知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这把年纪了还不要女人,我要是你爹早把你揍扁了。”南宫明为妹妹抱不平,恨恨得瞪着萧倬凡。

正巧南宫昊探出头来,听到这句话忍不出笑出声来。

萧倬凡敲了一下南宫昊的脑袋,“傻小子你还笑,他不是我爹却是你爹,你再不让他抱孙子等着挨揍吧。”南宫昊忙把脑袋缩回车内。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听就知道是两匹万里挑一的千里马奋蹄疾走,不是万分焦急的事谁也舍不得这么赶马,萧倬凡把马车往路边赶了赶,官道狭窄,既然人家有急事就让过他们。

狭路相逢(一)

隐隐看到扬尘中的两骑骏马,萧倬凡不禁暗暗喝彩,为首一匹乌骓马全身油光发亮,马腿颀长,体态健硕,马上之人一身白衫,骑术高超,贴马而行;后面一匹枣红马同样鲜衣怒马,与乌骓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萧倬凡眯起眼睛,估量着两骑马将在一瞬间闪过眼前并消失,打起精神想看看马主人的风采。

突然,骏马被人猛拉缰绳,长嘶了一声,定定立在离萧倬凡不到三丈的地方,马身上渗出如血般的汗,马上之人风尘仆仆,发髻凌乱却掩饰不住绝世风姿和傲人神采,萧倬凡愣住了,心头一阵慌乱,来人竟是未名山庄庄主莫-如!

南宫明也看清了来人,“公子,您怎么……”,却见莫如目光如炬,瞪着萧倬凡,眉心紧蹙,向来平静如水的白衣少年现在如烈火般熊熊燃烧,南宫明又惊又惑,不知该说些什么。

莫如咬着嘴唇,强压心中的怒火,用马鞭指着萧倬凡:“借一步说话。”尽自克制,声音仍然微微颤抖。

萧倬凡扫了一眼茫然的南宫明,示意“我去解决”,拨转马头往密林中走去,莫如跟在身后。

两人下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半晌莫如半仰起脸,压抑着怒火问:“为什么!”玉佩你看到了,锦帕上娘的信你也看到了,为什么你不认我,为什么你不告而别?

萧倬凡倒是一脸沉静:“凭据呢?就凭一块玉佩?就凭一封书信?我就可以轻信你吗?”

莫如紧握拳头,本是自我安慰萧倬凡的离开另有原因,却没想到果真是为了躲避自己,一时心痛、失望、自嘲,愤怒,五味杂陈。

见莫如被噎得说不出话,萧倬凡更是咄咄逼人:“我承认玉佩是我萧家之物,但你怎么证明不是你夺来或捡来的?书信确是韵竹亲笔,但当年她并没有身孕,怎么能说你是我的儿子,即便她有了身孕,又怎么证明你就是那个孩子?”话虽不善,但说得句句在理,不容辩驳。

看着萧倬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莫如真不明白自己何必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千里迢迢赶来非要认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父亲。

然而母命难违,莫如一向对母亲极为孝顺,想起母亲在竹楼上对自己声泪俱下的恳求,莫如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敢违逆。

强咽一口苦泪,莫如低下头,缓缓道:“可以滴血认亲。”

萧倬凡一愣,他本以为这个骄傲的男孩会在自己一番嘲讽后头也不回得离去,可他错了。莫如不断退让着自己的底线,自己咄咄逼人的话语让莫如连连退让。

要走得干净就要彻底让他死心,萧倬凡咬咬牙冷笑着继续嘲讽,“血型相合之人不在少数,相同的血都会相容,你学医,不会不知道吧。”

莫如惊痛得看着面前之人,明摆着不想相认,自己如同飞蛾扑火,用生命去渴望光明,到头来只是化为灰烬。但,飞蛾即使化灰,也无怨无悔不是吗?莫如惨笑,半晌缓缓道“莫如身后有一处胎记,母亲曾提到和您胎记的位置形状一模一样。

萧倬凡闻此言一时呆住了,想起了韵竹常常抚摸着他后腰间状如小剑一般的胎记问“玉郎,我们的儿子会不会也带着小剑出生啊?”他总温柔地抚着韵竹秀发“会的,这把小剑才是我家祖传之宝呢……”言犹在耳,伊人已逝。

莫如见萧半天没有回应,反手将后襟掀起,略一沉吟,动手去解腰际的束带。

一只大手按住了莫如的手。萧倬凡对他刮目相看了,这孩子还真是个角色,十几岁,还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狂放年纪就能如此隐忍坚毅,看来他统领未名山庄并不仅仅凭借无敌的功夫。想自己年轻时同样恃才傲物,同样狂放不羁,却绝对做不到忍辱负重。

“不用了,没有这个必要”,绝情到底就是不留露一丝一毫的情感。

卑躬屈膝至此仍唤不回一丝亲情与怜悯,子欲孝而亲不认,人间惨事莫过于此。既然已经如此,莫如没有必要再穷追猛打,自己并不缺亲情,更何况面前之人冷酷无情。

放手吧,疑惑一旦解开了,莫如反觉得轻松很多,他要将萧倬凡的玉佩还给他,活生生的人在面前都毫无温度,一块冰冷的玉又留待何用!

萧倬凡见莫如上前两步,右手从衣袖中探出,本就有些心虚的他,竟以为莫如含恨出手,前几次莫如的指风自己是领教过的,高深的内力不是自己轻易能够应付的,萧倬凡忙运足内力一脚抢在莫如出手之前飞踢其心口。

莫如大惊,侧身避开要害,仓促间提一口气护住内腑却已顾不得出手阻挡,萧倬凡脚已印到腰际,“咔嚓”发出裂帛般的轻响,莫如闷哼一声倒退几步,勉强站住,豆大的冷汗瞬间滴落。

“公子……”飞奔赶来的侍从拔出剑指向萧倬凡,满脸敌意。

“小雨”,莫如出声阻拦,望着萧倬凡一脸戒备的神情苦笑一声,自己不过是想将锦盒还给他,却遭此无妄之灾,这就是自己苦苦等待十六年的父爱吗?罢了,权当这一脚还清他的生育之恩吧。

莫如默默将衣袖中的锦盒轻轻放在地上,在侍卫小雨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离开树林。

萧倬凡看着莫如渐行渐远的背影,拾起地上的锦盒,萧家的玉佩静静躺在盒中,倬凡心中一颤,莫名隐隐失落,他只是要将玉佩还给我?抑或是有心受我一脚以示恩断义绝?

狭路相逢(二)

傍晚,萧倬凡和南宫父子在一处小客栈歇脚,客栈不大,却也干净,掌柜的见来人衣着华贵、器宇轩昂,热乎得跑前跑后,招待周到。

晚饭后,南宫昊莫名其妙发起了高烧,南宫明急着差伙计到附近去请大夫,抓药。

伙计在搓着手,呐呐到“客官,大夫和药房离这儿几十里远,一来一回要四五个时辰,明儿天亮了我再请去您看成吗?”

萧倬凡搭着昊儿的脉,皱眉到:“好像不是普通的发热,昊儿的经脉异常紊乱。”

难道是内伤未愈?两人同时想到这点,对视一眼,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揪了起来。

萧倬凡为昊儿度了些内力,南宫昊沉沉睡去。

“倬凡,你和未名山庄的公子到底怎么回事?”南宫明对儿子伤情复发忧心忡忡,唯一能治愈爱子的莫如公子现在又和萧倬凡之间纠缠不清。

“大哥,我也很乱,让我静静。”

“你快说呀,你看昊儿还能撑多久?”南宫明痛心疾首。

“他……”萧倬凡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把事情都办砸了,“大哥,你别急,我就算豁出老脸也要把莫如找来,给昊儿治病。”

南宫明复杂得看着萧倬凡,心道“你豁个脸,你当莫如是什么人,你那张老脸能有多少分量?”既然萧倬凡不愿意说明自有难言之隐,逼他也是枉然。

“掌柜的,要一间上房。”门外又来了客人。

“掌柜的,您这儿有纱布吗?棉布也行,我要一匹。”

难道用来裹脚吗?住店还买布,萧倬凡和南宫明对视笑笑。

“公子,慢点,小心台阶……”

门外话音未落,屋内两人齐刷刷起身,冲出房门,向大门口望去。

莫如紧紧压住腰际伤处,面色惨白,汗水浸湿了发髻,如瀑的黑发一绺绺无序得散在肩头。小雨一手扶着主人,一手牵着两匹骏马,也是疲惫不堪。

从树林到客栈不过是三里路的样子,萧倬凡一行人下午就抵达了,可现在天色已晚,莫如才踏进客栈,可见两人并未骑马,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莫如一眼瞥见门内的萧倬凡,萧倬凡也看到了他,两人目光一触即荡开去,彼此见面诸多尴尬,莫如权当没有看见;萧倬一半愧疚,一半痛惜。

同样视而不见的还有南宫明,几十年交情了,南宫知道倬凡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他悄悄得独自回房了。

夜静阑珊,郊外的夜晚格外宁静,只有秋虫不知疲倦地叫着。萧倬凡不知不觉走到莫如房间,远远听见小雨不满的大声嚷嚷着,“公子,我说背着您走,您偏不肯,你看,这,这伤都加重了。”

“绷紧点。”莫如低沉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萧倬凡凑近两步,透过支开的窗户向内看去。

莫如坐在凳子上,腰际的伤处骇人得肿起,颜色乌青,更严重得恐怕是骨裂之后走动了许久,将裂痕再度震开,经脉错位的剧痛不是常人可以忍受。小雨紧紧拽住店家送来的白布一边,莫如扥住另一边将白布一层层紧紧缠绕在腰上,简单固定一下伤处,每圈绕道伤处都会不经意得皱皱眉,汗水静静滴落。

“公子,您说过骨折后该静养,避免震动;我们干嘛连夜就走呢,您这伤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再说了,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客栈,我们去哪里呢?”

“我没事。”莫如抬起满是汗水的脸,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早点回庄上吧。”

店伙计拎着一个大号的铜壶走了过来,在门外喊“热水来了。”

“拿进来吧。”

伙计推开房门正待跨入,萧倬凡从一旁闪过,接过伙计手中的铜壶,悄悄走进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白药气息,桌上点着一个并不明亮的灯,莫如坐在桌前,正仔细得把布条打结后多余之处剪去,蜜色的肌肤紧致光洁,腰臀间青色的胎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萧倬凡拎起铜壶把水倒进面盆里,取过挂在一旁的帕子到水中搓了搓。

“我来,你下去吧。”小雨转过身,看着拧了一方热帕子走来的萧倬凡,怔了一下,随即眼中的怒火几乎将人融化,“你怎么在这儿?出去!”

萧倬凡没有理会小雨的愤怒,径直走到莫如跟前,递上帕子“来,擦擦汗”。

莫如缓缓撑着桌子站起身,双手接过,擦去满脸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萧倬凡瞥了身边一脸敌意的小雨,欲言又止。

莫如点点头,让小雨退下,“您说”。目光灼灼得望着萧倬凡,几多期许,几分肯定。

萧倬凡避开莫如那灼人的眼光,简单叙述着南宫昊几天来身体恶化的情形,想请莫如再次出手救人,眼看莫如面无表情目光却越来约冷,咬了牙最后加上一句,“如果昊儿能得救,那件事情我…可以答应。”

静,房间里一地寂静。

莫如的自尊再度被踩得粉碎,暗骂自己自作多情,萧倬凡怎么可能关心自己的伤情,自己的一切本就无法引起他丝毫的兴趣,之前那温和的口气、温暖的举动不过是有事相求的铺垫,自己怎么会傻到以为找到了父爱。

空咽一口泪水,他把自己看做什么?交换条件?一个筹码?为了友情可以勉为其难承认的他本不想要的儿子。莫如难道在他心里就这么贱!贱到为了叫一声父亲要出卖自己的人格,自己的尊严。

“好,我这就去。”莫如打破僵局,态度不卑不亢,一贯的谦和有礼。在萧倬凡面前缓缓穿上中衣,外衣,抻到伤口又是一头一脸的汗。莫如却连皱眉都省了,心都碎了,身上的疼还会有感觉吗……

萧倬凡确是有些不忍,见到莫如裹伤的那一刻他的心也隐隐作痛,血浓于水,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毕竟是竹的儿子,举手投足间多少母亲的影子,骄傲坚毅的性格像极了自己。眼看着莫如惨白着脸一言不发收拾药箱,萧倬凡心中一阵抽痛。

同样骄傲

莫如盘膝坐在南宫昊床上,掌心抵住南宫昊的膻中穴,以精妙的内力重新疏通阻结的经脉。猛然一掌,一口黑血自南宫昊口中缓缓渗出。

受到震动,腰际伤口又一阵剧痛,莫如一手撑腰,一手扶着床架慢慢向下挪。

床前的萧倬凡看得真切,伸手去扶。

莫如侧过头,避开伸过来的大手,苦笑,伤害还不够吗,何必一次又一次残忍得撕开。

把南宫昊平放在床上,莫如从身上摸出一包金针,比一般的医用金针粗、长,不但意味着入穴更深,起效更快,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一个不慎可能会伤人性命。

莫如熟练得封了南宫昊的百会、膻中几处穴道,又凝神将金针扎入南宫昊的足底;继而又拍开穴道,金针扎入头顶重穴;针针游走于人生几大致命穴位上,一旁的南宫明和萧倬凡只看得心惊肉跳,屏气凝神,唯恐莫如一个不留神针走偏锋要了昊儿性命。

一炷香功夫,南宫昊头上汗水蒸腾,脸上也有了血色,莫如撤下金针,长舒了一口气。

“令郎经脉仍未稳定,不要颠簸上路,注意静养。”莫如摊开纸张,

书写药方,细细得嘱咐着他如何煎药,如何服食,严谨而细致。

南宫明感激涕零向莫如道谢,一边悄悄打量面前的绝世少年,从莫如进来那一刻他就察觉到少年身上受了不轻的伤,隐隐记得下午莫如高昂在骏马上的身姿仍是潇洒俊逸,可现在却缓慢得挪着步子。谁有这等本事伤的了他?瞟了瞟萧倬凡,萧倬凡眼睛却紧紧盯着莫如,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莫如起身告辞,温和有礼,南宫明直把莫如送出门外,千恩万谢,无亲无故,几天内两次耗费内力搭救他南宫家的世子,即便是让南宫家倾家荡产也是心甘情愿,可莫如却推辞了一切感谢,只是谈谈说了句:“南宫昊有你这样的父亲是他的福份,他理应早日康复,承恩尽孝。”回望窗掕上印出萧倬凡伫立的人影,黯然离去。

“倬凡,你和公子说了什么?他怎么就肯三番四次相助呢?”南宫明一脸疑惑,大恩不言谢,他必须搞清楚兄弟究竟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大哥,”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隐瞒了,萧倬凡坦然笑笑“莫如,是我和韵竹的儿子!”看着意料之中南宫明惊讶得合不拢嘴,萧倬凡竟有些暗自得意。

“什么”,南宫明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终于明白了莫如刚才那句话的含义,狠狠在萧倬凡胸前捶了一下,“你凭什么!”想着那丰神傲世的少年居然是萧倬凡的儿子,忿忿不平啊,典型的不劳而获嘛。

是啊,凭什么,萧倬凡拍拍冲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南宫明肩膀,“想不通啊,慢慢想吧。”转身出门。

客栈很小,莫如住的房间和萧倬凡的房间并排着,当中只隔了一堵花墙,一座圆形拱门将两个小院联在一处,萧倬凡刚穿过门洞,就看见那一抹惹眼的白衫。

莫如牵着心爱的乌骓马,身后跟着小雨,包裹搭在千里马背上。两人小心翼翼拽着马笼头,在夜幕里慢慢前行。

“等一下”,打破夜的寂静,萧倬凡闪身挡住两人前进的路线,不解得问“上哪去?”

“萧前辈”,莫如抬起头,目光清澈宁静,“请让行。”

一句“前辈”让萧倬凡的心凉了半截,喃喃道:“你叫我什么?刚才……我已经……”

“萧前辈”,莫如出言打断,“给前辈添麻烦了,莫如虽身居山野,少承庭训,也知不可强人所难,仗势欺人;诊治南宫昊不过是体念南宫明一片爱子之心,前辈不必介怀。”

一席话不咸不淡,说得萧倬凡如打翻了五味瓶,心里酸楚却无言以对。

“你……”萧倬凡握紧拳头,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合适的语言,“我是说……你可以跟我走。”自以为拉下老脸说了句退让的话,可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得生硬,命令般的话音自己都觉着没有说服力,忙又接了句“你这伤怎么上路?”

“不劳您费心。”莫如淡淡得,“请让开!”

萧大知府(修)

一个月以后,京城知府萧倬凡的宅邸。

虽算不得雕梁画栋、气势恢宏,也是院落层层、假山湖石,一派豪门大院。

萧倬凡放下笔,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望着依旧堆成小山般的各种公文、书信,叹了口气。

一切都跟他离京时没有什么两样,但萧倬凡心里却多了一些什么,闲时他一遍遍翻看着韵竹的那方锦帕,一次次回想着莫如的一言一行,他终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将莫如从记忆中抹去,越想忘却,越增添了藕断丝连般的挂念。

呆呆凝望着一池秋水,一阵风吹过,凋零的树叶飞卷而起几许挣扎后无力得坠入池中,淡出点点涟漪。

萧倬凡时常身着便装到街市中转一转,看看百姓们生活是否安定,有什么问题和难处,他是父母官,有责任照顾呵护着这些百姓。

大家都和萧倬凡很熟了,对于这位知府百姓们交口称赞,萧大人不但断案公道,处事公允,更难得他不怕得罪权贵,能为民做主。见萧大人走来,一路上招呼声不断。

“萧大人早。”

“我这儿刚出屉儿的包子,萧大人尝一个。”

萧倬凡微笑着走过。

“萧大人,您还记得她不?”一个中年妇女拉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走到他跟前,小女孩穿着红红的花衣裳,梳着一对羊角辫,很是招人喜欢。“那年冬天要不是您掏钱给丫丫治病,我们丫丫恐怕就……”妇女抽噎着忙拽过女儿“来,给萧大人磕头。”

萧倬凡蹲下身,看着面前羞涩得往母亲身后直躲的小女孩,笑眯眯的说:“丫丫,别怕,叫萧伯伯,伯伯给你买糖吃。”

小女孩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慈祥的伯伯,一点也不害怕了,甜甜得叫了声“萧伯伯。”

“哎—”萧倬凡笑了,轻轻揉了揉丫丫的头发,“真是乖孩子。”掏出一贯钱交给丫丫妈,“来,拿着,给孩子买些什么。”

“这,这怎么行啊?”丫丫妈想推辞,萧大人一行已经走远了。

萧倬凡正走着,突然看见前面围着好些人,疾步走上前去,围观的人忙闪开一条道:“萧大人来了,你们别闹了。”

圈子中有两个人,一老一小他都不认识,恐怕是外乡来的。只见老人瞪着眼,光着一只脚,手里操着鞋底正朝青年身上抽去,一边还不停口得骂:“你个小畜生,竟敢打我,看我不揍死你。”

青年一边闪躲一边抓住老人的手腕:“你不讲理!”

“都住手!”萧倬凡一声断喝,两个人兀自拉扯了一阵才松开了手。

“怎么回事?”他问老汉。

“这个畜生”老汉把鞋放下,咬牙切齿说“他竟敢打我!”

“我没有!”年轻人急着争辩,“是我躲闪的时候他自己没收住脚摔了一跤。”

“哦”,是清官难断的家务事了,萧倬凡暗暗心中好笑,看着那个凶巴巴的老头儿,十有八九是他挑起的事端。

“老人家,他是你儿子吧,您为何要打他呢?”

“这小子骂我老不死的!”

“我没这么说”青年急得直蹦。

“你是这么想的!”

“你不讲理!”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动手,萧倬凡忙拦住老者,“他为什么要骂你呢?”

“我,我把他的画撕了。”老头子不再瞪眼,口气却还是挺横。

“那画怎么招你了?”

“你看,他说这是我,我有这么丑吗?”,老头儿从地上捡起几张被撕得破破烂烂的纸,大概还能看出上面是一个人,画得小眼睛大鼻子,张着血盆大口确实难看。

萧倬凡看看青年,憋住笑很严肃的说“你也真是的,多练练再拿给老人家看嘛,瞧把你爹气的。”

青年委屈得抹了把泪,从怀中中摸出了一叠子纸,每张纸上都画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哽咽着“我想把爹的样子画下来,我要外出谋生了,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也是个念想。我是不会画,可这已经是我画得最象的一张了。”

人群一下寂静无声。

老汉愣住了。

原来如此。

“孩子也是好心嘛,你这当爹的太横了!”围观的人感叹道。

“是啊,任谁忍一下也就没事了,这点小事哪里至于就动手啊!”

“其实你们把事情说开不就行了,干嘛一条道走到黑,相互伤害呢。”

“亲爷俩嘛,又不是仇人……”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得议论着,萧倬凡先时笑着,渐渐的,他的笑容僵住了,自己和莫如不也正在僵持之中,宁可互相伤害,却没有人肯先让这半步……他默默得拨开人群离开了。

楼上,一人立在窗边目睹了这一切,直到萧倬凡的背影渐渐消失方才转身,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这两个人演得不错,好好打赏他们。”

“是,公子!”

弄巧成拙

莫如的视线又移向街角那家包子铺门前,刚才那一幕让他久久无法平静:萧倬凡慈祥得抚着丫丫的小辫子,和蔼得笑着:“丫丫,乖……”;倘若那双温暖的大手抚在自己头上,萧倬凡是否也会笑着说:“如儿,别怕,叫爹爹……”

“公子”,小雨将客栈的茶杯擦了又擦,倒了一杯水递给莫如,“别看这萧倬凡凶巴巴的样子,倒是个挺不错的官呢。真搞不懂,他的功夫端的不弱,要当官也该当个武将啊,那多威风,这文官当起来多憋气啊……”

“别总萧倬凡,萧倬凡的!”莫如美妙的遐想被小雨打断了,看着小雨兀自自言自语唠叨个没完,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他毕竟是我的—”某些字眼依旧如鲠在喉,半天才吐出几个字“—长辈啊。”

“哦,那我称呼他‘老爷’,好不好?”小雨调皮得冲莫如眨了眨眼睛。

莫如扭过头去不理睬他,心里却有些甜蜜的喜悦和憧憬。

这几天,萧倬凡总有些心神不安,也不知是怎么了,越来越多的事让他联想起莫如这孩子。

刚才在府门口,一个摆摊算卦的老道拦住了他:“老爷算一卦吧,很灵的。”

萧倬凡摆摆手,他向来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走开走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敢来摆摊!”贴身侍卫大声喝斥。

“这位老爷正为子女之事所困吧。”老道悠悠说道。

“去去去,谁都知道我家老爷根本没有子女,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一边呆着去。”侍卫上前驱赶老道。

闻此言萧倬凡心中“咯噔”一下,他转回身紧走两步到道士面前:“老先生你说什么?”

老道细细端详着萧倬凡的面容,面带玄机一字一句得说:“我奉劝您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再难挽回了。”

“萧某求教。”

“老爷从面相上看若有子嗣必定能光宗耀祖;若无子嗣则您一生多灾多难,而有无子嗣的关键都取决于您的一念之仁,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萧倬凡破天荒的给了算命先生一把铜钱,身后的侍卫们惊讶不已,相互挤眉弄眼:老爷居然对这信口雌黄的老道这么客气,莫非老爷思春了,也想娶媳妇生儿子?

萧倬凡独自在书房里看着锦帕发呆,管家丁义端来一碗参汤,“老爷,喝口参汤吧,您这几天一直精神不太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听小吴子说您还算命了?”

“唔。”提起算命的事萧倬凡心头更是烦闷,挥挥手正打算让管家退下,突然他目光一跳“不对!”许多疑点在脑中瞬间闪现:

其一,这个算命的绝不可能知道自己父子之间的纠结,真有洞察天机的能耐何须出来摆摊;其二,那么多热闹大街他不去,却将摊位摆在僻静冷清的萧府门前,有悖常理;其三,那道士拿了钱款后心不在焉东张西望,他在看什么!哼!

答案只有一个:此人必有问题。

萧倬凡冷哼一声:“丁义,去把这个道士给我抓来,我倒要看看他的幕后指使究竟是谁!”

“是,老爷”丁义答应一声退下了。

过不多久,丁义把抖作一团的道士扔在萧倬凡脚下,“老爷,这家伙拿了一笔钱滑脚刚要溜,被我逮个正着。”说罢递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

“大胆妖道,是谁指示你说这番话给的,若不从实招来看我大刑伺候!”萧倬凡怒目圆睁,喝声震得屋子嗡嗡响。

老道早就吓得瘫坐一团,“老爷饶命,我都说,都说……昨天有个穿青衣的年轻公子指示我到这儿候着您,那些话也是他教我说的,只要我把这些话照说一遍他就打赏我一百两银子。老爷我没干坏事,就是贪财,求老爷宽恕,老爷宽恕……”

“青衣公子?”萧倬凡捋着胡子思忖着,“他叫什么?”

“不,不知道,他也没说—”老道颤颤巍巍抬起头:“哦,对了,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穿白衣服的年轻人远远站在边上看着,那个青衣人对他很恭敬,称呼他什么‘公子’的……”

萧倬凡“啪”一掌重重拍在几案之上,缓缓才抬起拍得发红的手,狠狠吐出几个字:“敢算计老子,你等着!”

棋高一着

第二天,萧倬凡突然更改了日程,前往京郊的禁卫军劳军。

一路之上老萧不时透过轿子的缝隙向后张望,偶尔闪过白色衣袂亦步亦趋得尾随在队伍后面,萧倬凡得意得笑了。

京郊十里是京城的重要屯兵地点,远望旌旗招展,黄土飞扬,近观军容整肃、气势磅礴。这里是守护着京城人民、更重要的是皇帝安危的禁卫军军营。东平王,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元帅,皇帝的近臣,在没有战事的时期统领、操练着这支举足轻重的队伍。

东平王皇甫少华,曾经的武林盟主,由于卷入了一场江湖仇杀,被迫投效朝廷。然而少华信奉男儿一诺千金,因此多年来在朝为官虽非自愿,倒也是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他和萧倬凡是老相识了,早在江湖中两人就有过交手,这些年在朝中无聊手痒的时候就会找萧倬凡暗中切磋,两个人武功半斤八两,心气又都高,相互不服气得很。只是少华的武功朝人尽知,是朝中公认的第一高手,而萧倬凡,顶着文官的翅角帽,每天坐着官轿进进出出,除了少华外,朝中还没人知道萧倬凡一身的武功,也是萧倬凡为人一向低调,不愿意招惹是非。

现在萧倬凡正端坐在少华的大帐中品着茶,作为京城的父母官向禁卫军发放各项军需物资是定期工作,因此他对少华的大帐熟得就跟自己家似的,在他的师爷和少华的副官点校数目的间歇,萧倬凡相当不客气得迈着八字步踱进少华的中军大帐大咧咧得坐下,招呼着少华的副将把好吃好喝的弄来。

少华笑指着萧倬凡:“行啊,使唤我的人挺顺手啊。”

萧倬凡眯着眼睛喝了口茶,缓缓道:“那是,在王爷的地盘上,使我的人多不合适啊,显得您不仗义。”

少华嘿嘿干笑两声,萧倬凡这张嘴他是说不过的,不过多么多年相交下来,他也深知老萧的死穴,百试不爽,于是少华指着刚才倒茶的副将说:“既然萧大人使得顺手,就让他跟了你去吧,你老萧孑然一身,又无子嗣,我看小路子机灵又勤快的,让他给你当干儿子,也免得你后继无人。”说完悻悻得看着萧倬凡,每次一谈到后继问题,老萧总是吃瘪,然后少华就开始长篇大论谈教子问题,看着老萧脸色转向青白,不屑得用手指弹他的案桌,少华就有一种大获全胜的快感。

可今天呢,今天老萧反应不对啊。

萧倬凡笑眯眯得看着少华,连连颔首:“就是就是,大帅多年来耳提面命的教子经验下官心领神会,也总想着去哪儿找个人继承家训,不过‘孩子总是自己的好’,我看这事就不用偏劳大帅的人了。”

“哦?”少华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吹着茶叶末琢磨着老萧话里的意思。

萧倬凡看着少华迷茫的脸色越发得意,他招招手对刚才那个副将小路子说:“你去把萧大少爷请过来。”

小路子茫然不解得看着萧大人,“我,我上哪儿给你请去啊?”

“附耳过来”,萧倬凡拉过他一番交待,听得小路子一愣楞的,直翻白眼“啥意思?”

“按我的吩咐做就行了!”萧倬凡笑着拍拍小路子的肩膀,“去请萧少爷吧。”小路子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元帅点头,马上领命下去了。

萧倬凡特意将“少爷”两字拉长了音,格外强调了一下,用眼瞥撇少华,见他更加迷茫,暗自忍了笑。

果然少华憋忍不住问:“你府上我又不是没去过,连个婆娘都没有,哪来的少爷?”

萧倬凡卖起了关子,严肃得看着少华道:“大帅这茶真是不错,好茶!”

气得少华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小路子带着一队士兵来到辕门外,气势汹汹把萧倬凡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你们要做什么?”萧倬凡带来的侍卫仓郎拔出佩剑。

小路子冷哼一声:“萧倬凡大逆不道,竟敢行刺王爷,现被捆在中军大帐即刻问斩,随行人等一律拿下听候发落!”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不知从何闪出,掠向中军大帐。

小路子惊异得望着那道背影,啧啧舌—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萧大少爷!

卫兵见有人闯营,忙张弓搭箭,莫如头也不回,一抬手,指风过处十余个人悉数倒地,动弹不得。

责罚难逃

元帅皇甫少华听得帐外马嘶人叫,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皱了皱眉,对萧倬凡道声:“稍坐。”一掀大帐走了出来。

眼前的场景倒让他吃了一惊,自己的手下将领有一多半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其余一半手持各种武器团团围着一个少年,少年一身白色的长衫,一根玄色宽带束腰,眉清目秀,身姿挺拔,一脸傲然。

他正待开口询问,就听耳边一声怒斥:“畜生,反了你了!”萧倬凡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一见萧倬凡毫发无损,气定神闲踱出大帐,脸上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志得意满的神情,莫如暗吸一口冷气:“不好,中计了!”

狠狠剜了一眼正朝自己坏笑的萧倬凡,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诈我出来!万目睽睽之下,萧倬凡一句“畜生”出口,先声夺人,已然确保立于不败之地。

萧倬凡背着双手,很满意得欣赏着儿子生气愤怒的表情,耐心的等着莫如主动投子认输。

“爹——”,莫如左右思量,横竖是在劫难逃,无奈之下挤出一个字。

“军营之中怎容得你来放肆!跪下”萧倬凡手往地上一指喝斥道,复又扬起胜利者的笑容,充分享受着当爹的权力。

得寸进尺啊,莫如却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强忍着一口闷气,撩开雪白的衣襟跪倒在黄土之上,眼中写满了——忿忿不平。

少华不禁惊讶得打量着少年,这就是老萧的儿子吗?啧啧,不知道老萧哪儿弄来的,怪不得刚才跟我哪儿装腔作势的,还真有两下子!他回头看着一脸佯怒的萧倬凡,悄悄竖起大拇指表示“你真牛!”

欣赏归欣赏,但作为一军主帅,他总得为禁军找回点面子,尤其是为那些倒在地上,满眼愤怒的将领报仇吧,要是就这么轻易算了,自己还怎么带兵,将领们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来人,将他捆了,扰乱军营当按军法处置,重打……四十军棍。”他扭头去征求萧倬凡的意见,四十军棍已是不轻,但要给受伤的将士出口气,也不能再少了。

士兵上前作势要捆,莫如冷冷的目光一扫,吓得士兵后退了三步。

莫如倨傲得望着少华“你敢!”

少华瞪着莫如,太张扬了吧,今天老子不给你点教训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想着伸手去拔胯上的长剑,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有多少斤两。

拔剑的手被另一只手用力按住了,萧倬凡对他摇了摇头,警示的目光告诫他不要自取其辱。

萧倬凡低声对少华说:“老哥,能不能卖个面子,倬凡定然给诸位一个交待。”少华想了片刻缓缓点了下头。

萧倬凡从侍卫手里借来少华的马鞭,金丝莽鞭,力可断金碎玉,径直走向少华的帅帐,回头扫了儿子一眼,沉声道:“滚过来!”

莫如有些迟疑……萧倬凡低声道:“我这是帮你,挨军棍可是要脱裤子的……”话未说完被萧倬凡一脚踹进大帐,反手放下帐门。

帐外的众将开始不明就里,窃窃私语着,不一会帐内传来暴风骤雨般马鞭清脆的抽打声和沉闷的呻吟声,这才明白萧大人要亲自动手。少华暗道:你要放水就放吧,只要我能交待过去就行,这次算你欠我的。随后将受伤的兵士一一搀起,好言相慰。

整整一盏茶功夫过去了,帐内的鞭声仍是一声紧似一声,从未间断,呻吟声却越来越弱,帐外众将面面相觑,从一开始报仇解恨的快感变成后来的隐隐担心,一个个低头攒眉忍不住想进去劝阻,几个将官悄悄凑到少华身边小声说:大帅快劝劝吧,这打得也太狠了,再不停手这孩子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少华早就听不下去了,见有人来讨饶,一跺脚:“萧倬凡,算你狠!”一拉帐帘,冲了进去。

大帐内一片血腥,莫如赤着上身,伏在地上,从肩到腿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鞭子仍无情得在淤痕上撕开口子,皮肉绽开,渗出一道道血流。莫如紧咬一缕垂下的发辫,无声承受这发泄般的鞭笞,朦胧中忽然听见有人进来,下意识伸手去摸脱在地上的长衫。

萧倬凡手中举着的金丝莽鞭上已裹了一层血痕和皮肉,他瞥了少华一眼,犹自挥舞着血鞭,要继续抽下。

“够了!萧倬凡,别打了!”饶是少华身经百战,杀人如麻,见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少年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也是一阵心酸。

他伸手去搀扶莫如,莫如却咬着牙披上衣服,自己挣扎着站起身来。

“谁让你起来的!”萧倬凡冷冷道。

莫如一愣,低下头,撑着腰又挣扎着要跪下,被少华一把托住。“老萧你够了没,在老子面前抖威风也用不着拿孩子撒气,太过分了!”

萧倬凡缓缓放下鞭子,依旧冷着脸:“去,给王爷陪个不是。”

少华忙拦下莫如,“行了行了,早知你这个打法,还不如打军棍呢,来人,把军医找来。”

“不要麻烦,不碍事的。”莫如的声音苍白无力却不容违逆。

萧倬凡见少华生气,忙换了个笑脸,拍拍少华:“咱哥俩难得见面,来,喝茶喝茶。”

“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萧莫如。”萧倬凡说到“萧”字停顿片刻,用余光扫了莫如一眼,莫如也正向他望去,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少华气鼓鼓得坐在一边,又心疼得看看莫如兀自忍着一身伤痛恭立在萧倬凡身后,恨不得踹萧倬凡两脚。

萧家父子离开军营的时候,很多将士都偷偷在看,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几乎是拖着步子挪出去的,身后虽然盖着玄色披风,可血迹依然斑斑点点染在身前和裤子上。大家不禁扼腕唏嘘,痛惜这个英俊少年,痛骂那个狠心的老爹。

父子较量

傍晚,萧倬凡带着莫如回到府中。

管家丁义接过老爷的官帽,忙不迭吩咐下人打水伺候老爷更衣,惊讶得看着老爷领回来的少年,白衫几乎都被血迹染红,一路风尘仆仆,衣衫上褐色、红色的血迹与汗渍层层叠染,一片狼藉;可少年依然骄傲得扬起头,坚定的目光凌乱的发髻下格外清晰。

“来,孩子过来洗洗吧,这是怎么了?”丁义心疼得看着少年,亲自绞了一块帕子递过去。

“丁义,你别管,我和他的帐还没算完呢。”萧倬凡换了一身轻便的袍服沉着脸走了出来。

莫如伸出准备去接帕子的手僵在空中。

“这……”往常萧倬凡也时常带些孤儿小乞丐回来住,总是和颜悦色,好饭好菜的招待,今天老爷怎么了,对个受伤的孩子不依不饶。

“老爷,要不我先给他换身衣服,吃了饭您再问?”丁义皱着眉头不死心得又问一句。

萧倬凡也不搭理丁义,径直看着满是血迹的莫如:“怎么?不服气?”

“孩儿不敢。”莫如淡淡回答。

丁义惊得长大了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不敢?”萧倬凡嘲讽道:“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哼?在我的地面上给我演戏,演了一场又一场,跟老子我玩心眼,你他妈还嫩了点!”一掌拍在桌上,茶杯应声而碎。

莫如蠕动了下嘴唇,没有吭声。

“你不是拂袖而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以为萧家是什么地方,你大少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莫如惊恐得抬起头,萧倬凡脸色冷得能挂上一层冰,声色俱厉得凝视自己。

不顾伤口撕裂的疼痛咬牙跪下,“莫如错了,爹爹教训的是。”

“教训?还没开始呢!”萧倬凡轻轻捏起一片破碎的瓷片。

夜静阑珊,秋风习习,夜晚的萧瑟的北风让人倍感寒意。

萧倬凡在书房里誊抄公文,通篇的钟王小楷一丝不苟。寒风扫过,将几张刚誊写好的文书卷起吹落到地上,倬凡放下笔正要起身,腿一软又跌坐回去。

“唉,又快到冬天了。”倬凡揉着酸软无力的膝盖,每年的冬春相交之际,膝盖上的旧伤都无情折磨着他。

“吱呀”书房门开了,丁义走了进来。

“老爷,一炷香快燃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丁义有些结巴,不知道还要怎么折磨这可怜的孩子。

萧倬凡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跪在牌位前莫如清俊的背影。

乌黑的发一绺绺无力得搭在肩头,单薄的衣摆在秋风瑟瑟中翻飞,衣衫上早已风干的血迹在夜晚孤灯下显得格外凄凉;裤腿高高挽起,膝盖碾压在一块粗糙、冰冷的青砖上,身子跪得笔直。

“是不是觉得我心狠?”萧倬凡缓缓问。

“是!”丁义毫不掩饰对萧倬凡的不满。

萧倬凡默默闭上眼,“他是韵竹的孩子,是我唯一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我欠他们母子的太多了,我怎么能不心疼他……”半晌,转过头看着丁义,一字一句道:“你看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怜他了;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吗?他的手下从来没有留过一个活口,我不过是挫挫他的锐气。”

丁伯惊讶得看着那个仿佛若不禁风、一脸沉静的少年,抖着嘴唇无言以对。

已经三更了,一阵阵的更鼓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萧倬凡睡意全无,拨了拨烛花,取出一本《战国策》随手翻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莫如月下清俊的背影。

刚才丁义过来回话:

“老爷,少爷上过药已经休息了,您不要担心。”

“哦”,倬凡一脸不屑,“我哪有担心他,这小子自作自受。”

丁义一边往炭盆里填炭,一边笑眯眯得看着倬凡:

“没有吗,谁让我把那瓶珍藏了多年的‘冰玉膏’给他敷伤口的?你当年那么重的伤也没舍得用,这孩子一点皮外伤你怎么舍得了?”说罢从怀里摸出“冰玉膏”还给倬凡。

萧倬凡接过那个青瓷小瓶小心翼翼纳入怀中,有点不好意思:“阿义,他说什么了吗?”

“让我想想”,丁义拿腔拿调得吊足了萧倬凡的胃口,好半天才慢吞吞说“清洗和上药他一直很配合,不像某人每次上药都捂着屁股又躲又藏”瞟了倬凡一眼,老萧忙掩饰着咳嗽两声。

“少爷很客气得问了我府上的情况,老爷有几房夫人,老爷当知府多少年了,老家在哪里……真有意思,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问这么多闲话,这孩子。”想到莫如一副好奇的样子,丁义忍不住笑了。

“还有什么?”

“哦,’冰玉膏’他没有用。我刚拧开盖子,他就让我收起来,说是别‘暴殄天物’……”

“这孩子啊”倬凡好一阵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脚下的炭火已经熄了。

“丁义,加些炭来。”倬凡轻唤一声。

红红的炭火燃起来了,然而来添炭的人并不是丁义。

莫如一身单薄的秋衫,双手捧着燃起的炭盆轻轻置到倬凡脚下,又起身将倬凡手边的团花茶杯端起,换了一杯热茶恭谨得递上:“爹”。

萧倬凡一脸愕然得看着莫如,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不是幻觉。

“你怎么来了,讨打吗?”萧倬凡一瞬间恢复了严父的神态。

莫如恬静得看着他,抿了嘴一言不发;望着莫如清澈的目光,萧倬凡竟是教训不下去,长叹一口气,黯然问“我如此待你,你不恨我?”

莫如轻轻摇了摇头,幽幽道:

“那天的街头,您黯然离开那对闹事的父子时,我就知道在客栈分别后您一直没有忘记莫如”;

顿了顿,凝视着萧倬凡的眼睛接着道:“军帐之中,您的鞭子再遒劲,都毫无例外堪堪避开孩儿受过伤的肋骨,您以为莫如身上吃痛就不会察觉吗?院中罚跪时您明明看见丁伯作弊,挑了根最短的香点上却并未阻止,难道不是心疼儿子身上的伤口和膝盖?您一个多月前就让丁伯收拾好了这处跨院,房内的摆设和如儿山庄的房间几乎一摸一样……”莫如没有说下去,眼中却溢满泪水,父亲原来一直都在等自己回家。

萧倬凡听着莫如一点一滴娓娓道来,心下酸楚,原来这个孩子什么都知道,之所以以退为进,不过是要自己再多心疼他一些……

这个严父的脸再也拉不下去了,一把拉过莫如,珍宝般紧紧搂在怀里。

萧大少爷(全)

京城商业大街上酒肆、茶楼、绸缎庄,古董店鳞次栉比,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叫卖声、车轮声、人声鼎沸。

瓷器店伙计正拿着一块软布仔细得擦拭着精美的钧窑酒壶,蛋清色的润泽代表着制瓷业高超的技艺和祖传的秘方;陈老板小心翼翼得将一件又一件瓷器宝贝似的放到博古架上。

“很漂亮。”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板回头望去,一个俊秀的公子正凝神看着月白釉三足洗由衷得赞叹。

陈老板指着那只小巧的笔洗对公子说,“这是哥窑的精品,您看表面的裂痕润泽均匀,黑胎厚釉,釉面开大小纹片,又称‘金丝铁线’。”

少年小心得接过哥窑瓷器,对着阳光细细品鉴着,半晌冲身后的小雨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喏,帮我包起来。”一个年轻人拍出两个小银锭。

“这只笔洗我们不卖的,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您再看看其他的货。”陈老板满脸堆笑得谢绝了。

“是吗?”年轻人一脸揶揄,陈老板还没看清楚,那笔洗就已经到了年轻人的手里,陈老板忙伸手去夺,年轻人一失手,笔洗直冲地面坠去……

陈老板“啊——”一声惨叫,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陈老板睁眼一看,两个少年已经拿着瓷器走远了,留下桌上的两个小银锭……

莫如坐在茶楼的雅间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品着新到的云雾茶,听着年幼的琵琶女眉飞色舞唱着轻浮的曲子……

父亲一早到下属的祥符县处置洪水后的灾情去了,要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萧倬凡临行时严厉得告诫莫如:“老实在家歇着,别出去惹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知府衙内,不是未名庄庄主,你要敢在我地面上动一个人,回来绝饶不了你!”

父亲前脚刚走,莫如就被小雨一阵死缠烂打的央求:

“公子啊,我们来京那么久了,每天都躲在暗处,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明正言顺露面了,咱们出去逛逛吧。”

“好吧”,莫如欣然同意。

出门时丁伯追了出来,“少爷,老爷吩咐您不能出府的啊。”

莫如对丁伯笑笑:“是吗,老爷只说不能‘惹事’,没说不许‘出府’啊;再说,老爷远在异地,如何得知?万一老爷知道了……”莫如脸色一沉,警告般得看着丁伯:“那必定是你汇报的!”转身和小雨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子,那个小瓷盆有什么好的?”小雨在一旁翻来覆去把玩着那只哥窑笔洗,一边嘟囔着“咱庄子里那些笔洗个个都比这个漂亮。”

莫如敲了一下小雨的脑袋:“臭小子,净惦记好吃好玩的了,一点都不警觉!人家丁大总管派了人盯着我们呢,刚才在瓷器店门口蹲了半天,喏,那个人。”小雨顺着莫如的目光望去,果然有个身穿黑色棉袍的家伙在楼下探头探脑得朝上张望。

小雨吐吐舌头:“这太夸张了吧,我们不过到处逛逛,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莫如招招手把小雨叫道跟前,“把那两个人叫上来。”一边指着在楼下喝茶的两个书生低声吩咐小雨,一边不怀好意瞟着楼下的黑棉袍。

没过一会儿,莫如和小雨就离开了茶楼,可怜那个黑棉袍一直盯着那个半开的窗户和里面隐隐约约对坐的两个少年,直到深夜。

城郊有座废弃的城隍庙,庙外茅草丛生,小雨钉子般立在门外。尽管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淋湿的衣衫经秋风一吹冷得刺骨,小雨也只是站在树冠下稍稍避避,绝不敢到处走动,更不敢靠近庙门。

莫如背着双手立在已经褪色垮塌的城隍老爷面前,林峰一脸恭敬站在下手。

“萧倬凡没有为难你吧。”林峰关切得问。

“他很好。”想到这些天萧倬凡对他的关切,莫如的笑容一闪而过。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收了笑脸,一脸宁静。

“不是萧倬凡,他已经十多年没有踏进萧家大门了,萧毅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勾掉了。”

莫如长吁一口气的同时眉峰紧蹙,上天为何要这样捉弄自己!

师恩似海

“林峰,林峰你躲起来做什么?”

莫如两个童子髻上飘着的红色的锻带,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得看着缩在墙角的林峰。林峰比他大六岁,两年前未名山庄庄主救了他一命后,他便成了少庄主莫如的贴身侍卫。

“公子,我……我闯祸了,帮个忙吧”林峰一把拉住蹲在身边的莫如,可怜兮兮得央求着。

“怎么了?”

“我不小心,把庄主那副《雪竹图》撕破了……”

“唉,你这孩子”莫如无比同情得看着林峰,一派师父的腔调“总是毛手毛脚,自己去领责吧,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林峰瞪了莫如一眼,敢情扳子不是招呼到你身上,净说风凉话。庄主处罚众弟子相当凶狠,即便林峰已是近二十的大小伙子仍是不寒而栗。

“保重,晚上我带最好的金疮药去看你。”莫如拍了拍林峰的屁股,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公子,救救我!我、我可以到镇上帮你买泥人。”

“不稀罕”。

“那,把我的飞镖送一盒给你。”

“不要。”

“那,你说要什么啊?”

“我要那个香香的荷包。”莫如挤着眼笑了,每次看林峰背着人对着荷包又看又闻的,肯定是个好东西。

林峰咽了口口水“这个嘛……”荷包是林峰的小表妹亲手绣的,小表妹是他的心上人。

“不行就算了”莫如甩了甩头发,不经意得说“上次小雨打烂了师父的古董花瓶,也不过是挨了一百大板,趴了两个月而已,小林子你武功比小雨高多了,肯定用不着两个月的。”说着作势要走。

“公子,我,我给你那个荷包。”林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后山上,莫如一身对襟短衫精干清爽,手中一柄木剑却舞得剑气飞扬,四周树叶石子同剑花一起翻飞,端的是人剑合璧,谁与争锋。

一个浓眉大眼、不怒自威的中年人立在一旁,背着双手凝视看着心爱的弟子练剑,不住的点头,几多赞许。

“如儿,来,擦擦汗。”杨鼎坤招呼着刚刚收势的莫如。

“师父,如儿练得好不好?”莫如一拧身,白衫翻飞腾空而起,如一片树叶般轻轻落到中年人身边,一脸撒娇得望着师父。

“好!”杨鼎坤一脸慈爱得看着莫如,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水,拿过一旁的长衫替莫如披上,“如儿,这套剑法你要牢牢记在心里,不要轻易使用。”

“为什么呢?”莫如系着腰间束带,随口问道。

“这套剑法是为破解剑神的流云剑法而设的,我潜心研究了十几年了。”杨鼎坤敛去了笑容,复杂的看了一眼兀自阳光灿烂的莫如。

“那,我要见不到剑神,不就没有机会用这剑法了吗?”莫如感觉到师父口气有变,扬起脸不解得问。

“你会见到他的,如果我杀不了他的话。”话音冷冷的,眼中的寒光一闪。

“哦”,莫如似懂非懂答应一声,这些江湖仇杀离自己很遥远,不过林峰那个荷包倒是离自己很近了。

“师父,如儿练剑练得好,可以要个奖励吗?”

“坏小子,打什么主意呢?”杨鼎坤刮了刮莫如秀挺的鼻梁,一脸愁云散开,温和得笑了。

“如儿,如儿不小心把您的《雪竹图》给撕破了,您不要生气,”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牵着师父的衣襟轻轻摇着,“如儿已经重新画了一幅,比原来那幅还要好。”

初闻损坏了最喜爱的画,杨鼎坤皱了皱眉,但见莫如如此讨巧,揽了他在怀里,“你啊,唉,长不大的孩子。”

莫如心中暗笑:“摆平了,等下找林峰要荷包去。”

书房中,莫如临摹的《雪竹图》墨尤未干,果然是酣畅饱满、笔落飞扬,比原作更多了一份傲世的气息。杨鼎坤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天莫如见到林峰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才知道林峰还是没能躲过庄主的责罚,庄中上下都知道庄主是个不可欺的主,目光犀利,心狠手辣;只有莫如不知道,因为他觉得师父是世界上最温和、最慈祥的人了,母亲有时还会说他几句,师父却几乎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师父将莫如叫到书房,关上房门,拿出一根藤杖。

“莫如你趴下。”师父严厉得喝道。

莫如眼睛骨碌碌溜着那根从没见过的“棍子”,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准备夺路而逃。

“莫如”,杨鼎坤看着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一脸茫然和委屈,不由软下心肠,叹了口气柔声道:“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呢?你能支撑得起这个庄子,照顾好你的母亲吗?”

莫如走上前,拉着师父的袖子轻声问:“师父要去哪里?带如儿去好吗?”

杨鼎坤没有理睬莫如,依旧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你母亲总说我太宠你了,把你掼得不成体统,男孩子应该在严厉的家法中成长,这样才能磨练心志、坚忍不拔、成为不可战胜的人”;慈爱得看着眼前一脸稚嫩的少年,“可你呢,我总觉得你还小,舍不得;你自己算算,做过多少该打的事,可你都长到十三岁了,竟是一次打都没挨过。”说罢沉声喝道:“莫如,过来,我要给你补上最后一课。”

“不要,别打,我又没有错。”莫如躲闪着师父挥过来的藤杖。

“还敢躲!”一声藤杖破风呼啸声划过,眼看无处可避,莫如大呼一声“舅舅!”认命得闭上眼睛。可半天也没觉得屁股疼痛,扭头一看,师父竟是目中含泪,藤杖垂在手中。

“师父?”莫如轻声呼唤。

“唉,罢了。”杨鼎坤始终是狠不下心,毕竟这是他们杨家唯一的血脉,轻轻搂过还有些惊惧的莫如“如儿记住,你是男人,你一定要坚强……”

第二天,师父离开了山庄。

一个月后,师父死了,死因不明,凶手不明,师父的胸口有一处致命的剑伤。

莫如恸哭失声,全庄上下一片悲痛。

母亲看到师父的尸体上的伤口时,眼中却没有泪水,失魂落魄得走了,从此在后山盖了个竹楼,再也不踏入山庄半步。

莫如伏在师父灵前,林峰立在身后,满面泪水,手中持着藤杖一鞭鞭重重抽在莫如臀上,沙哑着声音喝道:“公子,你要坚强,要坚强,要坚强……”

从未有过的剧烈的疼痛让莫如清醒:师父真的已经去了,舅舅不在了;莫如你要坚强,母亲就靠你了。”

“啪啪”,藤杖在臀上挂出血痕、渐渐染红了白麻丧服。

“公子……”林峰抖着手不敢再往下打。

“谁让你停的,继续打”,莫如脸色苍白却目光凌厉。

又一阵疾风暴雨过后,莫如身后血水开始点点滴落,莫如嘴唇咬出血洞,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淌,却是一声不哼、眉峰紧蹙、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心中默念“师父,你看到了吗,莫如自己补上这课,你放心吧,你的如儿长大了,如儿一定撑起这个家,如儿一定为您报仇!”

自此后,那个抓髻的顽皮少年不见了踪影,莫如仿佛一夜间长大了,变得沉稳、老练、不苟言笑;在风雨飘摇中带领大家血洗了几伙趁火打劫的仇家,重新巩固了未名山庄的江湖地位;同时重申山庄庄规,辣手处置了一批犯上作乱的人,血腥过后庄内一片整肃,连林峰这个和莫如从小玩到大的青年都对莫如刮目相看,敬而生畏。

自讨苦吃(全)

沉湎于往事,莫如静静望着窗外的雨——许久叹了口气,林峰知道莫如必是又想起了先庄主,心疼得唤了声:“公子。”

“哦,师父的忌日又快到了”,莫如回过神,淡淡道。

“是啊,三年了。”林峰知道,每年师父忌日这天,莫如都会久久跪在师父的牌位前,让下人用藤杖打到趴在地上起不来为止,年年如此,他要用自己的血祭奠恩师,铭刻仇恨。

“你刚才说萧倬凡是被萧毅逐出家门的?”莫如忽然问。

“是”林峰取出一页纸交给公子,上面记着“乙丑年三月萧倬凡被逐出萧家,族谱除名。”莫如心中一动,乙丑年,十七年前。

想到萧倬凡在教训自己时仍一口一个“萧家”,不禁莞尔。

几天后,莫如坐在京城最大的青楼—怡红楼最红的妓女嫣红的屋里。小雨立在身后寸步不离,嫣红在旁边殷勤得沏茶递水,不时侧过脸含情脉脉得看着面前俊俏的小哥。

“公子,等这么久了,他会来吗?”

“会。”

“如果他不介意呢?”

莫如接过嫣红递来的茶,推开了嫣红摸索过来的手,“不会。”

“我不信,你才认识他多久,会这么了解他?”小雨不服气得撅着嘴。

是啊,从相识至今不过相处了几天,凭什么认为自己了解父亲,也许不过是他的一种期望吧,认为一个好父亲定然会阻止儿子混迹在这种地方。

莫如吹着茶叶,低声问:“藤杖准备好了吗?”

小雨一滞,颤声道:“准备好了,公子,您,您真的要……这又何必……”

“什么时候变得跟林峰一样婆婆妈妈了?”莫如回过头报以一个安慰的微笑:“没事的,别担心。”

忽听得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老鸨甜腻的声音:“哎呀,萧大人来啦,稀客呀。”

莫如释怀得笑了。

起身挑了一缕嫣红的乌发,凑上前嗅了嗅,“真香啊,姐姐果真是冰肌玉骨发生香。”一边说一边将嫣红揽到自己怀中。

嫣红早已按捺不住,两腮飞上红晕,顺势要倒向莫如怀里,却被莫如有力的手按住了。

“砰”包厢的门被一脚踢开,萧倬凡一脸怒火站在包厢门口,颤抖的手指着莫如却气得说不出话。

毫无意外的,莫如脸上火辣辣挨了一记巴掌,脸上立时现出道道指印。

嫣红惊叫一声,不知所措得看着眼前的情形。

老鸨也赶了过来,嘴里叨念着“萧大人息怒,有话好说”,边使眼色让嫣红出去。

眼看房门口越来越多挤来看热闹的人,萧倬凡压住火气,低声喝道“跟我回府!”

萧倬凡狠狠关上书房的门,回过身望着一脸不屑的莫如,气就不打一处来。

午后萧倬凡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回京城,一路上萧倬凡还自嘲着:有儿子没儿子还真是不一样,几天不见竟日思夜想,不禁快马扬鞭,加紧赶路。

回到府中却没有看到莫如,问丁义,丁义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倬凡心想这孩子一定到哪儿逛去了,年轻人嘛,刚来京城,没人拘着难免放纵一点。

直到晚上,晚饭摆上了桌仍是不见莫如踪影,萧倬凡看着一点一点冷却的菜,心也一点一点变凉,一拍桌子,瞪着丁义“说,这畜生去哪儿了!”

见此情景,丁义不敢再瞒下去,他也觉得莫如做得过分了,明知道老爷今天回府,却还腻在那种地方迟迟不归,是该得些教训。可当丁义结结巴巴汇报了莫如的行踪看着萧倬凡由白转青的脸色,不禁替莫如捏一把汗。

“萧莫如,你知错吗?”萧倬凡压住顶到肺的怒火问道。

“我没错!”莫如不咸不淡回答。

“这些天你都做了什么混帐事?还有,你,你怎么敢去那种地方!”

“你有说过不能去吗”莫如回顶一句。

“放肆,敢顶嘴!”

“不是吗?”依旧毫不妥协,直视着萧倬凡铁青的脸。

萧倬凡气得声音发颤,厉声喝道:“跪下!”

莫如站着没有动,却不再争辩。

萧倬凡四下张望,一眼瞥见墙角的竖着的一根藤杖,伸手抄起。

“啪,”一杖兜着风抽在莫如膝盖弯,莫如向前一栽,伏跪在地。紧接着臀上挨了一下。

“家规白背了!让你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裤子脱了!”

又一杖抽下,比上一杖更重。

“脱了!”萧倬凡吼道。

沉重的藤杖抽在还没好利索的旧伤上,莫如倒吸了口冷气,却仍是没动。

萧倬凡伸出手去扯莫如的腰带,腰带却被莫如紧紧按在手下,一脸桀骜不逊望着萧倬凡。

“拿开!”萧倬凡未料到莫如做错事还敢如此挑衅,睚眦欲裂。

咆哮的声音传来,丁义在外间厅堂坐立不安、急得满头是汗,搓着手道“不好了,老爷发怒了!”

小雨静静坐在一边,握紧双拳,一言不发。

含了内力的藤杖朝莫如手臂抽去,想惊走挡住腰带的双手,不想莫如却死死不放,一杖扎扎实实抽在小臂上,萧倬凡一楞,又气又疼,又怕伤到筋骨,忙撩开衣袖去看,莫如手臂上一道僵痕立时肿了起来。

“唉,你不该去那种地方的,你呀”心痛之下,语气明显缓和了很多,萧倬凡放下手中的藤杖,大有以说教代替棍棒之意。

莫如低着头脑子飞快得转着,萧倬凡如此心软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尽管心中颇有不忍,但今天也绝不能让他就此停手。咬了咬牙:萧倬凡,你千万别手软,别心疼我,不值得!

莫如抬起头,不停口得嘲讽着:“青楼怎么了?不也是萧大人管辖下的场所吗,它光明正大开得,我怎么就去不得”

“你!太……”抚着胸口匀了下气“太放肆了!今天若不能教训你伏贴我就不姓萧!”萧倬凡见莫如依旧冥顽不灵,毫不悔改,气得浑身直颤,抡起藤杖照莫如身后一阵猛抽

冷汗潸然,萧倬凡动怒时的下手确是比林峰重多了,加上旧伤叠加,痛彻心肺,一次次的重击下疼痛已渐渐麻木,取而代之的是身体失控的颤抖和头脑一片空白。莫如已有些撑不住身体,用尽力气定了定神,断断续续又道“你,何必假道学……以为我不知道,青楼中哪个女子不是……先孝敬你们这些父母官……”

“畜生!”萧倬凡已是气得丧失了理智,复又抡起藤杖猛砸下去,十几杖后,莫如雪白的衣衫上已是血色浸染。

“啊”莫如无意识得惨呼一声,一口鲜血从嘴角涌出,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在又一杖后栽倒。

萧倬凡望着疼昏过去的儿子和满身血迹,看着染满血迹的藤杖,猛的警醒。

扶起莫如,只见儿子面如白纸,满头冷汗,目光游离,萧倬凡大声呼唤:“如儿!如儿!”

戏中有戏(全)

萧倬凡颓然得坐在太师椅上,整整一个时辰纹丝不动,双眉紧锁,今天的事让他倍感蹊跷。

书房里一滩血迹森然,丁义含着泪蹲在地上擦拭着,嘴里不住埋怨:“老爷,少爷进府不过十天,您倒好,见一次打一次,他怎么就这么不招您待见呢;不就是逛了窑子嘛,这么大的男娃子谁不对女人好奇呢,您多跟他说道说道不就行了,至于往死里打吗?”

搓了一把染成暗红的手巾,看着盆中淡淡的红色丁义不住叹气:“上次在军营,那么重的鞭伤也没见少爷倒下,今儿个这柔韧的藤杖却将那么硬气的孩子打到晕厥,可见你下手多狠……”

萧倬凡手指在几案上无意识得滑动着,并未理会絮絮叨叨的丁义。刚才小雨默默流着泪将莫如背走,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是冷冷说了四个字:你别过来。

突然,滑动的手指停下。

不对!那个炮仗一般的小雨怎么会如此冷静!

萧倬凡的目光移到丁义正擦拭的血迹斑斑的藤杖上:“藤杖,是你放进书房的?”

“我怎么会放那些东西,我事先又不知道你要动家法吗?我要知道一定放把戒尺在里面,那东西又轻又薄……”

后面的话萧倬凡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只觉得头脑“嗡”得一声响,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莫如一次次激怒自己,却在受罚时毫不躲闪,凭着血肉之躯苦苦承受?原来,这竟然是一场事先安排的圈套!而安排这场苦肉计的人正是——莫如自己。

萧莫如,你究竟要做什么!

萧倬凡气得火往上顶,猛地拔起身大步流星往莫如房里走去,身后丁义焦急得呼唤“老爷您去哪里?夜里冷披上衣服…..

秋夜寒冷,大多下人早就收拾妥当躲进了温暖的被窝,享受着长夜的美梦,只有莫如的房间内灯火通明,数个油灯、烛台安置在床架两侧,照得屋内如同白昼一般;地上一盆盆热水排成一溜儿,一大叠干净的帕子平整得放在床头,沾上血迹的帕子和扯下来的中裤堆叠在地上的铜盆里,八仙桌上摊放着已用过的药泥。

莫如上过药,虚弱得伏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方干净的被单,小雨正用热帕子替他擦汗。

萧倬凡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药味冲鼻而来,他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汤药:人参、三七、当归、红花、熟地……至少煎熬了两个时辰。

怪不得不让自己过来,人家连伤药都事先备下了,萧倬凡冷哼一声,拧着眉头看着愣在面前的主仆两人,心中暗骂道:臭小子你皮肉痒痒了,居然绕着圈子讨打!还敢戏耍老子,要不是看你伤得爬不起来,定要拖出去再揍一次!

莫如愣了一下立时明白把戏被萧倬凡看穿了,苦笑着挥了挥手让小雨退下,自己挣扎着撑起身。

“爹——”莫如声音有些沙哑,稍一挪动额上冷汗淋漓,却仍毫不示弱得看着萧倬凡,目光坚定,并不在乎再挨上一顿训斥或是第二轮责罚。

深秋时分,北风不断呼啸着从窗外侵入,卷进几片早已凋零的树叶,萧倬凡看着仅穿了一身单衣,赤了脚直立在面前的儿子,叹了口气,终究是心疼多于愤怒,知道原因又怎样,孩子已然伤成这样自己又何苦再追问。

“先躺下”萧倬凡不容分说、小心翼翼把莫如按倒在床上,顺手拎起床上的薄被裹住儿子瑟瑟发抖的身子,威严得警告“别动啊!”继而缓和着口气“萧莫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懂不懂!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莫如抬起头,惊讶得看着父亲,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游走全身,

他仔细得端详着面前这个人,好像还从未这么近距离得看过父亲:那灼热的目光和微蹙的眉头中包含几多关爱?那双有力的手让他想起了师父,师父总在他睡着后悄悄来给掖被角,还顺手揉揉他乌黑的头发,用他那温暖的大手。

“不想说就不说了”萧倬凡看着发呆的莫如叹了口气,关切得伸手在莫如额头上试着体温,顺手理了一下他凌乱的鬓角。

莫如却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他定定神,指了指书桌,话语却噎在喉中。

萧倬凡疑惑着走向书桌,桌上平放着一封信函,展开看时竟是元帅皇甫少华的亲笔,刹那间萧倬凡抬起头,不认识般看着莫如,颤抖着声音“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免得您为难。”回答轻松而淡定。事先告诉您,您还下得去手吗,莫如没有说出口,萧倬凡当然会明白这良苦用心。

萧倬凡释然之下痛苦得闭上眼。

原来莫如大闹皇甫元帅军营之事早已有耳目报与皇帝,皇帝谈笑之余对这个少年很是好奇,特别召见皇甫少华问了详情,大有将莫如收到身边充当贴身侍卫之意。皇甫急忙修书一封提前告知。

莫如竟是为了避免这尴尬的差事四处风流惹事,为了替父分忧而自讨重罚!

倬凡知道,倘若莫如辞官不做,必遭皇帝怀恨,自己也要背上不忠不义之名,丢官治罪也是迟早的事;而莫如这种清高的孩子断然不肯做朝廷鹰犬,更不要说伺候皇帝那种憋屈的活儿了。万般无奈之下,这个苦肉计使得固然有些荒唐,却为自己赢得了时间,不失为暂缓矛盾的方法。皇帝的一众耳目定然会将萧莫如混迹青楼、行为不端并痛遭家法之事呈报天听,即便皇帝不在乎也要顾及大臣们的颜面不敢收用莫如,此事便能风平浪静过去,只是……

萧倬凡一把捧起儿子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默默端起桌上的药碗,一勺一勺喂到莫如嘴里。莫如静静伏在床上,心神恍惚。

银色的月光柔和得撒进窗户,萧倬凡静静守在床边,被疼痛折磨了一晚上的莫如此刻终于入睡,睡梦中,他仿佛看见了师父,孩子般赖在师父的怀里撒娇,师父轻轻刮着他的鼻子,爱怜的说:“我的如儿什么时候才长大呀……”

父慈子孝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萧府门前的石狮子上时,萧倬凡已准备出门,他喜欢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听着卖早点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看着学生们夹着书跳跃着跑向学堂,伙计们一块块下着门板期待一天的好生意;自己的百姓丰衣足食,对于他是一种欣慰。

远远看见自己府门前立着两个人,萧倬凡揉了揉眼,没有错,白衣胜雪随风而舞的是正是莫如,旁边是青衫软靠,一身利落的小雨。

莫如一手托着腰,腰间没有束玉带,也没有扎腰带,衣摆翻飞,不是故作潇洒倜傥状,实在是腰际肿痕高隆,几次都无法将腰带系上。

见到萧倬凡一身官服迎面走来,莫如笑了,灿烂的笑容映在金色的阳光下,格外迷人:“爹,这么早。”

很随意的问候,很青春的笑脸,萧倬凡一下愣住了,仿佛忘记了这孩子昨天还挨了一顿痛打,忘记了他本是个孤傲冷绝、武功盖世的少年,面前这个笑得眼睛弯弯的孩子不过是个花季少年,自己乖巧懂事的儿子。

萧倬凡心中一阵爱怜,却绷着脸转向小雨:

“小雨,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伤成这样也让他下地;早上寒气重也不说多加件衣服,他要是冻病了惟你是问。”

莫如笑得眼睛更弯了。

小雨撅着嘴一脸委屈:

“老爷,你讲讲理好吧,您家这位少爷啥时候听过人的劝啊,倔驴子似的,恐怕也就你说的他还能听进去些。”

“说我是驴?”莫如瞪了小雨一眼,臭小子居然仗着有人撑腰敢当面骂我!真是造反了!

小雨见一道冰冷的目光扫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吓得后退了半步。

“别逞强了,回去歇着”萧倬凡自然知道小雨是不敢违逆莫如的,莫如想做什么他哪里拦得住,转向莫如嗔怪一句。

“爹,如儿没事,出来透透气罢了。”莫如放下扶了腰的手,提了内力走了两步:“您看,没事吧。”

倬凡看着一道水渍顺着莫如的鬓角淌了下来,皱了皱眉,这孩子果然像倔驴。

“别动,我背你回房!”萧倬凡俯下身。

小雨瞪大眼睛怎么也不相信公子肯在清醒时被人背着走,但莫如现在正老老实实趴在萧倬凡肩头,还扭头朝他挤眼睛“天啊,公子是不是伤得太重,精神失常啊”小雨暗自咋舌。

莫如将头埋在父亲宽宽的肩头,隐隐能听到遒劲有力的心跳,收起笑脸,一滴热泪悄然滑落……

华灯初上,莫如小心得端着熬了一天的参汤走进萧倬凡的书房:

“爹,您歇歇,如儿帮您誊。”

莫如放下参汤,费力得跪到书桌前的蒲团上,接过萧倬凡递上的狼毫,顺着萧倬凡的意思将一封奏章写完,吹干墨迹递还过去。

意思清晰,笔法干练,端正踏实的小楷一丝不苟,字迹隽秀,萧倬凡惊喜得看着面前的儿子,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与骄傲溢满心头。

“嗯,还好。”倬凡不露声色得递过一封邸报,“按这个意思给祥符县写个回函……”

窗棂上映出父子二人伏案疾书的身影,如此和谐。丁义几次想进屋来倒茶,都不忍破坏这一刻的温馨,放下茶壶悄悄退下了。

有了莫如的协作,很快如山般堆积的公文就分门别类一一处置妥当。

“爹,丁伯说您腿不好,让儿子看看。”

“没什么,别听老丁咋呼,你也累了半天早点去休息吧。”倬凡很是不舍得莫如带着一身伤躬身伺候他,却又打心眼里享受儿子的孝顺。

莫如单膝跪在倬凡身前,撩起父亲的裤腿,膝盖上几道并不显眼的旧伤隐约可见,莫如下手迅疾按着膝盖周边穴位,眼睛盯着父亲的反应……

“外伤加冻伤!您没有及时将寒气逼出。”莫如说着从怀中摸出特制的金针“如儿帮您推宫迫寒吧。”

“没有及时将寒气逼出。”萧倬凡苦笑一声,能活下性命已是万幸了,何况只是膝盖留下隐疾。这么多年了,想起那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萧倬凡仍是不寒而栗。

莫如揉按着穴位,金针慢慢扎入,一股暖流从膝盖间缓缓游走,莫如指尖一股纯厚的内力送入,引导着暖流顺着各个穴位流动。萧倬凡身上暖洋洋的,很是受用。

“这样再过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治愈了。”莫如收起金针,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扶着几案慢慢起身。

“如儿”萧倬凡伸过手搀了莫如一把,望着灯光下爱子苍白的脸“过些天再说吧,你伤都没好还乱动,不怕落下疤吗?”

“那怎么行?”莫如夸张得皱起眉,“过些天就入冬了,无法在‘小雪’前把寒气迫净就前功尽弃了,爹爹您可要配合医生治疗啊,您不想如儿白白耗掉这多内力的吧?”偷偷瞟了一眼还在寻思的倬凡,调侃道“落下疤有什么不好,下次您就不舍得再打如儿了……”

“威胁我!”萧倬凡本想伸手在莫如头上敲一记,手到头顶却停住了,狠狠把莫如整齐的发髻揉乱,还不怀好意得嘿嘿笑着。

“爹啊!”莫如果然捂着发髻四下躲闪着,一副可怜兮兮欲哭无泪的摸样。

夜近三更,莫如立在院子里背着手看着满天星斗,回复了一贯的冷峻和坚毅。

刚才林峰前来回报,已经将消息传遍江湖,恐怕近期就会有些帮派去萧家刺探。

莫如冷静得告诉林峰:

“我已决定放弃利用萧倬凡进入萧家的计划,我自己去。”

林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在他的记忆里,公子还从来没有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计划。何况没有萧倬凡引路,闯入萧家无异于飞蛾扑火,林峰劝诫道:

“公子,萧家不但高手林立,而且机关重重,听说萧毅智谋过人,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能成功潜入萧家。倘若有萧倬凡在就不一样了,以您的身份……”

莫如摆了摆手阻止林峰说下去,“不用说了,我知道。”

林峰仍是不死心:“公子,先庄主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何要放弃这天赐良机呢?我们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您也终于得到了萧倬凡的充分信任,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

“我意已决,你去准备吧。”莫如决绝的眼神和语气让林峰不敢辩驳,黯然退下。

莫如当然知道自己的抉择意味着什么,九死一生?莫如冷笑,即便是死又有何可怕。父亲又怎能算是“小节”?林峰,你能将父亲看做一种理所当然可以用来舍弃的东西,我做不到,父亲同师父一样,是莫如这一生最珍视的人。

莫如抬起头继续望着璀璨的星空,“爹,有些事是注定不能改变的,如同每颗星星必须沿着自己的轨迹运行……”

隔了半晌叹了口气:与其让您在如儿和萧毅中痛苦抉择,如儿宁可您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您就永远不会为难了,原谅如儿吧!

萧毅何人

崇山峻岭的南部边陲,因其地薄人稀、物产匮乏,从来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而是朝廷流配犯人之所。通常被判流放至此的犯人无异于被判了死刑,唯一不同的是多了段绝大部分人犯都走不到头的漫长而险恶的旅途。

这里,红色的泥土种不出粮食,只有番薯和油菜勉强果腹;人民生活俭朴而艰辛,一件新衫往往就是最大的奢侈。这样贫瘠的土地,却养育着最质朴、最善良的百姓,在这样的穷山恶水间竟居住着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武林传奇。

他,二十岁上狂傲得目中无人,单人独剑一个月内连挑江南六大门派;三十岁时剑锋所指天下无敌,在天下群雄嫉妒与厌恶的眼光中坦然封剑退隐,自此后几十年闭门不出,隐居在这天堑般的山峦之间,隔绝尘世。

这个传奇,就是萧毅。

硕大无朋的夕阳缓缓垂向雪山之巅,晕红一圈山腰上的云朵,炫目的金光直射在萧家热火朝天的演武场上,照耀着近百萧氏子侄和众弟子精赤的上身,整个演武场呼喝震天、尘土飞扬,那一个个健实、棕金色的身躯仿佛一头头下山的豹子充满了青春的意气和无畏;无论使的是剑、棍、枪,还是用掌、拳、指,个个都可算得上江湖一等一的高手,每个子弟拼尽全力、一丝不苟,将武功发挥到极致,因为他们知道师父此刻正立于高高的点将台上甄选着萧家剑法的传人。

点将台拔地三丈,位于演武台之南,背靠高耸入云的雪山,台上数十个护卫柱子般持刀而立,整整一个时辰没有任何人移动分毫。一个乌发长髯,背负双手的老人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点将台下正在练功的一干子弟,夕阳照在他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上,神像般令人不敢直视。粗布皂袍的青年恭立身后,浓眉大眼,刚毅不阿,目光炯炯却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差错。

萧毅看罢多时,皱紧了浓密的眉头“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弟子,嗯?”

“儿子不才!”萧倬云忙低下头等待老爷子雷霆般的怒火。

“哼!”萧毅不满得沉哼一声,又向演武场中扫了一眼,“小彤呢!”一道寒光射向倬云。

倬云惊愕得张着嘴,不明白父亲此话何意。

萧彤是萧倬云唯一的儿子,质朴善良、沉稳踏实,是同辈子弟中的翘楚和领袖,也是萧毅倾力传授的弟子,怎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半年前因顶撞萧毅被一顿惨烈的家法打伤了腿,伤愈后只能靠着拐杖才能勉强行走。

“腿瘸了可以不用练功吗!”萧毅冷冷道。

一怔过后,倬云即刻躬身施礼:“是,我这就去唤他过来。”他的头埋得更低,不敢让萧毅看见他目中打转的泪水,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抠进肉里。

“回来!”萧毅转过头,眉头紧蹙,萧彤腿瘸后总是退避三舍,实在躲不开自己,就摆出那副一成不变的淡漠,“冤孽啊!”萧毅重重叹了口气。

突见一只雪白的鸽子远远飞来,悠闲得在萧毅面前停下,挑衅般得乍了乍翅膀,咕咕叫着,欢快得在点将台上吃起了散在灰尘里的玉米粒。

静静看着鸽子无拘无束得闲庭信步,萧毅暂时放下了堵心的萧彤,沉醉其中;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俯下身捡起一粒散落的玉米,声音低沉而威严:

“什么人竟敢糟蹋粮食,去查!”

“是!倬云明白。”

萧倬云满手心都是汗,他分明已经看清鸽子扑腾翅膀时露出足腕上红绳捆扎的白色帛卷,那是二弟萧倬凡跟他联络的唯一方式。除了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信鸽,高原之上,其他鸽子几乎绝迹,父亲居然没有疑心,萧倬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和那只鸽子能在洞察一切的萧毅眼皮底下逃过此劫。

“大少爷!”

“少主……”

仆人们一边恭敬地向萧倬云问安,一边忙不迭得退立两厢。只见一向四平八稳,沉着冷静的大少爷神色慌张、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府门,一阵风似的钻进书房,“嘭”的把门锁紧。

萧倬云定了定神,走到窗户前四处张望确定无人,才伸手放下窗钩,关上窗户。大步来到书桌前迅速拆开那封着蜡的帛卷,就着烛台一边看、一边烧。

“哐当”,房门被踹开,萧毅一脸寒气站在门口,倬云手一抖,未燃尽的帛纸掉落在地。

“父亲……”慌乱一闪而过,萧倬云左跨一步用靴底踩住了那段帛纸,试图将其碾碎。

“哼,长本事了!”萧毅冷冷凝视着儿子,语气无可违逆“捡起来!”

帛卷内容大多已燃尽,但最后一句“代向父亲问安,弟倬凡上”却清晰得无需任何解释。

萧毅脸上冷得如覆了一层冰,催动掌心内力将那帛卷残片化为片片灰烬,风吹过粉末散落一地。

萧倬云咽了口苦水,一言不发双膝跪倒。

“谁敢跟这个畜生有任何瓜葛,决不轻饶,你是知道的。”萧毅须发皆张、凶狠得瞪着儿子,额上青筋直蹦,抬脚便踹。

倬云应声横飞三尺,额头撞上书桌一角,立时渗出血痕,他毫无怨尤得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二弟请我转告您,他有儿子了,今年十六岁……”

萧毅远去的身影猛得一震。

初涉江湖(全)

重阳已过,时近立冬,京城萧家大院中的葡萄藤已逐渐干枯,仆人用大扫把刷拉刷拉清扫着最后一批树叶。

萧倬凡一身玄色棉袍坐在葡萄架下,手指轻扣石桌,很不耐烦得看着小雨再一次跑进内宅捧出一个巨大的包裹,连同刚才拎出来的两个大包裹一起往马鞍上搭。由于包裹太大,那可怜的马背上已没有小雨落腚的地方了,小雨急得团团转,抓耳挠腮得摆弄着包裹,萧倬凡终于忍不住开口:

“别折腾那马了,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小雨抹了抹头上的汗,指着包裹说“这些都是公子日常必备的东西,去哪儿都得带着;这尊铜香炉,是焚香沐浴时用的;这个石臼和药炉是配药必须的;公子喜欢使官窑的瓷杯喝茶;用通体透绿的翡翠杯饮酒;喜欢用泾县宣纸写字、在苏绢上作画……”

丁义在一旁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我说怎么这么一大堆呢。”

萧倬凡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我们是访友,又不是搬家,别带那么多累赘。”

小雨看看这件、瞧瞧那件,哪个也不舍得挑出来。

说话间,莫如一身白衫从房里闪出来,“爹,可以出发了?”

萧倬凡瞅了一眼玉树临风的儿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他一拍脑袋,转身问小雨:

“你家公子还有其他颜色的衣衫吗?”

小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没有啦,别说其他颜色,就是衣衫沾了指甲大的污渍都必须立刻换下来。”话未说完就被莫如狠狠瞪了一眼,浑然不觉的小雨还兀自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他打小就只穿这一种颜色,听说连小时候用的尿布都没有杂色……”莫如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指飞点小雨哑穴。

“是吗。”萧倬凡意味深长得看了一眼讪讪陪笑着的莫如,心道:就你这副败家样,若被老头子看见,还不把我卸了。

“先找件我年轻时的衣服给他换上。”萧倬凡拍拍兀自站在一旁欣赏着小雨“家当”的丁义。

不大一会儿,莫如撅着嘴磨磨蹭蹭走了出来,穿了一件袖口有些破损洗得发白的青衫,虽然依旧难掩绝世神采,但乍看上去朴实多了,萧倬凡满意得咧开嘴笑了“不错不错,这样好多了,嗯,玉带也解掉,还有头上的玉簪……”

把儿子周身拾掇得无懈可击后,萧倬凡回头瞅瞅仍捧着三个大包裹的小雨沉下脸:“你若真不嫌累的话,就去把那根藤杖也带上,免得老子开导你家公子时找不到趁手的家伙。”

小雨瞟了一眼莫如,恋恋不舍得放下一干包裹,只摸出一把银票和几个金银锭揣到怀里。

离开京城,主仆四人策马上了官道,偶尔可见来往穿梭的信使飞马奔过,漾起一地砂土。父子二人各怀心事,提了缰绳缓缓前行。

萧倬凡想起了三天前和丁义的密谈:

“老爷,再过两个月就是老太爷的七十大寿,您不想回去看看吗?

“想,每天都想”倬凡怅然得叹了口气,“想父亲,大哥和小彤,还有没见过面的小微,也想你老子——丁叔。”萧倬凡愧疚得看着从小跟了自己却同样有家不能回的丁义,“是我连累了你。”

“老爷您说的什么话呀,丁义一天跟了您,就一辈子跟着您!”就是这句简单质朴的话让丁义十七年前义无反顾追随自己浪迹天涯,倬凡感动得捶了下丁义的肩膀,“你小子,唉——”。

丁义憨憨得笑笑,挠挠头忽小心翼翼轻声问“你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老太爷脾气还会这么大吗?”

谈到这个讳莫如深的话题,萧倬凡明显底气不足:“嗯,人说六十而耳顺,老爷子即便比别人顺得晚点,七十了总该没啥脾气了吧,你说呢?”二人相互安慰般对视着不住点头,心里却仍是抖霍得厉害,他们又不是没尝试过,只不过每次都被下人用棍棒直接扫地出门而已。

无论如何,今年要再去萧家走一遭,哪怕只是远远得看一眼呢,都足以慰聊两颗多年漂泊在外游子孤寂的心,更何况现在还有莫如这么个“大胖孙子”奇货可居,想到当年老爷子抱着小彤时那灿烂得能融化冰雪的笑脸,萧倬凡和丁义顿觉信心倍添、勇气倍增。

“哦对了,不要告诉如儿我们去哪儿,到了地方再说。”萧倬凡心虚得再三嘱咐丁义,他可不想在儿子面前提这么没脸的往事,刚端上的父亲架子还没摆够呢。

莫如见父亲马鞭遥指南方,心头一紧,顿知大事不妙。他没有料到事过这么多年父亲居然还没忘了山那边的家,没有忘记那个原该老死不相往来的萧毅。“看来还是不够了解父亲啊”,莫如叹了口气,自己满把妙手布局却唯独忽视了老爹居然会“临时变节”,恐怕现在林峰那里计划已经实施,开弓没有回头箭,走一步算一步吧。从来运筹帷幄的莫如头一次感觉到心中如此没底。

小雨却是兴奋得满脸笑容,一会儿拔根枯草衔在嘴里,一会儿哼着歌,山间长大的孩子在狭小的萧府快憋出病来了,如同放飞一般狠狠感受着野外自由自在的空气。突然,他发现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今天公子居然连续不停得、绘声绘色得说着个各种笑话,逗得大伙儿一路笑声不断。小雨吐吐舌头:谁说我话多来着。

古道旁有个茅草房外挂着大大的“酒”幌,贩夫走卒、镖师马队、官差犯人各色往来之人都在此地歇脚、吃饭,一桌桌坐得挤挤挨挨。

萧倬凡栓好马,招呼着“店伙计,来壶酒、两斤牛肉、十个馒头。”

“好咧,马上就来,您先坐”,一个伙计从肩上抖下一条油麻麻的手巾使劲擦了擦油光锃亮的桌子。

“来吧,都坐下。”萧倬凡率先坐了桌子的上首。

莫如看了一眼那张油腻得能刮出二两油的凳子踌躇着没动,旁边一个挑夫光着脚板蹲在凳子上吸溜着面条;他的同伴正踩在凳子上挤着水泡;另一张桌上两个乞丐争抢着剩菜,打翻的油汁汤水流得桌上、凳上到处都是……莫如只觉得一股酸水往上涌。

小雨见公子瞅着凳子纹丝不动,恍然大悟,忙从包裹中抽出一件自己的旧衣裳垫到了凳子上。

莫如勉强顺了口气,咬咬牙正准备坐下,就听一声低喝:

“莫如站着!小雨你坐。”

萧倬凡绷着一张黑脸心道:好小子,年纪不大毛病不少,老子非得把你这付少爷做派彻底磨掉不可,否则还谈什么进家门,净等着大家一起玩完吧。

小雨拿捏着莫如脸色,屁股挨了半个凳子小心翼翼得坐下:公子对不住了,可是您说要听老爷吩咐的。

父亲让站着莫如自然不敢坐下,只是木头般戳在桌子边上终是不雅,见伙计送来酒壶莫如忙一把接过,很自然得给父亲杯中斟满了酒后持壶恭立,冷冷逼退了数道好奇的目光——看什么看,没见过孝子?

走了这么多路,还说了这么多话,真是又渴又饿,看着旁人胡吃海塞的模样——就更饿了。莫如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看上去又黄又黑的馒头如此渴望,不由咽了下口水,揉了揉可怜的胃,一个劲儿给小雨使着眼色。

突然邻桌一个身穿绿色夹袄的少女“倏”得跳起来躲到自己背后,几乎和自己贴在一起。莫如何曾被女人靠得这么近,只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快,正待推开她,就觉得少女揪紧自己的衣衫,吹气如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救救我!”莫如立时怔在那里。

这时两个背剑的蓝衫少年往这里寻来,在吃饭的人群中扫视一眼又绝尘而去。

“走了,还躲!”莫如一步侧过避开那个女孩,皱着眉头问“干嘛贴我身后?”

少女晶亮的眸子熠熠闪光,唇红齿白笑逐颜开,声音银铃般动听“小哥哥,这么多人都坐着,就你站着,我不躲你身后躲哪里啊。”

莫如脸更红了。

小姑娘却笑得更甜“谢啦,后会有期”,一个东西悄悄塞进莫如手里。

莫如展开一看,手心里多了个馒头。

风起云涌

少女哼着歌走了,一抹绿色渐行渐远,莫如看着那背影,忽然觉得若有所失,不知茫茫尘世,是否有缘能再相见。

官道上一阵尘土飞扬,马蹄声纷至沓来,远远可见镶着黑边的红色锦旗上绣着一只腋生双翼的猛虎,此乃是京城第一镖“飞虎镖局”的旗号,为首一人不怒自威,虎目炯炯,正是人称“飞虎银枪”的总镖头王飞虎。

凭着王飞虎一杆使得出神入化的虎头枪和一应弟子的齐心协力,飞虎镖局稳居京都镖局之首,然而近年来年事已高的王飞虎甚少出来走动,闲遐时含饴弄孙,自得其乐,活计大多交由弟子们打理。

“这不是萧大人吗?”王飞虎飞身下马,朗声问候着大步走上前来,箫知府平素和百姓们打得火热,对这些江湖人士更是关照有加,飞虎镖局自然也没少麻烦过他。

萧倬凡忙站起身,迎上两步,含笑道:“王总镖头,你可真是老当益壮啊”。

小雨见机如释重负般得一个箭步窜到莫如身前,递上一个在袖子里藏了很久,压得有些变形的馒头。

“萧大人这是有公务在身还是……”看着萧倬凡一身朴实的百姓装扮,王飞虎不明就里。

“哦,带上孩子回家乡看看,很久没回去了。”萧倬凡笑着向后指了指,余光却看见莫如正在和小雨交接着馒头……不禁又皱了皱眉。

“萧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萧大人教子有方啊。”王飞虎称赞道。

嗯。萧倬凡含糊得答应着,心道:这小子坏的时候你你是没看见。

见王飞虎手中紧握着独门兵器银杆虎头枪,萧倬凡不禁奇道:“王总镖头,可是很久没听说你亲自押镖了,哪尊神把你老给请出来啦?”

王飞虎呵呵陪笑着,目光却不住四下逡巡,神色紧张。

萧倬凡突然发现王总镖头身上背着、准确说是捆着一个长条的包裹,用数十道牛筋死死绑在身上。所有镖师团团站在王飞虎身后,手按绷簧,随时准备性命相搏。

所押之物必定非同小可,萧倬凡暗吸一口冷气,当下不再多言,寒暄几句各归各位。

莫如依旧捧着酒壶站立着,一脸恭敬微垂着头,模样看上去既可怜又委屈。

萧倬凡不禁好笑,板着脸问:“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十来桌人听个模模糊糊,一些食客纷纷停下筷箸,瞧热闹般投来好奇的目光。

莫如目光一凛,老爹你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审我?蹙着眉头轻声道:“爹——”

莫如倒不是惧怕在这些陌生人面前被父亲教训几句甚至挨上几巴掌的难堪;他担心的是,在不远的地方正荫蔽着若干训练有素的庄内高手,这些铁血汉子可不会在乎萧倬凡和莫如是什么关系,他们接受的命令是:谁敢对公子不利,杀无赦!

“什么啊,听不清楚,错哪儿了?”萧倬凡故意提高声音。

这是有意刁难啊,莫如抿着唇盘算着,自己若不低头恐怕父亲脸上挂不住;但当众认错倘被父亲不依不饶的责罚,又恐怕那帮没脑子的冲出来刀兵相见。两难之下莫如压低声音道:“求爹爹给儿子点面子,回客栈莫如任凭发落,求您了。”见父亲盯着自己的衣袖恍然大悟,忙将私藏的两只馒头招供了出来。

嚯,还两个呢,萧倬凡瞟了瞟一脸尴尬的莫如,真有人心疼你啊,正待发作,只觉得桌下被人踢了一脚,丁义呵呵笑着说:

“老爷,吃饭吧,吃了饭还要赶路呢。”

萧倬凡本意不过想警告莫如不可太过骄奢,顺便熟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教子有方”罢了,有坡自然就下驴了。

“坐下吃饭吧。”

莫如长吁一口气,再也顾不得板凳桌子干净与否,赶忙坐下,揉了揉酸胀发麻的腿。

旁人等了半天的好戏也没开场,悻悻得扭回头继续吃饭。

突然,不知何处起火,一团浓烟腾然生起,茅草屋内外顿时笼罩在黑烟之内,伸手不见五指,食客们还来不及跑出几步就因吸入肺中的黑烟纷纷倒下。

一盏茶时间后黑烟渐渐散去,一些身强力壮的人渐渐清醒,惊恐得从桌下探出头来,只见满地死尸,血肉横飞,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走。

他们匆忙离去中仿佛看见刚才还被父亲训斥得抬不起头的少年单膝点地,一手扶着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王总镖头,面色水一般沉静……

莫如将手按在王飞虎前胸将一股纯厚的内心送入,延续着一世豪杰的最后一点生命。王飞虎胸前被砍了一刀,整个后背被平平削去,那个紧紧捆扎的包裹也不见了,苍白的脸在内力催动下稍稍有了些颜色,他张了张干涸的嘴唇,惊讶而疑惑得看着莫如:

面前这个看似青涩的少年竟然在举手投足间杀了十个高手,而任何一个高手都足以在三招内将王飞虎置于死地。这个少年究竟是谁?他是怎么杀的人?王飞虎根本没有看见他出招,也根本不可能看清,少年杀人时一如恭立在父亲身后时的平静温和,除了因内力激荡而鼓动生风的衣袖……

“王总镖头”萧倬凡走上前,他看了莫如一眼,莫如轻轻摇头,失血过多,救不活的。

“包裹里究竟是什么?”一个驰骋江湖几十年的英雄竟然就此陨落,萧倬凡不禁唏嘘,既知王飞虎生命无多,不如直截了当问明,对方不惜以十条高手性命为代价也要抢走的包裹里究竟装着怎样的秘密。

王飞虎看着莫如,又看看萧知府,苦笑两声,不能说,这是镖局规矩。

萧倬凡一字一句道“这些人既然能为了包裹杀你,就能杀你全家灭口,如果你不想王家被斩尽杀绝的话,告诉我包裹里是什么,我一定护得你家人周全。”

萧知府一向言出必行,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儿子,王飞虎相信只要萧倬凡答应他的家人就有救了,权衡之下不禁老泪纵横,一生的信誉竟毁于最后一刻:

“是,地图。”

“什么地图?”

“云南……萧家……”他抖着手摸着那杆陪伴了他一辈子的银枪,

萧倬凡浑身一颤:“什么!”

“谁?谁让你送的?哪里来的图?送到哪里去?”萧倬凡一把扶起王飞虎,发疯似得摇着。

可是王总镖头却睁着眼,永远说不出话了。

人群散尽,只留下一地血迹和尸体,山背后忽然款款走出一个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在一地血腥的诡异中毫无惧色,仿佛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过。一个仍未死透的镖师扬起头伸出了手正欲呼救,那女人走到他身前抬起柔软的绣花鞋踩在咽喉处,一身清脆的“咔嚓”声后,那人颈骨粉碎睁着惊恐的眼睛魂飞魄散。女人在死人堆转了一圈,终于发现王飞虎手中死死攥着的那杆银枪,拧开枪杆,倒出一个羊皮卷轴,突然仰天大笑:

“萧毅,我等这天很久了!”

江湖宿怨

初冬季节黄河以北大都一片肃杀,树木凋敝,可河间府却有一处山庄位于山麓之南,地下有温泉潺潺流过,主人引温泉之水入得庄内,为此一年四季林木繁茂,鸟语花香,置身庄内仿佛身处江南,小桥流水、牧童横笛。这个很会享受生活得庄主复姓独孤,乃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

独孤翀天是独孤家的现任掌门,此刻他正焦急得在自家花厅之上来回踱着步,大声嚷嚷:

“都两个时辰了,唐家那娘们怎么还不回来,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个面如冠玉、手执折扇的中年人不急不慢得放下茶碗:

“翀天兄稍安勿躁,唐大娘什么时候失手过?再等一下。”

“慕容惊涛,你他娘的少说风凉话,若不是你拦着,老子在京城早就把那图抢回来了,还用等到现在?”独孤愤愤得一掌拍在案桌上,“哼,现在倒好,消息四散,多少双眼睛盯上图纸,别说那些与萧毅有宿怨的,就连那些江湖名门正派也是虎视眈眈,恐怕夺得了图、也难保全。”

正说话间,门人来报:“唐大娘回来了。”

一阵香风飘过,一个弱不禁风般的女子缓缓走来,轻轻扯下那幅白色面纱,面纱下是张精美绝伦的面容,只是眼角额头印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唐月甜腻得笑着:“让两位掌门久等了,真是小妹的罪过。”那勾魂的笑让独孤一阵心慌意乱。

唐月郑重得将羊皮卷放置在几案上,简单叙述了取图的经过。

“看来某些人等不及了,居然派了十几个一流高手同时埋伏那个镖师。”唐月一直守侯在酒馆茅屋之后,对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唐大娘真不愧是唐门最聪明的人,我们不但取走了真图,还有人作了替罪羊,好个一箭双雕之计。”独孤赞道,望着唐月娇美的面容,不由得伸手想去摸唐月滑嫩的玉手。

唐月毫不躲避,只冷冷一笑:“唐家人全身都有毒,不信你就试试。”

独孤顿时清醒,一身冷汗。

慕容潇洒得立起身,摇着扇子走到几案前,准备去拆羊皮卷,却被一道劲风逼退一步。

“不许碰!”独孤翀天拦在慕容身前。

慕容略微尴尬得笑笑,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说实话,我很怀疑这幅图的真实性,诸位难道对萧家地图突现江湖不感到意外吗?”慕容退回座位,讲话依旧不紧不慢。

“这有什么奇怪的?萧怪物脾气古怪又规矩森严,仇家又多,天晓得谁挑唆了萧家子弟绘了这幅图。”

慕容冷峻得摇了摇头,“你太不了解萧家子弟了,试想这几十年来,可曾有过任何一个萧家子弟背叛萧毅的!”

一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萧氏子弟甚至家人背叛过萧毅,无论是严刑逼供、名利相诱甚至是美色当前,那些看上去平凡朴实的萧家人永远只有一个选择——为保护萧毅而牺牲自己。

“那个,萧家的老二不是背叛萧毅了吗?”独孤沉默一阵突然想起一个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唐月淡淡道:“萧老二被萧毅逐出家门,不是因为他背叛萧毅,而是为了一个女人。”唐月是崇敬萧倬凡的,因为她曾经深爱的男人根本不敢在萧毅面前说半个“不”字。

“萧老二这些年平平淡淡混在官场上,你以为他与萧毅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吗?凭他一身武功混个王爷都绰绰有余,他何必当个吃力不讨好的知府……”

“你是说?”

“他一直在暗中为萧毅做事,据我所知这些年他利用职权不但帮萧毅疏通了一条经商之路,还避免了两次涉及萧家领地的战争。萧毅不见得肯领这个情,但萧老二绝对忠心耿耿,毫无异志。”

又是一阵沉默。

“说道萧老二,我今天见到他了,一身便装,也出现在酒家;对了,他身边有个武功极强的少年,不知什么来头。”唐月打破了沉默。

“哦,说来听听。”慕容和萧倬凡本是儿女亲家,十多年前却遭萧家退亲,他的女儿为此蒙羞自尽,两家结下深仇大恨。然而,报仇不过借口罢了,慕容家的人向来心怀大志且冷血无情,他想将女儿嫁入萧家和参加这个联盟的目的都一样,无非是找到萧家宅子下那条通往金矿的密道。

“烟雾中我看不太清,但那夺图的十几个人除了一个拿着包裹脱身之外,其余人都死了,眨眼间都死了。”唐月想起那一瞬的惊心动魄,竟莫名有些战栗。

“你能肯定是那个少年干的?”

“不能肯定,烟雾太大看不清楚,但烟渐渐散去的时候,立着的除了萧老二,只有那个少年,其他的人都倒下了。”

“如果你出手一招之内能解决几个呢?”独孤明显对高手更感兴趣。

“三个,不超过四个,如果我身边有足够多的独门暗器的话。”唐月掂量着回答。

独孤心中估算着,倘若唐月只能杀死三个,那自己也绝不会超过四个,换而言之,那个能同时杀了十个高手的人一定能杀了自己,而这个人却和萧家是一头的,想到这儿,独孤一阵心烦意乱。

“哦,”唐月突然莫名其妙朝独孤笑笑:“你那宝贝女儿好像对那个少年很有意思哦。”

“什么!”独孤一掌又拍在几案上,印出一个深深的掌印,他们独孤家这一代人丁稀少,他只有一个独生女儿从小视若掌上明珠,怎能容许宝贝女儿喜欢个不明来历的人,正待追问详情却听慕容突然插口沉声问道:

“你说,那少年武功奇高,一招杀了十个高手?”

“没错。”

“你说有一个人背着包裹走脱了。”

“是啊。”

突然三人都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个能在一招之内杀死十个高手的人定然能杀掉第十一个,但此人没有,他只杀了十个一无所有的人却单单放走了那个手拿包裹的人。

……

难得平静

夕阳西斜,小镇中人来人往,吆喝买卖、讨价还价,热闹非凡,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坐在小镇酒楼靠窗的桌前,萧倬凡一行四人仿佛全然忘记了白天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眼前的食客们猜拳谈天,闲话家常,一派温馨;什么江湖仇杀、血腥死人,不过是说书人的故事罢了。

萧倬凡从窗户望去,楼下两个男孩子正拿着竹棍打打杀杀,大的说:“看我的少林棍法天下无敌!”小的毫不示弱“少林棍法算个屁,我的杨家枪法才是天下第一……”正挥舞间男孩们的娘来到跟前,一把抢下两人手里的竹棍,冲着老大屁股抽了两下“别闹了,怎么带的弟弟,舞枪弄棒的戳着怎么办?”推推桑桑把两个孩子拉回家吃饭去了。一句话触动了萧倬凡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对大哥和父亲的思念如潮水般翻涌,而同一瞬间他解开了一个多年的心结,原来父亲一直都是偏爱自己的,他和大哥不管谁犯了错,爹爹严厉的板子永远先打在大哥身上

莫如见父亲呆望着窗外,默默起身将父亲面前已经冷却的茶水倒了,换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爹”。倬凡回过神,原来过去这么多年了,自己儿子都已经长大了。

莫如又提起茶壶给丁义倒了一杯茶,恭敬得双手递过“丁伯”,慌得丁义忙站起身,摆着手不敢去接,“少爷,使不得”。莫如轻轻将丁义按在椅子上,笑道“当然使得。”。丁义愣愣得瞧着莫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也无法相信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经常被老爷家法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小少爷居然是这么个狠角,面冷心硬,出手无情,诛杀十人连眼都没眨一下。丁义也终于明白了老爷说的那句“他手下从来不留活口”是什么意思。

小雨无辜得盯着满桌香味四溢的菜直咽口水。公子不动筷子他也不敢动,而公子却一点要开动的意思都没有。小雨心下嘀咕:敢情你是不饿,中午我的馒头都省给你吃了。

萧倬凡看着小雨一脸郁闷的瞧着一桌子菜,呵呵笑了:“来,都吃饭吧,累了一天了。”见大家埋头吃饭,倬凡却怅然得放下筷子,“你们继续吃,我出去走走。”行至门口回过头意味深长得看了莫如一眼。

莫如忙起身离座,刚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从包裹中摸出马鞭缠了几圈握在手上,小雨惊慌得托住公子的手,饶是他再迟钝,也知道公子此时拿鞭子要做什么了。“放手”莫如狠狠瞪了小雨一眼,小雨哆嗦着放开手,眼中一片潮湿,眼巴巴看着公子抄起马鞭掖在身后跟了出去。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一路上默默无言,夕阳照在倬凡脸上,身后拖出长长的恢宏的影子,莫如忽然觉得父亲的背影好高大,感觉好踏实,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安全感了,他真的很想就这样跟在父亲身后,一直走下去。

镇外的小河边空旷无人,河边浣洗的婆娘们都回家煮饭去了,静静的河岸只有水声潺潺流过,萧倬凡停下了脚步。

莫如咬了咬牙,撩衣跪倒,将马鞭高高托起,“烦劳爹爹教训!”

萧倬凡一愣,恍然想起白天两个馒头的事,这孩子倒还掂记着呢,紧锁的眉头不由一展,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儿子拉起来,:

“这顿家法先记下,若让为父再看见你骄奢挑剔,一并重重责打!”

“是。”莫如舒了口气。

“不是为这事叫你出来。”倬凡慈爱得看着莫如,半晌叹了口气,“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江湖上恐怕很快就是一片腥风血雨了。”

“哦”,莫如含糊得应了一声。

“我问你”萧倬凡声音忽然沉下,凝视着莫如的眼睛:“为何放走那个人?”

“那个人”自然是指拿着包裹走脱的人,此事太过明显,莫如早料到父亲会有此一问。“为了找出幕后指使。”莫如冷峻平静得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思前想后多次了,应当毫无破绽。

萧倬凡点点头,缓下语气,“我猜你也是这个用意。”

继而叹了口气:“你毕竟年轻,江湖阅历不足,不懂得人心险恶。其实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夺图之人,而是那个伪造萧家地图之人,此人躲在暗处却借他人之手挑起江湖风波,让平静多年的武林再陷入血腥争斗中,居心叵测且手段高明,不可小觑啊!”萧倬凡沉声道,“如儿,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找出这个罪魁祸首平息这场祸端!”

“是。”莫如双拳紧握,手心都是汗。乍着胆反问一句:“您并未见到那图,怎知便是伪造的?”

萧倬凡背着手淡淡笑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莫如的问题,而是平静得凝望着流淌的河水:“等你去了萧家就明白了。”

“老爷,老爷”丁伯一路小跑沿着小河找到这里,打断了父子俩的谈话,“大老爷来信了”。

丁伯一边喘着气一边递上信,一封粘着羽毛的八百里加急。丁伯转身用关切的眼神询问着一旁的少爷:老爷没有为难你吧。

莫如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但有时话语比鞭子更让人痛苦。

信是云南大爷写的,派了信使送到客栈之中,丁义当然不敢耽搁立刻送来,他知道若非事出紧急,萧倬云怎敢冒大不为给弟弟回信,还明目张胆让萧家的信使送信。

“是小五亲自送来的。”丁义话没说完就见萧倬凡拆信的手开始发抖。

大哥怎么让小五出来的,萧家所有人出门都必须经老爷子点头,难道说……萧倬凡根本不敢往下想,拆开了信封深吸一口气定睛观瞧。

莫如上前一步,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父亲,眼光往信上扫去。

信上字迹潦草,只有简短数个字:“小彤,离家出走了;他带走了地下迷宫图纸。”

萧倬凡手一抖,信直落到地上。

十几年来第一个私自离家的人居然是自己嫡亲的孙子,萧倬凡不用动脑子都知道父亲现在的脸色必定难看无比。小彤啊,你为什么要离家,又究竟去了哪里,倬凡知道这孩子不但继承了大哥的淳朴敦厚,也继承了萧家子孙特有的傲骨,这种单纯倔强的性格怎么能出来闯荡江湖呢,何况还带着那么一个随时会断送他性命的物件。“唉—”萧倬凡重重叹了口气。

莫如蹲下身拾起信纸,脑中飞快得转着:小彤,小彤是谁?

“爹”,看着萧倬凡脸色青白不定,莫如试探着建议,“先回客栈吧。”

“不!”萧倬凡跺了跺脚“我们立刻起身,连夜上路。”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彤,你不该这时出来添乱啊,让我找到一定饶不了你!”他回身看了看一脸顺从的莫如,心下安慰:还是我的儿子好啊。

离家在外

长江沿岸的荆州城内,一直是商贾云集的商业之都,车来船往,交汇着五湖四海、各行各业,一片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城墙根一家酒楼由于位置不佳,生意清淡,只靠角落的桌边坐着一个客人。此人头戴斗笠,身穿麻衣,手边放着一根铸铁拐杖,他低低压着帽檐,随时关注着进出城门的行人。斗笠下偶尔现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虽略显疲惫但一双眸子却格外炯炯有神,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离家出走已有十天的萧彤。

置身于这繁华闹市,反而更令萧彤倍感孤独,惦念家人。萧彤自幼家教甚严,作为萧家唯一的孙子,不但被勒令严禁踏入江湖,就连离开萧家家门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这次恍然间离家数千里,萧彤自己都感觉不真实。

十天前,他在书房的屏风后意外得听到了父亲和祖父的谈话,当他知道二叔想携子归家的请求再度被祖父严辞拒绝时,萧彤突然血脉沸腾,当晚他悄悄取走了祖父房里的地图,偷了用父亲的腰牌出了家门。他简单得认为只要自己将密道图纸交给二叔,二叔就能回到萧家……然而冷静下来之后他却后悔不已、进退维谷,回家,只怕性命难保;去找二叔,可又该去哪里找……

忽然街上两骑快马飞奔而来,萧彤眉峰一挑,身形如蜻蜓点水般掠起,轻无声息得闪入一旁的雅间,紧紧贴在墙角。

“谁!”一声少女娇叱,屋里人“仓郎”拔出随身的匕首。

萧彤显然未料到屋内有人,慌忙伸出手压在少女嘴上,示意她保持冷静,边透过放下的竹帘朝外看去。

两个身着灰色短襟布衫的精干青年大踏步走上楼来,仔细搜寻着酒馆的每个角落,突然,他们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那根拐杖上。

“三哥,你看!”一人惊喜得呼唤同伴。

“没错,是他的!”另一人看着碗里还剩了一大半的面条,摸了摸余温尚存的碗,压低声音:“他就在这附近,搜!”两个人训练有素行动起来,地毯式搜索着酒楼内每一寸角落。

搜到雅间,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那个“三哥”突然推开了房门。

房里只有两个女人,见他闯进来俱是花容失色。

“啊~~,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丫鬟尖叫着,下意识得护在小姐身前。

那人并不理会女人对他的敌意,目光继续仔细打量着屋内,一张盖着桌布的圆台,几个黑漆圆凳,简单的陈设几乎藏不了人。一念之下,他走上前突然掀开桌布,桌下却空空如也。

“对不起,打扰了。”说罢头也不回出门继续追赶。

少女迅速掩上房门,施施然走到窗前,敲了敲:“喂,进来吧。”

那斗笠少年从窗户后闪身跳进屋内,手指因紧紧勾住窗框而有些发白,不知是紧张还是太累,脸上已是一层汗水。

萧彤抱了抱拳,“多谢姑娘相助。”

少女笑盈盈得看着这个人,扬起脸问“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少年张了张嘴,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一时语塞“嗯,那个……”

见少年手足无措的憨样,少女咯咯笑个不停,“那你也帮我一个忙呗。”

“好!”萧彤答应得很痛快。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嗯……童彤……”从来没撒过慌的萧彤一阵脸红,幸好斗笠挡住了他尴尬的脸色。

“你是鼓啊,还‘嗵嗵’呢?咦,你怎么脸这么红?”她好奇得打量着少年,此人轻功端的不弱,居然手指勾住窗框的一檐可以支撑这么久不掉下去,只是人傻了些,说句话脸就红得跟花布似的。

萧彤的脸更红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孩说话,面前少女雪一样莹白的肌肤,明亮的双眸、朱唇的嘴唇和笑起来浑身散发出的少女馨香,撩得萧彤浑身酥痒,心如小鹿般咚咚直跳。

“童少侠,你要去哪里呢?”

董彤摇着头,他根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二叔。

“那么,你能送我去一趟衡山吗?最近路上不太平,我正想雇个护卫,如果你愿意保护我,我可以多付酬劳。”少女托着腮眨着闪亮的眼睛询问着萧彤。

“嗯……这个”萧彤自己已是一身官司了,怎能再带上一个弱质女流上路,一时犹豫。

“你说话不算数,刚才还说要帮我忙的!“少女撅着嘴,怒视着萧彤。

萧彤一时语滞,是啊,自己是说要帮她一个忙,余音尚在,怎能反悔。他看着姑娘嗔怒的样子,心又一次无法控制砰砰乱跳,不由自主点头道:“那好吧,我陪你去。”

萧彤一瘸一拐得去拿拐杖,少女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发呆。

丫鬟小红凑到少女耳边打趣道:“小姐,看上他了?”

“呸,谁会看上他,你不觉得他的背影很象那个人?”少女满脸羞红的说。

“嗯,哪位啊?爱慕小姐的人那么多,是唐七少爷吗?表少爷吗?南宫少爷……”小红板着手指头细数着。

少女嗔怪了一声扭过头,自言自语道:“莫如公子,难道我们竟无缘再见了吗?”

夜晚萧彤呆呆得坐在客栈院里的青石上,看着漫天繁星,不由想起了二叔:

二叔在家的日子是萧彤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时一家人常常围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谈天、下棋,看他举着小剑挥舞,听二叔说着各种故事。二叔,是萧家最溺爱萧彤的人,不同于威严的祖父和不苟言笑的父亲,二叔总会给他讲各种有趣的事情,出各种鬼点子,甚至替他挨打受罚。那个诡计多端、聪慧过人的二叔常因惹是生非被祖父拎到祠堂一顿好打,可每每刚从祠堂中受责出来,揉着还肿着的屁股又招呼他:“小彤,走,叔带你出去玩,”见小彤摇头,二叔就挤着眼坏笑:“傻小子,最危险的时候往往是最安全的……”

可自从二叔离家后,萧彤再也没有见到祖父笑过,父亲也越加的谨小慎微,他们对自己的管教愈加严厉,稍有差池就棍棒加身……

“喂,想什么呢?”少女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出来,“我让小红多做了一碗,很甜的。”

萧彤感激得接过碗,“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萧彤终于鼓足勇气问了一声。

“独孤雪,你叫我雪儿好了。”

痴心真情

山间的小溪旁,雪儿卷起衣袖,露出一段皓腕,撩起清澈的溪水洗去满脸尘垢,她扭转头:“哎,童大哥,傻站着干嘛,你也来洗洗啊。”

萧彤坐在溪边,望着阳光下雪儿闪亮的眸子和晶莹的脸庞,一时竟是呆了。

“喂,”雪儿撩了一捧溪水泼向萧彤,嗔怪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洗脸吗?”

萧彤被溪水泼了满脸,用手抹了抹,不好意思得说:“你,你真好看。”

雪儿擦干了手,走到萧彤身边坐下,侧过头问:“真的吗?我真的好看吗?”

“真的,我发誓,我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子了。”

雪儿咯咯咯笑了,“你呀,你才能见过几个女子?”

萧彤脸又红了。

雪儿支着腮,望着阳光照耀下金亮亮的溪水出神半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

“谁,谁见到你都会喜欢的。”萧彤忙接口。

雪儿笑了,“原来你也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呢。”

“你有喜欢的男孩吗?”萧彤半晌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二十出头的他本是早该娶亲,但腿伤后原本定亲的女方说什么也不肯把好端端的女儿嫁给一个瘸子,故此亲事也就拖延下来,因此萧彤虽已不小,却对男女之事还是懵懵懂懂的。

雪儿点点头,“他呀,笑得时候象太阳光一样温暖闪亮;皱眉的时候让人心疼不已;瞪着眼睛的时候却威风凛凛令人生畏;他……”

“他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爹叫他‘莫如’来着”

“哦”,萧彤很想替雪儿高兴,那个叫“莫如”的少年既然能让雪儿这么喜欢,应该是个很优秀的人吧,可萧彤心底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有一种莫名的怅然。

小红被雪儿先行派去衡山上了,雪儿竟然很放心得将萧彤一个人留在她身边,她隐隐觉得,这个腼腆的少年对自己很好,不会欺负她,只会象大哥哥一般保护她周全。

去往衡山的路上不时可见各门派的争斗、倒在路边来不及清理的尸首和血迹让不少过路人吓破苦胆掉头就走。

萧彤诧异得问雪儿:“怎么这么多人在此打斗?难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雪儿自幼跟着父亲在江湖上厮混,熟知各种江湖规矩和江湖轶事,听萧彤这么问,反是奇道:“你竟不知?每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很快将在衡山举行,场内不便作弊,各门派自然要想出千方百计在路上将他们的对手解决掉。”

萧彤叹了口气:“这么个‘天下第一’的虚名真值得这么多人连命都不要去追求吗?”

雪儿赞同得点头:“是啊,真正的高手根本不屑来争,北有薛峰、南有萧毅,两大武林顶尖高手从来不参加这武林大会,可又有谁敢说自己比他两个武功高呢。”

提到萧毅,萧彤不由自主激灵一下。

“不过这次不同,这次各门派倒不光是来争‘天下第一’的名头,而是来争夺一张图纸的。”

“图纸?”

“正是,就是云南萧家的密道图纸,据说该图已在衡山上现身,不知落入哪个门派手中,招致各方神圣齐聚衡山抢夺图纸。谁让萧家藏着武林中人最惦记得两样东西呢:武功秘籍和黄金……”雪儿兀自滔滔不绝得说着。

萧彤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自主摸了摸胸口,图纸尚在自己身上,那么他们手中的是什么?难道萧家还有第二份图纸吗?又是怎么从萧家流落到江湖的?

心中千头万绪,萧彤踯躅着脚步,犹豫着自己是否该趟这个浑水。

雪儿见萧彤停了下来,皱了皱眉:“怎么了,童大哥?”

萧彤暗自思量,既然来了就该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夺回那份图纸,也可避免萧家的一场大难,他展颜冲雪儿笑笑“没什么,鞋掉了,”大步跟上。

一路之上,萧彤和雪儿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两人几次施计都未能摆脱,当他们走入一片行人稀少的密林时,突然眼前出现了五个蒙面大汉。

“雪儿,你让开,”萧彤上前一步,挡在了雪儿身前。

“臭小子滚一边去,我们要的是那个娘们。”蒙面人中那个领头的喝道。

“不行,不许你们伤害这位姑娘!”萧彤将拐杖横在当胸。

“哈哈哈……小瘸子还真是不自量力!”蒙面人一把拽开脸上的黑布,“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是昆仑五虎,记住爷爷的姓名,免得死后做个冤鬼!”

“昆仑五虎……”雪儿记起来了,华山派掌门去年就曾败在其中两虎手上,昆仑五虎的剑阵堪追少林的十八罗汉阵法,恐怕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攻破。奇怪的是父亲并未和昆仑派结仇,为何五虎如此大规模出动目标却针对自己?

“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们?”雪儿面容沉静,毫无惧色。

“你没有得罪我们,但你老子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老二嘿嘿干笑着。

老大的很不满得低喝一声:“跟他们费什么话,上!”说罢提起宝剑刺向雪儿。老大一动,剩下四虎俱都舞动宝剑,顿时空中无数剑花将萧彤和雪儿围在当中。

突然空中一把梨花钉暴雨般洒落,其中老五避闪不及中了一钉,他惨叫一声“唐门的毒……”话音未落载倒在地,萧彤回头一看,发暗器的正是那个貌似娇弱的雪儿,不禁又惊又喜。

老大见兄弟惨死,大吼一声:“臭丫头,敢杀我兄弟,偿命吧!”一招紧似一招,用上了拼命的招数。

雪儿摸出腰间软剑,一抖剑花逼住老大,她回头对萧彤喊道:“你快走,此事与你无关,没必要搭上你的命!”

突然,雪儿身边的剑光少了几道,她回头一看,萧彤已举起拐杖架住了其中三柄剑。

腿受伤后由于不便用剑,萧彤潜心研究将萧家剑法融入棍法之中,用拐杖使来也是得心应手,萧家剑的威力也能发挥个七八成。

昆仑派剩下的四人显然未料到这个瘸腿少年的武功这么高,老大当即改变策略,让老三老四缠住萧彤小心应战,老二过来偷袭雪儿,他们的目的本是捉住这个丫头,并不想跟那少年纠缠下去。

眼看一支长剑即将刺入雪儿后心,萧彤大呼一声“小心”,飞身扑来,用身体护住雪儿,长剑刺入萧彤肩窝的同时萧彤运力于掌,拍碎了老二的天灵盖。

其余三虎疯了一般组成剑阵扑向萧彤,萧彤冷哼一声,萧家子弟的矫傲让他面对强敌时无所畏惧,手中的拐杖掀起一地沙尘,萧家剑法在他的拐杖上挥洒得淋漓尽致,精妙绝伦。一盏茶后,最后一人也被萧彤戳中心口倒地身亡,萧彤望着五具尸体,终于松了口气,回身看了雪儿一眼“你没事吧。”

“童,童大哥。”雪儿看着眼前的萧彤,除了肩头那一剑,他那条残疾的腿也因躲闪不及中剑,鲜血浸湿了上衣和裤腿,整个人血淋淋的,勉强用拐杖撑住身子;这样狼狈的他却温柔得看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还真是傻!”雪儿死里逃生,看惯了江湖险诈、人情淡薄的她,却不料面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会为救自己而不惜生命,不禁泪流满面。

她蹲下身,撕下自己的衣服替萧彤扎紧伤口。

“雪儿,我,我……”萧彤很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只是觉得雪儿是个值得守护的好女孩。

“我们不过刚认识了没几天,你都不知道我的底细,怎么能为我冒死呢,我要是坏人,你死了都不值。”刚才还很坚强的雪儿突然泣不成声。

“你是个好姑娘,你一定是”萧彤肯定得看着雪儿,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红晕。

“傻瓜,你这个傻瓜!”雪儿扑进萧彤怀里,泪水打湿了他染满血迹的衣衫。

“我的腿恐怕一时走不了,你赶紧走吧,别管我”,萧彤轻轻挣开雪儿搀扶他的手,那手如此润滑,仿佛白玉一般柔美。

“童大哥,我扶着你,你要走不动我就背着你,我不能把你留在这儿!”小雪紧紧握住萧彤的大手将他搭在自己娇弱的肩头。

“不行,我会拖累你的。”

“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

萧彤望着面前这个少女无比坚毅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来,从来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禁不住泪水盈眶。

日暮时分,山脚下一个娇小的身躯背着一个比她身子长大很多的人,手中柱着一根拐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攀。萧彤已经完全昏迷,血仍然不住得往下淌着,和着雪儿的汗水滴落在每一个台阶上。

“开门、开门……”雪儿拍打着最后一间客栈的大门,她已背着萧彤走遍了所有的客栈,却都已住满了,萧彤失血过多,如果再不医治恐怕性命难保,雪儿脸上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拼命扣着最后一间客栈的铜环。

“吱呀”,门开了,开门的却不是店家,而是一名身配宝剑的护卫。

“这间客栈已经被包下了,你们去别处吧。”

“大哥,求求你了,让我们住下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雪儿颤抖着摸出身上所有的银子,摘下手中的翡翠镯子递上去“求求你了……”

“不行,”护卫摇摇头,“你快走吧,”说着就要掩上大门。

雪儿“仓郎“拔出匕首想硬闯,护卫侧身一闪,一整天的疲劳、虚脱让她立足不稳,和身上的萧彤一起载到在地,雪儿惨呼一声。

“什么事这么吵!”一个青年几步走到门口,狠狠扇了护卫一记耳光,“什么规矩!不知道公子弹琴的时候不许人打扰吗?”

绝世少年

青年皱着眉看着地上的两人,娇小的少女费力得抬起浑身浴血的少年,少年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早已昏厥多时,不由摇了摇头:这对野鸳鸯,看来修不成正果了!

有心无力,青年拍了拍护卫的肩膀:“小雷,扶他们出去吧,这次失职先不跟你计较了,再有下次一并重罚!”

“是,谢总管!”小雷舒了口气,扶起一滩泥般的少年,向门外走去。

门前地上多了串银质的铃铛,青年忙向着已然落寞走出客栈大门的姑娘喊道“哎,你的铃……”

话却嘎然而止,青年突然想到什么追上那个姑娘,直视那女孩憔悴的脸庞犹豫得问:“你,你是雪儿吗?”

雪儿抬起头,透过泪水迷糊的眼睛看着青年,疑惑道:“我是雪儿,你怎么会认识我?”

“表妹,我是林峰,你小林哥哥啊!”林峰又惊又喜得看着少女。

“小林哥哥”,雪儿呢喃着,这个称呼是那样熟悉和遥远,半天她抬起头“你是林家的小三?”十年不见,物是人非,雪儿仔细辨认着林峰,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高大英武的青年就是当年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甜言蜜语的林小三。

“是我啊,你还送过我一个荷包呢,记得吗?”林峰想起那个被公子赚走的那个荷包,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后悔不已,总以为再无缘相见,却不料今天竟能与表妹重逢。

雪儿突然拉着林峰的袖子指着身边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央求道:“你真的是小林哥哥,小林哥哥,你帮帮我,救救他。”

“这”,林峰咽了下口水,爱莫能助得瞧着雪儿缓缓摇头,“此人伤成这样恐怕你找到大夫也晚了。”

雪儿悲从中来,伏在萧彤身上大声呼唤着,“童大哥,童大哥,醒醒,醒醒啊……”

林峰叹了口气,看着心爱的小表妹哭的梨花带雨实在心有不忍,补充了句:“如果我家公子肯出手,以他的医术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只不过……”话没说完,林峰自己先后悔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主子什么脾气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别说现在局势复杂,即便是平时莫如又怎么可能去插手管这档江湖闲事。

“只不过什么?”听说有救,雪儿一把抓住林峰的衣带,红着眼睛颤抖道:“你家公子是谁?带我去见他,快!”

林峰皱皱眉,明知不可为却不忍心扑灭表妹的一腔希望,权当赌一把吧。

穿过几道穹门,一路上侍卫林立,见到林峰俱都抱拳施礼,微微颔首。林峰点点头,回首示意雪儿不要出声,两人轻手轻脚走到客栈的正院前停住了脚步。

一阵清越悠扬的古琴声悠悠传来,时而如平湖秋月、时而又惊涛拍岸,听来忘却尘世,身心浸润院门虚掩着,透过门缝,雪儿隐约看到一人身着浮云般飘逸白衫,衣袖鼓风翩然而动,坐在一棵合抱的樟树下抚琴,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头顶总起一绺发髻以紫金冠压顶,高贵而脱俗。此人面前冉冉升起的檀香阻挡了雪儿的视线,看不清其面容,但只那一道傲岸的身姿已是脱尘出凡、绝世神采,强大的气场令人不敢逼视。

一曲弹完,林峰拿捏着余音在门外轻声道:“公子,林峰有事相求。”

半饷,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进来。”

林峰带着雪儿走进小院,雪儿用余光瞟了一眼仍坐在蒲团之上微阖双目的高人,不由一愣,揉了揉眼睛,这人怎么和自己朝思暮想的莫如公子长得这么象?

“公子,这个是我表妹,那个,那个荷包你还记得吧?”林峰打算先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有了亲切感再提要求成功概率比较高。

“哦,记得。”莫如睁开眼,有了丝笑意,林峰向他要过很多次的那个香香的荷包的主人来了。

“有事直说,跟我还绕弯子!”莫如佯怒。

“是,我表妹的一个朋友受了重伤,请公子……”

莫如沉下脸一言不发,小林子你昏头了,这种要求也敢跟我提。莫如的沉默已是明确的拒绝,不过是当着外人给林峰一点面子罢了。

林峰见了那面沉似水的表情,早知必是如此,转过身抱歉得对雪儿道:“对不起,哥帮不了你。”

“你,你是莫如公子?”身边的雪儿突然插口。

莫如和林峰同时诧异得看向雪儿,林峰惊讶得张开嘴,世上并无几人认得公子,何况孤独家和未名山庄素无来往,怎么表妹会识得;莫如的吃惊一瞬即逝,他平静得打量着这个小姑娘,雪儿凌乱的发髻和满脸的汗水下那对明亮的眼眸忽闪忽闪,紧紧抿着有些咬破的嘴唇,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个绿衫女孩。

“是啊,我记得你,藏在人家身后的那个小丫头。”莫如淡淡笑了。

雪儿却哭了,这坚强的女孩见到表哥时都不曾流泪,可此时却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难在一时间都烟消云散,她根本忘了面前这个少年不过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她早已将莫如看做可以替她遮风避雨的那座高山。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莫如轻轻哄着雪儿。

一句话果然让雪儿停下了哭泣,她用手背不停得抹着泪水。

“好啦,算你又欠我一个人情。”莫如递上一块干净大帕子,“大姑娘哭的满脸开花象什么样子。”回头朝林峰点点头,不一会儿,满是血迹的萧彤就被背了进来。

“此人是谁?”莫如侧眼看着萧彤的伤,却不着急搭脉。

“他是我的朋友,他受伤了,我想找个客栈住下可所有的客栈都满了,我想找个大夫给他治病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雪儿舔舔干涸的嘴唇,从与莫如的见面的兴奋中清醒过来,倾诉自己的困境。

“只怕大夫已经救不了他了,他失血过多。”莫如仍是淡淡的。

“怎么会,他身上的两处伤并没有伤到要害,而且都止血了。”

莫如没有回答她,轻轻撩开萧彤的上衣,萧彤的胸前居然还有第三处创口,血水汩汩不断涌出。

如遭霹雳,雪儿震在当场,泪都忘了流。

“我真笨,我害死他了!求求你!救救他,他都是为救我,才受的伤,求求你”雪儿突然语无伦次得喊道。

“昆仑派的人伤的他?”莫如看着那斜切的创口打断了雪儿。

“是的,昆仑五虎在路上拦截我,双方交手时他为了救我用身体挡了几剑。”雪儿擦擦眼泪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五人都已被他杀了。”

“哦!”莫如不禁动容,这少年竟能将出道几十年的昆仑五兄弟斩于马下,这等武功出自何门?

“他师出何门?”莫如冷静得问,对这少年的身份有些好奇。

雪儿摇摇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你们很熟?”

雪儿摇摇头,“我们才不过认识几天。”

“他是喜欢你吧?”

雪儿慌忙摇头,“我当他象哥哥一样”,雪儿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道红晕,急着否认。

莫如叹了口气,世上真有这般痴人,为了一个并不很熟也不爱他的姑娘情愿搭上性命。

“他叫什么你总知道吧。”

“知道,他叫童彤。”不停摇头的雪儿终于点了下头。

“童彤……小彤……”莫如突然瞥见雪儿手中的拐杖,目光一凛“萧彤!”

他迅疾伸出三根手指搭到小彤手腕上,一试之下不由眉头紧蹙。

“林峰,把这个人抱到我床上去”莫如吩咐道,“准备热水、纱布、把我随身带的药都送过来。”莫如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话音刚落人已闪入屋内。

血是热的

香炉里还点着没有燃尽的檀香,熏风飘来,看着安详躺在床上已是只剩半条命的萧彤,莫如一阵迷糊,低下头踌躇着。

这个人,是萧毅的孙子,唯一的萧氏正宗根苗,倘若就此神不知鬼不觉死了,也只能怪他行事鲁莽、替人强出头,不可怨天尤人,更与自己毫无瓜葛。果然如此,即便杀不了萧毅,他家自此绝后,也算得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此念从脑中一闪而过,莫如定了定神,天,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莫如你卑鄙!”抬手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猛然清醒,一身冷汗湿透重衫。师父从小教导莫如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男儿就该光明磊落得对决,即便死,也应无愧于心!怎么将仇恨加诸他人身上,师父倘若知道自己有这种肮脏的想法,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深吸一口气,将萧彤扶坐在自己身前,小心得褪下沾满血迹的衣衫,放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萧彤紧实的身体上布满一道道深浅不一渐渐淡去却仍清晰可辨的伤痕,有些伤口一直都未大好,露出粉红色的鲜肉,一搭眼便知那不是普通的刀剑伤,而是各种家法多年层层叠加后留下的痕迹。

莫如记起父亲不久前在路上对他说的话,“如儿,有件事你要记牢,萧家的家法从来不是摆设,在京城,爹可以纵着你,但进入萧家以后我无力护你周全,你必须从现在起把这幅浮夸的样子收起来,否则……萧倬凡看了看莫如身边的小雨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很明确:否则就准备趴凳子上挨揍吧。

进入萧家以后?莫如冷笑,爹你放宽心,绝对不会有“以后”,心下抵触,口中却对父亲啰啰嗦嗦反复叮嘱的几条家规应声附和着。

现在亲眼见到萧彤身上斑驳的家法痕迹,莫如十分震撼,眼前的少年究竟犯了何等大过竟被如此频繁无情得责打,看来真的如父亲所说“萧家家法不是摆设”啊。

认穴精准、出手如电,莫如连封萧彤三十六处穴道,已然枯竭的几处血洞终于不再有血水渗出。从刀具中抽出一把锋利的牛角弯刀,对着烛火熏烤消毒后,莫如麻利得下手剜去萧彤伤口化脓的皮肤和腐肉,用温水清洗伤口后敷上特制的药膏。

即便是剜肉敷药的疼痛,也没有令重度昏迷下的萧彤清醒过来,莫如知道,倘若此人无法在一个时辰内苏醒,就算勉强活了性命,身体脏器也会受到严重破坏,但这种外伤除了止血敷药,并无其他治疗手段。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只有听天由命,看他的造化了。

正待离去,忽然昏迷中的萧彤无意识得哼了一声,莫如凑近细听,他断断续续说的是“再不敢了……饶了小彤……二叔……救我……二叔……”

“二叔”?爹!莫如一愣,旋即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堂堂萧家长孙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唯一可以指望的居然是十多年来从未谋面的叔叔,多么荒唐!何其可悲!看着那张年轻却惨白的脸,莫如眉头紧皱,心念一动,倘若此人今后能代替自己在爹爹膝前尽孝,倒也不枉今天救他一场。

主意已定,莫如几步走到八仙桌前,用软布将刚才剜肉的小刀擦拭干净,毫不犹豫反手一刀切在自己手腕动脉之上,一道深深的红沟立时显现,青春血液汩汩冒出,顺着刀锋流到碧玉碗内,血越流越急,头脑渐渐昏沉……

莫如一边跑一边叫着:“师父,如儿的礼物呢?”

冲进花厅却吓了一大跳,师父的右臂全是血迹,莫如跑过去心疼得搂着师父受伤的胳膊,咬牙切齿得问:

“师父,谁干的,如儿替你报仇!”

“傻孩子!”杨鼎坤顺势将莫如一把揽在怀里,“真担心再也见不着我的如儿了。”

莫如被抱得有些喘不过起来,挣了挣问:“师父武功这么高,什么人能伤得了您啊!”

“呵呵,不是人,是神兽。”杨鼎坤笑着放开了如儿,从怀里摸出一颗圆圆亮亮的珠子。

“真漂亮”莫如接过珠子,莹白的珠子闪着妖艳的光泽,凑近闻闻,还有种特殊的香气。

“此乃‘天人丹’,是雪山神兽的蛋,神兽每六十年才产一枚蛋,据说吃了这蛋可以使人徒增六十年的功力。”

“哦,那师父吃了不就天下无敌了!”莫如恭敬得托着那枚神奇的蛋还给师父。

杨鼎坤并不答话,接过“天人丹”,突然将丹药送入莫如嘴里,还没等莫如明白怎么回事,丹药已经落入腹中,一股暖流在丹田汹涌奔腾,小脸猛然憋得通红。

“如儿,别乱动,导气归元……”师父一边说着,一边以双掌抵住莫如背心,一股温和的内力送入,缓缓将四处乱窜的真气复又收拢到丹田之内。

一盏茶之后,杨鼎坤擦擦满头的汗水,有些气喘得对身前打坐的莫如道:“如儿,你的天赋甚高,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师父能力有限只能教你这么多,这颗丹药会使你功力大增,切记要走正道,不要辜负我……”

“师父……”莫如知道六十年功力对于学武之人意味着什么,苦于正在运气出不得声,随着‘天人丹’在体内的消融,师父的殷切厚望和宠爱溢满每根血管,感动的泪水无声滑落……

莫如血液中仍流淌着天人丹残存的功效,虽已无法提升内力,却也能补气生血。一碗灼热的鲜血灌进萧彤口中,萧彤苍白的脸上立时有了些红晕,费力得睁开眼,又疲惫得闭上。莫如看着如婴儿般沉沉睡去的萧彤,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随手扯了根布条裹住手腕上的伤口,推门而出。

雪儿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背影不住抽动着。

“他没事了,你休息去吧。”莫如柔声道。

闻声转过头,雪儿一双轻灵的妙目有些红肿,还含着未擦净的泪水。

“莫、莫公子,谢谢你。”

莫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吐出几个字“应该的。”

“你……”雪儿痴痴得看着如同一片云般飘逸却难以捉摸的莫如,感觉那样不真实,“你真的是那个‘看人吃饭,饿着罚站’的少年吗?”

莫如笑着反问,“不像吗?”

缓缓敛了笑,从雪儿身边走过轻声道:“他快醒了,去看看吧。”

雪儿看着那一身无尘的背影,在月光下,仿佛一尊白玉石的雕像,那样完美却又那样冰冷;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比遥远,眼中又湿润了。

不择手段

走出小院,却见林峰已将当值的侍卫调走,自己立在门口当石狮子,不由笑了,拍拍他肩膀,“少胡思乱想,我和这丫头没什么的。”说着脸上也不禁有些发红。

“当真,那你倒是把荷包还给我呀!”林峰打趣道。

“傻瓜,人都在跟前,还要荷包做什么?”莫如斜了林峰一眼,这家伙还真小气得紧,难怪这几年未名山庄富得直流油,谁让自己有个总管是守财奴。

“公子,你的手”林峰忽然看到莫如手腕上缠着的布条皱了眉。

莫如摸了一下还丝丝拉拉疼着的手腕,淡然得点点头。

“就这傻小子,也值得您自损元气!”林峰夸张得大叫一声,怎么也不相信向来清高孤傲的公子会为了救这小情种割腕放血,半是含酸、半是心疼。

莫如不满得瞥了林峰一眼,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跟我过来。”林峰嘴里嘟嘟囔囔还在忿忿不平,见莫如走远忙紧跑两步跟上。

房门紧闭,林峰规规矩矩立在三尺开外,莫如伏在桌案上专心得写着什么。

“那天你怎么对我承诺的,嗯?”莫如头也不抬,语气冷冷的,听不出是怒是嗔。

“十天之内江湖翻遍也要把萧彤……嗯…..找出来。”林峰心虚得答道,后面的字轻得几乎听不清。

“那人呢?”莫如猛抬起头,目光冷峻直视林峰。

林峰被看得浑身发毛,强自镇定得干笑两声,故作神秘道:“再多给我三天,已经有线索了。”

莫如又低下头继续写着,半晌缓缓放下笔,“啪”一拍桌案,冷冷道:

“再给你三天,哼!如果今天不是遇到我,那人就死了!”

林峰闻言一惊,“扑嗵”一声跪倒在地,看着公子白里泛青的脸色,半晌才反应过来:“公子,你是说那小情种,哦不是,您救的人是萧彤?”回想今天的情形不由冷汗直冒:“属下该死!公子恕罪!”

莫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缓和了口气对地上满脸惊恐的林峰道:“好在天助我也,没想到萧彤竟会自己送上门,有惊无险!这样一来倒也省了周折;不过小林子你要吸取教训,再出现这种纰漏休怪我翻脸无情。”

“是,林峰记下了。”一番折腾后林峰彻底老实,大气也不敢喘,低眉顺眼得问“那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办?”

“这是萧彤身上所带的原图,八百里加急派人送回萧家,告诉萧毅萧彤在我手里,十天之内他要是不来,就准备替他孙子收尸吧。”莫如的话寒意逼人,目光中燃着熊熊的火焰,“我倒要看看在他萧毅眼里是他自己的老命重要还是他孙子的小命重要!”

“那,如果萧毅不来呢?”林峰思忖着提出自己的疑问。

莫如胜券在握般得笑了,拿起叠好的宣纸,“这是照原图绘的萧家地图,你亲自交给独孤翀天,让他尽快打入萧家,切断萧毅所有退路。”咬牙冷哼一声:“萧毅不来,我就过去。”

“是!明白了。”

“哦,对了,别忘了告诉他,他宝贝女儿在这里作客,请他别担心。”莫如把玩着那只已经有些破损的荷包,幽幽说道

“是!公子您若没有其他吩咐,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等等!”

忙碌了一晚上又失了不少血,莫如有些旋晕,看着眼前跳跃的烛光,轻声问道:“小雨那里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已经三天了,毫无音讯。”

“下去吧。”莫如无力得挥挥手。

软禁萧倬凡的时候莫如什么也没想,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再三思量。

萧彤既已离开萧家,自己即便不出手也会有其他门派以萧彤为饵要挟萧毅,倘若萧毅因此死到他人手里,自己岂不是白忙一场。得知萧彤出走的当天夜里,莫如悄然点了萧倬凡的睡穴:自己既要与萧毅决斗,又要尽量避开萧倬凡,万般无奈只有出此下策,看着床上安详睡着的父亲,莫如撩衣跪倒磕了三个响头,死死咬着唇:“爹爹,对不住了!如儿虽然很想知道在萧毅和儿子之间,您会做何选择,但如儿断不忍心让您看到这残忍的一幕。爹,宁愿您恨我,把莫如当做十恶不赦的江湖败类也好、家门逆子也好,总之要恨我入骨除之后快,这样的话今后如儿不在了,您心里也会好受些。”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头也不回得走了。

可是现在居然和父亲失去了联系,莫如心里空落落的,既挂念父亲的安危,又悔恨自己行事鲁莽。

“公子”,一声呼唤让莫如忙从纷繁的思绪中挣扎出来。

门外侍卫回报“那位童公子和雪儿姑娘来了。”

“哦,让他们进来吧。”

萧彤在雪儿的搀扶下艰难得走进了房间,莫如略一迟疑,起身亲自端过一个圆凳,含笑问道:“重伤在身怎么下地了?”转过头板起脸埋怨雪儿:“你也是的,怎么不拦着他。”

雪儿嘟着嘴:“这家伙一醒过来,听说你救了他非要过来向你当面致谢,我倒是拦了,可他说‘你不扶我去,我就爬过去’,就他这倔脾气能赖我吗?”

莫如摇头笑了,看来这脾气属于遗传。

萧彤脸色仍是雪白,但精神尚好,费力得站直身体,声音嘶哑地说:“叩谢莫公子救命之恩。”作势就要跪下,大礼参拜,慌得莫如忙上前一步牢牢搀住,凑到萧彤耳边说了句:“哥,莫如受不起,我不姓莫,姓萧,是你二叔萧倬凡的儿子。”

血脉相连

萧彤头脑“轰”的一声,如遭雷电劈了一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支吾着出声;“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莫如没想到一句话让萧彤这般反应,看来自己还真是高估了他的承受能力,抱歉得笑笑,朗声又重复一遍:“哥,我是萧莫如,你二叔的儿子。”

“你真是二叔的儿子?”萧彤迟疑着,疑惑的目光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把莫如仔细端详一遍,面前玉树临风的少年被他看得有些忸怩,别着头不好意思得低声道:“真的,要不我怎能认出你呢?我知道哥身上的表记……”

萧彤抬起头目光飘向远处,半梦半醒得喃喃着“救命恩人……莫如……萧莫如……弟弟……”,一时还有些别不过这根筋。

莫如肯定得点点头“正是”,不容分说撩起衣襟跪倒:“萧莫如拜见堂兄。”

萧彤忙一把抱住莫如,“兄弟……”再也止不住热泪盈眶。

刚才还是命悬一线垂死挣扎的他,转眼竟然亲人团聚,将弟弟实实在在拥在怀里,真是苍天有眼、待己不薄啊!萧彤激动的心跳声和手臂微微的颤抖都毫无保留得表达了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欣喜,

莫如被萧彤紧紧抱着,心中苦笑一声,这傻哥哥还真是……有点傻。

“二叔呢?”萧彤突然想起他此次出门的目的。

“爹爹正在南宫世伯家,办完事便会赶来这里与我们汇合。”莫如面不改色,不假思索得编着瞎话。

“那太好了。”想到即日就可见到二叔,萧彤开怀得笑了。

“哥,躺下歇会儿吧。”莫如伸手扶住萧彤。

萧彤点点头,失血后身体相当虚弱,本是靠着意志力强撑着身体,现在知道眼前之人正是自己要寻找的亲人,心里松了口气,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莫如将萧彤搀扶到床边坐下,亲手替他除去鞋袜和外罩衣衫,萧彤既知莫如乃二叔之子,也就不再推辞,含笑着欣然受之。

雪儿在一旁一声不吭,忽然感觉自己呆在屋里很是多余,想离开这个地方,却偏偏不知怎的脚象长在地上一般挪不动步子。

“莫,公子。”雪儿轻唤。

“知道我姓萧还叫莫公子,小丫头该打了。”莫如扭过头调皮得冲雪儿眨了眨眼。

雪儿只觉得一股暖流淌过,甜甜地笑了,这才是她喜爱的少年郎。

“雪儿,你到厨房看看,给我哥煎的药差不多好了,去端过来。”莫如毫不客气得使唤雪儿,仿佛是他的小丫头一般。

“噢。”雪儿却欢快得答应一声,莫如居然把她看成自己人啊,怎么能不让这她心花怒放,几乎完全忘记了昨晚那个白衣少年对她的冷漠。

莫如看着雪儿雀跃远去的背影,无奈得笑笑,阖上门,从一旁炉火上拿下瓦壶倒了一盆水,搓着帕子。

“哥,擦把脸”莫如含笑着将热气腾腾的帕子递给萧彤。

萧彤擦汗之际,莫如飞快得从身上摸出另一份临摹的地图脚本,稳稳当当塞回了萧彤挂在一边的长衫暗衬之中。然后若无其事得接过萧彤递还的帕子。

“这条腿是受了外伤吗?”萧彤搬着伤腿放到床上时莫如拧着眉头问道。

一声叹息,萧彤落寞的点点头,用手轻轻抚着大腿腿骨,“是爷爷踢的。”

莫如不禁动容,心下震惊:萧毅!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居然忍心对如此单纯憨厚的孩子下此毒手,更何况他本是你的亲生孙子?

莫如咬着牙道:“太过分了!他简直不是人!”

“莫如,”萧彤慌忙摆手喝斥道:“切不可这么说爷爷,倘若被知道了,可不是一顿教训这么简单的。”

莫如撇撇嘴,冷哼一声,就这么一句话就把他吓得这样,可见萧毅淫威还真是盛啊;倘若让萧彤这种本分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恐怕此时连话也说不出了。

见萧彤一脸长兄的架子,莫如也不便驳斥,堆笑着道:“好,我不说了,我看看你的腿伤。”

“已经没事了,断骨都重新长好了,不用看了吧。”萧彤在伤处按了几下,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

“我是大夫,我不看过怎知能不能治呢”莫如含笑着坚持。

明显感觉到床上的人一颤,一言不发艰难得侧过身,解下腰带,却露出比上身更加伤痕累累而斑驳的臀腿。

莫如一扫之下,慌忙扯过被子替萧彤盖上,歉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萧彤扭转头,泪水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却安慰得拍了拍莫如的手,摇摇头“别介意,萧家子孙都是这样长大的。”颇有些羡慕得看着莫如,“二叔是不是没舍得这么打过你呢。”

莫如脸上一时红了,“嗯,这个……”

他不再搭言伸手到被单里摸准萧彤腿骨上的穴位按了下去。

“疼吗?”

“呃……不疼。”

“这里呢?”

“有些酸,不疼”

“这里?”

“嗯……”萧彤闷声忍了痛,脸色瞬时变色。

“这里疼是吗?”莫如手指迅速向上移了一寸,“这呢?”

萧彤疼得说不出话,咬着牙点头承认。

莫如皱着眉抿着唇低头沉思着。

“如儿,怎么样?”

“你的腿可以治,当初腿断之后断骨虽然接了,但有一块碎骨一直游离在体内,这块碎骨堵住了原有的经脉路线,导致血液无法正常流动……只要重新疏通血管,重接这处断骨,还是有希望复原的……

“真的!”萧彤不等莫如把话说完颤抖着一把拉住他的双手,惊喜万状。他曾无数次睡梦中扔掉拐杖,用自己的双腿奋力奔跑,可每当梦醒第一眼看见床边的拐杖,萧彤只有无声的叹息,一次次将苦涩的泪水咽回肚里。

“只是……”莫如迟疑着,“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耽搁了一段时间……”

“如儿,你试吧,哪怕只有一线希望!”萧彤哽咽了,对于一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而言,这短短的半年如同梦魇一般,每天在他人同情、怜悯、嘲讽、讥笑的目光中生存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莫如扶着萧彤慢慢躺下,“哥,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复原些,如儿就为你治。”

“药来了。”门外传来雪儿轻声的呼唤。

莫如打开门,低头看着一脸害羞的姑娘,温和得说:“你照顾一下他。”

“嗯。”雪儿满脸红霞。

从萧彤房里出来掩好门,莫如招过门口的侍卫低声吩咐:“一刻不离得看好他们,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回禀。”

“是,公子!”

皓月当空,月圆人不圆,爹爹,你在哪里?萧毅,你究竟又是怎样一个人!

云南萧家。

送走了未名山庄的使者,萧倬云已在祠堂跪了好几个时辰,对于儿子的叛逆不肖给家族带来的灾难身为父亲的他责无旁贷。

“吱呀”一声,祠堂的门开了,萧倬云忙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身子,“父亲,是儿子对小彤疏于管教,惹出今日的祸端,倬云请求重责。”

“混账!”萧毅那威严的声音传来,倬云忍不住有些颤抖。

“怪不得萧彤做事荒唐,你这个当老子首先糊涂!”萧毅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儿子惶恐。”

萧毅几步踱到倬云身前,倬云惊讶得发现父亲不知何时已换下了宽大的袍服,穿了一身劲装,不由诧异道:“爹,您这是?”

“哼!你跪在这地方是能救萧彤还是能救萧家,糊涂的东西!”萧毅斥骂一声,接着道:“我去会会那个什么玩意的庄主,马已经备好了,你随我一起去。”

萧倬云迷惑得抬起头看着父亲,很是陌生,迟疑着说:

“这件事既然是倬云的错,请让倬云代替父亲前往会见未名庄主,最近江湖波谲云诡,萧家风雨飘摇,父亲身系家族安危,不应以身涉险。”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等把萧彤找回来看老子不扒了你俩的皮!”说罢背过手恨恨得向祠堂外走去,走到门口猛的停住长叹一口气,一字一句缓缓道:“萧彤是我萧毅唯一的孙子,即便放弃萧家祖传宅邸,我也不会放弃小彤。”余音绕梁,人已走远了。

萧倬云猛然抬起头愕然回身望着父亲的背影,两行热泪止不住挂在这个从不流泪的中年人脸上,半晌吐出几个字:“小彤,你真傻……”

擦肩而过

衡州,地处南岳衡山之南,因山南水北为“阳”,故得此名。而因“北雁南飞,至此歇翅停回”,栖息于城南回雁峰,故雅称“雁城”。

城西南角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客栈里,炭火明明灭灭得燃着,南方山区湿气大,冬季阴冷难耐,萧倬凡裹着一身半旧的长袍,目光紧盯着桌上的地域图,在一条条细线和标记间搜寻儿子和侄子的踪迹。

“老爷,少爷会不会先行去了云南?”丁义捧过一杯热茶,试探性得问了一句,几天来老爷茶饭不思,眼看着形容憔悴,脸颊凹陷,丁义看着心疼却又帮不上忙,不知把那惹祸的少爷骂了几千遍。

萧倬凡长出一口气,接过茶杯捂着手,苦笑道:“他若肯随我去云南又何必唱这出戏!”

丁义尴尬得笑笑,劝解道:“兴许少爷一时糊涂,年轻人总难免鲁莽。”

“唉,他若当真是冲动鲁莽的少年心性我也不必这么揪心”,萧倬凡看着茶杯里氤氲的热气,眉峰紧锁:“就因为他不是,所以我才放心不下。”

丁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我给打盆洗脚水去,解解乏。”

说罢悄悄退到门口推开房门,右脚刚踏出去,却突然大叫一声:“小雨,你堵着门干嘛,吓我一跳?”小雨不知何时背靠门柱坐在门口睡着了。

听有人叫他,小雨猛然惊醒,一下跳起来“谁,谁叫我!”边说边把头探进房门,看到萧倬凡仍在屋内略略安心,又一屁股坐回门槛之上。

“小雨,要睡觉也别坐门口啊,当心着凉。”萧倬凡对小雨招招手,“进来。”

小雨揉着还有些迷糊的眼睛走进暖和的房间,一眼看见桌上的地图和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的记号,心中满是歉意和酸楚。

“来,坐这儿。”萧倬凡和气得拍了拍身前的圆凳。

“咱们和如儿分开有五六天了吧”,萧倬凡很随意得说着。

“嗯。”小雨慢慢坐下,谨慎得斟酌着自己口中的每一个字。

“他走的时候怎么说来着?”

“公子吩咐我好好照顾你,他有事要先行一步……”这句话小雨已经对萧倬凡说了不下数十遍。

“他究竟去了哪里?”萧倬凡锋利的目光忽然象剑一样刺向小雨,小雨慌忙避开,心里咚咚直跳。

然而只一瞬后小雨抬起头,勇敢得迎上萧倬凡慑人的目光。“公子说办完事就派人那间客栈找我们,你想找他不如我们现在立刻赶回去……”

这个贴身护卫还真不白给,居然反将一军,萧倬凡哭笑不得。

“你还真是对他忠耿耿!”这句是对小雨由衷的赞扬。

“当然,小雨愿为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小雨朗声道,“否则怎么能轮着我伺候他呢。你不知道吧,当初十几个人为了争当公子的贴身护卫……”提起他当年之勇小雨顿时得意洋洋、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萧倬凡听着小雨添油加醋的吹嘘,淡淡笑着,从小雨不经意的话里流露出对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的无比尊重和崇拜,公子不仅是他,也是山庄从总管到每一个庄众心目中无可替代的偶像。听着小雨叙述着一个个他并不熟悉的莫如的英勇战迹,渐渐的,萧倬凡的笑容僵住了:原来莫如这孩子行事从来谋定而后动、处事果断诀绝,既不拖泥带水,也从不轻易出手;那么这次他所谋又为何呢?

“小雨,你想不想救你家公子?”萧倬凡突然打断了小雨的话。

小雨不明所以得看着萧倬凡,救?什么意思?难道公子有难?

萧倬凡继续说道:“莫如是不是很孝顺我?”

小雨点头,思索着两句话之间的关系。

“他既然很孝顺我,却又软禁我,软禁我还命你贴身照顾我,是何道理?”

萧倬凡不等小雨想明白,径自答道:“这说明他心中记挂我却必须避开我,而避开我是因为他要去做的事很危险,他不愿见我涉险,对吗?”

“嗯……”萧倬凡的分析很有道理,小雨并不知道莫如的初衷,但萧倬凡的一番话让他陷入思考中。公子走的时候说得明白:照顾老爷要像照顾我一样,老爷若掉了一两肉我就抽你十鞭子,以此类推……。

“所以,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们即便死也应该和他死在一起,对吗?更何况有我们在身边说不定可以化解险情!”萧倬凡的目光热烈得看着小雨,鼓舞着他。

小雨的血开始发热,他发过誓要永远保护公子,用自己的身躯为他挡住一切明枪暗箭,现在公子有难自己怎么能袖手旁观,死何足惧,能与最崇敬的人并肩战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小雨颤抖着手在图上指了一个地方。

萧倬凡顺着小雨的手指凝神看去——“衡山”。

萧倬凡舒心得笑了,几日来的忧愁一下淡去不少,拍了拍小雨“好孩子,我们这就去找你家公子,我替你在他面前多美言几句。”

“你……”当小雨发现自己最终被萧倬凡的话打动主动供出了公子行踪,心中后悔不已,却是欲哭无泪。

悻悻出门,小雨“咚”得一声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一把搀住他:

“兄弟,没撞着你吧。”

小雨抬起头,面前一人浓眉大眼,温和得看着他,小雨正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没好气得一把揪住那人衣襟:

“哼,走路不长眼啊……”挥手一拳向那人身上打去。

却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那人丝毫没有反应,依然温和看着他:

“手没打疼吧。”

小雨又惊又怕,愣在原地。

“老大,过来。”一声威严而低沉的声音传来,那人立刻如孩童般乖乖低下头从小雨面前走过,去了隔壁房间。

“爹,”萧倬云摘下头上的斗笠,躬身而立,“未名山庄使者通知我三日后在山顶废弃的山神庙前见面。”

“嗯,”萧毅用手抚着桌上的宝剑,这柄令人闻风丧胆的墨玉剑已有几十年没有现身江湖了,今天居然为了救孙子,让尘封已久的宝剑再度出鞘,萧毅不禁感慨万千。

忽然,一阵细微的声音飘飘忽传来,用的竟是江湖失传已久的“传音入密”之功:“萧老怪快出来,咱们大战三百合……”

萧毅眉头一挑,“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没死!”抄起宝剑一提气从窗户翻身跃出,循着声音追去。

萧倬云一愣,忙拿起行李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丁义端来一盆热水,边走边笑道:“老爷,你怎么刺激小雨了?他一个劲儿得砸自己的胸口呢。”

“哎呦”小雨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萧倬凡忍不住扑哧笑了,“小雨别打了,不就是说了如儿的去向嘛,用不着这么自虐吧。”

小雨仍沉醉其中不能自拔,“老爷,要说我这拳头打人也挺厉害的,怎么刚才打在人身上却变得软绵绵的,一点也吃不上力?”

萧倬凡脸上变了色,“你碰见的人什么样?”

小雨揉着被自己打疼的胸口,想了想道:“一个中年人,带着斗笠看不太清楚脸,但眼睛很有神,对了,他右手上还有道疤……”

丁义手里的水盆“哐啷”掉在地上,开水淌了一地,他兀自张大了嘴看着萧倬凡,声音颤抖“大,大爷的卷云功……”

仿佛被电着一般,萧倬凡蹭得弹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出房门,来到隔壁房间门前却停住了脚步,仔细得整理着身上的衣衫后,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敲门。

“哥,是你吗?”

门内毫无回音,萧倬凡又提高声音喊道:“哥~”

半天无人应答,倬凡一咬牙推了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可是屋内已是人去屋空,只有萧倬凡呆立在其中,许久——

武林大会

“老爷,回房吧。”丁义道。

“我出去走走。”萧倬凡落寞得摸着屋内的椅子,余温尚在,人一定没有走远。

“我跟你去,我认得那个人。”小雨如同鲶鱼一般紧紧贴着萧倬凡,生怕他撇下自己独自开溜。

萧倬凡无奈得点点头。

夜晚的衡州城没有了白天的喧闹和繁华,家家户户紧锁大门,只有酒楼妓院门口挂着妖娆的红灯笼,门前车马穿梭、人声鼎沸。

萧倬凡漫无目的得瞎转着,在偌大的城市里找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萧伯伯,萧伯伯。”

萧倬凡转过身,酒楼二楼的窗户前,一人正使劲朝他招着手大声呼喊着。

酒楼内照如白昼,萧倬凡立在黑处一时看不清是何人,正迷惑时,窗口又探出一个身影“萧老弟,是我。”

这下萧倬凡认出来了,这二人正是南宫父子。

“干爹,您怎么不在京城呆着,跑到这里当钦差吗?”南宫昊神清气朗,面色红润,笑着打趣道。

南宫明瞪了儿子一眼,“没规矩,怎么跟干爹说话呢。”

萧倬凡毫不介怀得笑了,“没事,跟昊儿还有什么见外的。”不知怎么,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南宫昊却满脑子闪过的都是莫如孤傲淡然身影。”

南宫明示意儿子去把窗关上,自己起身关紧了门,回身责怪萧倬凡道:

“你怎么往这里来,不知道萧家现在是众矢之的吗?”

萧倬凡闻此言不由一惊:“哥哥此话怎讲?”

“慕容惊涛前些日子频繁来访,游说我南宫世家与独孤、慕容和唐门联合,攻打云南萧家,被我严词拒绝。但据我所知其余三家均已合兵一处、现正盘桓在萧家城外。”

倬凡蹙着眉头沉吟半晌:“以萧家的地势险要和我爹的武功,即便他们再多的人马也不可能攻得进去!”

“我三天前得到的密报,他们已经得到萧家地下迷宫的图纸。”南宫明见萧倬凡惊得直直站了起来,忙扶住他的双肩把他按回椅子上,继续说道:“你别担心,他们还不会这么快出兵,我听说这三家掌门以及武林各大门派目前都聚守在衡山之上,通过比武争夺指挥权;换而言之,谁争得了‘天下第一’的称号,就可以在此次行动中号令天下群雄,调动其他几家的人马,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约定。”

“这么说,江湖群雄聚集在衡山,不光是为了比试武功,而是争夺灭我萧家的统治权了!”萧倬凡脸色惨白。

南宫明缓缓点头道:“正是。”

“你来此地也是准备来争夺统治权吗?”萧倬凡冷笑着。

“瞧你这话说的,且不说你我两家世代交好,即便是你对昊儿的救命之恩,我南宫明此生也断然不敢有负。”南宫明气得吹胡子瞪眼,暗叹真是好人做不得。

萧倬凡释怀得点点头,俩人都是几十年过命兄弟了,自己还有什么信不过的,歉然得轻轻拍了拍南宫的肩膀,赔笑道:“是小弟的错,哥哥莫生气,”却又不解得问:

“那你此来……”

“我接到了令兄的书信,请我在山下接应,他与令尊已经赶往衡山。”

“我爹,他为何来衡山?”萧倬凡闻此言既惊且惑,既然衡山上到处是要杀萧家而后快的人,父亲此来岂不等同于自投罗网。

南宫明苦笑着看了萧倬凡一眼:“因为萧彤在山上。”

第二天一早,南宫明吩咐南宫昊在山下等候,自己陪同萧倬凡一起上山,尽管武林中认识萧倬凡的人不多,但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为上。

武林大会正如火如荼得进行着,萧倬凡和南宫明赶到山上时已是会期最后一日了。两人和丁义、小雨寻了个远离会场的隐蔽所在安顿下,抬眼往会场看去。

出乎意外的是,这场中原武林比武场内居然站着个头戴喇嘛帽,手持镔铁棍的西域和尚,耀武扬威得在场中叫喊着,场边或坐或躺着好几个受伤的人,竟然有少林达摩堂的堂主、武当派掌门清风道长和唐门的第一高手唐风。萧倬凡和南宫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俱都惊得目瞪口呆。

“还有人吗?还有人打吗?”西域和尚那拔摩哈哈大笑,“原来都是酒袋饭桶!哈哈哈,中原人还真是不经打!”

会场上衡山派掌门和少林方丈脸色极其难看,场边这些人不是都自诩“高手”吗,平素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样子哪去了,真到了关键时刻没一个顶用的!两位掌门对视一眼,暗中叹了口气不住摇头,倘若这“天下第一”的称号真要封给个番邦之人,那中原武林真是脸面丢尽、从此再也别想抬起头来。两掌门表面上稳重平静,神情自若,脑中却飞快寻思着总要想个什么法子过了这一关才好。

要想个什么法子过了这一关才好。

正此胶着之际,忽然一条灰影腾空而起,大刀挥舞成一团金色的旋风直扑那拔摩而来,那拔摩大叫一声“好样的!”,抡起手中镔铁棍迎上去,顿时场内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眨眼功夫已经拆了二十余招。

“这人是谁,你可识得?”萧倬凡转过头问。

南宫明一边盯着场内的比斗,一边道:“这是北海派掌门人林海,一柄纯金大刀力大势沉,刚猛无比,他可是当今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转过头凑近萧倬凡悄声说:“我还是他的手下败将呢,呵呵。”

能让南宫明主动言败的人只怕不多,看来这林海还真是个人物。萧倬凡不由笑道,“难得难道,你也有服输的时候?”

南宫明不快得瞥了萧倬凡一眼,这当着我儿子面呢,也不晓得给老哥留点面子,报复性得说:“不错,老哥哥我活这把年纪也就败给过两个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他嘿嘿一笑,“就是你那个山庄的宝贝儿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萧倬凡果然郁闷得不再说话了,两人别转头继续向场内看去,场内已然分出胜负,那拔摩手握铁棍收势而立,林海侧卧在地上,金刀落在三丈开外,右手捂在心口,鲜血如线般从嘴里流出……

“老爷”林家的人慌忙走上前想扶起场中的林海,可稍一搬动鲜血就止不住喷涌而出,眼看林掌门已是气息奄奄,血流不止,林家止不住悲戚连连却手足无措。只有老管家强自镇定,叫来两个弟子想把掌门抬到边上诊治。

忽然一声如晴天霹雳般传来“不要移动他!”老管家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蓝色的人影闪电般飞来,稳稳当当落在场中,来人表情复杂、目中含泪看着快要断气的林海。

“三、三少爷!”老管家惊呼。

“峰儿!”林海抬起头,呆滞的目光盯着来人,又一口血涌出。

血浓于水

林峰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血不停得从那坚毅如刀刻般的嘴角溢出,目光散乱,努力得对着焦想看清自己。

林峰扬了扬头,不让泪水流下来。

他没有伸手,任凭那双布满沟壑、饱经风霜的手在空中无助得虚抓着。

林峰握紧双拳,手上的青筋条条绽现,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忍不住现身,本以为心早已死了,没想到心中某个角落竟对他还有一丝的不舍?

十年之前,林家有五个儿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因为他体质太弱不能练武,一直成为排斥和嘲笑的对象;

那年,由于他打了一个骂他“野种”的小妾,这双手挥舞着棍子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扫地出门,任凭他流落街头、自生自灭,终于他真的成了野种;

莫如在街角的稻草堆中发现了他,央求师父收留他,师父不但救了他的命,也治好他体虚的病,赋予他第二次生命;从此以后林峰心里只有师父,再无父亲和家人。

多年后,林家枝叶凋敝,曾让林海引以为荣的几个儿子先后辞世,白发人送黑发人,林海在一次次的打击后骤然老去。

他恍然记起自己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生死不明,派人四处寻找,却渺无音讯。

“峰儿,是你吗”,林海艰难得张开嘴,老泪纵横,多少愧疚和自责溢满心头,一时说不出话。他想凑近看看,却睁不开眼;他想伸手摸摸,那不足一尺的距离却好像天人相隔。

林峰闻此言身体不由自主颤抖,内心两个声音同时呼啸着:

不要过去,他自作孽不可活,该得此报应;

快去吧,再怎么说,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

林海又一口血喷出,无力得闭上眼。

迟疑了一下,林峰还是走上前一把扶起林海,掌心的内心逼入,但林海脸上已是越来越白,身体毫无反应。

“是我,是峰儿!”林峰发疯似得喊着,撕心裂肺。

可林海垂着头,已是无法听到。

冷风呼啸刮过,挟着林峰心碎的呼唤,整个山峰之上一片凄然。

忽然一片白影如同被风吹落的树叶一般飘然落在场中,那样轻、那样摇曳,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浑然忘我,不知是否天神降临还是草木成精;人,怎么会这么轻,可以被风刮起?

身影立定后,那片白影变成了一个头顶金冠、腰系玉带,身穿白衫的美少年,众人惊诧、崇敬、感慨,一时间鸦雀无声。

白衫少年不顾众人的反应,一言不发,双膝盘坐在林海身后,一只手抓住其手腕,一手抵在其背心,顷刻间,林海头上白雾蒸腾,已经魂游太虚的林海竟然又睁开了眼。

“那不是,你儿子!”南宫明惊呼一声。

萧倬凡楞着一声不吭。

是喜悦、是愤怒、是骄傲、是失望、是感动……五味杂陈。

莫如放开林海的手腕,双手同时抵住林海的后心,看着满面泪水的林峰缓缓摇了摇头,“小林,时间不多……”

林海的面色在莫如内力催动下骤然变得红润,目光精湛,他一把握住林峰的手:“峰儿!”

林峰已是泪流满面,一声“父亲”却如鲠在喉,低下头,只任凭父亲枯槁冰冷的手紧紧握住自己,记忆中这双手离自己手最近的时候就是拿戒尺狠狠将自己小手打到红肿的时候,那双有力的大手总是狠狠扯过林峰的小手,无情得一下下抽打在巴掌大的地方,直到手掌高高肿起、掌心透明……

这是他们的手生平第一次相握,也是最后一次相握,四只手叠在一起不住颤抖着,已分不清是他的手抖,还是他的手抖,抑或是他们的心在抖。

“对不起,是爹对不起你……”林海感谢上天的眷顾,让他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儿子一面。

林峰摇头,这一刻他终于懂了莫如的选择:血浓于水,这本是任何人无法改变的。

“峰儿,你可以叫我一声吗?”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最终的心愿,布满血丝的瞳孔里装满一个面容,那是他儿子的脸,他要将这个镜头牢牢记住,一辈子……

见到儿子,他本已很满足,能握着儿子的手,更让他倍感幸福了;但人心总是贪婪的,他奢侈得希望再听到有人叫他“爹爹”,一个很久没有听到的称呼。

“三少爷,求您了!您就叫一声,让老爷安心得去吧……”老管家跪在林峰面前,涕泪纵横。

林峰抿着嘴,看向莫如,莫如也正看着他,目光中满是鼓励,却一言不发。

面对此情此景,无人有权替林峰决定,林峰必须自己面对。

“峰儿,叫声‘爹爹’……”林海握住儿子的手渐渐松开,目光再度散乱,他的脸上充满期待,写满遗憾。

“爹——”林峰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亲情如洪水一般刹那间倾泻而出;如果不是公子援手,父亲已经满心愧疚而遗憾得去了,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他终于喊出来了,好在,还不算晚。

一切的怨恨,一切的委屈,此时此刻,都已不再重要,云烟般随风而逝,不管有多少过节,面前的人毕竟赋予自己生命,他们血脉相连

林峰一把将父亲搂着自己怀里,将父亲的头枕在自己肩窝,“爹……爹爹……爹爹……”一遍又一遍得呼喊着,仿佛要将十年没有叫出口的父亲一次喊个够,泪水滴落在父亲脸上,林海安详而满足得闭上了眼,嘴角挂着孩童般甜甜的笑。

向父亲遗体磕了三个头,林峰站起身来,他现在是林家唯一的男人,他要给未尸骨未寒的父亲一个交待,他要——报仇!

擦干眼角的泪水,抄起地上的金刀,林峰掂了掂,沉甸甸的。刀锋一转,劈向愣在一旁的那拔摩,那拔摩下意识跳开,举起镔铁棍与林峰战在一处。

林峰仗着一身怒火和悲愤,凶勇无匹,前十招竟与那拔摩堪堪打平,怎奈何武功终是不济,十招过后渐渐败下阵来,眼看那拔摩一掌即将印在林峰前胸,如同拍向林海心口那掌一般无二。

林峰想撤身,却因招式用老无法避开,无奈得闭上眼睛,苦笑一声:“爹,峰儿这就来陪您!”

“啪~”耳畔传来一声轰天的声响,如同平地惊雷,地上的灰尘漫天扬起,林峰被掌风震得倒退两步,睁眼一看,公子不知何时挡在自己身前接了那拔摩一掌。

那拔摩“蹬蹬噔”倒退了五六步才堪堪站稳脚步,吃惊得看着面前这个十来岁的少年,说什么也不相信刚才那雷霆万钧的掌力出自于他的手。

“你,是谁!”

莫如冷冷看着他,在他眼中这个人已经死了。

对于死人他从不浪费口舌。

那拔摩由惊转怒,“奶奶的,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老子让你知道你那拔爷爷的厉害。”抡起镔铁棍使出了看家本领。

莫如冷哼一声,双掌挥出,赤手空拳同他打在一处。

场中内力激荡,飞沙走石,场外众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不错神得看着一场绝世高手的巅峰对决,两大掌门欣喜得站起身,激动难以言表。

“呼”,镔铁棍飞出老远,众人揉着眼看去已是尘埃落定,那拔摩捂着胸口,滚倒在地上,一步步向后爬去,

“我不打了,我认输!放过我……”

莫如依然一身无尘的白衫,静若秋水,面寒似冰,又向前迈了一步。

“住手!”

莫如身形一颤。

根本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那熟悉的声音,久违的呼唤,威严却带着心疼,几天来莫如千百次得盼望着父子重逢的场景,幻想扑进他怀里,任父亲揉乱自己的发髻。

但,绝不是现在,更不该在这里,万众瞩目之下,莫如还有事情要做,他不能回头,不能儿女情长,一抖手,掌风狭着内力,劈在那拔摩脖颈的动脉上,那拔摩一口鲜血喷出应声倒地。

父子重逢

那拔摩几下抽搐后断气,眼珠子睁得老大,至死都不相信自己英雄一世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一个孩子手里。

看着那狰狞的死不瞑目的样子,莫如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告诉你,敢动我的人,都该死;更何况你还在我面前自称“爷爷”!

好像灵魂有感,那拔摩的双眼忽然闭上了,他死后终于懂了一个道理:在中原,爷爷不能乱叫,弄不好会送命的。

身后强大的气场紧紧逼来,莫如仿佛听到了火山即将爆发前依稀可辨的轰鸣声。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瞬间堆出一脸不自然的笑容,低下头小心翼翼叫了道:“爹。”

“萧莫如!”这家伙竟敢当面忤逆,简直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萧倬凡怒火难以遏制,战争一触即发。

天空中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隆隆,狂风大作。

林峰赶紧拦在父子二人中间,老母鸡护雏般护着身后的少年。

眼圈还红肿着,说话也不甚连贯,却仍费力得辩解道:“别怪他……都是林峰冲动……公子本不打算出手……”

“啪”话未说完,萧倬凡已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给了莫如一记耳光。

林峰张大嘴,未说完的话生生截断,他不敢去看莫如,众目睽睽之下,他知道这个高傲的少年伤得多深。

一巴掌重重打在莫如脸上,也重重砸在莫如心里。

扬起半边红肿的脸颊,惊讶得看着父亲,嘴里一阵腥甜,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潸然流下。

全场上千人的目光聚焦在白衣少年通红的脸上,难以置信这个神仙一般的少年被如此结实得揍了。龙搁浅谈、凤凰落架,今天真是开眼。

刚走到半路准备降阶相迎的衡山派掌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尴尬的立在台阶中央。

时间仿佛静止。

父子二人静静对立着,谁也不肯让步。

突然一个炸雷在山顶劈开,碗口大的老树熊熊起火。

趁着众人一错神之际,莫如猛地低下头快步从萧倬凡身边走过。

“站住!”萧倬凡一愣,莫如已在三丈开外,不禁恼怒得低喝。

莫如却展开无以伦比的轻功走得更快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再不开溜难道让这位肚子鼓涨得刺豚一般的仁兄要当众上家法吗!

萧倬凡跺着脚,狠狠道:“我让你跑!”

“二叔!”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萧倬凡循声望去,一愣之后颤声道:“你,是小彤?”本以为父亲和大哥既然冒险来找萧彤,萧彤必在贼人手上,却不料竟是毫发无损,不禁大喜过望。

“二叔,是我”萧彤紧走几步扑进萧倬凡怀里,一时呜咽。

“小彤,孩子啊,都长这么大了……”萧倬凡顿时漫天乌云散去,脸上阳光普照,温柔搂着萧彤,抚着他的头发,不由也是热泪盈眶。

莫如并未走远,回过头愣愣得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柔情似水的搂着一个孩子,可那个孩子却不是自己,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心下酸楚……

坐在贵宾席上的唐月侧过脸对身旁的慕容道:“这就是我上次说的白衣少年,他是萧倬凡的人。”

慕容惊涛“唰”抖开扇子,半掩着脸对另一边的人道:“独孤兄,那天来送图纸,和你大谈分成的可是那个姓林的小子。”

“正是,他是林海的三公子林峰,我表外甥,不会错的。”

慕容脸上露出令人难以琢磨的笑容,回过身对唐月说:“你说,他把图纸送来,还派人谈判瓜分萧家财产,会是‘萧家’的人吗?”

唐月拧着柳叶眉谈谈摇头,却仍是不解。

慕容压低声音对二人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哼哼,等着看好戏吧。”

唐月忽然想起什么事,“这次的比武……”

独孤愤然道:“还比个屁啊,那小东西原本就是这次行动的总策划,奶奶的,连老子的女儿都算计在内,真他妈够狠的!”

慕容惊涛严肃得点点头:“翀天兄说得很是,这小子所作所为正是要置萧家于死地,我们暂且按兵不动,且看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哼,他再不把我女儿还回来,老子就把图纸的事捅给萧倬凡,看不打得他满脸开花。”想到莫如挨得那一巴掌,独孤又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你别猴急得往外捅,反而坏了大事,我们静观其变吧;再说了,你女儿在人家那儿多住几天能吃什么亏,说不定给你带回个“天下第一”的女婿,你就偷着乐吧。”慕容掷榆道。

“哈哈哈”独孤翀天突然朗声大笑,引得一干人好奇得转过头,唐月忙扯了他一把,瞪了独孤一眼,“轻点,你就经不住慕容那小子花言巧语,至于得意成这样吗?”

天空渐渐下开了雨,武林大会中的人陆陆续续散去,一场惊心动魄的比武竟是草草收场、无果而终,但从此武林记住一个人,面冷手辣的白衣少年,未名山庄庄主。

萧倬凡一路拉着萧彤嘘寒问暖,又唤过了南宫明和丁义等人,大家多年后再度重逢,一阵唏嘘感概。

“老弟啊,你怎么这么冲动!”南宫明埋怨道:“这么大的孩子了,你怎么能当着全武林和他的下属打他呢,让他的脸往哪放,小心他怀恨在心。”

“哼,他敢。”萧倬凡面沉似水。

“二叔,您可别怪莫如弟弟,一命偿一命,这是武林规矩,谁让那和尚先打死了林家掌门的。”

“嗯,你自己那档官司还没结案呢还敢管他的事,等会二叔一并给你们哥俩掸掸土,接接风。”吓得萧彤一吐舌头,再不敢支声。

“老爷,咱家少爷还真是露脸啊,这武功也太高了,我看都赶上老太爷了,老太爷若见了一准儿高兴。”丁义熟悉萧倬凡的脾气,这些话字字都落在点上,让老萧美在心里。

萧倬凡果然面色霁和很多,拍了拍丁义的肩膀。

几个人正又说有笑,两个年轻的青衫侍卫快步走上前,拱手道:“诸位老爷,公子已在客栈等候,请诸位随小人们过来。”递过雨伞,客气得一旁服侍着。

别看萧倬凡面上冷静,心里多少还是忐忑不安,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了莫如,看他离去时阴沉的脸,倬凡何尝不担心儿子再次拂袖离他而去。现在,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长长得出了一口气。

雨中教子

大雨滂沱落下,满山遍野一片白茫茫,如同雾里看花。

萧倬凡一脚踏在水里,布鞋立时湿透,冰冷刺骨,寒意游走全身,不由破口大骂:“什么鬼天气!”

一个青衫侍卫立刻躬身道:“老爷别着急,客栈马上到了,公子已经吩咐各屋都点了炭火,很暖和的,还给您备好了干净换洗的衣衫。”

“哼”萧倬凡心道:臭小子倒会享受,躲在屋里烤火呢。不过见他思虑周到,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心里颇为受用。

不多时行到山脚下。

客栈大门敞着。

门口两名守卫单膝跪地。

一行人楞在门口,青衣侍卫和小雨见状均就地跪倒,不敢支声。

瓢泼的大雨中,一个孤独的背影跪在院落中央,裤腿高高挽起平静得跪在积水的水洼中,头上的金冠、腰间的玉带和雪白的锦袍早已除下,整齐得叠放在一旁,薄薄的白色短衫紧紧贴在身上,宽肩乍腰的身材毕现,任凭雨水浇个湿透,肆虐的暴雨无情冲刷着他乌黑的长发,豆大的雨点砸向全身,那样凄美,却又无助……

冬雨,透骨寒冷,几近冰点。

北风,狠狠刮过,狂虐凌厉。

天寒地冻浑身湿透之下,他的身影却跪得笔直,一如既往的倔强与骄傲。

一时间,静寂无声。

只有大雨哗哗得下着,落在油纸伞上“啪啪”作响,萧倬凡握着的伞有些颤抖。

“少爷!”丁义率先打破了宁静,快步跑到莫如身前,将手中的雨伞撑在孩子头顶,想替他遮挡一片雨,尽管只是杯水车薪。看着孩子被雨水浇得几乎苍白透明的脸,丁义急切得望向萧倬凡,你倒是发话啊,难道眼睁睁看着孩子冻病了不成。

“莫如,快起来,有什么话到屋里说去。”南宫明心疼不已,伸手去搀。

莫如抬起头,嘴唇已是冻得青紫,却哆嗦着摇摇头。

萧倬凡走到莫如身侧,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爹——”莫如低垂着眼睑,恭敬得唤了一声,伏跪在地。

萧倬凡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地,稳稳踱着步子走进了屋。

其他几人再心疼莫如,见当父亲的不吭气也是无奈奈何,跺了跺脚跟在萧倬凡身后走了过去。

莫如目送着父亲一行人远去的身影,暗叹了一声,跪直了身子。

堂屋里燃着四个炭盆,整间屋子春风和煦般温暖,与外面的寒冬格格不入。

桌上托盘里赫然放着干净的衣衫,鞋袜。

萧倬凡除下脚上浸湿的鞋袜,被雨水浸泡过的脚已是一片红色的冻伤。

“二叔,我这里有药。”萧彤从怀里摸出萧家特效的伤药递给萧倬凡。

“不碍事。”萧倬凡擦干脚,跻着鞋,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走到窗前停住了脚步。

如幕如遮的雨帘中,莫如挺拔的身子开始摇晃,偶尔俯下身扶一下满是积水的地面,又慢慢起身跪好。

萧倬凡目不转睛得盯着这一切,指甲深深抠进窗框。

“老萧啊,你这是何苦呢,明明不舍得还嘴硬!真要是不解气把他叫进来打一顿不就完了,这大冷天的冻坏了可没地方后悔去。”南宫明捧着热乎乎的参茶,想到院子里跪在冰雨中的莫如心里暗骂萧倬凡冷血,突然想起什么猛的站起身道:“你别是为了上次那句玩笑话拿孩子出气吧!”

南宫明依稀记起上次他和萧倬凡分手时说的话:

“这种白捡的儿子不要就不要吧,别太往心里去,说实话就这眼高于顶的儿子你要了也管不住。”

“哼,他敢不服老子就打到他服气为止。”萧倬凡瞪着怪眼反驳道。

“哈哈哈”南宫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拍拍老萧的肩膀:“确实有理,但你首先得打得过他呀……”

萧倬凡一脸通红,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倬凡此刻不会是在自己面前存心显摆当老子的权威吧?南宫明急道:“你千万别犯傻,怎能拿孩子置气!”

“瞧你说的,”萧倬凡目光从窗前移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一时冲动、不分青红皂白的。”

“那你还不依不饶的?”

倬凡闷了半天,吐出几个字:“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再过来回话!”

南宫明不解得看向萧彤,萧彤正望向丁义,丁义却低下头搓弄衣角,一言不发。

“发生了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他杀了那个喇嘛?”

萧倬凡不再做声,这个话题他根本不愿提起。

一把关住窗户,黯然走回座位。

他把萧彤叫到身前,“小彤,你可是拿了老爷子的图纸?”

既然萧彤安然无恙,那份图纸又何以会流落江湖。

“二叔,我错了……”萧彤赶忙站起身,低下头喃喃不语。

“图纸呢?”

萧彤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打开纸包抖出里面的图纸,萧倬凡展开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指着面前崭新的宣纸和清晰的字迹问:“是这份吗?”

萧彤见二叔神色有异,忙凑上前一看,惊得合不拢嘴,“不……不是的,原图是画在绢上的,而且放了那么多年没这么新啊。”萧彤走得匆忙,并未细看图纸,但他记得从爷爷房里拿的是一份绢画,并不是宣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萧彤失神道,自己并没有动过纸包,图纸怎么会变了样。

“你都和谁在一起呢?”萧倬凡紧盯着萧彤。

“就和莫如啊……”

莫如?萧倬凡拧着眉,“没有其他人吗?”

“哦,还有个姑娘。”萧彤马上想起来了。

“谁?”

“雪儿。”

“他姓什么?”

“嗯,姓独孤,叫独孤雪。”

萧倬凡看了南宫明一眼,南宫明叹了口气,

“独孤雪正是独孤翀天的女儿。”

家法拷问(修)

暮色沉重,骤雨初歇,积水的地方开始结冰。

莫如终于支持不住身体,双手撑地,水在他的膝下结成冰,仿佛连体他的身体一起冻住。冰渣如同无数把尖锐的小刀一般刺破膝盖,寒气逼入体内游走于每一个角落。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耳畔朦胧中传来丁义焦急的呼唤。

抬起头,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漆黑一片,山上狼嚎声声,凄厉绝伦。

“我……还好。”莫如费了很大的劲哆嗦着吐出声音。

这种样子能好到哪里去,丁义叹着气,“老爷吩咐你起来。”看着目光中露出惊喜的少年,又不安得侧过头去,“他让你换了衣服到厅堂回话。”

“知道了。”莫如的眼光黯淡下去又渐渐亮起来,该来的总要来,自己本不该投机取巧,自讨苦吃;爹爹又怎会轻易放任自己的胡作非为,他愤怒正说明他还在乎自己。

莫如慢慢起身,膝盖以下早已一片红紫,血点斑斑,腿几乎直不起来,莫如只得无奈得看看丁义,“麻烦扶我一下。”丁义含泪点头,这要强的孩子但凡走得动从来都不让人搀扶,今天只怕伤得不轻。

“少爷,如果老爷下手重了,您就赶紧认个错啊,千万别硬抗着;老爷其实心特软,他心里一直很疼你的。”丁义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心急如焚得支个招。

“是,记住了。”莫如安慰着丁义。

不大会儿,丁义扶着莫如走进厅堂,莫如已经换过一身半旧的衣衫,头发依旧湿淋淋的,额上一层薄汗,乍暖之下,全身如同针扎般刺痛,满脸激得通红。见了眼前场景不由一愣:

萧倬凡挥舞着板子,

萧彤趴在条凳上,裸露的臀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一边闷声道:

“萧彤错了,再也不敢了……”听见开门声,羞得顿时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萧倬凡瞥了一眼莫如,抡起手中的竹板加大力气又是一下,萧彤疼得一抽,却死死忍住呼喊。

“大声说!”又一板子准备拍下。

萧彤刚要开口,莫如快速出声打断道:

“他身上有剑伤。”

萧倬凡的板子停在半空。

“小彤,让二叔看看。”倬凡放下竹板,小心得把萧彤扶起,半搂在身前查看伤口:萧彤胸前裹好的伤口因为震动又再次崩裂,血迹已然渗透衣衫。

“傻孩子,你怎么不说啊。”萧倬凡一边忙萧彤提上裤子,一边心疼得替侄子擦着冷汗。

“二叔,小彤让您和爹爹担心了,还弄丢了图纸,确实该打。”想起图纸失踪给家里带来的麻烦,萧彤后悔得直抽自己嘴巴。

“小彤”,倬凡忙捉住萧彤的双手,安慰道:“别着急,会找到的。”

忽又严肃得说:“到时见了你老子和爷爷知道该怎么回话吗?你就说你并非私自离家‘是二叔让你出城的,图也是二叔让你拿的。’记住吗?”

萧彤茫然得点点头,犹豫着问道:“那您怎么办?按爷爷的脾气……”

“这你不用管了,二叔自然有办法。”萧倬凡扶起萧彤,对门口丁义道:“你扶他回房,帮他上药。”

“哎。”丁义答应着又颇有深意得看了莫如一眼。

莫如苦笑着点头。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跪在地上的莫如和站在一边擦拭着板子的萧倬凡。

“爹。”莫如放肆得仰起头,贪婪得看着父亲,几日不见父亲明显消瘦了,眼窝深陷,鬓角也现出了几缕银发,都是自己惹的祸,心中不由一阵酸楚。

“是如儿不好,爹,您消消气。”莫如低下头低声道。

“我没生气,真的。”萧倬凡依然语气平静,放下板子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儿子。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莫如长吸一口气,自嘲得笑笑。

想逼供就来试试,原因,绝不告诉你。

艰难得爬行几步,扶着凳子慢慢挪上去趴好将后襟掖起。

“对不起。”抬起头淡然得看着萧倬凡,刚触到那焦虑的目光又不安得避开。

这算什么!挑衅吗?萧倬凡目中精光暴涨,却努力控制着情绪,“你不要故意激我!”

“对不起,无可奉告。”毫无商量余地又重复了一遍,莫如将头埋在条凳上,凳上隐隐还残留着哥哥的体温和星点血迹。

萧倬凡的手开始颤抖,愤怒的目光射在长凳上白衫单薄的背影上。

直觉告诉她,萧莫如软禁自己跑来衡山必然事出有因,此原因必然至关重要,而他必须知道。

他强压心头的怒火,只想心平气和把事情搞明白,可莫如一开口就全然否决,留给自己一个尴尬而冷漠得背影。

“哼!”萧倬凡冷哼一声。

太不像话了!

萧莫如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得挑战老子的威严!

你以为老子不敢揍你吗!

门外狂风呜呜吹着,灌进门里的风摇曳着烛火忽明忽暗,照在萧倬凡铁青的脸上,阴森恐怖。

一只大手探向莫如的腰际。

“不……”在倬凡的手刚触到莫如身体的一瞬间,莫如的手已经紧紧按住腰带,他不能,不能像萧彤那样被剥光了挨打,那是他的底线,他的尊严。

“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无论什么原因我都可以不计较!”萧倬凡的手停在莫如腰上,郑重道,他愿意再给莫如一次机会。

莫如没料到在这种情况下以萧倬凡的脾气居然耐着性子又退了一大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惊异得猛然抬起头又缓缓垂下……自己却只能辜负他了。

莫如闭上眼,两滴清泪无声落在黑漆长凳上,同时,一点点撤开了按在腰上的手。

他做不到欺骗爹爹,又不能坦然相对,谎言固然伤人,实话却更伤心。

能做的只有沉默,也许皮肉的痛苦可以减轻些许负罪感……

身后一凉,长裤被一把扯下,从腰至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莫如一阵战栗。

等了很久,板子一直没有挥下来,正当莫如暗自换气之际,“啪~”一板子兜着风拍在大腿根部。

“啊”痛彻心扉,忍不住惨呼一声。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又一板子打在同一个地方,力度更大,臀上已时肿起一道三寸阔的僵痕,莫如闷哼一声。

萧倬凡这次真的动了气,呼啸的板子声扑天盖地而来,板板用足力气,刚十几板后莫如的臀腿之上已是一片青紫,横七竖八的肿痕叠压交错着,布满血点,比之萧彤挨了四五十板的伤势更重。

莫如的身子不由自主得颤抖,他还从未挨过这等狠打,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擦着眼泪。

脑中忽然闪现丁义临走时的忠告,虚弱得唤声“爹——”

板子顿时收住,萧倬凡等着他的下文。

“是如儿……一时糊涂……糊涂了。”

“啪~”

“啊~”这一板比哪下都重,拍在肿痕最密集的地方,血点立刻从破损的皮肤上渗出。

“你会一时糊涂?啊!多想想再编一个!”萧倬凡越着急板子下得越快越狠。

莫如不敢再吭声,只有紧紧咬住拳头。

身后火辣辣的灼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麻木,他感觉到有什么液体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头脑越发疼痛,不知这场磨难能否熬到尽头。

不知责打了多少下,“咔嚓”一声,板子从中间一折两断,萧倬凡看着后身满是血的莫如,握住半截的板子楞在那里。

“爹……”

萧倬凡凑过去,听见儿子气声断断续续说:

“您……要是还……没消气,如儿……帮您再找…..板子过来……”

跺了跺脚,狠狠将半截板子摔到地上,萧倬凡推门出去了。

片刻温馨

父亲身影刚离开,莫如慌忙忍着痛小心得提上裤子,房门大开,被属下看见了成何体统。

“公子,可以进来吗?”见厅门洞开,早已心焦如焚却不敢靠近的小雨从门口探进了头。

莫如苍白的脸上一红,不知道刚才的景象有没有被这小子看见,伏在凳上向他招招手。

小雨快步走过来,半跪在公子面前小声问:

“打完了吗?我背您回去?”

莫如皱皱眉,这算什么话,怎么跟吃饭似的“吃完了吗?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

敢情板子没有招呼在你身上,瞧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伸手想去拍小雨的脑袋,却抻动伤口,顿时疼得眼冒金星,冷汗直淌。

“还没完呢。”莫如斜了一眼毫无同情心的小雨,闷闷道。

小雨吐吐舌头,今天动静够大,恐怕老爷是算总账呢。

忙递上酒囊,“公子喝一口吧,止痛的。”

莫如顾不得许多,一仰头“咕咚咕咚”把酒灌进肚里,浑身顿时暖洋洋的,疼痛也减轻了好多。

“几件事,你去办。”莫如擦了擦额上的汗,低声吩咐道:

“一、让林峰连夜通知对方更换地点;

二、把独孤雪交给林峰,不许她和这里任何人接触直接送走,明白吗?”

“是!”小雨答应一声,又不解得问:“让林总管通知谁?换到什么地点呢?”

“你告诉他就是,不要问那么多,快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莫如体力不支,汗水直冒,趴在条凳上调整内息。

“是,属下明白!”小雨抱拳退下。

隔不多时,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莫如忙深吸口气,打起十分的精神。

看来父亲又找到趁手的家伙了,莫如还来不及哀叹,果然身后一凉,被提起的裤子又被无情得扯下。

什么事有过第一次,第二次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莫如对那一层遮羞布不再坚持,更何况,以他目前的状况也没能力坚持。

咬住牙关,双腿绷紧,等待着雷霆万钧的第二波责罚。

许久,板子没有落下。

有了一次经验,莫如不敢丝毫放松,依旧紧绷着身体,做好充分的准备。

一阵掌风拂过。风很轻,但莫如何等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臂,免得又猝不及防大呼小叫的。

感觉上有一双大手拂过淤肿的臀部,还混合着黏黏的液体。

掌已落下多时,却仍未感觉出疼痛,是否自己然疼得麻木了?

转瞬间,伤处传来一丝清凉感。

莫如惊讶得回过头,萧倬凡手里托着个青釉瓷瓶,另一只手正往他的破屁股上抹着,他认得那个瓶子,正是丁义看作珍宝一般的“冰玉膏”。

萧倬凡见他回过头,停下手,问道:“疼得紧吗?是不是太用力了?”

莫如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压在心头许久的委屈和痛楚如海水般倾泻,泪水止不住滚落下来,“爹……”一向坚强的孩子竟然泣不成声。

“忍忍啊,一会儿就好。”萧倬凡用更为轻柔的指法,毫不吝惜得将近乎大半瓶的疗伤圣药拿来给儿子擦着皮肉伤。

原来父亲的手可以这么温柔,莫如静静伏在凳上,感受着父亲每一次指尖划过破损肿起的肌肤时的仔细与小心,清凉的药膏揉进伤处,身上的痛楚顿时消失了……

“这,这也疼。”莫如不舍得父亲的手离开自己,开始耍赖。

“这儿吗?”萧倬凡很耐心得一点点上着药,小时候常和大哥两人互相帮助,手法纯熟,虽然时隔多年仍是记忆犹新。

“还有这儿……”莫如胡乱瞎指。

“哎呦……”

萧倬凡照着莫如屁股上就是一巴掌,虽然轻,却触动了多个伤处,疼得莫如浑身直颤,冷汗滚滚。

“还哪儿疼?”

“不,不疼了。”莫如不敢再耍花样了,准备提起裤子起身。

“别乱动。”萧倬凡一把打横抱起莫如,如同抱着婴儿一般托起就要出门。

“裤……裤子”莫如惊呼一声。

“不许提,晾着!”

莫如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将脸埋进父亲温暖的胸膛。

风云突变

将儿子抱回房间轻手轻脚摆到床上,萧倬凡试着莫如的额头,有些烫。取过一条蚕丝锦被把儿子裹紧,看着孩子白里透红的脸,像极了他的母亲,无奈得叹了口气。

“如儿,不管什么事,你都应该先跟爹说,爹是过来人,能明白这其中滋味。”萧倬凡自言自语,说得莫如如坠云雾。

萧倬凡刚才坐在大门口冷静时,忽然看见小雨领着一个少女匆匆出门,便远远叫住。

“老爷,她是雪儿姑娘,公子吩咐送她离开这里。”小雨回道。

独孤雪?这女子既然已从萧彤身上偷得图纸,为何不尽快脱身,莫非她还有其他动机……

看这女孩一脸无辜的样子,恐怕也是被人利用,萧倬凡不愿多计较,挥挥手让小雨赶快把人送走,这种眼线留在身边总是麻烦。

“伯父。”知道是莫如的父亲,雪儿轻声唤道,面上飞霞。

萧倬凡愣愣得看着面前清纯动人的少女,忽然想起来了,驿道边小酒店里藏在莫如身后的绿衫小姑娘,莫如见到她的当晚就跑了……

萧倬凡看着雪儿一步三回头往莫如房里张望的模样,恍然大悟,如儿莫不是为了这个姑娘才做的傻事,少年情怀总是春,男女之事难以把持也是正常,自己年轻时又何尝不是这样,不由自嘲得笑笑。

私奔,唉,萧莫如这自作聪明的家伙也会干这种事,活该挨打。

一旦想通,萧倬凡顿觉豁然开朗,惦记着莫如的伤势,忙去取了伤药过来。

“雪儿姑娘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就这么轻易被个女孩子骗了?这顿打一点也不冤,是该好好长点教训。”萧倬凡一边说,一边绞了把手巾递给儿子。

莫如愣愣得听着,半天才弄明白,原来父亲竟误会了自己和雪儿。这些温存的举动不过是对误会的弥补,莫如心里不好受却又无言反驳。

窗户“啪嗒”被风吹开,狂风呼啸着吹进屋子,“噼里啪啦”好些东西吹落地上,烛台上的烛火也随之熄灭。

萧倬凡赶紧起身去关窗户。

“嘎大嘎达”用火石重新点着火,蜡烛燃起的一刹那,莫如忽然记起桌上还放着昨晚林峰送来的盟约,天啊,盟约啊…….

顿觉天旋地转,烛火带来的光芒却让莫如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这张纸原本可以不在那里,但:

莫如绝未料到父亲会亲自送他回房,并未及时收起;

如果不是林父过世奔丧,林峰定然早就妥善收藏;

可林峰不在,他的房间绝不容许属下擅入,所有摆设无人敢碰;

一壶酒下肚,眩晕之际,竟忘了吩咐小雨,错失最后良机;

现如今,这份有着多人签字画押的纸正四仰八叉得躺在书桌上……

莫如顾不得浑身疼痛,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撑起身扑到书桌前。

桌上却空无一物。

萧倬凡正蹲在地上,慢慢展开一张纸……

莫如光着脚,站在地上,汗水顺着鬓角流下。

许久,萧倬凡才站起身,目光对着莫如,可呆滞的眼中却找不到莫如的影子。

“反萧联盟”,“盟主”,“五成所得”萧倬凡眼前不断晃过这些字样,嗓中一阵腥甜,“哇”得一口血吐了出来,溅在盟约之上。

莫如慌忙上前想搀扶父亲,被萧倬凡一脚踢飞。

萧倬凡对着烛光又细看了一下署名——“莫如”。

很好,连祖宗都不要了!

一张沾染了血迹的纸重重“啪嗒”掉在地上,萧倬凡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自己四处寻找的罪魁祸首,反萧盟主,就是他,自己引以为豪的儿子……

自己居然引——狼——入——室!

莫如手里握着萧彤和独孤雪,一边威慑萧家,一边压制三大家族替他卖命。

这人太可怕了!

片刻之前他还觉得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下重手打了孩子,于心不安,本想好好补偿一下,努力当个好父亲。

片刻之后,老天竟然跟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萧倬凡笑了,笑得那样狰狞可怖。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莫如挣扎着从地上站起,风翻飞着他身上单薄的衣袂,夜色照着他清冷的面颊,脆弱无助一闪而过,强提内力支撑身体,暗叹一声:

天意啊!

父爱,别做梦了!你根本没有这个命!

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缓缓吐出两个字:

“没有。”

“啪”一巴掌扇在还肿着的脸上,莫如应声再次扑倒在地。

狠毒的掌风裹挟着内力拍下,这掌上还残留着清凉的“冰玉膏”,刚才那样轻柔的手掌为何打在脸上竟会火辣辣的疼……

莫如头脑嗡嗡作响,半面脸完全麻木,撑了两次才从地上撑起,却又被赶上的一脚踢滚在地。

血,从嗓子眼涌上,却和着嘴里的血一起咽下。

肋骨再次断裂。

踢得好!

莫如欠您的就算还清了!忘了我吧!

闭上眼咽了口苦水,却是满嘴血腥。

扶着书桌傲然站起身,睁开眼已是满脸寒意:

“萧倬凡!”

“你,叫我什么?”萧倬凡的身体无法抑制得颤抖。

“不错,这些事是我做的。不但这些,还有所有的图纸,从王天虎开始所有的图都是我伪造的;我就是贪图名利,爱财如命的人,要怪就怪你自己眼拙吧!萧彤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你,也不过是行动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莫如冷冷道,“只不过现在有了萧彤,你已没有利用价值。”

“你说什么?”

“谢谢你一直把我当儿子看待,很可惜,我不是。”

看着萧倬凡一脸死寂的表情,莫如冷哼一声,

“我不是你儿子!别太自作多情了!”

“你……说什么!”萧倬凡捂住胸口,很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我不是你儿子!”莫如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胡说八道!那封信,韵竹的信!”萧倬凡从一片混乱中挣扎出来。

“信,是可以伪造的。”

萧倬凡刚要开口说话,莫如冷冷截住:“胎记也一样。”

“玉佩呢,玉佩!”萧倬凡的自信开始崩溃。

“玉佩当然是真的,但不是我的,是从一个女人身上搜出来的。”

“女人呢?”

“杀了。”莫如的话冷得象冰。

“你……”萧倬凡一掌劈向莫如,却在半空停住了。

自己算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立场去教训他!

回想着相认以来的种种困惑,莫如异乎寻常的孝顺,诡异的行踪,凶残的手段,一切都让他隐隐不安,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原来如此,好得很。

不管怎样,总算敌我分明,自己至少不必心怀芥蒂,不必再有牵挂,很好。

“儿子”,哈!南宫明说得对,这种“儿子”自己根本要不起,精明了一辈子到头来竟被个孩子骗了,输得一败涂地;刚才自己还舔着脸教训萧彤要睁大眼睛看清敌友,没想到睁眼瞎的正是自己。

“啪!”萧倬凡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跌跌撞撞走出门去。

看着萧倬凡远去的身影,莫如再也撑不住,滑倒在地,紧紧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身体不住颤抖。

一片冰心(修)

拂晓时分,雨后的山上淡淡挂着一层薄雾,崇山峻岭显得越发神秘而静谧。

山腰上一棵千年古树下,白色的衣襟无力得垂着,那样独孤和寂寞。

斜倚在树干之上,努力地透过重重雾气,看着一个个人影在山间时隐时现。

“公子”,林峰匆忙赶来,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看着满面憔悴的公子,心疼不已。

“你何苦要骗他!”林峰知道这种谎言对自身的伤害远远大于对方。

莫如扬起倔强的嘴角,淡淡道:

“如果我死了,他不会那么难过。”

林峰摇摇头,心里叹道:公子,你错了!

当林峰与林海四手相握的那一刻,当老人眼中装满儿子的身影满足离去的那一刻,他懂了,原来没有什么节是解不开的,永远解不开的只有血缘。

“你以为你死了他能不难过了吗?失去了你,他必将痛苦终生。”

林峰看了公子一眼,将口边的话咽到心里,目光赶紧移开,这孩子已经不堪重负,他又怎么忍心再撕开这个伤口。

莫如的身体剧烈得抖着,如同被风拂过的枯枝。

明天,一切都会结束了!

抵住肋骨,两枚钢钉生生钉在血肉之躯上,只是为了撑到明天。

萧倬凡带着萧彤等人连夜逃离,萧彤不明所以。

“二叔,如儿呢?”

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死心,但乍听到这个名字,萧倬凡还是无法抑制的痛苦,他顿了顿强作镇定,

“他留在山上接应你祖父和父亲,我们先下山和南宫昊汇合。”

“为什么我们为何要连夜赶路?”萧彤的伤口不住被衣服摩擦,疼得直吸气。

“太多人想用我们胁迫你祖父就范,我们要尽量避开……”

忽然萧彤拐杖打滑,脚下一扭,萧倬凡忙伸手搀住。

“小彤,你的腿……”

“如儿说可以治好的,他说等我身体好些就替我医腿。”萧彤眼中装满期待。

萧倬凡苦笑了一下,傻孩子又被骗了啊。

“他还说如果他没空替我治,按这张方子也可以治好的。”萧彤从身边取出一个小锦囊,里面鼓鼓囊囊塞了不少东西。

萧倬凡猛然抬起头。

“方子?拿给我看!”

“可是,如儿说下山后才可以看,这还差一段路呢。”萧彤忙将锦囊藏到身后。

“拿来!”萧倬凡一把从萧彤手里抓过锦囊,三两下扯下封条。

“二叔,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我发过誓的……”萧彤满脸忿忿不平。

里面果然有张图文并茂的方子,满纸一丝不苟的小楷,熟悉的字体。

萧倬凡的心不住狂跳。

上面清楚得注释着腿骨何处错位,如何一步步医治。

锦囊中还有一个药瓶,里面是配合萧彤疗伤的各种药丸,药瓶上详细贴着各种标签和服用方法。

里面还很出乎意料的有一个旧旧的荷包……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既然是利用萧彤,何必花费心思替他治病?

“二叔,您看,方子反面还有字。”萧彤提示道。

萧倬凡翻转药方,只搭了一眼,立刻僵在那里。

“哥,替我做些事,权当治腿的报偿:

你二叔左膝上的伤还未彻底复原,每晚用药酒擦拭百次,一月即刻康复,切忌辛辣,忌受寒;

你二叔的腰椎受过伤,按摩时轻揉第三节腰椎向下一指之处,要轻;

你二叔喜欢喝龙井茶,爱吃面食,他胃不好,少给他吃硬冷之物;

你二叔晚上踢被,方便的话帮他多盖两次;

…………

密密麻麻竟写了一整页。

最后一句:这张纸的事不许告诉你二叔,也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他会伤心的。

竟似遗嘱一般。

萧倬凡拿着这张纸,字迹越来越模糊,眼泪盈满眼眶: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好几天以前啊,我还笑他神神秘秘的。怎么了?”

“大哥,你带萧彤下山,我,我要回去一趟!”萧倬凡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咽下。

话未说完,突然十几个人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哈哈哈,萧倬凡、南宫明、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走!”说话间丛林中忽然冒出几十个人呼啦把他们围在中间,慕容惊涛摇着扇子诡笑着从人群后慢慢走了出来。

“慕容,你想干什么!”南宫明怒喝一声。

“干什么,当然是用萧老怪的儿子和孙子去换秘籍和宝藏啊!”慕容扇子一收,端的风流倜傥。

“就凭你?”萧倬凡不屑得瞥了慕容一眼,你还真是不自量力。

慕容笑眯眯看着萧倬凡,“萧老二!我慕容惊涛别的本事不大,就是有自知之明,不像有些人,明明没有当爹的命却有偏当爹的瘾,哈哈哈……”

“你!”萧倬凡被当众揭开伤疤,自是又羞又怒,一掌劈向慕容惊涛。

慕容身子向后一拧,轻飘飘落在三丈以外,稳稳站到一人身边。

那个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满脸凶相,一身褐色的喇嘛袍,声如洪钟:

“谁,谁杀了我的好徒弟!”

慕容惊涛用扇子指了指萧倬凡:“就是他儿子杀的,你捉住他,过会他儿子来救他,你再杀了他儿子报仇。”

那番僧正是那拔摩的师父,西域第一高手西摩罗。

西摩罗“噌”拔起儿臂粗细的禅杖,奔着萧倬凡打来。

萧倬凡三五招后渐渐落败,萧彤见状赶来助阵,却也不敌。

南宫明刚要伸手,却被慕容惊涛缠斗住,难以援助萧倬凡。

突然萧倬凡身中一掌,扑倒在地,眼看百余斤的禅杖即将砸得他脑浆迸裂,

“叮”,耳畔传来一声清越的声响,

一柄银色的软剑挑开了上百斤重的禅杖,

一身胜雪的白衣挡在萧倬凡身前。

“林峰,带他们走”不容置疑的命令。

“要报仇就跟我来!”莫如轻蔑得看着西摩罗一眼。

转过头,又看了萧倬凡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是抱歉、是不舍、是无奈……

萧倬凡呆呆得看着面前的少年,一瞬间,他记起来了,

多少个夜晚,莫如静静得跪在自己膝前治疗着自己的伤腿;

多少个寒夜,莫如守候在自己身旁彻夜不眠,衣不解带辛劳伺候;

多少次受了责罚,莫如忍了一身伤痛凑到自己身边,为的只是确认自己是否怒火伤身;

即便是昨夜,那样的苛责也毫无怨尤,以他的武功本可轻易躲避或运功抵抗,可他没有,他偏要以血肉之躯默默承受着自己的一切雷霆雨露……

“如儿!”萧倬凡真的很想将孩子搂在怀里,这傻孩子竟然比萧彤还傻!

莫如一颤,对着萧倬凡淡然一笑,转过身泪水却满溢。

撑住腰,足尖一点施展轻功仿佛化蝶般翩然而去。留下萧倬凡空张着双臂一片怅然。

番僧提起禅杖拔腿便追。

“臭小子,纳命来!”

慕容惊涛急得直喊:“别去,小心上当!”话音未落,一白一褐两条人影已然不见踪影。

看着面前的南宫明、萧倬凡、林峰几大高手,自知不敌,慕容赶紧挥挥手,媚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匆忙带着人飞也似得逃跑了。

萧倬凡正要追赶莫如,却被林峰伸手拦住,

“公子吩咐我带你走,你若想上山就先打我这儿过!”林峰横剑当胸,毫不妥协。

“林峰,你让开!”

“不让!”

“莫如有危险!”

林峰淡淡道:“那个番僧武功虽高,应该还不至于伤到公子。”

“可是莫如身上有伤……”

林峰皱了皱眉,怪不得刚才看公子的面色惨白,原来身上又挨了板子,唉。

“皮肉伤,不会有大碍吧。”林峰勉强笑笑,却不再那么坚定,询问的目光扫向萧倬凡。

“除了外伤,他……恐怕还有内伤……”

“你说什么!”林峰一把揪住萧倬凡的衣襟,“你怎么不早说!你这混蛋!”

林峰头也不回赶紧往回跑,重伤之下,怎么能擅动内力呢,公子你不要命了!萧倬凡也忙大步跟上。

“公子……公子……”山上满是林峰焦虑的呼声,回声阵阵,荡气回肠。

两人沿着山路发疯似的找了三个来回,却仍无所获。

突然,萧倬凡颤抖得喊了一声:“看……那儿!”

林峰顺着萧倬凡的目光望去,山崖边的树枝上挂着一片雪白的布片,那正是公子的衣衫;布片上有一条血迹,——却不知是谁的血!

寒夜温暖(修)

林峰沿着悬崖慢慢攀援而下,萧倬凡拉着绳索,后悔和自责充斥着他,那片血色衣衫让他一个劲儿后怕,既希望能找到如儿,又害怕万一……

如果如儿真的有个好歹,他该怎么办!

两人默默无言得下到山底,山里又下开了雨,淅淅沥沥,昨日还未晾干的泥土,和着雨流成道道泥浆,冲刷这每一寸□土地和的石块。

林峰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西摩罗的尸体。

一剑洞穿心脏!

既然公子杀了他,公子一定没事!

他长长得松了口气。

萧倬凡也长长得松了口气。

两个人相视而笑,就知道莫如,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看着西摩罗的致命伤口,林峰叹道:

“公子居然用剑杀人!”

“那又怎么?”萧倬凡大惑不解。

“他曾发誓,这辈子用剑只杀一个人。”

萧倬凡看了看地上的西摩罗,“不会是他吧?”

林峰转过脸,直直得看着萧倬凡:“如果不是被你打得那么惨,被逼无奈,杀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拔剑!”

“那他要杀谁?”萧倬凡目光直立。

林峰冷笑着扭过头:“过了明天,我一定告诉你。”

“你知道莫如在哪里是不是?”萧倬凡一把扯住林峰,急切道:“你告诉我,我要见他。”

林峰一把挣开,瞪着萧倬凡,冷冷道“不告诉你!,你不配知道!”

萧倬凡愣在那里,喃喃道:“我不配,我不配……”

无边无际的雨中,莫如握着根并不结实的树枝,撑着身子蹒跚在陡峭的山路上,衣衫尽湿和着血水和泥水,已经看不出本色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身上疼痛欲裂,额头也是滚烫,莫如却顾不得许多,努力辨明方向,朝着约定的地方一步一步走过去。

雨越下越大,路越来越难,面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目标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伤口被雨水泡得开始肿胀不堪,打在体内的钢钉随着每一步钝锉着骨头,折磨着每一寸肉体和神经,莫如已经精疲力竭,却用意志强撑着身体。

山上土地稀薄,气候无常,种不得庄家,住户甚少,只有少数猎户狩猎时居住几天。又走了大约一里路,莫如终于看见一间小小的木房,小屋又破又旧,应该是猎户们废弃不用的,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气朝那里走去。

推开破旧不堪的房门,莫如惊讶得发现屋里竟然住着两个人,两道警觉的目光朝他扫了过来。

“抱歉,打扰了。”莫如慌忙歉然得合上门,在屋外的找了一处不是很湿的地方,就着屋檐扶着腰慢慢坐下。

木门却“吱呀”一声又开了,“小兄弟,快进来吧。”一个中年人立在门口和气得看着他。

莫如点点头,感激得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松明灯,不大的地方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床前燃着一个火盆,由于木屋年久失修、四处漏风,只有点火盆的方寸之地还有一丝温暖。

一位老者盘膝坐在床上,给自己开门的中年人轻轻合上门后径自立到床前,殷勤得服侍着。

莫如自行找了一个墙根坐下,离开他们远远的,双手抱紧膝盖,仅靠着自身的体温勉强维持着,在这样的风雨寒夜,荒山野外,有一个地方能遮风避雨已经很奢侈了,怎好再给别人添麻烦。

“爹,冷吗?”

“爹,喝些热水。”

耳边朦朦胧胧传来一声声亲热的话语,好像很熟悉。

莫如抬起头,痴痴得看着面前的父子,父慈子孝,真好!

想起萧倬凡,莫如的心象被什么狠狠揪起,原来有爹叫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而自己却亲手葬送了到手的幸福……

不由自主得抱紧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他忽然觉得好冷,孤独感席卷而来,泪水止不住肆虐横流。

屋外的倾盆大雨,掩饰着他失声的痛哭。

哭吧,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他,没有人会笑话他;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山庄庄主,他只是一个满身伤痕无人理睬的孩子……

身上的疼痛,心中的酸楚,化作一道道涓涓细流,无声流淌。

“孩子,怎么了?”

莫如满脸泪水抽噎着抬起头,那老者正蹲在自己面前,慈爱得看着他。

“看你伤得不轻,很疼吗?”

莫如有些尴尬、满脸通红,忙伸手擦眼泪。

“好了,有什么委屈跟爷爷说说好吗?”老者轻轻拍着莫如的肩膀。

中年人在一旁笑了,他似乎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和颜悦色和人说话。

“来,说说,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嗯……爹打的。”莫如看着老人,突然感到莫名得熟悉和亲切。

“你爹什么东西,凭什么下这么重的手!太过分了!”老者气愤填膺得破口大骂一边怜惜得将莫如扶起。

中年人在一旁简直忍不住要笑,您老人家太虚伪了吧,您哪次打儿子也没轻过。

“把湿衣服换了!”老人的眼中有一种令人不由自主臣服的气势。

不多时莫如穿上了一身不知是谁的半旧短衫,干燥、柔软,他靠在墙角满足得闭上眼,慢慢调着内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莫如惊讶得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身上还多了一件厚厚的棉袄,而自己正躺在小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怪不得晚上睡得这么香,放眼望去,那个老者盘坐在地上,中年人仍站在身旁,中年汉子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衣,很明显,他将棉袄脱下给自己盖上了。

漫漫寒夜,萍水相逢,他们竟将御寒之衣、栖息之所都让给自己,莫如不知该如何感谢这等恩惠。站起身,颤抖着双手将棉袄奉还:“多谢。”

中年人朴实得接过棉衣,抖了抖继续穿上,“可好些了?你昨晚发烧说胡话呢,一个劲儿拉着我叫爹。”

莫如脸上一阵发热,尴尬得笑笑:“不好意思。”

自己竟然糊涂到说梦话,被人盖了被子抱到床上都不知道的地步,莫如你也有今天,真是想都不敢想。

打开门,门外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仿佛昨天的风雨早已远去,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一身傲骨

莫如走出门外,在积满雨水的大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就着水里的倒影洗去满脸污垢,恢复美少年的本来面目。

不大一会儿,他满身是水走进了小屋。

“这孩子,烧退了,身上不疼了是吧,又去玩水!”老者嗔怪道。

“看,我做的早饭。”莫如笑着从背后抄出两条烤鱼献宝似的高高举着,“我下河捉鱼去了嘛。”

“手艺不错啊。”老者笑眯眯得看着莫如,“有前途!”

“爹”中年人多少有些担忧,眼看着父亲毫不介意得吃着来路不明的烤鱼,也只能附和得笑笑。

“萧老怪,别躲了,我看见你了……”远远得飘来一声又细又怪的声音。

屋里三人顿时神色大变,

老者皱了皱眉,轻哼一声: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中年人忙去抽剑:不好,爹身上的毒还未解!

莫如手上的烤鱼“啪”掉在地上,失神得看着慈祥的老者:他……就是萧毅……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扛着一柄巨大的斧子,一手叉腰站在小木屋门口吹胡子瞪眼:

“萧老怪,你还真是不爽气,说好大战三百合,怎么打了一百招就跑了……”

“老不死的,老子现在烦着呢,别招惹我,对你没好处。”萧毅坦然大步走到门外,萧倬云一边对莫如道:“你在屋里呆着别动”,一边赶紧跟了出去。

莫如愣在原地,“为什么他是萧毅!为什么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要杀的人居然是一个那样和蔼得老人?师父啊,你真是给如儿出了一道难题。”摸了摸身边那把软剑,又看了看小木屋里的一切,跺跺脚,也跟了出来。

两大高手对决,端的是山崩地裂,石破天惊,瞬间功夫两人已经交了二三十招,萧毅一柄墨玉剑如蛟龙出水、灵异流畅;对方的开山大斧力大势沉,招招凶猛。

两人一快一慢、一轻一重,均是炉火纯青,经验老到,拆的难分胜负。

萧倬云立在五丈开外,不时挥剑击落一些扫来的石子,这些被真气弹出的石子看似轻巧,却颗颗致命,场边都危机重重,以萧倬云的武功根本无法靠近场内。

见莫如从木屋走出,毫无顾忌朝场内走去,萧倬云忙伸出双臂拦住了他“别乱跑,快站我身后”,可能觉得自己口气太生硬了,又侧过头柔声道“那边有危险,你最好回房去,实在想看就站在我身后,别靠太近。”

“这个……”莫如有些哭笑不得,这感觉很奇怪却也很温暖。

“这人是谁?”尽管好笑,莫如还是很安分得站到萧倬云身后,小声问。

“他叫何老邪,江湖中人称“北邪南怪”中的“北邪”,与家父齐名。他本是家父的莫逆之交,奈何十多年前他的独生子与人比武时不幸身亡,何老邪从此精神失常;他唯一记得的是当年家父眼睁睁看着他的独生子被杀却见死不救……”萧倬云见莫如凝神沉思,忙收口道:“想什么呢,这和你又无关。”

莫如回过神来,忙道:“没,没想什么。”转睛朝场内看去。

十几招后,萧毅招数越来越缓慢,几次都闪躲得相当艰难,以萧毅的武功不应该这样啊,莫如很是诧异。

“你爹怎么了?”莫如轻声问萧倬云,萧毅虽然面色如常,却明显力不从心。

萧倬云叹了口气,“他身上的毒还没完全解掉,一运内力本已被压制的毒气又游走全身……”目光却紧紧盯着场中的局面不敢片刻偏移,手中宝剑业已出鞘,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何老邪早已不耐烦,挥掌向萧毅身后震去,又一片碎石激荡,萧毅不得不勉强提气用衣袖将碎石荡开。

一枚碎石击中他的膝旁穴,脚下一踉跄,胸腹空门大开,何老邪柄大斧直奔萧毅前胸而来……

“不好”,萧倬云刚想欺身上前,替父亲解围,一道人影闪电般窜出,自己手中的剑莫名其妙被夺,“仓郎”一声,何老邪的大斧被一柄剑架开。

自己的剑,正握在另一人的手里,接下了何老邪的全力一击。

萧倬云揉了揉眼,正是刚才被自己掩在身后那个可怜兮兮,满身伤痕的孩子。

“孩子,你?”萧毅也颇有些意外,昨天他已发现这个孩子身怀武功,睡觉之时内息仍缓缓流动,只是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内功竟已登峰造极,全天下能挡开何老邪这一斧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

“你是谁?是萧老怪的孙子吗?”何老邪竖着眉头嚷嚷开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莫如一时僵在那里,这个问题他还真是回答不上来。

“呵呵,是啊是啊,快替爷爷收拾这老不死的。”萧毅哈哈大笑。

莫如应声一剑扫去,何老邪慌忙飘开一丈:“不玩了,不玩了,你们两个打一个,耍赖皮……”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莫如左手扶在腰上汗水潸然而下,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兵器相交内力相搏,震开了全身伤口,痛彻心扉。

“少侠,恕倬云眼拙……”萧倬云双手抱拳向莫如行礼,感谢他出手相助。

莫如慌忙躬身还礼,这一躬顶住了肋上的钢钉,痛得不由“啊”惨呼一声,怎么也直不起身。

“少侠,怎么了?”萧倬云托住了莫如颤抖的身子,关切得问。

萧毅也走到近前,着急道:“是受伤了?”伸手想撩开衣衫查看伤势。

莫如咬紧牙关站起身,摆手道“没事。”

面对一脸真诚的父子,莫如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尤其是萧毅,一身剧毒未解,居然先查看自己的伤势,这是何等胸襟,怎样气度。

真的必须拼个你死我活吗?

莫如心中一团乱麻。

萧毅笑看着莫如,“好俊的功夫啊,你爹怎么舍得往你身上这么招呼?”

一旁的萧倬云突然开窍了,自己总被爹狠狠“招呼”的原因是功夫不够好啊,总算明白了!看父亲一反常态的热乎劲儿,真想把这孩子天天带在身边,他都多久没看见自己老子这么开心得笑过了。

莫如低下头极力避开萧毅慈爱得目光,忽然他看见一双手,一双脉络乌黑的手,萧毅的手。

“唐门的毒?”

“嗯。”

“中毒多久了?”

“三天了吧。”

萧毅中的竟是唐门无药可解的“绝情”!

倘若萧毅用内力逼毒,五天左右或可逼出,但经过刚才的拼斗,毒已深入四肢百脉,即便是内力再高深,最好的结果恐怕是武功尽失。

莫如的脚碾着地上的一块石子,他的心却象石子一样被自己碾着。

“如果萧前辈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把毒先逼出来。”莫如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他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我信你。”

萧毅毫无戒心背对着莫如坐下,将整个后背坦然交给他。

莫如完全可以一掌将其毙命。

可他不会这么做,他永远也不肯趁人之危。

一股醇厚的内心慢慢推入萧毅的脊中穴仿佛潮汐一般一浪接着一浪。

萧毅调整着自身的内力,在莫如内力的推动下将毒气一点一点汇集起来,又沿着经脉缓缓向外推,如果没有上百年的功力,无论是谁也做不到……

天色从头顶到渐渐西沉,不知道多久过去了。萧倬云钉子一般守在二人身旁,不敢丝毫妄动。

莫如腾出一只手从头上拔下发簪,摸准穴位深深插入。

一盏茶功夫,黑色的血顺着簪子一滴一滴流出来,慢慢的黑血变成红色。

萧倬云欣喜得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父亲的命保住了。

“少侠,您对父亲的救命之恩倬云无以未报,请受我一拜。”

莫如一把拦住萧倬云,将簪子插回头上,扶着腰慢慢起身,苍白的面上毫无表情。

“萧毅,不用谢我,我救你不过是要亲手杀了你!”

看着两人无比震惊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我就是未名山庄庄主。”

竟然是他

崇山峻岭草木繁茂,道路本就狭窄,下雨之后更是泥泞难行,不时有大小石块从山上滚下,阻断唯一的通路。

萧倬凡天不亮就起身赶路,走了大半天,早已疲惫不堪,却仍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得跟着前面的蓝色身影,因为那里有他需要的所有答案。

林峰只顾埋头快走,偶尔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萧倬凡却无暇理会。

今天正是约定的决斗之日,抬头望天已是日上三竿。他必须快些、再快些,定要赶在决斗结束前到达那里。

决斗地点在半山腰凉亭前的空地上。

草木静静聆听,除了偶尔飞过的野雁扑翅外再没有任何声响。

林峰皱着眉困惑得站在空地中央,公子向来信守诺言,但凡有一口气定会赶来这里。除非……眼前又晃过那一片沾血的白衫,不祥的预感再次袭来。

萧倬凡也跟了过来,大口喘着气:

“就是这儿吗?人……人呢?”

难道已经比完了?

不可能,平坦的泥土和丝毫无犯的草木昭示着长久没被打破的宁静祥和。

难道他们还没有来?

公子可能情况不明,那萧毅呢,他明明承诺到场却为何也不在?

难道……林峰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让一场本该轰轰烈烈的决斗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过头,满腔的愤怒倾泻到身边这个混帐父亲身上,如果不是他的责难,公子又怎会下落不明。

林峰再也顾不得什么秘密,多重禁忌,跺了跺脚,劈头问道:

“你老子有没有爽约的可能啊?”

“你问他作甚……”萧倬凡刚一开口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脑中一阵轰鸣,揪住林峰,睚眦欲裂,毛发皆张,

“什么?我爹!你是说……莫如……那个人——是我爹!”眼前发黑,几乎语不成声。

林峰看着目光散乱的萧倬凡,冷哼一声。

风静静得吹过,发出低低的呜咽。

萧倬凡惨然得闭上眼,自己早该想到的。

莫如决斗的对象正是自己的父亲——萧毅。

这就是莫如苦苦隐瞒的事实,这就是自己千方百计要知道的真相!

但怎么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

——骨肉相残!

天下最惨的事莫过于此。

颓然得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心如油煎火烤,忽又被撕成条条碎片。

一边是亲生儿子,一边是生生之父,不管谁杀了谁,他都永远不会原谅另一个!

——同样,他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悲剧已经发生?或者正在发生?或者……

萧倬凡不敢再往下想。

山腰之上愁云惨雾,离山腰仅有一里之遥的小木屋外却是另一番场景。

当“未名山庄庄主”几个字飘进萧毅耳朵的时候,他愣了一愣后居然笑了:我说呢,谁能带出这样的孩子,啧啧,原来是他。

“孩儿啊,你是杨鼎坤的徒弟还是儿子?”

“亦子亦徒。”

莫如冷冷得拔出腰间的软剑,“萧毅,我今天要替师父报仇!”手捏剑诀,全神贯注。

少年的衣衫被泥水血渍浸染,也许不再洁白似雪;重伤下内力耗损,面色不再温润如玉;但少年的身姿依然如雄鹰般桀骜张扬,目光似水晶样清澈坚定。

萧毅背着双手,活动了一下盘坐许久的腿脚,眯起眼睛欣赏得看着面前玉雕般的少年,却摇头道:

“岁月不饶人啊,年纪大了身体复原慢,我累了。比武的事,明天再说吧。”说着径自慢慢吞吞走回房去。

“仓”莫如一柄剑抖开无数剑花逼向萧毅,将其笼罩在重重杀机之下,可萧毅却不为所动仍以后背相对。

“唰”,眼看剑锋离萧毅只剩一尺多远,莫如不得不撤剑在手,眉峰紧锁,自己总不能杀一个不还手的老人吧。

暮色深沉,莫如在小屋外转了无数个圈子,几次忍不住朝小屋内喊道:

“前辈,您……您歇好了吗?”腰间的钉子今天再不拔出来就要伤及肺腑,可今天要是拔了,就这野外风寒,缺医少药的,明天恐怕连站着都有困难,更别说生死决战了。

喊了半天却无人搭理。

莫如只得盘膝靠在树根上。远远看着小屋里的父子二人开始提水做饭,温馨热闹,自己独自忍耐着饥肠辘辘,伤痛交加。

“吱呀”,小屋的门又开了,萧毅露出脑袋,

“娃娃,进来啊,你莫不是已然怕了我!”

莫如皱皱眉,我干嘛要怕你。

走进小屋,萧毅正坐在桌边,笑望着他:

“今天你救了我两次,不管为了什么,我们今天做一晚上朋友,可好?”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

无论明天谁倒在剑下,他们今天还是朋友!

莫如想也没想,坦然笑道,“好!”

他的内心何尝不想有这样的亲人和朋友,桥归桥、路归路,恩怨两清。

“孩子,怎么称呼你?”

“前辈,叫我‘如儿’吧。”莫如喜欢这个称呼,师父总这么叫他,爹爹心情好的时候也这么叫他,可这种时候不多,爹多数时候都是冲他一瞪眼“萧莫如……”

“如儿,愣着干嘛,吃饭啊。”萧毅招招手。

并未没把他看做神功绝世的未名山庄庄主,还如同今早一样亲切随意,莫如恍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迷茫中,他恭顺得站起身,替萧毅盛了饭,犹豫着递过去;又替萧倬云盛了一碗……

“少侠,我自己来吧。”萧倬云忙起身去接。

“叫我如儿吧。”莫如笑笑,心道怪不得萧彤这么老实,上梁正啊。

萧毅温和得招呼莫如坐到他身边,他是真心喜欢这孩子,真没想到杨鼎坤居然收了这么一个好徒弟,心里不禁又有些妒意。

“如儿,萧彤他……”倬云忍不住问道,毕竟担心儿子的安危。

萧毅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混帐!提那个畜生做什么!”倬云赶紧起身,低头听训不再多言。

莫如跟着站起身,歉然道:“我已派人送他下山和南宫家汇合,不用担心,我……并未伤害他。”,心下却惨然:萧彤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心疼和爱护,何等幸福啊。

吃完饭,莫如默默起身收拾桌子,自己既是晚辈,还是尽些义务吧。

倬云不好意思得接过莫如手里的活计,“如儿,我来吧,你累了一天了,赶快歇歇。”

莫如却没闲着,抱来一堆枯枝,蹲下身往火盆里添着柴禾。

“啊~”,突然腰间的铜钉再次错位,疼得他面白如纸,汗似雨下,伏倒在火盆边。

“如儿,怎么了?”

萧毅不言声轻轻撩开莫如的衣衫,不禁大吃一惊,这个傲然屹立的少年居然有这么重的伤。

古铜色的肌肤上露出两个金属的钉头,周边的皮肤已经开始化脓……

“怎么回事?”

“肋骨……断了一根,用两枚铜钉锁住了。”莫如嗫嚅道。

“不会影响比武的。”他忙加上一句,可不知怎的这话明显底气不足。

“胡闹!你疯了,就这你还比武?不要命啦!”萧毅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莫如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甘心情愿低头挨训。

“老大,去找件旧衣服撕成布条,臭小子,快把这俩东西取出来!不拿出来,老子绝不跟你比武。”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莫如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你想知道你师父临终时的遗言吗?”萧毅斜睨着这个倔强的少年,对付这种孩子他还是很有办法的。

莫如不吭声了,是啊,师父既然是死在他手里的,只有他知道师父究竟说了什么!

犹豫了半饷,他终于妥协了,老实得站在萧毅面前,除去上衣,俯身撑在木桌上。

咬紧牙关,“拔吧。”

萧毅伸两指快速拈住一枚铜钉,一运力“啪”一道血剑从莫如体内喷出,一枚二寸多长的铜钉混着血肉生生拔出,莫如浑身直颤,却一声不发;萧毅用布条按住血洞,如法炮制又迅速拔出另一枚铜钉。止了血上了药,用布条将整个腰部紧紧裹住。

萧毅拿起那枚血肉模糊的钉子,蹙眉叹息:

“你怎么下手拍进去的,啊?”

半天没有回声,转头才发现莫如早已疼昏过去。

他伸手将莫如轻手轻脚抱到床上,仔细检查着其他伤口。

“老大,去打盆水来。”

萧毅仔细得用布条蘸水轻轻擦去腰际的血痕,处理着身上一处处已经破损化脓的伤口。

“这孩子,还真倔,都伤成这样了还硬撑……”

忽然这双从来稳若磐石的双手开始颤抖。

“爹,您怎么……”

倬云低下头,父亲粗糙的双手正轻轻抚摸在孩子腰臀间一处淤肿的伤痕处。

仔细再看,那不是淤肿,而是

一个属于他们萧家的特殊标记。

——青色的剑状胎记。

决斗(一)

萧毅轻轻摩挲着那块细小的胎记,目中泪光闪现,

“倬凡这畜生,也配有这样的儿子!”

“爹,您是说,他是二弟之子?”倬云望着昏迷中的少年,面露惊喜。

“哼,糊涂东西,他若不是老二的娃儿,凭什么对你这么客气,你想想你站着的时候他可曾坐下过。”

萧倬云点点头,也确实如此,怪不得刚才总觉得有些奇怪。

“臭小子,明知道老子是谁居然也敢伸手,真是胆大包天……”萧毅瞪了莫如半天,忽然笑了,“还真随我!”

过不一会儿,莫如悠悠醒转,恍惚中自己正被目光上上下下扫着,一个激灵,伸手先去摸裤子……

“醒啦,来喝点水。”萧倬云将莫如扶起身,递过一碗水。

“我,自己来吧。”莫如一阵慌乱,倬云却看着他无足无措的样子由衷得笑了。

萧毅假咳一声,

“伤口有何不适吗?”

摸了一下裹得很好的伤口,莫如点头道:

“多谢前辈,处理得很好。”

“你做什么?”见莫如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萧毅皱眉道。

“我还是到门外睡吧,不打扰前辈休息,今天没下雨。”莫如顶着腰下了地,萧倬云也不拦他,微笑着给他让路。

“走吧,你要这么瞧不起老夫,老夫今晚肯定休息不好。”萧毅望着莫如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莫如准备推门的手停下了,转过身凝视着父子二人,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明天的决斗前辈不会爽约吧。”莫如皱眉逼问道。

“二十招,打完休息。”萧毅的口气绝无回旋余地。

莫如抚着腰际的伤口。

二十招是他身体所能支持的最大限度,但,这句话从萧毅口中说出来,却让他无法自已。

薄雾清晨,草叶上还粘着白茫茫的霜,大山尚未苏醒,却有人起得比太阳还早。

莫如的衣衫在风中猎猎翻飞,一遍又一遍轻轻擦拭着手中银剑。

萧毅踏出小屋之时,莫如早已等候多时,略一颔首,将银剑背到身后,静静看着萧毅。

二人立定后屏气凝神,互相对视,寻找着对方起势的破绽。

高手决斗,生死一线,容不得半点疏忽。

忽然一阵风刮过,莫如手中银剑如水银泄地,漫天白浪卷向萧毅,萧毅轻弹墨玉剑,一声龙吟,在白浪中叱咤翻腾。

第一招。

两人内力旗鼓相当,莫如只怕略胜一筹,但以剑法而言,莫如则差太多了。

萧毅不愧是剑神,剑法果然出神入化,怪不得天下群雄拼去性命也要誓夺萧家剑谱。

莫如立时变招,在剑身上注满内力,剑气逼向萧毅脚下的泥地,溅起无数泥块扑向对方,这是昨天何老邪胜出萧毅的招式,莫如今天如法炮制,但萧毅毒素已除,今非昔比,所有碎石都一一化解。

第二招。

第三招

……

第十九招莫如忽然使出师父特别针对流云剑的剑招,出剑方式和位置完全不同,剑法狠辣得贴着萧毅胸前多处大穴游动,萧毅一声冷哼,却毫无招式得胡乱架开莫如手中银剑,抬腿向莫如洞开的中门踢去,火光电石的一刹那,又将脚向下挪了挪,狠狠踢在大腿根上,莫如连退四五步,总算勉强站住,冷汗又冒出来了,真是雪上加霜啊。

咬牙提剑欲再发招。

萧毅却已“仓郎”一声宝剑归鞘。

“今天不打了。”

“还差一招!”莫如急道。

“你若不服气,明天再来二十招!”萧毅说完又往小屋走去。

走到屋门口,回头看看捶胸顿足的少年,忍了笑招招手,

“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上药!”

莫如斜倚在大树上,没有理会萧毅。

坐都坐不下去,萧毅这一脚踢得够狠,半边屁股都肿起来了,再加上爹爹打的板子这些天一直没处理,一时间肿痛叠加,支撑不住。

“如儿”,萧倬云温和得笑着走来,“疼吗?我背你过去吧。”

“我不去!”莫如低下头,这算什么吗?

“腰上的伤口总要换药吧,否则明天比武你直接认输得了。”这句并不是萧倬云的原话,是萧毅教他说的。

莫如动了动嘴,却没法反驳。抿了唇,一瘸一拐得跟在萧倬云身后来到小屋。

“前辈……”

“自己趴上去,”满屋药香,萧毅掳起袖子,搓着帕子。

踌躇在床前,“我师父临终究竟说了什么!”莫如绝不会一走了之,他一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既然目前对萧毅毫无办法,只有等待,只有忍耐。

萧毅撇了一眼莫如,这孩子既无失败后的垂头丧气,也不自怨自艾,目光仍像从前一样的坚定无惧,碧水般沉稳清澈。心中暗叹:小杨啊,我到底还是输给你了。

转念又一想,不由笑了:不对,还是你输。

“你什么时候赢过我手中剑,我把一切都告诉你!”萧毅轻蔑得看着莫如,“如果赢不了,你跪地上求我,叫我三声‘好爷爷’,我也一准告诉你。”

莫如握紧拳头,许久。

长出一口气,解开衣衫,默默趴到床边。

倬云摇着头笑:如儿啊,谁让你犟不肯叫爷爷的,等着吧。

迷雾重重

换过药,莫如趴在床上,十九招剑法一一闪现在眼前,自己的剑法并未出错,为何会落败呢。

“想不通啊,来,拿着”萧毅递给莫如一支筷子,自己手里拿着另一支。

莫如以筷子出招,萧毅解招,果然丝丝入扣,毫无破绽,一直解到第十九招,萧毅将手中的筷子一把横在面前,竟然化解了所有致命的落点。

“啊!”莫如终于明白自己落败的原因了,“这招并不是萧家剑法!”

“谁说不是?”萧毅照屁股就是一巴掌,疼得莫如直吸冷气。“哪个说出剑一定要依照招式了!”

“我师父说的。”

“杨鼎坤这笨蛋!屡战屡败还不动脑子!误人子弟!”

“不许你说我师父!”莫如瞪着萧毅,目光中怒火闪现,骨节格格作响。

“哼。”萧毅心里酸溜溜的,轻轻替莫如揉了揉屁股以示歉意。

继续举起筷子,“剑,由心生,所有的剑招都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招行云流水的上半招完全可以和飞沙走石的下半招连在一起,也可以和你的剑招融合在一起,心中有剑,手上有招,懂吗?”

莫如看着那根筷子,“心中有剑,手上有招。”这是师父从未说过的话,可确是这样有理。

莫如没有吱声,慢慢从床上挪下来,走到屋外,捡了一根树枝比划开了。

漫天的树叶随着他的身子旋转飞舞,落到地上时却已都被树枝劈作两半,再次随风轻扬,莫如再劈……

风是无序的,剑是随意的,招随心动、剑跟风舞。

招式都是假的,目的只是为了击倒对方;只要能击倒对方,什么招式都是对的。

萧毅看着莫如的身影,不住得点头。

“很有天分啊,是个好娃娃……”

萧倬云恭立在父亲身后,调侃道:“那您还舍得踢这么重,都肿了。”

“哼,这臭小子一副玩命的架势,我不把他踢开,躺下的就该是我了;再者说,他明知我是他爷爷,还剑剑杀招,活该挨揍……”

“他也许知道您是谁,但您不认倬凡,您就不是他爷爷。”

萧毅虎目微睨,冷冷得扫了儿子一眼,行啊,放肆得很啊!

倬云却咬了牙继续道:“这孩子心高气傲,您既然不要他爹,他怎肯开口认爷爷。”

“啪”,一记热辣的耳光呼啸而下。

萧倬云忍了疼,心里却长出一口气:老二,这巴掌算你欠我的。

不远处的山腰上,萧倬凡和林峰两人焦虑难耐,刚干过一架。

两人大战一百回合,结果是不分胜负,伯仲之间。

林峰坐在大树底下,愤愤不平得继续言语相讥:“啧啧,这就是萧家剑法啊,很不怎么样嘛。”

萧倬凡坐在凉亭中喘着气:“我这可不是萧家剑法,这是萧家剑法入门,你可别小看萧家剑法……”话到此处心头一紧,想到父亲几十年前就称霸武林,多年的积累又怎是莫如这样的无知少年所能抵挡……

林峰好奇道:“怎么,你还没学上家传剑法就被赶出来了!”

“你……”触动倬凡的伤心处,咬牙切齿道:“你等着,等我见到如儿,一定把林大总管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他。”

林峰毫不示弱得回敬着:“别一口一个‘如儿’叫得那么亲,谁知道公子还要不要你这个老子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又怒视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得往一起凑了凑。

“就你这臭脾气居然有那么好的女人肯跟你,真是没天理!”林峰愤愤不平。

萧倬凡哼了一下:“怎么,不服气,要不要前辈我教教你?”

“嗯……这个……”林峰嬉皮笑脸得凑近萧倬凡:“哎,那你说说当年是怎么把夫人骗到手的吧?”

“什么叫骗?那叫情投意合。”萧倬凡白了他一眼。

“说说嘛。”林峰也老大不小了,但这方面的事却接触甚少,少年人难免好奇。

“莫如和家父究竟有何仇?”萧倬凡不失时机得提条件。

林峰思忖半天,“好吧,你先说,说完了我就告诉你。”

“一言为定!”

萧倬凡调整了一下坐姿,林峰也挨着他坐下。

“那一年,我已满20岁,家里给我定了一门亲,说好过完年就迎娶过门。家父在我哥的婚事上颇费了一番周折,决不允许我再重蹈覆辙,因此打订婚那天起我就被禁足在家。”

“能关住你才怪。”林峰一边插嘴。

萧倬凡别了林峰一眼,不好意思得笑笑,“呵呵是啊,没过两天我就溜出去了,却意外见到了她。”沉醉在回忆里道,“她仿佛从天上下凡一般,那样清纯美丽,却对人间的事一无所知,身无分文没有却高贵得如同公主……”

“你爱上她了?”

“嗯,当时她被人一路追杀,我为了救她身受重伤,两人相互搀扶着找到个山林住了下来疗伤,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后来我们就相爱了,再后来……”他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看着一脸遐想的林峰忽然收住了口。

“再后来呢?”

萧倬凡叹了口气,脸上黯淡下来,“半年后,我被父亲捉回去了,等待我的是一顿惨烈无比的家法,如果不是小竹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我恐怕早就死了……可当我回到那个林子时,却再也找不到她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偶然分手竟成永别。

“那……她不知道你是谁吗?为什么不去找你?”林峰奇道。

“不知道,那时我们只想隐姓埋名过一辈子,谁也没问过对方的身世。”说到此处萧倬凡突然后悔不迭,如果当初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也许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好半天才从回忆中缓过神,“就是这样,该你说了。”

林峰点点头:“公子的师父是未名山庄的上一任庄主,也是我的恩人;他象亲生父亲一样抚养公子长大成人,文韬武略倾囊相授。在见到他们师徒之前,我从不知道一个孩子可以这样被宠着,可以那样无忧无虑得成长。”

萧倬凡默默颔首,他虽不知道莫如的师父是谁,但他却知道莫如身上一丝旧伤都没有,若非极其宠爱,这对于学武之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峰目光骤冷:“就是这样一位慈爱善良的人却惨死在你父亲——萧毅手中!”

造化弄人啊……

半晌,萧倬凡淡淡问:

“这人叫什么名字?”他要记住这个人,这个赋予儿子第二次生命的人。

“杨鼎坤”

“谁?”萧倬凡声音直颤。

林峰重复道“杨鼎坤。”

“杨大哥,怎么会这样?萧倬凡想了想不住摇头“这不可能……”

林峰握紧手中的宝剑,冷笑了一下:“错不了,师父身上的致命伤正是拜墨玉剑所赐,他的遗物中有一封血书,上面四个字:去找萧毅……”

回忆往事

天还没亮,萧毅却听到一阵呜咽的箫声,飘飘摇摇,满山遍野。

披衣而起,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莫如已不知去向,只有儿子倬云和衣倚在床边,可能是太累了,仍在熟睡之中。

萧毅将被子轻轻搭在儿子身上,推开窗户。

窗外,竟是一片白茫茫,银装素裹般变了模样。

雪落在树枝之上,已有两寸多厚,偶尔鸟雀飞起,震落一片白雪。

莫如一身白衫面山而立,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手中不知哪里来的一杆翠绿的短箫,箫声悠扬,荡气回肠。

萧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不忍心破坏这一幅无瑕的美景。

一曲终了,莫如放下箫,手不经意得撑在腰上紧紧捂着,天气寒冷衣衫单薄,伤处好得很慢。

回过头,看见窗框上露出的人影,莫如忙放下腰上的手,甜甜得笑了“前辈,早。”

萧毅点头,这孩子,真想搂在怀里好好疼疼。

小杨啊,你恐怕不知道他是我孙子吧,否则你又何苦这么做呢。

三年之前,萧家。

杨鼎坤如同以往一样再一次败在萧毅剑下,却抚着胸口赖在地上不起来。

萧毅喝道:“小杨,这次你总没话说了吧,跟我的姓有什么不好,我将萧家剑法传给你!”

杨鼎坤口中忽然喷出一口血。

萧毅大惊失色,自己并未伤到他,怎么会吐血?

“小杨,你身上的毒……难道……”萧毅扑到近前,扶起脸色苍白的杨鼎坤。

“萧大哥,小弟……对不住你。”

“‘天人丹’呢,难道解不了你身上的毒?”

杨鼎坤摇摇头,“那枚丹药我没吃,不过是延十年寿命而已,何必暴殄天物呢。”

他拉住萧毅满脸哀求道:“大哥,小弟我有个徒弟,我死后请你收留他,将萧家剑法传给他……”

“胡说!”萧毅火气上撞,“你的徒弟关我什么事,我的传人是你!”他揪住杨鼎坤的衣衫:“说,你是不是把丹药喂给他了?”

杨鼎坤点点头,费力得从怀里掏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交给他好吗?你愿意替我照顾他吗?信中我已令他拜你为师,跟你的姓。”

“我不愿意!你这个傻瓜,居然为了一个毛头小子放弃生存的机会,什么孩子也及不上你的万一啊……笨蛋!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居然这么笨!”萧毅暴跳如雷,夺过杨鼎坤手里的信函,作势要撕,被杨鼎坤一把抱住。

“大哥,算我求你,我杨鼎坤一辈子没求过什么人,就这一次……”默默跪在萧毅满前,虚弱得伏在地上:“我知道自己熬不过这几天,特意远道而来恳求大哥,这天下除了你,再没有人能教他了,他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求你了,他是个好孩子,你会喜欢他的。”

萧毅真是痛心疾首,面前的人跟他叫劲了一辈子,从不认输,绝不屈服,今天居然会为了一个毛孩子向自己下跪,杨鼎坤你疯了吗?这样做太不值了!

十年前,杨鼎坤在试药时不幸中了天下无人能解的剧毒,靠着自身的内力勉强压制,近年来已越发难以控制,毒发的间隔越来越短。听说“天人丹”能增强一甲子的功力,萧毅毅然冒险陪同杨鼎坤一同夺取了丹药,为的只是让小杨再压制此毒十年,没料他居然轻而易举得将救命的丹药给了一个毛孩子。

“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萧毅无奈却轻轻抚着杨鼎坤的背。

“你答应了!”杨喜极而泣。

“如果他来找我,我勉力为之吧;如果他不来,我也不管了。”

“他会来的,”却一眼瞥见萧毅满脸的愤懑得收起了那封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信,杨鼎坤不由心下一凉,如果萧毅不将此信交给如儿,如儿又怎么能找到他呢?

毒素快速吞噬着杨鼎坤的每一寸神经,浑身抽搐不止,多年的行医经验让他明白,自己的大限到了。杨鼎坤飞速得想着对策。

萧毅守在他身边,一声声沉重的哀叹。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自己的墨玉剑被拔出。

“不要”萧毅痛呼一声。

剑锋毅然反手插入杨鼎坤的胸膛,杨鼎坤边蘸着自己的血在衣衫上写着什么,一边扬起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大哥……你等着……那孩子一定……会来的……替我好好……管教他……”

萧毅虎目含泪,狠狠跺着脚。

为了对故人的承诺,萧毅没有撕去那封信,但也绝不去找那个孩子,他打心眼里抵触那个夺去他亦敌亦友、最欣赏的小杨生命的家伙。

直到近日,收到未名山庄的挑战书,他才想起三年前的往事。

他倒要看看,这个凝聚着杨鼎坤一生心血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前辈,看招!”突然一个不明物体冲萧毅飞来。

“啪”,一个雪球砸在窗框上,雪渣四溅,萧毅顿时生了个白眉毛白胡子老头。

莫如在远处一脸坏笑。

“你这孩子太顽皮了!”萧毅皱着白花花的眉毛望去,莫如手里又抄起一个雪球正在向他瞄准。

萧毅顿时童心大起,跑出房间和莫如雪球大战。

萧倬云被屋外的笑声吵醒,推开门,看见一老一小正追逐嬉闹。

门前的空地上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用松果做的三角形的眼睛凶巴巴的,一把干树枝做成的胡子一根根乍着,双手举着一根扁担……萧倬云忍不住笑了。

父父子子

当第一抹阳光洒向大地时,莫如抽出随身的软剑,印着雪光,分外闪耀。

萧毅平稳得立在雪地上,缓缓抽剑出鞘。

萧倬云心中一紧,莫非刚才二人的快乐融洽竟是场梦,为何霎时又再次兵戎相交,生死相博!

侧过脸,那个颇肖父亲的雪人正和自己一样,默默无语呆立一旁,惆怅而又无奈得看着一场本该避免的斗争上演。

剑未动,意先行,一股寒意逼向萧毅,地上的雪粒化作漫天飞雪激射,白色迷障下猛然窜出一剑,直扑对手……

毫无招法,因地制宜,却如此凌厉夺势。

墨玉剑迎上,却不料莫如招中有招,一式“天旋地转”逼得萧毅后退半步。

出道以来,能在第一招逼退自己的,第一个人是莫如!

萧毅大喝一声“好”,凝神应对。

一旁的萧倬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浓眉紧蹙,手里紧紧攥着剑柄,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根本插不上手,插手也不知该插哪边的手。

一瞬间宝剑声叮当作响,两人已经交了四十多招,不分胜负。

萧毅出招越来越慢,喘息声越来越重……

突然,所有声音都没有了,一片死寂中萧倬云看见莫如的软剑抵在萧毅心口……

剑已刺破衣衫,如同破茧而出的蝴蝶一般,再用一丝力气就能看见绚烂的嫣红。

剑离心脏,只有两寸,莫如仿佛听到了萧毅铿锵有力的心跳;

不,那是自己的心在激烈得搏斗着。

刺下去,师仇得报,莫如可以用萧毅的血祭奠亡灵,结束三年来一千个日日夜夜的不安与纠葛;

也许只要一抖手,两寸的距离就能轻易抵达。

但,

莫如的手却稳如磐石,丝毫不动。

为什么自己下不去手!

莫如暗骂自己懦弱。

目光落处,老人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的平静让手持宝剑、操控生杀大权的少年内心不住翻涌。

突然想起昨晚和萧倬云的对话。

“如儿,去休息吧,这点事我做就好。”萧倬云接过莫如手中的柴禾,温和得说。

“没事的,伯伯。”莫如微微一笑。这是莫如第一次称呼萧倬云“伯伯”,却把倬云激动得够呛。

倬云颤着手轻轻揉了揉莫如乌黑的发髻,“好孩子”。

面对孩子清澈的眼睛,倬云问:“如儿,伯伯也许不该问,但是你和家父的这场决斗究竟为了什么……”

“您知道杨鼎坤吗?”莫如瞥了一眼木屋的窗户,压低声音问。

倬云点头。

“您告诉我,他是死在令尊手上的吗?”

倬云点头,又摇头。

“杨大哥确是死在萧家,但比武之时没有第三人在场,事后我只看见家父抱着杨大哥的尸体放声恸哭……”倬云很想编些谎言骗骗莫如,让他暂时放下仇恨也好。但,他做不到,看着莫如黯然离去,倬云的心像被捅了一刀般钝痛。

莫如突然心中一动,“杨大哥……恸哭……”

难道说这里面另有隐情。

“前辈,”莫如剑锋仍丝豪不动得抵住萧毅,语调波澜不惊,“家师是不是你杀的!”

“哼!”萧毅纵横江湖几十年,何曾这样被人挟持着问话,心下愤然目视远方。

“你说过我只要胜了你的剑,你就将家师的遗言转告,前辈不会食言吧。”莫如厉声道,剑尖向内逼近半寸,冰凉的剑头已刺破衣衫,顶在胸膛之上。

彰然的逼供!

萧毅皱着眉,这小子竟敢用剑抵着老子,果然不是啥好东西,怪不得老二要揍他,正待开口骂人,突闻一声断喝:

“住手!”一条黑影扑向莫如的剑。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萧倬凡竟然打着喷嚏从空而降。

莫如闻声剑锋不由自主一抖,堪堪划破萧毅身体,鲜血顿时印上麻布灰衫上。

“爹!”见父亲受伤,萧倬凡痛呼一声,转过身怒视着又想挺剑便刺的儿子。

“刺啊,往这儿来!”倬凡一把扯开自己的前襟,露出结实的胸膛。

萧倬凡又上前一步,裸露的胸膛逼近莫如手中那把挂着父亲血渍的银剑。

莫如紧张得后退半步,软剑却依然平举着,剑尖却有些打晃。

一只大手毫不讲理得将莫如手中的剑一把夺走扔得远远地,上前一脚把他踹倒在雪地上,莫如赶紧运气护住周身要害,不敢还手,防守总可以吧。

“萧莫如你疯了,他是你爷爷,你怎么敢跟他动手!”这种忤逆的大罪打死都是活该,萧倬凡刚想抡起大巴掌扇莫如,想想总算没酿成惨剧,多日来悬着的心猛然放下,看着儿子消瘦的面容一时欢喜多于生气,慢慢将巴掌放下。

萧毅也不出声,站在一旁看热闹。

“你让开,我说过了不是你儿子!”莫如咬牙站起身,嘴里继续强硬。

倬凡瞥着莫如,臭小子,给你台阶你还不下,讨打啊!

看来今天要不揍你一顿,还真交代不过去……

萧倬凡四下寻摸,一把将雪人手上的扁担抄到手里,瞪着面前的少年,“你再说一遍!”

见爹爹堪堪赶到,莫如早已放弃杀萧毅的念头,只是还不想让萧毅这么快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自己成了他儿子的儿子,那些要紧的问题怎好再逼问,于是一口咬定“再说一遍又如何:我不是你儿子”

话音未落,又被一扁担拍倒在雪地上。萧倬凡这下真生气了,都这时候了还这么倔!不是我儿子你肯这么老实挺给我打!

“叫你嘴硬!”又一扁担抡下

“我,不是你儿子……”莫如的声音越来越轻,明显没有底气。

“让你再说!让你再说!”萧倬凡本想给老爹演场苦肉计,却被莫如几句话勾得火气,发泄般抡着扁担,无序得抽在莫如背上、腰上、臀上,莫如身后又渐渐殷出淡红色。

莫如抱住头,在雪地里来回滚着躲避凶狠的扁担,却不敢吭声……

“住手,老子还没死呢,”萧毅实在看不下去,大吼一声。

萧倬凡突然想起身边还站着这么一位,大骂自己糊涂的同时忙扔了扁担双膝跪倒:“爹,孩儿……”

萧毅目中冰冷,“谁是你爹,滚!”一边扶起莫如,见莫如冰冷的手紧紧压着肋骨,不用问,又被这混蛋伤到了。

伤处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被他的臭脚踢到,萧毅越想越气,一脚蹬在倬凡身上,踢得他连滚带爬翻腾出去好远,满身粘了白雪,倬凡也顾不得去拍,爬起来立刻老老实实跪好,颤声道:“爹爹息怒。”

莫如见此状心中不忍,挣了挣扭过头想去搀扶却被萧毅紧紧揽住,“你欠揍啊,我不是他爹,他也不是你爹,他爱跪就让他跪去,你心疼个屁!”

无语……

眼看着莫如被父亲搀进小屋,倬凡想跟过去,斗争了半天却又不敢动。

倬云含笑着走到近前,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低声道:“老二,老爷子很喜欢你儿子,你坚持住,有希望!”说罢赶紧丢下倬凡跟进房间伺候去了。

冰雪消融

小屋中萧毅解开衣衫,硬朗的胸口被剑锋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创口不深血已经凝住。

倬云递过药膏,萧毅随意得涂抹一下又穿上衣衫,只是看着衣服上那个破洞心疼不已,指着规矩立在一旁的莫如道,“瞧你干的好事,一会儿替我补好。”

“哦。”莫如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件破旧的衣衫,满心不乐意得答应一声。

萧毅温和得拍着床岸,“如儿,过来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倬云走过去笑着推了莫如一把,“去啊,让爷爷给看看。”他特意着重“爷爷”二字,好让莫如尽快进入角色。

闻此言莫如不由一愣,师仇尚未了结,这么快就要认“爷爷”了吗?

莫如扬起头皱眉道,“还望前辈先告知家师的遗言!”

一声“前辈”喊得萧毅眯起了眼,倬云的冷汗直冒,这拧小子啊。

莫如却无畏得直视着萧毅,手中无剑,目中有剑,盯得萧毅浑身上下不舒服。

“你老子就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萧毅冷冷问,无名火腾得升起,眼看要烧到萧倬凡屁股上去了。

“请前辈莫要牵扯家父,在家父心中,您一直是他最尊崇的人,更是江湖中的泰山北斗,象您这样的一代宗师断不会言而无信、欺瞒一个晚生后辈的,是吧?”莫如咄咄逼人得反问道。

萧毅鹰隼一般的目光与莫如视死如归的目光对视着,互不妥协。

倬云急的手心都是汗,莫如啊,你怎么敢和爷爷这么说话,唉……

半晌,萧毅终于先“哼”了一声“好,很好。”扭过头冲着门外一指“老大,你先出去,滚远点。”

“是。”倬云嘴里答应着,眼睛却不安得望向莫如,脚下踌躇。

“要老子给你开门吗?”萧毅咆哮道。

“倬云不敢!”

萧倬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小屋,关紧房门,叹了口气。

看了看跪在雪地上纹丝不动的萧倬凡,慢慢走了过去。

“大哥,里面怎么样?”

“你儿子跟你老子叫板呢。”萧倬云强掩内心的不安,轻描淡写得说了一句。

萧倬凡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混小子,真气人,白指望他了!”

“你儿子还真有种!”倬云突然赞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敢跟老爷子对骂的人。”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萧倬凡哭笑不得。

小屋里萧毅从怀里摸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啪”得一声丢在桌上,“自己看!”说完径自去倒了杯茶,扭过头不去看他。

莫如迟疑着看向桌面,黄褐色的信封写满岁月的痕迹,加上保存不善,封面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他向前迈了两步,才看清封上的字样竟写着:“莫如亲启”。

扑上前一把捧起信封,这字迹太过熟悉了,是师父惯用的“瘦金体”。

“这是,家师给我的?”莫如抬起头轻声问。

“哼!”萧毅默认了。

莫如抖着手拆开信封,一封洋洋洒洒数千言的信呈现在眼前,刚看了前两句,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如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师父已经不在了。很多事本想当面告诉你,但恐怕来不及了,是师父对不起你……”

看完这封迟来的信,莫如已是泪流满面,他转过身伏在门上强忍着悲痛默默流泪,身体一抽一抽不住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师父竟然牺牲自己的性命成全自己的武术造诣……

师父竟然放弃最后的一点生命、不顾他最在乎的尊严低声下气去求萧毅,只是为自己换来天下第一的剑法和强大的依靠。

而一切都给了他的师父对他唯一的希望只是“如儿,希望你能一直无忧无虑快乐得生活着!”

莫如哭得有些虚脱。

“如儿,过来!”萧毅心疼得看着孩子,“都是我不好,我该早点来找你的。”

莫如回过头,扑跪到萧毅身前,伏在他腿上继续痛哭,萧毅抚着他柔顺的黑发,想起小杨的英年早逝,也忍不住哀叹连连。

“哭吧,痛痛快快哭出来就好了。”

“师父~~”莫如再也忍不住喊出声……

寂静无声得小屋里忽然传出莫如的惨呼,门外的兄弟二人惊得面面相觑。

“支呀”一声门突然开了,莫如有些站立不稳得走出来,失魂落魄得在雪地上捡起那把被萧倬凡丢开的银剑,往山崖走去。

“莫如”萧倬凡惊呼,站起来就要去拦阻儿子,却被萧倬云一把拉住。

“别急”倬云低声道,“如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且看看他要做什么。”

山崖深不见底,一群乌鸦盘旋在上空,饥饿得“呱呱”叫着,在雪地上寻找着稀少的食物。

白雪掩盖了一切,明明就在雪下的食物,却偏偏因为一层薄雪的阻隔而无法找到;就如同真相一般,只有当恩怨消融时才发现,其实掩盖一切的只是一层透明的、一触即化的水……

莫如慢慢跪下,颤抖着发白的双手在地上拢着雪,冰凉的雪激得双手通红发紫,他却心无旁鹜、不知寒冷得继续堆着,紧紧拍实,冰渣划破了手指也浑然不觉,听凭鲜红的血一滴滴染在晶莹的雪丘上,艳丽而妖娆。

就用自己的血祭奠师父吧,师父本是为了他而死的。

默默将那柄为仇恨而生的银剑深深插入雪冢,叩头、叩头、再叩头。

师父,你放心把,如儿已明白了您的苦心。

您放心得去吧。

回过头,脸上虽还挂着泪水,莫如已露出微笑。

眼睛四处看着,“小林子。”

“公子,”人家家务事自己搅合在里面多有不便,林峰在一旁躲了很久,直到公子召唤才从树丛中闪出。

“你先下山去找南宫父子,让我们的人分作两路,一路先赶去云南萧家待命,一路等在山下和南宫家的汇合。”莫如声音有些嘶哑。

“是,那你呢?”

莫如侧目看着老老实实跪着的父亲,淡淡笑了,“恐怕还要耽误一点时间,你先去吧。”

“那萧毅他……”

“都过去了。”莫如呆望着那个剑冢,满含深意得点了点头。

三代同堂

“爹,如儿混账,惹爹爹生气了。”莫如把林峰支走后,走到萧倬凡身后跪倒。

“谁是你爹!”萧倬凡现学现卖,眼睛瞥向别处。

“都是儿子的不是,”莫如向前跪爬半步,“爹您快起来吧,膝盖上的伤还没大好呢,经不住这样折腾。”心疼得看着父亲的双腿浸在雪中,周围一圈冰雪被体温捂热化成水又结成冰,腿都冻在冰里,莫如伸手去搀,萧倬凡却推开了他的手。

一方面,他要给儿子做个表率,以身作则教育他如何做个规矩的萧家子孙;另一方面,老头子没让自己起来,他还真不敢起来,免得功亏一篑。

莫如拧不过父亲,只好无奈得跪在父亲身后,陪着。

“你腰上……怎么了?有伤?”突然倬凡侧过头问。

莫如一阵慌乱,“哦,没什么,旧伤了。”刚才一通折腾,伤口也没空处理,被父亲一说,顿觉生疼难耐。

“比武时弄伤的?”

“哦”莫如胡乱答应着。

“别这儿冻着了,去找你伯伯上些药,去啊。”倬凡平和得说道。

温暖来得太突然,莫如反而有些愣住了。

“小伤不碍的。”他笑了笑隔过尴尬,对倬凡道:“那个……那个萧前辈又没让您跪着,冰天雪地您何必……”

话没说完脑袋被萧倬凡敲了一记:“什么萧前辈,他是你爷爷。”

莫如不情愿得揉着脑袋,压低声音道:“他可没让我叫爷爷,他说要收我当关门弟子,刚才让我叫他师父呢。”

一句话,惊得萧倬凡瞪大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来,“什么,你……当他弟子?那……”那莫如岂不成了自己的师弟,也就是说父亲摆明了态度不要自己了。

“你,没答应吧。”倬凡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这也是我师父的意思……”莫如拖着长音,定定得看着父亲。

“如儿……”萧倬凡转过身,双手搭在儿子肩膀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你……我……”

看着父亲着急的样子,莫如不忍道:“爹爹,只求您原谅如儿这次的不肖,您和前辈的过结如儿自有办法,您听我说。”

莫如凑近父亲的耳朵,如此这样。

萧毅在房间里转了几十个圈,从窗缝里向外瞄了一眼,转身对长子说:“让如儿进来,他身上的伤经不得冻。”

“那倬凡呢。”倬云乍着胆子问。

“放肆,要我说第二遍吗?”萧毅火大。

“我知道,可是倬凡不进来,如儿怎么会丢下父亲在外。”

“你这是要挟我吗?”萧毅的语气已经不再那么生硬,透过窗缝再往外看,忽然“嗯?”一声轻噫,砰得推开窗,窗檐上的积雪乱蓬蓬落进房间,仿佛又下雪一般。门外的雪地上只有一深一浅两个雪印子,人却不翼而飞。

回过头目光询问着长子:“人呢?”

萧倬云摇头,“会不会已经走了?刚才莫如跟他的侍从说了些什么,然后他跟老二又说了些什么……”

“混蛋,说了什么啊!”萧毅又急又怒。

“我想可能见您不肯原谅他,倬凡带着儿子回去了吧。”

雪地上,除了两对跪压的雪坑,还有一串脚印,脚尖向着山下方向而去。明明是倬凡和莫如两个人,为什么脚印只有一串?

倬云也同样纳闷,他蹲在地上,发现脚印边还残留着一滴血迹,用手摸摸还是湿润的,不用问,一定是如儿身上的。

萧毅和倬云对视一眼,看来是莫如身上的伤痛发作,萧倬凡不敢去小屋,只有背他下山了,必是如此。

“爹,恐怕如儿腰上的伤口又被老二踢到,在雪地上跪了半天创口崩裂了……”

“废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你说!萧倬凡这个混蛋,如儿若有个好歹,老子饶不了他!”萧毅忙从屋里拿了件棉衣,顺着脚印追了出去。

追出几百步,终于看见了一棵百年老樟下的父子二人,倬凡怀里抱着莫如,莫如脸上惨白,好像已经昏厥过去。

萧毅“嘎吱嘎吱”踩着积雪走到萧倬凡身边,将手里的棉衣搭在莫如身上,作势就要将莫如打横抱过去。

“不,让我和爹待在一起。”莫如慌忙“苏醒”过来,虚弱得睁开眼往父亲怀里凑了凑。

“如儿,你的伤受不了冻,去小木屋里处理一下。”萧毅紧张得蹲在身边,用棉衣紧紧捂住莫如腰侧的伤口。萧倬凡本来还有台词的,见父亲对莫如异常和蔼的举动竟然愣住了,一时什么词都想不起来了。怪不得莫如说要演这么一出“苦肉计”,原来老头子吃这一套啊…….

莫如推了父亲两下没有反应,只得继续唱独角戏:“萧……萧前辈,我们之间的恩怨已了,感谢您这些天来的关照。当年家师以为莫如无人照料才将晚辈托付给您,现家父既在,莫如自当……侍奉父亲,还望前辈见谅。”

莫如的话说的没错,自己不肯认倬凡的话当然没有理由把莫如从父亲身边拉走,看着这乖巧聪明的孩子萧毅心头却又实在难以割舍,一时语滞。

倬云在适当的时候赶来,见此情景立刻端起了老大的架子,“老二,你胡闹什么!什么前辈晚辈的,莫如你再叫一声前辈试试,你爹不舍得打你,大伯可要动手了!”

一番话,说得另外三人内心大赞,萧毅暗自点头:老大,这么多年你就这句话最中听,有点萧家长子的气魄。

“那……不叫前辈叫什么呢?”莫如装傻道,乌黑明亮的眼睛直盯着萧毅,挖好坑等他跳。

“叫爷爷!”萧毅站起身,看着身前的一堆同仇敌忾的子孙分明知道自己上当了,却也乐得顺坡下驴。

“爹爹在上,受不孝子萧倬凡一拜!”父亲金口一开,倬凡忙扔开怀里的儿子磕下头去。

萧毅斜了莫如一眼,坏小子正站在地上抿着嘴笑呢,那意思:“先有鸡后有蛋”,不认儿子哪有孙子。

“滚起来,回家再同你算账!”萧毅喝斥道。

“是”,萧倬凡早已乐得何不拢嘴,十几年的努力总算修成正果。一脚把莫如踢到地上,“快叫爷爷!”

“爷爷”,莫如刚要磕头忙被萧毅一把抱在怀里,心疼得泪光直闪,“走,回小屋爷爷给你上药去,倬凡这个混蛋,等会我多踢他两脚……”

倬凡看着一老一小的身影,撩衣给倬云跪下,“大哥!”

“行啦,别高兴太早,老爷子就算让同意你回家,那些家法族规也没那么容易放你进门,你可想清楚了!”一边扶起了倬凡。

“大哥,我知道,只要能回家,死了也愿意。”

倬云点点头,宽厚的大手激动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自食其果

看着父亲捧宝一般抱着莫如一路小跑,萧倬凡竟有些迷糊:“爹……他怎么了?我不在家的这些年总这样吗?”

倬云瞥了弟弟一眼,你还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难道说离家时间久了,把老头子的脾性也忘干净了?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你回家看见那块给你专门留着的板子就明白了。

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自打你走后我们从没见他笑过,我一天不被他骂就感觉不踏实,五天不挨一巴掌就会心神不宁,小彤的腿……也是被他生生打断的。”

萧倬凡突然停住了脚步,目视着前方已经缩小的背影,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抽搐。

“走啊,怕了?”倬云冲他笑了笑,倬凡苦着脸却挤不出笑容。

“大哥,我不是怕,是丢不起那个人。”说着脸腾得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好歹也当了父亲,儿子都这么大了,自己总不能再被老子没羞没臊得打吧。

萧倬云冲他屁股拍了一巴掌,笑骂道:“你也有害臊的时候,真少见,快走吧。”

天色渐晚、树影憧憧,兄弟二人一路说笑慢慢走着。

等他们赶到小屋门口,却见莫如正在盘问一个侍卫,萧毅黑着脸站在身后。

“怎么了?”萧倬凡问道。

“爹,大伯,山下客栈中的南宫父子和……”他看了一眼萧倬云低声道“和萧彤等人被捉走了。”

“啊!”萧倬云急道“是什么人干的?”

“大伯,您别急,我这就下山去查。”莫如扫了父亲一眼,他当然知道是谁绑走了萧彤,自己报仇心切惹出来的祸端该由自己去摆平。萧倬凡会意得点点头。

莫如冲几位长辈一抱拳:“既然刻不容缓,那如儿先走一步了。”

“等等!我们一起走。”萧毅声如洪钟般响亮,大踏步跟了上来,莫如暗自叫苦不迭。

林峰赶到山下客栈之时,这里已是一座空楼。店家、伙计和各色衣衫的侍卫倒在血泊之中,南宫父子、萧彤、丁义和独孤雪不知所踪。未曾料到公子和自己在山上多耽搁了三天,山下的状况竟如此失控,林峰立即派人上山给公子送信,自己守在客栈之中寻找蛛丝马迹。

走进上房,林峰细细得观察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突然,在屏风下他看到了一角艳丽的裙摆。

“谁!”出声的同时剑已出鞘。

“是我。”屏风后施施然走出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虽然风华绝代奈何岁月催人。

“唐大娘,你……”话音未落,林峰就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你……下毒……”

“哈哈哈~”唐月大笑:“就你凭也配老娘亲自下毒?谁让你乱摸的,这些名贵的药粉本是给萧毅留着的,真是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掌灯时分,偌大的客栈里漆黑一片,只有一间客房灯火通明。

窗纸上印出一男一女的身影,二人谈意正浓。

“林三少爷,我真不明白,你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为什么要当伺候人的奴才呢?”唐月满脸笑意,用手轻轻撩拨着林峰青春的黑发。

林峰呵呵笑了,“这种事唐大小姐最能理解了,听说当年想迎娶大小姐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可谓万人空巷;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小姐还待字闺中,独守黄花。”

唐月的脸一下子白了,哼道:“臭小子,你别不知好歹,信不信老娘把你的脸割成一条一条的,看哪个女人还会喜欢你!”一柄锋利的小刀在林峰白皙的脸上不住摩擦着。

“我信,当然信,人都说老姑娘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不谬,哈哈。”

唐月的刀尖眼看就要刺破林峰的面颊,林峰忽然福至心灵道:“不知等会萧家老大来了,看见当年的玉女用刀在人脸上作画会是什么反应。”这件事他并不清楚,只是一时情急胡乱出口。恍惚间听女人们私下嘀咕时带过这么一句,“唐大小姐能看上他,算了吧,人家暗恋的是萧家老大……”

“你说他、他会来!”唐月果然脸上变色,匆忙收起了刀,对着铜镜开始整理发髻。

林峰长出了一口气,女人还真是善变,口中仍敷衍着:“是啊,他跟萧毅从来形影不离的,萧毅若来他怎会不来?倒是唐大娘你自告奋勇在这儿守着,莫非就是想见他!”林峰一语道破天机说得唐月脸上微红,竟露出少女般的羞涩。

房门砰被踹开了,唐月闻声望去,莫如面无表情得立着门口,萧家老少三人站在不远处,自己所有的手下都倒在地上。

唐月反是一笑,暗中佩服慕容的神机妙算,这小子果然倒戈去了萧毅那边,幸亏他们机警早有对策,否则非被他卖了不可。瞥着莫如清秀傲慢的脸庞,万分不舍:别怪我无情,谁让你自找的……

款款向莫如走来,深深蹲了个万福甜甜道:“总盟主,您来了,小女子未能大驾远迎真是失礼,这帮奴才真是瞎了狗眼,怎么连您都不认识呢,回头定要重重惩罚他们。”

仿佛怕莫如身后的人听的不够清楚,唐月特意提高了那声“总盟主”的称呼,叫得莫如浑身发毛。

“你不要信口雌黄,快滚!”莫如手指向唐月,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你要是再敢瞎说一句,我就杀人灭口了。

按照慕容的安排,唐月留在此处的目的就是要将莫如的事抖落给萧毅。早知道萧家家法森严,萧毅眼里从来容不得沙子,又怎容得下子孙背叛家门,即使萧毅不杀莫如,祖孙斗得两败俱伤他们也好坐收渔利。唐月见目的已达到当然不便久留。

“小女告辞了,这是给贵总管的解药。”唐月走出房门,走到萧毅身边时回过头将小瓷瓶扔给莫如,春风满面道:“其他几位已经在萧家城门下待命,只等您一声令下即刻攻城……”莫如握紧拳头,却碍于萧毅站在她身边不敢造次。

“哦对了,盟约上怎么说来着,得手之后萧家财产分你五成对吧……”唐月生恐这火还不够大,非要再扇上一把。

她扭过脸看了看萧毅铁青的脸色,温柔得福了一福:“多年不见,萧老太爷还是这么硬朗。”又朝萧倬云福了一副:“萧大公子……”一双美目定定得看着倬云,多年不见,他还是那样英俊、沉稳、温柔,一时竟呆住了。

“唐……唐大小姐,请问犬子萧彤在何处?”萧倬云急忙拦住她的去路问道。

一句话让唐月突然清醒了,当年面前这个人早已背叛了他,跟别的女人成家生了孩子,害的自己一辈子痛苦不说,更成了全武林的笑柄!自己不是要报仇吗?让他也尝尝一个人独孤终老的滋味。面色渐冷了下来,“你儿子,哼,他就在萧家城门之下,吊在我盟军的行辕柱上,只等一声攻城令下,就拿他开刀祭旗!”

满眼都是萧倬云痛苦得表情,唐月快意得走了。

莫如乘此当口给林峰吃了解药冲他一使眼色,将他支走。

房间里只剩下萧家祖孙四人。

何以处之

窗外滴水成冰,北风呼啸。

屋内燃着火盆,灯火通明,本该是暖意融融,却感觉比屋外更加寒冷。

萧毅眯起眼睛打量着刚领回来的孙子,手指毫无规律得在桌上扣着;莫如直被盯着芒刺在背,手脚无措,初次领教了这位叱咤江湖的老爷子的厉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烛泪一滴一滴落下,斑驳得堆积在油腻的支架上,毫无征兆的,一盏烛台忽然熄灭。

“啪”萧毅的大手重重得拍在桌上,又一盏烛火随掌风而灭。

却仍然一言未发。

倬云知道父亲的风平浪静正是暴怒前的表现,不说话则说明心里的怒火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萧毅平生最痛恨背叛家门的行径,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不留活口,死,用他的话说:太便宜他们了!

现在自己的孙子居然挑拨全武林公然跟他作对,萧毅的心痛可想而知,即便是老爷子心疼这孩子,恐怕莫如这次也是在劫难逃。

无声得压抑中第一个憋不住得是萧倬凡。

“爹,我来解释一下,莫如这畜生年少无知,张扬狂放被心怀叵测之徒所诱,以助他报师仇为契机,实则要挑拨萧家祖孙的关系,已达到他们侵占萧家的目的……”

“不是这样,”莫如毫不配合得截断了萧倬凡的合理解释,“唐月所有的话都是真的,这件事本是我策划的,攻城的方案和时机也是我定的,如果您未能按时赴约,我现在一定会出现在萧家城门之下指挥大军攻城克敌。”

萧毅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萧倬凡心里恨不得抽莫如俩耳光,却不得不继续为他开脱,“爹爹,是这混小子一时糊涂,我已经重重责罚过他;出这样的事都怪我教子不严,倬凡甘愿领责。”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萧毅冷冷的一句话吓得萧倬凡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倬云慌忙解围道:“父亲三思,试想唐月他们这么做要的就是萧家自相残杀,他们好不费吹灰之力大举进攻,我们绝不能中此奸计,危难关头还望爹爹以大局为重,莫如之事容后再议。”萧倬云复又哀声道:“再说萧彤现在生死未卜,莫如好歹是萧家的血脉,即便再有不是,还望父亲大人念在萧家后继乏人……暂且放过他……”说道后来声音哽咽,话不成句。

萧倬凡和萧倬云一左一右挡在身前,如同两尊门神一般紧紧护着身后的孩子,他们深切得知道如果萧毅真要追究,莫如今天是无论如何过不去的。

莫如深吸一口气、默默得从二人中间穿过,缓缓走到萧毅身前跪下,扬起脸平静得望着他:“莫如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我承认是我报仇心切不择手段,给萧家带来了灾难,莫如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求您给我点时间先救萧彤他们出来,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顿了顿又道:“还有……此事与家父无关,您说过的话……要作数。”莫如逼视着萧毅,仿佛临终遗愿一般。

倬凡当然知道莫如说的是自己回萧家一事,泪水不禁在眼眶中波涛翻滚,心中骂道:混蛋!你那点机灵劲儿都哪去了,该说的不说,尽是废话,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傻瓜!

萧毅看着视死如归的少年,又看了看伏在地上哀求的两个儿子,痛苦得闭上眼睛。

“滚过来!”萧毅眼中突然精光暴射,目视着莫如怒喝一声。

莫如拿捏着向前跪了一步,又向前跪了一步。

“衣服解开!”

莫如猛然抬起头:鞭刑吗?

咬紧牙关解开衣衫,不住怎的,手竟有些无法抑制得发抖。

他挺直身子跪在萧毅脚下,腰上还缠着昨日裹上的布条,半边布条早已浸染成红色,从早上到现在一天的劳顿,当中还挨了萧倬凡一脚,被扁担抽了好几下,在雪地里跪了半天,又急着赶下山,伤口早已破了,还未长好的肋骨根本经不得一点触动,现在挨鞭子,只怕是催命鞭了。

但他不想逃避,这是罪有应得,谁让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不计后果、不计代价得去报仇;当他志得意满、自认为计无余算之时,却发现一切都错了,错得那样离谱。

莫如低下头等待着。

“爹,‘子不教父之过’,要打先打我!”见萧毅要动手倬凡慌忙跪爬几步阻拦道。

“爹爹,不要啊,如儿身上的伤经不得啊……”倬云苦苦哀求。

“都住嘴!”萧毅看着莫如哼了一声“趴下!”

应声撑伏在地上,乌黑的长发顺着肩胛倾泻到地上,麦色的肌肤结实紧致,暴露在空气中绷得紧紧得。

“裤子!”萧毅轻喝道。

莫如一愣之后,抿着嘴平静得松开腰带,只是裤子怎么也褪不下来,伤口上的血粘在裤子上,大半天没有处理早已凝住了,他一狠心用力去扯,却被一只大手给拦住了。

“蠢货!”萧毅喝骂一声,莫如赶紧抬头,却发现老爷子瞪的不是自己,而是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愣着干嘛?不知道去打盆热水,还有药膏、棉布,统统给老子拿过来!”

两兄弟抬起头,迷茫得看着父亲,又互视一眼慌忙起身去拿东西,前脚刚跨出门萧倬凡就忍不住问:“大哥,我没听错吧,爹说拿什么?”

“拿鞭子!”萧倬云脸上终于云开雾散,笑着拍了拍弟弟,“以后萧家又多一个祖宗!”

图纸之迷(修)

萧毅手里捏着热帕子在莫如身上轻轻捂着,小心得揭着他身上的裤子和布条,嘴里却不依不饶得骂着:“臭小子你能耐不小啊,竟敢算计老子的老巢;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承担一切后果’,你凭什么承担千万条生命,啊!”声音一大不由下手重了点,扯裤子时生生带掉一块油皮,莫如“嘶”得抖了一下,萧毅慌忙用帕子按住伤处:“怎么,弄疼了?”下手越加轻柔,一条裤子足足揭了一盏茶功夫。

身边伺立的两兄弟看得实在有些受不了,这老头子怎么可以这样?萧家哪个子弟不是挨打长大的,别说这种忤逆大罪了,即便平常挨打冤枉了,也从没见他说过半句软话,更不要说亲自上药这等美事了。莫如这次的祸都闯到家了,老头还这么有耐心地给他上药疗伤,连句重话都没有,实在……有点……溺爱过头。

“爷爷”莫如在父亲不满的眼光的不住扫视下,终于扛不住侧身道:“如儿这点伤没大碍的,上了药我就连夜赶去萧家城下,那张地图、地图”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痛苦道:“我照原图绘了一张给了独孤翀天了,我怕去晚了……”

话没说完正在上药的屁股被萧毅的大巴掌狠狠扇了一下,脆脆的“啪”一声,莫如红着脸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要说你也是该揍!”萧毅说完这句慢悠悠得继续抹着药,隔了半晌才接着说:“你就这么轻巧把原图还给了我,倘若你我现在两军对垒,就这粗心大意的你就定然全军覆没。”

莫如闻言惊得撑起身,仔细回忆着那份绢图,图上每一个标记都已牢牢记在心里,正反面也都查过,就那样一张薄薄的绢布,还能有什么夹层不成?

“那张图难道还有玄机”莫如不解道。

“喏,再看看。”萧毅将一卷绢塞到手中,展开观看正是自己不久前还给萧毅的那一份,莫如颠来倒去看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

“哼!”萧毅提示道:“这副图是画上去的吗?”

“不是,是印染的。”莫如摸着图随意道,忽然心中一动,为什么不用笔画上去却要费这个周折,莫非是……起身去拿桌上的笔墨,蘸饱了墨的毛笔刚要往绢上抹,倬凡急着出声喝止:“休得鲁莽”,回头却见父亲正背着手在一旁含笑不语。

墨迹过处,果然一道道白色的印迹现了出来。

不大一会儿,整幅画上涂满墨汁,绢上的图画已完全掩在墨色之下,另一幅截然不同的图呈现在众人面前,兄弟二人看得瞠目结舌,原来真的密道图竟是一幅蜡画,绢上的图不过只不过是伪装、障眼法罢了。

莫如细看墨色上的条条白线不禁一头冷汗,一个劲后怕,如果按照绢图上的路线去攻克萧家密道,那是必死无疑。

飘渺的迷雾之间隐约可见一座城楼——萧家城,坐落在两座千刃高山之间,仅有的数十米的窄窄缝隙被一座高逾数十丈厚约三丈的高墙拦得死死的,唯一的通路就是墙上那个与高大的城墙浑然不成比例的逼仄小门。

这座依仗着天然屏障的城墙数百年来历经无数的风雨和战火的洗礼,却从来未被攻开过,顾又被称为“攻不破的城墙”。

盟军在城下已经驻扎了十多日,屡次进攻都无功而返。城墙太高云梯不够长,搓了麻绳将两架云梯结在一起高度才勉强可以够到城垛,可士兵们刚爬到一半,城墙上的瞭望孔中便会探出挠钩,准确无误得推倒轻飘飘、在风中不断摇曳的加长云梯……

几位当家人正愁眉苦脸得坐在中军帐中,穿着厚厚的皮裘烤着火。

高原苦寒、草木荒芜,食物匮乏,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几位掌门连吃了十多天的洋芋,脸都土黄了。

唐月抿着干裂的嘴唇,一脚踢在炭盆上,扬起点点火星,“这鬼地方!”

独孤瞪着怪眼道:“那个叫莫如的臭小子真的跟萧家的混到一起去了?”半个多月前林峰曾为了一成的比例争得面红耳赤的镜头仍历历在目,可能这么快这复仇心切的家伙怎么就倒戈去了敌方的阵营呢,再说了萧毅是吃素的?他能容忍卧榻之侧有此野心狼子?

“当然真的,你是没看见他跟萧毅那副亲热的样子,醒悟吧,他是萧倬凡的亲儿子,萧毅的亲孙子!你以为都跟你们家似的窝里斗?”唐月没好气得瞟着面前的两位“武林世家”。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慕容惊涛居然还扇着那把让人恶心的扇子,强作优雅得笑着“亲孙子又怎么样?你看看萧彤,人家可是嫡亲的长孙,啧啧,萧毅不是照样把他废了;就莫如这等大逆不道,你看着吧,能逃得过萧家家法才怪,哼!”

门外由远到近传来一阵骂娘的声音,几人对视一眼慌忙收起满腹牢骚,换上一副名门大家的高傲挂到了脸上。

“他奶奶的,这仗老子不打了!”毛毡的帘子被重重掀起,带起一串旋转着的雪粒和刺骨的寒风,雷将军一脸怒过踏进帐篷。

“雷将军,有话好说,谁又惹您老生气了?”唐月伸手接过来人手里的斗篷,一脸的春风。

“老子的人马已经死了数百个了,天寒地冻的这兵怎么带啊!你们谁爱打谁打,老子要把队伍拉走了!”雷将军一边抖着身上的雪,一边骂骂咧咧道:“妈了个巴子的,本想捞一票的,这下蚀本蚀大了……”

慕容站起身,笑容可掬得迎上前,“将军,是我们照顾不周,这是给死伤将士们的抚恤,这是几位小民孝敬大人的,请将军再忍耐几日,只要进得了城,我保证您到时的收益是这个的千百倍。”说着掏出两张银票,冲雷将军肯定得点了点头。

雷将军扫了一眼银票上的面额,一把塞进靴筒里,“看在几位掌门面子上,老子就再坚持几天,围城可以,攻城免谈……”说着又骂骂咧咧走了。

慕容躬身看着雷将军走远,转过身哼了一句:“渣滓!”

三个人面面相觑,心中不满却束手无策,独孤翀天火往上撞,一拍几案咬牙切齿道:

“来人,去把萧彤给我带过来!老子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身心俱痛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门外家将进来通报:“萧彤带到。”

“带进来!”

两个家将架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子重重扔到了帐篷里的地毯上,脚上带着重重得铁链,两条胳膊软软得搭在地上已经脱臼,身上的衣衫破烂成一条一条,衣不蔽体、血渍满身……

如果不是掩在杂草般凌乱得头发后那双半睁着的眼睛,此人已与死人无异。

唐月前两天刚到盟军大营,只知道萧彤每天被吊在辕门之上两个时辰,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看他,没想到竟然被蹂躏至此,即便她痛恨萧家的一切,看到这个年青人所遭受的酷刑也不禁心中不忍。

萧彤无法用手撑起身体,但他仍顽强得用肩膀、用头、用没有残废的腿慢慢爬起来,一次、两次重重跌倒,他就再爬起。自懂事起父亲就教育他:萧家子孙绝不能在敌人面前低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定要堂堂正正站起来!

独孤翀天正准备继续对他用刑,却被慕容惊涛拦了下来。

“萧大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莫容惊涛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笑脸,看着不住跌倒的萧彤嘲讽道:“你在萧毅心中的地位本就如同鸡肋,他现在有了萧莫如这样天资聪慧的孙子恐怕眼中再也不会有你这个迟钝的跛子了……”

萧彤顿住了,这句话如同匕首一般狠狠插在他的心上,血流不止。

“我告诉你,萧毅已经决定将萧莫如立为萧家传人、亲传萧家剑法,你这傻瓜什么也得不到,你又何必吃苦受累白白维护他?”见萧彤又行将摔倒,慕容踢过一把椅子撑住萧彤的身体。

“只要你告诉我萧家密道怎么走,你不但可以拥有萧家的一切,还可以有……雪儿!”

“雪儿!”这一声如同冰窟里的一道阳光,让萧彤浑身一颤,无神的眼眸顿时闪了一下。

独孤翀天不满得出声:“呃~这个事嘛……”

“这个事就这么决定,只要你引兵进入萧家,第二天就让你和雪儿成亲!”

萧彤费力冲慕容惊涛眨眨眼示意他靠近些,忽然张开满身血污的嘴一口痰吐在他的脸上,

“呸,你休想……你们这群……混蛋!”

一团又腥又黏的东西粘在慕容保养考究的脸上,如一只水蛭般甩不掉,慕容顿时又惊又怒,玉面变色:“萧彤,你这是找死!”

萧彤冷笑着虚弱得吐出一句:“你有种就杀了我!”

慕容惊涛几次举起手又咬牙放下,不是舍不得杀萧彤,而是舍不得这枚唯一能和萧毅谈条件的筹码。

“拖下去,给我狠狠得打!”慕容的鼻翼不住翕合着,自诩“小诸葛”的他竟然对萧家一个晚生后辈束手无策实在难以下台。

“你们两个这么对一个小孩儿是不是太过分了!”萧彤颇肖他父亲的那份刚骨让唐月难以自矜,出言讽刺道:“你们好歹也是威震一方的名门正派,怎么能干这么龌龊的事!”

“哼!妇人之仁。”慕容狞笑一声“你倒是提醒我了,来人,把关押萧彤的牢笼好好‘布置’妥当,我就不信萧毅和萧倬云能不来救他!”说道“萧倬云”的时候,余光中唐月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密不透光的帐篷中一片漆黑,萧彤伏在坚硬、冰冷的冻土之上不知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浑身每一寸骨头都象被磨碎了一般掣痛、脑子也如千万个小针穿刺般剧烈疼痛。他想站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忽然一滴水落在他嘴边,也不知何处来的甘霖,多日来饥渴不堪的他慌忙去舔,不料水竟是咸的。

“萧大哥你醒了?”呜咽着的少女的惊呼,千百次梦回中留恋的声音,身着翠绿色夹袄的女子的影子在萧彤面前越来越清晰,他看见了,那粉嫩的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水,这泪竟是为自己流的?

“雪……雪儿”沙哑的嗓子半天才挤出一口气,黯淡的目光顿时熠熠生辉。

“萧大哥是我”雪儿忙将萧彤扶靠在自己身前,端过一碗水慢慢喂了进去。

“别哭了,我一点儿也……不疼”萧彤想伸手去擦雪儿的眼泪,奈何双手无法动弹。

眼睁睁看着雪儿解开自己破烂的衣衫,用温水一点一点擦着伤口,那感觉——痛并快乐着。

忽然那双羊脂般雪白的双手慢慢移动到他的腰际,解去了他的腰带。

萧彤一阵战栗,“不……不……不劳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妥,自己若再□岂不玷污了雪儿姑娘的清誉。

“傻瓜!”雪儿皱着眉头戳了他的额头,手下毫不停顿、心无芥蒂得褪下萧彤早已成为布条的裤子,慢慢擦拭着伤口……

泪水顺着萧彤的鼻尖一滴滴落到地上,是幸福、是感动……温润的小手划过满目仓夷、麻木不仁的伤口时,萧彤竟能感觉到肌肤上点点酥痒难耐,心快速而激烈得跳动着。

“好些了吗?”替萧彤换好衣衫,接上手臂,雪儿一点点喂他喝着热热的米粥。

好,太好了,简直不能再好了。

“谢谢……”萧彤恨自己笨嘴拙舌的,为什么连句好听的话都说不来。

“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没有办法阻止他们伤害你!”雪儿忽闪的眼中又淌出泪来。

萧彤不住摇头,“我知道,不怪你。”刚恢复知觉的手臂想将这个天仙般的女孩搂在怀里。

雪儿的眼睛中闪出喜悦的光芒:“真的,太好了!”忽又羞涩得轻声问:“你们萧家人会接受我吗?”

萧彤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得喘不过气来,她的意思是说?难道她愿意嫁给我!狂喜之下结巴道:“当然……一定的,你这么善良……他们都会喜欢你的。”萧彤的手终于够着了雪儿羸弱的肩膀,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心抖得更厉害。

“我爹说,刚才萧家的密使来见过他,要给我……定亲。”雪儿的脸红得象新娘子的盖头,娇羞之意撩人心扉。

萧彤咽着口水,压制着无法抑制得冲动。

“我就知道莫如公子是喜欢我的!”雪儿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萧彤的心象被冰山狠狠撞了一下,不断往下沉、往下沉、心脏被冰渣凌迟一般刺出无数个血洞。

“萧家派人给萧莫如提亲啊,你怎么了?”雪儿看着萧彤苍白的脸色焦虑得问。

“没……没什么……恭喜你!”一口涌上的血被萧彤苦苦咽下,满嘴腥味。

营救萧彤

离盟军不到半里之处,有一片碧蓝色的高山海子,夹在群山之中,人迹罕至如同仙境。海子旁矗立着一座古朴的三进式院落,这是萧毅在城外的别院。

萧毅清晨即起,打了趟拳活动了下身子,披上棉衣走进大厅。

院中的下人们还在最甜美的回笼觉阶段,大厅中两个儿子却不敢贪觉,如两根柱子一般立在那里,等候多时。

萧毅满意得点点头,径自在太师椅上坐下,手边是儿子们沏好的茶,一掀杯盖清香的铁观音茶香四溢,上手试试温度正好,慢慢饮了一口。

“莫如呢,还没起吗?”随口问道,他心知哪个年轻人不贪睡的。

“儿子去唤他起来。”倬凡躬身心中奇怪:莫如一向起得很早,今天怎么误了?

萧毅的心情看来不错,摆摆手:“不用了,让他多睡会儿,还长身体呢。”

直到天色大亮,下人们端上早饭,莫如仍不见踪影,萧倬凡不由火冒三丈:混小子还真当自己是祖宗了!“去,把萧莫如叫过来!”

不一会儿下人来报:莫如少爷没在房里。

没在房里,没来问安,那他去哪儿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好,这孩子定然是闯敌营去了。

昨日晚饭之时得到线报,萧彤在敌营中又遭受一次刑讯,生死不明。

萧倬云的筷子“啪嗒”双双落到了地上,慌忙回过神,默默拾起筷子低头吃饭。

萧倬凡照莫如正准备夹菜的手上就是一筷子,莫如手一抖,一块鱼肉啪嗒落到了汤里,手背上立时红起一根细条。

“老二,你要造反吗!”萧毅将筷子拍到桌上,双目一瞪,“都愣着干嘛,吃饭!”亲自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莫如碗里。

一顿饭几个人都无声无息得吃完,各怀心事。

今天莫如居然不打招呼私自行动,而且是事关全局的营救行动,饶是对他处处包庇纵容的萧毅也不禁勃然大怒,一个茶杯摔得粉碎,大骂道:“萧莫如也太不像话了,他……他这是‘有组织、无纪律’!等他回来定然要让他知道知道萧家的规矩,哼!”

萧倬凡在一边诺诺称是,“是,都是儿子教子无方,爹爹莫气坏了身子,倬凡一定狠狠收拾他!”

“还有你,怎么教的儿子!你不在萧家规矩也忘干净了,要不要老子重新教你一遍!”

完了,邪火烧过来了,倬凡赶忙跪下,“爹爹息怒,儿子惶恐。”又低声带出来一句:“这小子心思太野、不好管教!”

萧毅一腿踹在倬凡大腿上,踢得他顿时侧卧在地,“混蛋,还敢跟老子顶嘴!‘不好管教’,好管教要你干嘛!”

“爹爹暂息雷霆之怒,想莫如侄儿身手不凡、头脑机敏,此去即便救不回小彤,料也不会有所损伤,但请宽心。”倬云一番话好歹让萧毅的火气降下来不少,挥挥衣袖大步回房去了。

倬凡一场虚惊,向大哥投去钦佩的目光:老大就是老大,对父亲果然拿捏得准。

忽闻门外一阵嘈杂之声,还有夹杂其中呼唤“公子”的,萧倬凡向外望去,正是莫如回来了。

林峰双手小心得从莫如背上抱下血迹模糊、软作一团的萧彤,看样子仍在昏厥之中,身旁还站着一个满脸焦急得绿袄大眼睛女孩——独孤雪。莫如一身是血,满脸汗渍,看见父亲忙迎上前请安:“爹爹。”

待莫如走到近前萧倬凡方看清楚,汗是他的,血却不是,那是一路颠簸沾染的萧彤身上的污血。遂放心大胆得抽了他一巴掌,

“跪下!你这个无法无天、目无尊长的畜生!”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爹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这还当着客人的面呢。

别院离军营距离虽不算远,但都是山路,莫如昨夜悄悄溜出去,摸黑翻了两座山来到营地,破费了一番周折才救出萧彤,又背着他翻了两座山回来,直累得身体虚脱,脑子抽筋。

“聋啦!”萧倬凡第二巴掌正要扇过来时,带起的屡屡劲风让莫如顿时清醒了,慌忙道:

“爹爹,大哥的身体状况很差,且容如儿替他诊治之后再来领责。”

一个很好的台阶,萧倬凡收起掌力点点头:“刻不容缓,快去!”

替萧彤全身检查、清洗;几处断骨之处重接、受伤之处包扎、上药,直忙到下午才算告一段落,看着昏迷不醒的萧彤和浑身是伤的身体,莫如深深自责。

“大伯,哥受伤不轻,但多是外伤,生命无虞,只是恢复起来会慢一些,我……”

“你去歇着吧,我守着他就好,你也辛苦了。”倬云笑着拍拍莫如,“别想太多。”

莫如躬身告退直奔了父亲的房间。

房间门口早已摆好了一条漆色斑驳的宽口长凳,凳旁斜支着一块硬木板子,莫如硬着头皮走上前托起那块板子,板子上好像还有个字——“凡”,难道爹竟赶工了一块专门教训自己的板子?

莫如不解着向屋里走去,发现爹爹在一旁站着,爷爷居中而坐。

“爷爷、爹,莫如不该私自外出,彻夜不归,惹两位担心。”休整片刻,莫如早将家规在脑中过了一遍,挑出一条最轻微的“罪行”。

“这时候了还避重就轻,跟长辈绕脑子,啊,到外面趴着去。”倬凡用手一指那条凳子,莫如却不挪脚步使劲得看着萧毅,低声道:“爷爷……”

“啊,这个嘛……”老爷子终于出声了,“这件事先放放吧,记账,到时一起算好了!”

“爹爹~~”倬凡有些糊涂了,刚才是谁跳着脚要收拾莫如的,怎么临时变卦啊!结果您还扮了红脸,我反倒成了白脸。

“谢爷爷。”莫如笑得眼睛弯弯,举着板子凑到萧毅身边,“您看,这里怎么会有爹的名字啊……”

“莫如,还不回房去反省一下,讨打吗?”萧倬凡有些挂不住了,脸色微红。

“哦,这个字嘛……”萧毅拖着长音,“还是很有故事的……”

苦口良药

傍晚时分,一直昏迷中的萧彤终于醒了过来,迷蒙中看到了父亲萧倬云的影子,一下子惊醒了。

“爹……”枯哑的嗓子却发不出声音,双手支撑着床板想站起来。

“别乱动,小心伤口。”倬云将儿子扶靠在床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到儿子面前。

千百次梦到和父亲家人重逢的镜头,都是先被以严厉著称的父亲狠狠赏一巴掌,紧接着家法伺候。却不料现实却如此不真实,父亲居然毫无怒气,眼睛一瞬不眨得看他喝过水后,拿起床边的帕子轻轻擦去他嘴角流出的水渍。

“爹,萧彤不孝,让您担心了。”在敌营中受尽酷刑折磨时从未皱过眉头的硬汉子,却被父亲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招惹得泪流不止。

“眼泪擦了,象什么样子!”父亲丢下帕子,板起脸教训道:“这次若不是莫如涉险救你出来,你哪里还有活命……”

莫如,听到这两个字萧彤的脸暗沉下去,后面的话竟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莫如是雪儿的未婚夫,他和雪儿要成亲了……

“萧大哥醒了?”一声婉转清脆的少女嘤声让萧彤方寸大乱,雪儿一撩厚厚的布帘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萧伯伯。”见倬云坐在床前,雪儿有些尴尬,心头突突乱跳,自己的父亲把他的儿子打成这样,萧家人能轻易放过自己吗?

“雪儿姑娘,快进来。”倬云从床边站起来,温和得看着面前低着头羞涩不语的少女,由衷得一笑:萧彤这孩子眼力倒不差,雪儿是个好姑娘。

雪儿腼腆得笑了,放下药站在一边。

眼看着自己杵在房里碍事,倬云自嘲得笑笑,拎清得走了。

“萧大哥,来,喝药了。”从外面乍入温暖的房间,雪儿的脸上激得红红的,用勺子盛起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浓密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萧彤看得痴了,第一次这么清楚看她,真是好美。

她是为了讨好莫如才这样对我的吧?收回杂念汤药入口,真是好苦……

听说萧彤醒了,莫如风风火火从爷爷那里赶来替他把脉,一进门却发现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一只脚跨在门槛里进退不是。

“莫如……”雪儿笑盈盈得起身,红晕飞起。

“哦,独孤姑娘……”复又变得一脸傲然,拒人千里。

一声“独孤姑娘”,雪儿的笑容僵住了,她木然得看着青春洋溢的白衣少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萧彤身边,心里像塞了块棉花般堵得慌。

这一切萧彤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萧莫如,你真是太不惜福了,这么好的姑娘垂青你却不懂得珍惜……别过脸、眉目间满是忿然之色。

莫如误以为萧彤为了在敌营受尽酷刑怀恨于他,忙收敛起傲气低声哄道:“哥,这次是如儿的不是,大不了等你身子恢复了让你打一顿解解气,不过你要好好养伤,否则哪有力气抡得动板子啊。”

萧彤皱着眉瞟了眼一脸坏笑的弟弟,无奈得叹了口气。

诊过脉,莫如温声嘱咐萧彤几项禁忌便要走了,一直被冷落着的雪儿终于忍不住唤了声“莫如……公子”,迟疑着追了出来。

“有事吗?”莫如停住脚步,却并没回头。

“雪儿想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公子,你……你为什么不理我?”雪儿紧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莫如深吸一口气回头,发现面前少女早已哭得雨带梨花。

“独孤姑娘,是莫如失礼了,感谢你在军营中对大哥的照顾,没有你的相助,我定然无法打开重重机关救出大哥,再次谢过姑娘。”莫如冲着雪儿象征性得一抱拳,淡淡道。

又是一声“姑娘”,雪儿的心不断下沉,冰冻……

莫如的冷漠让雪儿又记起了衡山客栈那晚如玉雕般的高傲少年,那种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距离感阻碍着她,纵有千言万语、百转愁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哀怨得看着他,看着她心爱的人毫无留恋得从她身旁泰然离去。

坐在台阶之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放声痛哭。

“雪儿!”萧彤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单薄的底衫现出身上无数伤口、苍白的脸上却印着一双倔强热烈的眼眸,他只是无言得、轻轻得递过一块帕子。

“萧大哥!”雪儿一头扑进萧彤怀里,抽泣着的后背在寒风中更显瑟瑟,萧彤忍着满身的伤痛扮演着坚强的依靠。

莫如透过花墙看见这一切,舒心得笑了笑,悄悄离去。

大厅旁边有间不大的耳房,里面供奉着萧氏祖先的画像,有位极人臣的宰相、也有征战沙场的将军,著书立说的学者,端的是人才辈出。

令莫如无比惊讶得是,萧毅的父亲、自己的太爷爷竟然是太宗皇帝倚重的朝廷柱石——征西大将军萧石。为什么萧毅偏偏特立独行,偏居南方一隅和朝廷相抗呢?

怀着疑惑又继续看,案桌上没有牌位、没有香炉,竟供着的一溜儿檀木板子,板子上都标着板子主人的名字,人手一块,归属清晰。

对照着板子再抬头看那些画像,果然很有说服力,板子越是色彩斑驳表面磨损严重的萧氏子弟就越是出人头第,正如爷爷所说,萧家的儿郎都是在板子下成才的。莫如忍着笑发现隶属于萧毅的那块漆板油亮崭新,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子孙下这么狠的手了。

莫如刚想将刻着“凡”字的木板放到桌案上,忽听身后一声轻叹“不能放上去!”

萧倬凡慢慢走进来,接过板子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塞进供桌下面,一阵黯然。

忽然偏过脸笑着问:“喜欢吗?赶明儿给你做一块。”

情归何处

萧家风平浪静家和万事兴的同时,盟军阵营却是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独孤翀天清晨收到了一封密函,一个人躲在帐内看。门外的守卫只听帐中突然传出“兵兵乓乓”一通猛砸的声音。“当”,青铜的火盆被踹翻;“喀吧”,不知是椅子还是几案一折为二;“哗啦”挂着的甲胄应声落地……

俩卫兵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向两边各闪了一步,心惊胆战得口中求神念佛?帐内显然已经没什么可砸的了,他们——目前是离独孤翀天最近的“东西”了……

“唰”帐门打开了,卫兵认命得紧紧闭上眼,独孤翀天慢慢走了出来。

“天气不错啊!”顺手拍了拍右手边的卫兵,“把里面打扫一下。”态度和蔼、面带微笑。

一个时辰后独孤家的人马紧急集合,招呼也没打就欢呼雀跃、唱着家乡小调撤回老家去了。

密函中仅有简单的几句话:

“令嫒已是萧家之人,特奉上定礼一份,待亲翁返乡后再议婚期。”

落款是萧毅的亲笔草书,定礼是一只通体翠绿的极品翡翠玉镯,这种玉色是大理国边境的深山所特有,价值连城。

缺少了独孤的中军帐显得格外冷清,唐月蹙着眉抱着一个小暖炉,慕容焦急得来回踱步。

“独孤家这个贱丫头,见个男人就丢了魂了?别看萧家的男人一个个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呸!”

唐月冷冷斜了慕容一眼,紧咬贝齿。

慕容意识到自己说突了嘴,讪讪停了口。

忽闻门外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不时传来高声的呼喊“我们要回家……不要再打仗了……”原本三家混兵一处,现在独孤家的一走,难免造成人心浮动。

慕容抄起帅案上那柄青锋剑,走出帐外,唐月知道他要做什么,低了头不言语。

“啊”帐外传来一声厉呼,接着所有的声音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慕容提着仍在滴血的宝剑走进帐内,“哐当”丢在唐月面前的几案上,阴测测说了声:“看谁还敢走!”

唐月脸色煞白抱着手炉径自走了,路过帐外被一剑穿心的慕容家人的尸体时,周身上下竟一阵战栗。杀人不眨眼的唐大娘会怜悯一个死人,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多日来的压抑和不满让唐月的忍耐到了极点,她再也受不了伪君子的卑劣与残暴,她不能与虎谋皮。

漫无目的,唐月远远离开军营,只是想透一口闷气。

萧家城外的这片密林她既熟悉、又陌生。

信马由缰走进一片树林,满地落叶沙沙清脆悦耳,唐月下了马,细细摩挲着一颗碗口粗大的乔松,这里,曾是她和他的定情之处,也是伤心之所。

仰起头费力得找着什么,干裂斑驳的树干上有一处树皮被人为锉去,上面隐隐约约刻着:

“小时不识月,呼做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李白的诗句旁还俏皮得刻着一个圆圆的月亮躲在云后……

原来还在这里,唐月暗自舒了口气,二十年了,多少物是人非,当时齐眉的树干早已拔地三尺;岁月催人,自己也从花样年华成了半老徐娘。

还是在这棵树下,苦苦守候着心上人一天一夜,那个口口声声要和她私奔的人却不见踪影,她于是满腔仇怨而去。从此唐家少了个待嫁的青涩少女,江湖上多了个铁腕冷血的用毒高手。她恨萧倬云,她恨天下所有负心的男人,她要让他们用血来铭记欺骗的代价。

轻轻一跳,攀住了粗壮的枝桠,惨然笑着正待永远抹去那片心中的香格里拉,忽然发现诗词下又多了一行字,岁月的痕迹挤压着每一道比划,字迹不易辨认,但,唐月还是看懂了:

“月,我来了,你在哪……”一个猛颤几乎从树上掉下来,枝桠不住摇摆震颤着,伏在上面的唐月泪水止不住肆虐。

原来,他没有背弃诺言,他们只是——擦肩而过。

落款的日子正是她愤然离去的那天。

静静地碧玉湖边,一个背影婀娜女子久久立着,松松挽着发髻,宽大的广袖在风中劲舞。

仿佛一卷唯美的诗词。

二十多年前。

青青草地上,春花烂漫,她正逗弄着怀里的灵猫,灵猫一身雪白,吃得鼓鼓的象个小雪球,小白忽然从她手上跳下,蹦上跳下去扑蝴蝶,唐月只是坐在草地上抿着嘴笑。

“哧”羽箭破空而来,将满地飞跑的小白钉在地上,唐月惊呼着捧起它:箭已穿肠,危在旦夕。

马蹄声随扬尘而来,为首的青年剑眉朗目,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飞驰到身前,看着唐月手里的小白,一扬马鞭,朗声道:“这是我的猎物。”

唐月也不答话,手中软鞭直奔青年而去,青年一愣忙用马鞭卷住了她的长鞭诧异道:“姑娘住手,有话好说。”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还有两下子,唐月扯了两下软鞭没挣脱,恨恨得骂道:“混蛋!你杀了我的小白,赔我!”

“小白,你养的兔子吗?”青年迷茫得看了看那团白白的猎物。

“你白痴啊,这是猫,我的灵猫!”唐月终于抽回了自己的鞭子,反手一鞭甩在青年身上,“啪”一声竟打实了,她反而恍惚得愣住了。

“白色的猫”青年没有顾及被打着的伤处,翻身下马,爽朗得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来……给小白吃下去。”

接着又“哧拉”一声扯下衣衫上的布条,“人说猫有九条命,它不会这么容易死的。”青年一边低头仔细给灵猫缠着绷带,一边温和得安慰道。抬起头,撞见少女亦怨亦怒的目光,呆了一下又赶紧荡开去。

红彤彤的夕阳西斜,清清的碧玉湖边,那个青年沾湿帕子给小猫洗着伤口,唐月端端得捧着小白,萧倬云每天都会跑来给它擦药疗伤,嘘寒问暖,几天来灵猫垂危的伤势竟神奇得好转,

“萧大哥,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父亲。”唐月打趣着说。

“月儿,你也一定是个好娘亲……”倬云笑着话未说完,面前的少女已是满面通红,啐了他一口。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倬云奇道,忽然明白过来,也不禁莞尔,盯着那双美目低声问:

“你……可愿意……”

湖水中映出一对神仙眷属,男子英姿勃勃,女子绝世容颜……

那一年她16岁。

低头看向湖光潋滟的水中,水面平静后又现出一男一女的影子,唐月屏住呼吸不敢稍眨眼睛,恐怕一眨眼这美好的幻象又同她的青春一般——再不复返。

风波再起

莫如替萧彤仔细检查了伤口换了药,见父亲坐在萧彤床前嘘寒问暖有说有笑,对自己仍是爱答不理,不免有些落寞得退下。回到自己房间,胡乱用剩余的药膏抹在自己一些未痊愈的伤处。天气寒冷,几日来奔波忙碌未得空好好休息,伤口虽无大碍,但也未有好转。

“公子,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林峰规矩得敲门声。

莫如边理着衣衫,收拾了残余的药膏,边应声道:“进来。”

“这里太过严寒,我给你熬的补汤,老母鸡加上人参、枸杞和当归,在火上足足炖了一天。”林峰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书桌上,“快趁热喝。”

揭开小碗,一股浓郁的香气四溢,莫如刚端起小碗忽又若有所思得放下。

“在萧家伙房里熬的?”

“是啊,诺大的伙房里就炖了锅土豆,那两个伙夫见我熬汤占一眼灶还老大不乐意的,唠唠叨叨废话连篇被我狠狠修理了一通。”林峰颇有些得意的扬着嘴角。

莫如知道林峰整治人的本领非凡,摇头笑了,“汤还有吗,给爷爷送一碗去,再给萧彤送一碗。”莫如知道,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自己吃独食总是不妥,倘若伙夫们一嚼舌头被爹知道了又是一场是非。

“哪有那么多,就做了您一份的,您又从来不喝第二碗的,剩余的……还能盛出一碗吧。”

“那把我这碗给送老爷子去吧,还有一碗给萧彤,我这没病没灾的用不着,被爹知道又要骂‘败家子’了。”莫如将碗盖扣上,浅笑着将汤放回托盘之上。

林峰惊讶得看着公子,这位从来挥金如土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竟变得如同小媳妇一般,过着谨小慎微的日子。

“这怎么行,您这每天白菜土豆的哪能吃饱,喝碗汤怎么了,我们在林子里抓的野鸡,自己带的人参熬的,又没花他萧家的钱,您至于这么唯唯诺诺委屈自己吗?再说了,您把人家当长辈当祖宗得供着,他可把你当儿子了吗!”

“林峰,你说什么呢!”莫如双眉紧锁,低声呵斥。

“我说错了吗?他不知道你正长身体吗,怎能三天两头动不动就让你挨打饿饭,看你最近瘦的……”看着公子日渐消瘦的面颊,一拳捶在桌上:

“公子你醒醒吧,师父已经去了,他不是师父,他也根本不可能象师父那样疼爱你!这家伙只不过把你当做他在父兄面前炫耀的工具罢了,不要再忍耐了,不用再傻等了,犯不着!”林峰义愤填膺越说越激动,抑制不住额头青筋暴起。

“行了行了,下去吧。”莫如背过身立在窗台下,显然不愿谈及此话题,却抑制不住情绪起伏波动。

碧玉湖畔。

“唐月,你快走吧,一会儿被发现就走不了了。”

“我不走。云,你还爱我的对不对?”唐月凝视着一脸仓皇的萧倬云,满脸深情问道。

萧倬云被看得心慌意乱,侧过脸“我已经有了家室,有了孩子,不要再问我……”

忽然发现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白衫飘逸漠然得看着自己和唐月,不知来了多久,不免有些尴尬。

“莫……莫如,你怎么来了?”抬头望天原来已是辰时,心知不妙。

“唐月,你既然送上门,就不要怪本公子不客气。”莫如并不看萧倬云,只是冷冷望着那个面色酡红的女人,

长袖翻飞,手指急出如电,隔空点向唐月周身穴位。

唐月猝然接招,堪堪避开两指,第三指却奔着腋下空门而来,眼看一指风雷般转眼即至再难避闪,忽闻“当”宝剑清吟之声,萧倬云已握剑站在她身前,替她挡开了第三招。

“唐月,你快走!”倬云低声道。

莫如扭过头陌生得看着萧倬云,不耐烦道:“大伯,不能放她走,可以用她要挟对方释放人质,小雨、丁伯和南宫父子还在敌营之中。”

“我说——放了她,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萧倬云如一座山般挡在唐月身前,沉声道。

莫如咬咬牙,心里起急,“不能放!”脚尖一点倏然到了唐月身边,五指急弹。

“哧”血箭飞出,萧倬云毫不犹豫得用手臂挡住了莫如虚招下对唐月的致命一击,手臂上立时鲜血直流。

“快走!”回过头推了唐月一把,怒喝一声。

唐月忍着泪,掩在倬云身后快速钻入密林,再三回头却见叔侄二人仍巍然不动得对视着。

直到唐月人影消失,萧倬云才长出一口气:

“莫如……”显然不知该怎么跟侄子解释这一切,“我……”

莫如慢慢走到近前,一言不发替萧倬云止了血,简单扎住伤口,接口道“不用说了,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中了箭正被人追杀……”目光迥然得望着伯父,公然串供。

萧倬云愣了愣,这种撒谎耍滑的事他长这么大几乎从来没做过,被父亲知道了那还了得。只是今天这档事都怪自己一时魔障,受父亲一顿家法倒没什么,若连累莫如挨打却是于心不忍,遂重重点头,轻拍他的肩膀,“好。”

萧毅看着手臂上血迹斑斑的长子皱着眉,有心计较他的鲁莽却也下不去手,只狠狠骂句。

“真是不像话!滚!”

“是,父亲,倬云混账!”萧倬云伏在地上诚恳得认错。

见父亲走远,倬凡忙扶起倬云,“大哥!别动,我来敷药。”

“不用了,一点小伤。”倬云极力躲闪着。

萧倬凡不由分说撕开大哥血迹浸染的手臂,一个彰然的血洞赫然眼前,手臂竟然对穿,臂骨折断,伤口处血已凝结,仍有血水汩汩渗出。

这怎么可能是箭伤!

这内力,这手法,这伤口,萧倬凡太熟悉了!

自己身上曾有过这样一个血洞,在未名山庄,如果不是那块玉佩,那血洞必然延伸至后背——同样一指洞穿。

萧莫如!

畜生!居然敢对你大伯下这么狠的手,你等着!

萧倬凡强压着内心熊熊怒火,表面却佯装不觉得替倬云固定了手臂,包扎好伤口又温声絮叨了两句才告退出来。

隔了好一会儿,萧倬凡悄悄往莫如房间潜去,背后掖了一根蟒鞭。

心中隔阂

莫如临时居住的房间紧贴着萧毅的正院,原本是长子萧倬云的住所。因萧彤所受伤颇为严重,浑身淤肿、肌肤尽裂,起身如厕都要人搀扶帮助,虽有雪儿精心照料,但未婚男女不谙人事多有不便,倬云又不放心交给下人伺候,为此与莫如暂更换了房间住到儿子隔壁亲自照料。

萧倬凡满面怒火,蹭蹭迈大步来到莫如房间门前,正待一脚踹开房门,“支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莫如轻罗内衫,披了件外衣立在门内,面色清冷却很是恭敬。偏身让进了萧倬凡,正要唤“爹”,一眼瞥见父亲身后斜插的结实的鞭柄,呼唤顿时噎在喉咙中,心下苦涩:这位原来不是来找自己说话的,是算账来的。

儿子的一声不吭让本就气不顺的萧倬凡心中更为添堵,进了屋子,看见书桌上端放着一只白瓷汤盏还冒着热气,火就更不打一处来:这混账,不但目无尊长,而且娇奢成性,全然没将老子说的话听进去!顺手捞起汤碗朝莫如掷去,“哐当”茶盏尽碎,绛黑色的液体流了一地,刹那间呛鼻的草药味散满房间。

倬凡这才一愣,原来这碗并不是参汤,只是普通的中药而已,自己竟是有些莽撞了,俯视着蹲在地上一片片拾着碎瓷的儿子,额角上一片红印赫然在目,也不知是砸伤还是烫伤。

“萧莫如!”倬凡口气软了一些,阴着脸喝问“说!大伯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是!”莫如低头清理着地面泼洒的药迹,连眼皮都没有抬,难以控制内心激荡:你既然知道这满地泼洒的是药汤,为什么不问问如儿何处有伤?哪里不适?你难道真认为儿子是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吗?

那天为救萧彤,莫如一手护着身后的萧彤,单手托起千斤鼎,向上推举之时不慎伤及内府,回来后却不想惊动大家,只悄悄在普通的活血化瘀药中添加了两味药材,慢慢疗伤。就是这样一碗草药不知哪里得罪了父亲竟被砸得粉碎……

父亲似乎从未关心过他。他会坐在萧彤床边替他剥桔子、掖被角,满脸慈爱和温馨;却从来没有对站在身后,伤病并不亚于萧彤的儿子稍加辞色,哪怕只是问句“你没事吧”也足以让莫如自我慰藉,可是,什么也没有,连个询问的眼神也没有。

“说!为什么!”倬凡没有注意到莫如手指的颤抖和低垂眼睑中蕴含的湿润,伸到腰后去拔鞭子,不管为了什么,以莫如武功,若是伤了人必定是有意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绝不能饶恕。

莫如冷眼看着父亲将一根两指粗细、丈余的蟒鞭一圈圈盘在手里,威吓?刑讯?

两眼一闭,紧咬了下嘴唇漠然以对。

什么理由也不想再说,也不用再说。也许正如林峰所言,父亲不过将自己当做进入萧家的敲门砖,只要能砸开门,绝不会顾及砖块的感受。既然他要的只要自己浑身是伤跪在大伯面前磕头告罪的效果,好给因自己而受伤的大伯和萧彤一个交代,何必又多此一问!只管抽好了。

“混蛋!老子在问你话!聋啦!”萧倬凡“啪”抖开鞭子,鞭梢落在书桌上,一条油漆顿时剥落。

问话,用鞭子!莫如心中冷哼,却站起身恭谨答道:“这里离爷爷卧室很近,夜深惊动了老人家恐怕不妥。”

萧倬凡被儿子几句话抢白得脸色一阵发青,事到如今还敢用老爷子来压我,难道有了靠山我就不敢动你了不成,萧莫如,就凭你这句话今天这顿打是挨定了!

“跟我来!”尽管一肚子火,终究还是没胆子在老头子隔壁揍他孙子,萧倬凡一跺脚走出房间。

别院外的树林中,满地落叶在经历了一生的辉煌后,终究回归大地,贴近养育自己的树根,功德圆满;却也有些树叶孤零零挂着枝头,不是它不想回家,而是家不接纳,任由它独自用脆弱的身躯应对无数风霜雨雪。

莫如望着对面的父亲,父亲,他曾以为那是第二个师父,是值得自己花尽心思和血肉去珍惜和敬重的人,本以为萧家是个可供栖息温暖的大家,可是他错了,越靠近萧家,父亲就离他越远。

萧倬凡觉得有些冷,面前莫如的眼神和脸色熟悉而陌生,他想起来了,这表情属于杀人不眨眼的未名山庄庄主,那寒风般的冷漠和冰刀一样刺人的眼神让他内心隐隐不安。

“畜生!你越发放肆了!”倬凡皱着眉喝斥道,蟒鞭应声破风抽去,半路却被什么东西有力得钳住了。

凝神看去,竟是莫如两只修长的手指。

“我没错,凭什么打我!”莫如平静得问,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发问,只怕也是最后一次。

萧倬凡一时张了嘴说不出话来,怎么也不相信平时顺从的儿子居然敢抢他手中的鞭子,还敢这么跟他这么大呼小叫的,几天不打竟然要造反了!

“凭什么!凭我是你老子!我一天是你老子揍你就不需要理由!不但我,还有你爷爷,你大伯,就连你哥揍你也无需问为什么!你的生命是萧家给的,萧家就算要了你的命也是理所应当!”萧倬凡气急败坏得抢回鞭子,喝骂中又一鞭抡去,这次莫如却没动,耳畔“哧拉”一声裂锦之声,衣衫已破。

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在萧家就是这样的角色!你是我老子,你还知道是我老子,难得,真是难得。

莫如咽了口苦水,刚才稳稳夹住鞭梢的手指颤抖着缓缓解下腰带,一层轻薄如纱的罗衫飘落在地,丝绸的衬裤也旋即飘落,结实紧致的身躯浸润在月光下,无比绝美……

默默转过身,双手撑在身后的树干上,额头紧紧贴在粗粝的树皮上。

是了,老子打儿子,需要理由吗?

自以为聪明,其实真的很傻!

心抽碎了

“啪~~”鞭子着肉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林中,阴森恐怖,身子随鞭子晃了晃又稳住,汗水湿透的手指紧紧抠进树干,光洁的后背已被生生扯开一条血沟。

本该撕心裂肺得疼痛才对,可这一刻,除了身后的滚烫和心中的冰冷外,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啪~啪~”树上沉睡中的小鸟被惊起,扑啦啦振翅团团飞起,树枝间的鸟窝随树叶一起坠落;林中的野狼群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瞪着绿亮的眼睛舔着嘴唇耐心得站在不远处等待今夜的美味。

十鞭过后,萧倬凡停下手,他太知道蟒鞭的威力了,鞭到之处端的是碎石裂金。他并不想伤害儿子,要的不过是儿子对自己的服从、规矩、成为萧家的骄傲,可不知怎的,离初衷却越来越远。

眼前儿子的身体剧烈痉挛着,背上纵横翻卷的皮肉触目惊心。

“知错了吗?”萧倬凡掩饰着内心极度的瑟缩和不安大声问道,只要莫如肯认错,他就罢手。

“莫如——没——错!”微弱的声音和着满腔不服气。

“畜生!”

刚压下的火因一句话又被撩起,“我让你跟老子犟!”这一刻他已不再去追究“为什么”,慢腔心思要制服这头难驯的小兽,用凶狠猛烈的皮鞭磨尽全身的野性,绝不能让他再伤害家族中的任何人!

咬着牙挽起袖子,抖开满是血痕的长鞭,疯狂的抽向已经血迹斑斑、少年赤裸的身体。

“啪~啪~”蟒鞭锐利沉重,又十几鞭过后,由肩至胫已满是扒开的交错的沟壑,嫩肉露出,血沿着鞭痕纵横汇集,又顺着股沟滴滴落下。莫如眼前已渐渐模糊不清,身子不断往下滑,滑,十指指尖满是血迹却再也无力抠住树干,随着一鞭击中背心,鲜血从脏腑涌上顺着嘴角溢出,抽搐中重重扑到在落叶之上……

视野迷糊中,看见父亲的身影,不、是背影的离去。

爹!不要走,不要留莫如在这里……伸出手探向冰冷的背影,却在空中无助虚抓着,从未有过的慌乱:爹爹,回来扶儿子一把,莫如就当这一切不曾发生好吗……

冥冥中仿佛听到了儿子的话,萧倬凡回过身,看着血肉模糊的人影趴在地上向他伸出双手,心中掏空般抽痛,在严寒的野外一丝不挂满身是血挣扎中的少年,毕竟是他儿子,他唯一的儿子!

萧倬凡停下脚步,默默解开身上的棉衣朝莫如走去,蹲下身,将衣服小心盖在莫如后背上,迟疑道:“穿上”,见莫如满是血迹的冰冷的手向他摸来,倬凡一颤,顿时清醒:萧倬凡你现在绝不能心软,一晚上狠了心的痛责若以自己的退让收场,这顿打必然又和以前一样功亏一篑;老爷子对莫如的惯溺已昭然若揭,横竖不肯动孙子一根指头,自己再不严加管教,依了莫如的性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一念至此再无留恋,避开莫如哀求的目光,冷冷道“穿上棉衣……不要让你爷爷看见……”,甩开莫如扯住他衣袖的手大步流星走了。

血,再度从莫如口中溢出,眼中却没有泪。

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费力得捡起一旁的衣衫。

忽然发现,眼前站着一人满眼泪水看着他。

“小林,我……”莫如忙用棉袍遮住伤痕累累的后背,习惯性露出宽慰的笑容,笑容却在遇见林峰满是恨意的眼神时消融了,苦笑中低下头“你是对的……”

第二天清晨,萧倬凡在厅里见到了早早候着的莫如,眼圈有些发暗,穿着自己留下的青灰色棉袍,前额扎了一根黑色布带,堪堪挡住那片红肿。

“父亲,早”很有规矩得请安,带到伤口,稍微动弹仍满头冷汗;难为他如此遮掩,竟看不出太多破绽。

果然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啊,萧倬凡点点头,老话还是有理,这小子挨打后明显老实很多,早这样多好。

萧毅清咳一声稳步走进厅堂,里面两大一小三根柱子般立着的儿孙忙躬身施礼。

“嗯”,萧毅沉声应答,鹰隼般的目光一个个扫视过去,检查子孙面容是否庄重,衣衫是否整洁。扫到老二时,萧倬凡忽然如同触电一般慌忙垂下眼睑,躲避自己的目光。

萧毅是何等人,只此一望便知倬凡心中有鬼,心念一转朝他身后的莫如瞥去。

第一眼望去,嗯,孙子低眉顺眼得站在老二身后,没问题;端起茶杯喝了口铁观音,凝神细想却感觉不对,又看了莫如第二眼。

怎么看怎么别扭。

莫如满脸的汗渍亮晶晶的,应该是热的吧;却穿了一身粗厚的青布棉袍,莫非很冷?又难不成是打摆子忽冷忽热?

“莫如”萧毅唤道“到我身边来。”

“是,爷爷!”莫如慢吞吞挪到萧毅身边。

萧毅却不看面前的莫如,只斜睨着一旁的萧倬凡,直觉告诉他这小子定是被老二收拾过了,一大早恁的老实。

萧倬凡被盯得开始头上冒汗,又不能装聋作哑,咽了口水道:“莫如……恐怕不适应高原严寒,多……穿点……”

“哦,这样啊。”萧毅毫无先兆一把扯落莫如头上的绑带,莫如下意识用手去捂额头,手刚提起却被萧毅打落,头上青紫的肿块顿时彰显无遗。

“啊~”萧倬云惊呼一声,心疼之余怒目望向弟弟,如果莫如头上有伤,那这一身的棉袄之下该是怎样的场景……倬云想都不敢想。

“真的冷吗……”萧毅玩味得看着萧倬凡,“如儿,把棉衣脱了!”

莫如按在腰上的手纹丝不动,这身伤怎么能被爷爷看见,那不是无端生事吗。

“老二,你帮他脱!”萧毅这下动了肝火,看样子还伤得不轻。

磨磨蹭蹭走上前,萧倬凡抿着唇却不动手,这身伤血淋淋的只怕比萧彤在敌营受的刑伤都重些,自己一时火大下手没分寸,回来也是后悔得一夜没合眼,几次想回到林中将儿子抱回来都咬牙忍住了,直到丑时闻听得莫如房间有了动静才略为踏实。

这孩子有神功护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萧倬凡如是安慰着。

“脱!”萧毅等不下去了,一拍几案厉声喝道。

萧倬凡抖着手伸向莫如的腰带……

平静之下

“脱!”萧毅等不下去了,一拍几案厉声喝道。

萧倬凡抖着手伸向莫如的腰带……

“报城主!”守卫在门外单膝点地:“门外来了几个人,为首的自称是南宫明。”

“哦!”萧毅目光缓缓从莫如身上移开,沉声吩咐“老大,你去看一下!”

“是,父亲”,萧倬云答应一声快步退出。

萧毅鼻子里“哼”了一声,“回头再跟你算账!”瞥了眼老二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南宫明虽是晚辈后生,却也是现今南宫家的掌门,此番义薄云天站在萧家这边不惜以身犯险,萧毅理当亲自迎接。

萧倬凡屏息低头规矩得跟在父亲身后。

门外一行人正和萧倬云寒暄,见萧毅过来,南宫明抱拳道:

“萧城主,这怎么敢当!”

“少来这套!”萧毅瞪着眼嗔怒着,“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学得假惺惺了。”南宫明尴尬得笑笑:“萧伯伯太客气了,侄儿不好意思之极。”

“萧爷爷好!”南宫昊嬉皮笑脸凑上前来。

萧毅点头“昊儿吧,一晃都这么大了。”

一个个望去,这些人虽然形容憔悴衣衫破旧却没有受伤的痕迹,明显不是闯营出来的。

“你们……”

“哦,今晨唐大娘放了我们,并送我们至密林中,”见萧毅起疑南宫明又跟了一句,“我不明白她是为什么。”

“回来就好,先去清洗一下换身衣服。”萧毅凝神思索着边向身边的长子看去,萧倬云一脸走神的样子清楚得标着答案。

萧毅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背过手走了。

“大伯,对不起。”见爷爷走远,莫如撩开衣襟跪下要给萧倬云赔罪,倬云忙伸手搀住,莫如还是挣扎着跪下去给萧倬云磕了头。原来大伯坚持要放走唐月也是有目的的,自己鲁莽差点误事还重伤了他,心中惭愧。

“孩子,不怪你!是大伯不对。”倬云轻轻拍了拍莫如膝上的土,笑道:“女人啊,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如此轻微的触碰仍使莫如的伤口难以承受,直疼得他脸色惨白,豆汗淋漓。

“如儿,你……身上……”倬云扶住面前虚弱得孩子,抖着声音问道。

“没事。”费力得稳住身体淡淡一笑。

见儿子吃力得撑着,萧倬凡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莫如,你先下去吧。”

“是。”莫如行礼后慢慢离开。

“老二,你怎么能对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倬云看着莫如蹒跚的步履不满得指责倬凡。

“哼,谁让这畜生跟你动手把你伤成这样,我这是对他客气的!”倬凡依然愤愤不平。

萧倬云扭过头凝视着弟弟,“是,他是跟我动手了,你问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倬凡满脸狐疑,莫如坚持不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萧倬云长叹一口气,“我昨天遇见唐月了……莫如跟她动手时我用手臂替她挡了一招,在如儿眼皮底下放走了唐月……”想到自己昨日的失态和放纵不好意思得笑笑,“就是这样。”

萧倬凡脸色很难看,难看之极。

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事,莫如为什么不肯说!他宁肯被自己误会、即便被自己打死,也不愿解释。

倬云仿佛没注意到弟弟的脸色,继续道:“两军阵前私放敌将就是通敌,这是何等的罪名,以爹的脾气肯定要按军法论处,莫如只怕深知这一点,便毅然替我瞒了下来,早知道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我宁可被父亲重责一场也好过你冤枉他,你这不是冤枉他,是侮辱他!”倬云越说越激动,倬凡的头也越来越低。……”

原来是这样!莫如不肯说伤害大哥的理由正是为了保护大哥!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倬云见倬凡难受得样子,缓和了口气温声劝道,“老二啊,莫如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千万不要伤了他……”

“哥,你别说了。”泪水不住打转,眼前一直晃着野外满身是血的少年被他甩开的手和那双哀求的眼睛。

自己这爹当得真是失败!萧倬凡一跺脚向莫如房间走去。

“莫如!”房间里空空的,只有刚回来的小雨在屋内静静得整理东西。

“小雨,见到莫如了吗?”

“没有,我也刚过来,公子没跟您在一起吗?”

萧倬凡失魂落魄得摇摇头,坐在门槛之上。

“公子,回来啦!”小雨欢快得小鸟一般从萧倬凡身边跳了过去,“总管,我来拿。”

萧倬凡抬起头,莫如平静得站在面前,林峰手里的一只药箱已被小雨接过,原来他是去了萧彤房里替他疗伤。

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毅然坚定地眸子笔直得立在面前,拒绝了林峰搀扶的双手。

“莫如”,倬凡一阵心酸站起身,“我……”

“有事吗?”恭敬却冷漠。

倬凡有些不知所措“没事,我过来看看,你……”

“莫如想休息一下,如果您没事的话。”莫如淡淡打断了他的话。

“我……帮你上药吧。”鼓足勇气说了一句。

“不用了,等会儿还要过去用饭,棉衣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下来。”莫如垂下眼睑,侧过身,给萧倬凡留下一条离去的通道。

“请吧,让公子歇一下也不行吗?”林峰怨恨的目光和带刺的话语。

萧倬凡只得无奈得走开,行至门口突然听到小雨一声惊呼“公子!”回头望去,莫如已一头栽倒在林峰怀里……

见萧倬凡跑来,林峰抱起莫如冷冷吩咐道:“小雨,关门!”

房门在萧倬凡面前“支呀”一声合上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唐月率众离开时和慕容惊涛大干一场,双方人马伤亡严重,唐月背心中了慕容扇中所藏的毒针,绝气而亡。

慕容惊涛冷哼一声去摸唐月身上所揣的唐门独家暗器“铁莲子”,身子触到唐月的一刹那猛然想起唐月戏说的那句“唐家人全身都有毒”时已经晚了,他的手开始腐烂,并迅速向手臂蔓延。

慕容忙挥剑斩下右臂,痛骂着“臭婆娘”恨恨得败兵而走。

那个来“捞一票”的大将军掠走了战场上几家人来不及拿走的辎重粮食,打包全部收入囊中,大获全胜而归。

一日之间,敌军撤得干干净净。

城门打开,萧氏子孙排成两溜迎接萧毅入城,纪律严明、队伍整肃,所有人一丝不苟跪在红土之上,对萧毅的敬仰和爱戴满满刻在脸上。

入城之时,萧倬凡狠狠摸了摸城门上硕大的铜钉:“十六年了,倬凡终于回来了……”

风暴之前(大修)

进城之后,百废待兴,中断的南北通商道路重新疏通、采购粮食蔬菜充实廪库、奖励守城的将士,萧毅手头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事——祭祖大典。

萧毅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祭祖,届时要将老二和莫如的名字列入族谱,可是这规矩……几百年来数不胜数的逆子倒在萧家杖下,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爹,那些族里的长辈我去求情,不能让倬凡冒此大险啊~~”

“混账话!”萧毅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规矩是不能改的,更不能因为是我的儿子而更改。”

倬云当然明白,父亲统领着数千族人靠的就是铁血的手腕和祖传的规矩,一旦改动家规则人心不稳,易生动乱。

“要不……”倬云吞吞吐吐道:“让倬凡回京城去太太平平过日子算了,您心里有他这个儿子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写到那本册子去呢?日后莫如当家了自然会给他一个名分的。”

萧毅点点头,长子这句话还颇有见地的,长叹一口气,“倬凡若是走了,莫如不愿留下。”萧毅还是有私心的,儿子可以不要,孙子必须给他留下。

“这孩子,他难道愿意看着他爹被活活打死……”突然感到这话不吉利忙掩住口。

房间里。

莫如伏在床上,小雨一边替他小心得敷药,一边流着眼泪。

小雨泪腺也太发达了,每次上药都得哭一回,咸咸的眼泪滴在莫如裂开的伤口上,疼得直吸气,莫如皱着眉侧头埋怨道:“你哭什么,又没抽在你身上!”

不说还好,一句话招惹得小雨泪如雨下噼里啪啦都落到莫如伤口上,不啻于往伤口上撒盐。“抽我吧,我宁可代公子挨这顿打……老庄主若是在世,看见你伤成这样该多心疼啊”

师父,一提起这两个字莫如鼻子有些发酸,是啊,从小到大师父连巴掌都不舍得往他身上招呼,偶尔手指割破个小口子他都会难受半天,用透气的丝棉层层仔细包裹上,好几天都不让碰水,洗脸洗手都让侍卫们团团伺候着,一天至少亲自换三次药……若是看到心爱的徒弟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恐怕会和那人拼命的吧。

“蹬蹬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雨忙将被子搭在公子身上,起身擦干眼泪。

林峰一掀门帘,反手带上门到莫如床前单膝跪下,想掀开被子却被莫如制止。无奈扭头问小雨,“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鞭子入肉太深,一直无法愈合,衣衫摩擦的地方红肿发炎。”小雨抹着眼泪。

林峰皱眉,那天夜里自己背着浑身是血的公子在密林中和狼群浴血奋战后,他分明听到身后的人伏在他耳边说:“送我……回家。”林峰含泪答应,“好,天亮了咱们回山庄去。”可第二天公子却仿佛浑然忘了,忍着伤痛披上粗粝的棉衣为那残暴的家伙极尽掩饰。

萧倬凡不配有这样的儿子!看到公子身上新添的鳞次栉比的伤痕时,林峰拔剑杀了那人的心都有。

今天,他又一次劝说公子离开时,莫如没有像往常一样拂袖而去,只摸着胸前那块玉佩淡淡道:

“容我想想。”

进城后,萧倬凡还住在以前的房间里,本以为自己这家门逆子的一应之物早被愤怒的父亲付之一炬,却不料房内桌椅摆设和他离去时丝毫不差,尘封了十六年的回忆扑面而来。坐到宽大的书桌前感慨万千,习惯性得伸手向下摸去,不由脸色一变,不知是谁又将他四处藏匿的藤条塞回暗格之中。

院里本有间偏房空着,可莫如却坚持不肯和他同处一院,让人将行李搬至二门外的客房之中。萧倬凡真恨不得当了满府下人按了这小子再揍一顿,只是儿子苍白面容下毅然的神色写就“决不妥协”四字,想到他身上的伤也只得暂时咽了不满,任由他去。

午后的阳光慵懒,父亲和大哥忙得晕头转向,自己却大小事情都插不上手,萧倬凡只得让丁义唤莫如过来吩咐几句,不大一会儿丁义回话:“少爷不在房内,小雨也不肯说他去了哪里。”

萧倬凡心中恼怒,看来是存心躲了我!不过是抽了他几鞭子,就算冤枉,爹打儿子也是天经地义,这小子居然就敢这样跟老子甩脸色!

一拳重重砸在桌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来回直晃,萧倬凡愤愤得摔门而出,前去兴师问罪,却在半路遇到一脸愁容的萧倬云。

“大哥,怎么了?”倬云面色惨淡,见了弟弟更是皱紧眉头。

“老二,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倬云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倬凡的心一个劲往下沉,数九寒冬额上冒出了汗。

说罢多时,兄弟俩相视无言,倬云双手按在弟弟肩上,“你要想清楚,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倬凡呆呆得望向祠堂,苍松翠柏之间的白墙格外醒目,苦笑道:“不用再想,倬凡已想了十六年!”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莫如所住的客房,先前的恼火已经烟消云散,他只是很想见见儿子,跟他说说话,仿佛自相认以来,除了斥责和狠罚什么也没为儿子做过,甚至不知道莫如的生辰和喜好,真的很过分。

莫如的房间仍然一如既往的整洁、淡雅。尽管是偏远小城,林大总管还是很有办法得弄来一堆坛坛罐罐、笔墨纸砚,地上铺着厚密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把一间又脏又破的房间收拾得焕然一新,高贵温馨。

莫如确实没在,只有充满敌意的小雨蹲在一旁煎药,见到萧倬凡连招呼也不打,倬凡自行坐在书桌前等着。

桌上摊着画了一半的水墨山水,青山绿水,繁花丛生;渔翁垂钓,少女放牧;好一派世外桃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小雨有意无意对着萧倬凡猛扇一通,呛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倬凡却恍然未觉,起身拿过床架上的一件白衫细细看着,补过的针脚处血迹虽已洗去却仍是淡淡可辨。

“莫如,他,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倬凡和气得看着小雨。

小雨咬着唇不说话,埋头煎药。

萧倬凡长叹一口气,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自己那天确实下手重了些,加上蟒鞭的威力,伤口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好。

眼看一个时辰过去了,小雨连杯茶也没给倒。

萧倬凡落寞起身,“莫如回来后,让他即刻来见我。”

小雨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站起身朝外狠狠吐了口吐沫,“我呸!”

风暴之前(二)大修

被逐出萧家十多年的逆子萧倬凡居然被允许入城,还住进了萧府,这条消息犹如平地炸雷,众说纷纭,越传越玄。几个位高权重的族人一番议论后均表示怀疑:不可能,以萧毅的性格怎会向个晚辈低头,其中必有文章,众人怂恿萧毅的胞弟——四爷萧远打着问候的幌子去探看究竟。

分宾主落座后,萧毅阻止了正要开口的“四爷”,回过身招招手,屏风后落落大方走出来一个俊逸少年,躬身立到萧毅身后。

萧毅低声对少年说:“这位是我的四弟萧远;那是他的长子萧立……”四爷看着有些迷茫,这派温和的声音竟发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哥。

“大哥,这位是?”萧远乍着胆子问了一声后,手心开始冒汗,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打断了掌门说话。

萧毅果然不满地看了萧远一眼,却没发作,望着身后的少年平和得说:“他是我孙子——萧莫如!”

少年当下抱拳:“四爷爷,各位长辈,莫如有礼了。”态度不卑不亢。

萧远仔细打量着那个少年,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却表现出与年龄很不相符的沉静、冷峻;一双眸子和萧毅的一般厉如寒冰,令人望而生畏。

萧远告辞出来,围着府门前等候消息的人一拥而上,萧远拉着一张苦瓜脸劝慰众人的同时自我安慰:“各位从此可以不必再争了,老爷子心目中已经有了萧家继承人了!奶奶的,萧老二的儿子还真是个角色。”

众人怏怏散去,对萧莫如的敌意显而易见,萧彤被设计致残后,包括四爷在内,几个家有才俊的族人为了争夺萧家继承人一位已明争暗斗好几年,正闹的不可开交,现在居然盼来这么个结果。这回倒好,这几家手握重权的长辈空前团结,对萧倬凡和他儿子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莫如从萧毅房里告退出来,找了一处冷僻的墙角,肩膀顶住墙,满脸冷汗哆嗦着手去袖子里摸金针。金针在合谷、人中、百会、少商等要穴间不停捻转,强刺激下意识恢复清醒,又在墙根蹲了半晌,呼吸渐渐顺畅,五官正常运作。墙内两个下人的对话声进入耳廓。

“忠叔,这次真的要动极刑吗?”

“是啊,你小子运气不错,萧家都二十多年没动过这家伙了。”

“那萧二爷岂不是死定了?”

“嘘,你作死啊。”忠叔骂道,“少管闲事!主子的死活也是你这等奴才议论的?”

顿了顿,那个年轻人有嬉皮笑脸讨好道,“您老见多识广,一定知道那刑罚为什么叫‘千创百孔’吧?”

“哼,那是。”忠叔得意了一下:“那不是普通的刑杖,棍头上有几十根一寸多长的木刺,一棍下去身上就十几个洞,你算算一百棍打下来还不是上千个创口,数百个洞吗?武功再高也没用,任谁也扛不住这样失血?所以这极刑之下至今没有活口……”

莫如扶了墙,脸色煞白,一口血喷出。

夜色渐深,萧家已经宵禁。

小雨替公子掌着灯,莫如完成了山水画的最后一笔,将笔搁回笔山,静静得看着。

青山秀水,烟笼苍茫,一派江南美景。

“公子,我也想家了。”小雨痴痴看着画上的一草一木,目光柔和起来。

“是想家?还是想小桃子啊!”莫如接过烛台放回桌案,朝小雨笑笑。

“都想。”灯下的脸涨得通红。

莫如的笑容黯淡下来,若有所思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门外狂风奔放,树木倾斜,一开门一阵风窜入,熄灭了桌上的烛火。

小雨忙取了衣架上的白狐皮裘犹豫道:“这儿夜里极冷,您这身子……”

莫如接过皮裘,伸手拦了小雨,“别跟来。”

望着公子拐出院子,小雨才想起自己煎了一下午的药,还有那人给公子留的话。

“偏不说,您老慢慢等着吧。”小雨撇着嘴,畅想着萧倬凡左等右等不见人的焦虑样子十分解气。

高高的牌楼后是一座清净的小院,森严肃穆,古木参天。这里是萧家列祖列宗灵位所在地——萧氏祠堂。

门口有萧氏子孙轮流守值,敬香添油,火种长明,莫如轻轻一提气从后院矮墙上跳了进去。

祠堂比别院的那间耳房大得多,也张挂着列位祖先的画像,只是供桌上供着灵位,而不是板子。祠堂两侧的木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惩戒不孝子孙的刑具,木枷、铁链、皮鞭、棍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阴森可怖,不知这些家法背后隐藏着多少萧家亡灵。

莫如屏气凝神,在一排刑具中一一辨认,却并没有忠叔所说的“千创百孔”,难道那个老奴在骗人?仔细将屋内所有摆设都查看一遍仍是没有,莫如自嘲得笑笑,自己居然被个老家伙蒙了,白揪心大半天。走到门前顿足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他看见了一个白布长条包裹挂在主梁之下,祠堂正中。

取下包裹打开,一本册子滑落出来,莫如弯腰拾起,打开册子,暗褐色斑驳得字迹是用血写成:

萧氏不孝子孙,犯以下重罪者,受满一百杖“千创百孔”,以血洗罪,保留族籍。

反叛、忤逆、通奸、不孝、不睦……

丙寅年,萧子成,四十八杖毙;

辛卯年,萧礼,六十二杖毙;

戊午年,萧封,五十六杖毙

……

每一个名字就是被这刑罚夺取的一条生命,莫如目光扫过,十几个人中无一幸免全部毙命,最多的熬了八十三杖,最少的三十七杖。

这是何种毒辣的家法,明明是杀人的凶器,却偏偏让人死前受尽□和痛苦,莫如掂了掂那根沉甸甸的棍子,黑粗的木棍沾染了太多血迹,早已看不出木色,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闪着幽幽的摄人光泽……

失血并不会造成人的猝死,可寸长的木刺无眼,刺破脏器和血管才是致死之因,莫如沉思着突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已来不及收起白布包裹,只好拿着它一猫腰钻进了幔帐遮掩的供桌下。

萧毅走进祠堂抬起头,金丝楠木主梁下空空荡荡,再一低头瞅见幔帐下露出的那段白狐皮子,皱眉低喝道:“滚出来!”

莫如自知躲不掉,慢慢从桌底蹭出来,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一片,汗渍浸透。

“爷爷。”

“放肆,祠堂的东西也是随意动得的?跪下!”

莫如站着没动,目光却如剑一般刺去“您怎么能对他这么残忍!”

从来没有人敢跟他瞪眼,还大呼小叫,萧毅却忍了惊怒,冷冷道,“你都已知道了?”

这句话证实了一切,父亲果然不日后将被这惨无人道的酷刑折磨致死,莫如握紧双拳,睚眦欲裂。

萧毅避开孙子逼视的目光,转身凝望着供桌上一排排的灵位,终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是无计可施。”

莫如顿时清醒下来,处在掌门的位置,很多事本身不由己,爷爷这么做必也是无奈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这样的深夜潜来祠堂,暗中寻找解救之方。

垂下头恭敬得撩衣跪到萧毅身后,“莫如错怪您了,不该顶撞爷爷。”

萧毅拉起他,“起来吧,怪不得你。”

莫如抬起头,看着几日来苍老了很多的萧毅,脱口而出“如儿有办法。”

“快说!”

莫如指着册子上的一个字,烛火煌煌,血渍惨淡。

“不行,你休要逞强!”萧毅断然否决。

“是这样的……”莫如凑到爷爷耳边如此这般,萧毅听罢满面凝重,“偷梁换柱,只是苦了你啊。”

“如儿欠下的那些板子,就此一并勾了可好?”莫如笑着,目光清澈。

萧毅一把将孙儿搂在怀里,“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祭祖仪式

萧氏祭祖仪式隆重而简洁。

祠堂大门敞开,大供桌上摆放牛、羊、猪三牲贡品,青铜香炉中插着三支大香,蜡烛一对。

各支长房侍立在祠堂内,年满十六周岁的男丁恭立在院中,鼓乐声起。

萧倬凡已被族谱除名,按规定不得入内,只能长跪在祠堂门外等候传唤。

回想这一生感觉很失败,年少肆意妄为被逐出家门,爱妻失散多年缘尽终生;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孝顺儿子却又生分成这样,到临死连个相伴之人都没有。

萧倬凡一夜无眠等着莫如,可儿子终究有来,孤灯长夜,寂寥独守,眼前满是儿子在野地里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无助哀求的场景,恐怕真如大哥所说自己“伤了孩子的心。”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抱起儿子,将他揽着怀里,可惜,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冷,到了心底。

孤独、自责、悔恨交加……

祠堂里悄悄走出来一个人,到他身后撩衣跪下。

“如儿,真的你……来了?”萧倬凡声音都是哆嗦的,眼中闪着欣慰的泪花。

儿子终于来了,上天一定听到了他的心声,竟然又赐给他一个机会,倬凡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想揽住他的儿子。

莫如却慌乱得避开了,留下倬凡双手在空中尴尬得虚张着,怔在那里。

趁着无人注意,莫如将一个东西塞进萧倬凡的手里,压低声音道:

“把这粒药含在嘴里,受刑的之前吞下去,您不会有事的。”坚定的目光给人无比信心。

接过药丸,倬凡感慨万千,“如儿,爹,对不起你,你能原谅爹吗?”酝酿了半天终于将歉意说出口,回头却发现莫如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了。

无比怅然,越发悔恨。

主祭人萧毅带领全体族人向祖先跪拜叩头后,由祭司宣读祭词。萧毅得空余光一扫,发现站在萧彤身边的莫如脸色苍白,身体打飘不禁皱了皱眉,莫如显然发现爷爷在看他,忙打起精神笔直站好。

祭祖礼成,第二项就是对不孝子孙的惩戒,萧毅居中落座,一脸肃穆。

有两个子弟不尊师长,聚众斗殴被捆绑在刑凳上一通板子噼啪作响,一时间惨呼连连。

几位长辈们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对杀猪般的惨叫充耳不闻,这场面在萧家早已司空见惯,他们喝茶的喝茶,剔指甲的剔指甲,静等着下一出“大义灭亲”的好戏登场上演。

两个血肉模糊的身子被水泼醒,伏在地上嘶哑得说了声:“谢掌门教训。”被人拖走了。

“传萧倬凡。”隔了一会,萧毅沉声道。

“传萧倬凡——”传话声嘹亮,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睁大眼睛转过头向门外望去,萧倬凡一步步手足并行至祠堂中,规矩得跪好,萧毅喝问道:

“萧倬凡,你若想重返家门必须经‘千创百孔’血洗罪孽,你可想清楚了?”

“是,不孝子孙萧倬凡心意已决,甘愿接受惩罚,只求祖先宽宥还我族籍。”

“好!”萧毅挥挥手,一旁的人双手捧过白布包裹。

“倬凡去了,爹爹保重。”萧倬凡含泪向萧毅磕了个头,一狠心脱光了所有衣衫,赤身裸体伏在刑凳上,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身体有些发福,棕铜色色的肌肤光洁平滑,早年家法的痕迹已很难找到。

一阵风扫过,白布抖开盖在萧倬凡身上,只留脑袋露在外面。

萧毅一点头,“行刑”,随着呼喝声,带有木刺的棍子重重落在背上,鲜血顿时染红了白布。

萧倬凡强忍呼喊仍抑制不住出声“啊~~”

棍子从背到腰到臀腿一点点向下延伸,白布上的血迹由点连成线,又晕成片,不一会已成了一块血布。

“二十”,刑杖已打至膝盖部位,唱刑人蹲下看了看,萧倬凡满头是汗,嘴角不住流出混着口水的血沫,身子在布下不住痉挛抖动,口中不由自主呻吟着。向行刑人点头道“继续。”

刑杖又从背部开始砸下,“二十一、二十二……”棍沉力猛,毫不留手。

一旁看的人早已目瞪口呆,如此惨烈的景象即便是打在别人身上,也足以震慑人心,看得人魂飞魄散。

唱道“三十”的时候,莫如目光去找萧毅,萧毅却泰然自若的喝着茶,仿佛下面血染祠堂的人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三十七、三十八”萧倬凡的呻吟声越来越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神智昏迷。

“四十”唱刑人翻了翻萧倬凡的眼皮继续点头,棍子又挟着风呼啸而下“四十一……”

莫如见萧毅不住避开自己的目光,心道不好,顾不得什么规矩,从人群中冲出飞扑到萧倬凡身上。

“四十五”,行刑人没料到有人敢上来挡,一时收不住手,木刺沾身,几个血点立刻染红了莫如的白衫。

萧毅看着倔强的孙子暗暗摇头,刚才见莫如精神不佳,知道他昨日刚挨了好一顿教训,有意让他少担一些,不料他还是冲了出来,只得无奈得吩咐道:“将萧倬凡拖下去,剩余的刑杖由其子萧莫如承受。”

“慢!”在一片唏嘘声中,四爷站起身翻着怪眼阻拦道,“大哥这是何意?萧家的家法从来没有代替的道理。”

萧毅早知必有此一问,冷着脸问道:“看来四弟熟悉家法,跟大伙说说家规上如何写的?”

“萧氏不孝子孙,受满一百杖“千创百孔”,以血洗罪,保留族籍。”萧远朗声道。

“哼,不错,萧倬凡是子,萧莫如是孙,由“子”“孙”受满百杖有何不妥?”萧毅眯着眼反问道,突然精光暴射,瞪得四爷心头一阵乱颤。

老东西居然玩文字游戏,钻家规空子,萧远气得身子发颤却又无法辩驳,忽然旁边一人轻轻拉了他一把,回头一看正是萧毅的堂弟八爷,八爷指了指萧莫如有指了指行刑人用力点头,萧远立刻会意,本就不敢批龙鳞的他忙就坡忙下驴道,“掌门此令并无不妥,完全合乎家规,恕小弟愚鲁。”当下不再言语悄然落座,祠堂中顿时寂静无声。

萧远冷笑,既然行刑人是八爷的人,借此机会除掉萧莫如岂不比打死一个萧倬凡更有价值。萧毅,你就玩阴的吧,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失血过多昏迷中的萧倬凡已被倬云派人小心得抬走。

莫如深吸一口气,一闭眼照着样子除下衣衫,伏在沾满父亲斑斑血迹的长凳上静等家法伺候,可白布却迟迟没有盖到身上,疑惑得睁开眼发现所有的人都死死盯着他的脊背,萧毅更是失态得从椅子上直直站了起来。

自己背上溃烂的伤口吓到他们了吧,莫如胜利般得扬起头朝萧毅笑了笑,您老现在才知道孙儿有这处伤,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落叶归根

“掌门,掌门……”

萧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询问长子倬云:莫如身上怎么有这些伤?什么时候的事?自己居然不知道。

倬云早已后悔得低下头去,他本是知道为了自己私放唐月受伤,侄儿被弟弟狠狠修理过一次,却也因为一己私心没敢告诉父亲,却没料倬凡下手重到这个地步。莫如每日里神色如常,做事一丝不苟,毫无推诿,丝毫看不出带伤的痕迹,倬云只当他伤势早已好转。这些天倬凡的事已让萧毅很是头痛,他又怎敢提倬凡背着老头子打莫如的事,那不是火上浇油吗?没有人事先知会她,他又哪里晓得莫如会替倬凡挨打。

萧毅见倬云不说话,显然是知道。好啊,你们一个两个三个都瞒着我,敢情就我被蒙在鼓里。握紧的拳头,骨节格格作响,再看看面前脸色惨白的莫如,又痛又怒:你小子是存心的吗?你早知道自己一身的伤却为了要替那不争气的东西多扛几下跟老子软磨硬泡,硬是分了这许多棍子,你知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允许这么伤害自己了!你是他儿子,可也是我孙子啊。

一时间祠堂寂静无声,刑凳上的血珠“啪嗒”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众人多年来在萧毅的淫威下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过日子,今天终于有幸享受得看着萧毅被自己逼得进退维谷的样子,心头大爽,暗中窃喜。也不催促,一个个稳如泰山般端坐着,品鉴着萧莫如身上各式各样的伤痕花纹,赞扬着萧老二对儿子下手够凶狠,把个英气逼人的少年打得跟鸳鸯一样五色斑斓。不时用余光瞟着脸色极为难看的萧毅,哼哼,看你今天怎么收场,是咬碎银牙打死满身是伤的孙子,还是拖回半死不活的儿子继续揍,反正你得舍弃一个……

气氛僵持着,萧毅真是不舍得莫如,没有伤的情况下那种东西挨六十杖都玄,更不要说现在这样了,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血经得起这么流!萧毅咬着牙顶着压力,迟迟不肯用刑。

“爷爷,如儿想跟您说句话。”莫如打破僵局,冲萧毅顽皮得眨了眨眼。萧毅迟疑了一下,皱着眉踏着满地血污走到刑凳前蹲下身,莫如撑住身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萧毅皱着的眉头立时舒展开了不少,狠狠得在孙子脑袋上拍了一下,喝令两边“混蛋,愣着干嘛?用刑!”

白布刷拉抖开盖住了莫如伤痕累累的身子,随着染血的刑杖落下,唱刑人的喝道:

“四十五、四十六……”刹那间,年轻人鲜红的血迹如梅花般点点绽放,跳跃到雪白的布上分外妖艳夺目。

萧毅铁青着脸,嘴巴里嘟嘟囔囔,萧倬云一看便知,老爷子在骂:萧倬凡,你个兔崽子等着……

棍子重重落下,始终围绕在莫如后心和腰椎间猛砸,迟迟不往下移,且一棍比一棍慢,间隔一次比一次长,转瞬间白布上的梅花已成了血海。萧毅心中一紧,很明显有人想要莫如的命。

莫如攥住刑凳的手指早已抠出血迹,却一声都不吭,咬牙硬抗。

族中长辈看得冷汗直冒。一些人面面相觑:此子不除,必成大患;一些人心里暗挑大拇指:真有种!不愧是萧毅的孙子!

萧毅扫了长子一眼,倬云早已发现状况,在父亲示意下忙大喊一声:“换人!”

萧倬云冲那个面如土色的行刑人冷笑一声,忙上来两人将那人捆上带下去拷问,另一人立刻接过棍子继续刑罚,唱刑的人满头冷汗,差点忘了数到几,半天才道:

“……七十,七十一……”棍子终于挪到了臀腿上,力量也轻了很多,莫如一松气,一口淤血吐出。

疼,早已麻木了,他所能做的就是强运内力延缓血液的流动,避免失血过多。

“一百!”刑罚终于可以结束了,莫如如释重负得闭上眼。

“快,小心抬走。”倬云将棉被搭在莫如身上,护送他出去。

萧毅尽自心急如焚,却还得耐着性子继续仪式……

萧倬凡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亮得刺眼,熟悉又陌生,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二爷,二爷”耳畔是丁义惊喜的呼声,看来自己还活着。

背上到处疼得抽搐,身体象捅成了马蜂窝一般净是窟窿。剧烈的疼痛让萧倬凡不住吸着冷气。

“倬凡,怎么样啊?”大哥握住他发冷颤抖的手,关切问道。

“哥,我真的熬过来了?”仍是不敢相信。

“是,”倬云笑着在弟弟脉搏上一搭,很有些意外,倬凡身体的损伤远比他意料中的小,经脉也丝毫未损,不过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

小心的将弟弟的冰冷的手放进被子里捂着,“准确得说,你这四十四杖是熬过来了。”

“四十四杖,还不到一半?”倬凡顾不得剧痛撑起身却气力不支倒下,“怎么会这样,老爷子不是这个风格。”

萧倬云斜他一眼,心道:自从你儿子出现后,老爷子早已经没有风格了。

“莫如瞒着我们跟老爷子串通一气,他硬是忍了一身的伤替你挨满了一百杖。你啊,有这样一个好儿子还不知足、不珍惜,把孩子打成这样,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倬云又是心疼又是埋怨道。

“如儿!”倬凡鼻子一酸,眼泪直打转,他终于明白了儿子在祠堂门口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儿子早就准备好替了自己,明明心里孝顺,嘴上却什么也不肯说,这傻孩子。

自己挨了四十多棍尚且疼得满眼金星,那莫如,“他……现在……怎么样了?”

倬云摇了摇头,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嘛去了!有心骂他一顿,看他心里难受的样子却也不忍,“如儿伤得不轻,他两个手下背走敷药去了。”

“扶我去看看。”倬凡强撑起来。

“不行!”倬云断然否决,伤成这样怎能下地。

“让我看看吧,求你了。”倬凡目中乞求着,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原来正是这个儿子。

莫如住的小院打扫得很干净,成堆的落叶被扫在树根周围,莫如不让人扫走,说腐烂的树叶最能滋养树根处的土壤,树根吸收了养分明年必能生长更茂盛,叶落归根,这是树叶为生育自己的父母所作的最后一份贡献。

莫如房间门敞着,里站着一人背对他们,手里托着瓷碗,竟是萧毅。

是不是莫如出事了?

一念至此,萧倬凡挣扎下地,撑着身子望去,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桌上还摊着那天的画,瓶瓶罐罐的都在,只是不见了人。

“莫如呢?”

萧毅转过身,将桌上的信递给他,默默无语,一双稳健有力骨节突出的大手微微颤抖。

打开信纸,只有寥寥数语: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忘了莫如,就当我们从未相遇。

信纸如落叶般飘落,萧倬凡脸色蜡黄,目光呆滞。

莫如走了,他居然走了!

带着一身的伤痛,带着满腹的委屈,走了。

祖孙之间

莫如的离去,让原本热闹的萧府冷清了不少,一连三天,晨起的早课都见不到掌门的身影,萧倬云虽然每天都按时来,却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惆怅,心不在焉走走过场。

大家议论纷纷,流言蜚语四起。

“听说祭祖那天,掌门的孙子萧莫如被打死了……”

“是啊,掌门为了保住儿子的命让就让那个萧莫如扛刑,打死之后直接拖出去埋了,未满十六岁连祖坟都没进,可怜啊。”

“不对不对,那萧莫如不是掌门的孙子吗,怎么舍得让他扛啊?”

“那还用说,肯定不是亲生的呗,你们没看到那天在练武场萧老二打他打得多狠呐……”

一群人七嘴八舌越说声音越大,忽然“小六子”踢了正自滔滔不绝的“三哥”一脚,众人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萧倬云脸色铁青站在身后,慌忙笔直站好,喊了声:“师父。”低下头等着挨训。

萧倬云背过双手板着脸斥道,“你们一个个很空吗?列队,扎马一个时辰。”

“是!”一群少年不敢怠慢,忙齐齐站好双拳收在腰间,扎稳马步。

倬云摇了摇头赶紧去了父亲房间,几日来倬凡伤重卧床不起,萧彤伤势刚有好转父亲又抱恙在身,全家的担子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压得喘不过气来。倬云倒不是怕辛苦,他是怕在这非常时期有人借机惹事;那天在祠堂,老爷子眼皮底下都有人敢动手脚,这些天老爷子不露面,人心惶惶的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

丁总管端了食盘出来,倬云一搭眼,父亲又是一口没动。

“丁叔,我爹呢?”

“大少爷”丁叔看着倬云、倬凡两位少爷长大,对这俩孩子比自己亲生儿子都好,尽管倬云都已不惑之年的人了,还是习惯亲昵得称呼他“大少爷。”

“老爷去了彤少爷房里。”

“啊?!”倬云凭空打了个冷战,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到萧彤房里去过,偶尔差人把萧彤叫过去也是一顿家法伺候,多少年了从没给过好脸色……坏了,别是老爷子今天心情不好,跑去找萧彤撒火吧。

倬云心里七上八下的,忙辞别丁叔向萧彤房里走来。

萧彤的院子空旷而干净,屋里没莫如那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只空荡荡摆设着床、书桌和椅子。椅子也只有一把,平时根本没有人会来,偶尔父亲过来他也只有站着听训的份儿,因此一把椅子就足够了。

萧毅第一次来,好奇得打量着孙子的屋子,一眼就看到墙上挂着的那柄宝剑。这柄剑还是萧彤成人礼上自己送给他的,萧彤腿伤后虽已弃剑习棍,此剑却仍然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对祖父的尊敬和对习剑的渴望一如既往。

萧毅看着面前战战兢兢不住发抖的孙子,心里不住一阵怅然,这么多年来因为萧彤是长房长孙,对他期许甚高,似乎过于太严苛了些。

“身上的伤全好了吗?”萧毅尽可能缓和着口气问道。

“回……爷爷,已经好了。”萧彤声音也是颤抖的,“我明天、明天就去参加早课,萧彤再不敢偷懒了。”

这孩子竟以为自己是在责怪他不曾练武,吓成这个样子,听着让人心酸。

萧毅转换了个话题,想跟孙子聊聊独自在外的经历和遭遇,温声问:“你这次离家……”

话音未落,萧彤已经从书桌下抠出了藤条,双手高高托起,不顾腿伤跪了下去:“这次离家出走是萧彤的主意,图纸也是……从您房里偷的;萧彤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请爷爷责罚。”

也许是动作和语式相当熟稔,萧彤反而不抖了,咬紧牙关,一脸坦然。

这动静让的萧毅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他本来心里烦闷过来和大孙子说说话,却又闹得这样生分。萧毅尴尬得摸摸手边桌子,萧彤也没给倒茶,连个做假动作的杯子都没有,只好悻悻缩回手,干咳一声。

萧倬云不早不晚正好这个时候赶到,见儿子跪在地上请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忙飞奔过去用身体挡住萧彤:“爹爹息怒,是儿子没有教导好小彤,先罚倬云吧。”

“都起来吧。”萧毅苦涩得叹了口气,他先时在房里将老二骂了无数遍,要不是看在他身上伤重,真想把这个逼走他孙子的混蛋拖起来揍上一顿,现在想想其实也不能全怪倬凡对莫如心狠,自己就没带好头啊,向孙子表达个关心都弄成这个样子。

倬云扶起萧彤,突然问道:“彤儿,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萧彤所着的衣袍宽松,从外面看不出腿上打的夹板痕迹,倬云扶他的时候带到衣衫,触碰到坚硬的木板是以奇怪。

“这个,莫如让我先瞒着你们的。”萧彤有些为难得看着父亲和爷爷焦急而疑惑的脸犹豫着说。

“快说!”倬云急了,怎么莫如的话你就这么听得进去,连长辈都绕进去!这俩孩子究竟在搞什么?

萧彤磨蹭了半天,终究不敢隐瞒,“他替我把受伤的腿骨重新接过了,半个月后拆了夹板就可以走路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们,说到时给大家一个惊喜。”

倬云的目光中顿时装满希望,云开雾散扶了萧彤左看右看,喜不自禁。“如儿真是个好孩子啊~~”想起莫如挨那样重的刑罚前都不忘替萧彤疗伤,感激和心疼并存。

“哪天接的?”萧毅没有“惊喜”,反是皱紧了眉头。

“祭祖前一天。”

也就是说他铁了心要走,连萧彤的腿都事先治好了免得以后纠缠。

“他还说了什么?”萧毅要在蛛丝马迹间弄清莫如的想法。

“嗯,让我好好对待雪儿姑娘,照顾好您和二叔,他说腿骨已经重新接过了,半年后再复查一次应该就能完全康复……”

半年,复查,萧毅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他慈爱得握住了萧彤的手:“小彤,好好养伤,等你腿好些了,爷爷亲自教你练剑。”

萧彤受宠若惊得张着嘴,看向父亲,父亲眼中含着热泪重重得点了下头。

世外桃源(完)

冬意渐去,风和日丽。

密密的竹林里,升腾起缕缕雾气,迷迷蒙蒙,若隐若现,山石包围得谭中一少年盘膝而坐,闭目凝息,湿漉漉的长发高高挽起,全身浸在水中,只腰上围了一片纱巾,背上隐约可见新愈的粉色疤痕。

竹楼上,一女子身着素衣,玉手调琴,琴音淙淙,平和安宁。穿过纵横穿插的竹枝和蒸腾的雾气,凝望着池中的爱子。

山庄的竹楼下有一眼温泉,一年四季温度不变,功可美容养颜,更能生肌接骨,再重的伤浸在温泉中几日便能长出光滑新嫩肌肤。

莫如回庄之时淋漓的层层叠加的伤经过几日的调养已渐渐收了口,长出了新的肌肤,再有韵竹这样的岐黄高手诊治,外伤已基本痊愈,只是内伤依旧,一运内力到膻中穴就再也无法前进,韵竹对此亦是无能为力。

莫如从石上取过碧玉箫,和着母亲的曲子呜呜吹奏,一时间琴瑟和谐,高山流水,山谷空灵,头脑澄净,忘却了凡尘俗世,抛去了忧愁烦恼,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山庄,从未与萧倬凡等人相识相认,依旧过着无忧无虑,恬淡宁静世外桃源般的庄主生活。

一曲终了,莫如揉了揉胸口,淤血从嘴角殷出,滴落在氤氲的池中,慢慢晕开,莫如苦笑: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又怎么可能平复如初呢。心,早已不再平静如水,投影出的一切又怎能毫无波澜?

擦干身体,一旁两名贴身仆人伺候着披上宽大的袍服,梳理头髻,上了竹楼。

“还不好吗?”韵竹递过一碗温着的药。

在母亲关切的目光下莫如轻轻摇了摇头。

“淤血还是积在穴道里。”

韵竹心疼看着儿子,莫如离开的几个月明显憔悴消瘦了许多,回来时里里外外又是一身的伤,真不知道那个父亲是怎么当的,把个好好的孩子折腾成这样,实在后悔将如儿交给他。

“别让我看见他,否则一定饶不了他。”韵竹忿然道。

见母亲又为这件事动气了,莫如柔声哄道:“好啊,娘要替儿报仇!”心下却黯然:爹爹早已回到了萧家,圆了十几年的归家梦,只怕不再需要自己这块敲门砖了,说不定已将他全然忘记了也未可知;母亲并不知道儿子心里的委屈,莫如不敢说也是怕母亲真的生了气,有些事就不好挽回了。

“公子在哪里?”楼下传来小雨的声音。

“在夫人楼上。”公子的仆人恭敬答道。

“公子,小雨有事回禀。”小雨抬起头大声喊道,脚下却不敢妄动,夫人的竹楼是整座山庄的禁区,踏进半步者一律杀无赦。

莫如从竹楼的栏杆上露出大半个身子,“什么事在这儿说吧。”今天是母亲的生辰,莫如不想再管其他杂事,只想静静陪一整天好好孝顺她。

小雨眼睛东瞧西望,吞吐道:“那个人来了……”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冲莫如直使眼色。

什么人?“二”——“萧二”莫如怔了怔,他怎么会来?略一思索撩了衣袍角就要下楼去。

“莫如,你站住!”韵竹唤住了他,走到楼梯前轻声问:

“是他吗?我去会会。”

看着母亲款款而去的身影,莫如目光中露出一丝欣喜,伸手顺下发髻上的玉簪。

小雨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事到如今您还是很在乎他啊,在乎他说过的话。”对于公子的反应很是不以为然。

莫如低头看看手心里的羊脂玉簪,旋即笑了,将发簪交给小雨:

“去,替我找件衣服过来。”他强调着“衣服”,符合萧倬凡要求的衣服果然是要找一找的,因为莫如所有的衣衫从不穿第二次。

萧倬凡将乌骓马拴在山庄前的大树上,虽然儿子的家也该算是自己家,可门前那些守卫显然对他满脸敌意,传话的人更是一去无踪影。倬凡等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撑不过身上颠簸未愈的杖伤疼痛,默默坐到树根下,手中无聊得揪着残存的几根枯草,不是不敢闯进去,而是要拿出个道歉的端正姿态来。

萧倬凡窸窸窣窣掏出一卷画,莫如留在书桌上的那张,画面上青山绿水,树木葱茏,正是眼前这个与世无争的未名山庄。

两天前。

莫如书房里的棋枰上留了一个珍珑棋局,却将一枚白子置于水墨画上。

“老二,这幅画画得是哪里?”萧毅轻轻拈起画上的棋子,棋子下是一片碧海悠然的山间竹林,竹林中隐约可见一座小房。

“这里是……”颓然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的萧倬凡凑近细看,失声道:“是未名山庄!”怪道看起来这么眼熟。

“那这个地方是?”萧毅苍劲有力的大手点向那片竹林,那个充满玄机的棋子暗示着解法。

萧倬凡辨认半天摇摇头“倬凡不曾去过。”忽然心中一动,竹林,韵竹,难道韵竹的墓修建在那里,莫如陪伴母亲去了。

父子二人了然得对视一眼,谁道珍珑无解,答案昭然若揭,就看下棋之人想不想解了。

“爹,倬凡这就去把这小子找回来,好好调教,若再敢耍庄主脾气就打断他的腿!”儿子私自离开他惊疼之余,却是掩饰不住的愤怒,才进家门几天就丢这么个人,背地里被族人下人们指指戳戳,以后可怎么过。

萧毅把玩着那枚棋子,稳妥得坐在书桌前,朝地面一指,“来,过来,我告诉你几件事。”

倬凡不明所以,扶着千疮百孔的身子慢慢跪下。

萧毅看着地上老实跪好的儿子,叹一口气,真是蠢材,莫如已经离开四天了,这当爹的居然还是这样的觉悟,我要是他儿子,早他娘的走了!

“你就没想过我孙子会不会有事……”

倬凡愣愣得抬头,这算什么称谓,不说“你儿子”,却偏要说“我孙子”,存心隔过我不成?

“他有这么深的内功护体,医术又高明,挨顿打不会有事……的吧”既然自己受了刑罚三日便可起床,莫如年纪轻轻只怕恢复更快,倬凡如实回禀,丝毫没有注意到父亲越来越黑的脸。

“啪!”一个镇纸挟千钧之力飞来,砸在萧倬凡臂膀上,倬凡吃痛惊呼一声,抱住臂膀。

“你内功虽不怎么样,弹开个把镇纸也是绰绰有余,怎么不运内功抵抗啊!”萧毅轻蔑的淡然问道。

“您是我爹,我……怎么敢……”话语嘎然而止,是啊,自己不敢抗刑,儿子同样也没敢。莫如内功是高,但哪次挨家法也不曾运功抵抗过,板子鞭子实足抽在身上,一样是道道凸现伤疤。

“莫如救萧彤的那晚受了内伤,他不过是个孩子,别把他想得那么坚强。”萧毅蹙着眉缓缓道,每个字如同锤子般敲击在萧倬凡心里。

受了内伤!怎么会这样?

倬凡想起那晚密林中莫如满身血迹伏在地上凄厉的哀求,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校场中并不重的四十棍竟然令他昏厥。再想到祠堂门外儿子虚弱惨白的面色,开始头上直冒冷汗,“莫如他……会不会……”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嘴唇哆嗦不止。

“混蛋!这话该我问你,你是他父亲,你动的家法,你不知道轻重吗!”萧毅愤怒的一拳砸在书桌上。

当晚,萧倬凡单人独骑离开了家,去寻找他生死未卜的儿子,脑子盘旋不去的一句话是萧毅留给他的:去吧,既然是“从未相遇”,那你们就重新开始吧。”

大结局

从日暮西沉到夜色渐浓,乍暖还寒刺骨的风呼啸而过,萧倬凡一直等在门外没有移动,紧抱了双臂交在胸前,贴在马肚子上略略取暖。

一人提着灯笼走来,守卫之人恭敬得行礼,“门外是萧二爷吗?”凑着恍惚的微光,看清来人正是林大总管。

“林、林峰,是我。”萧倬凡从地上艰难站起身,满脸兴奋的走上前,“如儿呢,他,还好吧。”

林峰冷冷道:“随我来。”转身即走,一句客套的话都没有。

穿过重重游廊和门洞,两人渐渐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山庄向后山走去。

“林峰,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见如儿!”萧倬凡停下了脚步,四野的荒凉和黑暗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你怕了吗?”林峰挑衅得转过头,抬起灯笼照在萧倬凡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瘆人。

林子深处有一座牌坊,沿汉白玉的台阶拾级而上是三座修建讲究的坟茔,在月光下光洁莹白,周边绿莹莹闪着磷光。

“到了,你们慢慢聊,我不奉陪了。”林峰说完提着灯笼走了,丢下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的萧倬凡孤身立在一组坟包前。

“这不是真的。”倬凡扑到石碑前借着月光细细分辨,中间的石碑上刻着“杨门鼎坤之墓”右侧的石碑上刻着“先母韵竹之墓”,左侧赫然刻着“莫如之墓”,隽永的字体深深陷入粗粝的碑石上,倬凡颤抖的手摸着石碑,将脸贴在粗粝的石碑上,“这不可能!”撕心裂肺得呼号如同狼戾般回荡在暮色中。

“为什么不可能。”石碑后淡淡走出一身白色纱衣的女子,赤着光洁小巧的足,身子弱不禁风得倚靠在莫如的墓碑上用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抚去几片树叶。

萧倬凡惊得倒退一步,“小……小竹,你……是人是鬼?”

女子温柔得咯咯笑着,“玉郎,你说呢?”女子扬起脸,那娇俏的容颜和婀娜的身姿同十多年前一般无二,清澈明丽的眼睛脉脉望着他。

是人?又怎么可能青春永驻?

“小竹,真的是你。”萧倬凡反而不怕了,迎上前捉住女子的手,“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不怕我是吸血鬼吗?”女子轻轻撩着倬凡的发丝,“不怕我把你带去阴曹地府受尽酷刑?”眼角眉梢满是柔情蜜意。

萧倬凡摇摇头,“我不怕,带我去吧,这样我们一家就团聚了。我儿子呢,他真的随你……不成?”泪水顺着腮滚滚而下,从来不曾想过莫如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就这样去了。

女子的脸上的柔情消失了,变得冰冷无比:“儿子,哼哼,居然还有脸提他,你根本不配当父亲!你若还有些良知,就该随了他去。”

萧倬凡毫不犹豫跪倒在莫如墓前,想起儿子的种种孝顺默默垂泪,“如儿,是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爹这就下来陪你们,重新开始当个好父亲。”拔出墨玉剑,横到颈上,“小竹,我来了。”

“仓郎”宝剑从中断开,萧倬凡回头,一白衣少年立在远处,手捂着胸口,嘴角渗出血迹,

“娘,你别吓他了。”

“如儿!”韵竹跑向妄动真气的儿子,恐怕又伤得不轻。

白色纱衫在眼前掠过,萧倬凡看到了月光下韵竹的影子,她,是人!不是鬼!

“如儿,小竹,”倬凡丢下断剑向妻子、儿子跑去……

萧家祠堂里,倬云双手奉过一块檀木板子,萧毅用刻刀在上面端正得刻下“萧莫如”三个字,轻轻吹去木屑,微睨了抿着嘴立在身后的长子一眼,“别眼馋,这块板子是比你们的薄些,这样打起来才疼嘛。”

明明是护犊还找借口,倬云忍了笑问“爹,您怎么知道莫如会回来呢?”

“蠢材!”萧毅用板子朝倬云身后比划了一下,“不动脑子,这小子若不想回来,又何必留下那么清晰的线索,这家伙除了在老二面前有些犯傻外,还是不笨的。”

“那他为什么要走?”

“失去过,才会懂得珍惜,让这对父子好好体会吧。”萧毅意味深长得摸着板子上的字迹。

倬云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莫如那天在祠堂究竟对您说了什么?”

萧毅笑了,笑得坏坏的,压低声音道“他说‘如儿昨夜把刑杖上的木刺削短了一截,您放心不会伤到筋脉的。’”

倬云抬头望着那根已经束之高阁的“家法”,皱着眉也笑了,“怪不得老二的伤好得那么快!如儿这坏小子。”

“就是,这混小子,连老子祖传的家法也敢毁,哼,哼哼”萧毅又忍不住得意起来,“真他娘的随我!”

(全书完)

发表于:26

覺得莫如每次被打,都很冤枉。

萧毅老頭應該多教訓萧倬凡的!

他才應該被打。

是很冤枉的

发表于:43

好喜欢这个故事!!!

谢谢

希望大家喜欢

戒律分明(1-5912.092215楼结束更新)

戒律分明

前言:本文极度狗血、极度三观不正。鉴于作者私事繁多,因此更新速度不能保证。

至于坑不坑的,欢迎大家努力撒花、尖叫、吐槽!

最后还是那句BUG神马的,别跟我计较哈,也请行家不吝赐教!

第一章

收到岱秋墨短信的时候,李文军正在开会,他那部私密的手机藏在怀里震了两下。

散会已近天黑,回到办公室掏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搭配一段简短的话,

“李先生,我是小岱,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夏天的傍晚,海风带着几分暑热。

李文军打开门去洗手间,路过电梯间偶尔听见几个女下属凑在一起议论某个播得火热的选秀节目。

认识岱秋墨,正是通过选秀。

李文军拉开裤链掏出家伙,腥臊的尿液悉数喷洒,他闭上眼极为舒坦的长吁口气。

那也是个如火如荼的夏日,人人皆如蒸屉上的蝼蚁,为生存,为欲望而不堪重负的忙碌着。

他手上有份急件,内线呼叫半天竟无人接听。亲自去了行政部,却见女秘书正对着电脑抹眼泪。原来是上班时间偷看综艺节目太过投入,也难怪她要抹泪,最喜欢的女选手被淘汰出局了。

果然是娱乐至死的时代,孩子好大的中年妇女也要发癫。

李文军嗤之以鼻,正待发作却突然被吸引,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一脸落寞却故作坚强的女孩,说出口的话便是,“她叫什么名字?”

全情投入的女秘书未料自己上班时间开小差竟被大老板撞见,吓了一跳,桌上的文件碰散了一地,慌手慌脚的边收拾边答道,“部长,她叫,她叫岱秋墨”

李文军洗了手,回到办公室拿出那部手机,想了想回了一句,“周末,等我电话。”

接到李文军电话的时候,岱秋墨刚从医院出来,这个月好歹拍了个不入流的小广告,虽然薪酬微薄,总算凑足了奶奶这一期的医药费。

她捏着手机,汗流浃背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公车点,周围挤满了同她一样从医院出来,不知道下一站到哪儿的人群,如同被设定好了一般,每张脸上的表情都是整齐划一的空洞与冷漠。

好在如今已没什么人还记得她了,岱秋墨在站点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奥迪悄然而至。她看了一眼车牌,正是李文军电话里说的那辆,便从一侧上了车。司机连头也未回,只从后视镜里一扫,便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一年前,岱秋墨还是戏剧学院一名普通的大三学生。带着几分对未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与希冀,每天过着简单甚至是枯燥的学习生活——雷打不动的天不亮出晨功,半天专业课,半天选修课。她很勤奋,永远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无论刮风下雨,有时候累得歪在排练室的道具沙发就睡着了。

她没什么背景,家里也只剩奶奶。

她从幼儿园就站在舞台上,表演战胜大灰狼的小白兔。上了学后,每年学校的艺术汇报演出都有她的份儿,她跳过舞,唱过歌,弹过钢琴,也演过少女、阿姨、老奶奶,她对艺术的热爱与追求早已溶进血液刻在骨内。

她无数次设想过未来,有人前数不尽的鲜花、掌声,闪亮的灯光,也有人后挥洒无数的汗水与泪水。却唯独天真的没弄明白,艺术是艺术,娱乐圈是娱乐圈。艺术是高雅不凡的天界仙品,那娱乐圈便是藏污纳垢的下九流,可惜,如今的天下,早已只剩娱乐圈。

对不起楼上各位菇凉,先群MUA一个,本来应该今天更新的,但是猫家小朋友昨天晚上有点不舒服,所以我今天就在家休假了,木办法更新了,对不住各位啦。。。。。

二、

岱秋墨洗了个澡,盯着酒店提供的丝绢睡袍犹豫了一会,还是套上来时的裙子。屋里冷气开得充足,她浑身冒着热气,被凉风一吹,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嫩白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意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咝咝地直往心里钻。

一年多前,奶奶晨起遛弯突遭车祸,无良肇事者趁着拂晓驾车逃逸。等奶奶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好端端的人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家里原本也有几分积蓄,奶奶一辈子省吃俭用,这遭全搭进去了,如此也还是不够,医药费简直是天大的窟窿。邻里亲戚能借的全借遍了,有几个好心的瞧她孤苦伶仃一个女孩,私底下偷偷劝她放弃算了,本也是半截黄土埋人,撑得过几年?到头来鸡飞蛋打,人没了留下一屁股债。

岱秋墨不肯,还同人大吵,借出来的钱也不要了。

她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家的概念就等于奶奶。奶奶活着,家便在。奶奶没了,家就没了,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毁了才知道什么叫毁了。她绝不会放弃,无论再苦再难,她都能咬牙扛住,只要奶奶还有口气在,她就是有家的孩子。

后来有一远房姑母,天天闲着看电视,发现时下最火爆的电视选秀节目,便发扬古道热肠的精神,自作主张替岱秋墨报了名。那节目里有无数怀揣明星梦的少男少女,他们大多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仅凭对艺术或成名的执着追求,通过一次次比赛,不断的淘汰、晋级,晋级、淘汰,最后的成功者不光有机会成为业内巨头星图娱乐的签约艺人,更可获得一大笔丰厚的培训基金。

这样的机会对那些向往成名却苦无途径的人来说,无疑像闪着金光的馅饼,恨不得一口吞进肚里。

可对于岱秋墨这种表演系科班出身的学生,尽管坊间传闻甚多,但实际上由于学校管理严格,课业压力极大,人却是相对闭塞又单纯许多。如此火爆又几乎一夜造星的节目,学校里讨论并关注的少之又少,偶尔有零星议论也多为负面。能将尊师重道,求真求美奉为校训的国内艺术类顶尖学府,始终认为这些哗众取宠,洋相百出的娱乐节目难登大雅之堂,从这种节目里走出来的所谓秀星,走不长远。

岱秋墨犹豫了很久,尽管学校对选秀节目持否定态度,但却并未禁止学生参与选秀。事实上,进入大三后,学校对于学生的管理也相对宽松了不少,允许学生适量接触外界。尽管如此,大三的课业压力依然摆在那儿,一旦因为校外演出而落下功课,开除学籍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早几年就有个学姐念书时被名导看中拍电影,戏里戏外搭得全是大咖,一来二去便自我膨胀,屡次妄顾校规校纪,最终虽凭籍电影,年纪轻轻便海外折桂封后,却落了被学校开除的下场。而今过了许多年,同届毕业的同窗多已成为演艺界中流砥柱,个中翘楚甚至跻身一线,可那位投机取巧,年少成名的学姐早已风光不在,偶尔在家长里短的电视剧里露个脸,也是打酱油的末流角色,若不是将其做为反面案例,谁还记得她是谁。

这便是心性浮躁,不厚基础,不重技能,只渴望一夜成名的悲剧!每个迎新的班主任拿她举例之后都要来这么一句总结,以期自己的弟子们日后定要以此为戒,警钟长鸣,艺术总归要耐住寂寞才得长久,切莫在繁华迷乱中走上歧途。

歧途。

岱秋墨已分不清自己这条歧途到底是从哪开始了,命运似乎总喜欢跟她开险恶的玩笑,偶尔的幸运也只是让她苟延残喘,留待下一记重击。

考虑再三,她还是参加了选秀,同许许多多基础为零的少男少女们站在起点竞争。

虽然心有不甘,但没背景没门路,眼下又急需用钱的自己,可供选择的路子并不多。

而如今,再回忆起那段选秀经历,便犹如一出荒诞的闹剧。

她已足够努力,并天真的以为最后结果一定配得起她的这份努力,可最终却连20强都没能闯进。遭到淘汰之后,她趴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失声痛哭。

这压根就是被制作单位与娱乐公司联手玩熟的游戏,前几名的位置,早已有内定的人选,剩下的,不过是陪练衬热闹的路人甲乙丙。

亏得自己那么天真!以为有实力又够努力就能出头,可天上何时有掉馅饼的好事,即便有也得掂量好了到底能不能抡自己头上,自不量力的后果就是跌得又惨又重。

她开始怀念单调枯燥的求学生活,但那扇大门也已经关闭了——因为太多精力花费在选秀上,岱秋墨旷课次数太多,虽然得到惜才的班主任再三包庇,但最不该的是,她在期末考试上做了弊。常言道,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岱秋墨从小到大唯一一次胆战心惊的作弊,就直接撞到了枪口上,接下来等待她的便是全校通报,劝退。

她不想再回忆刚被学校开除后的那段日子,简直是暗无天光、惨淡潦倒。后来凭着自己在选秀里累积的那点小小名气,好歹签了一家三流娱乐公司,跟星图是不能企及的,但时不时能接点别人不乐意干的小活儿,跑个场子走个穴,这样的日子虽艰辛,但奶奶的医药费总算是险险的维持了下来。

也正是这段日子,才让她看清这个圈子的残酷,普通人在这里几乎步履维艰,除了削尖脑袋挤进星图,其他途径根本毫无出头之日。

作者言:这章是过渡段,有些东西必须要交代出来,下章就进入正题了。谢谢菇凉们支持!挨个MUA!

三、

出风口卖力的吹着冷风,地上铺着褐色与灰色交织的厚实地毯,岱秋墨踩在上面,从窗口往下望,巨大的虚空感让她整个人只感到阵阵绵软脱力。

人有时候也是变色龙,同一件事情,一年前你也许不肯,再过上一年,被生活更狠的蹂躏一番,你也就肯了,不光肯,还诚惶诚恐的觉得对方实在是抬举你。

岱秋墨想起选秀那会儿,50进20的比赛刚刚开始,自己被传为热门人选之一,小有人气。私下里被星探偷着约出来吃饭,一同的还有几个挺热门的秀女。那星探也带了个小有名气的导演,算是新生代,刚拍了部先锋电影,虽然上座率不佳,但业内口碑不错。席间,那导演口若悬河,对着她们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逐一点评,说到自己的时候尤为赞赏,直把她捧为国内未来的苏菲玛索。

她们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真被那轻飘飘的一席话夸得骨头都轻了几分。

一顿饭,起初吃得倒宾客尽欢,每个姑娘都深觉自己是千里马,今日算是遇上了识货的伯乐。酒至半酣,那导演才露出嘴脸,借酒劲揽着身边女孩上下其手,星探也在一边,敲起了边鼓锤,说着你们这几个,都算有潜质,有才艺。只可惜还是太嫩,这嫩得太需要老姜来帮你们提提味儿了。何谓老姜,又如何提味儿,自然是找着各色富商权贵,把她们送到床上,帮着点火起锅焖上几顿了。

那次之前,岱秋墨从未想过所谓的“潜规则”竟离自己如此之近,特别是刚被人捧上天,头脑发热的时候!

一桌人数她反应最大,连婉转曲折都做不来,直接摔碗走人了。

星探望着她的背影连连冷笑,’跟老子玩学院派那套?你他妈有本事就甭往这圈里凑!进这圈子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都是婊子,咱谁也别嫌谁脏。’

岱秋墨当时不懂,所以才做得那么绝。

被她得罪的星探也不简单,在圈子里已呆了数年,背后依仗的娱乐公司实力强劲,便颇有几分人脉与实力,鲜少有人如此不识抬举。事后稍稍用了几分手段,挤兑得岱秋墨差点在圈里呆不下去。

她方才懂,这世道便是如此,你总得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当你还是一只菜鸟时,更是什么人都不能得罪。

否则,不定什么时候,生活就会毫不客气地用血淋淋的事实教训你,什么叫机会,怎样才算做人。

当初一起被约出去吃饭的几个秀女,还真有人顺着杆子把自己卖了,现在也经常能在各种影视剧里混个脸熟。虽也算不上有多红,但跟自己比起来,那绝对算得上天差地别了。

岱秋墨自嘲的笑了笑,科班出身如何?人家连高中都没念过,跟摄影机前连什么叫站位都不懂,却照样混得比你强!就算你肚子里比别人多吞了几斤墨水,到最后呢?要进这个圈子,你就得学着低头,就得明白这是自个儿往自个儿头上插了根稻草,插上了就得卖,清高换不来饭吃,也换不成钱花。至于你卖贵卖贱,这就全凭个人造化了。

如今,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要拔自己头上那根草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星图娱乐李老板。

这主子,档次够高。

如此看来,多读几斤墨水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当你抛下自尊豁出脸皮,决意去卖的时候,总能遇到不错的买主。亦舒说过,女孩子最好的嫁妆便是一张名校毕业证书,原来妓女也需要。

岱秋墨被自己一番脑补逗得想笑,房间门却打开了。她转身便看见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洗过澡了?”李文军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道。

岱秋墨忽然开始紧张,之前的绵软脱力再次袭来。她很想摆出妓女遇着嫖客那般媚笑——出来卖却对着金主摆架子,岂不是自讨苦吃、傻逼一个?可谁知事到临头,她却笑不出来。硬挤出来,只怕比哭都难看,实在要败兴。

于是她急中生智,紧走几步便低头弯腰,屈膝半蹲在男人脚下替他换鞋。

李文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几分玩味,岱秋墨,一等一的人如其名。

眉若远山黛,眸似秋水柔,再配上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果然是好标志的美人儿。

可惜今天自己情绪欠佳,不然,这第一次真应该温柔点儿。

李文军敞着怀,结实的胸膛半裸着,歪在躺椅上。

他开了瓶加拿大冰酒,金黄色的液体挂在杯壁上,他将酒杯抬起来转了转,对着岱秋墨说了句,脱了,上床自己弄。他讨厌前戏,向来喜欢直奔主题,但这美人儿待会儿真被操得鬼哭狼嚎,也确实有些扫兴。

岱秋墨扭头看床,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闪过几分犹豫同挣扎,最终还是抖着手慢慢将衣服脱了下来。

李文军端起酒杯品酒又品她,这姑娘,牙咬得自己嘴唇都出血了。

作者言:果然过渡段,乃们都敷衍我。。。。。。。哼哼,所以这章,也算进入正题!!!鲜花掌声有木有?

四、

金黄色的酒浆沿着杯口孤零零的淌落,蜿蜒一道,犹如美人脸上挂着的泪珠。

李文军将喝空了的酒杯抛在一边,握着酒瓶走近——岱秋墨已脱得只剩三点,躺在大床上,两腿大开。她一只手伸进胸衣里揉搓着,另一手将内裤拨到一边,手指套着杜蕾斯,缓慢的在幽谧紧涩的体内抽插着。她仰着脸,努力将目光直视李文军,面带笑容。这原本就是场交易,讨好取悦金主正是她的本分,没必要搞得像贞洁烈女。

只是身子太青涩了,尽管岱秋墨事先恶补了好几部岛国A片,但见过猪跑并不代表吃过猪肉,自己操自己尚且如此难受,毫无实际经验的她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李文军站在床头,低头看着岱秋墨,微微笑了一下,岱秋墨却猛得倒抽口凉气,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着她的下体,拨开她的手指缓缓挤了进来,是那只酒瓶的颈口。

咬住嘴唇,压下一声尖叫,岱秋墨痛得眼泪都要淌出来了。

“你这儿都出血了,”李文军俯下来压在她身上,舌尖舔着她流血的唇角。

“我痛,”岱秋墨本能的抱住李文军肩膀,她觉得出血的地方一定不只嘴唇,“太冷了太凉了,我难受。”

颈口又往里深入了几分,岱秋墨觉得身体被毫不留情的劈成两半,她近乎绝望的昂起头,冰冷的唇角蹭着对方的脸,像是在小心翼翼的亲吻,“第一次,换个热的好不好”

第一次?李文军颇为玩味的重复了一遍。

酒瓶撤出来的时候,岱秋墨分明听到“啵”的一声,下面一定流血了,她瘫软在大床上,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这场初夜,却总也料不到事实残酷,她卖了,还他妈卖给一只酒瓶。

李文军拽住她胳膊,将人拖起来,反手扔在床上。然后松开腰带,抽出来对折,直冲着雪白的屁股招呼。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飘逸动人。

岱秋墨就没那么好受了,她还没缓过来,下面淌血,两腿哆嗦,猛得被皮带抽到屁股上,便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别动。”李文军压住下面不断挣扎的身体,岱秋墨呜咽了一声,雪白的屁股上已经现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被拧成一股的内裤还夹在屁股缝里,一缩一缩的,勒得淌血那地儿越发难受。

出来卖也不容易,她想起网上流传的八卦,人模狗样的星图李老板酷爱各种玉把件,旗下某一姐被玩得阴道痉挛,把李老板的一件心头好吸进去死活吐不出来,不得不搞上医院,东西总算是取出来了,一姐从此却废了。

岱秋墨痛苦的闭上眼,第一次,命运多桀的第一次。

她强撑着身子,高高撅起屁股,扭头冲身后的李主子看了一眼,那果然是堪比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一瞥,纵使是见惯了各种皮相之美的李文军,也忍不住有瞬间的神魂颠倒。后来,当影评人蜂拥而至的评价岱秋墨“一点即到的艳,百年难遇的美”时,他总忍不住回忆起这惊鸿一瞥。

皮带狠狠的在屁股上抽打着,“啪啪”的脆响下,雪白的皮肉随着鞭挞一波波起伏,渐渐变得红肿,一道道凸起的血痕,让吹着空调,微有些凉意的屁股逐渐变得滚烫。

岱秋墨难耐地小幅扭动着腰肢,心里恨不得将身后的男人杀死一百次,嘴上却发出暧昧黏腻的娇喘,皮带每一落下,便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喘。皮带连着抽下来,她便承受不住般扭着屁股逃开,然后又很快地乖乖扭回来,似嗔似怨得拖着哭腔哼哼两声,听得人心里直发痒。

李文军操着皮带抽了一会儿,便提枪上阵了。

那甬道经过之前的开拓,稍微有点润滑,但却依旧紧窒逼仄,第一回差点没进去,只进了一点,小头便歪了出来。第二回,李文军狠狠的一插到底,小头儿都磨得痛了,总算才捅了进去,瞬间便被柔软温热的小洞紧紧包裹起来。他舒服得长叹一声,然后便性致大发,摁着岱秋墨在床上大干起来,岱秋墨开始还能咬牙忍着,学着岛国女优,捏着嗓子直喘。到了后来被操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能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喊得声嘶力竭,仿佛要被干死了。

李文军被她刺激的兽欲膨胀,毫无疲软之态,在床上做了一回,架到墙上做了一回,最后又把人摁在躺椅上操了个透。

岱秋墨嗓子都喊哑了,两腿哆嗦着怎么都合不拢。她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听着那男人对自己说,明早有人接你去公司。然后便提上裤子,转身走了出去。房门“咔哒”一声合上,一张支票,轻飘飘的落下来,正盖在她脸上。

岱秋墨拿起来看了看,脸上挂着一抹残笑,这一场“演出”票价果然不菲。她将支票小心翼翼塞进包里,然后便歪倒在大床上,疲倦的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五(上)、

李文军在城北有座别墅,老爷子活着时就建好的,很是风光热闹过几年。

如今老爷子过世,老二结婚搬出去另过,嘉颜也在国外念书,平日难得回来一次,这宅子逐渐就空寂下来。

李文军倒是喜欢,老爷子当年会享受,宅子的院里有处温泉,累了乏了进去泡会儿,舒坦。

他仰面躺着,点烟,吐烟圈,暮色沉沉的夜空,数不出几颗星星。

哥,妞儿怎么样?有人嬉皮笑脸的挤进汤里。

李文军头也未转,冲着夜空,又吐了一烟圈,挺好,还是个雏儿。

噗……来人一口热茶猛喷了出来,笑得眉飞色舞,上气不接下气,“雏儿?没搞错吧?这圈子里还他妈有雏儿?”

李文军拣起案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把脸,扭头看了眼身边人。那青年立时敛了一脸得色,伸手拿起茶盏,一人一杯,冲李文军示意道,为了刚开苞的小雏儿,干杯。

李文军被这青年逗笑了,他接过茶盏,俩人轻轻碰了碰,那青年顿时又笑得一脸灿烂。任谁也联想不到,这看起来阳光单纯,咧嘴一笑便袒露出几分孩子气的青年竟是大名鼎鼎的星图李老板,李家老二李文磊。

说起星图娱乐,也算树大根深——在他们老子那会儿,李家便是正儿八经的世家门阀、名门望族。尽管当时国内一派混战,但李氏家族愣是与各派之中左右逢源、应付裕如,与十几年内乱中屹立不倒。待建国后,一切皆是百废待兴,李氏家族更是出了不少实权派人物。却唯独被寄予厚望的李文军他老子李勋,身为李氏长房嫡长子,偏偏不走寻常路,放着大好仕途不走,非看上了这影视艺术,气得他们家老祖宗厥过去好几回。

虽然说,旧社会下九流的戏子艺人已经被改成为人民艺术家了。可在李家老祖宗顽固的头脑里,依旧是群腌臜玩物,喊他们艺术家,就是给他们身上批块遮羞布,揭开底子一样的骚臭难闻。他这大儿子不知怎么就着了魔,非要走这条这被人瞧不上眼的邪道,当真是狐媚迷心!老祖宗打也打了骂也骂过,李勋硬是死不悔改,万般无奈也只能撒手不管了。

没了祖上的管制,李勋便放开手去折腾,渐渐也折腾出不小的名堂,星图娱乐经过数次演变,逐步诞生了,等传到李文磊手上,业界已鲜有同行可以与之匹敌。

作者言:没写完哈,写了一半,小推一下剧情,主要是放出李文磊!!以及白嘉颜。。。。

五下、

李文军披上浴袍从汤里出来,瞧了眼跟在后面的弟弟,“前几天雪梅上我那儿喝茶。”

李文磊一怔,听他哥继续讲道,没事儿多回家看看,哄哄雪梅。当初是马不吃草你强摁头,把人硬娶进门。现在你外边那些事儿,人也没管你。你长点心,别弄得彼此太难看。

白嘉颜回来的不巧,正撞见一脸不爽的李文磊穿了衣服往外走,见了她,顿时竖起眼训道,几点了,玩疯了你!白嘉颜却不怕,嘟着嘴眼含笑意的凑上来,亲亲热热挽住李文磊的胳膊,“小哥哥,你干嘛,这么久没见面,见面就训人,真没良心。”

李文磊哼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不少。

熟络点的人都知道,李家有个白姓的小公主,正是白嘉颜。

这白李两家的交情,可追溯到老祖宗那辈上了,白嘉颜的祖上也是名门望族,世代的积累,到了建国后,跟李家后人不同,多数都走了科研、教育的路子。白嘉颜的父亲白显便是科研界有名的功勋之臣,按着秉性,本不该跟李家逆子李勋有什么瓜葛,俩人却偏偏阴差阳错的成了一对铁哥们。到了后来,白显两口子在一次科研事故中,以身殉职,唯一的女儿,白嘉颜就被李勋接了过来,从小跟着李勋的两个儿子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因为李勋没有女儿,所以拿着白嘉颜格外娇贵,简直把她宠上了天,连遗嘱里都替她留了一份儿。

好在这姑娘本性温婉和善,又遇上李文军这种严肃内敛的长兄,纵使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却也不骄不纵,真当得起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大家闺秀。用流行的话讲,那便是实打实的,顶级白富美。

如今这顶级白富美正拽着李文磊的胳膊撒娇,“小哥哥,过几天我同学过生日,她好喜欢你们公司的文易然,跟你讨个面子,借他陪我去祝寿可好?”李文磊挑眉,白嘉颜向来很有分寸,从未提过类似要求。他笑嘻嘻的打趣,什么同学如此大面子,居然劳得动我们大小姐。

白嘉颜面上一红,丢开挽住李文磊的手,小哥哥借还是不借,给句痛快话,干嘛还八卦起来了。李文磊瞧她模样,又联系大哥最近阴晴不定的脾气,突然了悟点什么,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难得大小姐开次金口,当哥哥的想尽办法、排除万难也得满足。小文好像正在岩滨拍戏,你告诉我具体日子,我好安排一下。

白嘉颜开心的应着,飞快得往楼上跑去,蹬蹬的脚步声里混杂着笑意,我要找大哥哥去,好几天没见着他人了,小哥哥你就跪安吧。李文磊作势追了两步,望着嘉颜的背影笑着摇头,转脸却变了颜色。

李文磊的家在闹市的黄金区。

上下两层的复式公寓,多数时候只有靳雪梅自己在家。

李文磊进门的时候,靳雪梅早洗过澡,换了睡衣,正准备睡觉。听见开门声,发现是自己丈夫回来了,有些意外,却也有几分开心,总是独守空房的日子毕竟不好过。

可她这开心还没维持多久,便劈头盖脸挨了一耳光。

作者言:这回还真不是故意卡拍,下午赶了份材料,所以就这样了。。。。遁走。。。。

六、

靳雪梅被这一巴掌扇懵了。她本能的捂住半边面颊,刚从床上爬起来,人还没站稳,另边脸上又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你胆子不小,跑大哥那儿嚼舌根!最近没收拾你,皮痒了是吧?”李文磊粗鲁的脱下外衣,从腰间抽出皮带。他今天原本性致勃勃,跑去大哥那儿八卦——大哥也不是圣人,平时在外面总也有些花花事儿,但亲自开口要自己从外面捞人,这还是头一遭,稀罕!更何况那妞长的,跟嘉颜还真有几分相似,单论皮相,甚至比嘉颜更出挑几分,是块好料子。结果却扫兴,八卦没搞到,反而被大哥不轻不重地教训了几句,窝了满肚子火。

李文磊将皮带对折两下,指着靳雪梅呵斥道,“趴好了,屁股给我撅高。”

靳雪梅早已挂了满脸泪水,两边脸颊被扇得肿了起来,她试图为自己解释道,“阿磊,我没有”话没说,皮带已经凌空抽了下来,“啪”一声,靳雪梅吓得闭着眼睛往旁边一躲,雪白的腿上便是一道血痕。

“让你撅着屁股,听不懂是吗?”李文磊没有半分耐性,薅住靳雪梅的长发,脸冲下摔在大床上。靳雪梅身上只套了真丝睡裙,被拉扯着卷到了腰上,露出丰满圆润的光屁股和笔直修长的美腿。她一向有裸睡的习惯,李文磊以前开玩笑逗她,笑她真是个风骚的小妖精,如今这么看着,只觉得怒火上涌,老公不在家,这是骚给谁看呢?!

他抡起皮带猛抽了下去,屋里全剩下皮肉交接的脆响声。

靳雪梅死死的抓着床单,明明疼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却还是趴在那儿高高撅着屁股,连动都不敢动,以往的经验让她很清楚,这种时候要是自己敢随便乱动,绝对是火上浇油,下场更惨。

她很明白,自己如今是片刻柔情都指望不了李文磊了。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哭也得憋着,偶尔有细碎的抽泣声顺着牙关飘出来,心里便直打哆嗦,屁股上的痛楚也越发强烈。

李文磊狠抽了一会儿,瞧这女人的屁股上已经五颜六色,青紫一片,却还老实地撅着屁股跪在那儿,乖得跟小绵羊样,心里不知怎么得就更不得劲了。

他揪着靳雪梅的头发,将人薅起来,仰面扔回床上。红肿的屁股落在床上,靳雪梅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痛苦神色,李文磊看在眼里,心里觉得舒坦不少。

他上前分开靳雪梅雪白的大腿,皮带来回在大腿两侧的嫩肉上逡巡,“靳雪梅,你是不是觉得,有大哥给你撑腰,就可以对老子指手画脚了?”靳雪梅惊恐的摇着头,拼命想要并拢大腿,却被李文磊拎着脚腕子分别吊在了床梁两侧的圆环里,这是俩人结婚后,李文磊特意为她定制的。

只用过一回,却让靳雪梅刻骨铭心。

她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再怎么夹紧屁股也都无济于事。

“阿磊,我没有,我真没有说过什么。”靳雪梅后悔死了,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干嘛脑子抽筋要跑去找李文军。她实在太想李文磊了,无论他多可恶,对自己有多坏,她还是忘不掉那个三更半夜开车,赶2个多小时的路途,只为了让自己睁开眼就能吃上口小笼包的大男孩。

这时间过得也太快太久了,久得他们彼此都忘掉了曾经还有过那么美好的往昔。

靳雪梅眼看着李文磊将大号的狗尾巴肛塞又拿了出来,濒临崩溃一般剧烈挣扎起来,床都跟着颤抖。李文磊一手扣着她的腰,另手抄着皮带抽向腿侧的嫩肉,靳雪梅细细的呜咽一声,恐惧已经冲破了理智,她顾不得李文磊的钳制,整个身体拼命往一边挣扎,两只脚踝被皮制圆扣勒得又紧又疼。

李文磊习惯性的扬起皮带,无意中抬头看了她一眼,正瞧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靳雪梅哭红了的眼角滚下来,犹如滴在他心头的热油,火烧火燎的痛楚顿时像生了手脚,从靳雪梅身上蔓延了过来。

他呆了一会儿,终于将狗尾巴丢开了。

“以后再敢上大哥那儿丢我的脸,就等着我回家剥你的皮。”李文磊恶声恶气的斥着,将靳雪梅的脚踝从圆扣里放了下来。他甚至不着痕迹的揉了两下那上面被勒肿了的红痕。

佳佳ve发表于:56

囤了好久,终于一口气细细看完了~~感觉是部大片啊!!!之前瞄过情节,等放出大肉,我再看的!啊哈哈哈!猫...

佳佳童鞋!打你小PP,居然学坏变成养肥党了。。话说乃们也不怕养着养着就坑了咩?岱子墨是谁啊。。我就知道个曾子墨。。。白大小姐是好人,是好大一朵白莲花来着。。。至于大哥,你们都看出来了,他确实是爱着小白的,小白是大哥心中的女神,他对着女神下不了手,于是,岱岱。。。。。。这其实就是一个肉欲之爱如何战神了精神洁癖单恋的故事(误!)。我这点智商也写不出多大的大片。。。第一次尝试这种多人物支线构架的文文,真心木把握的。。。大纲也是支离破碎的,搞到最后补不起来没准真就坑了。。。。遁。。。

亦舒的书我也看过很多,不过最喜欢的还是流金岁月啊!!要说最爱的,还是两张一萧,张爱玲、张小娴,还有萧红。关于哥俩的名字,哈哈,那就是反讽嘛。最后抱抱佳佳,虽然你小坏蛋做了养肥党,但是评了这么多,我还是好开心的呀!!

7

靳雪梅抽泣着点头应下,身体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她实在被李文磊打怕了,挨得太近便忍不住要发抖。李文磊却不爽,他法外施恩替她揉脚,这女人却动个不停!刚要发作,视线突然被别的东西吸引,顺着床枕看去。

那是一张淡金色的邀请函,藏在枕下,露出小小一角。

《》年度珠宝设计大赛邀请函,李文磊翻来覆去,嘴角的笑意颇有几分玩味。

靳雪梅心里一阵狂跳,她早想扑上去藏好,却又实在不敢,只能呆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烫金信笺被他夹在指间上下起伏,灯影下点点洒金,犹如泛在寒夜里清冷的月光。

他们关系冰冷,但却彼此了解——靳雪梅很清楚,有时候,笑眯眯的李文磊往往比发怒更可怕。

Elina给我的,她们公司有几个名额,她问我有没兴趣……我,我没打算去。她脸上还挂着未消的指痕,诚惶诚恐的替自己解释。Elina跟她是初中同学,毕业后各自念了不同的学校,友谊却存留下来。

李文磊掸了掸指间的信笺,ELINA真大方,肯让机会给你。

《》作为时尚业巨头百纳集团精心打造的唯一一本国际化珠宝类时尚杂志,在时尚圈久负盛名,每年一度的高级珠宝设计大赛更是时尚圈里人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每一名参赛设计师必须在本行业从业四年以上,经公司珠宝设计总监举荐才能获得参赛资格。

严苛的遴选标准对应的自然是顶级的珠宝鉴赏、评选,顶级的贵宾评委,川流不息的明星豪客,这比赛俨然是一场流光溢彩的时尚盛宴,也宛如异形的娱乐圈,是流着蜜淌着糖,让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的名利场,铺天盖地的机会,肆乱叫嚣的欲望。只要能跻身其中,一切皆成为可能。

这样的机会,ELINA那间小小珠宝行,恐怕挤破头才抢得一个,倒偏偏舍得送给靳雪梅这个好闺蜜了。李文磊冷笑,他这女人,单纯又天真,怕是被人拿了当垫脚石。真是傻女人,也是蠢女人!

蠢女人犹不自知,依然半跪在旁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解释着,ELINA也是……好心,她觉得我,也许有兴趣。但我没兴趣,真没兴趣,也更不会参加。她斟字酌句,如履薄冰,生恐对方一个不满,便又是一通铺天盖地的狠打。

李文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薅起她的头发,信笺轻佻地往那红肿的面颊上拍了几下,没兴趣?你有没有兴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根本没有机会。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信笺一点点撕成了粉末,恶作剧般撒了满床。

“咣”一声巨响,门被大力阖上,偌大的黄金屋又剩她一个人。

靳雪梅慢慢无力地瘫软在大床上,枕着满床的纸屑,眼泪在她脸上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她默默压抑地低泣,渐渐转成了嚎啕大哭,恍惚之间,她曾有过的爱人以及梦想,一切的一切,就像这碎屑,拼不牢也抓不住了。

有人哭,也就有人笑。

岱秋墨哭得梨花带雨、愁肠万结时,一身白袍,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大侠客文易然正偕同他这部戏里的女搭档躲在摄影机后偷笑。这场戏拍得是痴迷爱恋他的女配角,尾随跟至客栈,却发现他跟女主角早已成双成对双宿双飞,她独自呆在俩人早已离去的空房间,黯然神伤。

岱秋墨不愧科班出身,情绪转换拿捏到位,若不是鼻尖被蚊子叮了一口,美人落泪,那一点红也随着愈发浓艳,断不会落人笑柄。

下了戏,岱秋墨独自找了个阴凉地儿继续背台词。

她那一夜的“嫖资”,除了一张支票,便是眼下这部正当红的网络小说改编剧。虽然只是个女配角,但也排得上女三号了。星图的吸睛炒作手段相当老道,戏才开拍了半个多月,已经有喜欢她的粉丝来探过班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岱秋墨掏出来,“周末等我电话。”那一行电话号码,化成灰她都记得。

作者言:最近真得是太忙了,匆忙更新一下。。。。。。

8、

莲叶接天、荷花映日,初秋的池塘还保留了几分盛夏余韵,如此美景岱秋墨却无心欣赏。

她躲进凉亭,对着手机苦思冥想如何婉转大气、不卑不亢地拒绝,没错,拒绝金主。

她以为做人不能太贪心,有点小名气,接得到戏,哪怕永远是三流,也足够了----她既不需再为钱犯难,便何苦继续自我作践。

虽说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士兵,不想拿影后的不是好演员,可如何算志存高远、进取上进,如何算面目可憎、不择手段,这底线她吃不准拿不牢,只是每回上医院看奶奶,总觉心里空落落、虚淘淘,整个人若飘在空里一般。

不踏实,卖肉的嫖资用起来吃不香睡不实,唯庆幸金主大人赏的支票白纸黑字填好了数额,若哪日赐来一票空白,这填多还是填少?填少了自己肉疼,屁股、大腿、最私隐处,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得打哆嗦。可填多了金主也要肉疼,这便是惊天大事!圈子也不是没有先例,强暴轮奸样样搞,最后还影了照录了像,多少年不爽照样拎出来收拾你。

她现在还能忆起巨星前辈维权呐喊的姿态--强忍泪花、勇敢面对,屏幕上的剪影极美极坚强。她那时多天真,信人果真出淤泥而不染,不畏强权惨遭陷害,心生戚戚焉,狠流同情泪。如今却知,这圈子,能摆上台面的,已不知描眉画眼涂了几层蜜粉。真相不过是人心不足,往支票上多添了几个零而已。

岱秋墨撇着嘴拨弄手机,金主贵人们太没肚量,一日夫妻百日恩呐,给不起您跳票不就得了,多小的心眼。冷不丁却猛打了哆嗦,自己又要犯蠢!今日是隆恩浩荡,主子点名宠幸,不焚香沐浴、更衣膜拜,竟想违旨抗恩,可真是长了好大一颗狗胆!

岱秋墨皱着眉,后知后觉琢磨酒店那天藏没藏针孔摄像机。要是自己不知好歹回绝了金主,对方会不会一怒之下,也弄个“艳照门”还以颜色。然又哂笑,蝼蚁般的人物也值得大费周折?!接着意淫,对方憋气记仇,等几年,医学昌明,奶奶病愈,看着自己功成名就、折桂封后,正是花团锦簇、风光无限的巅峰时刻,才放出淫照大招,事业下滑声名狼籍不提,连刚醒过来的奶奶只怕也要被活活气死。

如此,立马意淫出一身冷汗,手指哆嗦着要把刚刚敲出那行大逆不道的诳语删掉,却不料身后有人一声大呼,吓得她浑身乱颤,手机便啪嗒一声,顺着台阶,直愣愣跌进池塘。

小岱岱,你倒找了个好地方躲懒。精力无限、不知疲倦的文大侠从天而降,快快过来,替我搭戏。岱秋墨傻傻被眼泛桃花的文大侠牵手走远,遥遥回望一眼红妆绿艳的池塘,心里哀鸣,时也命也,如此真乃天意难违啊!

一个房间,一对男女,干柴烈火、痴缠交叠。

暗纹印花的地毯上,摊了一地的破烂女衫,淌着白浊的杜蕾斯扔在上面,斑驳点点、膻腥难闻,哪里还看得出那曾是橱窗里价格昂贵的高级时装,倒更似一堆让人掩鼻的垃圾。

李文军衣冠楚楚的走出房间,又拨了遍那个号码,提示还是关机。

这是头一个勇于放自己鸽子的女人。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这些年,见多各种标新立异的招数,个个女人都觉得自己最精明,殊不知,全都是一群幼稚的蠢货。

岱秋墨有什么特别?不过是更漂亮些。

她不特别,只是一个足够漂亮,长得更像白嘉颜的玩具。

城北的别墅

李文军进门便瞧见白嘉颜盛装打扮了,像要出门。

怎么,要出去。他面无表情的打量她,白嘉颜立马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小心翼翼走过来,大哥哥,我要打过电话跟你讲的,但你手机都打不通。

李文军瞧了她一眼,没讲话,自顾自换衣换鞋,洗手准备吃饭。

白嘉颜紧跟在后面,讨好的接过公事包,解释道,大哥哥,今天晚上生日宴嘛,你都知道我同她从小关系最好,她的生日宴不参加肯定要恼火我的。

上个礼拜是谁,GILL过生日,这个礼拜是,你朋友好巧,扎堆过生日。李文军笑着讥讽她。

白嘉颜面上一红,凑过来亲热到谄媚的揽住李文军胳膊,大哥哥,你别这样嘛。人家好容易见见你,怎么老同我生气。我保证,她跳起来手举头顶起誓道,晚上11点前一定回来。

李文军好笑的盯着她,回不来如何?

回不来……白嘉颜忸怩了几下,眼见四下无人,便红着脸凑到他耳边小声讲道,要是敢回来迟了,就罚我再被你打屁股,狠狠打一顿,好不好。

李文军的欲望几乎在瞬间现行。他不着痕迹的分开俩人距离,拉开餐椅坐定。隔了一会,才点头讲道,我让忠恒送你,11点以前接你回来。

忠恒是李文军的专职司机,从父辈开始便在李家干活,人向来是寡言少语却一贯尽忠职守。

白嘉颜开开心心往李文军脸上亲了一口,打着电话出门去了。

李文军隐约还能听见她对着电话那端说着些甜蜜的话。

他叫住后面的忠恒吩咐道,送小姐那条项链,你再去订一条。

作者言:我要说什么捏。。。其实原本这章想写白富美被妹控大哥SP的,但素写着写着就跳过了。。。跳过就跳过吧。。以后也许补上也许就这么地了哈。关于太虐的问题,咳咳,其实我想说,大李真的还算不错。。。。

若若~~发表于:16

亲爱哒,我发现你的文字里的女主有种无力感,对现实对感情,从曼曼到现在的女主都是,仿佛是一个蝼蚁仰望...

看到若若菇凉这个回复我好开森!!!恩,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有写弱女的这种变态爱好。。。。其实这个文的题目都算一个暗示——戒律分明,什么样的戒,什么样的律。我力争让这文里出现的每一对或者说最起码每个女性身上都体现出来。稍微剧透,其实前面铺陈了很多废话,关于学校啊什么的,也算是本文基调的整体埋线。所谓三观不正,其实不光文里描述的怪相,真正不正的是男人在天上,女人在地下啊!!捂脸,因为我写文从来都把自己代入进男性的,所以变态起来毫无障碍,毫不手软!(顶锅盖)说起来我原本大纲真的很变态郁闷,小岱岱的性格跟蔓蔓类似,但是等我把她写出来,她就不肯同意了,她不同意我这样虐她,顽强反击。。所以,摊手,我觉得这文后面还好,不算很虐,主要是女主小岱岱她。。。。。。很顽强。嘿嘿,再说多了就剧透了,我加油更文,若若常来啊!!拍肩!!MUA!

9、

别墅的后院有一大片果林,李文军换了身休闲,带着白手套领托尼散步。

托尼是白嘉颜14岁生日礼物,到家才两个月大。如今,已过了九年,当年的小不点也算头老狗了。李文军领着它在大草坪上兜圈子,月夜下,金黄色猎毛蓬松柔软,毛尖顶刷了一层浅浅的白霜。扔出飞碟,它便咧着嘴身形矫健追出去叼回,再扔再叼,一人一狗兴致勃勃的玩了一会儿,便双双倒进草坪,仰头看天数星星。

夜里的微风徐徐吹拂,带着香甜的果味,偶尔还听到虫鸣鸟叫,李文军搔着托尼的脖颈,舒坦得它直哼哼,过了一会儿,却猛得一跃而起,嗷嗷欢叫着扑了出去。

李文军抬腕看表,原来已11点多。

他看着同样换了休闲的白嘉颜陪着托尼在大草坪上旋了好大一圈儿,才悠悠问道,电影好看?

白嘉颜跑得浑身发热,喘了好一会,才对着他笑,搂了托尼亦步亦趋走过来,紧挨着他坐下,忠恒哥是你耳报神嘛,什么都跟你讲。李文军也笑了,托尼乖乖蹲在脚边,咧着嘴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儿,脸上仿佛也带着笑意。

多么幸福和谐的一家人。

白嘉颜头枕草坪,跟李文军并排躺着,抬头赏月。

大哥哥,你谈过恋爱没,她翻了个身,低头看他,乌黑的长发从肩上垂下来。她揪起一束,恶质的挠人痒痒,自己却咯咯笑倒在他胸口,听见砰砰强劲有力的心跳。

朵朵恋爱了。低沉的男中音自胸腔透出,声线华丽优雅宛若天鹅绒。

白嘉颜面若桃李,颈上还戴着那条项链,一大颗皎洁白珍珠更衬得人清丽绝伦。她轻轻地、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我也不知是不是在恋爱,只觉从没人令我如此着迷,总想着他总愿跟着他。李文军冷眼旁观,那何止是着迷,简直已如梦似幻、心驰神飞。

他突然伸手扣紧她腰,在圆翘的屁股上狠拍了几掌,打得那两坨丰满肉蛋上下起伏,好一阵乱颤。玩玩儿可以,但要注意分寸。贴着她耳边警告,心却像被人攥紧了肆意蹂躏——一不留神,他的小女孩就长大了,迫不及待要品尝爱人滋味,像吵闹要喝热汤的小孩,怕她烫嘴又想她烫嘴。

大哥哥欺负人!白嘉颜的小脸垮下来,委委屈屈揉着自己发痛的屁股,想了又想,才继续慢慢讲,以后你再不能打我屁股!

李文军唬脸瞪眼,你说了算?抬手又打,白嘉颜早已料到,哈哈笑着弹起,唤走托尼跑了好远,调皮的话音遥遥传来,我长大了,屁股当然要自己做主喽!

李文军站得很远,游离于白嘉颜的雀跃欢腾之外,自黑暗里伫立成一棵茂密繁盛、永远不倒的老树。他心甘情愿成为这样一棵树,远远看着、静静观着,稳当踏实的扎根黑暗,深沉又警醒的替她盯着四周,让一切勇于觊觎并有幸拥有她的男人,时时刻刻心里发毛,不得不打点十二万分心意待她好——那是他一直托于掌心,放至心口,呵护十几年,惟愿一生平安喜乐的朵朵。

手机不合时宜响了两声,李文军不耐烦摸出来看了两眼便皱眉,大半夜搞什么苦情戏!手机可怜兮兮被抛弃在草坪上,眼睁睁瞧它主人如沐春风般被顶级白富美手牵手渐行渐远。

更惨得还是苦情戏演砸的岱秋墨,为了迎合各位主角大人档期,她这种三流小演员也跟着日夜搏命赶拍,不眠不休。好容易有个补眠机会,却还得呕心沥血、煞费苦心编纂出沥胆披肝的短信发于金主,以表千般无奈万般忠心,删删减减浓缩精华便剩一行话,李先生,病了三日手机遭偷,十二万分对不起,您几时有空当面赔罪。

赔罪,赔哪门子狗屁罪过,自己卑微下贱跟狗一样,只差没哭着喊着求着主子快快来操了。岱秋墨抱着手机不敢睡实,脑子迷迷糊糊,心里却翻江倒海,那破手机倒任凭你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纹丝不响、踏实自在的睡了一整夜,害它主人一对熊猫眼。空等了好几日,岱秋墨觉得狗都比自己强上几分,好歹轮得上主子抚摸狗头机会。瞧她自己!充其量只算得上一头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当日被拉到星图稀里糊涂签了约,回来细看才发现签得是部头约。这种合约,除非是明星大腕,新人便意味着除了几部约定剧集,公司不会替你规划任何娱乐活动。虽然有大把自由身,但岱秋墨这种刚刚有点粉红的小透明,离开背景强势的星图靠山,当真是有自由宁不如无自由,更别提她今年只签了一部戏。早先还有几个代言找上门来,如今全然不见踪影。

什么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什么是一步错步步错,这鸽子放的,简直让岱秋墨一夜重回解放前。眼看一年合约已过了大半,照这下去,来年续约都很成问题。刚攒齐的小积蓄闷声不响消耗了不少,岱秋墨又开始吃不下睡不着,即忧前途,更愁钱途。万般哭诉无门,只得强打精神、豁出脸皮,又发了一条短信,有了上次教训,这次便更为精简,错处只字未提,直问人何时有空。

万幸主子心情甚好,赐她抚摸狗头机会。隔了月余,便有车接了她走。车行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偏,直到她疑心自己已遭拐卖时,方见好大一处山水交叠、绿意连绵,前后掩映着两栋红砖白瓦小洋楼。后来她才知,这便是星图娱乐根据地、李家老巢,自他们老子便开始居住的城北别墅。

前栋,是李家人起居自用,李文磊成婚,白嘉颜留学,这里的固定住客便只剩李文军一人。后栋与前栋遥遥相连,中间仅隔一座下沉花园,多为办公或娱乐所用。

所谓娱乐也,淫乐也。

这后栋别墅自打他们老子李勋始,便是出了名的淫窟,即便当年风气未较如今开放,仍时常会有裸男裸女露天交合。到了李文磊手里,更加登峰造极,连下沉花园也派上了用场,个个盘靓条正的裸体美女齐刷刷围成一圈,撅着屁股,被身后器大活好的裸体猛男们操干不休。变态李文磊倒躺在一边瞧热闹,哪个操得好叫得爽,他便发奖,赏他五年力捧长约。这丰厚奖品刺激得那群男男女女卖力较劲、长干不休,操射不出尿来便誓不罢休。

倒真显得李文军偏偏像个洁身自好的君子了。

君子正在隔壁办公,岱秋墨忐忑不安独个留在卧室,开了电视,百无聊赖换台,突然发现自己那唯一一部电视剧竟在热播,荧幕底下便是一溜排滚动播放的观众短信留言,在一堆替文大侠呐喊声威的留言里,难得夹着几条支持自己的留言。岱秋墨激动亢奋,恨不得头栽进屏幕,将那一字一字看上千遍万遍,门却开了。

作者言:门开了。。。。大李走进来,啪啪啪,啊啊啊,下章结束,剧透美不美哇,哈哈大笑跑走。。。

wicky发表于:48

哎这猫真是越来越令人佩服了…害我在公司看得胆颤心惊的~

这李家兄弟的爸爸就是个大色狼来着?/:A...

你猜的那个。。是大李内心吧?其实很简单,我前面说过了对于小白,大李的形象一直是严肃内敛的兄长。这个不是大李故意的,而是他性格本来就是如此,不像小李那么活泼,他面对自己亲妹纸,和面对自己的性伴肯定不是一种表现啊。就算小李面对小白也不可能跟面对雪梅那样啊。所以他们相处模式就是很传统的兄妹模式。当大李发现自己这份情感发生变质的时候,他觉得妹妹太小了,不能像对外面女人那样随便对待她,可等到他觉得该启发启发妹妹时,他妹纸小白已经被别的男孩勾引了。大李于是就憋屈了,为了妹纸开心快乐,可以放弃自己占有妹纸的欲望,而不停的找替身来纾解。这样解释看得明白不?至于小岱,她吸引大李的地方我会一点点展开D。。。。。二货妹纸总是有二货妹纸的魅力D。。。。。。至于雪梅,大概会还要几章才能出现,让她休息休息先,她一出现就是被虐。。。。

另关于你不喜欢小白的问题,我表示很理解,嫂子跟小姑相处总没那么容易D!!!哈哈

苏锦秀的猫发表于:54

你猜的那个。。是大李内心吧?其实很简单,我前面说过了对于小白,大李的形象一直是严肃内敛的兄长。这...

。。。小W...这个。。。邪恶咩?我的意思是大李想对小白示爱的时候。。。爱的启蒙噻!!!发现小白已经另有所爱了。。。。那啥。。。。我觉得吧大李的脑袋里绝对不存在玷污这种想法。。。。他肯定不会觉得把小白收了做媳妇会是玷污小白。。。乃把他想得。。太自省了一点吧,他绝对不会有那种自卑的想法,哈哈。。。。他只是晚了一步。。。。小白另有所爱,那么他就退而求其次做她永远的大哥哥。还是挺好的呀。。。。。

10、

“这部戏到处都在播。”

岱秋墨扭头,李文军正站在门口,他已换了丝绢睡衣,电视机的光影印照在脸上,看不清表情。她顿时紧张的直起身,手忙脚乱拿起遥控器便要关机。

李文军微不可查的笑了下,握住她手说别关,顺势将人揽进怀里,落座沙发。

半裸的胸膛,滚烫的温度,岱秋墨只觉后背都被蒸出热汗。

电视机嗡嗡作响,光影变幻,剧里悲情女配角濒临垂死之际,只想得到心上人一个吻。

最后的最后,是白袍加身、纤尘不染的大侠蜻蜓点水般落于悲情炮灰唇上的一吻。

这吻是安慰炮灰、安慰观众,俊男靓女拍得凄美至艳。

干燥修长的食指来回在她柔软的唇上逡巡,“吻戏怎么拍?”岱秋墨身体僵直,心跳猛如擂鼓。她怎么想也揣摩不好主子圣意,只觉那根手指不轻不重摁在唇上,心里倒渐渐有些发痒。

过了半晌,才干巴巴回讲,借位啊。

借位呀,她听他又重复了一遍,下一秒便落入另一吻中。

不同于电视上的蜻蜓点水,这吻来得凶猛又炙热,似一对热恋到难舍难分的情侣。岱秋墨被迫仰着脸,唇瓣已不由自主分开,任由对方撬开牙关,登堂入室,口腔里充满了淡淡薄荷清香,鼻息相交、唇齿纠缠,温热与悸动竟让她分不清彼此面目,微阖眼帘,每一根睫毛都被吻得发抖。

直到被放开,岱秋墨才大口大口喘息。

电视剧还在播,李文军的手来回在她发间流连,捧着她脸。

岱秋墨已听不清女主角聒噪得说着什么,只听得他笑言一句,这就红了啊。

身体发软,脑袋发懵,脸上却挂着惯性的笑容,毕恭毕敬回话,还是要多谢先生肯给机会。

李文军看她一眼,松开手坐正了身,重又回复淡然神色,我是说你脸红了。岱秋墨顿时窘迫的瞠目结舌,自作多情的结果便是如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由自主搓脸,脸便更红了。

李文军却不再看她,单手把玩遥控器,扔下两个字,上来。

他胯下已经勃起,顶着睡裤,凸起了好大一块。

岱秋墨低头将那肿胀之物从睡裤里放了出来,咬着牙将短裙撩起来,半褪了内裤,脸红似滴血。

她实在没什么勇气面对男人,便朝着电视,慢慢坐进他怀里,双手扶起又热又胀之物想往身体里送,那里仅有一次经验,现在还又干又涩,送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偶尔进去一点,便疼得厉害,令她再也不忍继续。

折腾几次,额上已有汗渗了出来,岱秋墨苦着脸可怜兮兮的回头望了一眼,李文军眼底含笑,十分恶意的把那硬物往上一送,顶得她微微发抖,要我帮?

岱秋墨瑟缩了一下,视线也发飘,却还是轻轻点一点头。

李文军挺身,将她整个掀翻在沙发,短裙已被蹭到了腰上,露出欺霜赛雪好大一片美肌。

李文军整个人俯压下来,亲吻她耳际,一手从领口探入,肆意玩弄胸前饱满的乳房,另手慢慢下移,沿着平滑的小腹,渐渐探入股间,揉搓了几下,便又绕道后面圆翘丰臀,手掌抚摸轻拍几下,试试,恩?

岱秋墨被他搞得双腿发软,还未回神,便听“啪”一脆响,右臀一阵发麻,疼痛起了涟漪渐渐飘散。她猛一尖叫,脆响声一波一波接踵而至。李文军手上握着那只遥控器,猛力抽打她屁股,一下接一下,专挑在右臀尖上。那块皮肉,很快就变了模样,一抹猩红,逐渐转为暗紫,与四处雪一样的白,相映成趣,愈发让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李文军一脚踏在地板,一脚跪进沙发,优雅若黑白胶片,交合姿势都透出一派风流倜傥。他狠狠一顶,右手用力挤压她刚被鞭挞的臀部,大明星,你手机找到了?岱秋墨被操得讲不了话,整具身体剧烈发抖,臀部也痛到丧失理智,猛烈晃动着夹紧,妄想逃脱。他哪里肯依,手狠狠掐住暗紫臀肉,原本就紧致异常的小洞更如痉挛一般牢牢吸住肿胀的巨物,爽得人直想缴枪投降。

李文军凶猛的冲撞了几下,便把人推倒在沙发,就着相连的姿势翻了个身,把她双腿架在自己肩上,手上的遥控器十分轻佻地往她脸侧拍了几下,手机里有什么,怕不怕走光?岱秋墨大腿紧压到胸前,高挺着屁股被一下下刺穿,身体早已失去了平衡,若不是被紧紧扣住,几乎要从沙发上飞出去。她大张着嘴,双目迷离,压根听不清对方问了什么。

凶猛不断的抽送插入,过了好久,李文军才满足的吁着长气,抽身将灌满了子孙液的套子随意扔弃。看了眼还摊在沙发回不来神的岱秋墨,将人一把甩在床上,之前挂在她脚踝的内裤早已不翼而飞,光溜溜的屁股和美腿,摊开了趴在那儿,雪白的肌肤散发着情欲熏蒸后的甜美,倒是臀尖那抹暗紫颜色更深了。

李文军侧脸点烟吸了几口,便又皱着眉掐灭。顺手抄起搁在床头的皮带,对折了两下,放在那暗紫的臀肉上来回游弋。电视还在映,只是换了剧单,岱秋墨看不到节目,耳边只听到欢快的音乐里夹杂着孩童天真无邪的笑意。她闭着眼想哭,泪水充盈于眶,又被自己狠狠咬唇硬憋了回去。

皮带在滚烫的肌肤上带来阵阵寒意,岱秋墨硬撑着半跪起身,扭脸便胆大包天握住他手,嘴里是语不成句的哀求,我疼,别打了,求你。她顿了顿,咬牙道出真相,手机不是被偷,只是掉进湖里不见了。

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对谁也不会有影响。

作者言:这章是拍,下章目测还有拍,潜水党、养肥党、各种党。。。统统出来!!!要鲜花要掌声要尖叫!!有木有捏。。。。。。。

我心飞扬发表于:20

我和楼上某位妹纸的看法不太一致。

我希望的是大李和小白在一起。这样的感情比较对等,不至于产生落差。...

哇!!!!大爱飞扬。看你认真评论好开心好开心。

某猫汹涌澎湃中。并且我点头,你说的很对,小岱岱现在的行为确实是不对的,她三观不正。还记得我前面写过,每个新生的导师对她们讲的都是什么故事,以及她们的校训咩,就是尊师重道,求真求美。开始的小岱岱是非常严格遵循这条准则的,她认为这是对的,是正道。可是当她生活出现极大的挫折时,她破了戒,走了岔路。所以她遇到了李文军,这便是小岱岱的戒与罚。说再多就要剧透了啊啊啊啊啊,我好纠结怎么办。。。。小岱岱不纯洁,她身体里有原罪,又被经不住诱惑犯了本罪。至于大李和小白,妹纸,因为小白真的不喜欢她哥哥啊,小白的爱人是温柔宽广,浪漫专情的男神型嘛,才不会打小白PP的。咩哈哈哈(事实上是前面静夜思菇凉说的那样,李家所有认为人性丑恶的男人们把全部对于女性的美好向往与寄托都放在小白身上,所以以小白是不能接受她大哥哥的真实面目的,其实后面也会涉及到一点点吧,很小的。所以他们俩不可能在一起,真在一起小白看到她大哥哥真实面目会崩溃的)。另外再有一点,小岱妹纸的奶奶是植物人,费用是不菲并且持续性的,所以她虽然堕落了,但是她堕落的过程里也是有所挣扎的,当然了,这依然是她不对!!!

11、

李文军甩开手捏住她后颈,就着半跪姿势,把她脸冲枕头压了下去,雪白丰满的屁股顿时高高撅起,右侧那抹暗紫触目惊心。没有片刻犹豫,皮带便如火舌直扑而下,打散那团紧实雪白的嫩肉,看着它们很快地瑟缩颤抖着聚拢起来,然后再一次被狠狠抽肿打乱,剧烈哆嗦着,肌肤每一寸纹理都细细抖动,一道道狰狞的红肿凸起,像再不能复原如初。

岱秋墨尖叫着挣动,脸闷在枕头里,声音听起来变调又怪异。李文军松开后颈改摁住她双手,眼看高撅着的屁股跟沉下的腰一起塌下来,便立刻往暗紫的臀尖上狠抽几下,强迫她沉腰却要不断努力地抬高屁股。

岱秋墨下意识的向后仰起头,大口大口呼吸,方才的缺氧以及剧烈的疼痛,让她此刻头晕目眩,充盈大脑的血液撤离太快,耳朵里都是嗡嗡的轰鸣,和皮带甩进肉里越来越重的声响。

她在呼吸,他也在呼吸,他们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仿佛已受迷惑,却完全不同于之前那一吻。

岱秋墨用力咬破口腔,嘴里尝到血腥味,仍不能抵御身后不断加诸的疼痛。她只能挣扎,拼命扑腾,活像尾落入法网还垂死挣扎的蠢鱼。渔民只需收紧了网,李文军只需操紧皮带,往她红到发烫的臀肉上连抽几下,便听到她带着哭腔、狼狈的向他求饶,那么弱小,那么可怜,真是被困在掌心,任人捏圆搓扁的网中之鱼。

李文军将她翻过来,重重抵进床榻,看她被自己摆弄得浑身发软、无力反抗,额边碎发被汗珠黏在脸上,湿哒哒一片,饱受惊吓的模样,像是在哭。李文军伸手摸上她脸,手底异常潮湿,她还顾忌着颜面,别过头不肯被他发现,红艳艳的唇角肿起一块,活像跟谁赌气。

李文军缓缓描绘她面目,指尖顺着眉眼、鼻子、嘴唇流连,岱秋墨喘息着、极为乖顺的由他摆弄,偶尔用哀求的目光望他一眼,抖动的睫毛上挂着半干的泪珠。

李文军忽然觉得心脏里柔软的一角抽动起来,他想起朵朵小时候被他打了屁股,也是这样,软软的、有些难为情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都要化了,以至再不忍继续罚她抄书默写。

他喜欢这样的朵朵,也不忍伤害这样的朵朵。

李文军粗暴的扯落岱秋墨上衣,让那对饱满的乳房无处遁形,然后恶意往她胸口拧了把,看她痛苦的闭上眼,鼻腔却发出黏腻暧昧的呼吸声,贴得他更近,那是异样的邀约与诱惑,让他迫不及待想插进去,把她摁在床上狠狠地干她!

床板嘎吱作响,李文军抓紧她脚踝,将她双腿压成锐角,门户大开、高挺屁股迎接一次又一次的冲刺。他的动作急迫又凶猛,岱秋墨顿住了呼吸,无可奈何地随着他动作而颤动。李文军往她屁股上重重扇了几巴掌,强迫她将腰抬得更高,方便他进入得更深。维持这动作太辛苦,过不了多会儿,岱秋墨便觉得腰肌颤抖着使不出力,松懈的沉下来,几巴掌便又甩在红肿不堪的屁股上,逼她不得不继续挺起腰,毫无喘息的余地。

反复了几次,被逼得太狠,她便再顾不得颜面,呜咽的哭起来,眼睛红红,哀哀地求他,别这样,停一下,我受不了,别,别这样,求你了。她越是这样,李文军越是兴奋。到后来几乎失控,直把岱秋墨干到连求字也吐不出口。她不记得自己被摁在床上,又甩在茶几上,反复干了几回。李文军起身离开房间时,电视依然开着,剧单却早已不知换了几个。

岱秋墨踉跄着从地毯上爬起来,两腿之间灌了风似的,凉冰冰湿漉漉,走两步就直冒凉气。她累得澡都顾不上洗,硬撑着关了电视,躺床上皱了皱眉,连一丝自我嘲讽的力气也无,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岱秋墨昏昏睡了一夜,梦里被怪兽追赶,她拼了全力想逃,却双腿发软,几步都挪不出去,眼看就要被追上,怪兽张开血盆大嘴,她便哇一声尖叫,睁开眼心口砰砰乱跳——还好,这四周是雪白墙壁,身下躺着温软又柔软的被窝,哪有什么怪兽。她慢慢从梦境清醒,对这床这房间竟产生几分依赖的错觉,庆幸她还躺在这里,庆幸那只是一场噩梦。

她坐起身,往床边摸索着找她衣物,却无意摸到枕边一锦盒,里面躺着一根项链,银色的贝壳托起皎洁珍珠,当真精雅婉约,美不胜收。岱秋墨想了想,便明白,这自然是李金主昨夜放在枕边的嫖资。

穿戴好衣衫,将那枚珍珠项链戴在颈上来回比划了几下,岱秋墨忍不住脸露出讥讽,不错,挺好,从扔支票到送珠宝,这狗当的还算讨主子欢心。她侧着头欣赏了几番,便悻悻然将那根项链收回锦盒,心里想着,真不如支票招人喜欢呐。

作者言:窝窝窝血槽全部清空了。。。需要加血。。。。下面写谁好捏。。让窝想想。。。。!乃们想看谁?提出来提出来。。。。看窝能不能满足。。。。。。。

12、

岱秋墨洗漱好走出房间,才发现外面空空荡荡。

金主不发话,她也不好擅作主张,便捧着饿瘪的肚皮,低眉顺眼坐在客厅等了半天,结果半个人影也无。眼看她两眼发花、又饿又渴,再不能坐以待毙,便出了门,穿过花园,不由自主往前栋别墅走去。

到了门口,刚要进去,便听里面“呯”一声巨响,什么东西打碎了。紧接着一个声音道,白嘉颜,你适可而止!平静的话意里透着隐隐怒气。岱秋墨吓了一大跳,说话的正是李文军,并且很明显要发怒了。她本能的矮下身体,缩至一旁,透过门缝间隙猥琐往里窥视。好奇心人皆有之,她实在想知哪个胆大包天,竟然太岁头上动土,招惹变态发怒。

不讲道理的是你!白嘉颜踏着碎瓷,争得面红耳赤——方才情绪过于激昂,不小心带倒了案上的古董花瓶。她已顾不得这些,现在是争辩,简直分秒必争,一点分神便要落了下风,她继续急迫讲道,明明有打电话报备,但你不接也算我错?

即便我接了,也不会容许你,夜不归宿。李文军冷脸,一个字一个字讲得很慢,最后半句,更是加重了语气,话里话外隐隐透出山雨欲来。

岱秋墨在旁窥视,直替那女孩捏把冷汗,白嘉颜却犹不自知,她气得跺脚,封建老顽固!我已二十三岁,绝非三岁,成年期都过了五年,却还得守着门禁,事事报备、样样小心,还有没有自由?讲不讲民主?!现在是自由民主的时代,搞这套封建残余是不是太过分点?更何况,我以信用发誓,绝没做任何逾规越矩之事,只不过,喝得多了点,玩得晚了点,所以才……争辩到后来,她的音量越来越低,底气也越来越弱——其实明明可以回来,只是过了十一点,她有点发慌,便索性彻夜未归。现在看来,却是更蠢。

李文军目不转睛盯住她,眼底燃着火,分明已怒到极点,却强捺住脾气冷笑着讥讽,信用?白嘉颜,你的信用是什么,恩?真要我一件件同你讲?他侧身拉了椅子坐定,转了话锋,你刚到家,我便同你教授通过电话,这学期你有多大自由,心里清楚!前段时间你带着那个小明星跑去哪里、生日究竟又是什么,用不用我讲清楚讲明白?民主同自由,我只是不提,给你的还不够多?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配不配得起这份自由民主。

不疾不徐一番话,有理有力有节,不明真相的岱秋墨都忍不住要击节赞赏,这分明是如圭如璧、宽兮卓兮的君子,哪里找得到半分变态痕迹。白嘉颜似被这番话重重扇在脸上,面色已很不好看,一阵白又一阵红。她确实课未完便偷跑回来,为讨爱慕者妹妹欢心,特地向李文磊借了文易然,之前的生日宴也统统全都是借口,全被她拿来泡男仔约会了。她以为李文军不清楚,至少没那么清楚,看他翻出来讲这么多,实在意料之外。她瞠目结舌呆站在原地,再不敢去看他,眼神飘忽,半天才结结巴巴讲道,大、大哥哥,我……

你什么?李文军冷笑着反问,声音陡然提高,回答我,这番所作所为到底配不配得起你所谓的“民主同自由”!

作者言:选朵朵的妹纸票数多一些,而且依循剧情最容易植入,所以就是她了!!!抚摸要雪梅,要小李的妹纸,他们俩很快就到

13、

白嘉颜好久讲不出话来,眼底已渐渐泛起一抹浅浅泪痕,看上去非常脆弱与困窘,全然不似方才的骄傲与激昂。李文军啧了一声,扭头斥了句,搬救兵都没用,阿磊也不在国内。许忠恒万分尴尬的自黑影处出现,将手机掩于袖口,毕恭毕敬的讲了半句,少爷,您看小姐也不是有心……

“嘭”一声响,李文军忍无可忍起身,狠狠踹了桌脚,什么时候开始,我教训妹妹也轮到你们讲三讲四?!他霍然转身,指着白嘉颜,你自己说,我管不管得住你?!白嘉颜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眼里泪珠一滴两滴纷纷滚落,气势全无。她乖乖讨饶道,我,我不敢了……大哥哥你别生气,你管得了我管得了我……我以后再不敢这样了……你别生我气了,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知道错了?!李文军冷哼,并不想放过她,既然错了,那么老规矩,没忘吧?白嘉颜浑身一僵,惶惶不安的打量了四周,确实再无人可以救她——许忠恒被老板斥责一顿,早已噤声退下,李文磊居然去了国外。她流了半天眼泪,小心翼翼往李文军身前走了几步,想轻轻拉住他衣角,却被他满面寒霜吓退了回去,只好哭着替自己讲情,“能不能换个、换个别的……我都已这么大了……好丢脸的……”情讲到最后,她都忍不住手捂住脸,呜呜的小声哭泣。李文军却不为所动,你也知道丢脸?我还以为你白大小姐谈个恋爱便早将脸皮扯掉不顾了。这话已讲得很重,白嘉颜捂着脸哭到抬不起头。李文军看她这样不停的哭,又觉得格外可怜,可一想到昨夜里他焦急等了许久,打她电话也不通,要不是忠恒告诉他,她之前电话打来说要明早回家,真恨不得翻城也把她薅出来。他想过早晚有这一天,但等这一天真得来了,他才发现自己有多难接受,心像油锅里煎炸,到处都是滚烫的沸油,疼到钻心却毫无办法。

这样一想,李文军方才那点心软很快便散了,他皱眉讲道,上次你怎么保证的?回来晚了怎么办?白嘉颜低头一直哭一直哭,一句话也不肯讲。他简直被她哭到头大,侧脸点了根烟,轻轻吸了一口,叹气道,白嘉颜,你在挑战我耐性。他吐着烟圈“哈”的笑了一声,你不讲,我替你讲,你上回说,如果敢回来晚了,就要被狠狠打屁股。有没有错?白嘉颜无力的摇了摇头。那么我现在揍你也绝对不能算封建残余、霸权主义吧?白嘉颜简直无言以对。

李文军将刚吸了几口的烟狠狠摁灭在烟缸,命令道,上书房去等着,立刻、马上,别跟这耗着,你只会更丢脸。

偷窥到腿软的岱秋墨眼看着白嘉颜一边哭一边垂头丧气上楼的背影,心里默默划去之前有关君子的所有评价,变态依然是变态,变态当主子,还有喘息机会,变态当哥哥,简直惨无天日。

独自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李文军才起身上楼,他从不在盛怒下惩罚白嘉颜,尽管心里嫉妒到发狂,他懂得自己要做的,依然只是哥哥这角色。

听见门开的声音,白嘉颜便紧张的动了动,很快屁股上便“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疼,逼得她刚停住的眼泪又开了闸。李文军倚着墙壁,居高临下看她——她规规矩矩地穿上了开裆裤,老老实实站在书房角落,面壁思过。

白嘉颜垂着头又羞又怯,她已经很多年没受过这种惩罚了。

“冷静的如何?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李文军的声音完全不似平时优雅,又干又涩,如一根绷紧的线。白嘉颜感受不到这点,她现在只觉害臊,羞得浑身着了火般,隔了一会,才讲得出话,“大哥哥,我再不敢夜不归宿了,你饶了我吧……我……”她每讲一句,眼里便滚出一串泪珠,讲到后来便呜咽着不能自己。

李文军叹口气,他不着痕迹的挪开身体,与白嘉颜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然后才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温和讲道,朵朵,我是不是许多年都不曾这样罚你?白嘉颜乖乖点头。那你知道原因么?李文军伸手抬起白嘉颜的下巴,盯着她脸,因为我觉得朵朵长大了,是成年人了,我应该放手,给你更多自由与信任,你可以打点好自己一切,对不对?

这一番话,落进白嘉颜耳里,犹如字字诛心,她更加不敢去看对方眼睛,心里只觉自己错失了什么。“爱情是什么呢?我也讲不太好。”李文军松开手,往前走了两步,才转身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但我想你最好先爱自己,爱惜自己身体、名誉,爱惜自己学业以及生活,我希望你明白,作为女孩子,也许你的一个荒唐决断便足已葬送一生幸福。爱情也许很重要,但绝不应该是你生活全部,而一份好的爱情,它应该让你变得更好。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丢了一样才能捡起一样。这才是我今天一定要惩罚你的原因,懂不懂?”

白嘉颜一面哭,一面轻轻点头,她现在真替自己方才在楼下的大放厥词感到羞愧——自由与民主,想想自己一番作为,实在不配谈论这个话题,连带那份爱情,都似乎变得轻浮与廉价,哪里好意思讲什么成年人,简直像无理取闹的小屁孩。是小屁孩,便不得不被打屁股……

作者言:兄妹纯洁拍,真是写得我要死。。。也没写出来拍。。。不过下章就直接上板子鸟。目测下周会很忙,啥时候上板子。。。还很难预计啊筒子们。。。。。。。。

wicky发表于:08

以为猫猫变勤劳了

没想到只是学会卡拍了

小w乃感动死我啦!

朵朵嘛,那毕竟跟卫四不同,她那面对的是哥哥,被淫威了十多年啊!所以忌惮心理比较强,当然还有就是她性格没卫四彪悍,卫四那绝对是迫于形势认错,坚持自我死不悔改啊!。

至于老婆的问题,

大李(斜眼小岱):敢红杏出墙,绝对打断狗腿!

小岱(无辜眼):尼玛,这算不算躺着也中枪,乃们不是再讨论朵朵么。。。。。。

看文的不知有木有川妹纸,摸摸,希望大家一切安好!

14、

那条开裆裤,已是六、七年前旧衣。这几年里,白嘉颜身量蹿了不少,这裤子原本过膝的裤脚,紧紧箍住大腿,屁股也不似从前的小女孩,早已显出妙曼的丰姿。以前穿着刚好将整个屁股暴露出来,如今,竟拥挤了许多,开裆的边缘甚至将丰满隆起的肉丘勒出了深深两记印痕。

白嘉颜双手捧着板子——这也是令她吃过太多苦头的旧物,以至于如今即便只是捧在手里,身后那团雪白的嫩肉立刻便惶恐般颤了两颤。

“大、大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白嘉颜面色绯红,挂着情真意切的诚恳表情,哀哀的求道,“罚我个别的吧,保证以后再不敢这样了,求你了,再给一次机会吧哥哥,好哥哥,求你了……”

李文军哭笑不得的盯住她看,她总是这样,最后关头还要跟自己讨饶,嘴巴甜得像灌进几升蜂蜜,你若不肯简直像造了天大罪孽。明知如此,他却总会不由自主被她这副可怜姿态迷惑。

谁让她是朵朵,谁让他偏爱吃她这套。

回身从书台上抽出书本,掷于桌面。

“背给我听,只要背出其中一则,板子可免。”

白嘉颜盯着封面,那也是她最痛恨的,折磨她童年少年的阴影——《了凡四训》。每次犯错挨板子后,还要背书默写,背不过默不好还会继续挨板子,回忆起来,这书本简直浸染了少女的滴滴血泪!怎么还没毁掉?怎可又出现在她面前!

白嘉颜嘟着嘴,心里愤愤不平,脑海却已乖乖开始搜索,磕磕绊绊的背了起来。

李文军皱眉听了一会,便将板子敲在书台上,错了,下一则。

白嘉颜被敲的心里一紧,慌里慌张换了第二则,没背几句,“咚”一声响,又错,再换。李文军的脸色已很不好看,口气也相当的差,白嘉颜大气也不敢出,好半天才开始背第三则,很快,又是“咚”一声响,李文军已懒得看她,换,最后一则。

白嘉颜脑海一片空白,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一则,居然半个字都不记得。

李文军冷笑了,他二话不说,压住白嘉颜的腰,令她穿着开裆裤的屁股高高撅起来,狠狠抽起板子。

白嘉颜“啊”一声尖叫,想动却又不敢,只好一声接一声,低低的啜泣,两腿慌乱细微的挣动着,渴望那板子落下的慢一点轻一点。李文军却不想令她如愿,他愈发用力压住她腰,令她屁股撅起更高,红肿高胀的臀肉简直要撑破裤子蹦出来。

他一面抽一面教训她,这顿打,挨得冤不冤?

白嘉颜好久没挨过揍,她十分不适应这无力反抗却又不得不承受的场面。屁股上骤然而起、连绵不断的拍打,几乎让她忽略了那个问题。直到被李文军又凶又狠往同一个部位用力抽了十几下,才近乎尖叫着蹦起来,大声啜泣着摇了摇头,哭着讲道,哥哥我错了,再不敢了。

李文军被她这柔软示弱的姿态取悦了,他松开手,放她一丝喘息机会。

白嘉颜双手用力扣住桌边,两腿哆嗦着,几乎站立不稳。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被开裆裤死死勒住,她觉得自己已无法承受更多,再多一点便会痛晕过去。可事实上,李文军总能展示出他那种良好到可怕的掌控力,十分精准的将一切都掌握在濒临崩溃之际,使她不得不清醒着忍受惩罚。

他知道她不想要也不能接受更多,但却无法反抗,即使连身体,也不能反抗他施与的一切。他满足于这一点,盯着驯服乖巧的趴在那儿,任他处置的小女孩,她的屁股还可怜兮兮的乖乖撅着,上面布满了一道道红印,身体裸露的其他地方,也泛起了淡淡粉意,可爱又可怜。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脑中突然像散了一地的书页,纸张纷纷落下,全都是下流肮脏的想法。

他竭力控制,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身上调开,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放下手里的板子,拣起扔在桌上的《了凡四训》,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扔下半句抄书,便仓皇离开书房。白嘉颜还兀自呜呜的哭着,完全想不到这顿痛打竟如此这般结了尾。

出了门走了好远,他的心跳才砰砰开始加快,一下又一下,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某种压抑多年就要控制不住的情绪肆乱欲出,让他觉得痛,又不似痛,种种无法形容的东西席卷而至,变成一团深不见底、漆黑的漩涡。

李文军猛得甩了甩头,他讨厌这种感觉。

作者言:这周忙死了呀,好容易今天抽空码了点。。。。放心,下章绝对给小岱发糖吃!!另外吐槽自己为毛把拍拍章写的感觉居然像过渡章!!!摔!

15、

岱秋墨站在莲花池畔,倚栏低头数池里肥头大耳的锦鲤,口水狂咽。

她已处于疯狂饥饿状态,昨夜被折腾那么凶,到现在依旧肚里空空,五脏六腑简直要揭竿而起。

这水池是传统的和风池,修于下沉花园的避风处,李勋活着时专门拿来养鱼。其中有几尾格外肥硕,正被岱秋墨脑补着蒸煎炸煮,各种烹饪方法轮了一遍的,大概已六十几岁,直算得上爷爷辈的老鲤鱼了。

老鲤鱼不知忧亦没有愁,悠然自在水中游,头顶凡人却饥肠辘辘、思绪飞腾。

身后有手搭了上来,才惊跳转身,那人自然是李金主。

夏日阳光晃眼,岱秋墨晕头胀脑抬头,对绿树浓荫下的男人看花了眼,有些委屈的说了句我饿了。话出口,她便后悔,她原本该讲的只能是毕恭毕敬一声李先生,然后该去哪如何去,自然金主大人说了算。哪里轮得她来哭冤喊屈、大放厥词,如今这句,便算赤裸裸的逾规逾矩,赶上金主心情极差,不知要被如何收拾。

于是便十分忐忑不安地僵立原地,亡羊补牢扮出一副听凭发落的乖相。

李文军却似未听清,或突然大度懒得计较,脸上竟带着某种古怪神情——她总共只见过他两次,没有一次似这种,温暖而柔和,亲昵中还带着几分宠溺的歉意。

他走过来,牵手领她往后栋别墅走去。

短短几步路,掌心滚烫、薄荷飘香。

他领她到餐厅,榨了果汁给她喝,然后便亲手做饭。

岱秋墨惴惴难安坐在一边,喝着果汁,慢慢看他端碗打蛋。

金黄蛋液渐渐在锅底铺开,一点点塞进火腿、番茄,卷成薄卷儿,段段切匀,撒叶雕花。

这饭美得像艺术品,感觉也似看一场奇幻大片。

令人身不由己如坠云雾,似梦似颠。

艺术品热气腾腾,有汤有水端上来,岱秋墨尝了一口,便忍不住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她又饿吃得又热,便随手将长发卷起来,露出雪白一片美颈,唯独衣领处隐约透出一丝淤青,颇有点煞风景。

李文军忍不住伸手摸她后颈,问了句疼吗?大概昨晚太过激烈,挣扎时便撞到了哪里。

岱秋墨哆嗦了一下才抬起头,她吃出了汗,额上黏了点儿碎发,勉强笑着也显得极为年幼可爱。

李文军盯着她竟有些失神,一时只觉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似乎又看到了丁点大的朵朵,整日缠着他,央他显显他的好厨艺,做饭给她吃,于是竟连目光也变得愈发柔和。

岱秋墨却不知这些,她想了一会,才似是而非答了句,还好,也没什么。讲完又觉懊恼,这答案未免自轻自贱,被人那样对待,哪里有“还好”可言,何况那句更加大度的“也没什么”——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坐在这里吃饭,幸好有极软的垫子,不然怕更要如坐针毡,这样便算“好”,那还有什么不好?!

心里计较,美食也味同嚼蜡。

李文军见她突然兴味索然,便伸手抬起她下巴,怎么了?

岱秋墨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有读心术,隔了一会才能讲,没什么,只是吃饱了。脸色亦不如之前,已没了两朵红晕。

李文军也逐渐清醒,眼中因沉迷往日而泛起的那片柔软早已不见了踪迹。他沉着脸,屈指往桌面敲了敲,不是饿?只吃这点?!

岱秋墨吓了一跳,低头慌乱扒饭,再不敢提饱或未饱,只看得勺子一下下往嘴里送。

李文军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心软,便问她几岁。

岱秋墨胡乱咽下饭,抬头答道,20岁。浑然不觉脸上还沾着蛋卷,傻乎乎、怯生生的模样,看得对方也乐。

他笑起来,脸侧便显出好看的小酒窝,替她粘走脸上的蛋卷,隆恩大赦般讲,吃不进便别吃了,吃太饱也不舒服。然后,却话锋一转,盯住她空空如也的脖颈,昨日送你的项链呢?

岱秋墨小心翼翼将锦盒取出来,她从没如此庆幸自己将一样东西放得如此稳妥,取得如此及时,心头真如落了块大石。

李文军接过盒子,十分随意的将项链取出,起身替她戴好,又突然弯下腰,隔着椅背将她圈住怀里,压抑着笑意,在她耳边意有所指的讲道,你还坐得住么大明星?

作者言:怎么样,说好了给小岱岱发糖的,甜不甜?哼哼,还不够甜咩?那么预告下章,李文磊和靳雪梅,好心的亲妈大人准备继续发糖糖

16、

岱秋墨恍然如做梦,他肯为她做饭,肯替她戴项链,甚至还带她去卧室取了药膏,亲自给伤处上药。

有点疼,却有更多的暖和热。

她坐在缓缓往外驶出的车内,隔着茶色玻璃,透过一大片果林,隐约看到那个男人站在木栈台上,身材挺拔而硬朗,脸上带着清爽柔和的微笑,脚下的大狗正欢快地咬着尾巴转圈。

打开一点车窗,微风便如蜜似糖,溜进来黏在她脸上——到处都透着美妙,幸福似乎唾手可得。但她不傻,演戏这事儿,是扮猪又不是真猪,专业的总不好比不过业余的——她是卖身,哪那么便宜便将心也卖了。

李文磊到家的时候,正是下午,撞上刚好要出门的靳雪梅。

飞了十几个钟头,时差也未倒过来,李文磊一脸不爽,盯着他女人上下打量——她显然精心打扮过,做了护理,卷了头发,换了一袭嫩绿礼服,衬得皮肤细白、粉面含春,浑身都透出淡淡香气。

啧啧,还真是枚诱人吃掉的水蜜桃。李文磊将行李甩至一边,拉低领带,解开领口两粒扣子,反手将靳雪梅揽进怀里,握住她腰,貌似深情的讲道,“老婆,你穿这么骚,是要出门勾引谁?”

靳雪梅瞪圆了眼,张口结舌的看着李文磊,她料不到他今天回来,更不想被撞见,一时间头脑白花花一片,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盯着她看,她便躲避,俩人都静默着,时光好似凝固了。

隔了半天,靳雪梅才勉强笑道,你讲什么?……我只不过约了ELINA。

电话。李文磊冲她伸手,靳雪梅不明白,但很快她便明白了——李文磊往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然后恶狠狠的又重复了遍,电话,快点。

靳雪梅白着脸,将电话递了过去。李文磊翻了两下便拨出去,对方很快接了,ELINA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欢快悦耳,阿May,到了嘛?快点,就等你了,有意外惊喜哦。

李文磊讥讽着笑起来,意外惊喜?说来听听,有多意外,有多惊喜Elina?

ELINA明显一怔,试探地问道,李文磊?

李文磊放过靳雪梅,独自坐进沙发,讲道,不然呢?阿MAY还有别的野男人?讲给我听,有好处费你拿。

电话那端的声音异常愤怒,拜托你放尊重点!

OK,尊重点,尊重点。李文磊搔了搔头,唇语对靳雪梅讲,你朋友真辣,够正点。

靳雪梅攥紧了手,指甲扣入肉里出了血,才忍住没发抖。

她猛扑上去要抢,却被李文磊轻松拉住手腕,摁在膝头,双腿一夹,便动弹不得。

阿may啊,阿may要失约了。李文磊举着电话一边讲一边恶意的挺了挺下身——刚才那阵混乱,他硬了。

为什么?李文磊夸张的笑起来,像听了段十足的笑话,笑了半天才讲,原因嘛很简单,因为我要操她,怎么,你不许么?难道放着换你?

那边“呯”一声摔了电话,李文磊得意洋洋,摆出一副胜利者姿态,撩起靳雪梅裙子,因为穿了礼服,她特地选了丁字裤,雪白浑圆的美臀,被一道细细的线勒成两瓣儿,真是禁锢的美感,更是无声的邀请与诱惑,性感极了,或者说,简直骚透了!

李文磊往那团战栗着、瑟瑟发抖的圆肉上,狠狠甩起巴掌。

那屁股的主人起先还猛烈的挣扎了一会儿,被李文磊毫不犹豫的镇压了下去——他随手抄起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对准了臀峰疾风骤雨般狠抽了几下。

他使了八分劲儿,几下就抽得半边屁股肿起一排通红的檩子。

抽得靳雪梅近乎惨叫了起来,她本能的挣扎着,使劲向后仰起头,一只手艰难的勾住李文磊肩膀,在下一记马上就要落下之前,吃力的讲道,“阿磊,我们谈谈好不好,你听我说。”

她眼眶鼻尖都是红的,头发蓬乱,脸上也半脱了妆,先前的精致婉约早已荡然无存。

唯独一双哭过的眼睛异常明亮,她正狼狈的仰着脸,许久未如此大胆的扑捉他目光,“阿磊,”

她想讲什么,却似乎欲言又止,李文磊皱起眉,刚要继续发作,却猛得被她拽住领带,不得不弯下腰,然后便得到了一个久违的热吻。

作者言:。。。。又要过节啦,祝大家五一快乐哈!过节期间,依旧是不能更文哈。所以咱这剩下的甜蜜就得留着过完节再接续啦!!!群MUA!!

17、(上)

这吻炙热又缠绵,分开时,俩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靳雪梅腿软着半跪在他脚下,她捧起李文磊的脸,手都有点发抖,“还要多久?我们这样还要多久?明明在一起,却这么不快乐,”美丽的大眼睛已挂着两汪浅浅泪痕,像要哭,又强忍住,“阿磊,我,我真的愿意跟你在一起,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好不好?”

李文磊看着她,那一吻令他头脑发热,更被这番话打动,眼里闪过波涛骇浪,好久,才慢慢归于平静。

靳雪梅僵持着等了几分钟,像过了一个世纪,才听他慢慢讲,“……生日快乐……”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几乎不敢信自己耳朵。

李文磊却已恢复得色,他笑起来,鼻翼微皱,露出一整排雪白牙齿,手也覆上她脸,“你讲什么?”

过了几秒,靳雪梅便反握他手,将脸深埋,声音里带着呜咽,她讲,“……谢谢?”

“乖。”

夏苑酒店最有特色的便算顶层的旋转餐厅,屋顶镶满云朵和星星,全透明玻璃窗,三百六十度展示属于这座城市的美景。

靳雪梅换了高领的浅蓝礼服,目光已被桌上盛开的玫瑰花吸引。

李文磊坐下来同服务生讲话,他指了指桌上的花,吩咐道,“之前的预定,包括这些花,统统取消,撤掉。”

“李先生,您昨天便预定了玫瑰花、两名小提琴手、一瓶90年的玛歌……”

“全部取消,听不明白?”李文磊不耐烦打断对方,挥挥手,“酒寄存我名下,花撤走,钱照付。好了,麻烦拿下菜单。”

靳雪梅呆在一边,还未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大把玫瑰被撤走,李文磊将菜单重重敲在桌面,简洁的命令道,“今天你寿宴,点菜,吃饭。”

点过菜,李文磊便不怎么讲话,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点了烟吸。

靳雪梅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李文磊偏头拿眼睇她,她便脸红红,混杂着羞涩和讨好的笑意,“那个,90年的玛歌,好想喝…….”

李文磊立刻得意的哼笑,“背着我跟人出去约会的女人,不许喝。”

作者言:其实是一半。。。觉得卡了一个假期,怪对不住大家的,所以就发了。。。至少目前大家总相信绝对是糖了吧!!捂脸遁。。。。。。。

靳雪梅被噎了一下,脸涨得更红,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又觉得没趣,索性也不再讲话。

俩人沉默着吃了一餐饭,与周围浪漫美妙的氛围格格不入,可彼此间却并无觉得不妥与尴尬,倒好似早已习惯了。

吃过饭,一同乘电梯往停车场去,靳雪梅习惯性按了负1,李文磊却按了26,“这么好气氛,不如开个房。”他斜倚着电梯扶手,嬉皮笑脸冲她飞个媚眼。

到了26层,电梯“叮”一声响,靳雪梅被他手拖手领进房间,才发现所谓的“开个房”居然是大手笔,临海观天的超豪华总统套房,到处摆满了玫瑰,双人大床上也撒满了火红花瓣。那支90年玛歌早已被开了瓶,紫红色酒浆盛在水晶醒酒器里,渐渐苏醒,空气里充满令人迷醉的香氛。

“生日快乐。”李文磊替自己倒了一点,又替靳雪梅倒了一点,碰杯时有意无意蹭她手,靳雪梅便觉那块肌肤被火舔过般滚烫。

“寿星佬今天可以多喝点,”他松了衣领笑着讲,漂亮的脸上沾染了酒后微醺,性感又危险。

靳雪梅立在一边,呆呆看着,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竟觉得时光在李文磊身上流淌得格外慢,他还是那样好看。这好看,在醉酒之后更多了几分撩人的色情感,被他轻轻看上一眼,便觉得骨头都酥了几分。

李文磊倒不觉有异,他习惯了女人这样看他,不管是冲他钱还是冲他人。

他垂着眼点烟,边吸边端着酒杯往阳台走。

天晴月朗,海面浮光耀金,

十多个小时飞行的疲惫,亦或是酒后那点醉意,为他背影着上一层极淡的寂寥,像他又不像他。

靳雪梅忍不住跟着走出来,与他肩并肩靠着围栏,抬头赏月。

耳边除了彼此呼吸,还有微微拂过的海风,静谧的黑暗里,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犹如眼前风平浪静的海面,并不多深的海底便有一处凶险的漩涡,真称得上暗流汹涌。

靳雪梅望着月光看得出神,猝不及防李文磊贴过来,凑到她耳边很轻的念那首熟悉的诗,“此时相望不相闻,”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烟已燃尽却仍未觉得烫手,往事便如昨日。

他回家拿出她送与自己的那本《春江花月夜》,翻到书签特地夹好了那页,里面有彩笔重重画好了下半句——

“原逐月华流照君。”

他记得他当年看了又看的愉悦,她亦记得她当年细细描绘的忐忑。

黑暗里,四目相望,彼此眼睛里,竟是不用擦也炙热的火花。

“所以你叫云中月?”过了好久,靳雪梅才慢慢讲。

这圈子,无人不知李文磊,也无人不知云中月,但却极少人将这二者划上等号。

李文磊是谁?投好了娘胎便生了家族荫庇的好命,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只知干人不知干事的纨绔公子。

云中月是谁?曾经日更二万,月更十万,从小透明开始,一步步做到网络大神,小说改编成剧本,竟一飞冲天,拿下几个国际大奖,进而成为星图的金牌编剧。

凭一己之力,男屌丝逆袭成功。

这事迹太传奇,以至云中月退隐江湖多年,仍为人传诵不已。

要不是靳雪梅提起,连李文磊都要忘了,曾经还有那样一个自己。

他扔了烟蒂,直起身,指尖沿着喝空的杯壁转了一圈,方才那点影子早溜走了,居高临下盯着她,嗤笑,“你讲什么?喝这么点酒便醉?”他一面讲,一面回身进房,却被靳雪梅一把拽住,“你知道我讲什么,又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李文磊一张脸阴沉下来,“我当你喝多,不同你计较。”

靳雪梅脸色也极为难看,却不依不饶,死死拽住李文磊,问道,“那么,'踏雪寻梅'呢?踏雪寻梅你也忘了?”

“什么?”李文磊十分潇洒的摊了摊手,“那是什么东西?同我有关系?”

靳雪梅一呆,然后便用力甩开他,咬牙切齿的讲,“李文磊,你混蛋!”她气的眼睛都红了。

玉蝴蝶发表于:44

原来撤掉的东西是为滚床单用的。。。。

看来李二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心里痒痒的啊阿猫求剧透。。。。

糖...

解释下这个问题,其实是李二傲娇了,大家可能都没太注意服务生的话,他说这是李二昨天订好的,也就是李二在国外特地预定好,并直扑回家给她过生日,李二想借生日主动示好了,但没想到靳约了别人还盛装打扮了,于是就小心眼了。幸亏雪梅主动示好,不然小心眼李二还得折腾,就算她主动示好,小心眼李二还是要折腾她一下,老子千辛万苦回来给你过生日,你却约了别人,鲜花美酒都撤走!!。。。。幼稚呀。。。。。。最后自己还是不舍的委屈老婆,乖乖把美酒鲜花奉上了,真是生了张坏嘴。。。。

至于下章嘛我觉得还是糖。。。。但李二这熊脾气。。。。让你们牙疼了也不能赖我,这章写的时候我都想掐死他。。。。。

18、

李文磊长久的与靳雪梅对视,无声的黑夜里,彼此视线纠缠,许久都无人再讲话。

隔了一会,李文磊的声音冷冷响起来,靳雪梅,你喝醉了。他趋前一步,强硬的捏住她下巴,我以为你早明白自己该学乖点,别总惹我发火。你讲这些,除了让自己多受点皮肉之苦,还有什么好处?他揽过她,重重吻她,直吻到她唇破出血才分开来继续讲,做人做事呢,总要图点好处,日子才能好过,这样的道理还要我教?

我教也可以,他忽然笑起来,学费呢就要贵一点。手极为轻佻地拨弄她耳环——那是他去年送她的一对极品南洋珠,代价是她高烧两三天,整整在床上趴了一周。

靳雪梅一把挥开他手,眼里不自觉泛起泪光,每个字慢慢从牙缝中挤出来,既然如此,那么与我结婚呢?与我结婚到底有什么好处,可令你大费周章,锲而不舍,连我哥都被你发动同盟!到底有什么好处你讲啊!她缓了口气才能继续,这一段话讲得格外艰难,那些刻意遗忘的过往云烟,堆积在心底深处,早已沤到腐败发臭,同你上过床的女人那样多,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她连退了几步,颓然的掩住面,一声声问,我到底何德何能,可令你如此执着,到底哪点好?到底哪点好?!你讲啊!讲啊!声音也哽咽了。

她等了许久,李文磊始终一言未发。

她并不清楚,这短短的一瞬,李文磊心中早已过尽千帆,那一句答案仿佛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他却紧紧闭上双唇,似怕一个缝隙,都会让那答案偷溜出去。他不想讲,他凭什么讲?他讲了便同示弱了一般——这么多年,他身边确实有过无数女人,但却从未爱过别人!

他狠狠将酒杯摔在墙壁上,脸上挂满了冷笑,高大挺拔的身影犹如一团黑沉沉的云,将人笼在暗处,压至最低,“你同我翻旧账?”她有什么资格!他恨他自己,只要盯着她的眼角眉梢,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便身不由己、无力自控。

他贴上去亲吻她红肿的唇,伸出舌尖轻轻描摹她唇瓣形状,一点点游弋至她耳边,温暖而柔软的触感,却讲出最恶毒的话,“玩你、操你、折磨你,怎么样,好处够不够多?”

靳雪梅拼尽全力推开他,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男人,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到底是李文磊,还是被附身的恶魔?!对方却肆无忌惮狂笑,仿佛她此刻脸色太过滑稽。靳雪梅努力控制不被他激怒,隔了一会儿,便猛冲进房,将红酒斟了满杯,一饮而尽。

她隔着空酒杯冲他微笑,“阿磊,你讲过,寿星佬今天可以多喝点。我喝醉了,你不同我计较。”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便将手里的酒杯用力砸了过去,“李文磊,你这个王八蛋!!你敢这样讲我!”她一面扔一面大声讲话,酒瓶、遥控器、抱枕,凡是手边够得着拿得动的东西,全部凌空砸了过去,“你当你是谁?你又当我是谁!你个混蛋!臭流氓!死变态!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有病是不是?非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你才好过!”

李文磊先有点发懵,然后便灵巧的躲过各种攻击,直到对方将玫瑰花瓶都掷了过来,才忍无可忍上前,一把将人掀翻,压倒床上,“闹够了没?!”他咬牙切齿的问,心里已磨刀霍霍,只等对方再讲一句逆言,便立即就地正法。靳雪梅酒量一向很差,喝那么多又一番大吵大闹,早已有些站不住。如今被压在床上,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觉头发晕眼发花,很快便皱起眉,嘟嘟囔囔的讲,“怎么办,怎么有两个阿磊?”她一面讲,一面试探的伸手去摸,“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突然“哇”一声哭了,哭着哭着又伸手在半空中胡乱摸索,嘴里一直很伤心的讲,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阿磊呢,分不清楚怎么办,怎么办。

李文磊以为她又在装疯,观察半天,才确定她真是醉了。她醉了竟是这个样子,李文磊突然有点后悔从前一直不许她喝酒。

他被她哭闹的毫无办法,心里却充满了莫名甜蜜——他头次发现对她来讲,自己竟如此重要,因为分不清哪个究竟是他,她会这样伤心哭泣。他十分温柔将人抱起来放在两腿间,“怎样,现在有没有好一点?”靳雪梅摇摇晃晃在他身上坐直,伸手勾住他脖颈,脸上刚要放晴,却又哭起来,她一面哭一面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不好,一点也不好。疼疼疼,屁股疼死了。”李文磊下面被她扭得起立了,却强忍住,往她屁股上轻拍一下,喝道,“老实点,坐好。”

靳雪梅悬空着屁股,怎么也不肯坐下,双眼委屈的盯着他讲,“阿磊,我屁股疼,坐不下。”李文磊啼笑皆非的看了她半天,突然严肃正直脸提议道,“你过来趴着,把屁股露出来,我帮你检查下,看看你屁股出了什么问题?”

靳雪梅歪着头思考了半天,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最后索性不想了,照李文磊说的趴在床上,有些羞涩的撩起裙子,她特地冲他撅了撅屁股,扭脸指了指左半边,讲,“这边,这边最疼了,快帮我看看呀阿磊。”

李文磊差点被撅出鼻血,他强自镇定,继续严肃正直的查看她“出了问题”的臀部——之前被鸡毛掸子抽出的檩子,早已泛紫,横陈在雪白的圆丘上,大概受发力点及当时姿势所限,左边伤势更为严重。

他伸出手,在她光屁股上按揉,“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红,恩,左边,更红一点。”他一面揉,一面轻声哄她,“乖,痛痛飞飞,很快就好了。”靳雪梅被他哄得昏昏欲睡,耳边隐约听他关切的问,“好点了没?”她便舒服的点点头,“好多了……”却不料,“啪啪”几声脆响,屁股着了火般又疼了起来。

靳雪梅一个激灵弹起来,她扭头向后,便看见李文磊正牢牢捉住她腰,狠狠的扇她屁股。她顿时用力挣扎了几下,只换来屁股上更狠几下,她便又开始哇哇大哭,一面哭一面大声指责对方,“你这个大坏蛋,大骗子!不是帮我检查屁股?干什么又要打人!”

李文磊不理她,只用力箍住她腰,一下又一下,往她屁股上甩巴掌,直扇得那圆丘上下一阵乱窜,原本雪白的肌肤也染起了一层红晕。靳雪梅哭了一会儿,屁股疼得实在厉害,便扭过脸抽抽噎噎的求他,“阿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屁股。好疼,好疼,我没做什么,不要打我。”

李文磊停了一下,沉着脸看她,狠狠往她屁股上扇着巴掌,“没做什么?没做什么便喝得这样醉?!难道不该打?!”他一面打一面训,可怜的屁股被巴掌揍得劈啪作响。靳雪梅瘪瘪嘴,居然无话反驳。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为何醉得这样厉害,只得流着泪继续哀哀求他,“阿磊,我也不知道我为何喝得这样醉,但我以后再不敢喝这样醉了,你你,放了我屁股吧,它好疼好疼好疼疼啊!简直要着火了!”

“哼,放心,你的屁股好得很,它不会着火,只不过缺一点教训。”李文磊冷笑起来,刚才拿各种器皿扔自己的豪情壮志哪里去了?只这样几下,便想着讨饶?他抬手将枕头扔给她,“自己将屁股垫高,听见没有?”靳雪梅红着眼睛抱住枕头,开始还死活不肯,被他几巴掌扇在紫檩子上,便立刻哭哭啼啼的就范了。

李文磊这才满意,他单腿跪在床边,只手摁牢她腰,另只手用力打她屁股。打两下便假模假式的训斥着——

“揍你揍得冤不冤,醉酒鬼?!”

“……不冤,不冤,我错了,阿磊,我错了……”

“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喝酒?”

“呜呜……不敢了,保证不敢了。”

“你的保证有用吗?我记得我讲过你不许喝酒,对不对?”

“……有用有用的,我以后真的不敢喝了,真得再也不喝了。”

靳雪梅一面哭一面奋力的认错求饶,她心里无比憋屈又郁闷,到底为何喝得这样醉,竟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屁股上的酷刑终于结束了。

李文磊将她翻过来,温柔抱进怀里,抵着她额角,“你,真不记得了?”话音里憋满了笑意。

靳雪梅抽泣着摇了摇头,立刻又觉得头还是好晕。

“那今天是你生日,也?”李文磊瞪着靳雪梅,靳雪梅也同样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然后指了指自己,“我,今天?生日?”李文磊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着点了点头,露出大灰狼般嘴脸同她讲,“因为你生日,所以喝醉了。至于挨揍嘛,我听说,每个寿星佬都需要有一个漂亮的红屁股。”

讲完,大灰狼便摇晃起大尾巴,将恍然大悟继而意欲反抗却最终未遂的小白兔一点点拆入腹内,吃干抹净。

第二天清早,李文磊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带着一脸的志得意满回公司上班。

他足足笑了一个上午,直笑得助理汗毛倒竖。

等开完了会,重新坐回办公室,他才轻轻拉开书柜,旋开里面的袖珍保险柜,如珍宝般掏出一样锦袋。那里面放着一枚蓝水翡翠挂件,那料子很老,水头上佳,唯有雪花棉点的瑕疵,却被鬼斧神刀雕成一副美女踏雪寻梅图。这是靳雪梅亲自寻料设计,又请了名师静心雕刻。自此之后,雪花棉竟一跃从翡翠的瑕疵变为优势,身价倍增。

她亲自替它取了名字,踏雪寻梅。

李文磊拿在手里,反复把玩。

他隔着窗看草坪上的绿意,已被秋风吹得几分泛黄,像极浓郁的色彩,终究也还是会散了又淡了。什么都抵不过时间,他想,大概是时候,让有些事像这些渐枯的草一般,慢慢的散了淡了消失掉,空出地方,才能长出更新更美好的东西。

作者言:我!!!振臂高呼!!人品爆棚了!!居然写了这么粗长的一章!!而且,绝对甜甜的!!!哈哈,快快都来让我腻死。。。。!

wicky发表于:10

这回仙姑没了灵感所以我是凡人

这雪梅挺有骨气的好样的就是酒量浅了点让李文磊那家伙太好过!

小w你已经很厉害了,帅渣是有点自卑的,因为他家里受重视的是老大,他也不想接管家业,所以会有云中月,但也因为写小说被他爹暴抽,说他是不务正业,直到拿奖。但还是强迫他停止写作接手星图,这些后面应该都会讲到,也有可能不讲了。。。至于吃醋的问题,很快后面也会讲。。。就不多讲了。。。。

苏锦秀的猫发表于:34

小w你已经很厉害了,帅渣是有点自卑的,因为他家里受重视的是老大,他也不想接管家业,所以会有云中月,...

小w。。。。。。这个应该木有哇。。。。。。。。。。。。

玉蝴蝶发表于:13

阿猫这一章写得太棒了!好有张力,人物故事都入木三分啊啊啊啊

老二媳妇喝醉了好二好萌噗哈哈哈哈揉...

抚摸小蝴蝶!乃出现了!!于是今天会更文对吧!

我才不会告诉乃这俩对手戏写得我想死,好几次我都觉得我要因为这对弃坑而去了。。。好在我最后坚持下来了。。。看到乃这么评价。。泪奔了。。。。。。

至于揉揉嘛,我哄我家小正太都木啦么温柔啦,哄小公主才需要辣么温柔来着。。。没错,李二就是在哄他的小公主。可惜多数时候他都不是王子。。。。。。

至于。。你讲的漫长而曲折的过程。。。我表示。。。测的太准了。。。。。。

假条一张:猫猫我最近觉得身体有些疲倦,私事有点多,公事目测也不少,所以请假几天,不想大家每天白等,特递上请假条,日期至少到本周结束。如果下周还没销假,那有可能我在私下攒稿中深情抚摸各位,爱你们!!

19、

姜葱炒螃蟹、竹荪松茸汤,就着新烫好的黄酒,李文磊大快朵颐。

这次法国行,星图出品风光无二——两部影片参选,斩获七项大奖,媒体答谢宴连摆上百桌,直让人拿到手软,吃到嘴短。回到国内,大小媒体火力全开,对准星图捷报频传。

这一番攻城掠地,业界当真无人睥睨。

事业、感情双丰收,李文磊自然得意非凡。

他敞着衣领,毫无形象的下手掰开蟹腿,汁鲜肉美,再就两口黄酒,便乃人间仙品、至上享受。

风卷残云干掉两只,才捧起溜圆肚皮,咧大嘴冲对桌那人拍马屁,啧,这螃蟹绝对够味,大哥手艺又精进了。

可惜啊,他舔着嘴唇,意犹未尽拿湿毛巾揩手,咱家大小姐是没这口福了,听说你将人又赶回学校了?

摩挲着手里的骨瓷茶杯,李文军半天没讲话,直到李文磊咔嚓咔嚓又消灭了半只蟹,他才慢悠悠讲,怎么?你这是替人抱打不平?

忙着掰蟹腿的手顿了顿,李文磊立刻换了副谄媚的嘴脸,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吧……他“觉得”半天,眼神飘忽的飞到了天花板,忽然又转了话题,上回那妞儿,就那个岱……岱……

岱秋墨。李文军替他一锤定音。

对对对,就那个岱秋墨,前几天,我在公司见着她了。他一边啃蟹一边偷看对桌人脸色。

四平八稳,波澜不惊。

他只好继续唱独角戏,那款珍爱她也戴了一条,被财务部小妹拉住欣赏半天。她走以后,我特地找来小妹问了几句,才知她竟想要将那项链卖掉。妞儿是有多缺钱?还是……

还是大哥你嫖资发的太少,后半句吐槽实在没胆子讲出口,李文磊舀了一大勺汤,狠狠咽下去。

真有闲情八卦,李文军依旧摩挲着手里那只骨瓷茶杯,身体慢慢后仰,眼底便带了三分笑意,手底艺人都沦落到典当为生了,你这老板……干得实在好。

讲完,他便放过茶杯,施施然起身上楼。留下目瞪口呆的李文磊,老半天才回神,放下蟹腿抓起湿巾反复擦手,绕来绕去竟绕到自己头上,这他喵着实要算看不成热闹反惹身骚!

毫不知情的岱秋墨凭空打了两个喷嚏,这鬼天气入了秋便唰一下冷了。

她摸了件薄衫披在身上,喜孜孜地对着电脑屏幕傻笑,银行账户里显示了一个天文数字。

正是她用那条珍珠项链换来的,想她当初多么肤浅无知,竟全不知这项链还能卖得天价。

干瘪了许久的荷包啊,就如此羞答答、静悄悄的鼓胀起来啦!

她双手合十、眼含热泪,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热心八卦、耐心指教的财务小妹,感谢热情洋溢、仗义疏财的淘宝买家,至于那位,真算得上出手阔绰、豪掷千金的金主大人,却被抛去了爪哇国。那曾有过的一点暖和热,早已随着一场又一场秋雨,云消雾散了。

像无数个做过的美梦,何必在意,也无须在意。

窗外乌云压阵、雷声隐隐,怕要下雨。

岱秋墨起身关窗,手机却响了。

她七手八脚推落窗锁,下巴肩膀夹住电话接了起来。

喂了半天,对方却一直未有声响。

岱秋墨奇怪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吓得差点从窗边跌落,来电竟是被她抛去了爪哇国的金主大人。

她扶稳墙、站直腰,立刻用柔而不腻的嗓音问了声好。

隔了一会,才听对方问道,你在哪儿,司机接你。

冷冰冰、凉飕飕,不带分毫感情色彩。

真是个糟糕的信号,岱秋墨一时只觉心脏突突乱跳,报了一处离家最近的地址,顾不得梳洗打扮,便匆匆锁门发足狂奔。

天色愈发阴沉,已有零星雨滴,她走得太急忘了带伞,紧追快赶,到了目的地,车已等在路边。

安慰自己还不算很糟,打开车门,赫然发觉凡事没有最糟只有更糟,金主大人堂堂坐在车内,俨然等了许久。

对方低着头翻看文件,像毫无察觉自己的到来,手边放了台笔记本和几叠文件夹,端得是呕心沥血、日理万机。

岱秋墨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上了车,恨不得将自己缩至小小一团,唯恐不小心惊扰了对方的办公思路。

车外淅淅沥沥下开了雨,车内哗哗啦啦纸页翻动。

不知过了多久,车行开出去多远,李文军才关上笔记本,合上文件夹,扭头看了她一眼。

文件夹猛得滑了下来,“啪”一声响,岱秋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先生。

她低眉顺眼的打招呼,却暗暗观察对方脸色,企图从他眼角眉梢细微变动揣测对方情绪,拿出十二万分精力应对。

对方却慢条斯理将电脑文件扔进副驾座,随手摁下了隔离板。

忙什么呢?他问。

岱秋墨已躺进对方怀里,鼻端充满了薄荷清香,让她忍不住又想起那天做过的美梦。

干燥的掌心顺着衣领滑进来,不轻不重揉捏起胸前那对蜜桃。

岱秋墨微微开始喘息,双手乖顺的揽住李文军手臂,粉红舌尖探出一点,暧昧地舔舐对方裸露在外的肌肤,又轻又痒。

也没什么可忙。她嘟着嘴,指尖来来回回在他胳膊上打圈,娇滴滴的答道。

简直算一语多关,既是中规中矩的回答,又似若有还无的娇嗔,更多了几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试探与挑逗。

字字计较、步步为营,由不得人不上钩。

李文军笑了笑,揉捏乳房的手掌更添了几分力道,然后便猛一把掀翻她身体,脖颈上空空如也。

作者言:还挺粗长吧。。。。。先给各位打预防针,甜蜜期咱已经过了,接下来大概要虐上几章。。。。另外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撸主我看大纲,猛然发现李二这对占用的篇幅超出大纲太多(也就是太抢戏!!),所以未来准备砍他们戏份。。。喜欢这对的做好思想准备啊。。。表抛弃我!!!!!

20、

岱秋墨仰面躺在他腿上,感觉对方视线从脖颈上扫过,心中惶惶乱跳,手便不由自主抚上空无一物的脖颈,脸上却立刻摆出一幅大意又懊恼的神情,甜蜜又俏皮地撒娇,天天都戴着,偏偏今天却忘了。

她偷瞄对方表情,却发现李文军正盯着她,直射过来的目光,透了隐隐笑意,带着几分玩味和逗弄,让她莫名便觉更加紧张——言多必有失,她说多了,也说错了吗?

噢。他点点头,真令她大松口气,脸却渐渐涨红起来。她十分不舒服,金主的某样东西正直直戳在她脸上,揉捏胸口的力度也越来越重越来越快,她被迫着喘息起来,脑里不得不联想起很多不怎么美妙的画面……该来的躲不过,是福不是祸!她心里反复默念,身体便慢慢放松,脸泛春意、目眩神迷,看似极为动情、极为享受。

她主动伸出手,绕着他小腹打圈儿,一点点上移,等着他更进一步动作——男人嘛总有无穷的征服欲,太过主动便成了越俎代庖、过犹不及。她喘息渐浓,间或发出细微的吸气声,等了又等,却等到他抽出手,将人冷落身旁。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纰漏,岱秋墨脸上还挂着满满的故作娇羞,却突然被冷冰冰晾至一边,正如你脱光了衣服,摸出了兴致,却被人兜头一盆凉水淋下!再也掩饰不住,羞愤、不解、疑惑,各种情绪轮换着在她脸上演了个遍,然后便眼睁睁看对方悠然自得从扶手的抽屉里掏出个锦盒。

一样的款式、一样的大小、一样的色泽,她毫不怀疑那珍珠也该是同一个蚌壳撬出来的双生子。李文军将项链取出来,再一次替她戴上,他们没同你讲?这项链,每条都有一个编号,我记得你“天天都戴着”这条,该是,他闭着眼想了想,JY321。手轻轻翻过吊坠,贝壳后面确实刻着一排小小数码,不多不少,刚刚好便是JY321。

亲,我给你个好评,绝对正品。他伸出手,在她脸颊拍了拍。

岱秋墨只觉五雷轰顶,恍惚中李文军似乎还在笑,但她已知道他生气了。确实应该生气,换哪个金主也不乐意被自己嫖着的贱货耍着玩,更何况还一玩再玩。她现在想起自己先前耍那些小心思小情绪小扭捏,真恨不得地上有缝钻进去!被人打了几顿屁股,便自动自觉用屁股代替脑袋思考问题,结果必然是死路一条。

天边应景的打了几个响雷,震得人胆战心惊。

岱秋墨连滚带爬从座位上弹起来,千错万错,都怪她被美梦迷晕了头,所以才自我膨胀、为所欲为,做出以下犯上的忤逆事。难怪戏文里唱的是,皇帝老子一跺脚,大地也要抖三抖。当命运、前途,所有的一切,全捏在一个人手里,你却十分不开眼地触怒了他,那种绝望与害怕,搁谁都得抖。

岱秋墨已经开始抖了,她头晕腿软浑身发颤,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稳,哆嗦着便十分没出息的跪人脚边上了。

李文军半天没再讲话。

她忍不住壮着胆子偷瞄一眼,却赫然发现对方正低头盯着她看,她被那眼神吓了一激灵,立马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啪”一声清脆嘹亮。生死关头,她已顾不得去想这隔离板除了挡人还隔不隔音了。李文军依旧没讲话,她便跪直了身子,不停的扇自己耳光,左右开弓、噼啪乱响,她绝不敢对自己手下留情,不多一会儿,口腔里已经泛起淡淡血腥味。

金主大人居高临下,不动声色的看着,直看着那张白里透粉的小脸儿被她自己活生生扇成了猴屁股,才抬手按住她头。

作者言:表嫌弃短小,我尽力了已经。。。。。。。。。。小虐已经徐徐拉开序幕。。。。。。。妞儿们准备好纸巾、手帕、臭鸡蛋、烂柿子。。。。。。。。我先遁!!

21、

李文军按住岱秋墨的头,夸了句,演技不错。

岱秋墨动也不敢乱动,后背发冷鼻尖却冒出一层薄汗,她手仍未停,狠狠扇自己耳光,嘴里反复说着我错了,都是我错。

也不知多久,岱秋墨只觉鼻腔都要滴出血,才听到头顶传来句,够了。她方才敢停下手,却依旧跪得笔直。李文军捏着她下巴抬起她脸,她哪敢与他对视,又觉盯着地面太过无礼,便微微扬起眼帘,将视线放在他下巴和脖子——他是十分干净的男人,下巴上的胡须刮得很勤,手指也有专人打理,看着便简洁有力。

有力的手轻轻放在她滚烫的脸颊,掌心冰冷,倒缓解了她此刻不少苦楚。

她很快又看到了那对可爱的小酒窝,他讲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转过去,屁股露出来。

简直令她如蒙大赦,心头大石终于落下。她不是天生犯贱,也绝非被虐成瘾,李金主拿酒瓶替她开苞,屁股被皮带抽得烂紫,身体掰成各种姿势在各种地方像狗一样挨操,她卑微至下贱,学不会享受,却永远可以承受。看得不要脸一点,承受便也是一种资格,你当李金主的床随随便便路人甲都可以爬?爬上来,就怕被踹下去。有得受虐,就怕连虐你都不肯。正所谓雷霆雨露皆君恩,岂由得你自己挑挑拣拣!她今次犯了对方底线,怕得便仅仅只是一个字,滚。

岱秋墨跪着挪转身,将裙子撩高至腰,像狗一样前身匍匐着地,塌下腰,雪白的光屁股就这样高高撅了起来。

并没有等多久,屁股上便“啪”一声脆响,像一滴热油落进冷水,噼啪着炸开。

如愿以偿。

这是痛苦又不安的折磨,却也是缠绵又快意的亲密。

她努力撅高屁股,疼痛不断在身后扩散蔓延,她看不到他用了什么来抽她无辜可怜的屁股,只感受得到一下又一下被火舌舔过的刺痛,很快,她便连这也分辨得并不清楚了,一波又一波,逐渐连成片,发痛发麻发酥发痒,她像一叶扁舟,更似一朵浮萍,在如水般逐浪拍至的滚烫火焰中,孤单又慌乱,想依靠却控制不住要躲避,欲挣扎却又表现得更迎合,就这般似退似近,似真心更似假意,她已分不太清,谁又可分得更清。

当雪白变成紫红,当抽气变成呻吟,李文军扔了手里尺子,掏出亢奋了许久的兄弟,直顶而入。岱秋墨头顶冲撞在隔板上,咚一声闷响,然后便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肿胀的后臀,冲撞不断的肉体交合,李文军粗重的喘息,和自己时断时续忽长忽短的低泣,她不断弯着脖子挺起后腰迎合对方的冲击,耳边逐渐只剩下呼吸和心跳声,砰,砰砰,砰砰砰,越跳越快,像随时都会爆炸。

她熬不住,终于带着哭腔一遍遍机械的重复着,不行了,受不了,受不了了,放过我吧,求求你。

求人多数都没有用,所以才讲求人不如求己。

终于熬到对方爽透了、尽了兴致,岱秋墨腰酸腿软,哆嗦着整理衣衫。

李文军将隔板升起,冲着司机吩咐道,靠边停,放她下去。

车内还残留着半晌贪欢的旖旎,车外却早已是小雨转大雨,瓢泼倾盆。

岱秋墨手忙脚乱整理好衣衫,鞋却少了一只。

他看着她狼狈的赤着脚下车,站在雨里被浇得睁不开眼,手里还拎着一只鞋子。

车子渐渐走远,她的身影也跟着模糊不见。

李文军靠着背椅,想她那副落汤鸡的样子——假面具被撕破,真是不美亦不雅,但意外的,却有一点点可爱。

他想笑,目光转向窗外却突然被对面疾驰而过的跑车吸引。

那是文易然的私家车,因为朵朵喜欢,所以他特别关注过。

心头动了动,他便吩咐司机掉头,跟上那辆跑车。

路线非常熟悉,正是方才走过的,到了地点躲在暗处,他看见文易然撑伞下车,矮身将岱秋墨扶了进去。银色跑车迅速滑了出去,溅出一排雨花。李文军坐在车内,冷眼看那辆车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没有再追。

文易然将空调开到最高,随手将副驾座上的厚毛毯扔到后面讲,下面抽屉里有毛巾,擦擦,裹着这个。他从后视镜里瞄她,简直惨不忍睹,发型全无、风度全无,从上到下,统统零分!最惨还是面颊上红红紫紫,幸亏她是粉红都算不得的三流小艺人,否则这副尊容被娱记狗仔拍到,有得黑了。

他叹口气,又将自己的保暖水杯递过去,喝点吧,只有这个还能暖暖身,女人更不能着凉。

岱秋墨裹着毛毯发呆,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到。

文易然不得不缩回手,再叹口气,讲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的事儿别他妈一副被强奸了的德行。圈子里有多少人伸长了脖子,削尖了脑袋,等着这个机会,抢都抢不到。

岱秋墨回过神,冷冷瞥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暗刃,能不能闭上嘴!讲得这样好你怎么不快去给人潜被人操!

文易然脸色唰一下变白,他一脚踩灭刹车,岱秋墨猛得俯冲过来,俩人脸对着脸,他这才看清对方脸上布满了累累指痕。

对不起。

大家同时开口,又迅速归回沉默。出来混都不容易,内讧又何必。

好容易回了家,谢过文易然。岱秋墨匆匆洗澡,换了干净衣服,熬上热姜汤,便开始拼命干活——洗脏衣服,打扫房间,擦地吸尘,整理旧物。她干的活力四射、热气蒸腾,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几分钟前她还坐在电脑旁,傻傻的笑。

直到撞见那张相框,相片里有两个人,笑得温柔慈祥的奶奶扶着一脸懵懂无知的自己。

曾经的幸福像遗失的久远,枯黄的叶脉猝然在眼前展开。岱秋墨方觉心头一阵剧痛,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

作者言:说好了是小虐。。。。是小虐对吧?对于之前小岱为什么那么没骨气自扇耳光有疑问的妞儿们,这回看明白没有?想扔臭鸡蛋烂柿子的尽管来吧。。我遁先!另外明天要去爬山,所以本周无更了哈。妞儿们快来快来,出来透气扔东西啦,让我挨个MUA口!!

22(上)、

岱秋墨裹着被子昏睡好几天。她之前淋了雨,半夜便发起高热,喝姜汤裹被子,自己照顾自己。浑浑噩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总算好多了。强撑着起来吃点东西,刚打开手机,电话便挤进来。

并不熟悉的号码,操着并不熟悉的男声,对方讲,“Dana?”岱秋墨浑身一凛,Dana是进星图后公司替她取得英文名。

对方继续讲,“我是Sam,有空过来公司一趟。”末了,还笑了两声,问她,怎么一直关机,Mani打过几次电话,全都联络不到,万般无奈只好他亲自出马。

这是惊天霹雳的大事儿,对方看不到,岱秋墨依然坐正了身、攥紧电话,毕恭毕敬的回,李总对不起,之前病了几天,手机没电也顾不得冲,这才漏接了电话,Mani姐那儿也烦请代为致歉。

病了呀,那边拖长了音应了声,好点便过来,我同Mani在公司等你,致歉的话还是放着你亲自比较有诚意。

挂了电话,岱秋墨只觉后背又被热汗湿透。

星图的Sam,便是圈里圈外鼎鼎有名的李老板李文磊。而Mani姐何雯仪作为星图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手里更是掌握着许多艺人的“生死”,不知哪个会来事的小明星喊她句“MAMI”,“星图阿妈”的称呼便广为流传了。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连着惊动了两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岱秋墨急匆匆洗了澡,化了淡妆,万幸脸上淤青已好了许多,只是连日来休息未好,看着人有

点憔悴。她随手点了唇蜜,对着镜子便想起当初误以为李文磊翻了自己牌子,挨了顿操后才知对方确实姓李,却并非同一个人。

世道就是如此不公,人家连你私底下搞点什么样的小动作都明察秋毫、洞若观火,你却只知道对方姓李而已,也许,他连这都是骗你的。

有什么办法。岱秋墨抛开一脑子胡思乱想,打了出租就直奔星图总部。

老板在二十五层办公,门口有娇美亲和的女秘书引她进门。

坐北朝南,俯瞰海景,宽敞的办公室里两位大人物相谈甚欢,岱秋墨一进门,两位便同时噤声,齐齐扭头盯住她看。直盯得她手足无措尴尬万分,呆立在中央活像只突然闯入猎网的小白鼠。最后倒是李文磊先开腔,他冲小白鼠招招手,Dana,过来坐。他指了指另一位大人物,同Mani姐打招呼。

岱秋墨惴惴不安只落了半个屁股,她乖乖同一旁的何雯仪打招呼,Mani姐,对不住,之前手机没电,白白浪费您时间。

何雯仪手里燃着烟,听她这样讲,便笑了笑,抬眼盯住岱秋墨,你确实应该同我讲对不住,倒不是因为这桩。岱秋墨听她讲得摸不着头脑,迷茫看着对方,见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年岁不过24、5岁,却透着精明干练,这样钉牢自己不放,神色中带了几分凶悍。

作者言:有点短哈。。。。。要不是因为停了好几天,我今天就不放出这半截了,所以菇凉们凑活看吧。。。捂脸遁

啧啧,Mani,你对住小朋友不要那么凶,别人跟你道歉会被你吓到。李文磊坐对面笑着打哈哈。Mani也不同他客气,随手将报纸掷到岱秋墨眼前,吸着烟一点点讲数,Sam你从来都这样,好人就归你,擦屁股揩臭屎这种就归我。你是老板,当然你讲了算,但这样便吓到,白莲花小白兔,我就真没福气带不了她吃这口饭。

李文磊投降似的摆摆手,嘴里讲着Mani真受不了你这张嘴,扫眼看岱秋墨已拿起了那期报纸,也由不得她不在意,好大一幅偷拍合影,被当作娱乐周刊封页,正是下雨那天,文易然送她到家门口,她裹着毛毯,他替她撑伞,怎么看怎么透出佳偶天成般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你们两个约会也这样不小心,李文磊不怀好意瞥Mani一眼,看对方黑了脸,便转头继续和颜悦色对岱秋墨讲,网上都闹翻了。你知小文跟韩影的简珠是国民官配嘛,现在被你横插一杠,哗,他夸张的耸肩,热闹大了。

简珠,便是岱秋墨上部戏的女一号,绑着文易然一起炒作也不是一天两天,Mani早看她不顺眼,但偏偏他俩有市场。文粉看简珠有眼缘,文易然身价不跌反涨,愈发气势如虹。星图眼见有利可求,便乐得睁眼闭眼,由着这对假情侣来来回回各种互动卖萌打太极。如今,除了文粉简粉外更多出另只队伍——文简官配粉。

可想而知,那照片被粉丝偷拍放到微博,顿时捅出天大的篓子。

真犹如沸水里投了枚重型炸弹。一时间,微博、论坛、贴吧统统是波光猎影水花四溅,好的坏的明的暗的,战火隆隆万箭齐放。各路粉丝挽袖子撸胳膊,情绪激昂各自为战,简粉骂文易然狼心狗肺、脚踩两船、当代陈世美,文粉骂简珠虚伪做作、矫情装纯、假扮什么秦香莲。受刺激最大的文简官配粉,手心手背都是肉,炮筒便直接对准岱秋墨。本来嘛,原配多无辜,渣男最可恨,小三太下贱。原配要保护,渣男要拉拢,小三嘛,自然便逮着不撒手,拼命往死里踩。

可怜岱秋墨,当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几辈子的小透明,好容易做了回正儿八经主角,却是各种黑料八卦缠身,上到念书被开除,下到选秀被淘汰,一件件一桩桩,抽丝剥茧事无巨细,统统被人扒了烂臭,简直是到处有故事,事事满暧昧。偶尔有几个死忠岱粉,还没替她开脱几句好话,便凄凉悲壮被正义群众的唾沫和板砖淹没了。

蜚短流长好几日,岱秋墨本人却这么稀里糊涂睡过去了,要是她随便登微博看两眼,便会被底下成群的访问转发吓傻眼,当真白白辜负好大一场热闹。这圈子历来总没人怕热闹,怕的是没热闹。

何雯仪一脸不爽将文件夹甩给岱秋墨,是一份厚厚的全约经纪代理合同,影视表演、艺术交流、广告代言、商业演出、声乐代理,一切的形象策划、宣传推广,星图全部包干,签了它,从此之后长达七年,岱秋墨从头到脚,都归星图所有,再仔细点讲,便是都归Mani姐管。再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岱秋墨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偷偷掐自己大腿,方能确信眼前这些都真的。何雯仪瞧她那样,便冷笑着泼凉水,Sam的意思,我便不能不听,但你并不合格。到我这里,首要是听话,手机联络不到这种事情,决不允许第二次发生。至于其他,红不红红多久,看你自己造化。你现在是有了点名气,但,全是负的!这便是零,不,简直比零还差。她讲完最后一句,狠狠将烟掐灭,嫌恶的瞥对方一眼,一来就给我搞这么大麻烦。

岱秋墨吓了一跳,站起来刚要继续道歉,娇美亲和的秘书小姐领着另一人敲门进来。另一人自然不是别人,事件唯一男主角文易然。他显然受了不少困扰,再没了往日的精力无限意气风发,连走进来都似乎有些困难。岱秋墨顿觉心里惶惶不安,想自己实在不该连累这样多人。她有心同文易然打个招呼讲句话,却碍于屋里坐着两位大人物,论分排辈也临不到她。

而何雯仪心里余怒未消,此刻见了另个惹事精,更是不想搭理。文易然便有些尴尬立在中央,最后还是李文磊唱红脸,他笑嘻嘻走过去重重拍肩,小文怎还这么拘束,随便坐就是。心惊胆战小艺人遇上和蔼可亲大老板,简直如雪中送炭雨中送伞。他送伞,他亦送伞,后果就是如此不同。文易然诚惶诚恐谢过李老板,屁股刚要落座,被冷眼旁观的何雯仪一句话又弹了起来,犯错的人,没资格坐。

文易然立刻站的笔直,岱秋墨更不敢丝毫怠慢,两个人站成一排,当真是如临深渊似履薄冰。

李文磊瞧这架势,忍不住低头闷笑一会儿,才又走过去端起老板架子拍肩,小文,Mani姐还在生气,女人就这么小心眼,你千万替我哄好她。讲完,又看了眼岱秋墨,Dana这两天好好休息,过几天来公司签约。

度日如年过了几天,星图签了岱秋墨,一齐签约的还有其他五、六个年轻男女,有影视、有音乐,还有广告模特,签了那么久长约的唯独岱秋墨自己。这是星图近几年来,签约艺人最多的一次,无限风光,热闹非凡。李文磊带了何雯仪及文易然替他们造势,镁光灯频闪,在场有记者揪出之前三角绯闻提问,李文磊面对镜头,微微一笑,指着文易然同岱秋墨,他们如今是师兄妹,都归何小姐管,何小姐很凶,只许手下干活,不许谈恋爱。他话锋一转,你们看今天签这么多艺人,我们很快便拍岳老师两部新戏,到时肯定给大家最强最新阵容。

轻松几句,一带而过,记者纷纷掉头套问两部新剧,猜测阵容分排,一场风波悄然化解。

到了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岱秋墨换了礼服踩着高跟鞋,不甚娴熟的给李文磊敬酒,对方也是微醺,趁着几分醉意便俯她耳边小声讲,你不要谢我,你要多谢我哥。

作者言:你们这些小妖精啊小妖精,逼得我昨天木法出来跟你们唠嗑,绯闻是显而易见的,SLM菇凉最人精,金主开了金手指,送点糖沫给小岱岱吃,这你都看出来了!!!挨个MUA一大口!!!

23、

晚宴到了十点多,李老板早已中途离席不知所踪,岱秋墨心里想着他之前讲那句你不要谢我,要多谢我哥。她并不知老板有个哥哥,哥哥又是谁,但大家都姓李,这世上也没那么多古道热肠乐于助人,并且助人后还隐姓埋名的活雷锋,况且就算他隐姓埋名,你不还是知道他姓雷名锋了么。他不讲,总有人乐得替他讲。

岱秋墨这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她找了僻静拐角,掏出手机却又忍不住犹豫,上次被人赶下了车,这次会不会热脸贴了冷屁股,万一只是主子给的遣散费?转念又想,哪有主子遣散费一给给上七年那么久?于是便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李先生,多谢您。敲出来又删掉,多谢您,多谢您操我?还是多谢您抽我?!删掉又敲,敲了又删,无论如何这谢字讲不出口,到最后,便又是同一句话,李先生,我是小岱,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发完却后悔,看时间已将近十一点,谁知金主大人正在哪个床上,搅乱对方好事,岂不罪过。岱秋墨靠着冰凉大理石墙面,手里有下没下掂着手机,脑中乱哄哄一片,竟有些患得患失。

金主却相当给力,没多久便有电话进来,确定她方位,派司机来接。

这次却载到酒店,像是常年包下的总统套间,李文军在隔壁开视频会议,岱秋墨洗过澡,一个人百无聊赖在卧室里开着电视打发时间。

隔了一会儿,李文军开完会洗过澡,便直接压了上来。他将岱秋墨翻个身,打横抱在怀里,只手揽在她胸前,另只手掀开她睡袍,里面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屁股正冲着他脸。

岱秋墨已知他略有些SM的变态嗜好,特意将屁股往上送了送。果然惹得对方兴致更高,揽在她胸前的手重重揉捏了两下,另一手便一下下用力拍打她光屁股。

使多大力好在也只是巴掌,比以往那些工具轻了许多,他仔细却又十分坏心的只照顾同一边臀肉,非常饱满的半个肉丘,随着大掌的拍打起起伏伏,汹涌澎湃。岱秋墨先觉得疼,后觉得痒,像百万只蚂蚁往心里钻。她不安的扭动屁股,手掌立刻狠狠落下,指尖更有意无意撩拨她私隐,先前的痒顿时升级成渴,饥渴难耐,这认知让岱秋墨几分惊恐地琢磨自己是不是就此被改造成受虐狂,在这场肉与肉的较量、力与力的抗衡中率先败下阵来。

她不停扭动身子,看不见自己身上的美景。李文军却大大不同,他是挥毫泼墨的始作者,更是征伐开拓的侵略者,替画布染上颜色,为圆丘涂满红晕,雪白衬血红,就好比冬日里压印在雪地上的腊梅,娇美夺目艳冶动人。他起先还不动声色,后来便逐渐加重喘息,随手又拍打两下,便用力把人抛回床上。

半边红肿的屁股,被柔软布料磨蹭,岱秋墨忍不住皱了皱眉,立刻有吻贴上来,绵密又悠长,从眉心到额角,鼻翼到嘴唇,岱秋墨闭上眼,被吻得喘不动气,只觉整个人都变得很轻,若一根羽毛,更似一朵浮云,灵魂早已出窍,轻轻悬浮在半空,自高处窥视自我,却不知此番满面绯红艳色逼人的究竟是不是她自己。

李文军也抬头,玩味欣赏她此刻情动模样,然后便掰开她大腿,粗大硬物直抵私隐,开心吗?他硬处轻搔她的私隐,却并不急于进去。岱秋墨已被撩拨起了兴致,身上像着了火,听他讲便不顾得半边屁股还隐隐刺痛,腿主动攀上他腰,整个人都微微往上挺了几下,干脆利落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这是令她羞于回忆的一场性事,大概是对方太过温柔,又或者是纯粹感激的回应,一切都像做了腾云驾雾的梦,梦里她兴致大发把金主大人给骑跨了,彪悍的女上位,居高临下俯视那张俊脸,高低起伏中,再也感受不到屁股上的刺痛,不是挨操更像她把对方给操了般过瘾。她一定是喝得太醉,才会有这样的勇气和错觉。

猛烈的高潮过后,她整个人烂泥般瘫软在对方怀里,大腿不停颤抖着无法合拢,她想喝水却嗓子痛到无法发声,倒是对方善解人意,体贴得喂给她水,方式却过于色情,自己先喝了大口,再嘴对嘴度给她。一杯水喂了大半,初衷便面目全非了,俩人重又气喘吁吁纠缠一起。岱秋墨实在腰酸腿软体力不支,但却不能冷落金主大人,便强撑着娇笑,还来?人家要死了啦。话一讲完,自己先被雷掉一身鸡皮疙瘩。

被雷到的可能不止她一人,金主大人箭在弦上,硬生生鸣锣收兵,松开手闭眼躺到一边。岱秋墨迷惑又小心的凑了过去,悄悄打量对方,却不料他猛一睁开眼,被抓个正着。于是红着脸,手指在他赤裸的胸膛打圈圈,一语双关的问,干嘛?李文军瞥她一眼,拉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抬手摁灭了床灯,不干嘛,睡觉。

这是头一次,两个人同榻而眠,彼此睡得都不怎么踏实,很久她还能感到对方辗转反侧。岱秋墨尽量缩成一团,给对方留下足够大空间,生怕自己睡姿不雅,更加惊扰对方睡眠。就这样昏昏欲睡到了蒙蒙天亮,李文军穿衣起身出了门,她才放下心,渐渐熟睡过去。

作者言:撸主我今天是专门来撒糖的。。。甜甜蜜蜜的糖啊。。。

24、

谁都看出星图下了血本、卯足了劲捧岱秋墨,圈里圈外小道消息疯传四小花旦要重新洗牌。

而三角绯闻闹到最后,男主角文易然终于站出来发了声,两位都是好朋友,阿珠是好拍档,岱岱是好师妹,并且马上要晋级为新好拍档。沈老师的现代都市剧就要开拍,岱岱是他新戏女朋友,至于戏里会否有男女主雨中携伞私会的缠绵镜头,就请诸位拭目以待。

一席话讲得玄而未决半遮半掩,却勾起了各路人马极大兴趣,娱乐风向瞬息万变——先前拉足同情票,赚够眼泪分的韩影小花旦简珠,这下成了众矢之的,挺文派当然认为大家既然仅是好拍档,你之前何必惺惺作态假扮受害?文简官配派玻璃心碎了一地,你们仨拉帮结伙玩炒作,没有一个好东西。数你演得最起劲,全拿我们做傻逼。就连以往最最坚定团结的简派也闹起了内讧,一拨认为阿珠最无辜,都怪姓文的太渣男,利用完便一脚踢开。另一拨则觉得自己完全上当受骗,喜欢那么久的偶像爱豆,却原来一切都是在作戏。

不久网上陆续有知情人披着马甲爆料,各路故事版本最靠谱的讲文简恋原本便是简珠抱大腿,死缠文易然,MANI看她早不顺眼,但碍于文易然顾念俩人交情,既不过分便睁眼闭眼由她去了。这事件一怪她演技太放,二怪她未带眼识人,你以为岱秋墨是谁?大学被开选秀被退,这都无关紧要。重点是她如今来了运气,是亲爹绝不是干爹,背靠大树好乘凉,新戏一部接一部,文易然算什么,就连超级大牌蓝鸿艳也被拉来绿叶衬红花,这架势绝对星图一姐接班人。简珠这次算是瞎了眼撞了墙,挡住贵人路怕要被一踩到底了。

刚爆红又瞬间爆黑的简珠不甘结果,最终破釜沉舟,微博上惊天动地一句国骂——操你妈师兄师妹一家亲!尽管秒删,却也算搭着三角绯闻最后一班船,险险杀了一条真性情的血路,只可叹小道容不下大神,真性情也阻挡不了太过下滑的人气,简珠自此便跌出小花旦排行,难得升天。

这一切,岱秋墨并不知晓。

她太忙,忙着陪金主,忙着看剧本,忙着赶通告,忙得连微博都交给旁人打理,她好忙,简直比前几年的杜甫还忙。

接了通告便马不停蹄赶飞机,在机场被好几个粉丝认出围住,海南人果然跟天气一样热火四溢。

岱秋墨坐在车里,换好礼服才觉不妥,纯白色露背深V礼服。会不会太暴露?有些担忧地问身边助理,公司替她定位纯情玉女,玉女是很稀罕的名词,特别是欲女遍地的娱乐圈,头顶标签,岱秋墨言行举止穿着打扮都异常小心,像今天这种过于暴露的着装,还是头一遭。

小助理拍着胸脯表示公司安排好的,不会有问题。

活动定在三亚某高档酒店的花园内,岱秋墨早早便在车内做好了造型,时间已过厂商却不迟迟见踪影,她等得耐不住便提前进了会场。场内搭建非常豪华,舞台旁边,便是宽敞的泳池,大把遮阳伞旁,摆放各色酒水饮料,碟子里都是码放整齐的热带水果,花团锦簇隆重盛大,但人却不对!

她转身问助理,才发现身边竟空无一人。

一排排一队队跟她穿着同样袒胸露背的美女在身边穿梭,很快便被一群发色各异、戴墨镜穿泳裤的男人嘻嘻哈哈赶进了泳池。岱秋墨不知自己到底误入哪里,直觉不妙,本能便半遮面往外冲,却猛得被谁拦腰抱起,然后“哗”一声扔进泳池。

池水并不深,岱秋墨被扔进去慌乱无措了一瞬,很快便扶住池壁站起来。泳池边围着一圈男人,其中一个一眼瞧见了岱秋墨,立刻大喊,“我操,这个正点!哥们儿,钓啊!谁他妈先钓上谁打头一炮!”岱秋墨这才看清这群男人每人手里都拎着一根钓鱼竿,鱼饵上拴着五颜六色水气球。他们甩着长长的竿子把池子里的美女往中央赶,看中哪个,便直接甩钩,气球砸中了美女就归谁。

那男人一嗓子,把周围好几个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操!长得真像那个最近挺火的小妞,岱,岱什么来?”

“岱秋墨!”

“少他妈废话,我钓上了我就来头一炮,你们几个都靠后…….”

“滚jb蛋,这么正点的妞必须大爷我来个头炮,哈哈”

各色污言秽语中,水气球铺天盖地冲岱秋墨砸过来。

身边到处都是妙龄如花的美女,面对着四面八方飞扑而来的鱼钩,美女们个个见多识广欲拒还迎,嘻嘻哈哈在水里你推我搡四处乱跑。岱秋墨起先还有点发懵,很快警醒,身边已有被钓上勾的美女,让人打横了从水里拎上去,直接摁倒在池子边躺椅上,扒光了就操。

岱秋墨站在中央吓白脸,她想起那些坊间传闻,一些钱多得没地烧的权贵子弟,自己玩女人不过瘾便特别喜欢开类似派对,拿人当牲口样作践。她天真无邪以为传闻都是流言,流言便是谎言,今天才算大开眼界。陆续又有几个女人被钓上了勾,那些男人比赛般将人摆成一排,喊着口号开操,一二三三二一,遍地的淫声浪语裸体交合。

岱秋墨直着嗓子想吐,这一堆群魔乱舞,哪里还剩半分人影,不过一群没了廉耻纲常尽丧的野兽!

她奋力跑到泳池角落,想爬上去赶紧脱离这是非地污秽地,却不料“啪”一声,肩膀有东西炸开,有男人猥琐下流大喊一声,“中了!我妈逼头炮!!”

作者言:捂脸。。。。。。。我是来撒狗血的。。。真得太狗血了。。。。大家凑活看吧。。。。别跟我计较。。。。另外明天又要培训,大概又得下周才能继续更新啦。。。

作者言:这次准备放前面!刷下限!粗暴范儿!菇凉们慎入!!!另下周更文节奏放慢啊。。。来活了。。。

25、

岱秋墨直着嗓子想吐,这一堆群魔乱舞,哪里还剩半分人影,不过一群没了廉耻纲常尽丧的野兽!

她奋力跑到泳池角落,想爬上去赶紧脱离这是非地污秽地,却不料“啪”一声,肩膀有东西炸开,有男人猥琐下流大喊一声,“中了!我妈逼头炮!!”

“操!老子才中了,滚后边去少jb跟我抢!。”

嬉笑口哨连成一片,混乱中岱秋墨不知被哪个拎上岸,立刻便有无数双手,如八爪鱼般凑过来在她湿淋淋身体上摸来摸去——

“我操,骚货奶子够大!”

“你他妈小心,别摸出一手硅胶!”

“哈哈!傻逼!真假你分不出啊?那群婊子你都白睡了!”

“你妹的银枪不倒大霸王!识货么?瞧这屁股,才他妈极品!”

一巴掌狠狠扇下来,啪一声脆响,岱秋墨倒抽口冷气,顿时换来周遭阵阵淫笑。

“逼呢,别他妈是黑木耳!”“你懂个屁!黑木耳经验多,干起来才爽!”

那些手食髓知味般转移阵地,竟要往最私隐处摸去。岱秋墨浑身发抖血液逆流,不远处的舞台,早已被另群人形动物占领,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雌性分开双腿攀挂雄性身上,一边大力交合一边互相碰撞着玩起撞拐,两对交合中的动物碰撞到一起,立刻便又引起一波更为放荡的淫言狎语。撞输了的一方,会直接从舞台上跌出去,摔在旁边昂贵的进口水床上,那床原本就极为有弹性,后来更人为的进行了改造,发动起来便犹如马达般上下起伏不停,交合中的雌性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只能随着疯狂的律动,一次次挺身跌落、跌落挺身,被操成一滩烂泥,然后双双顺着水床滑落进游泳池,重又开始新一轮游戏。

整个露天花园里,哗啦啦的水流声,夹杂着此起彼伏忽高忽低的浪叫声声,充斥到岱秋墨耳内,便乃人间炼狱,身边全都是张牙舞爪的色中恶鬼。她想逃,立刻有淫魔般的手缠绕上来,她尖叫,那群恶鬼便倏地张开血盆大嘴,亮出獠牙可怖的嘶吼。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岱秋墨猛得攀住最近最放肆的男人,像那群雌性一样,大张着腿缠上去,她紧贴着男人喷洒柔润潮热的鼻息,带我走,我们去房间,狠狠干我,她伸出舌尖绕着男人耳边流连,用你的大jb……,她特意话未讲完,半侧了脸,眼波流转瞥了对方一眼,将他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吸吮。这极为明显的性暗示,被攀附住的男人心领神会,下面瞬间便硬梆梆的抵上来。他几乎将岱秋墨嵌进身体内,手臂横过来托起她屁股扛在肩上,毫不客气地劈开其他恶鬼的包围,冲房间而去,他起先还走,没多久便发足狂奔,岱秋墨被颠簸得几欲作呕,原本以为离开花园便有机会逃走,如今却成了泡影,被一个人操总好过被一群人操,她绝望中想。

李文磊挂断电话,后背出了身冷汗,竟会有这种荒唐事在他眼皮下发生!

他镇定几秒,果断拿电话拨给李文军。

男人并不急于将岱秋墨扒光,他似乎被对方的美貌与魅惑击中,像对待梦中情人般,轻撩起她被水濡湿的黑发,指尖温柔在她脸庞流连,挑逗着她情绪与欲望,他沿她额角亲吻,一点点向下游弋。岱秋墨浑身僵硬,她攥紧了手拼命忍住了恶心,对方热烘烘的嘴马上就要冲破胸衣的束缚,长驱直入。同样的事,李文军做过,甚至比他做得更过分,但却并不让她作呕,李文军变态却像人,他与她之间从来是两情相愿你买我卖,而此刻身上蠕动着发情的动物算什么?!可笑她现在才知如何算心甘情愿,什么叫逼不得已。

岱秋墨颓然闭紧眼,听天由命。

似乎一瞬,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猥亵,身体一轻,紧接着便是乒乓几声巨响。

滚!

低沉的男中音压抑了满满怒意,岱秋墨陡然睁开眼,可她还来不及看清对方,便挨了狠狠一耳光。李文军用足了全力,把岱秋墨从床上直接扇到地上,好久都站不起来。她反射性捂住半边面颊,短短瞬间已高高肿起,活像发面馒头。这一巴掌如此之痛,让她觉得整个颅骨都被打穿,头要裂开了,耳朵嗡嗡直响,左边尤其严重,根本听不到对方讲什么,只看到他脚上铮亮的皮鞋,一脚踹在她腰上。

飞鱼么么发表于:14

哇噻,关键的时候卡拍~大李怎么不问问再拍呢?这么粗鲁~

关于这个问题,很久以后岱岱提出过。我提纲里记过一小段番外提纲,你们要不要看,要看我就发出来娱乐下大众。要不还是等以后吧。。。。。

小段子番外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

书房内

大李埋首公务,另一边,红肿着光屁股的岱岱面壁罚站。

她一直在哭,并哭了很久,以至于专心致志的大李也不得不放下公务,拉她过来安慰。

岱岱(注意!穿着高级定制并绣了她名字的开裆裤)哽咽着指责大李,你这个骗子,你说你爱我全部是假话!

被横加指责并无端猜疑的大李莫名其妙,胸中立刻燃起一股熊熊小火苗,他一巴掌扇在岱岱红肿的屁股上,找抽!

岱岱大哭,你用行动证明了!!你就是不爱我!!

大李恼火,小火苗迅速燃烧成大火苗,抬手又要扇。被岱岱指住,大哭控诉道,你看你对我,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那你对朵朵呢?!怎么就允许她讲那么多废话与大道理,哼,自由和民主!!!到我这里就没有自由,也没有民主!所以,你!根本!不!爱!我!

大李呆,转瞬即乐,露出小酒窝冲岱岱勾勾手指,你来,亲我一口,给你一分钟。

岱岱愤恨瞪了对方一眼,便迅猛扑过去,狠狠“亲”了大李一口(“亲”得他唇破血流……)

大李浑不在意蹭去唇角血渍,大方讲道,给你五分钟,还欠我4个吻,待会记得补上。现在计时,快点跟我解释,你怎么会知道我跟朵朵讨论过“自由和民主”。

岱岱傻眼,方才吻到缺氧,此刻还心跳发狂,偏偏被限定高难度题目(偷窥!!),顿时大脑当机、马达失灵,白白浪费五分钟宝贵时间,一字未讲便再次扑倒被拍!

一番噼里啪啦、呼哧带喘之后,俩人双双躺倒床上,大李揽住小岱,厚颜无耻道,你看,同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因材施教而已。

end

作者言:既然啦么多菇凉想看,我就放出来,在大虐之前给菇凉们甜蜜一小下。。。其实就是因为在大李眼里,小岱是皮孩子,朵朵是乖孩子,乖孩子捏。。。太凶怕吓坏了。。。皮孩子。。就必须武力镇压,木啥可解释的!有啥揍完再说,先揍就对了!在前面雨中赶人下车那章,大李的心理活动我其实做过细微的改动,有兴趣的菇凉可以回翻看下。不管怎样,总之都是可怜的岱岱。。。。。。发出来以后就省写一个番外了!奸笑跑走。

26、

李文军环顾四周,突然冷笑,这群败家子看来是酒店熟客,房间里竟配置了专用的调教工具箱。他走过去,拎出根藤条,握手里挥了两下,一群废物也配?!

岱秋墨趴在地上起不了身,腰上挨那一脚正火辣辣的疼。

她偏过头,眼看藤条劈空而下,本能便躲闪,藤条猛抽在手臂上,瞬时肿起一指多高。痛呼还未出口,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被薅起来,拽住胳膊,藤鞭犹如雨后飞溅的水花,“咻啪”、“咻啪”,乍然爆起,骤然而落,疼痛是生了刺的藤蔓,紧紧纠缠娇嫩身躯,沿着后背、屁股、大腿,层层波及、蔓延。

李文军将她双手压至背后,用棉绳捆紧,反吊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他将绳索收紧,岱秋墨便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尖,高高撅起的屁股在礼服紧紧包裹下,像一枚圆润饱满的蜜桃,送到对方面前,正亟不可待地诱君享用。

岱秋墨痛苦不堪,她低垂着头,长发如瀑布般遮住脸,藤条鞭打出来的痕迹,磨着衣料一跳一跳咝咝作疼。透过落地窗,她看到之前那群淫魔乱舞的男男女女,被穿着制服的警察列队带进了车,一溜排的豪车顿时将几辆警车围了水泄不通。过了一会儿,却又纷纷让出条路,满载的警车开出来,围堵的豪车不甘心却也似无计可施,只能成排的尾随其后,气势竟颇有些壮观。

惹眼的一行渐渐消失在窗前,犹如一场噩梦被温柔的晨风吹散,岱秋墨不自觉松了口气,下意识转头向后看,却猛然间差点叫出声,落地窗的两侧,竟一边搁了一人多高的立式铜镜!镜子里的女人正以献祭般的姿态恭顺地向身后人呈上自我,强烈地屈辱和羞耻使她整个人都微微发颤——她以为自己早有卖身下贱的觉悟,却依然受不了如此赤裸裸的视觉冲击。

她把头扭回去,闭上眼,像露出屁股的鸵鸟,骗自己看不到便什么都未发生,自欺欺人最可悲,却偏偏有人连最后这点羞耻心都不替她留。

李文军将立式铜镜往前挪了几步,拧着她下巴掰过她脸,岱秋墨紧紧闭住眼,对方在耳边低声的笑,她很努力听,才听到对方讲,怎么,你不愿意?

这根本是伪命题,她当然不愿意,说起来是为了奶奶,其实也为自己前途,更为钱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做了这么多,却还是过得不快乐不踏实,站在台前也许像人,躲到幕后便更像行尸走肉,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自甘堕落,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做丧尽廉耻的决定,就为了过如此荒谬的日子?!那她到底同噩梦中那群男女有什么不同……

为奶奶?为自己?为金钱?为虚荣?说到底便实在没什么不同。

岱秋墨缓缓睁开眼,她尽量昂起头,红肿的面颊泛起浅淡笑意,她说,我愿意啊。

这才算真正的你情我愿,李金主甚至送了她颇为深情的一吻,像久恋重逢的爱侣,缠绵又火辣。吻毕便分外无情地抄起藤条,将她抽了个外焦里嫩死去活来,丝绢礼服也无法承受如此之重的鞭笞,丝丝缕缕勉强挂在身上,像块讥讽意味绝佳的遮羞布。

岱秋墨被反吊在那儿,只觉自己一会儿像被架到烈火上炙烤,一会儿又像被扔进极寒的冰窟,先是发热,后便发冷,再后来便是极热又极冷,身体失去控制,痛觉却无限敏锐,打摆子般随着藤条的起起落落而瑟瑟发抖。人活着便是受苦,她如今便受得苦中之苦。可笑得是这苦中之苦,倒也算她红口白牙自己讨了来的。

李文军手执藤条,连着几下重重抽在同一侧红肿的臀肉上,直抽得那具身体猛烈挣动,歪扭着拼命转向一旁。岱秋墨的后背到大腿,全都布满了鞭痕,屁股上挨得最多,白色礼服已经变得透明,一道道高肿狰狞的凸痕显露出来,触目惊心。

李文军索性将碍事的礼服从中间撕裂开,布料与细线猛得勒进肉里,“嗤啦”一声断成两截,引得对方一阵痛呼,有些凸起的紫痕被勒出细小血珠。李文军将浑身赤裸的岱秋墨拥在窗前的小圆桌上,正对着铜镜,他一手揽住她腰,另一手将她两腿大大分开,强迫她低着头,却不得不直视着前方的铜镜,眼看他从裤子里掏出巨大的分身,一点点,缓慢的塞进她体内,然后便迅速架住她腰一上一下的吞吐起来。

李金主前所未有的满足,从后面再到正面,从侧入到正入,每一个姿势每一个体位全部一插到底,干的痛快,干的酣畅淋漓。完事后,他将人从绳索里解放出来,扔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岱秋墨立刻裹紧了被子,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根浮木,从头到脚裹了严实,只肯把脸露了出来。

李文军正解开袖扣,想脱衣洗澡,回头见她这样,二话不说又抄起藤条,往她被角轻轻拨弄几下,便抬起来挥了两挥,藤条撕裂空气,发出“咻咻”的声响。他一直没有讲话,脸上也并无被忤逆的不悦,甚至还带了几分戏谑的笑意。

岱秋墨却随着动作,心惊肉跳的偷瞥对方好几眼,她脸上带着湿意,羞愤、屈辱,惊恐、不安的情绪轮转了几圈,最后定格,变得格外乖顺又讨好,她慢慢从被子里爬出来,光裸着像狗一样跪伏在他身前,屁股高高的挺了起来。

那两瓣圆润的臀肉,早已是百紫千红。藤条从上面拂过,便被其淫威震慑到战栗发抖。

李文军伸手在她屁股上揉按,将藤条伸到她眼皮子底下,效果挺好,带回去留作纪念。岱秋墨讲不出话,他便十分民主的又补了半句,好不好?

好,她好容易低眉顺眼的答道。有什么可不好,她看透了自己放下了自尊,唯不肯不甘不愿与金主撕破脸,剩下的,便没什么不好。

她好,金主却不好,这答案敷衍得极难令人满意。他抄起藤条狠狠往肿起最高的地方抽了几下,说实话。

岱秋墨浑身痛得一凛,屁股便跟着扭向另边,却立刻被扳回来又挨了几下。

说实话,李文军又重复了一遍。岱秋墨扭过脸,痛楚又迷惘的盯着他看,隔了一会儿,那张乖顺又讨好的面具迅速垮下来,她低下头,眼睛泛起潮湿,不好,一点也不好。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李文军披着浴袍走出来,见岱秋墨依然裹着被子趴在床上动也未动,便走过去捏捏她耳尖,Mani明早便到,司机送你们回去。岱秋墨轻轻点头,她耳鸣比之前好了一点,至少能听清对方讲话。

你奶奶的情况,转个院会更好,你若肯,我替你联系。

这句话简直如重磅炸弹,岱秋墨瞬时便打了鸡血般弹起来,屁股猛坐在床上,立刻又痛苦扭曲着瘫倒。

李文军笑,从床头柜取出消肿散瘀的药膏,看了眼保质期便开封,亲自替她涂抹。这酒店果然经验老道,善后措施都一应俱全。

暖洋洋的,又混杂了点点痛意的触感,恍恍惚惚之中,顺着药膏渐渐渗入身体内皮肉里,那曾有过的暖与热像是做梦偏又异常真实,这是梦,便算美梦,岱秋墨不愿意醒,一直紧绷的情绪渐次松懈,脸上有忍了许久的液体,偷偷淌下来。朦胧中她被人抱进怀里摇晃着,身体不安的扭动便被轻轻的哄,害怕,吓坏了?我在,你好好睡睡。

作者言:我怒摔!!!讲好了大虐来着!!大李乃搞个头啊!!!这哪里是虐,分明是吃果果的甜啊好不好!!!。。。。。。忙了一个礼拜。。。摊。。。。儿子们又虐得不给力!!!!好歹字数很粗长!!菇凉们别嫌弃请千万笑纳!!!顺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哈哈

27、

何雯仪坐头班飞机清早便到了三亚,直扑酒店。

岱秋墨裹着被子大开了空调,正睡得双眼迷离,冷不丁屋里多个女人,顿时吓清醒了。

“醒了就起来吃早点,车已在下面等了。”何雯仪手脚麻利的卷起袖子,将酒店送上来的早餐挨样选了点儿,堆在碟子里,“Lee还要在这边呆几天,我先陪你回去。”

Lee?岱秋墨有点发懵,却很快明白对方讲得应该是李金主。

她点点头,进浴室简单冲了澡,吃过饭便换上何雯仪带来的T恤长裤,非常柔软的布料,依然让尚未完全消肿的屁股吃足了苦头。她呲牙咧嘴穿好,又对着镜子上了点薄粉,好让嘴角淤青看起来没那么醒目。这些实在算小问题,最重要是,她觉得听力下降,左边那只耳朵似乎听不到声音。

车开了空调,驶得很稳,何雯仪却一直在抽烟,不讲话。岱秋墨也不敢随便搭腔,便扭头无聊得盯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致,心里想着她的耳朵和这离奇的遭遇,偶尔被烟熏得咳嗽。

阿仪你烟瘾还这样大,二少爷不是送你一百万,讲你戒烟,看样他又失败了。开着车的徐忠恒从后视镜瞄了一眼,笑着讲话。何雯仪好笑的盯着他后脑勺,又抽了一口,你消息足够灵通,就该知他今次又给了我一百万,叫我好生护Dana回家。她将烟蒂摁熄,这一百万,有你护航,那我算拿定了。徐忠恒又笑了笑,那你更不该让烟熏了岱小姐,她才算你生财树。

突然变成生财树,头次被尊称的“岱小姐”,顿时诚惶诚恐,Mani姐,我没关系,您继续抽,抽得开心便好。何雯仪扭头盯她一眼,“噗”一声笑,什么话?!连徐忠恒也忍不住打趣她,岱小姐,你这样顺她可不好,她烟瘾太重确实需要管一管。何雯仪啧了声,假意斥他,专心开车,废话少讲。

车内重又变得安静,隔了一会儿,何雯仪突然讲了句对不起,她精致面孔上带了罕见的内疚,让这句道歉显得更为真诚,这次是我没顾好你,被简珠那小贱人做了手脚,亏得你够机灵。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大人物纡尊降贵放低姿态,岱秋墨更加惶惑不安,无论如何掩饰不住心底惊诧,简珠?怎么会是她?!再也想不到会是她。

何雯仪笑了,看她似嫩雏菊小白兔,便逐一指点道,你之前,她是前途无量的新生代小花旦,年轻、形象好,很有观众缘,十分有潜力。公司也属意她,跟韩影沟通数次,算两公司合作,三七开签她三部,之后便放她进星图。三部已拍过一部,效果呢大家都看到。后来有了你,何雯仪顿了顿,是我疏忽竟忘了跟你的助理同她十分要好。

金牌经纪讲话也十分艺术,有了你而并非因为你,带着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岱秋墨再傻心里却明白,这是现实版的金枝欲孽,赤裸裸的后宫争宠。尔淳玉莹在紫禁城里争得是命抢得是人,简珠便同自己在娱乐圈里争得是饭抢得是肉。命也好饭也罢,这圈子多的是夫妻反目、好友相残,任你曾千般好万般爱,言之凿凿海枯石烂,目呲尽裂、穷凶极恶之时,多不过为了浮世荣华。

简珠同她既不是夫妻,更不算好友,下手够狠够毒不难解释。可笑她机关算尽,却仍未看破世态炎凉——拜高踩低早是常态,捧低踩高那算脑子进屎。谁不想抱上粗大腿,一步登天。谁乐意黏上烫山药,万劫不复。倒算那小助理有情有义,脑残粉替偶像狠狠摆自己一道,却不知早被有心人暗中偷窥,私密联络了Mani,这一下便惊动李文磊,引出连串英雄救美大动作,直算得居功至伟。

世事莫测风水轮流,也许过不了多久,便有人一跃飞升,亦有人一跌千丈,今非昔比谁都难料。

岱秋墨扭脸看回窗外,这里到底不同,入了秋却依旧满目满眼的绿意盎然花团锦簇。车行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快,那些浅浅的绿朦胧的花逐渐被甩在身后,模糊成片遥不可及。

金主联络的医院果然好。

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卫生间淋浴房,恒温空调,天天不断的鲜花水果。一侧还留有小套间,专门为陪护家属备用。病人有一个主管医生四个责任护士,二十四小时定点查房,各种护理措施轮番上阵。

岱秋墨轻松了许多,只需有时过来陪奶奶说说话擦擦身。

简直如心有灵犀,她有空金主也有空,岱秋墨正忙活着替奶奶擦脸,李文军来了,还礼节性的拎了一个果篮。

她不慌不忙,先替奶奶拢拢白发,便接过果篮放到旁边的柜子里,不卑不亢讲,谢谢李部长费心。她偷听医患通话,院长这样称呼他。然后便凑到奶奶床前,笑嘻嘻的轻声说,奶奶,我们领导来看你啦,还带了许多水果。

李文军看着她,大概是昨夜没走,她穿得不太怎么讲究,套头的老式运动服,长发也扎成了马尾,袖口卷起了老高,露出两截嫩藕般的小臂。应该是刚干完活,脸上还红扑扑汗津津,趴在奶奶耳边说话,像个羞涩内向总恨不得躲长辈屁股后头的小孩儿。

这才是她生活中的样子,这才是真实的岱秋墨。

他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岱秋墨出门送客。

刚拐出病房便同他道歉,对不起李先生,她讲了半句便不知如何继续,低头站在那儿磕磕绊绊半天。无非俩人之间那点破事,绝不肯让奶奶看穿,即便她此刻睡着未醒。

在亲人面前,她还有强烈羞耻心和深深自责,这话却万万不能原封未动讲与金主——她是他养了的宠物养着的狗,怎敢有鄙夷又轻视的情绪。

李文军倒不在意,他低头看她,笑着打趣,还称我李先生?四下无人,便凑到她耳边,我叫李文军,你想怎样称呼我?岱秋墨盯着他,一动未动,她只听了两个字,我叫——叫什么便实在听不见了。从三亚回来后,她偷跑去看过急诊,诊断结果为左耳鼓膜破裂,难怪她当时疼到头都要劈开,好劲爆的一巴掌,幸亏还剩了另半只耳朵可用。

他偏要贴着聋耳朵讲话,听不到也算天意。

岱秋墨几次半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讲,只说,我送您。她不乐意让人知道自己有只耳朵竟被活活扇成了摆设,特别在始作者面前,这点坚持仿佛是最后一点自尊,可笑又荒谬的自尊。

李文军牵起她手,晚上过来接你。想吃点什么?

岱秋墨歪着头边走边想,很快便十分没创意的点了道糖醋排骨。

这道菜外面吃倒不如家里,晚上我做给你吃。李文军自然的回应。

他们俩双手紧紧交握,指尖缠绕指尖,渐渐便十指相扣,好似一对久爱至深的情侣。

作者言:哼哼,我肿么又来撒糖啊,最近糖糖真是忒多了!!!

wicky发表于:44

强力要求大李与帅渣的SP情节阿!

猫猫!

小W。。。。。乃。。。我给乃好好解释下哈,这不是我不写,而是他们俩的性格和相处模式决定了啊,我想改都改不了啊。大小李之间,虽然有兄与弟的辈分差距,但他们俩的相处模式是非常平等,互相尊重与扶持的。说起来我又得说大李人好了。。。作为家长来说,大李绝对不算个简单粗暴的人,他对自己弟弟和妹妹的性格非常清楚,所以方式和手段完全不同,当然他对于男孩和女孩的要求也是不同的,对于朵朵,他希望她活的简单快乐就足够了,对于阿磊呢,他十分清楚因为他次子的身份,从小到大在他们那个爹那儿就受了很多偏颇和委屈,所以他这个哥哥对弟弟就特别的疼爱,这也是李文磊性格如此扭曲却唯大哥马首是瞻的原因所在啊。李文军是几乎连重话都很少说李文磊的,还记得第一次写小李SP雪梅的原因咩,就因为大李说了小李几句,其实也都是家常话而已,搁真二皮脸那儿,简直都不算个事儿,但已算李文军对李文磊讲的重话了啊!所以你想一下,大李对小李是有放手,多纵容!小李在所有人面前表现的都是假面,在他出场的时候我写过他看起来就是阳光单纯很有亲和力很随和的人,这些都是假的,假脸啊!他只有在靳雪梅那里表现的才是真我,大李心知肚明,所以他不会用SP的手段去教训小李,会引发强势反弹的。。。。。小W,乃能明白不。。。我对乃感觉太内疚了啊!!!!!!!!后面还有大小李对手戏的,弥补一下。。。。。

28、

李金主实乃烹饪高手,糖醋排骨不浓不淡不油不腻,火候刚好色泽诱人,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一餐饭吃的是盘干碗净,连汤汁都恨不得浇着拌饭,岱秋墨摸着溜圆肚皮,瞧大厨正盯着自己碟里垒成小山的肋骨,脸上似笑非笑。心里顿时懊悔,一不小心露出吃货本质,这是要把宠物狗活活吃成宠物猪的节奏!问题来了,金主喜欢狗,那喜不喜欢猪呢?哼哼唧唧,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再睡一头小粉猪,养几天就可以宰掉杀了,又是一盘上好的糖醋排骨哇!想着想着,岱秋墨竟噗嗤笑出声。

李文军手按桌面,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笑,就这么好吃?

恩,当然,绝对好吃!好吃到爆!她竖起拇指,对着一桌子菜不遗余力的吹捧,还特别用下巴示意自己碟内的小山,事实胜于雄辩,肋骨证明一切!菜扫光,饭扫光,这便是对厨子的最佳褒赏!

被成功取悦的李大厨十分给面子的笑开了,他盯着她,眼角都含着笑意,我请你吃晚饭,你呢,你请我吃什么?

对方语气太过温柔,笑意太过荡漾,以致气氛太过暧昧,岱秋墨的脸渐渐涨红起来,我啊,我就……,她转头侧脸,瞥他一眼,嘟起嘴嗲声嗲气讲,我请你吃宵夜啊。

他请她吃爱心晚餐,她回请他吃献身宵夜。爱心献身,献身爱心,人活着无非上下两张嘴,喂饱上面张嘴,总得犒劳下面张嘴,老祖宗讲得好,饱暖思淫欲。

岱秋墨裹着毛毯,眼泛潮水面带春光,瘫软在大床。她刚经历了一场缠绵火辣的法式热吻,如今正似离岸缺水的鱼,大张着嘴,急促喘息。浑身赤裸的李文军捉住她身上毯子,剥橙样从她身上剥离,抛到一边,压上来将人拢身子底下,贴着那半只好耳笑道,上回你还没答,叫我什么?嗯?好听点的。

他一边讲,一边拿床边放着的小扫帚,一遍遍往她身上磨蹭。

金主家连扫床扫帚都是高级货,毛细又软,轻轻蹭在身上,刺刺挠挠,疼了又痒,痒了又酥,酥了又更痒。像数万只蚁周身爬着撕啃,直让岱秋墨脚趾头都蜷曲起来,心里却想着另一桩——保姆下人太不称职,扫完床就不知道将工具收走?!脏不脏呀……

李文军仍不停替她刷身,嘴里调笑着,半真半假的问,叫什么呢?叫个好听点的,什么才好听?小扫帚细致又温柔,一点点刮蹭,若换个场景,扫帚变成浴巾,便真是替她搓澡了。

你看,他揉捏她胸前红樱,红了,硬了,啧啧,硬得都肿起来,扎手。他一面刷一面形象地描绘着,岱秋墨早捂住眼,死活不好意思看。那只小扫帚欢快的绕到她肚脐处打转,并顺着平坦小腹一路下滑,来到私隐处,恩?还没想好?他分开她双腿,小扫帚轻轻往私隐处搔过,顿时引得岱秋墨啊一声轻叹,整个人都弹起来,娇喘连连,私隐处也应景的微微收缩着,似一朵半开未合的花,层峦叠嶂朵朵肉瓣,云雨未经却已染上露珠,娇羞百态美不胜收。

她万分害臊,想微微并了腿,却立刻被掰开彻底,小扫帚坏坏刷洗着花心。

想不想要。李文军说。

岱秋墨绯红着脸,欲拒还迎的又扭又挡。

想要就叫声好听的。

可恨的小扫帚货真价实在隔靴搔痒,让她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操控,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却蠢蠢异动,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波澜迭起,不断涌动即将高潮,却偏偏戛然而止,怅然着跌落。

她挽住他胳膊,迷乱的眼瞳里有瞬间清明,却很快陷入更深,爸爸,她嘴里不断溢出呻吟,说不出到底快活还是难过,只一个劲呜咽着乱喊,爸爸,爸爸,救我,救救我,快救救我吧,到了最后又变成饶了我,爸爸,快饶了我。

这出人意料的称谓,却深深刺激了李文军,激起他体内汹涌澎湃的兽欲,将对方双腿狠狠压至头顶,嫩白的光屁股露出来,扫帚便噼噼啪啪甩了上去。

他连着抽了十几二十几下,直抽得光屁股红彤彤粉丹丹,煞为好看。才将扫帚一扔,就着这姿势直顶而入。她嘴里还是爸爸爸爸的叫着,头顶随着撞击不停顶撞床板,脸上带着痛苦不安的神情,身体却极为诚实,私密处溪水潺潺,又紧又热又烫,再没什么比这更爽更销魂的了。他狠狠在她身体里捣弄,大力抽送了十几下,对方“啊啊”的尖叫,哆嗦着流了满脸泪水,身下的小溪流陡然翻滚成大潮汐,战栗中渐渐同他一起攀上了顶峰。

这一场前所未有的欢好,岱秋墨腰软腿酥,摊在床间动弹不得。

她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疯了,才喊出爸爸这称呼。爸爸是谁,爸爸长什么样子,记忆早已模糊成片,唯一深刻便是小时隔壁的胖嘟嘟跟自己玩着玩着,便被她爹手牵手领回家吃饭。都说冤家父子,父女也一样,相处多了总会有摩擦,胖嘟嘟跟她爹也总有鸡飞狗跳你追我跑的时候。通常便是胖嘟嘟大哭着在前头跑,她老爹手里拎着皮带板子什么跟在后面追。

雷声大雨点小,哼,岱秋墨才不承认她很羡慕,羡慕得都快变成嫉妒恨了,羡慕嫉妒恨!庸俗。

她也有过爸爸,他们都说她爸爸长的英俊潇洒人也温柔顾家,那真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呢。只可惜,好男人在她出世没多久,就永远的走了,再多的好再多的温柔也只化成一小撮骨灰,安静永恒的沉睡在四方盒里。

爸爸是好人,好男人,哪点像李金主!

岱秋墨疲倦的阖上眼,大腿还纠缠在对方腰间,保持着暧昧挑逗的姿势。李文军趴在她身上,抚摸她面颊,亲吻她双眼,舒服嘛?

岱秋墨轻轻点头,她讲不出话也不想讲话,更何况再多语言都抵不过身体最本能的回应。李文军满意的又亲亲她脸,替她拿了毯子盖上,你先睡。然后便起身离开房间。

黑暗中房门“咔哒”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关灯落锁,让她先睡,意味着今晚便就此结束,剩下的只是睡觉,非常单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这么简单便通关,倒让岱秋墨心里惶惶不安了,突如其来的甜蜜,不同往日的温柔,她觉得自己不是玩物倒更像被爱,是恋爱啊。这想法顿时像惊天霹雳,她猛得从床上弹起,后又颓然着倒下,能从你买我卖联想到谈恋爱,这是怎样一种了不起的神经病!她一定是病了,还病得不轻,不被虐不舒服斯基,金主对你好点暖点随和点,便忘乎所以浮想联翩了。神经病,主子早晚是主子,他要对你好,你便欢天喜地的收着,他要对你坏,你也需忍气吞声的受着,还想怎样又能怎样,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还真当他是你爸!?唉唉,药果然不能停啊!!睡觉睡觉。

这么想,这么念,却到底觉得哪里不对,可不对在哪儿,也丝毫没个头绪,就这么着翻来覆去,倒也渐渐睡了过去。

另一个房间里,也有人开着会走神,甚至不得不调整了会议次序,将几项非常重要的议题挪到后面讨论。

李文军开着视频,一心两用。

他已很少望着她,却想到朵朵了,明明那么相似,却又充满了那么多不同。

她最像朵朵,偏偏也最不像朵朵。朵朵纯洁又光明,是充满了未来和希望的白莲花,她呢?

她笑她哭,她乖顺机灵,她撒娇卖嗲,她矫揉造作带着面具,却还天真以为演得够好。

他看得到,更看得透,那些眼角眉梢一闪而逝的厌倦与冷淡,那些深埋心底纠结难灭的耻辱与不甘。人啊,活一辈子不容易,谁不曾低头让步,妥协放手。

他玩得性起,演出了兴致,更不想放手,要亲自摘下她脸谱。

作者言:好粗长啊。。。。快来表扬我!想不明白大李肿么回事的妹纸们这回看懂了咩?另外,有个问题哈,下一章,菇凉们要不要看李二那对了,如果错过了这个岔口,大概李二这对伏线就会跳过了。其实跳过嘛对文章主体来讲,更清晰明了,但感觉对不住很多喜欢李二的菇凉们,所以征求下大家意见哈。不然我就以后放在番外里写了。。。祝高考的娃们顺利啊,你们不应该来看文了!!!!

李二劝Mani戒烟篇

某日会毕,李二与Mani办公室私聊,Mani的万宝路一根接一根,熏到李老板坐不住屋。忍不住皱眉,电话财务部,开出一百万支票。

“啪”一声,拍到Mani面前,抖着十足老板威风讲,

立刻、马上、迅速戒烟,这一百万归你了。

Mani瞥支票一眼,继续抽烟。

李老板忍无可忍,拍案而起,痛心疾首道,Mani,难怪你到现在都没男朋友,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老烟枪一枚,到底哪个男人肯收你?!

Mani懒懒抬头看他,狠抽一口悠悠吐着烟圈,当我稀罕?

李老板大惊,跳起来问,Mani,你你你,搞同性恋?他绷着严肃正直脸点了几个名字,XX,XXX,XXXX!这个几个小嫩模是不错,我中意。余下的,大手一挥,随便你搞。

Mani笑喷,神经病。

李老板锲而不舍又将支票冲她面前送了送,怎样,戒了吧?

Mani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李老板眼见无计可施、黔驴技穷,终于恨铁不成钢骂道,要我女人像你这样,非把她,非把她,他咬牙切齿穷凶极恶,非把她捆起来抽到屁股开花为止,看到底戒不戒得掉!

Mani“嗤”一声,看白痴样盯着李老板,点头赞同道,讲得太好,我也觉得,要我也有男人,像你方才“XX,XXX,XXXX”那鬼样儿,就真要把他捆起来抽上三天三夜,不抽得他哭爹喊娘悔不当初,我这何字便倒过来写。

一席话讲得李老板一张小白脸黑了又紫,紫了又蓝,蓝了又绿,活似开了染坊。

未及发作,Mani又悠然缀了一句,阿梅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才看上你,啧,亏她能受得了你。

何雯仪!你到底知不知你在同谁讲话!李老板爆发,怒掀桌!

被指名道姓的Mani不紧不慢站起,微微欠身,阿磊少爷,您若没其他吩咐,我便滚了。

语毕,不待老板吩咐,便自动点着烟施施然而去。

留下脸色五彩纷呈,哭笑不得的李老板,对着她离去的那扇门久久地无语凝噎,这他喵都什么下属!摔!

作者言:哈哈,实在受不了,小W的请求在我脑海中徘徊不去,就把这个写出来,原本我都是自己个儿在脑子里想着玩的,独萌萌不如众萌萌,献给稀罕李二的同学们。同时祝高考的娃们,坚持住,继续加油呀!不要让我在这三天看到你们啦!!

偷偷冒泡。。。。没有码字啊菇凉们,要等端午以后才能继续更新啦。。。。

捂脸啊!!我真心想更啊!!但工作真的好多。。。放假三天全交给娃,上班时间全交给D。。。。。哭。。社会主义羊毛也木那么容易薅啊。。。。。。。我尽量争取明天更!

29、

十月底的深秋,天气和暖阳光明媚。

院子里还剩几株月桂,风一起,暗香浮动树影摇曳。

漫天秋光透过笼着薄纱的窗影晒进屋里,落到轻丝薄被上,斑驳点点,像铺了一床闪闪碎钻。

李文磊抵靠床边久坐未动,他一直瞧着睡熟的靳雪梅。自俩人成婚后,他还从没这么近又这么静的仔细审视过她。

这张脸相对十年,却似从未看够。小时起,靳雪梅便美得张扬美得个性,美到令他过目便十分难忘。如今,恍然已过了十载,人生有几个十载,她早已不似少女模样,更多添了成熟女子的妩媚明艳。也可算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看她如何都美怎样都妙,这美妙是无与伦比的恰到好处,是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寡的举世无双。

她总令他想起小时得到的糖果,伴着母亲半真半假一句耳语“只留给你”,便活活被他当成了珍宝。攥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华丽的糖纸撕开一半,轻舔一口便恋恋不舍重新包好,悄悄放进抽屉藏妥。这是他同母亲之间,谁也不能分享的秘密,是唯一,是独有,是身为次子终于独享没有又,再,第二的亲密无间。

这枚浅尝辄止香甜美味的糖果,一个夏季后,便随着热烘烘的天气一起融化了,剩下褐黄色的一滩。谁也不知,举止磊落亲和有礼的李家二少爷会因为一块化掉的糖果偷偷抹眼泪。

李文磊轻轻掖紧被子,将她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盖好,瞥见雪白膝头上还有未散的青紫交错,心里也有瞬间懊悔——这几年鸡飞狗跳的日子,才刚有好转,就又被一顿暴打给搅没了。可这也怨不了自己,他多想对她好也一直对她好,都怪她太不肯听话,偏偏要处处同他唱反调。她以为凡事都应随心所愿,所以便一定要张扬个性体现自我,多么幼稚的梦想与追求。他却几乎要忘了,自己曾那么大方,做这起初的始作者——好风频借力,送她上青云。他后悔曾那么大方,应该早早将她禁锢在一方小天地里,没有梦想便不会拥有野心,没有野心,就只安心做他一个人的李太太。他看她就像那颗糖果,却又怕她太像那颗糖果,在自己眼皮底下,悄悄地慢慢地溶化掉,再也不肯回来。

李文磊蹙紧眉头,他忍不住想点颗烟,搓了搓手指,最终却还是忍下。

他现在回想,还一肚子爆棚的怒意怨气。

《》的颁奖盛宴,设计大赏一经出炉,他便活似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那是一株点翠梅枝,几朵小花紧攒枝头傲然怒放,梅心处精巧点缀了翡翠帝王绿,整幅成品灵动飘逸富丽堂皇。遥遥望去,像阅尽了喧嚣浮华,唯有一树梅花,于璀璨灯下,散发着溢彩流光绝世风雅。

到处是此起彼伏的惊叹与艳羡,这失传甚久的点翠工艺,陆续有后辈设计师、工匠师模仿复制,却很难经典再续——假便不是真,珍贵翠羽一物难求,即便有也难免被捉住不够环保破坏生态的痛脚,大跌失分。唯独这一人,将点翠这国宝级工艺发挥到极致,用仿替的丝绢羽毛精工细作精益求精,假做成了精,便足以乱真更有几分胜真。

在场的每个人都窃窃私语,他们忙着打探这新冒出的设计师Amy,亦有许多豪门贵妇跃跃欲即刻想将它收入囊中。ELINA这间名不见经传的珠宝公司真可谓出尽了风头,直把业界雄霸多年的尽美珠宝比得灰头土脸颜面无光。

李文磊十分凑巧,与尽美珠宝当家太子爷靳雪松坐了同桌。

当Elina踩着高跟鞋,意气风发捧着奖杯,以代领人身份在台上大放关于永恒之美的梦想厥词时,台下同席的大舅子、小妹夫亦十分默契的面面相觑,脸色更有志一同黑如锅底。

他嫌他手段不够管不住老婆,他讥他江郎才尽手底无人可用。

李文磊低头盯着手里香槟,面上浮出淡淡笑意,眼内却闪过几分阴鸷——他原还怕他那傻女人被人顶名利用,白费力气全为她人做了嫁衣,毕竟闺蜜嘛都是拿来出卖的。如今再看,倒是他枉了小人,人家姐妹情同手足更比金坚,联起手瞒天过海——他讲她没有机会,她便偏不信邪,亦不肯服输。连同外人一起,狠狠送他与靳雪松二人一人一记响亮耳光。

他知她恨她哥哥当年利欲熏心便毫不顾念手足之情,做自己的先锋卒刽子手,强逼她不得不放弃梦想与学业,回国成婚。他也知她更恨自己,明明送她一双翅膀却在其羽翼渐丰欲要高飞便毫不留情硬生生蛮力摧折。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梦想触手可及,却只能眼睁睁看其毁灭任其毁灭,痛哭泪流亦无计可施,你只能忍,唯有忍。

不在沉默中灭亡,便在沉默中爆发。

多么似曾相识的情绪,多少感同身受的痛楚,从这一点讲,靳雪梅倒真算赢了他彻底。

作者言:我想简化写这段李二,没想到还是写到收不住手,其实这只是预算中一章的三分之一部分一边干活一边抽空码字,自己都有点不知所言偏偏还夹杂这么多剧情捂脸,妹纸们凑活看啊

玉蝴蝶发表于:52

那株梅花。。。我想到了踏雪寻梅,不过没了踏雪来寻,只有梅花,无意苦争春什么的,突然觉得好悲凉,梅花不...

小h蝴蝶爱死你啦!梅花确实是这个意思。其实也没那么悲苦啦,这也是靳雪梅的自我成长,梅花香自苦寒来嘛。哼哼,要说悲苦嘛,也是小李悲苦。至于糖果嘛,小李他是无法参透这个道理的。。。。。糖真是白化了。。。这儿子死蠢。。。摊。。。其实我对岱岱和梅梅挺好的。。。不是后妈。。。。。另外小W!乃不说李二是帅渣咪咩,肿么喊他坏蛋,小心他拍你屁股!

30、

屋里渐渐亮起来,阳光晒在脸上,靳雪梅不安的皱起眉头,卷翘睫毛轻微颤动,是快要醒来的样子,也真的迅速便醒了--她几乎是跳起来,薄被胡乱裹缠在身上,躲到另一边的床尾,干脆利落一气呵成,惺忪睡眼里透出赤裸裸的惊惧。

这目光深深刺痛了李文磊,他刚探出手,便硬生生僵在原地,许久才带着几分尴尬缩回来,假意解开领口纽扣,板起脸骂道,滚那么远做什么,我是老虎,能把你吃了?!靳雪梅不吭声,独个躲在一边,手里紧攥着被角。李文磊面色阴了下来,他打量她身上长长的睡袍,前襟纽扣从上至下扣得严实,袖口裙摆很长,似桶般将她密实的罩住。像中世纪的修女,带一身圣洁做上帝最虔诚信徒,却不知不觉浑身散发出禁欲的美感与诱惑。

只是这次,那张熟悉的脸上,除了恐惧与慌乱,再也找不出其他。

李文磊盯着她,胸腔逐渐传出强烈心跳,一下又一下,密如擂鼓,竟快到令他难以分辨,到底是心动亦或心慌?两种情绪纠结一团交互侵蚀,缓慢地,一点点地,疼痛竟占领上风,心口宛如刀刻,这感觉持续很久,很久,彷佛永远没有止境。

他烦躁的狠狠拍床,指着她恶声恶气讲,穿成这鬼样子,你他妈还怕我强奸你?!靳雪梅明显被吓了一跳,她动了动,更往远处挪了几分,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却是一句话都未有。李文磊胸口躁成一团,他猛然向前蹿了半个身位,床面被长腿压得直颤悠。靳雪梅顷刻便如受惊兔子,慌不择路跳下床,中途让被子绊得踉跄,直看得李文磊将心都悬到腔口。然后便见她背挺笔直贴着墙角戒备的看过来,那眼神真比耗子盯猫强不了多少。

隔着窄小过道,距离似乎给她多添了几分安全感。

靳雪梅嗫嚅了半句,你,你讲点道理。

李文磊瞬间像捅爆了的炸药,前两天抽她的皮带还搁在床边,顺手便抄起来,滚过来!他用皮带指着她。靳雪梅吓得浑身发抖,她不敢过去,反而飞速往另一边逃了几步。

一个房间能有多大,她很快便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被男人捉住了强摁在床上。

睡袍被粗鲁的撩了起来,紧跟着是内裤,靳雪梅崩溃的大哭大叫,别打我,求你别打我了,我听你的话……我都改了……,她哽咽着哭诉求饶,整具身体都筛糠样剧烈颤抖,她想起前几天的噩梦--同一张床上,同一个人,自己被强逼着喝了好多好多水,喝到膀胱都鼓胀起来。四肢被牢牢捆住,嘴里亦塞上了口球。对方似真正被激怒,从没下过那么重手打她,中途工具都换了几个,脆弱点的尺子直接被抽得断成两截。

整整一个多钟头,像扔进沸油的双面煎蛋,更似装在釜内架上火烤的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非同根生,偏结连理枝,烈火燃相煎急,她痛,他亦痛,两厢哀恸恰似有情。她却不知,他亦不知,彼不相知更道无情。滚烫的油锅呛人的焦糊,滋啦滋啦,噼噼啪啪,分不出是什么正抽到她饱受苦楚的屁股上,那无尽无边肆意蔓延的痛意,像烧红的烙铁,何止烫穿她臀部,更早将五脏六腑焚裂又焚灭。熬到最后她再忍不住,尿水全汹涌澎湃喷出来,腥黄液体顺着腿根,热烘烘臊呼呼淋了满床。

她羞恨得不愿回想,--被抽到尿!真是滑稽好笑可悲可叹的标志牌里程碑!

身边的人哪点似爱侣更恰恰如魔鬼。

她大哭着向魔鬼乞求,求他高抬贵手网开一面,你不喜欢我、我穿以前那些衫,我就只换这一件,我就这样一件,又没有露出哪里……,你怎么,你怎么,她呜咽着想说你怎好这样不讲道理,说出口却变成,你不喜欢,我改天买了换了就是。别,别打我了,别再打我了,求你,求求你。

靳雪梅一声连着一声的哀求,悲伤到绝望,迷惘到彷徨,心碎到神伤,她实在怕极了重复这噩梦。

可过了许久,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未至,倒有几分清凉,一点点晕染在赤裸的光屁股上。

“腿上怎样,起来,我再帮你擦点药。”晃乱了节奏,崩坏了剧情,李文磊将皮带搁至一边,亲自替她尚未痊愈的屁股上药,温柔细致,关怀体贴,竟连跪到青紫的膝盖都一并想要照顾。可她却不愿相信,也不敢再信,他此时这样待她,不过要哄她忘了,忘记是谁令她痛,谁才是真正的始作者。

松开了桎梏,靳雪梅迅速从床上弹起来,她拉扯着睡袍,重新罩住自己,嘴里说着,不用,不用烦劳,我已经好了,都已经快好了。

李文磊本是揣了热热一颗心,却不料对方避如蛇蝎。当下便收了柔色,带着一脸寒意将药膏拧好了扔至一旁,吩咐道,我是想告诉你,阿佑待会过来,中午我留他吃饭。你既然都好了,那便起来准备准备。

客人都快到了,还在睡觉,像什么话。他扔下话转身欲走,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低气压,处于低气压中心,靳雪梅战战兢兢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拦住他,讲,刘姐请了一周病假,一直到周末都没法过来上班。

刘姐是他们家工人,平日负责收拾收拾卫生,做做饭菜,本市人,到点便下班回家。这段日子孩子病了,跟靳雪梅请了一周假期。

怎么,没有工人便吃不成饭?李文磊伫足,他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好似在开玩笑,你这样本事,Banna大奖都抱得走了,做饭这点小事,总不会不成吧。说完,便狠狠将门一摔,扬长而去。

作者言:稍微有点重口哈。乃们肯定要骂李二渣了但我顶着锅盖说他还能继续渣,更加渣没错啊下章继续刷他下限啊菇凉们妹纸们乃们想扔臭鸡蛋烂柿子就尽管放开来吧别抛弃我就行咱不还有不渣的大李在咩

咪咪喵发表于:56

以爱情为名义伤害他人的行为最是无耻自私,两个人之间有误会有伤害可以去解决,解决不了可以分开,分不开可...

MUA喵妹纸。看到你的评论好开心啊,你讲的太对太好了。从本质上讲李二就是弱爆了,除了暴力再无其他办法。而其实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是最无能的表现。当他被想占有的执念蒙蔽住的时候,就已经忘记曾经自己付出过什么以及怎样付出得到过了。另外,特别赞喵喵这句“感情的世界里总会面临着成全或者牺牲对方的抉择,有时候替我们做出选择的不是爱不爱,不是爱的够不够深,而是个性使然,所以选择伴侣的时候一定要看好对方在对待其他事情上的态度。”,哪里有三观不正啊,我觉得说太对了,个性真的是根深蒂固,他也许在爱你的时候会忍不住去掩饰自我的缺陷,但对待其他事情的处理方式上绝对可以看出端倪!!

再次MUA喵喵!!考试马到成功吧!!

佳佳ve发表于:11

本想花一小时细细读完全文睡觉,不料花了三小时还超过。我想说,我是当美文阅读的,其中很多词汇不懂还查了...

用力MUA佳佳妹纸!!!看到你写了那么多赞誉,阅读那么仔细认真,我真得好感动,并且动力满满,一定不会坑文,尽量今年内完结此文。。。!!握拳!!!

对于大李和岱岱的情感模式,我想说的是,这个文可能目前才行进了3分之一,岱岱的性格只展示了最初的一面,其实在大李眼里,每个人都不容易,没有谁比谁更不容易,你觉得不容易,那就是你想要的太多了,既然你想要这么多就必须付出同样多,不容易也便不算什么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珍惜白嘉颜,要问大李他心里这世上唯有一人,要他付出所有必须活的简单容易,那答案便是白嘉颜一人了。这份感情你说的对,比起恋人,倒更像父亲兄长啊。一个女人一生能得到倾尽所有的爱,大概只能来源于父亲了。这也是为什么岱岱会在迷离中喊出爸爸这称谓的原因,她没有父亲,渴望得到那种倾尽所有,有严厉也有温情的爱。爸爸这个角色,比兄长更权威也更深沉。

对大李来说,朵朵自出现在他生命里便是妹妹这个角色,即便这份情感日积月累有点超出了想象,但他不会也不肯轻易逾越兄妹这个角色,他不忍心让朵朵为难,更不可能让她因为自己的原因为难。这样的感情,我觉得恋人中也许会有的,但是太太太太太太少了。大李也木那么圣人,他对妹妹圣人,必然要找另外一个人,把不好的一面尽情宣泄出来。不是不爱,也不是爱谁多爱谁少,只是冥冥中是这个人陪着我们走到了最后,这便是最好的了。

31、

李文佑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叼着雪茄点火。

他比李文磊晚生了几个月,两家老爷子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是二枝独苗,上头三个姐姐,年岁差的又大,玩不到一处。

自小便经常赖在大伯家不肯走,跟着李文磊屁股后面胡混,上房揭瓦泡妞打架,“战火”中淬炼出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点着了火,李文佑夹着雪茄惬意深吸一口,相当自觉便扯松了领带,脱去鞋子,在真皮沙发上改坐为躺,头枕双臂翘着脚晃悠,满脸的怡然自得,只差没哼上小曲了——他刚从地方上锻炼回来,下一步监察部大换血,只等着升迁。

李文磊恶狠狠踢他一脚,你他妈起来抽烟,当心烫坏我沙发。

李文佑斜眼瞥他,全当没听见,自顾自躺着继续抽雪茄。他此番正志得意满,委任函红头令一发,便走马上任监察部最年轻的副部长。

李文磊瞧他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忍不住皱眉,见过我大哥没?他可早就知道你滚回来了。

叼着雪茄的手一滞,李文佑蹭一下从沙发上弹起,大哥问起我了?

李文磊侧脸盯着他,忽而哈哈大笑,又是一脚飞踹,直踢得对方一阵呲牙咧嘴,才慢慢奚落,李部长威风啊,在东城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颇多风流雅事,都传到我这儿来了,大哥那儿说不定早听烂了。滚回来还不赶紧提头去见,跑我这瞎鬼混!鬼混你也长点胆子啊,怎么,光听着大哥俩字便吓尿了?!

见他摆明了耍自己寻开心,李文佑渐渐放松下来,他掸一掸裤脚蹭上的土,面不改色替自己吹嘘,大哥怎么了,大哥不也夸我做事沉稳素有急智嘛。你弟弟我在外面,向来是成熟可靠年轻有为,绅士儒雅风度翩翩,端得便是咱老李家祖传的建安气度、江左风流。他越吹越上瘾,手搭着李文磊肩膀滔滔不绝,做官嘛,架子自要摆一点点。雅事嘛,少不得也有一些。即便是嫖,我总归也算嫖之有道。凡是在“道”上,我可一直都很有信誉。还有谁看我不顺眼?再说了,即便有那么些不开眼的人想搞我,有大哥背后撑着,便也没那么容易。

前面的话李文磊还算赞同,他这堂弟打小便是多面派高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天生是走仕途玩政治的料子。可听到后来,实在忍不住板起面孔,一巴掌挥开他手,别人都他妈坑爹,你这是打算坑哥了?真出了事,别说你,连我哥,甚至包括我们整个李家,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你最好悠着点,少给自己找些没必要的麻烦。

李文佑面色一凛,觑着对方脸色试探,怎么,上头风声不对?

李文磊摇摇头,大哥只是同我讲,你之前在东城批的几个项目,大概有几分冒进,上头有人吹风。

这是触着某些人的底了?李文佑狠狠吸了口雪茄,脸上渐渐浮出几分阴鸷。

“咔哒”一声,李文磊也点上烟,吸了起来,他踱步到窗口,盯着楼下雕龙刺凤的亭台楼榭出神,好一会儿才慢慢讲,若搁从前,这点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如今,大总统任期将近总是多事之秋啊。他回过头,笑着耸了耸肩,揽住李文佑安慰道,你最近便收敛点,委任函毕竟还未正式公布,妥当些总是好的,不要节外生枝。余下的事,大哥自会处理。

李文佑附和着点头,一脸凝重,是。我明白了。

末了兄弟俩又聊了些轻松话题,说说笑笑便到了晌午,一前一后下楼,餐厅里早摆放好了热菜汤饭。

李文佑扫了眼,便笑着打趣,还是二哥有福气,嫂子这么好手艺,比我们家那个强太多了,改天一定得打发她过来跟嫂子好好学上两招。

靳雪梅正摆弄着碗筷,听他这么讲,浑身便有些不自然,一直也未搭腔。

李文磊也有些出乎意料,靳雪梅也是娇小姐出身,平日被伺候惯了哪里会煲这些汤饭。早些年同在国外留学,两人情谊甚笃,洗衣做饭这些活,倒是他做的更多一些。他今天这样讲,本就是心里有气进而故意找茬,存心要刁难她一番,倒不料她竟有点手段,简直如太极拳法见招拆招。

这样想着,他心里却有些得意,但这得意很快便冰塑般僵硬了,一点点龟裂,犹如两人千疮百孔的爱情——她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了这么多,这么多。李文磊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冷着脸,十分不值一提的冲堂弟挥挥手,这有什么值得好夸赞的,是个女人便会。依我看,你们家云绣才算好,温婉贤惠,才像个做人老婆的样子。你让她过来学你嫂子,学什么,小心也跟着她学野了。

李文佑嗅出话锋不对,觑了眼两夫妻神色,他也听闻这二年堂哥夫妻俩过的不太和顺,却也未知实际竟如此糟糕。便笑嘻嘻转移了话题,一边吃菜,一边同李文磊胡天海地东拉西扯。

靳雪梅一直不吭声,低头扒拉碗里饭菜,隔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冲着李文佑插言讲,这些菜也不是我做的,是我同大哥那儿借了陈妈,她做好了送了来,刚走没多久。大哥还讲,要我好好招待你,吃过再去老宅见他。

作者言:我摔!!!居然如此啰嗦!!!!一章还没写完!!!摔死我!!!下限没刷出来是肿么回事!!只能留到下章了。。。这章算是过渡章吧,交待一些背景。背景嘛,因为那啥啥,所以我就架空哈!!妹纸们多担待了。另外,想要糖的妹纸们表着急,下章结束,立马上甜甜的糖,哈哈!

32、

座钟滴答滴答的跑着,之前还说说笑笑的餐厅骤然变得安静,紧接便是“啪”一声脆响。

靳雪梅捂着半边脸,另只手扶住一旁的餐椅,才勉强没有跌倒,桌上的碗碟筷子叮铃啷当撒了满地。李文磊二话没有,直接抄起皮带,将人一把薅过来,劈头盖脸一顿狠抽。一边抽一边狠声骂道,谁他妈给你胆子让你去找大哥?!啊?!你就是不想好了是吧?没事找不自在,真他妈贱得挨揍没够?!

活脱脱一出街边闹剧,男人骂女人哭,李文佑便做冷眼旁观的第三者。

他放下筷子,点了根雪茄,这女人确实欠收拾,不知二哥当初为何死活就认定了。就算靳家称得上珠宝业巨头,但同高门旺族的李家一比,便是云泥之别。这种门户出来的女人太能,也太有野心了。李文佑冷冷的想,当初算命的说她是十代灵童转世,旺族旺门。真是狗屁,谁知道他们靳家背后塞给那算命的多少钱,这才哄得他大伯也走了眼,拿野花当牡丹,要大伯活到如今啧,这样看着,倒数自己家里那个省心。

李文佑吐了个烟圈,懒洋洋靠着椅背继续看热闹。

李文磊连打带骂半天,渐渐歇了手。眼瞧着靳雪梅被自己推搡着掼在地上,无声无息的畏缩成一团。

他应该觉得解气觉得舒畅觉得高高在上,可如今却只剩浑身疲惫,像被无数双手紧扼住喉咙,再也讲不出,什么也讲不出。

餐厅里一片狼藉,地板上飞着碎屑,餐桌上冷着残羹,角落里的女人,压抑又隐忍的哭泣。

一切的一切似嘲笑,更似提醒,那些错过的事,做错的选择,是不是真的再也无法回头。

李文佑清了清嗓子,像真带了几分痛心疾首拖长了音调讲,嗐,二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这样发作。他放下雪茄,起身掸掸烟灰,走过去亲亲热热揽住李文磊肩膀,快走,陪我去见大哥,晚了又少不了挨顿臭骂。

他语气轻松,神情愉悦,仿佛方才的一切全未发生。李文磊木着脸,任对方拉扯着走,出门前下意识回望了一眼,并没望见什么,只剩黑漆漆一团。

天逐渐暗了,靳雪梅一直坐在冷冰冰的木地板上,弯白玉盘般的月亮透过未拉合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她仰起脸,盯着高悬夜空的月亮,清淡的光辉轻轻流泻在脸上,对面不少人家已亮起了灯,光影或明或暗。勉强撑起发麻的身子,眼前一阵发黑,她忍不住问自己疼吗?当然很疼,值得吗?却找不到答案。真想问问这亘古不变的月亮啊,见过多少离愁多少悲欢,它知道他们的心事嘛?它累不累呀。她忽然想起曾送他那本书,那半句划了线的愿逐月华流照君,多么讽刺,多么伤。

月亮不知疲倦悬在高空,散发幽冷圣洁的光。

李文佑泡在温泉里,舒坦的拿热毛巾蒸脸,过了一会,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儿,突然嘿嘿直乐,李文磊被他笑的发毛,忍不住一把薅下他蒸脸的毛巾,娘们兮兮,偷乐什么?李文佑眉飞色舞,我是突然在想,大哥是怎么了。李文磊挑眉,什么怎么了?李文佑掏了掏耳朵,似笑非笑的对着李文磊讲,上回三亚那事儿,我可都听人说了,动静够大。那几个败家子可算是吓蔫儿,有一个他爹不知攀了下面谁的关系,都摸老子那去了。赔礼道歉的东西送了不少,据说儿子也给捆回家抽了个半死。啊,对对,他讲着讲着便噗嗤一乐,照片都给我看了,那可真叫一个……啧啧,惨不忍睹啊。

你说,大哥这,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李文佑将身子往热汤中缓缓下沉,舒服的长吁一声。李文磊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少胡说八道。大哥今晚有事儿不回来收拾你,你浑身不自在是吧?李文佑嬉皮笑脸毫不尴尬的继续讲,我这不是关心嘛。再说了,我就纳闷咱大哥,除了对那位镶钻镀金的白大小姐外,别人还真没这么上心过。这回,是怎么了,这是要坠入爱河谈恋爱了?要我说大哥有时候也忒婆婆妈妈了,我估计吧,这全家上下,就那位大小姐看不出大哥这点心思了,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啧,管她真傻假傻,咱李家总不能白养着她这么些年吧,上她有什么说不过去……

他话未说完,头顶便挨了狠狠一巴掌,李文磊冷着脸凶狠的教训道,阿佑,你胆子真是大了。当我面就敢这样议论大哥隐私?大哥的事轮到你我指手画脚?!朵朵如何,也不是你这身份该讲的话,我看你最近日子过的太顺,膨胀太过。要不要我全复述给大哥听?……大哥的手段,你也不是不清楚……

李文佑一个激灵,像瞬间清醒过来,他眼见李文磊紧绷着脸,便着急的附过身抓住他肩膀,笑着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一下,二哥,是我糊涂了。他自小同这哥俩一起长大,跟着李文磊鬼混胡闹,但当着大哥便不敢了。不仅仅因为他幼时便受过大哥教导,成年后,进入政界,每一步都紧紧追随着李文军,同李家其他小辈一起,在政界、商界为整个李氏家族征拓拼搏。他知道对方有多强大,也崇拜着对方的强大。也正因如此,有些事,便禁不住不平。

前段日子,白家的人还找过我,说是当初朵朵她爹留在白家还有份遗产,李文佑不屑的喷了口烟,都他妈十多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才想起来说,还不是因为白家日渐式微,通过这个跟我们套近乎。我看大哥要是顺势提出娶了朵朵,白家那边估计要乐得合不拢嘴。大哥不如就……

他想说不如就真的娶了那大小姐,两全其美,憋着忍着扛着,这哪里还是他崇拜的强权大哥。可这话未讲完,便再次被李文磊恶狠狠打断了,阿佑!他呵斥道,面上真有几分怒意了。李文佑见状便收,笑嘻嘻的陪着笑脸,一肚子坏水凑到他耳边换了话题嘀咕,二哥,你那儿最近不是捧红了一对双胞胎?姐俩长的够靓啊,叫出来玩玩。双胞胎听说心有灵犀嘛,那床上干起来绝对够劲儿!快点,叫她们过来玩玩。

同一个房间,两男两女,一对兄弟,一对姐妹,玩起来着实刺激。

姐妹花果然心有灵犀,一同撅着红红紫紫的屁股卖力。

李文磊从背后狠狠一顶,揉捏着姐姐雪白的乳房,命令她道,去,帮你妹妹舔舔。

姐姐立刻听话的抬起头,伸出粉嫩小舌,在妹妹私隐处打转,渐渐便钻了进去。

妹妹正大张开嘴,乖顺的俯在李文佑胯下,不断吞吐着巨物,嘴角挂着一缕缕银丝。

一晚上两个男人用光了一打的杜蕾斯。这真是荒淫无度,颓废奢靡的一夜。

作者言:这章写的我自己都快废了。。。。。妹纸们。。。你们还好嘛。。。。。。。。我已经不敢直视你们的眼睛了。。。。。让我遁一下。。。。。。。以后再不写梅梅这对了!!我发誓!!一直到结尾才会再拎他俩出来溜达,写他们写的我想坑文啊摔!!!!!下章就写岱岱和老李,自我抚慰一下。。。

33、

一夜秋雨,叶落满城。

可怜岱秋墨穿着单薄清凉的夏装超短,裸着一双美腿,脚蹬踢死驴恨天高站在浅水中摆pose。

这动作极为别扭,画面却异常美丽,镜头中的岱秋墨神采风扬微昂下巴,瀑布般秀发挥洒在萧索秋风中,近乎抽搐的漂亮脸蛋上努力保持着怡人笑意。

一遍又一遍,她拿出十万分敬岗爱业,不管制作方要求多苛刻,全部照单全收,任劳任怨无怨无尤——也由不得她有任何怨尤,这是她进星图后头一个外资代言,同样的业界大牌,对方有资本自然高要求,历任代言全部是最当红一线大腕,如今突然改换门庭,竟签了初出茅庐小粉红,直算得上屈尊纡贵破格启用,活生生跌落各圈眼球无数。新闻乍然放出,便激起一片惊涛骇浪,已有不少八卦er,纷纷在网上推测扒皮小粉红岱秋墨的后台背景。网络上一个接一个的帖子扒皮热炒,纸媒亦不甘落后,各家娱乐头版不约而同瞄准过来,好一顿网上网下街头巷尾的爆炒热煎风起云涌,直生出了作品未成人先爆红的异象。

俗话说天将异象,妖孽丛生。这满城风雨的秋季,对岱秋墨来说,亦可谓多事之秋。

广告拍到下午三点收队,保姆车开到了城北郊外,金主派来的车已然久候多时,接了人便直奔别墅。正所谓贵人事忙,李金主的时间自然同金子般宝贵,难得一次临幸,岱秋墨还得等。也许是之前工作太累,又或者她已对这些习以为常,这一等便等得轻松悠闲惬意非常。洗过澡吃饱喝足,便瘫倒在大床上,翻着手机上糗百看笑话。

这是她最近新养成的习惯,笑一笑十年少,没事儿便溜达上来刷两圈,压力烦恼遁无形。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滑动,翘着小白腿,一条刷过一条,岱秋墨毫无形象,枕头竖起来靠在身后,长发拱得糟乱,露出整口白牙,差点笑到尿崩。李文军敞门进屋看见的就是这么副景象。猝不及防的岱秋墨在门开的瞬间也基本反应过来了,她从床上弹起来问好,脸上却挂着刹不住车的荡漾笑意,是从未有过的率真自然,毫无掩饰的雀跃欢喜。李文军一面解扣脱衣,一面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什么情况最尴尬,便是你应该取悦别人笑,却可惜你笑了别人未笑,你笑了别人不知你因何而笑,更可怕的还是你竟在取悦之人未到之前,自己先行一步,笑到花枝乱颤豪迈不羁了。岱秋墨红着脸,将手里把玩的电话送到李文军面前,翻开糗百那页,说自己闲得无事便上网页翻翻笑话,他们实在是写的……好好笑喔!

话一说完,也不管对方喜不喜欢,笑或未笑,岱秋墨便娇滴滴扑进怀里,撒着娇打着滚,一路替他宽衣解带,脸上依然挂着笑意讲有几个特别好笑的,呆会我讲你听哦。

哦字还没吐完,两个人便已翻滚到了床上。

李文军一手搂紧她雪白的纤腰,另一手翻着手机。看着看着,竟爆发出一阵笑意,然后便将人往怀里搂了搂,下巴抵着她肩膀,字正腔圆念道,昨天和朋友路过菜市场,说买点黄瓜去敷面膜,朋友特积极的冲到黄瓜摊前问我,要粗的要细的?粗的吧?细的你不太好用…卖黄瓜老板娘抬起头一脸淫笑,确实,细的软的都不太好用…不太好用…

“不太好用啊。”李文军搂住她腰的手已慢慢撩起裙底,顺着大腿一路摸了上去,到胸前狠狠揉捏着,阵阵笑意中讲,你们女人讲话,已经这么豪迈了?

明明是她讲笑话他听,最后却偏偏变成他讲笑话她听,内容泛善可陈老旧俗套,全都是女生寝室夜半卧谈撸过多少遍的老梗,偏偏被他如此反问,无端就生出些男权讽刺的意味,有什么可笑!有多好笑?!岱秋墨心里吐槽,脸上却挂出迎合讨好的表情,伸出食指,在他脑门极为亲昵的点了点,答非所问嗲里嗲气的嗔道,猪啊,多老套的笑话了,笑成这样那笑点是有多低。

好一个低字未了,低得是余音绕梁气温骤降。

她壮胆子耍心机,对他像对热恋男友,一静一动亦娇亦嗔,赌得便是对方肯吃这套。骤然却见对方僵了笑脸硬了面孔,不由噗通噗通,心肝乱跳。那一双黝黑的瞳眸正紧迫盯了过来,盯得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雪白面孔上分不清是惊是喜,漫漫红了一片,端的却是艳丽不可方物,说不出的撩人瘙痒。

就这么直直盯着看了一会儿,李文军饶是铁石做的心肠也给看化了,什么真的假的,小心机小手段,全当它做润滑剂催情油,有何不可有甚不妥。他起身将岱秋墨翻了个儿,撩起裙子,拎着内裤一拧,两瓣雪白雪白的屁股便光溜溜露了出来。他抬手往那两瓣小屁股上招呼几巴掌,啪啪的脆响,岱秋墨将脸埋进松软枕间,满面的呲牙咧嘴痛楚难挨,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铁砂掌,凭什么他那是肉她这也是肉,疼得却好似只有她一个人!当真是没天理灭人权!何处诉苦无地喊冤!

火热大手接连拍打着,雪白屁股分外应景的晕红大片,岱秋墨按耐不住挣动几下,这两瓣臀肉便似遭了冷风吹过,红艳艳隆起的两面臀峰,颤颤巍巍轻轻摇晃,内里一朵小花若隐若现。李文军瞥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她竟已配合着情动,恰似牡丹挂露。于是便挺直了身,冲那小花极为攻击性的一顶,嘴里讲着,笑点低就低了,这里好不好用,你可得亲自试试了。

铁砂掌配着鸳鸯腿,情话绵绵热吻连连,此一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明知逢场作戏谁又忍不住沉沦动心。身材容貌样样俱全,权势背景显赫通天,偶尔一点温柔一点情调,便随便任人酥了骨头软了心,连过去同现在那些加诸身心而上的痛楚,也一并归了打情骂俏四个大字。

叹世道真可笑,你以为是他傻,却不料她比他更傻——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蠢不可及偏又毫无自知之明,如此便无药可救!等一切到了最后,尘埃落定,饿死冻死憋屈死的实在是当初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那个。

作者言:我是来给大李刷一下存在感的呦顺便给岱岱送颗小糖勤奋的楼主默默撸过周末结束啦,妹纸们该出来透透气啦!!!

34、

付出总有回报,这一句老生常谈,小时候听了往往会鸡血上头斗志昂扬,那种真的将整个世界都紧握手中的年少张狂。长大了才会觉出虚伪残酷的另一面——世道多艰路途崎岖,付出的永远在付出,得到回报的,却往往另有其人。更残忍一点,那一直在付出的,可能终生都未必等得到他想要的回报。像永远挂在大象眼前的香蕉,诱惑你迷醉你,使你用尽全力不竭不尽,做着美梦去追逐。到了尽头也许那头象早已忘记自己的初衷,而香蕉却始终挂在离它不远的前方。

一不留神,人就变成了那头大象。

岱秋墨付出的努力,已换来一只香蕉,金灿灿的挂在前端,触眼可望伸手可及。

那支不辞劳苦忍饥受冻拍出来的大牌代言,很快便投放市场,覆盖国内所有的卫星频道,洗脑式轰炸连播,每座城市的大屏幕日以继夜孜孜不倦地滚动着她漂亮面孔妙曼身姿。

短短时间,岱秋墨便体会到红的滋味。

她穿着古装画好浓妆头上环佩叮当,半坐在躺椅看剧本,小助理在一旁不停的端茶倒水,十分体贴得为她披了件厚毛毯。时常有难掩兴奋充满好奇的追星男女探头探脑,都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外。岱秋墨偶尔会主动同他们打个招呼,大部分时间都待着看剧本。

同样是古装剧,却绝非当初那个网络改编剧本可比。

这是正儿八经名门之作——著名编剧人岳老师出品,根红苗正毫无争议的第一女主演。

前一部现代剧被拉来串戏暖场的大牌女星蓝鸿艳,这次也算联袂主演,戏份却远不能同她相比。蓝鸿艳这几年在外边成立了工作室,一心奔着大屏幕发展。早年同星图签的部头约,还剩两部,如今竟一口气,全同岱秋墨搭了对手戏。这也算好大一朵红花做绿叶,衬出新枝花苞别样红。

开机的日子拜神上香,几位主演同时现身,前辈亲和友爱,后辈恭顺有礼,各路媒体镁光频闪,谋杀菲林无数。蓝鸿艳同岱秋墨的合影被单独放大做了头版头条,“前浪后浪,国色天香”——美人皆比出来,蓝鸿艳十几岁出道,二十岁当红,靠得便是盘靓条正,同她一起合影还未被压了一头的女星,简直屈指可数。她若算得了国色,那岱秋墨便也当之无愧天香。

这国色对天香,大花旦配小花旦,同一部大戏,男主演倒沦落成了陪衬。

娱乐论坛八卦论坛到处贴满了各派粉丝争艳斗美的帖子。

蓝鸿艳盘踞花魁多年,粉丝向来剽悍霸道著称,自己爱豆当然丽质天生妩媚娇艳,无人能敌。岱秋墨后来者居上,粉丝自然也不甘寂寞,你是丽质天生我便若初荷含露,灵动婉约清新秀美。瞬时间,各种海报写真不要钱似的铺天盖地,真让人看一眼便血脉贲张趋之若鹜。网络纸媒,俨然已成为两个女人暗战较劲的后花园。

好一顿纷纷沓沓沸沸扬扬,蓝鸿艳稳执四大花旦牛耳,老牌红星地位巩固。岱秋墨独占鳌头,新生代小花魁实至名归。这便是最好不过的双赢。多令人眼红,多让人艳羡,多少人趋炎附势恨不得分一杯羹。

小助理抱着暖手宝替岱秋墨驱寒,刚下过雪,院子里冬寒料峭。

眼瞧四下无人,便凑到她耳边低语,听说秋云那个角色换人了,换了韩影简珠。

简珠?岱秋墨一愣。

嗯嗯,真是讨厌死了,明知自己不受待见,偏偏还要上杆子凑过来。小助理一脸不平愤恨,公司与她签了合同,还有2部戏约未完,不然,Mani姐如何肯!

小助理是三亚噩梦后,Mani亲自安排的。是她一个远房表亲,刚大学毕业不久,对娱乐圈充满了未知与好奇,难得是她竟还算岱秋墨的铁粉。铁粉自然对那段甚嚣尘上的所谓三角恋了如指掌,提起简珠便满脸不屑一顾。

俩人正头对头脸对脸窃窃私语,副导演走过来递本子,明天原订要拍的戏份大换血,所有秋云的戏集中起来,三天内拍完。

岱秋墨接过本子速速浏览,原定的演员单秋云一角果然换上了简珠。当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小助理又上外面晃悠了一圈,撅着嘴跑回来继续嘀咕,原来简珠昨晚已到,住在影视城不远一家五星级酒店。说是不远,开车也要半个多钟头。小助理十分不满的撇着嘴,落架凤凰摆什么谱。落架凤凰也许都抬举她了,这年头,被星图抛出来的弃子,有几个好下场?

岱秋墨低着头,半天没吭声,脸上若有所思。

小助理又偷偷打量四下,凑过来神秘兮兮继续讲,听说她这回傍了大金主,非上这戏不可。上面不好拂了金主面子,又碍着之前的合同,于情于理,便让了这角色给她。也没多少戏份,说来说去,都是个丫鬟。

我烦她,你烦不烦她?小助理嬉皮笑脸,讲话没遮没挡。岱秋墨拿起本子,往她调皮的脑袋上拍一下,叹口气,极轻的声音讲,忍吧。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讲得轻松,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风平浪静海阔天空,那是外人眼里的世界。唯独这锋利的刀刃,可实实在在毫无留情直插心头,插得你鲜血淋漓坐卧难宁,却偏偏张不开口喊不了冤——你哭什么,当初不是自己要忍?!

岱秋墨起了身,小助理立即颠颠找来棉袄替她披上,被人伺候的滋味果然是好。她拣着堆满积雪的地方落脚,咯吱咯吱的脆响,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想起刚进组那会儿,蓝鸿艳听说她真住了剧组安排的商务酒店,惊诧的瞪大眼捂住嘴,半天才不屑的嗤之以鼻,你愿意自放身价,别人更乐得顺势踩你。这名利场是非圈,遍地是拜高踩低,都这样高风亮节,大家混个屁。

确实,混个屁!忍个屁!一番话现在想来令她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年头,可不是凡事皆让,遇事便忍就真得可以逢凶化吉绝处逢生。人生在世,受那么苦挨那么多痛,为得什么,讲自私一点,为得便是扬眉吐气趾高气扬这一天。

作者言:超级难产的一章也是过渡的一章放出来基本上如今本文便缓缓进入第二个阶段了喂!!!菇凉们,我爱你们,挨个MUA!!!!

35、

人算不如天算,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大招还未想好撒出,便着着实实兜头挨了盆冷水。

一场接一场的NG,便是一盆又一盆,数不清多少兜头冷水——是真的冰冷刺骨,数九寒天里隔着层层戏服,一点点渗进来,瞬间便凝成冰渣,紧缚着皮肤,像被无数根针扎了那么痛。

岱秋墨脸色惨白,嘴唇僵紫,趁导演未喊开始前,一把揽过简珠,极为亲密无间极似意气相投的谈天说戏。只有挨得很近了,近到肌肤相贴鼻息相闻,她身上的寒意冰意翻腾着无边恨意才一齐从附耳的话中透出来讲出去,最后一次,你他妈给我见好就收。

哈哈呵呵,她笑,她亦笑,松开手退回原位,最后一盆冷水如期而至,端得便是稳准狠,从头到脚浇成了冰棍。晶晶亮透心凉,两眼一闭干脆晕过去时心里翻腾的就这句俗烂广告词。

当天晚上岱秋墨便发起了高烧,小助理吓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电话喊来了Mani姐救场。晕呼呼轻飘飘,头轻脚重的醒过来,便听Mani压低了声音训人,让你来陪工不是骗吃骗喝混明星签照合影,这种情况早该通知我,偏偏拖到这一步!也不知训了多久,最后抛一句要你何用,吓得小姑娘嘤嘤哭着不停道歉。

岱秋墨于情不忍于理不安,便强打精神抬手讲了句Mani姐,不关她事。

针头有些回血嗓音嘶哑不堪,另外两人立刻齐齐掉头看她。Mani走过来,伸手摸她额温,嘴巴还是一贯风格,顾你自己吧,大明星!

大明星闭着眼养神,身体素质够好,从小到大生病次数屈指可数,这还是头回发烧到挂吊瓶。居住环境飞速改善,五星级大酒店不说,还专门一间总统套房。鲜花水果,餐餐有汤有水,养活了好几日,尖脸都要变成圆脸。这才懒洋洋让助理通知剧组大概也许可能,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复工。

下午副导演过来递本子,岱秋墨匆匆翻了两眼,欲言又止。对方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立刻便谄媚笑问是否有什么不妥。岱秋墨矜持了两秒,便伸出芊芊玉指往本子上戳了戳,缓缓地娇滴滴讲道,我只是觉得,江临也算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怎之前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小贱人还过得这般舒坦?像秋云这种,最应该打一顿撵出去,你觉得呢?

末了,便缩回手冲对方病弱西子般嫣然一笑,我也不懂,随便乱讲而已。副导演却颇有领悟深得精髓,连连点头声声附和,哪里哪里,谦虚谦虚,在理在理。临走前,一再表示会同导演及编剧方面加强沟通、减少分歧、协同进步。

进步的结果便是,荣华满身富贵逼人的江临高坐一端,矜贵矜持的瞧着堂下被牢牢捆在春凳,满面痛楚与羞愤,强忍泪水与怒意的秋云,身后的杖刑板子实打实接连落下——为了追求真实的演技,拍出刺激的画面,导演组方面决定了,既不用替身,衣服底下也没有什么“挨得舒服”,所有一切都在努力追求还原一次真真正正的杖责。

偏巧有人依然不满意,导演喊咔,江临便端着诰命夫人的架子,挂出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表情开了腔,过去不都是“去衣受杖”?我看隔壁的《苍穹之星》便是这样这样来拍的。

她说着,也不待周围众人反应,便径直走下堂,直接剥开秋云外衣,褪去亵裤,露出里面微微发红的白嫩屁股,挥起杖板便是噼啪狠狠几下,直打得对方猝不及防痛楚万分羞愧难当,忍不住便哎呦哎呦迭声尖叫,眼里泪花早已如绝提江河,涛涛连绵滚滚直下。

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影,却都静得掉跟针都能听见。

大家全都张大嘴,瞪大眼,这场面当真意料之中的惊悚,却又意料之外的旖旎,多少人哈喇子也流了满地。

简珠却承受不住,她连羞带辱,整个身子都已微微发抖,失控的顾忌不了颜面——被如此当众剥裤痛责,哪里可有半分颜面?整个摄影棚回荡着她分外投入的独角戏,江临你这个贱人!婊子!有本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我!我掐死你!踢死你!咬死你个烂婊子臭贱货!

岱秋墨打够了也打累了,这才慢慢替她提上裤子盖好衣,缓步走了上来,笑意盈盈摸着她脸,阿珠,你乖,这样表演生动多了,我多为你好,是不是啊导演。

好一番情真意切回味无穷的相爱相杀啊。

导演一拍大腿,各部门各就各位,有了之前意外一幕垫底,这一次,假模三样的杖责场景一蹴而就一拍即过,不能更逼真了。

回去的车里,小助理小心翼翼替岱秋墨拭汗——到底病了几天身体还有些发虚,这一天高强度拍戏,便止不住的直冒冷汗。岱秋墨扭头望着窗外,下了妆的脸上煞白一片,看不出什么情绪。小助理巴巴的擦了半天汗,见她始终不言语,肚子里憋了许久的话便忍不住地冒出来,岱姐,岱姐,下午你太威风了!我看着都解气!活该!谁让她那么嚣张!

要她简珠没那么嚣张,何至于害得自己偶像发烧病倒,更连累自己好端端无辜挨一顿臭骂。小助理不平地皱眉,她现在还替自己叫屈!刚毕业第一份工作,哪里便知竟有人用心歹毒行为刻薄至如此地步!她起先真的以为岱秋墨会忍能忍,却不料事隔几天,便如此生动狗血的被上了深深一课。

她连连拍着胸脯嘴里大喊解气,岱秋墨却微扬起头,笑着看她,平淡的讲,傻瓜,你这典型的脑补过度。我不过教教她,如何演得好戏罢了。不然呢?一遍遍NG,你以为她生了几个屁股?!

昏暗的车灯颠簸的路况,小助理竟被岱秋墨一眼看得发毛,她自动自觉闭了嘴滚到一边缩着,不敢继续聒噪。车内只剩轮胎摩擦路面石子敲打轮毂的噪音,岱秋墨重新将视线调向窗外,此时已接近凌晨,黑漆漆一片,鲜少有同行的车辆与行人。

如果,她想着只是如果,这时候突然出了车祸,是不是也算一了百了。车窗映出她淡淡的眉眼,恍惚间竟平白带了几分狰狞与戾气,真让人吓了一跳。

保姆车一路平稳的驶回了酒店,进车库的时候确实发生了点意外,倒跟她无关,却是简珠,被几个年轻的男人拉扯着,从另一边的车库里走出来。他们看样便喝了不少的酒,个个红光满面,走路东倒西歪。简珠被其中两个男人夹在中间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的讲着什么,间或猥琐下流的相视而笑。她似乎并不情愿,被动的挣扎了两下,便立刻有另一个男人跳出来,狠掴了她一耳光,嘴里大声的骂道,操你个臭婊子,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耗了老子一个多礼拜,花了多少钱,让你他妈的陪陪王老板孙老板,少给我一脸逼样!你他妈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听话老子操死你!

一群人裹挟着女人,连打带骂嘻哈笑着走了。

岱秋墨一直躲在车里,直过了很久很远,似乎还能听得见那一声声哭泣。她浑身僵硬的下了车,垂着头慢慢往外走,一步接一步,鞋跟敲打着地面,咔哒咔哒,一下下却好似敲进人心里。大家都一言未发,埋头走路,却止不住越走越冷,越走越寒。岱秋墨只觉脑袋像被人灌了铅水,嗡嗡作响,连那只久未疼过的耳朵也开始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

作者言:党的生日啊来一发吧。。。话说昨晚做了个噩梦,纠结了个半死,关于立场问题,醒来发现!居然是党的生日!!!我到底在讲什么,不说了不说了,来放相当狗血的更新,顺说,大李同志下章就出没!

36、

历时五个多月的古装剧终于杀青,寒冬已过,处处春意萌动绿草新芽。

李文军把岱秋墨叫到别墅。

俩人待惯了的房间里,上演着情色淫靡的活春宫。

桌上手机响了两声,李文军伸手接起来,垂眼示意岱秋墨继续。

后者微昂着头嘴巴张到最大,眼睛半眯着,她听不清对方讲了什么,只感觉阵阵笑意从头顶传来,连带她吃进嘴里的粗大硬物紧跟着震跳,险些含不住歪扭着滑出去。

金主不满意,表示不满的方式原始又直接,大手覆在她脑后,揪住发根猛得向前,标准深喉,直插得对方眼泛热泪口涎银丝。她憋红了脸,想吐却不能不敢,连咳嗽都强忍着咽下,从喉头滚进胸腔,发出几声微弱急促的哀鸣。

贯穿咽喉,猛烈抽插,李文军讲完电话才松开手,白浊顷刻间汹涌而出,热乎乎喷了岱秋墨满脸,顺着面颊滴滴拉拉往下淌。

李文军起身,随手扔了手帕给她。岱秋墨跪坐原地,虚软脱力的呛咳几声,慢慢用手帕一点点擦面。她穿了深v吊带款睡衣,领口开得极低,有擦不及的白浆飞溅到半裸的乳房上,藏在睡衣里的小红豆也跟着原形毕露,硬挺地凸起来,这场面看着便令人血气翻涌蠢蠢欲动。李文军扭脸走过来,故意用指尖沾了胸口白浊送到她嘴边,岱秋墨乖顺得张嘴伸出舌尖裹住那根手指,一点点舔弄干净。对方满意的拍拍她脸,揽住腰,将人从地板上拎起来。

咕噜一声,俩人面面相觑,咕噜又是一声,枵肠辘辘饥不可堪,谁的肚子咕咕直叫。

岱秋墨低下头,羞得满脸姹紫嫣红,恨自己是吃货,偏挑此时煞风景,真是要见不得人了。

李文军却是笑了,他捏了捏她腰,捉住可怜饿瘪的肚皮问,想吃什么?

岱秋墨壮起胆子看对方一眼,想吃什么……她微蹙了眉头,十分可爱的想了半天,脑内飞速盘算着这一语双关的问话到底是上面吃还是下面吃,谁伺候谁吃。想了半天乱哄哄一片,倒是先前被狠狠干了一顿,如今便显出体力透支的恶果,浑身酸软双腿发麻,吃她怕是要撑不住了,索性利己主义一回,毫不客气报了一堆,有汤有饭有甜点,样样俱全面面俱到。

李文军没有任何不满,他抬腕看了表,现做甜点怕来不及,吃店里送的吧,剩下我来。说完,突然弯腰紧贴她肚皮笑了两声,很快,你乖乖等。带着许久不见的温柔宠溺,毫无保留的甜蜜纵容,像她饿得不是肚子却是他们的宝宝!岱秋墨呆了呆,立即被自己这想法雷得外焦里嫩七窍生烟,太生猛太荒谬太令人匪夷所思,她晃晃头,把这想法赶出去,却忍不住又想一遍,脸渐渐涨红,身体变得很轻,太危险太诱人太让人想入非非。

简直是不得了了不得!她脑子里大声喊咔,跳起来紧跟他身后,把扩散的思路扯紧扳正,其实我也会做一点,帮你好不好。

李文军回头看她一眼,顺手拣了衬衣披她身上,点点头。

原以为是楼下厨房,却发现他牵着她手,穿过花园,走过铺满石子的小径,渐渐便到了前栋。心里砰砰乱跳,刚刚正常的脑回路再一次跃跃欲试——除了那次见不得光的偷窥,这算真正见识庐山真面目。有多少夜畔一个人,透过窗户遥望对面星点灯光,幻想里面发生种种,却想不到真有一天,自己也一步踏进成就故事中一员。

金主家厨房应有尽有,各种厨具便摆了好几排,上面印着小人刻着字母,跟她关系却一点不熟。岱秋墨穿好围裙,端起碗笨手笨脚做事。她虽非娇小姐出身,但打小也富养着长大,家务活会干的不多,做个紫菜蛋花汤便算极限。

李文军在水池边宰鱼开膛剥鳞去脏,偶尔瞟这边两眼,实在忍无可忍,擦手将她摁在椅子上命令,坐好等着。她便老老实实坐那儿等着。

清蒸煎炒凉拌炖汤,李金主外形干净利落又带着硬朗冷酷,十分大男人,站在烟熏火燎中竟毫不违和,所有棱角都变得莫名柔和柔软。说什么君子远庖厨,那一定是他没见识过真男人大丈夫——真男人不拘小节,大丈夫能屈能伸!

岱秋墨捧着脸花痴的一边看一边思维发散,想哪个女人幸运的做他妻子,哪个娃娃命好的喊他爸爸。瞬间便忘了那曾经历过、以为没齿难忘的痛苦屈辱。可真算应了那句头发长见识短,记吃不记打。

她神游太虚浮想联翩,李文军那边也井然有序成果斐然,四菜一汤,附赠了现成的甜品,比她点的还多出一道,简直算超额完成任务。他见她始终呆坐着不动,伸手便捏她鼻子,湿淋淋的水弄湿了她脸,让她一下子惊醒。瞧他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恶作剧的又冲她脸蛋拧了一把,发什么呆,肚子不饿?

他这幅模样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像逗人开心互相作弄的情侣,手边搁了盆面粉,岱秋墨拧身跺脚,随手抓了一把,嘴里娇嗔句讨厌,哈哈笑着毫不示弱涂了对方一脸。涂完笑完才觉出不对,整个人都僵硬着傻逼了,看李金主满脸满身的面粉,才意识到自己脑洞太大,居然就这么着把金主给恶搞调戏了!回过神来的岱秋墨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她跳起来从餐台拿了纸巾,慌不迭的替他擦拭,话也不敢多讲半句。

李文军就那么站着,任她手忙脚乱的擦了一会,突然猛一把将人抱起来。俩人鼻尖紧贴着鼻尖,下巴摩挲着下巴,柔软的乳房羞怯怯颤巍巍紧紧压扁在坚硬的胸膛上,他狠狠将脸往她脸上蹭了两下,瞧面粉在她脸上画了满圈儿,才出口恶气般哈哈大笑,笑完了轻轻在她耳边说,调皮捣蛋,待会要好好收拾你屁股。

岱秋墨听清了,便慢慢张开眼,双手撒娇样挂住他脖子,抬起头,面粉都遮不住红彤彤一张俏脸,眉眼含笑媚态横生的栽进他怀里,哼哼唧唧腻腻歪歪,差点将吃饭变成吃人。

两个人急匆匆用毕餐,便急匆匆上了床。

岱秋墨一丝不挂趴在大床,高高撅着光屁股,好一顿被收拾!

白嫩嫩臀肉上红的紫的肿的凸的,一排排一片片,混杂一起带着相当几分艺术感凌乱美,霸气侧漏的印证出一个真理——手艺人心都是相通的,李金主料理饭菜手艺超群技术卓越,料理屁股更不在话下。饭吃着多香,屁股便挨得多痛,岱秋墨呜咽呜咽哭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一骨碌滚走,背靠着床头,死活藏起屁股。

她哭红了双眼,小心翼翼楚楚可怜双手合十对着男人讨饶,见他三步两步上前擒拿,便立刻飞扑了抱住他手臂,湿漉漉的脸颊在肩膀处蹭来蹭去,像极了撒娇卖萌讨赏求赐的小动物。男人顿时被激起了万分斗志,胯下是鼓胀一团,硬硬抵住她身上,耳边听着软软哀求,Papa,我害怕。我要求你,求你。

她熬了许久,等了数月,终于盼来一次难得的大好机会,奓着胆子要求他点一下头,发一句话,赏赐她一块免死金牌。

注解Papa,来源于日语中对爸爸的称呼,逐渐成为了一种晚辈对长辈亲昵的尊称(仅仅对于男性)。含有尊敬和崇拜的意味。

作者言:说好了的大李热气腾腾端粗来。。。妹纸们你们先!同时报告下噩耗。。。就是年中了嘛。。。咳咳。。又到了要开各种述职会的时候了。。。。所以。。。。你们懂的哈。。。本周估计是无更了,好的话也许下周会有更哈。。苦逼脸遁走。。。。

37、

房间里的光凝固了,呼吸也仿佛静止,之前那些美好的旖旎像刮了一场旋风——李文军沉着脸,听岱秋墨吭哧吭哧讲了半天,她看到简珠那一幕,心悸心慌心乱心寒,她不想更不愿走到那一步。

你这是同我提要求?夹着冰渣又似烈焰,抓住发根的手指猛然发力。

岱秋墨痛苦的皱眉,她仰头侧脸,已经跪趴在床上,屁股老实地高高撅起,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姿态,努力克制压抑内心惊惧。视线定格对方胸膛,睡衣半敞了怀,裸露出坚实肌肉,没有砰砰膨胀的心跳,不是甜蜜温暖的怀抱,她骤然想起第一次,被凶狠、毫无留情的酒瓶开了苞。顿时如坠冰渊、跌入寒谷,她以为她是谁他又是谁?!

我的东西,给你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便不能抢。这台词十分应景的钻出来,像铁锤,又似钢钉,将她锤凿得粉烂。身体里每根毛孔都叫嚣着大张开,屋顶凭空落下冰冷的倾盆大雨,冰水冷雾瞬间便沁入身体,将方才有过的绮丽幻想满心欢喜,全部打乱,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没有要,她不敢要,是请求更是乞求,重点是求,我求你。说出口便是断续的哽咽抽噎,回应得却是对方抡起右手狠狠几巴掌,打得非常之重,仅仅是十几下,岱秋墨绯红的圆屁股上便迅速隆起重叠指印,夹杂着猩红血点。

火烧火燎的感觉一点点飘散蔓延,不能言说的愤怒,难以启齿的伤怀,像哀叹这一场未眠即醒来去匆匆的春梦。求我?拿什么求我?板正她脸,强迫着对上她视线,李文军脸上在笑,眼里却布满暴风骤雨。

这简直是点了死穴,拿什么求,用什么求。岱秋墨颓然的闭上眼,大颗大颗泪珠噼里啪啦滚落,情人爱人恋人亲人,这要求哪个提了都不过分不逾矩不荒唐不可笑,可偏偏却是她!怎么配是她?她从来只算他的宠物他的玩具他的消遣他的任何一件所有物,是东西却唯独算不上人!那些虚伪的甜蜜化成忧伤,臆想的幸福变成绝望,她不想醒不愿醒却不得不醒,咽喉被紧紧扼住,整个人跌进床间——

不愿同其他男人上床?扼住脖颈的手渐渐收紧,像离了水的鱼,像即将枯萎的花,氧气越来越稀薄,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她强撑着艰难的回他三个字,不愿意。鼻子发酸眼泪干涸,幻想着掷地有声的三个字,有理有力有节,不卑不亢不高不傲的扔出来砸对方脸上,可用尽全力却依旧轻飘飘软绵绵,像金鱼吐出的气泡悬浮在水中,脆弱的简直一戳即破。

脖颈上的桎梏有了松懈迹象,岱秋墨涨红着脸,开始大口呼吸。李文军低头,将她圈在怀里,棱角锋利的脸紧贴过来,如果,我要你同别人搞呢?——这是她痛处,却也算她命运,怨不得别人。毕竟路是自己选的,脚上的泡也都是自己走的,从她自动自愿自发自觉同意这场交易那刻,她与她们便没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此后便身为鱼肉任人刀俎。

不骗不哄,不欺不瞒,这是纯粹的公平公正钱货两讫的交易。

岱秋墨眼里含泪,脸上却满是笑意,她顾不得屁股伤痛,挺起饱满柔和的胸脯,十分风骚的磨蹭对方身体。勾住他肩膀,媚眼如丝风情流转,当然搞啦,李先生,我开玩笑呢,您的吩咐我听,我随时都愿意。笑着讲“真言”,哭着诉“假语”,唯独看不见的另一只手,攥成拳死死压住床面,压出极深的坑。

一瞬间天旋地转,岱秋墨被狠狠甩在意蕴悠长又不失摩登精致的海派红木椅上。即使铺了一层羊毛垫,四肢依旧硌得生疼,手肘受力,硬生生撑在雕花的椅背上,大概擦破了皮,伤口火辣辣热燥燥,内心却哇凉哇凉一片,她听得清辨得明,身后劈空而下唿哨作响的是藤条。

浅黄色,柔韧又结实的一根,被紧握在李文军手里,画出完美的弧线“咻啪、咻啪”。她顿时想起可怖的那一次,同藤条的亲密接触,浑身遏制不住抖成了筛糠,已经红成了番茄的圆屁股也惊恐万状的抽搐起来,它现在热得像火炉,碰一碰都疼,真不敢相信被藤条抽上一顿会怎样。那一定是令人目不忍睹耳不忍闻旷古烁今空前绝后的暴烈与惨痛,绝对的人间惨剧。

岱秋墨饱满玲珑的身体,光裸着跪在那儿,骨头缝儿都发出“咔嚓咔嚓”的颤抖声,她实在无法同内心难言的恐惧与惊惶做对抗,忍不住想躲,身形一晃却立刻挨了一下,“咻啪”便是一道血痕,弹破了肌肤,劈开了纹理,触目惊心痛彻心扉。她发出尖锐又短促的尖叫,眼泪像泉水般喷涌而下,发根被紧紧薅住,耳边是魔鬼般的声音,你不是情愿?你不是听话?那便好好撅着屁股,挨完这顿!

挨得完如何,挨不完又如何,事到如今她早已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所有反抗都是愚蠢愚昧愚钝,是一切痛苦的来源。岱秋墨颤栗着在椅子上跪牢,雪白娇嫩的躯体无助又无力的紧贴着椅背,嫣红带着几分肿胀的光屁股翘起来,乖顺脆弱的呈送到藤条之下。

恶魔的刑具呼啸而下,是飓风是电闪是雷鸣是熊熊燃烧恒久不灭的烈火,狠狠抽打着她瑟瑟发抖的光屁股,惊起一片浪涛涛白茫茫无边无际绵延不绝的痛楚与悔恨。她的屁股被藤条活活抽开了花,若不是那么多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自作聪明,何至如此!可一辈子那么长,谁又能真的保证自己总不脑抽从不犯傻永不装逼。

这异常暴虐肆意横行的利痛,这经久不息盘桓难灭的心伤,那不是藤条,却是利刃,一下一下又一下,正凶狠捣毁她身体,从屁股开始,撕裂毁灭泛滥成灾。她开始忍受不了,双腿颤颤哆嗦着不听使唤,嘴里发出连迭哀嚎。顾不得美不美羞不羞,早已被激烈的疼痛彻底摧毁,意识再也控制不了本能,她连滚带爬连哭带求,一路从椅子上滑下来,手脚并用茫然逃窜。

藤条是长了眼睛的,无论她躲到哪儿,都会被密集的狠狠抽中,不光是屁股,后背、大腿甚至小腿,都不曾放过。直到她翻滚着抱紧他腿,赤裸裸遍体鳞伤的身体拼命挤进男人坚实的怀抱。她要死了,她疼的要死了!岱秋墨抱着男人大腿,无论如何不肯松手,哭着求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想令这可怕刑罚停下来,谁可让它停下来。

恍惚间,一切都停止了,风止雷息雾散雨歇,她被狠狠推开,藤条甩在地上,啪一声闷响,衬衫、睡裙兜头扔下。穿好了就滚,李文军脸色难看,阴晴不定,心火显然依旧未灭。他回身落座,眼看岱秋墨在眼皮子底下哆哆嗦嗦一点点将衣服往身上套,梨花带雨小小的泪人,却让他控制不住的烦心糟心也许还有几分乱心。忍不住握拳狠拍桌面,不容置疑的下了逐客令,出去!滚回去!

系扣子的手吓得一抖,岱秋墨几乎是蹦起来,顾不得浑身伤痛两腿发软,飞奔到门口从外面轻手轻脚将门关好。出去,便是从他屋里消失,滚回去,便是从哪来归哪去,剥夺你呆在前栋伺候主子晚睡的赏赐。她真庆幸,他说了滚回去,而不是滚出去,否则,真该叫她两眼发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岱秋墨光着脚,套上睡裙披上衬衫,一路小跑,滚下楼梯,穿过客厅,奔进花园,踏遍了铺满石子的小径,她努力睁大模糊泪眼,在昏暗的夜里看到了许多,疼惜自己亲切慈祥的奶奶,面目丑恶令人作呕的三亚色鬼,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简珠,一张张脸孔轮流而过,可亲可厌可悲,到底谁才可靠,又可靠谁?!

岱秋墨回到熟悉的房间,背抵着门,惊喘半天。

她盯着窗外,遥遥相望的前栋,渐渐熄灭了盏盏灯光。

作者言:哇嘎嘎嘎,年中顺利渡过啦粗长更新来一发妹纸们,我想死乃们啦!!快出来让我挨个MUA下!深情的!顺便关于耳朵问题,下章应该会浮出水面的,另外放李二出来得瑟,绝对纯得瑟,哈哈。

琉璃灯发表于:22

啊!

刚想问猫姐什么时候更新呢,太好了!

然后偶没有明白啊,

恩?看不明白吗?“李文军沉着脸,听岱秋墨吭哧吭哧讲了半天,她看到简珠那一幕,心悸心慌心乱心寒,她不想更不愿走到那一步。”,小岱的要求是让李文军答应她不要将她送给别的男人分享。抚摸狸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简简单单发表于:34

我觉得大李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是因为岱岱的请求,赤果果的揭示了他们之间欲盖弥彰的交易关系。

其实,岱...

大李说她你是跟我提要求——意思是你方才那些柔情蜜意风情万端都是为你这要求做铺垫!全他妈是假的,耍我,岱岱执迷不悔继续求,大李恼羞成怒摁住就是几巴掌,这是用手,虽然他怒火滔天,但他当他是自己女人,火起就上手扇,再用力也打不坏。他再问她用什么求她,实际要她实话,但小岱不肯,一句话也不说,于是大李怒火蔓延了,直到对方叫她李先生,愿意同别的男人上床,大李彻底爆棚了,上藤条爆揍。实际上如果他会送她给别的男人,三亚那次便不会亲自出马,更不会恼火到把她耳膜都打裂了。。其实大李意思很简单,就是说,别跟我耍心机。

前面铺垫大李同李二李三之间相处模式,实质是侧面烘托敢这么耍着大李玩的人不多啊,小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发表于:48

是身更痛.还是心更疼.

岱岱还是不够彻底.放不下身.也放不开心...

大李还是不懂情感,这样的出身.这样个家庭...

他还考虑不到对方感受,他只知道小岱不肯摘面具,却没想过为什么。这也是小岱放不下身,也放不开心的原因啊,害怕啊不敢啊,这种关系,她本来就弱势一方,再轻易交出心房,死无葬身之地呀!摔,我又给自己写评了!

大猫朋友发表于:40

啥叫摘面具呢?小岱说:"李先生,我想我爱上你了,所以我要为你从一而终。你别把我给别人啊,有可能将来你...

抚摸大猫妹纸。大李的摘面具嘛,就是三个字,说实话。你说的很对,从小岱方面讲,这种关系,这种形势,除非贱到家了,怎么肯讲实话如何能讲实话?但是大李的角度捏,他身份地位以及大男人的思维逻辑决定了,他考虑不了那么多,他不会从小岱角度考虑问题,他不会考虑你这样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有原由,他没那么多功夫也没那么多心情更重要是他还没有将小岱纳入他需要去考虑这么多的范畴内,对于小岱他目前的心态是只看结果只要结果。至于巴掌和藤条,这个嘛,是主动的思维角度,其实这压根不需要思考,这是主动的本能,对于大李来说这是本能,超越思维的存在。至于正在挨打的小岱能不能体会,显然她是不能体会的,她只知道自己被揍了。举个十分不恰当但很浅显的例子,作为父母当气急了想动手(插播我绝对是不赞成体罚的同好,对自己娃气急了也是默念不动手不动手!)的时候,本能就是抡巴掌上,极少会本能拎工具上。这就是爱的本能——对于在意的人,气的起了动手心思本能也会选择伤害最小的。但是捏,挨揍的娃是永远不能体会父母的内心(再次不提倡体罚亲子教育),小岱只觉得自己又挨揍了,并且逐步从疼升级为更疼。。。。。。再次抚摸妹纸,太感动啦!

38、

星河落幕旭日东升,睡醒了又是崭新的一天。

岱秋墨穿着运动短裤,拉开窗帘推开窗户,站在几十米宽的大露台上,一点点缓慢地做着拜日式。身体的刺痛与酸涩,渐渐在温和的伸拉中包容化解,僵硬的触觉开始复苏——那些走过的苦都不算苦,捱过的痛都不算痛。迎着饱满的朝阳,她开始鄙夷不屑昨夜的自己,那么卑微那么不堪,那么消极悲观可耻懦弱!明明前途还算光明形势一片大好,她要的是宽广辽阔的星辰大海,即便路上荆棘丛生沼泽遍布,也绝不肯退后一步,为了奶奶,更为了那么多那么好的青春与梦。

金主不见踪迹,餐厅却摆满早餐,有佣人上来请她用饭。

轻松自在愉快舒适,这样的氛围最适合享受美食,连屁股上的伤都变得无碍大雅抛之脑后。

岱秋墨一个人占据偌大餐桌,万分悠闲地吃早点,心里却咂舌豪门世家钟鸣鼎食,早餐也规规矩矩分开中式西式,一套刀叉,一双碗筷,瓷碟汤勺一应俱全,当真是好大气派好高规格。

想想昨夜受那些苦流那些泪,她便毫不客气来者不拒,细嚼慢咽挨样尝遍,反正没人通知她接下来安排,更没人要送她回家,金主召唤之前便全是别墅内自由活动时间。

半个多钟头岱秋墨吃饱喝足,从餐桌抓了一把饼干,塞进兜里大摇大摆走出来。

绕过怪石嶙峋的假山,踏过碧草青青的绿地,她记得不远处有一汪蜿蜒连绵的荷花池,里面有许多肥头大耳的鲤鱼,她去过一次饿瘪着肚子,这回可算扬眉吐气耀武扬威,不光自己吃饱了,还替它们带足了口粮!不过瞧它们一尾尾肥硕壮观,想必是从未饿过肚皮!

想一想都不公平,岱秋墨将饼干揉碎了捏成渣,一点点撒进波光粼粼的池面,实在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群漂亮的大胖子果然相当不屑一顾,慢慢悠悠游过来,一顶一弄戏耍般逗着那些残渣,不一会儿便渐渐散去,看也不看一眼,端得是经过大世面、不为小利屈膝的大家气度!

啧啧,丧失成就感满足感的岱秋墨悻悻然缩回了手,扫兴起身,手掌却热烘烘湿漉漉,有一头黄金大狗,禁不住美食诱惑,正拼命拱进来,呼哧哈差张大了嘴,流着口水想要吃掉那些兜里的饼干。

她从小便喜欢狗,可奶奶不许她养,这梦想便遗憾的保留至今。眼前这头金毛,她认识她见过,木栈台上围着李文军绕圈圈的便是!岱秋墨微笑着抚摸狗头,将饼干一股脑掏出来,拣一个潇洒往空中一抛,嘴里顽皮的“嘟”一声,这却闯了大祸,原本呼哧呼哧蹲坐原地只等开吃的大黄狗,听这声音突然像打了兴奋剂,蹭一下改坐为站,摇晃着金灿灿的大尾巴,直扑上来。

岱秋墨猝不及防,小身板经不起如此冲撞,一人一狗,直挺挺像后栽倒,噗通噗通,相继落进荷花池。岱秋墨踩着水冒出头,身边大狗也奋力摆出正宗狗刨,她一把揽住狗头,嘴里嗔了句,“坏东西!”难友俩便一同往池边游去,幸好没人看见,待会偷溜回去换身衣服,心里盘算头顶却突然传来张狂大笑——

“Dana,你做什么?”恰巧路过有幸围观的李文磊已然看了半天热闹,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恨不得飞出来,伸手帮一人一狗捞上岸,“这算见义勇为、美女救狗?”岱秋墨狼狈的从水里钻出来,运动装湿哒哒紧贴着肌肤,喷火身材一览无余纤毫毕现。她顿时尴尬的手足无措,站在一旁喊声李总问了好,便呵呵干笑两声找不出话题。反倒李文磊颇有绅士风度,笑够了便主动将外套脱下来递给她,掏出电话吩咐下人送毛巾浴袍过来,带托尼美容吹毛。

“太巧合,”李文磊听岱秋墨讲了原委,抚掌又是大乐,“你同朵朵,就是我妹妹,脑电波都有雷同。”朵朵、妹妹,她记得令李文军大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的娇美女孩——嘟是密码是暗号,是托尼同朵朵约好了疯玩的不二口令,这场完美的训练,害朵朵功课都落下许多,屁股可遭了大殃。谁知她今天鬼使神差傻头傻脑的也嘟了一声!

李文磊又笑了半天,终于正色端出老板架子,公事公办的讲道,“游泳游得这么靓,待会过来找我,有个泳装PARTY,介绍丰导演同你认识。”

作者言:。。短小了。。。。。其实本来打算明天发,但素预测下部分会很长。。。所以就先发出来了。。。。。。放李二出来得瑟得瑟。。。!

发表于:16

姐姐今天一定要更啊,我在这里等着。看留言有的妹妹也想看朵朵,那就写一点嘛。姐姐不更文的时候,我就没...

其实这条线埋的很早,在叶守新头一次电话逼问卫丽许蔓枝住址的时候就说了,韩朗这些年一直想试图找到卫丽,但是邵阳自然不会让消息泄露出去。直到后来温远青回国,就联络上了卫丽,两个人频繁见面,自然是为了韩朗啦。所以,邵阳就怒了,要提前切断他俩的联系,当然,他木成功!!否则就不会捉奸在床啦!!哈哈。

MYRZD发表于:26

楼主好勤劳,是这里我看到最最最勤劳的李二少出来了,女主不会被殃及吧,这样掉水里,不...

咦哈哈哈,谢谢妹纸表扬,最最最最勤劳的实在是当不起啦。。蝴蝶妹纸大猫妹纸都比我勤劳,不过我也确实是有限时间都用来码字了,除了工作陪孩子以后,全部都在码字。。谢谢妹纸的加油鼓劲。大李确实喜怒无常的呀,本来我之前是打算狠狠虐女主,写个超级重口文,但是岱岱生出来以后她奋起反抗我了。。。。她这么二,二的我想虐之都无从下手了啊!!摔!!

39、

待会便待到了下午,李文磊打电话要她换好泳装,到后面泳池开PARTY。

岱秋墨打开衣帽间,里面有一列专属抽屉,摆满各式各样的比基尼,每件都挂着明晃晃的标签,全新崭新尚未拆封。她随手扒拉着,高级货用料却省到你想哭!岱秋墨站在镜前打量自己,胸前那一抹,是他妈钉了两根带子的胸贴吗?除了两粒红豆,整个乳房全部暴露在外。比巴掌还小的内裤直接低到耻骨以下,最省的还在后面,它妈的居然是丁字裤,极细的一根带子嵌在中间,两瓣儿青紫斑驳的光屁股赤裸裸迎风招展!

岱秋墨呆了几秒钟,突然鼻子一酸眼眶一热,蹲地上呜里哇啦痛快大哭一场。

她窝囊又窝火,这情绪突如其来气势汹汹,膨胀到胸腔都盛不下了,却无人可诉无处可泄!她知道自己身份懂得个人分寸从不敢有多余的非分之想,用不用这样接二连三的提醒她刺激她嘲讽她!

谈什么前途光明形势大好!看看简珠,一着不慎一步踏错那便是她的未来。

说什么青春与梦!她的青春就是穿着色情泳装,袒胸露腚,任君亵玩!她的梦更像是一坨屎!君子视名利如粪土,粪土,那可不就是屎!为了金光闪闪飘散臭气的阿堵物,抽你得忍,操你得忍,玩你更得忍,光忍还不够,你他妈还得笑逐顔开谢主隆恩,否则吃屎都轮不到你!

一上午的好心情突然被捣成了稀巴烂。

岱秋墨哭够了,站起来随便用水冲了把脸,抓着浴袍往身上披,出了门脸上便换了颜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唾弃自己的丑态厌恶自己的虚伪,千疮百孔欲壑难填的何止是身!她心同已堕入贪婪深渊,紧紧盯住不远处的香蕉,噗通噗通跳到发疯——李文磊嘴里的丰导演丰子强在电影界享有商业片、贺岁片教父的美誉,是国内最具票房号召力的导演之一,极有观众缘,经他手调教出的大腕明星不计其数。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是,公司这是要提前把自己往大屏幕推?!

她看过Mani对自己的规划,进军大屏幕是一定的,只是需要等——根基未稳资历尚浅,加之先前各种负面消息,需多接几部制作精良的电视剧巩固地位及受众群。怎么又突然将自己推给丰子强?谁不知道丰子强的新片最近正物色演员,各个媒体轮着发头条最终阵容争论不休。这当口老板是一时兴起,赶上了便顺手抓她来凑热闹添份子,还是真有意让她在对方戏里上个角色?一想到后面这个可能,刚刚平缓的心跳又抑制不住的砰砰乱撞。她想起当年屡屡被老师拿做反面例子年少成名却后继乏力的师姐,更想起亲眼目睹亲身感受的热潮——同她一起拍戏时蓝鸿艳的巨星做派,食宿出行什么都要最好,无论哪里都是镁光频闪粉丝尖叫,她去年刚封了影后,一时便风光无限无人可敌。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却潜力无穷诱人神往的机会!

内心不安分的躁动嘶吼,真恨不得扑上去问个清楚明白,脸上却是矜持淡定的清心寡欲。岱秋墨裹紧浴袍礼貌同李文磊及他身边的丰子强打招呼。那俩人正悠闲自在躺沙滩椅上,就着热茶谈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彼此哈哈直乐。扭脸见着她,李文磊挥挥手,示意她挨着俩人坐下。

泳池很大,阳光很好,晒得水面波光点点,周围有不少穿着丁字裤比基尼的男男女女,显然都是来开“趴体”的。很快便有穿着比基尼的美女端上了果盘摆岱秋墨手边,岱秋墨看了一眼,只觉那女的有些眼熟,然后便瞧那美女走到丰子强身边,拿牙签戳起两块西瓜搁高耸入云的巨乳上,仪态万方的扭着屁股,一点点送进对方嘴里。

丰子强吃了,末尾又伸出舌头顶开那一点点布料的胸贴,往粉嫩嫩乳头上狠咬了一口。岱秋墨清楚瞧见那女人身体猛然一颤,却立刻笑嘻嘻跳进李文磊怀里,娇嗔着同他讲,李总,丰导好坏呦,好心喂他吃水果,净欺负人!两个大男人同时一阵大笑,李文磊往她嘴里塞了果片,拍拍小脸,“过去同她们玩会儿,我看你妹妹可正开心。”

岱秋墨顺着李文磊的视线转向泳池另一面,心忽悠一下悬了起来,她怀疑自己做错僵梦产生幻觉,远在三亚近在眼前,丧失廉耻败坏纲常的野兽如何阴魂不散不依不饶?不断有轻佻下流的淫声浪语渐渐传开,那所谓妹妹正趴在池边撅起了屁股,卖力给男人口淫。

猛一激灵岱秋墨想起为什么脸熟,这姐俩正是时下最当红的孪生组合,姐姐娇俏可爱妹妹妩媚灵秀,出道便极受青少年追捧,没有比她们更红的女歌手组合了。

李文磊看了岱秋墨一眼,突然笑道,Dana,你什么表情?见到丰导紧张?别紧张,丰导演对你十分好印象,他主动想邀你担纲下部戏女主角,丰女郎啊,是不是。丰子强坐在对面,一直没讲话,眼睛盯着岱秋墨,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紧张,她一点也不紧张,那种情绪不该是紧张。比预想中任何结果都好,丰子强的女主角,是大红大紫的先兆!她不紧张而应该喜悦到发狂,可该有的兴奋未至,取而代之却是反胃恶心,脑海一片懵乱。

你看她乐傻了,李文磊站起身,居高临下勾了衣襟,理了睡袍,对着丰子强笑得诡异,下部戏小文男一号,Dana女一号,你看他俩是不是绝配?说完又傍住对方肩膀,嬉皮笑脸调侃,干嘛黑脸,吃醋啊?放心,小文被你搞,她也被人搞,同一属性你不要担心。

岱秋墨懵乱一片的大脑,终于在“被人搞”三个字的刺激下,轰隆一声炸开了花。

她想起方才一路奔来的憧憬与悸动,想起昨夜受尽的屈辱与蹂躏,想起这两年多种种的心酸与苦痛,小文被人搞,简珠被人搞,她也被人搞,还有那对双胞胎姐妹,这一池子男男女女,他们统统都是被搞被操被玩弄羞辱的!她想起小时候老师布置的作业长大后你想做什么。她写的是要唱歌跳舞登上舞台做大明星。

多么肤浅,多么虚荣。她从没如此唾弃如此鄙视如此怀疑过自己的梦想。

青春是用来践踏的,梦想是用来毁灭的,

岱秋墨猛跳起来,狠狠一头撞翻了李文磊。

作者言:捂脸。。。居然写的这么啰嗦!!!!得瑟的李二啊。。。。遭报应了。。。。。。

锅也发表于:09

最近一直都要做暑假工——,每次晚上看了猫的文就碎着了。╮(╯3╰)╭,其实我很想知道娱乐圈想红真的全都要...

锅也妹纸好久木见你哇!做暑假工这么棒,加油哇!你提出一个好复杂的问题呀!我肿么答呢,我也木混过娱乐圈,但其实所有名利场都一样,妖魔鬼怪什么都有,许多人价值观似乎都被模式化了,成名做官,名利双收才算混的好才算成功才是终极目标,这样扭曲的价值观,必然会推动促动毫无底线的不择手段。各种潜规则自然就滋生了,即使非娱乐圈也不罕见。而三观正的人,价值观必然不会如此极端狭隘,人生肯定有比虚名浮利重要的东西,有自己一心想要实现的梦想,比如真正的艺术家,真正的演员,我相信一定有,就像我们身边一样有醉心学术的,认真工作的,耿直憨厚的,一个道理,我这么说妹纸满意不。

40、

擒拿格斗分筋错骨李文磊样样在行,从小到大上房揭瓦泡妞打架没吃过亏挨过砸,他是万年老二,却也是实实在在高门望族含金汤匙出生的嫡次子,除了他老子,谁敢嚣想动他?!料不到今天阴沟里翻船,着了道吃了小妞的暗亏!脑袋真似铜墙铁壁,用足了吃奶力气,李文磊踉跄着倒退几步,噗通一声,仰头栽进水池。

天旋地转,胸口火辣辣疼,四周全是翻滚的池水,闭一口气刚冒出头,横空飞来果盘,我……操!李文磊偏头,敦实的盘托紧擦着耳际呼啸而过,巨大的水花喷溅,西瓜芒果水蜜桃糊了满头满脸,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李文磊甩了甩头,抹了把脸,去他妈的好男不跟女斗,他赤红着眼手撑池壁爆窜而起,撒开膀子就要抽人。一池子男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当场石化了,离得最近的丰子强浴袍被溅湿了大半,正拦腰抱住完全陷入愤怒中的岱秋墨,后者全然不顾,像头呲牙咧嘴的小母兽,嘴里胡乱大喊什么被人搞,你他妈被人搞,你全家被人搞!

搞我?!搞我全家?!李文磊浑身血液直充头顶,他扭脸吐了口唾沫,指着对面目瞪口呆的双胞胎姐姐,上去,把我鞭子拿下来!

不抽死她真对不起他十八代祖宗!

丰子强眼看情势不对,不敢再拉偏架,冲着哆哆嗦嗦真往楼上跑的傻妞大吼,拿个屁!还嫌事儿不够大!他一把将岱秋墨甩开几米远,快滚!你他妈杵这儿,等他扒你层皮!

听见对方喊鞭子,岱秋墨体内沸腾的血液怒吼的叫嚣顿时像中了六脉神剑隔空点穴,冰点凝固偃旗息鼓。清醒之后,她简直恨不得猛抽自己俩嘴巴,这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让驴踢了?讲你几句算什么,掉块肉还是大出血?!更何况人家讲得字字确凿句句属实,嘻嘻哈哈哈赔着笑脸,这页揭过便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天上掉馅饼——丰子强的女主角,新一代的丰女郎!热呼呼滚烫烫新鲜出炉未及入口,被自己这么一顶一撞,弄得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这真是死蠢人生不解释,公主病玻璃心矫情又龟毛!背上慢慢渗出冷汗,来不及想下次机会何时青睐光临,这次就够她喝一壶。岱秋墨慌不择路爬起来就跑,抬眼看到李文磊从楼上去而复返,手里拎着黑黝黝拇指粗细一根皮鞭,顿时吓得两腿拌蒜,瞬间脑补出N种得罪大人物后的凄惨下场——被打死随便抛尸、被打得半死卖去东南亚做性奴、被打残卖去SM俱乐部做性奴,脑补到最后,像简珠那样玩多P居然算最好结局!

之前的万丈雄心气吞山河,统统被抛去了爪哇国,她一边跑,一边丢脸的涕泪横飞——她后悔害怕,想不出哪里安全,更想不出谁肯护她周全,只知道迈着长腿不停的跑。

看不清前路,仅凭意识,穿过清池,绕过小桥,踏过一大片草地,鬼使神差闯进前栋,身后是阔步而来的李文磊,鞭子垂打着地面,啪嗒啪嗒,声声催命下下慑神。岱秋墨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几步跃过楼梯,拐个弯猛得撞开了门。

李文军十分钟前到家,正脱了外套解开袖扣,扯了一半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胸前,听见身后一声巨响诧异扭头,立刻被人扑过来,像老鹰捉小鸡,他便是那只母鸡,被强拉住胳膊,强揪住衣袖,藏在身后死活不肯出来。李文磊真不甘心,他伸手去扯,岱秋墨立刻揪着李文军闪到一边,对方一把落空,气得抄起鞭子就要往下抽,岱秋墨便泥鳅般迅速缩进李文军身后。来去几个回合,李文磊气喘吁吁,死瞪着岱秋墨半天,先前愤怒暴戾的表情渐渐转成了哭笑不得,他慢慢垂下鞭子道,哥。

岱秋墨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趴在李文军背上,对方笔挺整洁的衬衣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肩膀都洇湿了一片。他正对着自己弟弟,平淡的问句透着雷霆万钧,胡闹够了?!李文磊十分委屈,他甩了鞭子怪叫一声,哥,你问她胡闹够了没?!

她便是自己,是藏在身后的小鸡,母鸡面无表情回头看她,看的小鸡牙齿打架头皮发麻,一阵剧痛,便被薅住长发,拎过来直接摔在地板上。岱秋墨膝盖骨都要疼裂了,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也不敢起来,眼前是可怕的皮鞭,穿着拖鞋男人的光脚。“你们俩,谁跟我解释一下?”李文军继续解着领带,慢条斯理的说。

这话立刻让李文磊的委屈瞬间爆棚,他呜噜哇啦讲了大堆,直讲道你被搞,你全家被人搞!岱秋墨猛得抱住李文军大腿,脸上充满了慌乱惊恐,泫然欲泣的替自己辩解,我听不清,我听不清他讲了什么,我以为他要我,他要我同别人搞……话音未落泪珠潸然而下,悲情凄美惶惑动人。

我操!李文磊夸张的飙了句国骂,愤怒的指责,你不拿影后简直天怒人怨!

岱秋墨看也不看对方,只紧紧抱住李文军,像鼓足了勇气面色潮红,半天才极轻却相当清晰的讲,我……我左边耳朵听不见了。

作者言:哎呀,没刷到我最兴奋的点呀点,但好歹耳朵这事儿,甩出来了!!咩哈哈哈哈。。。。得意跑走。。。

发表于:54

姐姐不知道学校很乱吗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这个嘛,一是大李在朵朵学校也是眼线遍布的,他拍朵朵那段有体现过。至于为什么回学校,当然是要她好好念书,我前面写过朵朵爹妈都是搞科研的呀,白家是世代书香门第。大李不会为一己私欲就干涉朵朵的生活,他对朵朵来说是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大树,完全付出,不求回报呀。即使她在学校恋爱了,只要不是乱搞,大李不会干涉。上次让她回学校,就是因为她跑偏了。。。

41、

屋里很静,静得让人怀疑方才那场喧闹不过是一出荒诞的幻觉。

岱秋墨仰着脸,死扒住李文军大腿不放,满面泪痕楚楚可怜,受气小媳妇般虚弱无助。

李文磊受不了,他刚在泳池边脱了湿透浴袍,精赤着臂膊一路狂奔,在屋里被演技狂飙泪洒当场的苦情戏雷到浑身发冷,打着喷嚏从他哥衣柜里翻出睡袍裹上,蹲地板瞧稀罕般盯着泪花带雨的小媳妇儿,过了半晌,冷不丁问道,“你那耳朵,怎么回事?”他想着星图每季度甚至每月一次员工体检,单单就漏了耳鼻喉!

岱秋墨默默泪流,哭得昏天暗地头晕脑涨,突然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当机——剧本不对发问人物不对,下意识便往李文军那儿瞅。

李文磊憋了一肚子怨气,这一瞅像气球戳了爆点老虎踩了尾巴,碍着他哥不好发作,起身便踢飞皮鞭,嘴里讲,“我问话,你往哪儿看,看什么看?!”负气发泄了半晌,才耷拉着耳朵转身眼巴巴瞧他老哥,“就这么算了?”说完特意将胸口挺了挺,正中央还通红一片,怕是被撞紫了!

扑通乱跳的心瞬间便提到了腔口,岱秋墨紧张万分,泪脸变成了向日葵寸步不移紧紧追随着太阳,太阳将视线往墙角皮鞭淡淡扫了一眼,转回来看着李文磊,阿磊,你说多少下。

李文磊眨巴着眼骨碌了两圈,脸上的憋屈不甘消失了,猛得咧嘴一乐,用疑问的口气讲,十五,十六下?

李文军将数目翻倍,斩钉截铁一锤定音,三十下。

他不管李文磊的反应,摸摸紧挨自己大腿瑟瑟发抖的小脑袋,“床头第二个抽屉里的藤条,拿出来给我。”他低下头,岱秋墨在那张脸上看到前所未有的表情,温柔与渴望、残暴与支配交相辉映,混合一起,致命危险却又极端诱人,他的瞳孔变得异常之黑,而这黑暗里隐藏了太多、太多难以言喻的东西,像熊熊燃烧骇人的火

岱秋墨定定看着他,本能的挣扎在如此注视下被牢牢震慑,面具骤然瓦解,意识早已沦陷,她惶然起身,两腿烂软像踩了七彩祥云——她依稀觉得他在帮她,她赌得正是他肯帮她。想想今日不知死活胆大妄为发飙顶撞了李文磊,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她是气是傻是头脑充血,也想过种种结局,草菅人命浮尸荒野,可她真的信吗?

也许,从来,没有信。

她是在赌,生死搏命豪赌一场,便是他肯出手,他对自己有那么点在意,那么点不忍,也许还能有那么点喜欢。她赌她自己身贱位低混战一场,却依然可以安然无恙全身而退——问题有了答案,赌场有了定局,兄弟俩的对话明白又直接,挨完三十下,这事算一了百了既往不咎。一顿藤条换你当武松打真虎,划算扯平不亏,甚至还颇有点倒赚。只是她掀起了开局,赌定了结尾,却控制不了情绪,她满意,欣慰,释然中带着几分小小得意,却还是忍不住又哭了。

她一面哭一面拉开抽屉取出藤条,一步一蹭慢慢挪了回去,双手捧着奉上。

她眼看昨晚刚刚在自己身上肆虐过的东西,被它主人握在手里,潇洒挥了半圈,咻咻的声响让她止不住浑身僵硬,藏在浴袍底下带着斑驳伤痕的光屁股难以置信地抽搐起来,它想不通自己的命运,仅隔了一晚,连二十四小时都未到,就不得不再次暴露出来,迎接新一轮的鞭笞。

岱秋墨茫然的看了一侧,李文磊早已经翘着二郎腿,从容不迫好整以暇选了最舒服的位置落座,脸上充满了看出好戏的表情。他不走,才不肯走,今儿这一出伤了面子更伤了里子,他老哥横插一杠,嘴上不说,行动摆明了护她到底。三十下还是十五下根本没多少区别,同自己在泳池,当着众人栽了面子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想起三亚想起李文佑说那句话,冲冠一怒为红颜。嘴角扬起莫名的弧度,自己老哥是想通了,真要开始恋爱了?

岱秋墨圆润小巧的面颊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淹没了,她听到对方简洁地命令,跪下,伸出手。

啧啧,李文磊眯着眼,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居然是打手心,屁股都舍不得送给自己看看。小气,亏本,扫兴!

他歪着身子,晃着腿,看岱秋墨渐渐涨红的脸,实际上她已经觉得脸上烧成炭盆,她之前也是跪着,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如今也是跪着,是心甘情愿驯服顺从。她想起控制不住的痛哭,心里居然计较倾情演绎的一台好戏就那么黯然落幕,半点水花都没有——你那耳朵怎么回事,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乱插口。

生理上的弱势算不得弱势,心理上的软弱才是真的软弱了。她是彻底的软了又弱了,让她跪着便不敢站着,让她伸出左手便不敢伸出右手,打手心总好过打屁股,她乖乖伸出手,瑟瑟发抖的抬高,一直高过头顶,至少不会捱受不住,不顾廉耻扭着光屁股满屋子打滚。

藤条托起她手背,然后离开,“咻”的抽了下来。

手心立刻像热油烫过火舌舔过,身体好似阳光下的冰块,外热内冷一点点消融,从未有过的剧痛令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被抽打过的手心战抖着藏了起来,长发散乱着垂了下来,披在雪白的浴袍上,交织出一副绮丽的画面。

跪好,伸出手。头顶传来冷冰冰的命令。

李文磊一直注视着岱秋墨,像评估更似审核,她配不配得上老哥,是认真还是玩笑。他看着她尖叫,痛苦的呻吟,然后又一点一点伸出手,勉强保持好跪姿。她面色潮红,细瓷的皮肤上蒸出一层细汗,越发显出端丽的五官。

这张漂亮的脸孔现在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她每一根发丝都在颤抖,李文磊从上到下的观察,从头到脚的打量,他突然将视线久久停留在她饱满的臀部,看着一直紧紧裹在身上攥牢了衣襟不肯撒手的浴袍,了然的一笑,大哥果然算艳福,他突然觉得干枯了许久的灵感奔涌而至,他也许又可以写书,虐恋情深强取豪夺,听上去似乎不错,现在的市场很吃这套。

眼前的地板凝固了一滩小小水渍,岱秋墨觉得泪水几乎流干,高高伸出去的手心麻木肿胀抖个不停。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鞭打都重的责罚,她现在宁肯被打屁股,十指连心,即便挨打是手心那也是剧痛难当。比疼痛更可怕的是滚滚而来的羞耻,无处可逃的惭愧——是惩罚而并非调情,是领受承受容不得半分撒娇耍赖。

她被打的十分可怜,手心很快便吹气般肿胀起来,有几处泛着青紫,忍不住缩了几回,藤条立刻毫无留情狠狠抽打在腿上屁股上。

我警告你,再有一次,便重新开始。对方坚定的同她讲道。

岱秋墨慢慢地点点头,这严厉的惩戒令她连求他换另一只手都不敢,那些算计那些手段,每一样都不好用。她明白她不能再违抗他,三十下仅仅过了一半,返回去重头开始,真是无法想象。

作者言:这章码的好痛苦。。。。。一不留神居然码了这么粗长!!!!!!!还木有完瘫倒这拍也许是持续的。。。。持久的。。。。。。。。让我想想肿么阉割掉。。。。。。。。。。捂脸遁。。。。

42、

李文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她垂着头,乌黑长发微微抖动,一点点将肿胀青紫的左手举高,白皙的手臂也剧烈颤抖,正艰难的同身体本能做对抗——趋利避害畏死乐生,这根深蒂固的生物天性,让她遏制不住想躲避退缩,却更不想不愿将这可怕的时段延长。

藤条在虚空中抖动,摄人心魄“咻咻”作响。

她跪在那儿,卑微又弱小,驯服又顺从,她从不知时间可过的这样漫长,像一列破破烂烂的绿皮火车,吱吱嘎嘎,吱吱嘎嘎,它慢的令你发狂慢到让你绝望,仿佛这困境这痛楚缓慢持续永远都望不见尽头。她想起小时候最喜欢过年,大年初一清早爬起来围着炉灶,盯着奶奶煎年糕。煎年糕年年高,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煎锅里皎黄的年糕随着文火,渐渐软成一团,金灿灿香喷喷,很快便起锅,装进白瓷青花的碟子里撒上砂糖,吃进嘴里是甜的黏的,令人想哭的家的味道。

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日子变了,她亦变了,生活并没什么永远。

李文军手中的藤条很快又抽下来,不停击打着肿胀的手心,一下又一下的抽打,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哀求。她低下头,始终不敢睁眼,她害怕看见听清这一切,恨不得捂住耳朵。

她快要数不清打了多少下,还剩多少下,藤条如雨点般不断下坠,蚀骨的痛意顺着掌心缓缓流淌进血液,痛,难受,像扼住了脖颈逐渐让人窒息。她感到莫大的恐惧与慌乱,听着风雷般怒吼而下的啸声,便不顾一切拼命缩回手。

有人半蹲着揽住她肩膀,托起她手臂想要看藏起来那只手。岱秋墨痛得忍受不了,以为要接着挨打,手攥成拳拼命挣扎,不轻不重的捶擂对方好几下。直到耳边低语,你乖,给我看看,我看看你的手。

她悚然惊醒对方是李文军,正搂着她抱着她调情中带着几分爱怜。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无边的痛意依旧燃烧,她索性瘫软,极其无耻地享受对方的怀抱——危险已经解除,难关俨然渡过,这一场豪赌,她哪有什么筹码,唯一能赌的便是对方这一点喜欢。

依凭着坚实的胸膛,哆嗦着将手举高,扬给他看——已经吹气般肿了好几圈,到处是鞭打出来的伤痕,红肿得几近透明,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娇弱无力楚楚可怜,像西子捧心孙寿愁眉。心里却极为讽刺,痛楚的来源最终成为救赎,施与受宠与罚,她痛恨害怕恐慌却无能为力的依恋渴望追寻。

尽情缩进他怀里,岱秋墨的泪珠顺着下巴滑落,淋湿了衣袖,看起来像受尽委屈与冷落却极力隐忍的小孩子。

李文磊看不下去了,他相当不满的哼了一声,才不过二十下。

他可不傻,看得出自己老哥雷声大雨点小,方才那五下,分明是注了水的猪肉兑了可乐的红酒,轻得像替人挠痒痒。瞧这架势这节奏,剩的十记显然算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他今天真是亏大了!胸腔里滚滚翻动着各种不甘各种酸,这吃果果的偏心眼儿护犊子——美色如刀,刀刀致命,他老哥就这么英勇就义了?!

李文军放下藤条,不动声色将岱秋墨敞开口的浴袍系紧,回头看了眼哼哼唧唧表示抗议不满的李文磊,怎么,比你的要求还多了五下,不满意?

他讲着话,起身脱了衣服,换好睡袍,视线扫过李文磊身上同一个色系型号的睡衣,“洗澡,你一起么?”

对方一个激灵弹起来,靠!开什么国际玩笑。

超越兄弟情深,是所有雄性之间的默契领悟,他分明看到一头凶猛强壮威风凛凛的雄兽,正虎视眈眈盘踞山头,竖起鬃毛呲着獠牙看守疆域,划好的地盘明确的所属,卧榻之侧容不得他人酣睡,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行!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李文磊只差夹着尾巴翻出肚皮以示臣服——

别呀,弟弟我哪敢凑这个热闹,他拣起落在墙角的皮鞭,扛在肩上,我不洗,你们,慢慢洗。嘻嘻哈哈倒退着出门,冷不防撞到什么,一回头笑意已变的僵硬,“你,朵……朵朵。”

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并非别人,是该在国外念书的白嘉颜,她看起来刚下飞机,漂亮的脸蛋上透出浓浓倦意,还有更糟糕的情绪——不可想象难以置信,是三观崩坏遭了雷劈的先兆。也不知她回来多久站了多久,是看了全程还是截取末尾,哪一个都不算太好。

李文磊反应过来,扔了鞭子将人揽住了就走,嘴里讲着大小姐,回家也不打声招呼,哥哥好去接你。对方却不肯领情不肯就范,稍微用力便甩开桎梏,哒哒哒闯进屋里。岱秋墨刚放松下来瘫坐在地板,变故立时又让她绷紧了神经,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尴尬又难堪,头顶传来娇声质问,大哥哥!你们,你们在干吗?!

作者言:说好了四个人排排坐搓麻将,天雷滚滚狗血瓢泼哇妹纸们表哭,原配这不是已经出场了咩。。。。是她太久不冒头,你们都忘记朵朵妹纸了咩!!!!!

哭瘫。。。妹纸们,我今天还想请假啊肿么办!!!这两天好累,好想玩。。。。。

苏锦秀的猫发表于:39

哭瘫。。。妹纸们,我今天还想请假啊肿么办!!!这两天好累,好想玩。。。。。

啥旅游啊。。我家娃周末生病了,旅游木去啊,在家照顾孩子啊,昨天晚上还跟他搏斗到半夜,累得我梦都没做一个!!

43、

不算放假,也绝非心血来潮,白嘉颜揣着目的偷偷摸摸打道回府,想送某人一个大大惊喜——还有两天便是李文军32岁生日,她亲力亲为,动手制作一份礼物,迫不及待要同他一起分享。一帧帧挑选,一页页制作,充满了感动与兴奋的情绪辗转累积,迟迟未及散去,满血的节操却在踏上家门这刻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她不想围观更谈不上偷窥,一切都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心里抑制不住想得却是这样一幕,未遇上碰见的另有多少?

她想到了许多,那些过往云烟,那些年少时光,是一本又一本飘着墨香带着余韵回味悠长的古书,是那个循循善诱谆谆教诲,博她以文,约她以礼的大哥,可眼前从未见识的一幕,像穿越了墨海沉香剥开了君子磊落的外衣,里面是怎样一副骇人的世界?!

她单纯,却并非单蠢。

资讯发达信息爆炸的时代,毁三观碎节操,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她不是读书读到迂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深知这人间从不是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的乌托邦,大哥哥亦非圣贤,世俗凡人该有这七情六欲。

可情欲怎能只是性欲,更何况是赤裸裸的性虐,一字之差谬以千里,她看到的再不是自幼伴自己成长的良师益友兄长如父,那样的残暴与无情,肆意与张扬,像是两条腿直行,靠下半身欲望支配一切的兽类动物。她骤然想起上一次,他口口声声讲道,爱情,便先要好好学着爱自己。爱自己,爱自己做什么?!余光看地上跪的女孩,心却恻然,如此被践踏蹂躏,有没有人肯教她要好好先爱自己?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逼不到得已谁偏偏不想好好珍爱自己!同为女性,她忍不住心生戚戚,若不是自己投胎技术炉火纯青,今天冷眼旁观她人,明天的主角便换做自己。

自尊自爱自强,在浮名利禄之下,薄如纸轻如铢,简直算天大笑话!

白嘉颜固执的跑到李文军面前,眼睛通红紧紧盯牢对方,她不肯信亦不敢信,想问得太多,能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你在干吗,你们在干吗?!

“你不是都看到了,”李文军不紧不慢卷起袖子,对上她的眼神柔和宁定,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亦或者发生了什么也稀松平常。白嘉颜彻底傻掉了,她想过一万种答案,一万种脱解,即便她真的看到了一切,只要他解释,她依然乐意相信百分百相信,他是她亲人,是她大哥,这世上太多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亦未必事实,非要二选其一,她亦有私心,无论解释的理由有多荒谬,她依旧无条件选择信赖大哥!

可这算什么?!是心虚,是默认,是不置可否模棱两可?!

她傻了呆了憋屈了,漂亮脸蛋上挂满了错愕与悲伤,整个人如僵直的木偶。

李文军去拎她手里的小皮箱,讲出口的话带着几分不悦,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走这么远竟不怕危险,简直是胡闹荒唐,没轻没重。

连皮箱的毛都没蹭到,白嘉颜猛一侧身,将箱子藏进身后,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不恭与挑衅,“胡闹荒唐,没轻没重,你讲的是我还是你们自己?!”一句话,打草搂兔子,眼前身后,兄弟两个谁都没落下。

李文磊倚着门框,夸张的挑眉,心里琢磨妹子再胡言乱语下去,这事儿绝壁是要闹大。他奋不顾身如飞蛾扑火,一把冲过来揽住妹妹香肩,嘴里笑嘻嘻的乱赔不是打马虎眼,是是是,是哥哥胡闹是哥哥荒唐是哥哥没轻没重,大小姐大人大量,别跟这儿杵着生闷气,咱眼不见心不烦,吃饭了没,肚子饿了没,哥哥请你吃好的去。

他狡猾奸诈,错误全推给眼前的凶哥哥,讨好卖萌他比谁玩的都溜。

偏偏白嘉颜执拗起来,死活不吃这套,她甩了甩没甩掉,索性身体向后用力一撞,全无思想准备的李老板再次悲催得被撞飞,他一边飞一边想着自家妹子是长大了啊,好大的屁股撞过来,真让人招架不住。踉跄几步后退,冷不防踏在自己之前扔下的皮鞭上,咕噜咣当!顿时摔了个仰面跌倒四脚朝天,自作孽不可活,呜呼哀哉!

巨大的声响,闹得岱秋墨跪在地上也瞅见了,她眼看着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李霸天接二连三的出糗难堪,爽得全身投入浑然忘我,每一根汗毛孔都恨不得张开来齐声呐喊,她想笑却不敢笑,头顶有强冷气流低空盘旋。

空气中是冷冷的冰碴,激情的火花,这档口不知死活送上去,简直要死无葬身之地。岱秋墨屏神静气跪直了身体,低眉顺眼地做足了本分,万不想当这兄妹相争之下的无辜炮灰!

裸色的高跟皮鞋抬起来又狠狠落下,哒哒的踩在木地板上——真不讲卫生那,岱秋墨默默在心里吐槽,连她那小小的几十平米陋室都必须要进门换了拖鞋,大户人家的小姐竟这般不讲究。她低头研究那双充满了质感的高跟鞋,明晃晃闪亮刺眼的双C,应季新品,她为杂志拍封面的时候也穿了双类似,到现在还搁家里放着。她舍不得穿那么贵的鞋子,万一碰坏了转二手该卖不上价钱了!

高跟鞋狠狠踩踏地板,薄绒的裙裾翻飞,露出粉白一截小腿,她突然领悟大小姐这哪里是不讲究,分明是太过讲究——这一身集娇俏性感,间或萝莉御姐之间的装扮,若换了拖鞋,那才叫暴殄天物绿惨红愁!

原来讲不讲究,如何讲究,端看对象是谁。

大小姐跳着脚同李金主嚷,讲出口的话越来越没数愈发愈没谱,连岱秋墨都觉得要听不下去了,从小到大她可从没这样同自己奶奶顶过嘴讲过话,她想着心伤,忍不住自怜,如果这辈子还有机会,她一定将我爱你我想你我需要你这话天天挂在嘴边,讲给她听,听到她腻听到她烦听到她再也舍不得这样抛下自己,一言不发躺在那里。

一言不发的同样还有李金主,白嘉颜讲到后来简直是一出独角戏,无人唱和亦无人喝彩,连环拳组合拳虎虎生风却拳拳落空。她渐渐止了话消了音,气咻咻瞪着对方,眼角泛起一层淡淡水雾。

闹够了?惜字如金的李文军终于开了腔。

岱秋墨一阵头皮发麻,身体某部位十分不争气的跟着发癫——这典型是狮子抖毛老虎长啸,大佬即将发飙。

大小姐哪里会懂,她本是一朵娇花,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纯洁得令人嫉妒,简单到让人发指,天大的事儿有无数人替她扛着顶着。谁可想谁可知,四世三公腹黑遍地的京都李氏竟养出了这么一朵不谙世事的奇葩。

我闹?!白嘉颜偃旗息鼓的火气又蹿出了头,你说我绕了大半个地球,辛辛苦苦回来一趟,是专门同你闹?

李文军抬眼看她,不动声色的继续讲,不然呢?你觉得现在该出现在这里?送你出去,是为了让你好好念书长长学问,你看看如今这番作为,课业开始了多久,你又打道回府!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有没有半点做学问的样子!白嘉颜!你简直成何体统又对得起谁,伯父伯母天上看了都要挂心不下!

白嘉颜的眼泪被他讲的如泉灌涌,她瞬间忘了爆发的初衷,由主动变被动毫无自知,张口替自己辩解,我,我才不是……我回来,明明是要……她忍不住想说出替他庆生的惊喜,可眼前的气氛哪里还有半分喜字可言!她狠狠擦了眼泪,扬手将小皮箱摔了稀巴烂,里面的瓶瓶罐罐飞了一地,总嫌我回家,总赶我出去!用不着大声喊我名字,我知道你们姓李,你们全家都姓李,我偏偏姓白,我才是外人,我这个外人就该死在外面,永不回来!

一席话讲得李文军当场变了脸色,他上前一步,高扬起手臂停在她脸蛋上方,巴掌随时都可能摔上她美丽的小脸。刚爬起来没多久的李文磊眼见大事不妙,再一次奋不顾身扑了过来,他拦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背对着大哥,脸冲着白嘉颜,早没了嬉皮笑脸的神情,严肃甚至严厉的教训着,胡说八道!朵朵,你是皮痒欠揍了你!

他一面说一面推推搡搡揽着人往屋外逃,对方不从,干脆被拦腰抱起打横抗在肩上,狠狠往她丰满的圆屁股上拍了几掌。待对方委委屈屈在他肩头安静下来,李文磊这才如释重负,扭头冲他老哥唇语,放心,她交给我,你们,他用手比划了地板上跪得笔直的岱秋墨,笑得一脸得瑟与诡异,你们继续。

作者言:好粗长的一章啊啊啊啊!就这么把朵朵妹纸给打发走了,下章是大李同小岱的二人世界了呦呦!!

44、

偷窥了不可多见的豪门闹剧,围观了情真意切的兄妹情深。

欢乐,简直是太欢乐了。

岱秋墨真想捂着膝盖仰天长笑——谁说老天不长眼,人间没公道!任你多牛逼哄哄的人家,也逃不过一地鸡零狗碎。

物盛而衰,乐极则悲,欢乐到了极致,便渐渐转成了悲伤。

岱秋墨肚子里憋笑至内伤,便真的伤了,她想起李文军高高扬起却始终不舍得落下的巴掌,想起同样被甩被撞的李老板,一次又一次不气不馁不恼不怒。反而自己,先被追得屁滚尿流,后被抽成落花流水,如今更半死不活跪在这儿,李老板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金主满不满意!方才赢了赌局生出那点沾沾自喜小人得志,像被无情海水狠狠打了一道浪头。

岱秋墨恨不得揉揉自己跪疼了的膝盖,她心里很凉,才不想承认自己嫉妒,像嫉妒幼时隔壁的胖嘟嘟,这情绪不光恶俗,还相当不理智!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理智,负情绪简直如燎原的星火,一旦冒出头,便遏制不了的熊熊燃烧。她委屈,她不甘,她自哀自怜的败坏着三观,如果有人肯这样心疼自己这样保护自己,甭管对方是虎豹豺狼飞禽走兽,也不管他天打雷劈人神共憎,她都义无反顾心甘情愿,上刀山下火海誓要一起,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可心疼她的人没等来,肉疼先到了——毫无防备,她被拎起来又扔在床边,做了孽的膝盖骨疼得要碎成渣渣儿。可怕的藤条又在头顶徘徊作响,床面塌进去一些,李文军坐在上面,正对着自己发号施令,手伸出来。

岱秋墨心头一凛,压抑着恐惧乖乖将之前抽肿了的手心伸出来,她存了一点小小心思,望他念及自己重创未愈,放她一马过关。

藤条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在她滚烫的掌心拍了拍,“另一只手。”波澜不惊平淡乏味的话,换个环境换个位置换个口吻,也许是关心体贴无微不至。可落到岱秋墨耳朵里,便活似伞兵丢了降落伞棍法没了金钟罩,小心思不成,更毫不顾念旧情,连闹剧之前那一点似有若无的爱怜与疼惜,都只是转瞬即逝的幻境。她几近绝望的抬起头,带着点破罐破摔,满心委屈,满怀失落,固执的将目前尚算完好的唯一只手背在身后,“我不,我疼……”

想冲口而出的还有许多,别再打我,别老欺负我,要打去打你妹!到了末了,却还是老老实实,淌着眼泪哆嗦着将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藤条一下下弹击在掌心,像在思考什么,半晌,对方竟问她几岁。

岱秋墨愣住,含着泪花的眼睛偷偷往李文军脸上打转。他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坐在那儿便英俊非凡极有气场,震慑得让人不敢却偏偏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她壮着胆子红着脸蛋偷看了几眼,猛然便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是胸闷气短,心悸又心慌,心慌又心动。她不自然的清了嗓子掩了口,怕胸如鹿撞的少女芳心落尽对方耳里,故作矜持的答道,21了。

他去年问过她几岁,隔了一年,自然更长了一岁。

21?李文军重复了一遍,话里却充满了玩味。岱秋墨不知所以,傻傻点了点头,藤条却骤然抽了下来,噼啪一声,横贯整个掌心,眨眼间便隆起一道鲜红的肿痕。她本能的尖叫着,缩回了手整个人痛苦的蜷成一团。

嫩草嫩芽嫩得一把掐出水儿来的鲜花,谁不喜欢小谁不乐意嫩!这可是装嫩卖萌的世界,圈里的大小明星,一线二线无数线,个个都恨不得将身份证上的数字改上几个,明明一脸褶子历尽沧桑,提到年龄也必须飞上一记白眼,娇嗔着说一句保密。

可纸包不住火棉藏不了针,这世上哪那么多神不知鬼不觉,天来高地来厚的秘密!薄薄一张A4纸,便交待个一清二楚。岱秋墨五岁上学,十二岁念了艺校,不到十五被特招进了戏剧学院,到了今天,满打满算刚刚过了十九。

过年就长了一岁,娘胎里再带上一岁,两种算法,自然两个岁数,哪种都算不得错。岱秋墨缩着手忍着痛,嘟嘴替自己辩解。她上学早,文化成绩一般,脸蛋身段、艺术天资却千万里挑一。学校里遇着几位刚正不阿惜才如命的师长,没吃什么苦受什么罪,一路保送进了最顶尖的艺术殿堂。这些她不乐意讲,更不乐意回忆,吃碗青春饭,年轻本是优势,但对比现状,竟成了耻辱——那些蠢不可及的天真,幼稚狂妄的骄傲,中二病的少女有什么可拿来自豪。

她缩手缩脚蜷成一团,哭天喊地赌咒发誓,却绝不肯再伸出掌心受苦。

李文军看她那样,也懒得继续废话,直接拽起胳膊将人摁趴在床,卷起及膝的浴袍,里面是勒着一根细线的比基尼性感泳裤。

怒火顿时直烧到了头顶,这乌七八糟、烦乱疲沓的一天!

他极少将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这两年,偌大的房子里多数也就他自己一人,天大的烦恼泡着温泉看看天,渐渐也散了淡了。

可偏偏今天,像八点档的肥皂剧,到了高潮便狗血临盆撒不住的铺天盖地,压抑的心境烦躁的情绪分毫得不到纾解,这一根细细的性感诱人的线,像刀锋利刃般瞬间崩断了脑袋里最后一根弦。

那两瓣圆滚滚的屁股上还交错着斑斓的旧伤,怜悯与心软迅速被滚滚而至的恼火怒气吞并淹没。他真算大发雷霆,藤条不歇气的狠狠抽打着那两瓣屁股,原本就青紫乌黑的圆丘上,起了一层白雾,皮肤的碎屑一点点翻了出来,颜色逐渐变深,有些地方甚至冒出了小小的血珠。

钳制下的身体剧烈的翻动挣扎,她哭喊的嗓子都要哑了,所有的泪水全部逆流进心口,像灌了一包满满当当苦涩难耐的黄连水。他道貌岸然正义凛然,又狠又准,挥舞着藤条大声斥责自己为何敢穿得这样贱!

贱啊,她也觉得自己是真贱!总这样被对待,竟还敢一路憧憬,旖旎幻想过那点可笑可悲可叹的喜欢与依凭,在意与心动。怎样算呵护,如何算关爱,看了那位跳着脚大吵大闹的白姓大小姐后,还不懂?!

初春的傍晚,天色已暗,尚未开灯的房间,被即将来临的黑暗提前填满,一切皆如虚无,唯有痛楚才是永恒。

她心碎心凉心寒,拼命反抗着一切,哑着嗓子奋力大喊大叫,“是你这里备好的泳衣,我哪有什么选择余地!”她讲了大实话,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火上浇油,胆大包天的顶嘴逆反。按照正常,她应该顺从求饶,服软示弱,趁机瘫进对方怀里,来一场春宫抚慰金主的滔天怒意。

可她这次偏偏不想配合,真的下了全力不管不顾去挣扎。他要抽她要操她,她不可以说不,更不敢说不。但现在,她不想认输,更不想承认她真像他讲的那样贱!——泳衣别无选择,人生避无可避,比较起来,到底谁更下贱,谁更无耻!

岱秋墨憋足了劲的喊,憋足了劲的挣扎,身上是连绵不断越发尖锐的刺痛,可心头却是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她以为这次便是最后一次,将生死都置之度外,劲力十足,像酝酿了许久,简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遮丑的浴袍早已不知去向,整个人被再次摔在地板上,脑袋还在亢奋嘴里依旧咆哮。直听到对方冰冷的质问,耳朵怎么回事,讲给我听。

作者言:妹纸们说好的二人世界来了。。。。估计你们又得扔我臭鸡蛋,但其实,这章已然破冰,下章就是盼了许久的,真正的糖啊!

【本帖最后由苏锦秀的猫于:24编辑】

45、

岱秋墨僵直了身体瞪大了眼,像听到发令枪却崴了脚,汽车跑到半路却熄了火,她哑了愣了卡壳了!傻呆呆仰头看着对方,脸上挂满了潮湿的泪水,漂亮的大眼睛揉搓到红肿,两瓣眼皮上下一抖,便有大颗的泪珠突破睫毛淌下来,生出一番楚楚动人的姿态,看着倒十分惹人怜爱。

李文军将藤条往她脸上拍了拍,怎么不讲话,方才不是很能讲?

藤条沾了泪渍发出闷响,听着却让人心里发颤。岱秋墨忍不住往旁边躲避,腿侧立刻挨了一记。她呲牙咧嘴的揉了两下,看着藤条在眼前晃动,“问你话怎么不答?耳朵怎么了,听不到?”

听不到?是听不到啊!岱秋墨恍然觉得好笑,想讲的时候不让讲,不想讲偏要硬逼着讲!

她抬起头,眼盯着对方,一个字一个字回的清晰无比,“聋了,打聋了。”憋住了“被你”,彼此间留点颜面。她还是存了几分幻想——知道问自己耳朵,也许有转机,尚未大结局。却又立刻懊悔与自惭,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只因对方问了一句,便欢喜得生出了憧憬生出了希望。装狗时间久了便成了真狗,扔你根骨头都开心得摇头晃尾!

岱秋墨又恼又悔跪坐地板,丧气地揉搓着脸蛋。她想要自己清醒一点,却不知漂亮五官全被揉错了位,怎么看怎么像顽皮正撒着无赖的小孩儿。

李文军半蹲下身子,凑到她面前,伸手扯了扯她耳垂,“是这边?”

“另一边啦!”岱秋墨没好气的嘟囔着,都说了左耳,还要再问,聋的那个又不是他!听错是因为不够专心,不够专心是因为压根就不上心。她忍不住又想起那位大吵大嚷的白大小姐,地板上到处是她包里飞出来的零零碎碎,有一款精致的珍珠项链分外抢眼。她几乎要摸自己脖颈,一模一样的大小与款式,不同的是,一款被自己小心翼翼不敢离身的戴着,而另一款却孤零零躺在地板,被主人毫不在意的遗弃。她忍不住泛酸,仿佛又听见看到挨过那连绵不绝落到脸上清脆的掌掴。她知道同人不同命,有些事不能比亦比不过,却偏偏控制不住死活要比,比来比去比到最后,刚拼凑好的玻璃心又碎了一地。

李文军倒突然成了好脾气,他瞧她那样,一脸的辛酸无语欲哭无泪,便没再追问,只点了点头,又有些惋惜,起身抄了桌台电话,嘴里讲道,“找人看一看,也许还可以手术。”

悚然一惊,岱秋墨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一路膝行到了李文军身边,她抱住对方大腿,一面哭一面央求,“不要。我不要人看,也不想做什么手术。”讲着讲着,见对方脸色有些不虞,心里紧张,口干舌燥又战战兢兢,不安惶惑中撇嘴抹泪,“让别人知道,好丢脸那,太丢脸了!”

她跪着抱牢大腿,鼻涕眼泪蹭了对方一身。

李文军瞧着有些好笑,便放下电话蹲下身,轻扯她左边耳垂,怎么不早早告诉我?

早早告诉你?早早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岱秋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问话,心里忍不住腹诽,她可不敢当自己是小白言情剧里的女主,挨完揍哭哭啼啼,还要撒娇耍赖理直气壮同揍她的人讲喂,动了手我就是你的人了,我残了你要对我负责的哦!这简直是神经病斯德哥尔摩的节奏!她好久才红着眼红着脸不好意思看他,半天从牙缝挤出一句丢脸。

丢脸?李文军玩味的将这俩字咀嚼半天,突然紧挨着她好用的右半边耳侧,讲出一连串陌生的音符,准确的说应该是别的语种。岱秋墨茫然的瞪着眼,她听不懂李金主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到底在她耳边显摆了几门语种,高腔低调婉转曲折,好听的像唱歌,但结果都一样,她全部听不懂——念书那会英语成绩就不咋地,剩下可怜的一丁点儿退学后更全部还给老师了。李金主却极有耐心恒心,变换着语调不停在她耳边轻缓又极富感情的喃喃低语,他脸上带着罕见的温柔,触目都脉脉含情,却渐渐听得岱秋墨自卑起来,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文盲,这么多种语调语音,她居然哪一种都听不明白!

全他妈是鸟语么?!

李金主在耳边显摆了半天,岱秋墨始终一脸的傻里傻气,直到一句熟悉的音节钻了进来,是中文!李文军捏着她鼻尖在她耳边极小声的讲了中文,十分烂俗易懂的对白,岱秋墨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她几乎是喊了出来,我喜欢你,对吧,我喜欢你?她带着总算不是文盲的喜悦感仰脸看向对方求确认求表扬,后知后觉反应过四字含义,带着难以置信却又羞又甜涨红满脸。

对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是,我喜欢你。他侧了脸,探出舌尖轻轻舔弄着她左边耳廓,一点点蔓延,逐渐亲吻她嘴唇,灵活的舌尖撬开红润唇瓣,缱绻纠缠难舍难分。岱秋墨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开始不由自己,脑袋却在陷入迷乱前难得的警醒了几分,他方才那话,是贴着左耳讲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像真正清醒了过来,突如其来的甜蜜顿时被打了折扣掺了水——是真是假,是情之所至还是纯粹的只想试探自己耳朵。岱秋墨不敢想也不敢问,她放任自我像鸵鸟般沉醉在窒息的亲吻里。

这真是绵长的一吻,李文军放开她,手指还恋恋不舍在她唇瓣上逡巡,那里被吻的红润又潮湿,像肿起来一圈,嘟着嘴极为诱人可爱。岱秋墨犹犹豫豫撩起眼皮看着他,张开嘴轻咬他指尖。

想讲什么?李文军突然开口,吓得她心脏吐吐乱跳,像敌国抛来了橄榄枝,君主准备好了大赦,这唯一仅有最好不过的一次机会。岱秋墨鼓足了勇气,揽住对方脖颈,跪着将身体往他怀里挤了几分,口气是相当的诚挚诚恳,声调拖得极长,娇怯怯软糯糯,莺歌燕语声韵婉转,透着十二万分的懊悔,听得人脚软骨酥,“Papa,我错了,我再不敢骗你,我现在讲实话,我以后都讲实话,你饶了我吧。”她嘟起嘴,扭了扭屁股,又补了一句,“屁股被打烂了,好疼的。”

她讲的万种风情又格外小心翼翼,时时刻刻觑着对方脸色,见对方始终不发一言,便又壮着胆子,往他嘴上亲了一口,我喜欢你。她厚着脸皮又缀了一句,对方依旧不动,那些求和的言论讨好的举动,像小石子掉进了广袤大海,别说波澜,连道涟漪都激不起来。

僵局了半天,岱秋墨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紫,她算计过头导致有理变没理——耳聋是聋过却早已经好了,今天抖出来不过打了把同情牌!早知道这么容易被戳穿,还不如提都不提。瞧着目前形势,她抿着嘴咬碎了牙根,慢慢转身,将肿大青紫几处已结了血痂的屁股露出来撅好。做错事便该要挨打,没什么可解释没理由可逃脱,千言万语抵不过一个姿态——低头认输,趴好了挨揍。

作者言:终于带着我的糖来送给妹纸们吃了!!!!!!!!!诸位不要客气,放心大胆来食,后面还有许多,连绵不绝啊

云开发表于:14

猫姐出来说句话嘛

有是没有啊?

抚摸云妹纸,还有上面等更的诸位妹纸,我出差啦,现在外地,下周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大家散了先,要停更几天啦,对不住大家了,泪

46、

岱秋墨被拽着胳膊飞了起来,重重落在床间,上下震荡像坐了云霄飞车。

她脸冲下屁股冲天,自然看不到李金主脸上精彩纷呈五颜六色的表情——恼怒无奈、可恨又可怜。

她哀怜自己穿着暴露挑逗的三点式泳衣,拧巴着趴在床上定格了姿势,是撅着挨打的标准。她等得心惊肉跳,屁股早禁不得碰,可怜兮兮反射性缩成一团。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豁不出屁股便留不住机会。私欲野心膨胀成熊熊烈火,将五脏六腑煎炸烹饪,恨不能一步登天。她曾安于现状,也擅长小小的自我满足,却不知不觉陷入烈火油锅,一番烧灼炒作后便渣也不剩——架柴生火的人正站在身后,那些甜蜜的听不懂的音符将她半颗心都添满,天地间唯剩一句我喜欢你,翩若惊鸿妙似禅音,像无端端拨动心头的弦,奔涌流淌是至死不渝青春无悔的歌。

她提心吊胆的等候,甜蜜痛苦的煎熬,忍不住壮着胆子,扭头看向身后,那一双眼无波无谰,嘴角却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像雨过天青云破处,一抹醇厚醉人的光。照耀得她心头激荡犹如鹿撞,忍着泪意的双眼更不知该落向何处,回过神便努力挺起屁股,酥软的声线,娇美的胴体,滚烫沸腾的一颗芳心,“Papa,”她柔声低语百转千回,身体都跟随着轻轻晃动,“你生气,便,便狠狠打我一顿屁股。”

时光仿若逆流,画面瞬间重合,毫无防备突然被冷枪击中头顶,李文军只觉头脑中嗡了一声,眼底涌动了同一张脸,重叠往复的轻颦浅笑目暗泪垂。他按住她肩膀,将人压倒了高撅着屁股,手掌凶猛有力,像刮起了劲风,一下下拍打着青紫的肉丘。

迅猛又激烈的疼痛,屁股活活剥掉一层肉皮,每一处都火烧火燎的针刺感,她身体紧张得挤压在一处,弯成一柄剑拔弩张的弓,随着不断下落的掌风,逐渐偃旗息鼓直至松懈成一道细软的线,歪歪扭扭瘫在大床上,耳边尽是一声声责问。她将脸埋尽枕间深藏了起来,微微啜泣着,真话难得,实话易伤,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是真真正正吓破了胆子的不敢也不能,她幻想过天堂,清高过梦想,抗争过现实,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妥协,俯首低头同坠泥潭——六道轮回皆如一瞬,重狱鲜能再回人间。

身体承受着连绵不断的痛楚煎熬,皮肤变得滚烫,体内却愈发冰寒,牙齿也咯咯作响,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像是抽搐。房间成了密不透风的铁皮屋,空气中带满焦躁,烙铁般的巴掌狠狠扇下来,一下下烙印着火烧般的肌肤。啜泣渐渐转为哭号,每一次呼吸,鼻腔都要被灼伤了,脸上纵横交错着湿意,全是泪水与汗水的痕迹。

啪啪的脆响,两团嫩肉无助的跟随掌风,惶惑惊恐扭动弹跳,暗紫斑驳中一抹突兀的绯红,怪异又荒诞,精疲力竭忍无可忍便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是多么痛的领悟——坦白直接才是王道,矫情做作精分纠结倒不如返璞归真,破釜沉舟。

他要得不过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投名状,她豁得出便也给得起。费力侧着身体扭过脸,视死如归般道了实情,耳鼓膜破裂,情况不算最坏,口服了药等段时间也许能自愈——医生也留有余地,话说得不满,也许能最后成了真的能。

惊喜又惊吓。

岱秋墨不敢看李文军的脸,可李文军的声音却从一旁传了过来,早点讲,丢脸总好过受得这些苦。

他将她翻转了身体,单腿撑地搂抱在怀。这姿势极大的宽慰人心,她伏在他怀里,眼泪像扑出闸口的洪水,流个不停,简直要淹没他半个胸膛,我如何讲?又怎能讲!哭诉到最后,仍呜呜用手遮挡红肿的眼,嘴里断断续续说着,是我害怕,我害怕呀。

如何、怎能,归根结底是看不清前路的害怕与惊恐,放不下骄傲的自伤与自怜。

李文军笑了,震颤起伏的胸腔连着岱秋墨一同起起落落,屁股磨蹭着衣摆,便带了几分刺痛灼烧,像逼迫她一刻不停继续往下坦白,今天犯了大错,将李总当着众人撞落泳池。无可奈何逼不得已,用痊愈的耳伤做挡箭牌拉同情分,求一个从轻发落。

如果可以,如果允许,她多想留一颗纯真率直滚滚热血的赤子之心。

我能?我敢?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岱秋墨哭了半晌,渐渐泪干,茫然的神色透过指缝淌了出来。

彻底地坦白,也彻底地轻松。她从不爱扮苦情诉苦水,可世事变幻人生如棋,最终也走上这路。

傻瓜啊。

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出来,湿淋淋的流淌在身上。

李文军把岱秋墨抱进浴室,剥下泳衣,又脱光了自己。他拿温热的毛巾擦她哭肿了的脸,擦着擦着便忍不住凑过去亲吻,额角眉梢、鼻尖红唇,从耳朵一直亲吻到脖颈,滚热的唇紧贴着肌肤,是从未有过的亲昵亲热。像最普通的热恋情侣,他喊她傻瓜,傻瓜啊,你这个样子真丑那,他拿毛巾蒙住她眼,我脾气不算太好,但你可以试试同我讲实话。

潮湿的蒸气像流水般从她脸上淌过,眼角有枯竭萎靡的液体,逐渐破冰解冻,留下一道道晶亮的水渍。

作者言:我忙里偷空上来发这一章,下章估计得下周,明天还得继续出差。甜了吧,真的甜了吧?!后面还持续甜很多很多。。。。。。。

发表于:21

我能吐个槽么?先说一下上一章.不是在好的右耳说的么?怎么突然就是试探左耳了呢?猫猫,你绝对是上天派来毁我三...

我摔啊,刚才写了那么多电脑突然重启了。。。TAT

抓紧时间先回复下吐槽哈。忙起来就木时间了,回复妹纸第一个问题哈,耳朵啊,大李那一段都是试探,先在右耳讲是为了松懈小岱警惕心,换多种语言嘛,是迷乱岱岱心智,岱岱的思维都沉浸在他到底讲了什么上。。。最后突然换到左耳讲中文,这个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前面都是虚晃一枪。岱岱就中计了哈。这么解释妹纸明白了?

第二个问题,真的还蛮复杂的。首先我要说岱岱并不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符合我们大家理想的女主角,她有很多缺点,而且十分年轻。面对大李,客观的讲大李对岱岱并不十分坏,当然这个是相对他们俩交易关系而言,而到目前为止他和岱岱也确实只是交易关系。在交易关系里,大李享用岱岱肉体是恣意肆意的,但付出的酬资也是相当丰厚的。放在现实里,并不是每个金主都这么大方,有钱人小气的相当多。所以谈动心,岱岱确实会有所动心,面对一个英俊强势还能在自己前程方面强有力依靠的男人,20岁的小女孩完全一点不动心我觉得真的不现实,也许有,但岱岱肯定不属于那么清高有原则的一类群体,否则她开始就不会走上交易这步路。所以哈,动心是因为有好的一面,虽然很少,但是就像沙漠里一滴救命水。这个跟挨打并不矛盾,如果大李不打岱岱,而情圣样一心对岱岱好,那么岱岱一定不可能只有恍惚的一点点动心(那就也不是我现在要讲的这个故事了)。好的时候会有一点点迷乱的心动,但等他虐她的时候,又全部打碎了,所以会自哀自怜,玻璃心碎了又碎。

关于屁股的问题,“肿大青紫几处已结了血痂的屁股”,是因为这个描述么?首先捏,肿大青紫这种程度,看起来确实十分惊人,其实皮带板子轮番打击,也许几十下(我太久没实践了,具体数目说不好)就可以造成如此视觉效果,而且还能黑紫(这个应该也跟个人体质有关系),但模样虽然骇人,但其实并不会痛得坐不下,其实真的还可以继续玩(暴露我个人变态口味了),手心也是如此,20下,大李也没用全力,所以过了一会就可以揉脸了,完全不成问题,只是稍微有点痛,但绝对不影响揉,哈哈。至于血痂嘛,前文我写过冒出小血珠,这么短时间就能结痂的,肯定伤口很小啦,不是那种重度鞭打的大血口子,那种哪可能那么短时间就结痂了,所以问题也不是很大哈(我又变态了。。。)。至于撒娇嘛,那全是假的啦,演戏嘛,她一直很会利用女人的优势和男人的弱点来诱惑大李啊,大李作为强势主最讨厌她这点但忍不住总会吃这一套(欲望难免控制头脑。。叹气),所以她挨了那么多打但每次大李都没有抛弃她,反而一次次忍不住妥协。46章后部真情流露的时候,就完全没有撒娇的语气了。至于屁股和痛哭流涕好不好看,我作为一个喜欢FF的女主来讲,这样的小被最美!这美是混合了浓重色欲的审美观啊,是一种肉体的视觉冲击和征服心理的至上满足。真正就其外形来讲,大李都说过了,“你这个样子真丑那!”这绝对也是一种真爱啊,连丑都觉得美。。有木有甜甜的。。。。好吧,还不甜的话,其实昨天看LISA的回复,我都要迫不及待点赞啊,这么长的几章,其实概括起来就是一身伪装天马行空言不由衷的岱岱终于(痛哭流涕)的讲了真心话,我害怕被抛弃。大李(和蔼摸头):乖,不赶你走!!!

LISA妹纸,乃早来替我总结啊,我就不白白写这么多字了!!你这个浓缩真得太赞了,将我试图表达的全面还原了!!

关于藤条的问题,藤条不会做为日常打人工具。这次结束后应该很久都不会露面。这几次出面,一是三亚,二次是她要免死金牌大李真不高兴,三次是为了给小李个面子,人家都带鞭子了不是。四次就是顺手的同时大李有泄愤(抹黑)的情绪。

关于PAPA,我知道有妹纸肯定不太适应,算我个人口味。我曾看过电视剧成年女子喊自己爸爸为PAPA(日语过来的,其实就是幼年子女对父亲的口语称谓,类似像中国人敬语称为父亲,口语是爸,亲昵的口语是爸爸)十分温馨。但到了如今,PAPA已经延伸成为晚辈对长辈含有尊敬和崇拜的昵称,这个昵称是并非只有真父女用,晚辈面对提携过自己,尊敬并崇拜的男性(也许可能还含有女性?这个没考据过)长辈都可以用。大李他比小岱大了13岁,对岱岱来说可以算仰起鼻息生杀予夺的人物,喊哥哥轻佻了啊(小岱不敢啊!),喊PAPA是将其奉为长辈,比起哥哥这个平辈间亲昵爱恋的称谓,更多的崇拜和敬畏。当然我明白有妹纸肯定不同萌点,所以我会尽量避免这个称谓的出现频率。

最后万分感激妹纸吐槽,不吐槽不得进步,不吐槽我也没机会跟大家交流这么多想法。而且妹纸吐槽我猛然发现了前文有个真BUG,一会去修一下!大力MUA!!摔,我居然给自己写了长评。。。。。我这是什么作者啊。。。

发表于:14

忽然就讨厌了,大李可以对朵朵心软疼惜,对岱岱却总是疾风暴雨百般虐待,不是因为觉得岱岱是淘孩子,只是不...

抚摸妹纸,我十分理解你,这是男人和女人,或者说主动被动的角度不同,所以心态不同。大李对朵朵是心软疼惜,一方面他们俩目前感情更深,十几年的兄妹情感绝对不是假的。另一方面我文里写过,朵朵成年后大李几乎不打她屁股了,为什么呢,是因为大李明白妹纸成年以后男女有别了啊!妹纸是大姑娘了,有自己心仪的对象,不久以后会嫁人成家再也不归属他的管辖范围了。不好再随便打人家了。至于前几章那打不下去的一巴掌,从岱岱角度看自然是心软疼惜朵朵,这点确实有,但其实暗线里更重要一点(也是岱岱领悟不了的)就是前面提的管辖,如果朵朵现在是大李的女人,那这一巴掌绝对就扇下去了。不扇是因为朵朵她不是他的女人,男女有别,他认为自己不便再对长大的妹纸行使过分的管辖权。你们可能没注意李二,他跟大李的思维是同步的,如果是梅梅做朵朵那样的表现,他才不会像对朵朵一样柔和。但他肯定是爱梅梅,而并非朵朵啊。所以说这个行为妹纸会觉得与爱有关,其实汉纸觉得与爱真又无关。

妹纸终究是别人的人,老婆永远是自己的人。这个才是大小李的最本质的思维逻辑。至于大李爱不爱岱岱,目前确实不够爱,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俩就是交易关系。至于爱上了以后,他肯定也不会对岱岱像对朵朵一样,原因还是前面说过的,人不同,位置不同,手段便不同。说世俗一点便是,妹纸这么大了不好随随便便,没轻没重的下手收拾了,万一收拾坏了难道让妹纸一辈子窝家里做老姑娘么?要是妹纸已经有妹夫了,那更不好随便收拾了,收拾大了妹夫不乐意,那不是影响舅子和妹夫间关系咩。。。。老婆嘛就不一样了,收拾成啥样自己乐意养着!!!!!(叹气,再次暴露我变态嘴脸啊!

47、

宿酒未醒,好梦初觉。

引擎轰鸣声撕破黑夜的静谧,银色轿车风驰电掣般行驶在公路上。

白嘉颜嘟着嘴不情不愿的坐在车内,她几乎将操控台按钮摁了个遍,女主播甜美的嗓音像卡住喉咙断断续续飘出来。

李文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一脚刹车停在路边,扭头怒目而视,白嘉颜,你作够了你!对方气势却比他更盛,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处宣泄,这一嗓子刚巧踩爆地雷,她炸着毛像头凶猛的小狮子,我作?!你们那个样子才真叫丑毙了!知道吗?男人,全部都是王八蛋!

她梗着脑袋,一脸的义愤填膺怒气难消。

李文磊又被逗乐了,手指弹在白嘉颜脸蛋上,喂,大小姐,打击面有点广,你简直让全天下男人膝盖中枪。

白嘉颜并不领情,气咻咻拂开他手,都怪你!大哥哥都被你带坏了。

这真是晴天霹雳六月飞雪,好心当作了驴肝肺!李文磊一口老血凌空飚了八丈,当下便虎着脸训人,你简直放肆!以后还想我做你战友?!下回被收拾别指望我来替你当炮灰!

哼。他目不斜视正义凛然的歇了口气,忽然又笑得一脸邪魅,下回是我说远了,就这一回,看你怎么同大哥交代!没大没小毛毛躁躁,分什么内外讲什么死活,要老头子健在,他也不拦住大哥收拾你!

几句话像钢钉攮穿了轮胎绣花针扎爆了气球,白嘉颜鼓鼓一肚子怨气顿时就瘪了。

人在气头上,说话难免不过脑子。出了别墅大门,微凉的夜风一吹,她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如今被李文磊赤裸裸的提了起来,顿时臊红了脸。却还要为了面子,强打精神硬着头皮替自己强辩,“我才没有错。”她讲了一句,眼眶却泛红,大颗泪珠顷刻而下——“我想爸爸了”,她一面哭一面抽噎着指责,“你们都是坏人,欺负人的大坏蛋!”

李文磊一阵发懵,从小他最受不了她哭,只要大小姐哭了,他老子必定不分青红皂白先赏他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揍。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流眼泪,他还会条件反射性头皮发麻肌肉绷紧——这真是童年时期最惨痛的阴影!

他手忙脚乱掏了纸巾递过去,任其揩眼泪抹鼻涕,丢得车内满处都是。

满脸堆笑的哄着劝慰道,是是是,我知道大小姐您受委屈了,哥哥赔不是成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计较。看看眼睛都哭肿了,哥哥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白嘉颜被他伏低做小逗得破功,噗嗤一声破涕转笑,嘻嘻哈哈将纸巾扔回去,小哥哥,你好肉麻!

不这样讲,你如何会笑。李文磊答得万分坦然,边发动汽车边斜眼揶揄她,回来那么久,听你喊得这声哥哥,简直太不容易。

白嘉颜被他揶揄得脸色发红面皮发热,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便小心坐在一旁,窥着脸色,扮乖卖萌撒娇着讨好,小哥哥,你怎么还生我气那,真是好小气!

李文磊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开车,嘴里冷笑着回应,我怎么敢生大小姐气,你这么本事,连大哥都能直面顶撞了,我生气?我生气又能怎样。他摸出根烟,未及点火竟被人一把抢走,扔出窗外。

哥哥,抽烟对身体不好。白嘉颜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又诚恳关切的望着他。

李文磊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烟瘾顺着满腔怒火直冲脑门。他一脚将车又熄火停了路边,拔了安全带推门而下,绕过车头打开另侧车门,冲着白嘉颜讲,下来。

对方置若罔闻,动也未动。

李文磊狠狠一脚踹在车身,力道之大,连白嘉颜都跟着晃了两晃。眼看他扭头盯着自己,面无表情又讲了一遍下车,这才迫不得已不情不愿的钻了出来。

人还没站稳,便被一阵风般刮倒在车头,屁股上狠狠挨了几巴掌,隔着衣服,发出嘭嘭的闷响。

白嘉颜低着头,肩膀上下耸动着。

李文磊还不解气,挥着巴掌又是几下,那肩膀耸动的愈发厉害了。

远处渐渐有车灯闪耀,李文磊将人拉起来,却觉得她身体已经抖成了筛糠。他顿时诧异莫名,自己下手有数更何况隔着衣物,紧张的拉过来仔细查看,才发现大小姐哪里是怕得浑身发抖,分明是笑得不能自已!

被他识破,便不再伪装。白嘉颜捂着肚子笑得眼泪横飞,她一边抹泪一边调皮的同对方讲和,哥哥,喏,你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不许再生我气啦!

哭笑不得重新上路,李文磊简直拿白嘉颜无计可施!

他默默开了一会儿,听白嘉颜咔嚓咔嚓吃着薯片——方才那一番动作,她讲她运动过大肚子饿扁!

幸亏车上存了几包零食。

恒温的车内,李文磊却热得直想抹汗,大小姐才是他这辈子真正的克星那。

车子逐渐驶入闹市,开进小区,到了楼下,李文磊将钥匙递过去,二楼左手第二间,是你的卧室。你嫂子睡在隔壁对面。她最近睡眠不太好,这么晚了你进门轻巧点,别再吵醒她。

白嘉颜接过钥匙,大眼睛骨碌了好几圈,怎么你不同我一起回去?

李文磊烦躁的一瞪眼,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闲事!

啧啧,你们这些大人那,白嘉颜嫌弃的扭脸,真是大笨蛋麻烦鬼!讲完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作者言:这章就是简单交代下朵妹纸被搞到哪里去了。。。顺便小拍,嘿嘿。。。。快来夸我勤劳!!快来快来!!(骄傲脸。。。

锅也发表于:53

俺来催文啦。。话说小锅快开学了,开学就是大三的元老学姐了,好忧桑。猫猫,想你啦

。。怎么点评功能没有了?!!!!

话说看到小锅也这个回复,我想起乃第一次回复我帖子那时候,貌似还是大一新生,一眨眼就要大三啦。实践过的好快呀。抱抱,表忧桑,你上面还有更元老的大四学姐。哈哈。我也想你。

唱片机发表于:40

求更新,求虎摸~

虎摸妹纸,点评功能没有了好心烦。今天应该会有一更。

点点繁星发表于:22

哈哈。。猫大的长评。。好爱好爱哦。。。

抚摸妹纸,我就是个忍不住话唠的作者啊啊啊啊

锅也发表于:24

窝也花现点评功能米有了。。。。。。

其实伦家默默关注猫的帖子很久了哇哈哈哈~高考完那个暑假就找到了...

哈哈,长的可不安全了。小锅也乃太可爱了。

苏锦秀的猫发表于:51

哈哈,长的可不安全了。小锅也乃太可爱了。

那是因为你是贵族呗。

苏锦秀的猫发表于:01

那是因为你是贵族呗。

我不在乎头衔,但是没有点评功能真的太烦了。本来上午要码字,因为这个烦得要死。我不喜欢这样反复回复,因为占据服务器资源,而且水的帖子太厉害。但是不这样肿么同读者交流。唯一的办法就是挨个复制你们的留言,可有这种时间我还不如留去码字,本来码字的时间对我来说确实是挤出来的。。。

菇凉们,妹纸们,我来贴张小小的请假条——刚突然接到上峰急令,本周内有一项天大的工作,必须全力以赴完成。所以停更一周哈。对不起诸位等更的菇凉啦!!!鞠躬!!等我下周一定速速席卷归来!!!!

苏锦秀的猫发表于:11

菇凉们,妹纸们,我来贴张小小的请假条——刚突然接到上峰急令,本周内有一项天大的工作,必须全力以赴完成...

不是啊不是啊,是真的。。。。因为有关人事重大变动,所以上峰命令不准丝毫怠慢,而且相当急啊。。我码字一半慌慌张张过来扔假条了。。。

苏锦秀的猫发表于:33

不是啊不是啊,是真的。。。。因为有关人事重大变动,所以上峰命令不准丝毫怠慢,而且相当急啊。。我码...

抚摸。。。我现在也被晴天霹雳雷彪了。。。

好吧,我不得不出来讲点啥。。。假期休的好长呀。。伸懒腰。实际是三次元太苦逼TAT!人事调整太突然太迅速,以至于我现在横跨两个部门,老项目忙收尾新项目各种熟悉资料,马上就等着上手。还有许多完全空白的领域等着我。。。。。这俩礼拜真是连喝口水都费劲。。。中午晚上还各种吃请。。。。以至于上周末我在家昏睡一天。。。ORZ对不起妹纸们,对不起大李和岱岱啊。。。本周应该会有一更的。。。。等我啊

48、

远山花蕊放,近宅柳条舒。

岱秋墨睁开眼,天已放亮,身边的床铺空了一半,枕边人不知所踪。

屋子明显被收拾过,早不见一地狼藉。

岱秋墨爬起来,试图活动下僵硬的身体,却立刻被奔涌而至的酸痛惊呆了。

只好红着脸,默默伛偻起身体,脚尖触地一点点缓慢的蹭下床。

流水声渐渐响起来,一边刷牙岱秋墨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晚就在这里,她被温柔的抱着冲洗身体。浴盆到盥洗台,洗手间到卧室,沙发,大床。他从后面干她,身体紧贴着黏在一起,透过床前的落地窗欣赏夜景,星点般的灯光穿透了浓墨般漆黑。他们一边看一边做爱,她温顺又讨好,听任对方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高潮的时候,他咬着她耳朵说,怎么C她,他都觉c得不够。她怎么叫,他都觉得听不够。

潮湿的水雾慢慢爬满镜面,她快要看不清里面那张脸,有一些惨白憔悴,却隐隐透出几分别样的春意。岱秋墨飞快的洗漱完毕,顶着一对肿胀熊猫眼,想快点去厨房找点冰块冷敷,下了楼梯左拐,冷不丁却撞了人。

在外面疯玩了一夜的李文磊,本想去后栋补一觉,哪知才刚进门,就这么巧,被飞奔着下楼的岱秋墨又撞了满怀。

夜路走多了真能撞鬼,他之前被撞的地方现在还泛着淤青,这他妈才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李文磊狠狠皱眉,对方正揉着脑袋看他,脸上带着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像什么都未发生过恭恭敬敬同他打了招呼,喊他李总早上好。

好,她好,李文磊却不好。他似乎还没睡醒,衣衫不整兴致不高。一屁股落座沙发打着大大哈欠,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得抬头,揉着眼睛对她讲,怎么你不用上班?

岱秋墨差点被噎死,老板果然是老板,自己堂而皇之缩在家里,张口却质问员工怎么还不上班!

她忍着心里将他踹上一万遍的鬼火,低眉顺眼的答道,李总,之前那部戏刚刚结束宣传,Mani姐奖我几天假呀。

放假?哦,放假。李文磊扶额垂目,可有可无应着话头,浓黑的睫毛把眼底遮出大片阴影。隔了半晌,才晃晃悠悠起身,敲出根烟来塞进嘴里,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岱秋墨摇摇头,对方顿时夸张的啧了两声,我大哥呢?我大哥也不在?岱秋墨一脸茫然的同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对方终于意识到她与他差不了多少,典型的一问三不知!

李文磊泄气的叼着烟,边吸边口气极为恶劣吩咐岱秋墨快些喊人弄点早餐。像无耻又赖皮的小孩子,转身便嘀嘀咕咕,人都哪去了?!一大清早连半只鬼也无!

岱秋墨被讲得脸色十分难看,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她扭头翻了个重重的白眼,恨不得背上生出翅膀吓他一跳!——做鸟人总好过对着鸟人!

带着一肚子腹诽往厨房里去,偏偏自己的五脏庙应景的乱叫,刺激到脑海全乱了套。

她早忘了想要冷敷的冰块,满脑子天马行空,全是前天刚刚享受过的豪华大餐,色香味,啧啧,简直堪称艺术品的杰作。想一想,肚子便气势汹汹叫一叫,短短几步路,她尴尬的捧起肚子,狂咽唾液。冷不丁听见耳边有人问,怎么了。

讲话的男性嗓音低沉又悦耳,轻易盖过肚里鼓噪的叫嚣。

岱秋墨心头一颤,然后慢慢抬起头,她眼神慌乱对不准焦距,匆匆一瞥,视线里的李文军穿了米色的桑丝衬衫,领口的扣子解了两三粒,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结实的胸膛。袖口和裤脚却突兀地卷了半边,带着些湿哒哒的水意。仅仅隔了一晚,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却变了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她低下头,呼吸都停滞了一秒,绷紧的身体随着布料摩擦,又生出轻微刺痒。那些走过的苦,捱过的痛,原来,也不过是为了这一秒而已。她的脸火烧火燎的蒸红了,像熟透了还挂着露珠的蜜桃,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向下,“饿了。”

讲出口的话带着几分撒娇同委屈,像摇着尾巴眼巴巴等主人投喂的宠物小狗,李文军微笑起来,露出唇边浅浅一对梨涡,伸手撩起她颊边的卷发,你乖,马上吩咐他们开饭。

他一面讲一面掸着袖口的湿意往楼上走,动作和手势都极为潇洒,一举一动也充满了魅力。岱秋墨晕晕乎乎,本能地紧追了两步,却被拦在楼梯口。“不用管我,你好好吃饭,不是饿了?”他笑着冲她屁股上拍了两下,“换好衣服我便下来。”

清晨的微风,暖阳透过窗帘斑驳了一地的光影,这一刻都仿佛成了背景。

岱秋墨傻傻的看着听着,明明对方没用力气,却觉得屁股被点起了熊熊烈火,这感觉正逐渐蔓延全身,是真真正正不同以往的沉迷其中妙不可言。

被冷落许久的李文磊闷咳了两声,李文军才转过头,像刚注意到他,带着几分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李文磊又是一口老血生生梗在喉头,强忍着咽下,撇着嘴拍的肚皮啪啪山响,哥,我也饿啊!他真想大大声讨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亲,你怎能忘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睡一觉就忘了替你解围安抚妹纸让你乱搞,功劳大大苦劳大大的亲亲弟弟了咩!

他捧着一颗饱受伤害的小心脏,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继续对老哥卖萌,哥,你到底去了哪里,再不回来你老弟就饿死在这儿了啊!

李文军好笑的踢了他一脚,饿不死你,待会儿到我书房,有事要同你讲。李文磊跳着脚一惊一乍,他老哥裤脚上的水气沾湿了他衣料,“大清早的,你到底搞什么,浑身湿哒哒。”

“哦,锦鲤死了几条,我去看了看。”他一面讲,一面转身往楼上走。李文磊却瞪大了眼,像听了了不得的爆炸新闻——锦鲤死了?还死了几条?!那可是他老子的命根啊,别说死,就是掉块鳞片都心疼上半天!

他瞪着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几圈,突然对一旁的岱秋墨问,昨天,就你同托尼落水那回,是不是喂了鱼?岱秋墨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李文磊嗷一嗓子,你喂了什么?正上楼的李文军也驻足,扭头看了过来。

突然成了焦点,岱秋墨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才艰难的指了指厨房,就,就那种小饼干……可,可我看它们并没有吃啊……

你懂什么,那鱼需要清洁的水与特供的食物,那些小饼干即便不吃,也极大的损毁了水质。李文磊一面科普一面叹息的摇着头,你可真是……老李家头号女杀手……他猛的举起一只手臂,用代表月亮消灭你的姿势,嘴里喊着,哥,快来!快快代表锦鲤消灭她!

阿磊!李文军屈指敲了敲扶梯,带着几分不悦打断了精分胡闹的李文磊。

飞来横祸还是天降奇冤,总之都算大祸临头!岱秋墨局促的立在原地,双手死死搅在一起,淤紫的伤痕也不觉得痛,她哪里顾得这点旧伤,想讲点什么又不知该讲些什么,只好不停的道歉,可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滚热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死鱼降温冰镇,她瞧着李文磊的架势,自然明白那鱼必然尊贵,心里是满满的不安与焦虑——如果真是因为自己,那当真万死难辞其咎。鱼本是畜生,生物链最下游,可仗了人势便成了仙。只怕她这高级的人类同它相比,也只能自惭行形秽愧禽兽不如!

想着想着便带了几分绝望,好端端过了一晚,两人刚刚有那么点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起色,这死鱼到底是闹哪样!鼓足了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仰脸看过去,对方却似乎全没放在心上,轻描淡写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没什么,不过是几尾死鱼罢了。

侧门有佣人拎着桶陆续进了偏厅,那浩浩荡荡架势岂止是几尾死鱼,简直将一池子鱼祖宗全锅端!难怪一大早别墅内空空荡荡,原来全在花园捞鱼!

李文磊嗤的一声,眼珠子都要弹掉——果然是狐媚当道,从此后,烽火戏诸侯君王不早朝哇!他在心里替他老子默哀,然后迅速奔向各路美味呈上来的餐厅。

缩在原地的岱秋墨踯躅不前徘徊不定,是悲悲切切、楚楚可怜,又或含羞带怯、似喜犹怨。她想不定拿不稳,对方却先动了。李文军走了几步下楼,玩笑的捏了她脸,凑到近前笑着小声讲,你等着啊女杀手,我早晚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什么眼神?这样看我!快去吃饭,只能多不许少!否则,小心你屁股!

作者言:终于。。。。更新了。。。。泪啊。。。好粗长啊啊啊。。。趁娃睡了手机发帖累屎了。。。这章写的好痛苦,下章估计还要痛苦一段。。下下章拍朵朵!

小Q发表于:10

为什么我看完是这样觉得的呢?

有些东西曾经看得很重.

只是因为没有更重要的东西出现而已.

抱抱小Q妹纸。你感觉的很对。如果我说大李是个很重情也很成熟的男人会不会被扔石头。但事实上,他确实会是一个不错的爱人,前提是,你也许要历尽千难万险才能成为他认可的那个“爱人”。这爱人很宽泛,对大李来说可以是配偶,也可以是亲人。他有耐心也有足够的宽容去消化和包容“爱人”的一切,他懂得给他爱的人足够的尊重与空间。像朵朵,他尊重她的个性和主张,在适当的范围内给她放纵与偷懒的机会(知道给对方空间,睁眼闭眼嘛)。他更加尊重她的情感,在发觉朵朵对自己只有亲情而没有爱情时,他选择克制自己的欲望(以爱人感受为先,自己感受放后)。像李二,因为这条线我没写的很细,简单几点想表述的其实也是大李对他的“放纵”。这个放纵也是有理由的,因为李二被他们父亲简单粗暴的压制了太多了。大李懂对方的痛苦和无法解脱,但出于同为男性(男人嘛更得有自己主张)及家族的立场(他爹定好的),他也没办法施以太多援手,而是选择一种对他放纵生活宽容的态度,只会偶尔,提点提点(这也注定了李二要自己撞了南墙摔疼了才有可能醒悟,)。列举种种,都是他对爱人表达爱的方式,即便是惩罚和教训,对这一对弟妹,他的原则也是以理服人那。但同时,他也十分压抑。。。。。。。所以对于岱岱,起初她的意义就在于换个并非爱人的玩物,作用呢是宣泄压力。

岱岱对自我的定位也很清晰,跟大李神同步啊!!(所以才能慢慢渗透敌内啊。。。大李还是不明白能让自己消化压力的事物太容易产生依赖感)但到了46章的结尾处,大李说我脾气不好,但你可以试试同我讲实话。这就是一个信号,大门愿意为她敞开一角啦。。。所以岱岱从那一刻开始不再是玩物,而是人,并且是有机会有可能成为“爱人”的人,所以在大李眼里必然比玩物更重要。我之所以费这么多笔墨描写锦鲤这一段,就是想体现小Q妹纸你的感觉,“更重要”的事物,一步一步开始发展啦。对于李岱甚至朵朵来讲,都是一个全新的不同的阶段。再往大了说,厚着脸皮说,整部文,所有的人和事,都是试图在讲到底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wicky发表于:29

瞧瞧瞧咱们磊娘娘这回连太上皇都搬出来

就是架不住圣上对岱贵人的宠爱阿

越来越期待这叔嫂的斗争...

小W小W,话说我真的很爱看你的评那!!自己乐半天。。。磊娘娘和岱贵人争宠,哈哈,太形象了吧。不过小心磊娘娘拍你!至于大哥嘛,没发觉大哥说咩,让他吃饱了上书房,有话要讲。

关于做老李的媳妇。。。。小W啊。我觉得乃勇气智慧可嘉啊,但是!乃有木有想过啊,乃要是真给老李做了媳妇,我担保你绝对没力气去管俩儿子了。。。。亲妈都顾不过来何况继母。。。一个老李就足够你忙了!!哼哼,只怕你笑。。。哭都木有力气哭!!

另外,成功融化俩妹纸,我对大李表示很满意,拍肩!

49、

一顿风卷残云,李文磊挺着肚子上了楼。

推开书房大门,他老哥西装革履,正儿八经坐桌边儿翻看文件,手里还把玩着什么。听见动静知道是他,抬眼指了指桌上的白瓷茶碗。

李文磊得令,狗腿伶俐的替茶碗蓄了热水毕恭毕敬送到手边,这才看清他老哥把玩的物件,一款典雅尊贵的男士腕表——白金雕花的表壳,蓝色珐琅的表盘,缀满了璀璨宝石的迷人星空,是百达翡丽的星月陀飞轮。李文磊张大嘴瞪圆眼,他想扑上前又不敢,想问又讲不出口,涨红了俊脸纠结成一团。

直到李文军点点头,冲他扬了扬手中腕表,没错,是阿佑的。他才长出口气,觑着对方脸色试探,哥,哥,你都知道了?李文军面无表情看向他,你的呢?拿出来给我。李文磊倒退几步,一脸紧张悲愤,捂着口袋惨叫!他同阿佑狗胆包天,闲着无聊拿大哥打了豪赌,你买真我买假,嘻嘻哈哈玩玩闹闹,兄弟俩打了赌下了注,买定离手讲好了保密!他早看上李文佑新得来的稀罕物,是真正的天价不菲一表难求,全世界数不清多少富豪权贵排着队抢着想要。李文佑也不傻,他舍得拿出腕表,自然不做亏本买卖,点名要了李文磊贴身带着的宝贝疙瘩,踏雪寻梅。

大哥,你是克格勃。李文磊恋恋不舍牢牢捂紧口袋,他敢下注自然是稳赢不赔——阿佑讲大哥冲冠一怒为红颜,他撇嘴嘬牙怎么都觉该是狐媚迷心妖孽误国!这前后真没多大区别,俩人不约而同心领神会通通都想买真!都一样还赌个屁!饱受一顿老拳,李文佑青着脸不情不愿选了硬币另一面!

李文军抚摸着腕表讥笑道,你们俩兄弟也算情深意重,为了我倒舍得大出血。

李文磊一屁股坐他老哥对面,愁眉苦脸哼哼唧唧,赌输了该罚,可他又没赌输。一定要罚,能不能换个别的,房子啊车子啊,哪怕送小妖精三部贺岁档电影!

“舍不得了?”

嗯,李文磊耷拉着脑袋点头,他是舍不得。

“心疼了?”

嗯嗯,见李文军话音里有所松动,李文磊忙厚着脸皮不断冲自己老哥撒娇,哼出的鼻音都带着满满的波浪线。

李文军将腕表往抽屉里一搁,你那宝贝自己留着吧。

李文磊这才如释重负,嗯了好长一声,松开捂着口袋的手,喜笑颜开往老哥眼皮底下凑,哥哥向来对他很好,胸怀也最宽广,才不会为这种无聊小事,同他们认真计较。

李文军抬笔敲了他脑袋,阿佑的手表,你就别惦记了,我替他收好了。李文磊嬉皮笑脸的摸着脑门,沧海遗珠般又嗯了一声,顺便替自己斟了杯清茶。

以后不许再赌。

嗯。他敛了玩心神色凝重,举杯同李文军碰了碰,确实是他任性,以后再也不赌。

正经脸李文磊开口问起正事儿,阿佑的调令因何晚了那么久。

权利交迭,政局不稳,主子还没扶正,奴才倒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李文军冷笑,讲出口的话却坚定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法,不用分心不用操心更无需担心,不过是小事一桩。阿佑最近太招摇,受点教训也好。他一面讲,一面敲敲手下的抽屉,那款极品奢华的腕表正静悄悄躺在里面。

倒是你,李文军顺走他手里的茶碗,端出兄长的架势,一个晚上疯去哪里。

哥,哥哥,你这是,吃果果的干涉个人隐私。李文磊顿时撅起了茶壶嘴,满脸的闷闷不乐。

干涉隐私这种事儿,总不太好。李文军的手指划过桌面,在桌沿处顿了顿,片刻后才说,我只想你今后不要后悔。

兄弟俩沉默相对,各怀了心事。

过了半晌,李文军又问,朵朵呢。

朵朵呀。李文磊这才得意的笑起来,身体舒服的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在我那儿睡了一夜,她说她今天一定回家。

回家,永远是温暖又温馨的字眼。李文军一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一对儿如花似玉青春妙龄的小姐妹,手拉手头碰头,亲亲热热不分彼此的窝在沙发里叽叽喳喳热闹非凡。仔细一看,却难免发现是一个热情奔放,另一个则带了点儿被动迎合。

她们俩正彼此扮着鬼脸,玩猪鼻子的老游戏。听见他进门,热情奔放的直扑了过来,挽起他臂弯,嘴里亲亲热热的喊着大哥哥。而另一个则笔挺的自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的尴尬与拘谨一闪而过,依旧是规规矩矩的点头问好。

李文军点了点头,忽略热情奔放那位,他脸色有些冷淡,讲出口的话也简单明了,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你们俩随意。

望着他转身上楼的背影,剩下两个妹子面面相觑。

白嘉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受她传染,岱秋墨紧跟着也哆嗦了一下。

身体某个部位惴惴不安隐隐抽搐,是大事不妙的直觉,安全警报红色预警!!

岱秋墨僵立着同白嘉颜对视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提议道,要不,你,你上楼去,去看看……

作者言:嘿嘿,下章拍朵朵啊。总算本周内更新啦,没失言!握拳!!(其实原本以为今天明天会两更两章捏,结果。。。明天大清早就被抓去外地开会。。。TAT。。。。。好怀念以往轻松惬意的时光啊。。)让妹纸们久等了啊久等了。。。。

陌年_发表于:17

【采访】大家好我是女记者不是女杀手…提问哦猫猫姐要好好回答~

Q1.请大声说出迄今为止你塑造出的最满意的...

容我自杀下,雪儿妹纸乃太可爱了有木有!

这么可爱的提问。。。让仅仅只有一部完结作品的我。。。。突然有点情何以堪的感觉啊啊啊

1、最满意的角色。。。。TAT,我能说木有咩。。。。。最满意的貌似永远寄希望于下一部啊啊!

2、目前最喜欢的角色,我想了想,居然是靳雪梅!!!!(叹气啊,果然啊虐就是爱,爱必须虐啊,虐的最狠那个必须是心头最爱。。。。)

3、隐私可以拒答咩捂脸,其实是双鱼座。。。。。。

狠狠用力MUA可爱的雪儿!!

苏锦秀的猫发表于:53

小W小W,话说我真的很爱看你的评那!!自己乐半天。。。磊娘娘和岱贵人争宠,哈哈,太形象了吧。不过小...

大猫猫,看我给妮妮回复,因为我时间太零碎,最多用来回帖贫嘴,写文的话就真心不成了。。。摊。。至于乃,看乃摊子已经铺开了,我想你自己也不舍得放弃啦。哈哈。

50、

不需鼓动,不用推搡,是自动自发、自愿自觉,白嘉颜已上楼许久,门敲过却一直没有回音——这是从没有过的冷遇,她快活无忧的活过二十几年,即便偶尔要受受教育吃顿板子,那也必然有番道理讲在先头,让人心服口服,哪里舍得像这样送她吃闭门羹!

盯着雕花的大门,白嘉颜只觉脖颈酸疼,后背僵硬,两条腿更软得像面条。

她不平不甘,更不觉自己有错,只懊悔说了口不择言的昏话,才厚着脸皮主动回家求和。是求和,不是认错,更不需要什么面壁思过!白嘉颜嘟着嘴气哼哼的想,恨不能拔腿就走,拎着行李浪迹天涯,从此再不管他姓甚名谁,也不必因他做了何事而困扰难解。

可想想终归只是想想,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魄力,只能垂头丧气老老实实站外面等,等着等着小脑袋里过电影般想得都是昨天头脑发热讲过的一字一句,越想便越发的人怂胆小——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哪一句都逃不过一顿狠揍,偏偏她竟讲了那么多!

之前的小脾气小情绪瞬间吓没了踪影,剩下的全是惶惶惑惑忐忑难安。等待是最难熬的酷刑,她硬着头皮熬了半晌!屋里很安静,起先还依稀听见讲电话的声音,渐渐地便不再有别的声响,像万籁俱寂的深夜。她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儿,这才反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叩响了房门。

得了应允方敢进门,白嘉颜捏了一把冷汗,走几步便偷瞄李文军,却意外发现对方脸色和煦,面带笑意,埋首不停翻动什么,偶尔抬头,招手令她过来。

你做的?

白嘉颜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的正是她准备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本手工制作的全家福相册。她原本正烦恼,昨天在屋里大吵大嚷,随手扔了小皮箱,这份礼物也不知落在哪里。

原来,竟在这里!

她深吸口气,鼓了鼓面颊,漂亮的脸蛋像饱满的气球,又迅速瘪下去,孩子气的撒娇道,当然了。人家做了好几日呢。何止好几日,简直是点灯熬油呕心沥血,她把睡眠时间都压缩了一半,这才赶得及做好了亲自带回来。这全是后话,她自然瞒住了咽下了不会傻傻讲出口邀功请赏,她清楚的很,这种事哪里值得炫耀夸口,多说多错,请过来的全都是板子!

板子落在屁股上,疼得可是她自己吶。

白嘉颜可爱的仰着脸,半倾了身子凑过来,她同他一道翻看那本杰作,少女情怀总是诗——浅粉带着清香的纸笺,布满了甜美的水粉画与张张照片,旁白都是她一笔一划、工工整整誊写好的。

七岁那年她迷恋洋娃娃,他过生日的时候,便送她一座芭芘娃娃城堡。十二岁的时候,她开始喜欢珠宝,他过生日的时候,便亲自选好一款雕刻玫瑰闪闪发亮的宝玑皇后哄她开心。到了十四岁,她终日沉迷于阅读,于是到他生日那天,她理所当然收获了一座藏书浩大陈设奢华的私人图书馆。

白嘉颜捏着本子,再次感动的想哭,是天大的不幸又无比的幸运,虽幼失怙恃却一路平安顺畅的过着随心所欲,从不曾委屈自己的生活。她忍不住又想起她那番没心没肺的胡言乱语,便实实在在心甘情愿的想要同他认错。

却听对方问她,十八岁呢,十八岁那年我送了你什么。

十八岁啊,白嘉颜可爱的脸蛋瞬时红成苹果,她站立着不动,过了半晌,才将相册又递了回来,翻到一页,带着点羞涩与难堪,撒娇与埋怨,指了指,那,自己看嘛。

迥然不同的一页,媲美照片的水粉画,娇嫩的少女含泪袒露着裙子底下红肿胀大的屁股。

是了,十八岁那年,他送她的礼物便是毫不留情痛下杀手的一顿板子。

这画画的,当真是情景再现惟妙惟肖,李文军看了,也忍不住哈哈直笑,臊得白嘉颜噘起小嘴直跳脚,哥哥你是大坏蛋,过生日还要请人吃板子,现在却笑!

哦,李文军瞧着她,好容易忍下笑意,饶有兴致的明知故问,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请你吃板子。

哼,白嘉颜不讲话,涨红着小脸看他,过了半晌,才假装做出毫不在乎的模样回道,什么为什么呢,我才不记得了,反正,你总有道理。她又哼了一声,脸上竟真的带了几分委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却羞得不知该往哪儿看。李文军见状,便笑着牵起她手,满脸皆露出十分宠溺的神色,那你后来乖不乖。

他说着话,将白嘉颜的手放进怀里,往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对方便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坐近了,依靠在椅背上。乖啊,一直都很乖嘛。她将头枕着他肩膀,眼睛飘忽在天花板上,隔了片刻,又慢慢转回他手里的相册,盯着看了半晌,突然便猛得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她感觉对方也回抱了自己,一双大手温柔的在她背上来回安抚。她终于在心里长叹了口气,之前被拒之门外那些委屈与心酸,也不见了踪影。

她主动将小脸深埋进他颈窝里,强忍着汹涌的泪意,哽咽着问道,哥哥,我昨天讲那些话,是不是伤你心了,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生气了。李文军坦率亦无需隐瞒,他笑着点了点头,在她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是,是有点生气。他感觉怀里的身体一阵紧张僵硬,不由加深了笑意,但也是我错怪了你。

白嘉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恰好与对方温柔的目光对视,看着看着却掉起了眼泪,她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的讲着对不起,她昨晚离家睡了一夜,躺着陌生大床,心事重重辗转难眠,到了天将放亮,却终于想通了——他原本便是与众不同的焰火,高高在上的明灯。这世上没有同一片叶子,也并非所有的鱼都游在同一片海里。那爱情的模样,又怎会处处相似幕幕雷同。

她想起他曾讲的那番道理,让你变得更好,那便是好的感情了。

她并不知他在别人面前是否变的更好了,但在她这里,却是好的,愈来愈好了。想着想着,白嘉颜又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撒娇着讲,我爱你哥哥,你永远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呐。

李文军审视她的脸,抚摸她哭红的面颊,拭去她睫毛的泪痕,这种种让人迷乱的错觉,却好似滚滚而下的耳畔惊雷——如此坦然诉爱,是此爱并非彼爱。能清晰又坚定的分辨出爱与爱的不同,他的朵朵,他的小女孩,是真的不动声色成长为大人了。

三四分失落六七分快意,充溢胸腔更多的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李文军抚着她肩头,那头漂亮的长发被拱得毛茸茸乱糟糟,湿漉漉的双目,红润的嘴唇,鲜美可口的十分让人心动,却令他不由自主的想偏了,似乎偏到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他有些不太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不再望着她脸,转而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我当然是你最亲最爱的人,永远,但并不是唯一。

白家的人已经找到了门上,拿着白嘉颜父亲白显早年留下的遗嘱,一笔丰厚的遗产想要物归原主。托管了许多年,他们自然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索要利息,但条件确实有的,要将流离失所孤身在外这么多年的小公主接回去,认祖归宗。

作者言:居然。。。又。。。没拍上朵朵啊。。。。失算。。。是不是觉得大李太偏心了呢,但我想想下章剧情,都觉得大李对朵朵太无情捏。。。。。。。。

51、

流离失所、孤身在外,像演了一出荒谬荒诞、惹人长叹的都市苦情剧。

可主角中的主角,却只有悲愤两个字!

白嘉颜捧着厚厚一沓资料,足足看了一刻钟,然后便笑了,怨怼愤懑简直要撕裂她的五脏六腑,却不由自主的爆笑!——要不是这一出哗众取宠的认亲大戏,她怎么还能知晓原来自己竟有着这么多这么广的“亲人”那。

我不要,也不回去。她将那份资料拍到桌案,不屑一顾。

提出来的,是你的亲叔叔,后面这几个,也算得上血缘至亲了。李文军拾起资料,一张张翻看。

白嘉颜不讲话,她盯着脚下的地板,面颊发红又发烫,二十几年不闻不问、从未照面的血缘关系,是最近的距离却最孤寒的心。

她默默挽着李文军手臂,撅起嘴像往日般撒娇,什么血缘至亲,爸爸同你,还有小哥哥,才算得我至亲至爱。他们是谁,管来作甚。她将脸凑近了紧贴着他额角,更进了一步,这几天,我就将名字也改了,李嘉颜总不同白嘉颜,看谁还腆着脸大放厥词。

李文军却不着痕迹的侧头,笑着拉起她手,不轻不重教训道,小孩子瞎胡闹。血缘总归是血缘,你改得了姓,还能换了骨血么。更何况,就算是为了你父亲,都不该有这种念头。

白嘉颜有些失落,她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望向对方,心底里翻腾的愿望真恨不得扒了皮换了血,从娘肚子里便开始改造。可这愿望实在讲不出口,忍了又忍,只能皱着眉头开口问道,那,哥哥,哥哥,你觉得我怎么回复他们才好嘛。

不需要操心。李文军满面温柔的看着她,伸手撩起黏在她面颊上的长发,我已经答复他们。本想等到你假期,既然正好回来了,择日便不如撞日。这一两天,我便送你过去,忠恒在那边陪你几日,等一切熟悉了——他话未讲完,便被激烈的打断了。

等一切熟悉了,便抛下我就走,抛下我!是不是!白嘉颜一脸的难以置信悲痛欲绝。她满心欢喜,满腹自信,这情感不是血缘却胜似血缘,是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可悲可叹可笑可怜,她竟要两头落空!迷离失所、孤身在外,是失效多年骤然显灵的咒语,是横空出世顽不可破的预言。

不敢不愿不肯相信,世界张开血盆大口,带满最大恶意嘲弄。白嘉颜惨笑着倒退两步,又仿若突然醒悟,飞快的迎上去。她半蹲着抱住李文军手臂摇晃,脸上带着稚气的倔强与任性,哀哀求和道,哥哥,我错了,我再不敢讲那样为所欲为、昏头涨脑的胡话。你别生我气了,你一定还生我气。我错了,我改,我一定改。求你别生气了,也别送我回去。

她抽抽噎噎毫无逻辑,一连串的哭求,眼泪鼻涕蹭满对方裤腿,毫不顾忌形象的孩子气,像骤然退行了十几岁。

李文军叹口气,他伸手想扶她起来,她却不肯!执拗的蹲在他腿边,不停的哭,直哭的他心软又不忍。

小傻瓜啊。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我怎会真的同你计较,我可舍不得我的小公主那。他一面讲一面俯身揽起她肩膀,将人又拢进怀里。

白嘉颜被几句话哄的心稳,吸着鼻子拉起来,顺势坐在他腿上,嘴上却还委屈的很,真的舍不得嘛,舍不得为何偏要送我回去!

李文军笑着看她,无可奈何拿起手绢替她拭泪,这同送不送你回去有什么关系。

有的,当然有天大关系!白嘉颜赌气的撅着嘴,越发显出几分幼稚,她不满的避开脸,低头摆弄着自己发梢,我不想去,我讨厌去,这么多年他们也没管过我问过我,到如今了,凭什么要我回去。她拖起软软的腔调,撒娇耍赖地又摇晃起李文军胳膊,哥哥,哥哥呐,我要你收回去,把同意收回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李文军只是一笑,未置可否。

白嘉颜却沉不住气,她咕噜着大眼睛,抢着替他分忧,哥哥,你那么忙,是不该为这点事儿劳神呢。我自己讲,我自己同他们讲,叫他们死心回去。至于那些钱,她颇不在意的说提起父亲白显留下的那笔遗产,这么些年,我又没指靠那点玩意儿养活,如今便更不稀罕了,他们那边谁稀罕谁留着好了!我又懒得同他们去争。

此话一出,却立刻讲得李文军皱了眉头变了脸色,他十分不满的拍了她屁股,胡话!什么叫“那些钱”?你以为你父亲留给你的,只有钱?!即便只是钱,那也是你父亲留给你能眷顾你的,最后一份厚礼了。父母的这份心思,多少人求之而不得,你却如此随意!连看都未看,便处置了。李文军冷笑,好大方,大方的令我想替你鼓掌!是,是我教得你好,这么些年倒真把你教成个“好样的”!

起来!站好!李文军猛的拔高音调呵斥到。

白嘉颜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险些从他腿上滚下了。

她仓惶着倒退几步,贴着桌脚站稳了。心里却翻滚起更大的委屈与不平,她低下头小声嘟囔着,我一直是这样嘛,又不是换了个人,怎么以前你不觉得不好,如今就偏偏不成了!带着哭腔,重重喘了口气,情绪却越发的激动,话音也渐渐响了起来,他是我父亲嘛!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总说他有多优秀有多好,从小你总是教训我,让我如何也不能丢了他脸!可那么多的好那么多的优秀,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我也不记得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只知道爸爸对我好,你对我好,小哥哥也对我好,你们都对我好那。疼我,爱我,从小便伴着我长大。现在怎么,却突然让我去那个所谓的家!我不愿意啊!她垂着脑袋,呜呜的哭起来,神色里带着几分绝望的痛楚。

李文军看着看着,便又有些心软了,他差点忍不住揉着她的小脑袋想好好劝慰一番——若换作以前,他便真要那么做了,可如今却不同了。倒不是他与她的感情远了,而是形势迫人,大总统即将卸任,新届候选人却并非盟友,想当年保皇运动如火如荼,改革派势力遭到了狠狠打压,休养生息了许多年,这是打算一朝翻身了。

作为曾经的盟友,白家选这个时机打出亲情这张牌,其用意昭然若揭。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李家势倾天下几百年,到李文军掌舵这时,恰好正经了五代人。这些年,他总想起父亲暮年常常慨叹的话,朝不为夕谋,恬不知耻也!

白家递出这张牌,他想接得接,不接也得接——白嘉颜或是李嘉颜,傻傻分不清楚,白李两家便永远是一根藤上结出来的瓜!白家尽管早不似往日辉煌,但老贵族世家的余威尚存。多一个牢固的盟友,总好过多一个尚有余力的对手。

李文军忍下了心软,虎着脸命令,这一桩可由不得你,愿不愿意都得去!他停了片刻,忍不住又放缓了音调,半哄半劝的开始了诱导,你总得去瞧瞧你父亲呆过的地方。

白嘉颜梗着脖子,差点哭断了气儿,她有点不明白一向懂理讲理的大哥哥怎么突然变得冥顽不灵,她虽然嘴上嘲笑他封建顽固,心里却不以为然。如今是怎么了?她哭着哭着,脑袋里便不着边际的瞎想,想起上次去吃GILL的寿星宴,寿星佬却撅着嘴巴不开心。问了半天,才知她最爱的哥哥马上就要结婚,一向开朗的寿星佬整整哭了一夜,早上起床,眼皮肿得像只烂桃,不知敷了多少冰袋才能见人。她狠狠嘲笑对方的玻璃心,对方却严肃认真脸讲了番道理——嫁出门的哥哥泼出门的水!胳膊肘都拐向外面的女人那!

外面的女人,自然是新娶的嫂子。用GILL的话讲,从此后,再没有车上的专属座位,连储备的零食都换了品牌!末尾还千万嘱咐好闺密早点认清形势,以免事到临头,心碎了一地!她却不以为然,傻傻当了笑话,哪知这么快便轮到自己!

白嘉颜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毫不留情的戳穿,别总拿我当孩子一样哄骗!我知你嫌我是包袱,恨不得令我卷了铺盖,识相的走人,好给你的岱岱挪窝!

话音刚落,一巴掌便重重扇在脸上。

直扇的她连退了好几步,噗通一下栽进沙发。

白嘉颜捂住脸,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李文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浸着半边红肿面皮越发火辣辣疼。

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白嘉颜瘪起嘴,哇一声大哭起来。她又羞又愤又恼,身体控制不住的细细颤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惧,眼前是雾蒙蒙的昏暗,她的大哥哥仿佛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

凭,凭什么打我。嗫喏的语气讲出质问的话,她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恨自己没勇气没骨气更没底气!

李文军一瞪眼,拍了桌案,趴好了,屁股给我撅起来!

他觉得是自己这几年对朵朵放纵太过,她才敢讲出这样鄙俚浅陋、自降身段的下流话!

作者言:。。。写了好久。。。终于拍。。上。。。了。。。最近真是忙的想死了。。。下面一定好好的将朵朵的小屁股拍过来又拍过去!!握拳!!!顺便纪念下918。。。。最后祝大家节日快乐!

毁我如何发表于:26

我觉得白大美人这个存在很自然就像大部分男人心中有一个“女神”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可能在一起说不上可...

美妞!太爱你啦!MUA!你讲很对哇,大小李对小白始终是兄妹情,哪怕她是大李心目中的女神,但依然是需要好好哄着的小朋友哦。对小朋友要有爱心耐心责任心,要培养她教育她鼓励她,偶尔要来点必要的体罚(此处乃大李观点,与卤煮的观点森森不合!),做好了这一切,大人们的心情,便是静静地,等待她们的离开,去过属于她们自己的生活。这些付出里不会掺杂情欲,便也没有占用欲,只有无尽的不求回报的爱的付出。这是我理解的好的亲情。对于大小李这种性格的男人,没有占用欲的爱情不可能称之为爱情。

52、

白嘉颜呜咽挣扎,如何也不肯就范。

终于被强桎于沙发,屁股高高冲天撅起。白嫩脸皮印着红红五指山,整张脸涨得发紫,是从未有过的羞耻,像被恃强凌弱,轻松逼入死角的小兽!——自愿自觉便如苦中作乐,被逼无奈却是生不如死!这滋味比光着屁股穿开裆裤更难堪上百倍。

珍露般的泪珠汩汩而出,浅褐色的牛皮沙发瞬间染成了深紫。她不甘心亦不肯死心,困兽般孤注一掷挣动着手脚。李文军所有耐心皆被耗尽,手持板子呼啸着破风而下,啪一声闷响重重落于她屁股,隔着衣物震得半边身体发木发麻。

白嘉颜顿时张大了嘴,半天才发出长长一声哭啼,像受尽委屈的小童,眼泪漫成汪洋大海,凭,凭什么,凭什么这样,这样打我……她呜咽着讲话,人亦忍不住微微战栗,吃力的扭头瞥了一眼,却正撞上对方黑沉沉,蕴藏怒焰的视线。

由不住一惊,满腔泪语全被吓回肚里。只敢低头兀自痛哭,连李文军斥了什么也并未听清,直到屁股上又重重捱了几板子——

“谁教你的胆子讲这些?”李文军狠下心,摆弄着手里的板子。是自己失察又失教,以为成年的妹妹总要避嫌,却不留神她竟走了歪路——床笫之言桑中之约,哪个妨碍了哪个,谁又给谁挪窝,这些男男女女拿不上台面的污言秽语,哪该是堂堂大小姐口无遮拦胡言乱讲!

风雨啸云水怒,一时间枝折花落屁滚尿流。

白嘉颜是可怜兮兮的小狗,颤巍巍抖瑟瑟,在板子的重重肆虐下拼命左摇右晃,缩起屁股夹牢尾巴全是徒劳!她除了喊痛,一脑门烟缭雾绕,想不通这一场勃然大怒,不过是两个字引发的血案——“包袱”。

他嫌她是包袱!她那么肯定的以为他会嫌她是包袱!沉甸甸的两个字,像狠狠一柄重锤,敲得人精光四射梦醒神飞。

可笑可叹,这世上哪那么多顺心遂愿、喜事天成。命里注定往往是情非得已、无从选择——任你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也总有不得不吃尽的苦,不能不咽下的气。偏偏他养着她娇着她宠着她,唯独不舍得让她弄懂这个理儿——莫说他仅仅只是送她归家探亲,就算他非要霸王硬上弓,将这养育多年毫无血缘的非亲兄妹坐实成另一种关系,那也是轻而易举由不得她不!倘若如此,从今往后,她便只有李白嘉颜这一个名字。从今往后,她也只得李家这一个去处!

非到那时才知,人无根蒂朱颜易老。何谓包袱,何谓嫌弃?不过是君恩如水流,得宠忧移失宠愁。那些自由的梦想,远飞的爱恋,是一捏即破,一触便碎的镜中花水中月,全变成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李文军攥紧了手里的板子,他乐得用浓浓的糖衣一层层将她包裹,甜蜜到甜腻,宠爱到宠溺,放任她天真烂漫、单纯无瑕。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他料不到有一天竟对着一手养出来的娇花,生出了几分嫌弃——不分轻重、不知好歹。她那一肚子的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但凡匀出一分二三钱,也不该同他这么执拗这么闹。

关键时刻掉链子,紧急时分拖后腿!你不教总有人替你教,你舍不得疼总有人令她疼。花花世界荆棘遍布,总归有他护不着护不住护不得那一处。

李文军压抑了思绪,冲着高高撅起战栗颤动的屁股狠狠又是几板,话语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早年肯遂了你愿送你出去,是盼你更好。可过去这一两年,看看你净学了什么?逃课、恋爱、男男女女不学无术的厮混。到如今,更连祖宗根基也一并不放在眼里了!”他像是痛极又恨极,板子随着斥责狠狠抽打屁股。隔着衣裙,疼痛盛满怒意,似烈火沸油汹涌澎湃的煎熬起来。

白嘉颜漂亮的额角渐渐渗出一层冷汗,嘴里亦乱成一团,不停的呼痛与辩解,却死活不肯认错求饶——她心有不甘意有不平,逃课、恋爱,男男女女无聊的聚会,她做了也错了,要罚要打却绝不是为了这几桩!

愤愤惹人悲,凄凄招人怨。

她心知肚明一清二楚这一切全都是迁怒!怒她不从他意,不肯去了白家,更不能碍了他卿卿我我的好事儿!心冷又心寒,白嘉颜哭得眼热鼻酸、口燥舌干,一腔波澜荡漾徘徊四溢欲出,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委屈与凄惶,——她何其无辜又何错之有!当年便抛弃幼小自己不顾,如今偏偏跑来认亲!我呸!别人家好歹是新妇进门,姑子让贤,她这儿到好,新妇八字还没一撇,妹妹已然视如敝屣!我冤那!

白嘉颜狠狠抹了泪痕,低头不语却拼命挣扎挪腾着双手,勉强遮挡捂盖着生疼的屁股,小小的娇躯透出一反常态的倔强与不恭。

咣当一声,身后的李文军毫无预兆停手扔了板子。

白嘉颜莫名其妙却着实松了口气。她颤着身子,噙着泪眼,跪坐在沙发一角默默地揉搓屁股,想起上回那顿好打也是如此突兀的结束,这次又是一出同样的结局?

她一面揉着屁股,一面不着痕迹的偷窥,李文军并没有走,他正在屋里通电话。

白嘉颜竖起耳朵听了半晌,越听越惊得面如土色心如死灰,——他同国立公学的蒋校长通话,欲将一国外留学的女学生插班入学,巧得很,那女学生的专业与年级同自己一模一样!

白嘉颜顾不得腰酸腿软屁股发涨,光一般飞速从沙发一跃而起!她一把抢过他手内握着的电话,果断摁了挂机。

作者言:抱歉啊,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是最近太忙了。假期手机抽空码了一章(原本我都是只用上班时间码字,TAT,用休息时间娱乐带孩子,现在变成。。。。上班,下班都在干活。。。陪孩子时见缝插针的码字。。真是不断突破我的极限啊!),这章也没写到我预期的节点上,但让大家等了许久,还是更了。再次鞠躬啦诸位。下章预计要下周更新了。。。挥手绢。

如风宁静发表于:29

阿猫~~问个问题~~藤条和竹条什么区别啊?哪个更疼?

小如,乃这个问题!!让我不得不专门回复一下。哪个更疼。。我说不好呀,因为不是打在我身上。。。嘿嘿。但是捏,我也会在自己身上先试验一下下,便于实践时候掌握好分寸,咱不能把被被打坏了是不。

关于藤条,TAT,说实话,我如果说我还没摸过藤条,会不会被鄙视呢?因为早年那会儿,我找不到卖专业藤条的地方,我一直生活在北方,藤这种东西不常见。等到可以买到专业藤条的时候,我又不方便放在身边了。。。。所以,我就用过竹条,粗竹条和细竹条比较,更喜欢中指粗细的竹条,那种疼痛是锐利却不伤及骨头的感觉,抽到屁股上,很快便浮凸出白渐渐转红的棱子,一个一个的很漂亮,可是等到抽多了,竹痕遍布屁股的时候,这种漂亮在我眼里又下降了呀(真是奇怪的心理)。所以对于竹条这类工具,我更喜欢的,是它破空而下,发出咻啪的声音,小贝贝的屁股被揍熟了,听着声音瑟缩起来的样子是最动人的呀。这种震慑感是板子什么的带不来的,板子挥舞起来发出那声音,在我感觉太蠢笨。

尽管如此,板子依然排在是我最钟爱工具的第一位,原因是,除去不能威风的咻啪咻啪,它制造出来的其他效果堪称完美!!我特别喜欢板子抽打屁股,圆圆的,淡红绯红,然后渐渐变成泛紫的那种印痕,特别是用板子连续击打在小屁股同一个位置上,声效、画面以及小贝的反应那都是相当完美的,真的是直击我心!!!!!

我个人偏好就是板子,竹板,特别宜家卖的那种圆圆头的洗澡刷,简直是太好用了,是我常备装置啊,不仅好操作,效果完美,更重要是易于隐藏!!特别适合我这种没地方藏匿专业工具的苦逼人。。。TAT

对于软兵器,我也就接受皮带,皮带我觉得除了不够疼,在咻啪的震慑性,和便利的藏匿性上都有着相当杰出的表现,当然,制造出来的伤痕也是很漂亮的,红彤彤的呦,整个小屁股都能匀称的红成一片,很好看。其他的,诸如传说中的热熔胶、数据线什么的,我都没啥感觉,无爱。可能我个人协调感一向不是很好,所以软的又长的工具,我总觉得用起来没安全感。。。。曾经有朋友送我一柄漂亮的长马鞭,奶奶个腿的,第一次甩差点抽到自己。。还是小贝教我正确的使用方式,娘希匹的,让我怎么对它爱的起来!!!迅速打入冷宫了!!!!

好了,就说这么多了,简直成了实践汇报?!!

最后,小如,乃问这个问题是要作甚?是乃家主动给你两个选择,藤条或竹条二选其一咩?这个问题,我相信帖子里多数妹纸都比我更有发言权啊!!

如风宁静发表于:04

呜呜呜~~~我就这么像小贝么……………………

好吧…………我就是………………是他要买藤条结果到货发现...

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竹条的疼那是真疼(好吧其他也不是假疼),锐利的那种,狠狠咬在你肉上。一下一檩子,藤条嘛,是比竹条更有韧性一点吧?这个我假设的想象一下啊,同样粗细的藤条大概可能会比竹条更疼?所以,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店主发错货了?

53、

校史悠远、赫赫有名的国立公学,前身乃建于前朝的北方学堂,创始人正是白家的先祖白宣。解放初期,新国刚建,一切俱是百废待兴,人才凋蔽。白家后人顺风始舵,主动捐出学堂,为公为国也的确培养了不少经世大端、博通兼综之人才,白嘉颜英年早逝的父母便是其中佼佼者。而新任政府为拉拢安抚国内的老贵族世家,依旧保留白家为公学的名誉校董,占有一部分股份。这么多年,世事几经变革,国立公学稳踞高等学府榜首,如今,虽名义上面向全国,择优录选,可昂贵的学费,苛责的入选资格,早已将大多数普通学子拒之门外,它真正成了世族子弟通交通好、从政经商的摇篮与温床。

高门旺族里,几乎每家都有适龄的子女被选送进去。白嘉颜天生最厌恶这些,早早便自作主张选好了海外名校,千方百计央求了李文军首肯。现在,更如何肯再转回国内继续受苦——国立公学虽敞开门面向这群刚刚成年的贵族子弟,可苛责离谱封建落伍的传统教育手段,仍然令这群潇洒惯了的天之骄子们吃尽苦头、望而生畏。不得不时刻谨言慎行循规蹈矩,生恐稍有差迟,便被毫不留情的当众去裤痛责。

最有意思也最令各位学生惶恐的莫属每年开学典礼结束前的保留节目——排起队的大片光屁股白花花齐刷刷,整齐有序撅好了亮在主席台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执鞭的师长狠狠抽打着。

台上涕泪横流、鬼哭狼嚎,台下却截然相反的敛容肃面、鸦雀无声,每个人心里都在打鼓,新生惊恐,老生惶惑,生恐下鞭会落在自己身上。

白嘉颜亲眼见过闺蜜屁股上紫红狰狞的鞭痕,是被拇指粗细的藤条重重笞责肆虐过。眼看对方趴在床上哀哀恸哭,想想那种羞辱与痛楚,她都不寒而栗,无数次庆幸自己免去噩梦。这才算假民主真霸权,即便它教出多少风云人物,她死也不要转进这座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白嘉颜噙着泪眼望过去,——李文军短暂一阵错愕,面上很快泛起笑意,他边走边伸出手,“将电话还给我吧。”他一反常态地说起软话,看过来的眼神却相当凌厉,整个人散发出不容违逆的威势。

白嘉颜抿紧了嘴倒退几步,这样的李文军让她本能感到危险与恐慌,身体里升腾起无边的惊惧与懊悔。她远远的兜了个大圈儿,扶住桌角勉强才能站稳,将手机轻轻搁好在桌面,才敢抬起头。

她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张嘴就淌了满脸眼泪,十分丢脸的哭着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李文军一愣,他有些出乎意料,“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觉得我做错了事,”白嘉颜断断续续哭着讲道,“我不该抢了你电话,我,我是不是有点太过胡闹了。”

从小到大,她任性胡闹的时候真不算少!每次惹得他动手收拾自己,撒娇耍赖、哭过痛过,却唯独没被嫌弃过。刚才那眼神,她记得,她见过,李文军对他的下属不满意时,便是如此。目光冰冷,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与威压,盯得人冷汗簌簌两股颤颤。

白嘉颜心慌难安,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面对同样的局面。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脸上却浮出苦笑——求原谅,求怜悯。她如今才看清,自己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那眼神尽管只有一瞬,却足够了!双手不停蹭着眼角,搓得脸皮也红彤彤得肿起来,明晃晃的五根指印突兀地挂在脸上。她轻轻叹口气,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连我都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很讨厌那。”

说着又抬头望向李文军,“哥哥,你别生气了。我听你的安排,我去白家,我去看看。是我太不懂事了,回家而已嘛,有什么可闹的,那儿本来就是我的家啊。”

李文军心中一凛,白嘉颜已经低下了头,从他的角度,还看到那勉强的笑意,她整个人都微微战栗,睫毛上黏着湿润的泪渍,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与伤怀。看得他心悸又心软,慢慢走过去,俯低了身掏出手帕替她拭泪。他原本打算哄她几句,再孩子般教训一顿,不知怎么却莫名将那些哄孩子的话全咽了回去。他不动声色握紧了她垂在身侧的手,那手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被握的更紧了。

他抬起她下巴,手掌摩挲了她脸上被自己扇肿了的印痕,开口道,“朵朵,你别怪哥哥今天冲你发火。你可能觉得哥哥今天的安排不近人情,伤了你心。但你得明白,这世道,万事万物都有规矩,即便是我,也不能轻易坏了规矩。没了规矩,凡事,也不必做了。”

他说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大手温柔又宠溺的往她屁股上轻拍了两下,“更何况,你都不肯听我讲完。”

白嘉颜虽然还有点别扭,却一动不动窝在他怀里,听他婉转的替自己辩解——这也是说一不二的李文军破天荒的,以平等的、甚至带了点安抚的讨好姿态同她交流,企图换取她的谅解。她忍不住在他怀里竖起了耳朵。

“我说,让忠恒陪你回去住上几日,等一切熟悉了,你若觉得还好,便多个亲戚互相走动。若不好,那便还是回家,反正李家白养你这么多年,也不差最后这么几天——”他话语一顿,轻轻的笑了一下,“我看,你的心早已跑到别人家里去了,留也恐怕留不住多久了。”

白嘉颜面上一阵臊红,她被讲得抬不起头来,心里却安慰了许多,更加觉得之前确实是自己太过幼稚胡闹了,整个人又羞又恼,窝在李文军怀里小孩子一样撒娇耍赖个不停。

李文军见她总算恢复了往常的神态,便也由着她性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亲昵的拧了拧她鼻子,半真半假的奚落着,“可不是女大不中留,留到最后,不仅连我的话都不要听了,连电话都敢随便抢去了。”

白嘉颜嘟着嘴巴垂着眼,她脸上还带着后怕,紧紧抱住李文军手臂,晃了晃,又晃了晃,小声的哀求道,“我错了,都是我错。哥哥,我不敢了。我发誓,我以后都不敢这样胡闹了。但,但,我求你了,”她眼里噙着一汪水,偏头提出请求,有些不敢看他,“别把我送去公学,求你了哥哥,我不想转去那里,那儿真是太可怕了!我怕……”

李文军自然知道她怕的什么,却也不肯点破,只微微笑着牵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才缓缓问道,“怕什么?无论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长见识学做人,回到国内,到底离家更近些,我也好放心。怕什么呢?怕你们那点小情趣,经不住这一点小小的距离?”

隔了一座汪洋大海,哪里是轻描淡写一小点距离。

白嘉颜明白李文军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诚心的打趣刁难自己。却也沉不住气,跺脚拧身,半晌才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哀求,“求你了哥哥,我是真的害怕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国立公学里那些规矩……”她脸上染了一片胭脂,“总之,我就是不肯去了。我听你的话,乖乖上白家呆着,你觉得呆多久最好我便乖乖的呆上多久,别罚我,别罚我去公学了好不好。”

她索性破釜沉舟破罐子破摔,直接撂了大实话。

李文军噗嗤一声被逗乐了,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送你去念书,怎么算罚你。”

白嘉颜不依不饶,她低着头泫然欲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要转去那里,哥哥,哥哥,我保证再不胡闹乱来了,别让我去公学了,好不好,好不好啊……”

李文军简直被她磨得没有办法,由不得又要顺着她,便愤恨的将人拉过来,反手拽住她胳膊,照着挺翘的圆屁股狠狠扇起了巴掌,打得两坨肉团像受惊的兔子,紧绷绷裹在衣裙里,慌不择路的上下乱窜。而它倒霉的主人,正苦着脸歪扭身子,手不停的努力向后,企图遮挡揉搓着受罪的小屁股。她不敢喊痛,更不敢求饶,只有咬着牙苦苦的忍着,耳朵里除了噼里啪啦的击打声儿,还有李文军一句接一句的教训,“你也知道自己胡闹!”“你也知道自己乱来!”“你也真有害怕的规矩,啊?!”

隔着衣裙,巴掌闷响,李文军的手心也红了一片。他把人拉扯着在自己眼皮底下站直了身子,“揍你这顿,冤不冤?”

白嘉颜慌张的摇了摇头。

“说话!”

白嘉颜吓了好大一跳,抽抽搭搭的讲了一句,不冤。

好,李文军抬头依着背椅,自己去,拿板子给我。

讲话的时候,他已收敛了早前的笑意,真正的面无表情,再不多发一言。

白嘉颜不敢再有丝毫的磨蹭犹豫,尽管心底一万个不愿意,还是不得不将抛在沙发上的板子又请了回来,恭恭敬敬递到对方手里。

她低下头,侧身面对着墙壁,哆嗦着手撩起自己的衣裙,一点点褪下内裤——这是李文军订下多少年的老规矩,除衣露臀,面壁反省。

白嘉颜的小脸早已红成了番茄,心里却还在侥幸,总算免去了最最丢脸的开裆裤,上次那回之后她又丰腴了不少,那裤子便早成了昨日黄花,旧的已去,新的未来。

她正在心里自我安慰,毫不防备身后的板子劈空而下。

作者言:我缓慢迟钝的来更新了,诸位妹纸还好咩,天气凉了,多添衣多吃饭呀!!!鞠躬啦!

54、

单调的皮肉击打声一下下在房内回响,间或掺杂着女孩儿忍痛的低声啜泣。

李文军一直未再讲话,尽管操着板子,狠狠的、一丝不苟的修理着已渐渐绯红起来的屁股。

屋里的空气流淌出沉闷的焦灼感,白嘉颜觉得身后的屁股逐渐不属于自我,麻木、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迅速裂成几瓣儿。

她受不习惯这样无声的责打,痛楚也放大了成千上万倍,心里更犹如被什么密密麻麻的撕啃着,又痛又伤。忍不住便微微挪动了双腿,大腿根儿迅速挨了重重几板。终于打的她毫无形象,眼泪鼻涕滚滚而下。

白嘉颜手撑着墙壁,俏丽的身姿拧成一张弯弓——她努力扭脸向后,想看一眼对方的脸,却被误以为想要逃避责罚,整个人旋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牢牢固定在墙壁上,娇嫩的面皮在冰冷粗糙的墙壁摩擦,屁股被进献般高高撅了起来,板子凶猛肆虐的抽打在上面,啪啪的脆响,直打得两坨圆肉痉挛般不断抽搐着。

白嘉颜顿时崩溃了般哇哇痛哭,开始极不配合的挣动着身体,她想逃,对方却绝不允许,强大的桎梏,铺天而至、毫不停歇的狠狠责打。她渐渐妥协了,只好拼命的求饶,不断的认错,哭得声嘶力竭,心里也一片惊惧与茫然,不知到底怎样才能逃脱这顿痛打,也早已分辨不出究竟是为何得来这场痛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凶猛的责打与嚎啕的痛哭持续了许久,才慢慢的,一点点消减。

李文军把板子搁在桌上,将还在小声啜泣的白嘉颜拽到身前,她低着头,抬不起脸看他,只顾得一面哭一面小心翼翼将衣摆前襟放好捋得平整,后襟却依然高高的掀起攥在腰际,赤裸着烈火沸油般翻腾的肿屁股。

“今年几岁了?”泪眼朦胧中听得他发问。

白嘉颜瘪了瘪嘴,却还是乖乖的答道,“马上便24岁了。”

24,24岁了。她听得对方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也早该是个大人了。

可不是么,我早已是24岁的成年人了。白嘉颜啜泣着,脑袋里也跟着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可怜的屁股还在煎熬,一抽一抽,疼得肿成一块儿。

她凄凄哀哀的哭着,冷不丁,怀里被塞了东西,低头,是刚刚责打过自己的元凶——那柄令她痛了十几年的板子。

“将它留给你吧,”

白嘉颜一阵的恍惚,听见对方轻轻笑道,

“以后,”“以后都不会再这样处罚你了,朵朵长大了,是真的要长大了。”

突如其来难以预料,白嘉颜手足无措呆立在那儿,一时竟忘了哭。她本能就要将板子还回去,又觉得不妥,窝在怀里抱着,像烫手的山药,左右为难。

她慌乱的说了声不,嘴里又胡乱的喊着哥哥,末了才终于鼓足勇气同李文军对视,大滴大滴的泪水十分应景的又滚下了,哥哥,你是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吗?

李文军抬了胳膊,白嘉颜浑身一紧,下意识地眯着眼往后缩,却只是被温柔的揽进怀里,一双大手替她穿好了衣裤,轻轻抚慰受过苦的屁股,热辣辣的痛楚,也慢慢地好起来。

她蜷缩在他怀里,耳边听着他讲,从现在开始,你要像成年人那样过自己的生活,不许情绪化,也不准向后看。你乖,要听话,一直一直往前走,不能再等着我牵你手。

朝思暮想日盼夜盼,生恐他不肯再牵她手的那个人正在逗狗。

岱秋墨方才在一楼客厅枯坐许久,只等到华灯初上饭菜飘香。她约莫着白大小姐必然已凶多吉少,搞不好便是就地正法的节奏。正所谓亲兄妹明算账,她个外人自然不好掺和,但也不能就这么大咧咧坐着开吃吧。

她愁眉苦脸的摸了摸肚皮,饱含热泪心怀愧疚,对不起啊,一天内饿了你两顿!真可算货真价实明星的肚皮!

闻得见吃不着,鬼才玩儿这亏本的买卖。

没人管,她索性溜溜哒哒出了门,走走停停,逛着逛着就来到了临水的木栈台。

那只金毛大狗,噌的一高儿跃了出来,围着她兴奋地直晃尾巴。

就着一壶红茶、一碟点心,一人一狗惬意又愉悦。

木栈台的茶几上放着电脑,吃得心满意足的大狗匍匐在岱秋墨脚边上,乖巧地守着对方上网。

遭了5个月罪拍出来的片子,市场反响很是不俗,一出片立即抢占了各地星级卫视的黄金档。

对于此部片子里的全新组合,粉丝接受度十分高,娱乐论坛上更出现了不少高手,一点点剪辑了影剧里的画面,做成美轮美奂的效果,建起一栋栋高楼,在剧集热播期间,天天飘在论坛首页。原本那些文岱CP粉也被刺激得不甘寂寞,趁着丰子强贺岁电影女主演人选未定的间隙,微博上弄了个请愿段子,顶成了热门,大马金刀地摇旗呐喊着文岱组合不能拆!希望星图公司一定替岱岱争取到新片女主演。

岱秋墨来来回回仔细地刷着这些帖子,盘算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公司雇来的水军——她有自知之明,单凭自个儿的实力,绝没混到“艳”压群芳的地步。要真能做了丰导的女主角,当一把风光无限势头无两的丰女郎,那才另当别论。

可惜啊!

她沮丧的叹了口气,憋闷的在心里又把该死的李文磊编排了一番,说她是女杀手,暗杀榜排名第一非他莫属!

吭哧吭哧啃着饼干,不断滑动鼠标,她感慨这个圈子如此之小,以至于满屏都是那么几张面孔在重复。看了一会儿,岱秋墨有些无聊,正准备合上电脑,却被一则不太起眼的新闻吸引,小花旦惨沦绿叶,简珠为新戏脱衣。好大的噱头,却冷冷清清没几个人看。岱秋墨好奇的点进去,同炙手可热的丰女郎不同,她的新戏只是一部小投资电影,但噱头很强,这部戏是限制级的情色片。

小清新这是寄希望一脱翻身?兵行险招、生死一搏,真以为谁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来?!

口干舌燥心烦意乱,满嘴的饼干渣子,真不让人舒服。岱秋墨合上电脑,喝光了杯里红茶,反手去收点心碟子,却扑空。转脸就看见有人正站她背后,手里擎着那碟所剩无几的饼干,饿了啊?

岱秋墨一个激灵弹起来,手背在嘴角蹭了蹭,沾掉不少碎渣渣,腼腆尴尬的问了声好,李、李先生。

作者言:朵朵戏份结束啦。岱岱拉出来溜溜!!话说我这几天真是人品爆棚呀!!自我表扬下。

55、

李先生没笑,也不看她,端着碟子弯下腰,搞得岱秋墨杵在一旁紧张又惶恐,她觉得对方皱眉,似乎不太高兴,联想起刚回家时对自己的不冷不热平平淡淡,这是同妹子郁结难解,积火未消的迁怒?又或是嫌自己随随便便跑出来娱乐,胆敢不替主子分忧?

惴惴小心、如临于谷,她命途多桀时运不济的屁股还木木胀胀藏在身后叫嚣着存在感,一颗饱受惊吓瑟瑟发抖的小心脏却早已吓得要急急窜出腔口。她努力的反省,却丝毫没有头绪。直到对方慢悠悠地,将手里擎着的碟子放在金毛大狗脚边,那可怜巴巴的小畜生冲正牌主人委屈地嗷呜一声儿,便欢天喜地摁住碟子张开大嘴,好一阵风卷残云。

舔着嘴角,捧着肚子,好半天,岱秋墨才一脸扭曲的向李金主确认,这,这是狗饼干吗?

对方一本正经的点了下头,仿佛压根没瞧见她刚才已捧着狗粮吭哧了半天,一脸淡定的雪上加霜,这是老龄犬专用的配方饲料,托尼很挑嘴,每次都得用固定食盆盛了才肯吃。

狗饼干就狗饼干,偏偏要说成饲料!狗专用的碟子也还是碟子,偏偏要讲成食盆儿。

咂摸着被他故意强调的老龄犬三个字,岱秋墨百分百确信,这绝对是在逗她玩那!

撅着嘴微皱起鼻翼,岱秋墨一脸的楚楚可怜欲哭无泪,活脱脱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我这不是饿了嘛。她嗓音原本就甜美,如今更刻意掺进去十升蜂蜜,软糯黏腻,定力少一点的当场只怕被她酥掉骨头娇没了魂儿。

李金主也相当受用,二三秒,尽多不超过五六秒,方才那故作正经的表情便崩了,他哈哈大笑着捏了捏她鼻尖,屋里不是有饭嘛,干嘛跑出来吃这个。

有饭?是有饭,但主子还没出现,怎能自己急吼吼的甩着膀子先吃,这点礼貌她好歹是懂的。

没有答话,只是故作娇羞的侧了脸,温柔舔弄吸吮着对方流连在自己唇瓣间的手指,引来倾身而落的亲吻,缠绵纠结,由浅至深,耳边还听得对方低语,好了,这回我也吃着了,咱们同甘共苦也算公平。

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彼此脸上都挂着浓浓笑意,不由自主抑制不住便脱口而出,我想吃,我还是想吃你做的饭了。

李金主实在是百分百的烹饪美食爱好者,这别墅里最多的就数随处可见随手可用的小厨房,木栈台左侧便有一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岱秋墨眼看着李文军卷起袖子下了厨房,她坐在一旁的高脚椅观摩,不是她不帮忙,实在是他挑选那些食材,都过于高端,以她炒米饭都做不太好的暗黑料理水准,帮了只怕也是倒忙。

李文军低头,他正收拾着活蹦乱跳的鲜鱼,手法相当熟练的将它刀背拍昏,刨肚去鳞,雕花撒料,瓷白的碟子里浸上,又忙着另一边,将盐水泡过了的鲜菌切段,下进冒着滚滚热气的汤煲。动作麻利,一气呵成,头上只差顶白色高帽,便活脱脱星级酒店大厨。

岱秋墨欣赏了半天,越发越觉得对方简直是理想又完美的对象——餐风饮露、居无定所的拍戏归家,能有个赏心悦目的人在家里候着,还乖巧体贴的去准备晚餐,简直是新时代好老公,一万个点赞!

她一面飘飘然的幻想,一面端了盘子洗手择菜,企图帮忙做最简单的蔬菜沙拉,果然是裹乱——奶酪差点当做沙拉,找点东西都手忙脚乱,叮呤咣当弄倒了一排玻璃瓶子。

李文军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他手上沾满面粉,抬脚轻轻踹了她屁股,让开,一边呆着去。

小情人瘪嘴揉屁股,规规矩矩做回原位。

等着给锡纸托里的蛋糕涂好了油,放进烤箱,李文军一回头正好撞见岱秋墨咂摸着小嘴儿,满怀期待盯着烤箱——那是她前天点过却来不及做了的甜品蛋糕。真像个孩子,也其实,真是个孩子吧。他想起那份薄薄的履历,洗手擦干,坐到桌前。

餐桌上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岱秋墨分好了餐具,乖乖地坐在一边,等着李文军先动筷子。对方却并不着急,他慢条斯理的举起筷子,问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为什么大学没有念完?

这是个相当婉转的提问,她不怀疑对方是为了照顾自己颜面,将被学校开除换成了学业没有念完。

她低下头看着碗里香气四溢的米饭,攥着象牙筷的手心还留着一片青紫。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表情,即不过于苦楚可怜,也不那么风轻云淡,我需要钱,我想红。

哦。李文军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句,目光往她脸上打了转,又轻轻收回来,开始吃饭。

岱秋墨却被看得头皮发麻舌尖发硬,压力山大得坐正了身子,咽了口唾液,干咳两下儿,才低声下气地讲道,其实,主要是,我考试作弊,所以,被学校开除了。

李文军举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点点头,吃饭吧。

岱秋墨如释重负,一边扒饭,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脸色,确定真的没有不悦,才渐渐放下心来。

作者言:其实还没写到我想要的节奏(本来想粗长的一发有肉有菜),但,试试日更的人品吧,哈哈,如果有可能,明天再来一发,补全。

56、

饭吃完的时候,蛋糕烤好了。

涂上奶油果酱,色香味相当诱人。

岱秋墨特地留了一点儿肚子,专等这美味出炉。

她眼巴巴盯着摆在餐桌上的蛋糕被切好了,放进碟子里,端起来送到她面前。

没刀没叉,没勺连筷子都没有,怎么拿,如何吃!

如果不在意形象,不端着捏着,总是有无数办法吃到。

岱秋墨伸出手,刚要直接去抓,便被人阻止了。

一把椅子两人叠坐,李文军从身后拥住她,手指挑了一点送到她嘴边。雪白的奶油,粘稠的果酱,沾在他指尖上,湿哒哒抹在她嘴边。这哪里是在吃蛋糕,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调情。

岱秋墨自然是知情识趣善解人意的,她立刻张开了嘴,温顺的用舌尖将抹在唇角的蛋糕果酱舔进了嘴里,还残存着一点奶油的手指闯了口腔,被她用温暖的舌尖卷裹住,一点点小心仔细的用力吸允,手指像灵巧的鱼尾不停在口腔中拨弄着,刺激着湿漉漉的涎水,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摩擦声。

李文军一面用指尖刮擦着舌根,一面凑过来亲吻她的耳廓。反复玩弄了一会儿,便抽出手指,反手摁在蛋糕上,整个掌面全沾满了黏腻腻的奶油果酱。岱秋墨双手搂住他手臂,探出舌尖,不停的上下舔舐着,从指肚到掌心,从拇指到小指,来回逡巡。李文军的另一只手探进衣裙里,他掀起裙子的一角,扯下里面的三角小内裤,一点点、缓慢抚摸着光裸的屁股,那里的皮肤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似往常般柔软,带着点粗糙的柔韧感。

餐厅里的空气逐渐发酵,呼吸也变得急促。

岱秋墨还卖力舔弄着大手上的果酱,感到身下被异样的凸起隔着裤料硬抵住,两腿几乎要被撑开。她偷偷活动了下身体,大腿费力的往上抬了抬,悬空的光屁股上却立即传来一阵剧烈绞痛——李文军的手指正狠狠拧住了屁股上一小块嫩肉,完全没有丝毫松手的打算。

岱秋墨瞬间便红了眼眶,要哭不哭的哼唧两声儿,嘴上却不敢怠慢,依旧保持着暧昧的姿势,抱住他手臂舔弄不停。她坐不下起不来,被挤在李文军与餐桌中间,一双长腿不得不半蹲着,翘着光屁股,一直被掐住的那块儿嫩肉,简直比挨揍还难受。

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好容易将手掌上的奶油果酱全吃进嘴里,岱秋墨一双腿都在打晃儿。她不敢乱动,只能侧过脸不停贴着他掌心讨好撒娇般来回磨蹭。李文军反手拉住她胳膊,将人摁进怀里,手上的力度却没有丝毫减轻,只疼得岱秋墨满脸痛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忍不住要逃,屁股不着痕迹地在他两腿间轻轻磨蹭。对方低下头吻着她下巴,脖颈,轻轻撕咬着耳垂,手上又施加了狠狠的力道,让她忍不住一阵阵压抑的痛呼,眼泪渐渐流出来,顺着脸颊,被温热的舌尖舔进嘴里。

你胆子很大。他贴着耳边低语,嗓音里带着浓重的情欲,岱秋墨的脸颊被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喷薄搞得又红又痒,头脑混沌成一片,身体却格外的敏感。她又规规矩矩坐回他腿上,不敢再乱动着减轻痛楚。

手指轻轻松开,又换了位置,更凶猛的拧住屁股上另一小块嫩肉,并极为恶劣的转了一圈。

岱秋墨忍不住尖叫起来,她啜泣着低声哀求,疼啊。她确实疼得狠了,哀求里都带着颤音。

李文军掰过她脸,那上面已经湿漉漉一片,还敢吗?

岱秋墨本能的摇头,对方不满意,拧得越发凶狠。

星火燎原势不可挡,一小块儿蔓延全身心,锥心入股的绞痛,直痛得岱秋墨两眼发花,头脑却逐渐清晰,她拉着李文军胳膊,哭着不停认错求饶,这可是典型的秋后算账,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

谁也不是天生就傻傻一颗狗胆,作弊又卖身,算不上走投无路也确实是情非得已,没有愿不愿,只看敢与不敢!

敢吗?

不敢,再也不敢了。

李文军满意了,他架住她胳膊,蓄势待发了许久的凶器呼啸着直顶而入。他将岱秋墨按到地毯上,把她膝盖并拢向前,亲眼看着紫黑色的屁股,上面又添了两块儿微红的掐痕,缓缓的徐徐抽动起来。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两个人就这样一点点沉浸在情欲中,听着雨滴敲打在木栈台上,像风雨中相携的两艘孤帆,与世隔绝却宽广无垠,天地间唯有彼此的体温与急促的呼吸。岱秋墨缓缓的闭上眼,藤蔓绕颈,自投罗网,往前这一步,便是不可见底的万丈深渊。

作者言:这章完本了啊(其实本章没拍,因为岱岱的屁股真不适合再拍了,让她养养吧妹纸们),算是保证了三天连更,本周休息了啊。MUA大家!

发表于:44

猫猫,上午都想回复的,结果在单位瞎忙了一上午,说实话,大李的体罚教育还是很有成效的,小岱岱已经长记性...

哼哼,话说小岱的记性。。。真是。。。望天。。另外大李再次说了,不会做甜点烘焙的厨子不是合格的厨子!!关于这个还敢吗,其实就是双关的,表面上是问的考试作弊,但其实岱岱都已经不做学生了哪有什么考试作弊不作弊的,所以实质上,就是岱岱后面自己领悟的,作弊又卖身,重点是卖身啊!大李的意思是以后还敢不敢这样把自己卖了?!至于姿势,你说的是哪个啊??后面地毯上咩?明明就是纯洁的传统位。。。。。章章都有床。。。戏。。。你是想弄死我的节奏!!!

苏锦秀的猫发表于:38

哼哼,话说小岱的记性。。。真是。。。望天。。另外大李再次说了,不会做甜点烘焙的厨子不是合格的厨子!...

木有。。我已经J尽人亡,需要缓一缓了。。。。

wicky发表于:03

呜呜呜~~我的回复还赶不上姐的更新惭愧阿

这几章我越看越闷来着

我最终还是心疼朵朵

关于朵朵嘛,她的动态还没写完哈。大概下章还会出场。

大李对她和岱岱的问题,其实是这样的,对于朵朵,大李肯定很爱了,这世界上唯有一种爱,为的是分离,就是父母对子女,也就是大李对朵朵。全身心的爱她,是为了早早与她分离这一刻。可能朵朵不是主角,给她戏份很少,所以性格描述不是特别鲜明。我前面写过,她是单纯,不是单蠢。虽然面对大李可能确实表现的很幼稚,但那也是一种十足安全感下的全然信赖和放松(这也是为毛岱岱总那么矫情做作,因为她没有安全感,不得不时刻保护自己),而这种状态就是来自于大李这么多年对她的细心照顾和深深的爱。对于别人感受的琢磨,朵朵也一点不少,在她撞破大李真面目后,我写过她只用一晚上,想通了“他原本便是与众不同的焰火,高高在上的明灯。这世上没有同一片叶子,也并非所有的鱼都游在同一片海里。那爱情的模样,又怎会处处相似幕幕雷同。”所以说,她跟大李其实有相当的默契,能够比较快的接受和宽容大李的一切,这些都是爱的反射和回馈。至于白小姐是否善于揣摩别人的心理,我在之前回77的帖子里说过了,她对大小李不同的态度,就是侧面反映她的性格,其实是有分寸又喜欢暗中观察的呦!所以捏,乃完全没必要为朵朵心疼,因为这丫头,也是十分具有领悟力的!至于处罚这个嘛,哈哈,白大小姐真的不会伤心了,失落是会有一点,但更多的是轻松啊!!因为她实在不是同好啊啊啊!!!所以,在听到自己哥哥承诺以后再不会打自己的时候,心里只有万分的轻松啊啊啊啊啊!!!

然后对于岱岱和大李,一个贪财一个贪色,噗,太精准了有木有。不过说实话,他们俩真的还有一段长路要走啊。岱岱的爱财和不诚恳,都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所致,大李的性格又过于强硬,所以。。。肯定还要鸡飞狗跳一段时间喽。。。。

鸭鸭发表于:09

猫的文字依然精彩,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觉得老李这样强大的男人是最神往的...

抱住鸭鸭!!看到你突然出现,实在是惊喜啊!你有这个想法,我觉得是确实成熟了。人嘛,命运必须得自己掌控,尽可能的自己掌控。一个强大的男人,也许并不是时刻掌控你,而是时刻包容你。我始终认为,最好的爱,不是占有和掌控(事实上在三次元里我最讨厌的是这种所谓的“爱”),而是宽容和等待。至于大李和岱岱,他们目前的相处模式,必然是有偏差的,这也是后续发展里双方要慢慢磨合和成长的。好久没见鸭鸭了,甚是想念啊!!!!

57、

红瓦白墙绿意掩映的小洋楼里,岱秋墨正做着声导抗测试。

她眼睁睁看大夫将探头一点点放入自己耳道,桌上的小蓝仪器忽闪忽闪的跳跃着澄黄小灯。

她说了耳朵早已不疼不痒,听得见声音,对方却仍不满意,硬拉着自己做更全面的检查——这算是李先生对自己的意外失手表示诚挚歉疚?岱秋墨撇着嘴,哼哼两声儿,好在是奶奶住着的医院,从医生到护士,见惯了场面开多了眼界,一问一答,一招一式,除了医生与患者的关系,再无任何八卦与好奇。

倒是另一间房内,有人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青瓷的茶碗,一杯泡了五分二的浓茶,另一杯则泡了五分二的牛奶,各加了粒方糖,略一搅拌,便成了浓淡不一的奶茶。

姜晟将奶味浓郁的那杯端起来,递过去。

对面的人接了,象征性的碰杯,饮了一口,忍不住又饮了一口,很快便一饮而尽。

香气浓郁略带苦涩的液体渐渐温暖了胸腔。李文军随手解了衣领,呼出一团热气。

姜晟被他这番模样逗乐了,端了茶碗与他并坐一处,举着还未饮过的杯子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点儿。

对方摇了摇头,太苦了。

太苦啦……姜晟咂摸着嘴,终于将憋在肚里百转千回的八卦问出了口,真要将朵朵送归白家?

李文军摆弄着手里的空茶碗,点了点头,像生在对方肚里的蛔虫,又补了一句,今天晚上。

姜晟一怔,他没想到这么快,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手里攥着茶碗,过了一会儿才拖长了音调道,你也舍得了。

李文军放下茶碗起身,走到窗边看风景,看得出神半晌无言,正如风雨中挺拔的一棵白杨。

抬眼,见姜晟脸上犹自带了忧虑,便笑着拍他肩膀,我没事儿,舍不舍得,也早晚有这一天。

早晚有这一天,姜晟微微松了口气,他放松的拿李部长床笫秘辛打趣,没事儿?没事儿你把她打成那样。

一瞬间,此她非彼她。

姜晟与李文军相知相交多年,若不是他造得孽,如何也不会亲自领着,点名要自己诊看。

行医治病,行善积德。他端着严肃认真脸继续与李部长从人性角度持续着亲密探讨,打人不打脸,吃饭不夺碗。李部长,一下把两桩做全了,我要是岱大明星,都很难原谅你。

李文军“嚯”的一笑,未置可否。

姜晟语重心长的继续打探,这是多久了?

一年零五个月。精准到每一天,不算长也不算短,却活活刷爆李部长玩具“耐用度”历史记录!

感情深一口闷,姜晟仰脖将奶茶一饮而尽,道了句恭喜。李文军与他会心一笑,也端起早已喝空的碗盏示意,salud。

有人健康,有人受伤。有人痊愈,有人却长眠不醒。

岱秋墨的耳朵基本好了,声导抗测试结果拿给姜院长过目。对方叮嘱还是要注意休息,别沾水,别再有激烈碰撞。

三则医嘱最多做足一则。

岱秋墨一边打水替奶奶轻轻擦脸,一边在想,躺下的若是自己也不算太坏?没准还赶上流行,玩一把穿越。要不然,便是奶奶走在前面,已经穿去前朝做了哪个大户人家食穿不愁的千金小姐。她一面幻想一面偷笑,定是如此,否则她怎肯丢下自己,去了这么久,这么久。

李部长没有拎着果篮再来探病,他接了电话,匆匆就要返回。

岱秋墨洗手擦干,乖乖巧巧十足小媳妇模样跟出来送行。这一送却从主路送偏到小径,从小径绕到了池塘,从池塘踏过了草地,踩哭了遍地的花花草草。

对方又牵起她手,温柔的凑到耳边低语,我是李文军,你叫我什么?

微醺的风,婆娑的影,岱秋墨脸颊上渐渐沾染了春意。她踯躅又扭捏,矛盾又不安——她叫他什么,她即不聋也不哑,可这简单的问题陡然间竟答不出解不了。慢慢的,愣在原地,鼻尖都冒出几滴热汗。

最后,还是李文军松开手,他拧着她鼻尖笑道,我先走,你陪陪奶奶,等会儿让司机接你。

一个人等,一群人也在等。

白李两家的晚宴订在城郊一处不惹眼的私人会所里。

徐忠恒拉着盛装的白大小姐驱车赶到,进入包厢,就见着一屋子人,站的站坐的坐,似乎是该来的全都到齐了。

包厢内轻松随意、热络自如的气氛,在白大小姐进屋的瞬间便达到了高潮。

除了坐在正首的李文军,及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余下的人几乎全都站了起来。

李文磊原本正随便的坐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同旁人兴高采烈的讲着什么,扭头见着白嘉颜便起身要过来迎接,却被一姿容端庄的贵妇抢了先。

那女人拉着白嘉颜的手,走了一路叹了一路,连眼眶都泛起红潮,嘴里连迭念叨,这么些年,这么些年啊,朵朵都长成大姑娘了。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三四岁直等到二十三四岁,这漫长的二十年便若一道鸿沟,也更似一幅明镜,直照得眼下这花团锦簇、其乐融融的合家欢支离破碎、丑陋不堪。

白嘉颜心里冷笑,面上却分毫不显,她挨着那贵妇坐近了,端得是大家闺秀仪态万方,照着指引恭顺乖巧的一一叫人,二叔父、三叔父、大姑母、小姑母。堂兄堂姐,弟弟妹妹渐渐围绕过来,大大小小,里里外外,滴水不漏的应酬了整圈儿。

她眼清目明,这一屋子人,看似随意的或坐或站,偏偏李家的人全占了贵席,而白家那些除了几个长辈,其余的,全都三三两两守在偏厅——他们的位置,甚至距离都与彼此地位是相符的。以白家如今的权势,除了这几位长辈,余下的人,在李文军眼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作者言:上周没来及更新,本周早早补上吧。如果有可能,尽量再来一发。。。。。但我只能说尽力哈!!MUA诸位妹纸们!!

叶77发表于:25

其实我一直揣着一个疑问,大李这样的人,怎么回喜欢岱岱?即便她有几分像他的朵朵,也没来由会产生爱情啊。...

7小7,你问到点子上了!

先说大李这个人,用了这么多章节和字数描述他,不知道各位读者眼里是什么样的,他实际是一个非常能压抑自己,也很有责任感家族使命感的一个人。他可以宽容、理解和保护他爱的人,比如对小李的纵容,对朵朵情感的压抑,甚至对于李三不着痕迹的提点,很多时候在他身上要扮演太多的角色,在下属面前是威严的上司,在弟妹面前是可以依靠的大哥。但什么时候才会回归到他自己的本性?

本章里,姜晟给他的奶茶,是奶多茶少的那杯。当姜晟问他要不要再试试自己那杯时,大李的答案是什么?他说太苦了。恩,他心里盛了太多事太多压力,就真的不想再多喝一点苦丝丝的东西了。但这个小小的细节,只有跟他相知相交了那么多年的姜晟才会明白才懂。即便连小李,他也不会知道他哥哥的真实口味居然是喜欢喝加了方糖奶味浓郁的奶茶,而不是他上贡的那些好茶!本文里有两次小李和大李喝茶,一次是泡澡的时候,一次是在书房,小李都是在大李的屋子里给他续茶,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真的不喜欢喝茶。同样如朵朵,她跟大李那么多年,一直敬他爱他,却也压根不知道大李对她是此爱非彼爱呀。

由此可见,大李的心思隐藏很深,可真正能懂的人却很少很少。

再返回来说岱岱,她确实缺点很多,后文里我觉得缺点会体现的愈发明显。但仅仅作为一个玩具来说,还记得大李第一次见岱岱的时候,心里所想么。他想的是,可惜,自己今天心情不好,不然这第一次真应该温柔点。以及他向来讨厌前戏,喜欢直奔主题,这么个美人,呆会儿被操的鬼哭狼嚎也确实扫兴。所以,大李这个人只有在X事上才会回归本性,肆无忌惮将心里的恶释放出来,压抑的越狠,释放出来的恶意就越浓。这也是本章里,姜晟看着大李半天不讲话,会面有忧虑(因为他是深知大李这个X暴力的毛病),会说那句,你没事儿,没事儿你把她打成那样儿?!其话中深意便是——既然你都舍得朵朵送走了,也想明白了朵朵不喜欢你,那你怎么发作的那么厉害,把人耳朵都打聋了。

大李那自然是懒得解释的,而且他觉得姜晟也没完全说错,确实是自己把人耳朵打聋了,所以就未置可否的态度。姜晟之所以继续深挖,是因为以前大李的玩具也有送过来让他诊看的,但亲自领着来确实是破例,才会问问多久了。一年零五个月,这个时间让姜晟那么惊讶,也说明大李的X暴力问题是有多么严重,从前的每一任玩具虽然都努力的逢迎,但,揣摩力不够,演技不过关,承受力不够强啊,李金主不够爽啊不够爽(这里插叙一句,在很多章以前我写过,岱岱她对大李这个暴力的毛病心知肚明,在XX的时候故意的把屁股往他身上贴。。其实岱岱这种时候有很多)。所以这任居然能坚持这么久,足够姜晟说恭喜啊!这个恭喜可以多样理解,恭喜你找到了合拍的玩具,恭喜你找到了疾病治愈器,或者恭喜你恢复健康。至于大李心领神会那里,说的也是祝健康。

综上所述,岱岱有很多很多的缺点,她没什么文化,性格呢有时候很作,有时候扭捏,她知道自己不是白莲花,也清高不起来了,现在这一切已经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但她也还有自己的梦想或者说欲望。她一直在努力的取悦或者说逢迎李文军,却不敢有任何爱的念头。爱上李文军,对她来说,就是往前再迈一步,堕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了。她不是最好的人,但她是离李文军最近的人,也是最适合他的人。小H的感觉也很对,李文军确实在一点点引导她,引导她成为更适合自己的人。现在大李对岱岱谈爱那还太早,等她站的更近了,那时候,真的是最适合的便是最好的。

疯魔清高的艺术家确实是十分美好的,但她永远站在云端,就像朵朵,她选择的另一半永远是阳光亲和,斯文儒雅的。而那个肯俯首低头,同李文军一起同坠泥潭,重狱不再回人间的人,唯有岱岱啊。其实呢,对于岱岱来说,最庆幸的可能也是这是个现代文,虽然是架空现代文,但也是一夫一妻制的,否则的话,大李给岱岱的定位必然只有一处,就是妾,也不会花那么多力气引导她塑造她,妾的用途无外两种,X和生孩子,孩子生下来交由嫡母抚养就是了。但我不喜欢写1V多的妻妾文,也不能接受情妇论,所以,这回归到最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岱岱生活在一个还算美好的童话故事。

玉蝴蝶发表于:11

阿猫。。。你的回复和解析让我五体投地忍不住冒个泡了!细节控啊细节控,不过关于李文军为什么喜欢岱岱这...

小蝴蝶!!!!你的出现简直闪瞎我的眼啊啊啊啊!“比如说你能想象大李整天揣测女人心思?想她说的话有什么哲理?要么他被累死,要么艺术家被打死。。。。”哈哈,恩,是的啊,大李是绝不会揣测女人心思的,说实话,他就算真的跟朵朵成了,最后肯定是要悲剧的,从小哄到大,还娶回家里哄到老,大李的暴脾气早晚哪天要失控。他是更习惯别人来揣测他的心意,揣测还得有度。所以他的女人是得能放得下架子,伏低做小的那种呀。在可控的范围内,耍耍小心机那就是情趣了。我觉得吧,你说能理解但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我这个各种细节控的成功了呀呀呀呀!!!

58、

宴过隆时,酒已半酣。

桌上众人皆露出微微醉意,分不出彼此。

与李文军同坐的中年长者,是白嘉颜的叔父,也是她父亲白显唯一的嫡亲弟弟白贺。当年白家陡然间失去白显,正房里就剩下这年幼的小儿子,如今也成了白家的顶梁柱。

顶梁柱正端着酒杯,慷慨激昂情绪激越的讲着什么。

李文军一直侧首听他讲话,脸上挂着些许笑意,偶尔摇头或点头。

改革派势力日渐高涨,要求废止傀儡皇权,重启国民大会制衡五院的呼声也愈演愈烈。

这些自然让身为保皇派的白贺出离愤怒——他所处的考试院在五院中虽早形同虚设,所挂副院长更是徒有其名,为此,他平日里也颇有几分微辞与愤懑。可眼下,竟有人如此大胆,堂而皇之的嚷出废止皇权,更嚣想恢复大革命期间便早被废弃的《修、宪草案》,当真便是离经叛道、狼子野心!想当年,新国政权已稳、民心所向,尚打着匡助圣上而大展宏图的旗号,不得不多方依靠老贵族势力,哪里有人敢如今这般放肆!当真是,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他越讲越激越,杯中酒几次要洒了出去,幸亏伺立一旁的徐忠恒扶住了,才总算没出糗。

扫眼这泱泱酒宴,白贺忍不住喟然长叹,想他白家也算得书香门第、礼仪世家,可现今这群子侄辈,竟没一个出挑成器的,偶尔有一、两个走了仕途,均也成不了气候!

李文军听了半晌皆没插言,到了此时方笑得意味深长,近来他们总游说我今时非同往日,皇权再也无用,也无人肯买皇帝的帐了。我总觉得不尽然,今日承教叔父大人一席话,更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一般。还有人,还有许多人,愿匡扶圣上,效犬马之诚。

胸中元有丘壑,盏内另有乾坤。

李文军端着酒杯起身,言语间皆是恭谨敬佩之意,叔父大人实乃大丈夫,与君同席,教我不得不忆起先祖辈之遗风。他拉过早已站至身旁的白嘉颜,颇有几分感慨,可惜先祖辈过世早,孩儿从我这么多年,倒是宠溺多过教养,尔今,将她交归阖家,随叔父大人处,未来必将另有一番教化。与她,与我,阖家俱裨益匪浅。

李文军这一表态,令白贺连同白家众人都异常振奋,宴席间少不得又是一阵觥筹交错、起座喧哗。

白贺一口饮尽杯中烈酒,呛得干咳阵阵,白皙面皮俱都涨红了,却忘不了迭声赞好,直叹着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这一场家宴,着实喝了个酒酣耳热、宾主尽欢。

散席之后,李文军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吩咐徐忠恒留下来,陪护白嘉颜及白贺等白家长辈归去。

一众小辈恭敬的将他们送至门口,送上车,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李文佑响亮的吹了个口哨,邀请余下众小辈们一道儿,换个地方乐呵乐呵,他亲亲热热揽住李文磊肩膀,嬉皮笑脸讲道,二哥那儿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几个小辈们互看几眼,又纷纷扭头窥视李文磊脸色,见他面上端得不动声色,隔了半晌,却勾起唇角一乐。这才放下心来,一众人等嘻嘻哈哈各自上车,尾随头车寻乐去了。

李文佑原本也带了车来,这会儿却偏要同李文磊挤进一辆。一路上絮絮叨叨聊了会儿天,快到目的地了,才凑过头,吊儿郎当的笑道,哥手底下全是人才,一档子狗扯的亲子节目,居然也红翻天了。

李文磊瞧他那表情,便知这小子正憋了一肚子坏水,不知又打了哪个主意,便漫不经心的随意道,哦,那个嘛,全是意料之外。李文佑也附和着点头,确实,一堆吃屎的孩子配几个秃老爷们儿,又是哭又是闹,有什么好看。要说卖点,也无非是明星父子搭档出镜,可那几个爹又全都是半红不黑,过气N久的小明星,谁料着居然靠这么档节目咸鱼翻身了!李文佑一手撮腮,啧啧有声,你说说这世道,人们的口味怎么就如此绚丽多姿呢?!

李文磊实在憋不住一声冷笑,眼含讥讽的直戳重点,说吧,你又想要谁?

李文佑听了,咧嘴一乐,打蛇上棍般揽着李文磊肩膀,附在他耳边小声讲道,白家那个小七偏好同咱们两样儿,刚吃饭那会儿,我瞧他对这节目里那小爸爸可够上心的,跟你那儿没好意思,跟我这儿可绕着弯子打听。

嗯,李文磊夸张的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变得热情又好心了。

李文佑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将政客的厚脸皮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嘛,自然也是为了咱们老李家做贡献。白家小七如今瞧着不太起眼,但五院里,唯独考试院尚无自家根基,就这个机会笼络笼络也好。说话间,他脸上已换了颜色,笑意中隐约浮现几分阴鸷,最近那帮出头鸟闹腾的欢,我这日子天天过的跟打仗一般累。他妈的天天被这帮造反派架在火烤!等着,早晚要跟他们算这笔账。大哥这回的主意倒好,算那镶钻镀金的大小姐出了一力。

也早该这么做了。他懒洋洋的缩回手,漫不经心抻个懒腰,侧脸见李文磊正一脸不满的瞪着自己,便又做出一副苦大仇深,伏低做小的姿态讨好道,哥,我的亲亲好二哥,你能不能对弟弟有点同情心?

李文磊冷冷看着对方,隔了半晌,终于绷不住,噗嗤一笑,说吧,你想要谁。

谁?还能有谁?李文佑耸了耸肩,掏出雪茄点上,戏谑地吐出一口烟圈,小爸爸他媳妇儿,怎么样,两口子齐上阵,这也不算头一遭了。

李文磊倒像早已料到,毫不吃惊的瞥了对方一眼,话里竟带了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就要当爸爸的人了,好歹收敛点儿。你这点风流韵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成何体统。

哼,李文佑嗤之以鼻,一提到这处简直戳了他痛点,一肚子怒意,猛得坐正了,当我稀罕!这假模三样的皇上,要不是靠了咱们老李家,坐得稳么?真以为自己闺女是公主娘娘啊,真是公主娘娘又如何,老子也是正儿八经的诸侯王爷!娶她进门,一切都由得老子做主!还当得从前,尚了公主小心翼翼伺候着的驸马不成!

他发了半天牢骚,李文磊却充耳不闻,他思绪飘远了,满脑袋里想的却是,也许是该要个孩子了。

作者言:妹纸们,喝醉的我来更新了,本章是无聊的过段章啊。。。其实有很多伏笔走向。。。另外,我还得重申一遍(我申过么,不记得了),这个文是现代架空啊!千万别代入,千万别代入哈!!至于下章,有拍,但是拍谁咩。。。猜猜看呀!!!!

作者重要公告:因为比较特殊,所以本章的作者留言放到前面。写下这段话,做这个决定,于我而言确实有些感怀甚至感伤,但为了个人更尽情享受的码字生涯,所以不得不自我任性一回。即日起,本文将迁至晋江,暗夜这边停止继续更新。感谢两年来众位姐妹的支持与鼓励,感谢一路上有你们的陪伴和支持,本文不会坑也不会入V,愿意继续支持捧场的菇凉们,我在晋江静候诸位光临(百度搜我的ID即可找到),不方便的姑凉们,我感谢你们之前给予的支持和鼓励,希望我们大家有缘再见!!鞠躬!!!谢幕!!

59、

没有人生是完美的,这话体现在岱秋墨身上尤为明显。

黄昏临近,司机将她从医院接走,送至小北海附近一处跨院。她第一次来这儿,却也对小北海如雷贯耳,离这儿不远便是当今皇上的宫苑,平日出入的可全是举足轻重、动关大局的大人物们。

大人物说了不回来吃晚饭,可没说不回来睡。

岱秋墨托腮嘬牙,对着一大锅糊成一坨,看不清面目的汤片儿愁眉不展——夜深人静鸟半昏的钟点,李金主还没回来,她是睡呢还是睡呢还是睡呢?!

长长的叹了口气,岱秋墨打着呵欠将一大锅面糊倒掉——明知他过生日,却一点表示都没有,怎么看都是作死的节奏。要不是白嘉颜自以为是通风报信,她何苦费这脑筋,做此等不擅长的“好”事儿!

另起了炉灶,岱秋墨咧着嘴,困得双眼迷离却终于迸发出新的灵感,横来竖去也不过是一碗长寿面,长长久久岁岁年年,煮不好索性改蒸!

嘚嘚嘚,锵锵锵,她切了肉丝,倒上老抽,撒了五香粉,生姜葱段裹好了放料酒腌渍。起锅烧水,细丝的长面条小心翼翼摆好了盛碟子上屉,等到锅开,拧转小火。

岱秋墨伸着懒腰,看了眼料理台上的小闹钟,马上是午夜零点,正儿八经的生日就要到了,寿星却依然杳无音信迟迟未归。

灶上有粮,心里不慌。

这次有十足把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橘色的火苗轻轻跳脱着,细丝面蒸熟了还得十几二十分钟,岱秋墨挣扎良久,扭脸出了厨房,摸一本杂志,躺倒厅里的沙发——书上有漂亮的风车缤纷的鲜花,到处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捧着一碗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蒸卤面!

叉着腰仰天狂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折腾一宿,终于搞出了绚烂无比的胜利果实!

她得意的大张开口——果实来之如此不易,犒劳自己一碗,简直是理所应当小事一桩!可唇齿间饭香未至,却猛然一阵剧痛,是咬破嘴唇咬伤了舌瓣,这绵延不断痛无绝期的起源却明明来自身后?!

她悚然一惊,身体冒出汩汩冷汗,终于从美梦中醒转了——体温灼人,巴掌阵阵,哪来那么美味的蒸卤面,自信自负轻敌妄动的后果是她躺着又大又软的沙发,看书看的投入,不知不觉睡过了头,便狠狠挨了一顿臭揍!

呜呼哀哉,逢时不详!她揉搓着惺忪睡眼,心里吐槽却一高儿蹦了起来。不顾一切挣脱桎梏,只管向前冲,一直冲进厨房,目瞪口呆看着干锅冷灶,坨糊了的烂面团,满屋子烟熏火燎。

再晚一步,怕是她要同这间跨院生死相偎同归于尽!这缠绵的死法儿到底算因公殉职还是蓄意报复?!说不好不好说,岱秋墨恨不得抬起爪子自己拍自己一顿!

暴走女汉纸瞬间化身娇羞女妹纸,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兜回来路。寿星佬摇身变大恩人,大摇大摆端坐沙发,面无表情瞪着眼直视过来,揍你一顿都是轻的!

弄巧成拙、为蛇画足!

老老实实蒙头大睡,哪来这样一出“好”心办来的“坏”事儿!

女妹纸偷偷揉了揉屁股,几巴掌下来便痛度爆表,对方显然火气不小,头顶都隐约浓烟滚滚——做顿饭都差点把房子给点了,她自觉又自惭,果真是双Q欠费,文武不能!

梨花院落,淡雅清风,原本是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的大好良宵。

办妥了公事,李文军急匆匆赶返,映入眼帘一幅心旷神怡的海棠春睡图,祟光泛彩、夜深花睡,最是那不胜孤寒的一抹娇羞,却兜头被呛了好大筋斗!

睡美人自知理亏垂首含羞,光脚踩在木地板上蹭了又蹭,距离对方也不过几尺之遥,却恰似远隔了千山万水,迟迟亦不肯近前。

李文军好气又好笑,也懒得同她啰嗦,手腕被拽住,膝盖被压制,一扯就倒,横着趴在他腿间,撩开睡裙剥掉粉嫩嫩的小内裤,劈手就啪啪几声脆响——小混蛋呢!

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