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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5姐

林森-男主角在寄宿学校上学

大姐-林薇自己开的广告公司29岁

二姐-林薪记者27岁

三姐-林琳在大姐公司上班26岁

四姐-林嘉护士25岁

五姐-林研教师25岁

“啊”我叫喊着“干什么啊,你疯了啊”

“起床,你说干什么啊”

“几点就起床啊?现在是放假期间好不好啊”

“放假也得有规律”

“五姐,来我告诉你个秘密”五姐好奇的把耳朵贴了过来,我拉着她的耳朵跟说“姐你就是个母老虎”说完后我直接蹦下床,冲出房门直奔餐厅,身后是五姐的叫骂“你还跑,等我抓到你的”,前方一个黑影出现,啊,是大姐,哐的一下撞到大姐的怀里“你们俩大早上的折腾什么啊”“是5姐追我的”我急忙说“你还敢说,你刚才说我什么了”我称大姐没注意给5姐做了个鬼脸,5姐抬手就要打,我机灵的闪到了姐的身后,“好了,都别闹了,准备吃早饭了,森去把你2姐叫下来。

“哦,姐,今天二姐怎么这么晚啊,她平常不是最早的吗?”“你二姐昨天一夜没睡,快去了,叫她下来吃早饭”走到二姐房前,我敲门但是没人理我,推开门,发现勤劳的二姐趴在桌子上在睡觉,电脑还没关,哎,这倒霉孩子(心理说的)还说我呢,我拿了件衣服搭在姐姐的背上,随口说了句,睡吧,小猪猪!嘿嘿~~正当我得意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腰部,“小东西,我刚想夸你懂事,你就胡说八道了?是不?”我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姐,那个。。那个。你没睡觉啊?”

“我睡觉就可以说吗?”我最怕二姐的眼睛不敢直视

低着头说“不可以的,姐,我说错了,二姐,快点吧,他们在下面等我们呢”二姐友善的在我PP上拍了一下“好的,我马上下去,小东西”

早餐还是老样子,一点都勾不起食欲,大家都在专心的吃着,好象很好吃的样子。“姐我三姐四姐呢”

“你四姐上班还没回来呢,三姐一早就去公司了。”

“真勤劳啊,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大姐看我了一眼“说说吧说说你这个不可教的,还有10天就开学了,作业怎么样了?”“差不多了”(我根本就没做)大姐听后微笑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我有事得赶快走,研,去看看他的作业,晚上我回来告诉我。”“大姐,我今天去学校开会,任命高一班主任的事。”嘿嘿听到这话心中一阵狂喜,哈哈,危险人物走了。“姐,我今天没事”二姐说道。天啊。别这样对我好不。危险人物走了,为什么来个更危险的人物啊!!我无奈的点头,大姐还是保持那微笑,5姐则是偷笑。

“吃完后,把东西收了,来我房间找我”二姐说完就上楼了,我一边吃一边想着对策,找个什么理由呢,越想越急,正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门开了,“四姐,你回来了啊”“恩干吗了,其他人呢?”“二姐在他房间剩下人都不在家。四姐,你吃早餐了吗?我帮你弄”

“好啊,今天真难得啊,怎么了?又惹祸了?”

“哪有啊,我就是看四姐太辛苦了啊”

“好吧,去弄吧,正好我累了,我去洗澡,宝贝真乖”

哈哈哈哈计谋得逞,我在厨房一通乱弄,作出了三明治,又摆了牛奶在桌子上,这时4姐也下来了。

“哇,看样子不错的哦,我先尝尝”

“姐,不错吧,外面买不到的。姐,你们晚上都做什么啊?”“没什么啊,上班呗”正当我们聊的高兴的时候二姐从楼上走下来了。

“嘉嘉,回来了啊?”

“二姐”四姐边吃边叫到“我刚回来,姐没出去啊?”

“哦,没呢,今天没事。吃完去睡会,看你眼睛都红了

”哦,知道了,吃完就去”此时二姐的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你在这干吗?我等你半天了”

“二姐,刚才我给四姐做早餐了。。。”本来是好事,让我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好了,早餐做好了,拿着作业去我房间等我,我跟你四姐说会话,一会我就上去”

“哦”回到房间,到底拿什么啊,根本就没写,英语还写了点,于是拿着英语作业就去了。

没过一会,二姐进来了。“作业拿来,我看看”

“姐~~我。我还有点没写完”

“没事,我看看你写的”

“能不看吗?”

“少废话“二姐失去了耐心,直接把我的作业抢了过去,翻阅着。

“这是你写的作业?”二姐问到

“恩。”

“你再说一次!”二姐提高了声调

“姐~~我错了~我一会补上去行不?”

“自己说吧,怎么办?!”

“姐,我错了”除了这句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问你怎么办!”二姐严厉而坚定的语气,告诉我肯定躲不了了

“认罚~~”

“趴那,把裤子脱下来”

“50下打你没写作业,50打你撒谎,不许躲挡,否则重来,听到了吗!”

“姐我错了~~减点吧”我苦苦的央求着

“还想加?不想的话闭嘴!”

我把头埋着枕头下,等着疼痛的来临,二姐拿来了红木做的板子。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姐~~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二姐并不理会,继续的抽打着

啪~~啪~~啪继续着有节奏的抽打,我疼的汗都出来了

“姐,我不行了,太疼了”

“多少下了?”二姐突然问到

“啊?”广顾疼痛都忘记数了“没数”

“好,重新来”二姐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姐,别重来了,疼死了,我再也不敢了”边手边用手挡

“手!拿走!想加是吗?老实数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

“姐,我错了,在也不敢了”我带着哭腔说着,

“还动?想让我绑你吗?”

“不用,不用,我不动了”

“再动一下你试试看,撒谎?本事真的大了”

“姐,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乞求着

“打完饶你”

听了这四字真的是哭笑不得啊,打完我还用你饶啊,当然只能在心里说说。这时,四姐好想是听到了声音,推开2姐的房门“怎么了,2姐,他又犯什么错误了”四姐忙问道

“你让他自己说”

四姐看着我,用眼睛告诉我她在找我要答案

“我没写作业,还撒了谎”

四姐恍然大悟“好啊我说呢?怎么今天这么乖?还主动做早餐给我吃?原来你是又犯错了,哼,不值得可怜“

“我~~”我想辩解,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还解释什么?”二姐说道“最后20下自己数好了,动就重来”

啪啪啪。。。。。。。。。。。。

一二三。。。。。。。。。。。。

终于熬过了最后二十下,看着可怜的屁股,都是硬的,有些地方还破了。

“再有下次的话,我让你连裤子都穿不上!我没跟你开玩笑”

“哦,知道了,二姐,我不敢了”

“嘉嘉,你给他处理一下,我去做点吃的~”

“哦,姐,你去吧,这小东西交给我了。”四姐说到

我抬头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四姐~~生怕再挨

“放心,我不打你,乖乖趴着,我去拿药“

二姐和四姐一起走出房门,留下可怜的我在那趴着~~。

不一会,四姐拿着药箱走进了房间,啪的一下打在我刚刚受到重伤的屁股上

“啊,姐~你干吗啊~疼~~”我委屈的叫到

“活该!你说你一个假期都干什么了,还有10天开学作业还没写完,活该打你。”

“四姐,我这不都知道错了嘛,别打了”

“哼,我说今天怎么这么乖还给我做早饭了啊,原来拿我当挡箭牌啊~。”4姐一边说一边在我屁股上拧了一下

“姐,你这是给我上药的吗”边说边往床里边躲

“过来”

“不,你要是保证不打我我就过去”

“过来,我不打你”

“那也不能掐我”

“你哪这么多废话,快过来!如果要是想打你,你觉得你能躲的掉吗?”

晕啊无语这话说的也太狂了不过确是事实

我一点点的挪到床边,趴在姐的腿上。

“疼吗,这肿的还是比较厉害的”

“不疼,姐,你真厉害啊,姐的手比药还管用了”

“就会说好听的,小东西”说着轻轻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好了,药上好了,把裤子穿下,我们下去帮二姐做饭吧。”

“哦,好~~”我穿上了裤子和四姐一起走出二姐的房门

第二章

中午简单的进了些食,就开始补作业了,天啊,怎么这么多啊,心里想,哎,这开学肯定补不完了啊,这时候电话想起了。

“谁啊?讲话”依然是习惯的接电话语言

“干吗了,木头”

“啊,”听到了死党来的电话一下子兴奋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去旅游了吗?”

“昨天刚回来,这不快开学了啊,你干吗了?出来玩玩

“玩脑袋啊,我作业还没写呢”

“我也没写啊,兄弟,我也分43中了”

“太好了,以后又能并肩做战了啊”我兴奋的叫到

“别写了,我有办法,你先出来找我,老地方见”

“好,等我”挂了电话迅速的穿上了衣服,哈哈奥运会要是有换衣服大赛我肯定第一了。刚要出家门,身后传来二姐的声音“去哪?”

“姐,那个我们同学找我说说作业的事”这谎话能力太强了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哦”听到这声音犹如大赦一下,骑着心爱的跑车飞奔而去,到了地方后,发现死党还没到。就坐在车上等

“来够早啊”死党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靠你孙子又迟到。”

“咋了,森少爷火气不小啊?被管制的?”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对了,你快说作业的事怎么解决?”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告你”他拉着我的耳朵说了起来

“这样行不?”

“没问题,假期作业谁看啊?”

“也是,就照这么办吧,走,附近新开的游艺城,去看看

“好”死党回应着。

到了游艺城,我们疯狂的愉悦着,一会飑车,一会赛马。。。时间过的真快一看时间5点半了。

“你走吗?5点半了,我得回去了”

他根本顾不上我,不耐烦的说“这才几点啊,你先走吧

“那我先走,回来电联,走了啊”

一路风驰电掣,连续漂移,终于在1小时之内赶到家,(我家有家规,6点半开晚饭,有事提前说,不提前说,也没到家打50下)

放好车子,看表,还好还有10分钟。做了个深呼吸,拿出钥匙进了家门

“森,回来了,去哪玩了”刚打开家门,气还没喘匀,就已经被审了

“大姐,我刚去书店了”晕到,我忘记我跟二姐怎么说的了

“书店?你跟我说的是去同学那哦”二姐追问到

“对啊,就是找了同学一起去了书店,他说看看有高一的书吗,先看看”太佩服自己了

“你就编吧,又欠打了是吧,姐,你就惯着他吧”三姐在一边煽风点火的

“三姐,我没编,我真去了”边说边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大姐

“好了,准备吃饭了”

“姐。不等小5了吗?”四姐问到

“对啊,对啊,5姐6点半没回来该打了”我得意的说着

“别得瑟,他今天晚上说了不回来了,好了我们准备吃

刚准备吃,5姐也开门进来了,

“姐姐们,我回来了”5姐面带笑容的就进来了

“你不是不回来吗?没准备你的饭”

“会结束了,我在外面吃过了,知道你们不留,你们这群没良心的银(人)”5姐开玩笑的说着,并搬把椅子做在我的旁边

“遇见什么好事了?看你美的”二姐问到

“今天开会表彰,评选我为最优秀班主任了,哈哈”

“这有嘛美的”我小声嘟囔着

“宝贝弟弟,姐告诉你个好消息”5姐的脸上明显挂着奸笑

“快说,倒霉孩子,别吊胃口了”大姐不耐烦的说

5姐看着我“宝贝弟弟,今天任命下来了,我教3班语文,并且是班主任,我看了分班情况,发现你也在三班”哈哈

“晕,这叫好消息啊,我在学校也得受你欺负啊”

“别胡说八道,你5姐是老师,你是学生,什么叫欺负啊?”大姐说到“还有,明年森就上高中了,要全方面的去规范他了,我觉得让你们几个分工”

“怎么分”四个姐姐几乎异口同声,我也看着大姐,等待着结果

“其实挺简单,就是每个人负责管理森的一个方面,如果森这某一个方面没做好,你们做姐的要一起被罚”

晕到,这是嘛啊,还搞承包制啊听完这些我快疯了

“馨儿(二姐)你负责森的学习琳琳(三姐)你负责森在家的生活情况嘉嘉和小妍你们一起负责纠正森那些不好的小毛病,有问题吗?”

“没有”几个姐接连回答到

“他们没有,可是我有啊~大姐。~~”

“你有也没用,宝贝,你是得规范一下了,象以前一样肯定不行的”

哎,这是传说中的糖衣炮弹吗?面到大姐的语气和面部表情我丝毫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好了,琳琳嘉嘉你们吃完收拾一下,我去弄点工作

“哦,好的”三姐四姐一齐说道

“我也不吃了,上楼写作业去了,别打搅我啊”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三姐说到

我头也没回就回了房间,趴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哎~~可怜啊以后怎么办啊~~想着想着不由的谁着了。

第三章

铃熟悉的闹表声音哎我美好的假期就这样的结束了,突然想起一句伟人的名言“不要在假期结束时候,才为假期的碌碌无为而后悔--森少爷,哎确实没玩够。边穿衣服边琢磨着,怎么能在学校出点小名呢?成为同学的焦点人物呢?。。。。。

“森,快点了,今天第一天上学别迟到”四姐在门外叫到

“哦,就来了”我穿上衣服,打开了书包,随手把桌子上的PSP装了进来。

“姐姐们早啊”说着便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吃了起来

“今天打算怎么去学校,跟我走还是自己去”大姐问到

“我自己去吧,都高一了还让姐姐送啊”我无奈的回答

“那你还不快点啊,几点了,你5姐早走了”

“她是老师,当然得起表率作用了”我不在乎的说着

“别废话了,赶快点吧,你离学校有一定距离的”

“好了,好了,不吃了,姐姐们我走了,88大姐二姐

三姐四姐”话音未落我已经走出了房间。骑着我那捷安特的大跑车,向学校奔去。

到了学校门口,发现每个人都是推车进去,少爷哪能跟他们一样啊。骑着车便想校门冲了进去。

“那位同学,哪个年级的,从车上下来进校门”一个执勤的学生在后面叫喊着

我向后看了一眼,直接冲了进来,心想:什么破规矩,我就要给你破破看。

放下了自行车,走进教学楼,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高一七班。

“木头”死党看到了我

“我靠,叫森少,你来的够早啊”说着给他的肩膀来了一拳

“我妈送我来的,对了,刚才老师跟我妈说,高二才开始住校呢”

“好事啊,哈哈,坐哪啊”

“坐我旁边,反正一会也得重新排”

“好的”我和枫(死党)一起做到位置上,聊起了游戏

“叮~~叮~~叮”上课铃响了

伴随着铃声5姐走了进来

“森,你姐啊”枫惊讶的说着

“恩,我早就知道了”我有气无力的说着

“早说啊,早知道我转学了”枫近乎绝望的说着

“至于嘛?怕什么,有我呢?”我非常自信的回复他“怎么说也是我姐啊”

“下面同学安静一下”还真灵,这句话一说底下真的就安静下来了

“同学们,我是高是高一7班的班主任,我姓林,树林的林,简单的说一下要求,其实也很简单,两个字,服从。我要求比较严,如果有想换班的现在就换,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没有的话我要点一下名字,大家有问题吗?”说完便用她那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扫视了一遍整个班。哎~~傻子都知道,听了这开场白哪有敢说话的啊。。

“好了,好来大家没有意见了,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高一7班的一员了,开始点名,陈影。。张佳。。王朋。。”

“林老师,请你出来一下”啊~晕了,看到了执勤的那个人,只见那个人把姐叫出去说了一些话,就和那个学生一起进来了。

“林森,站起来“姐严厉的喊到。我也不敢再说什么直接站了起来。“林老师,就是他进校门骑车,不停的”

那个执勤的倾诉着。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去上课吧”姐把那个学生送出了教室

“林老师,我能坐下了吗?”我最讨厌站了,好丢人的

“出去”她的声音不大,但整个班都可以听到

“什么,没听清”我装傻

“我让你出去!听见了吗?”说着把教案狠狠的摔在讲桌上

“出去就出去”我小心的嘀咕着,看着她真生气了,我有点怕了。下课了,5姐从教室走了出来。“跟我走”

我跟在她的身后来到了办公室,果然是高级中学啊,2个老师一个办公室,太浪费资源了~哎姐没理我,打了杯水便坐在椅子上。我被晾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开口说话。

“姐~~,我错了”

“你叫我什么?”她翻阅着教案头都没抬

“叫老师都别扭啊”我无奈的说着

“这要是在家我给你换层皮你信吗?”姐抬头看着我说

“站着吧,我下班你放学”

“姐我错了别生气了”我央求着

“自己说怎么办吧”她看着我说

“我认罚,姐,累死我了,让我回去吧~”

5姐沉默了一会“检查1000字,明天班上念,给执勤的同学道歉。”

“行行~姐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啊”说完做出转身要走状

“回来,在学校叫老师,再叫姐的话我在学校抽你,知道吗?”5姐发出了警告

“哦,林老师我走了啊”说完就跑出来办公室

“你没事吧”刚进教室就传完了死党的问候。

“能有嘛事啊,写个检查呗”

“哦,对了,刚才让交假期作业,我帮你交了。”

“啊!”我惊呼一声

“怎么了,我看你写满了啊?”

“我那是乱写的啊”

“没事,老师不看的,就是翻翻看看每片都有字就行了”

“希望如此吧”我现在能做的也只能看命了

终于快把一天熬完了,排座位,选班委,反正是没什么正事,下午第三节课,郁闷啊,又是姐的课~见她抱了一堆本子进来,进到教室后直接仍到了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上

“这是你们的假期作业是吗?”全部顿时鸦雀无声

全班的状态都是低着头的,我心想还好我估计都跟我差不多,应该不会出太大事了

“这次我不计较,第一次,把作业拿回去1周后交,如果还是这个结果,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安了,我的作业都是乱写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但看来跟我差不多的有不少

“张雨。杜杰。刘伟。站起来!”

三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站了起来。

“你们3个把作业写2份,有意见吗?”

“没有”三个人小声的回答

看来错误够严重的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我的到底怎么样了啊

“坐下!陈小枫,林森,站起来!!”5姐边喊边朝我的方向瞪了一眼,而且音调明显上升。

“你们去校长那退学吧,没有必要念下去了,大家自习,你们两出来!”

我和枫站一齐被叫了出来

“会站着吗?腿站的直吗?”说着用脚踢了一下

枫急忙用手去揉”手!放好了~”枫不敢动了站的笔直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小声的说

5姐没有理我继续和枫说,明天让你家长来一下,我有必要跟你家长说一下你是否有必要再读下去?”

枫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先进去”5姐让枫进了教室,然后看着我

“第一天,你表现真“棒”!咱们回家慢慢谈”说完就要向教室走,我也想跟着进去,被她一把推了回来,

“在学校里我不想太给你难看,你不嫌丢人我嫌,站好了,再动一下你试试?”看着姐那严厉的目光,我也不敢再动了,一直站到了放学。

放学的玲声响了,5姐从教室里走出了出来,周围的学生都在跟5姐告别~“林老师再见”“恩路上小心点”说完转向看了看我“站着舒服吗?别着急,我们回家接着说”说完就走回了办公室,我也进屋拿了书包,预想到一会将要发生的事情,一种沉重的心情笼罩着,拿了书包就走了,连枫的告别声都没理睬

推开家门,看到4姐在沙发看着电视听到我的开门声回过头来跟我说“森,回来了啊,饿不?”

“四姐,我不饿”

四姐看出我不对劲“又怎么了啊,跟我说说”

“我没事,晚上吃什么啊”

“那不都在桌子上了吗,大姐和三姐吃饭去了,你二姐有约,就剩咱们两了吃了”

“哦~~四姐,你能救我吗?”

“怎么了”四姐询问着

我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还想吃饭?饿着吧“四姐听完后跟我说

“我。。。”

“你什么?你有理啊?”

“没。。。没~四姐救救我吧,”

“活该,你就是欠收拾,去!书房站着去”

完了,连最温柔的四姐都这样了,我这顿肯定躲不掉了

我站在原地,等待四姐能改变主义

“我没让你跪就不错了~快去!”四姐显示出生气的样子

“姐~~我错了~~”边说边拉着四姐的手摇起来

正当这个时候5姐回来了,

“姐,我回来了”5姐向4姐打着招呼,看见了我

“姐,这小子吃饭了吗?”说着向书房走去

“还没呢,你们两进屋不超过半小时~”

“姐,我要跟他谈谈”听到这话我急忙躲在了四姐的身后,但是四姐没有要保护我的意思

“恩“

“我们走”我几乎可以说是被硬拖进了书房

“把裤子脱了”5姐说着从柜子里取出藤条

“快点,用我帮你脱吗?”5姐把声调上扬

我不敢辩解,把裤子乖乖的脱了下来。

“行啊你,第一天上学就这状态,看我打不死你的”说着便用藤条抽了下来。

“啊姐疼”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捂

~嗖一下藤条准确的落在我的手上,顿时出现一条檩子

“这下不算”5姐面无表情的说着

“姐,打几下啊?”

“打到我消气”说着又连续抽了5下

“啊~~”我不敢动,用手扒住桌角

姐手中的腾条换成了红木板子

“手动一下就重新来200下”

“啪”

“啊”

“啪啪啪啪啪,”

“啊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你不敢谁敢啊?你多厉害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继续不服气啊”

“姐,我实在受不了了~~”说着用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屁股

“手动了,重新来,200下”

“姐,我是你弟弟啊”

“少废话,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姐,我不行了,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你没错,我错了,错平时管你太松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姐再打我就死了”

“继续说,我听着呢~”

5姐依然没有停下手重的板子继续抽打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还有词吗?”

我不敢说话,只能摇头

“今天我把你规矩都给你打出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

“姐~~我错了~~饶了我吧”我的声音明显带有哭音

这时候四姐走进来,

“4姐,救我,帮我求求5姐吧~”

四姐没有理会我,问5姐“还有多少下”

“62”

“啊?还60多下啊~四姐,救我啊五姐饶了我吧~~”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还有脸求饶啊,姐帮我按点他,他手动把打到手”

“好的”我被四姐牢牢的按住

“还有50下,打完我饶你,至于其他几个姐姐怎么罚不是我的事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姐我错了~~两位姐姐我不敢了~”

他们没有理会,板子继续无情的落在我可怜的屁股上

“最后20下,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5下一组均匀的落在我的左右两边屁股上我被四姐按着跟本动不了,只能身体扭动着。终于挨完了200多下~~我趴在书桌上动弹不得。

“有胆子就继续不老实”5姐说完走出了书房

我感觉两边的屁股都已经裂开,钻心的疼痛,肯定有地方破了我刚要起身,被四姐喝住。

“墙角跪着去,把屁股露出来,如果不想再挨打,就老实点”

“姐,我”

四姐没说话,用手指指了下墙角的方向

我也不敢再多废话,跪在了墙角处。。

“就这么跪着别动”4姐说完也走出了书房。。。

不知不觉半小时过去了,肚子饿的一直叫,膝盖疼的失去知觉,屁股还是很疼~,我委屈的流下了眼泪。

“过来吃饭了”5姐走进书房来叫我

我待在原地,并没有动,可能是腿站不起来了~~

“怎么了,还没跪够啊”5姐走了过来

“我动不了了~”

5姐走了过来,能看出她眼睛里有泪花,看到5姐眼里的泪花,我刚才的委屈一下没了。

”腿能动不,先在地上坐会”5姐边说边过来扶我坐在地上。

“啊~嘶疼~~”

5姐走了过来,坐在地上。“过来,宝贝,现在姐腿上趴会”我将身体移动到姐腿的位置,趴了下来。我的眼睛又湿润了,但是这次不是委屈,是幸福的泪。5姐有手帮我揉着屁股

“活动一下腿,地上凉,等你腿能动就站起来”5姐说

“姐~~我错了都是我的不对,我应该在班上起个好作用的”

我回过头用眼睛看着5姐,我能明显看出5姐是强忍着泪水,心中暗自得意上来。

“恩,我不生气了,以后能做好不?”

“能能能~”我急忙说道~“5姐,4姐怎么这么气氛啊?”

“你还好意思问,你四姐这么疼你,你呢?有恃无恐?

拿着不是当理说?”

“那怎么办啊,”

“自己想吧,大姐分配了任务,你犯的这些错误可是由你4姐管的”5姐说

“不会吧?,还要被打啊,5姐,我都这样了”~~

“你啊,好好去跟你4姐说吧”5姐对我已经无可奈何了

“腿缓过来了吧,穿上裤子,去吃饭”

我穿上裤子,和5姐走出书房。走出书房,看在四姐坐在沙发上。5姐冲我使个眼色,告诉我去道歉~~,我走了过去

“4姐,我错了,给弟弟一次机会吧,以后不会了”

“小妍,大姐他们打电话说晚点回来,我一会夜班”4姐跟5姐说话,把我谅在一边,5姐哦了一声音,便在坐在那吃饭了

“4姐,你别不理我啊,我知道错了”

“跟我上来”4姐冷冷的说出了这4个字然后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去吧,乖点”5姐看出我的紧张上来嘱咐了我

我上了楼,来到4姐房前,推开门,看见4姐依然面无表情的

“4姐~”我喊了一声跪在面前,“弟弟知道错了,我接受姐的惩罚”我把心一横,反正到这地步了

“把裤子脱了,趴在床上

到了这境况我也只能照做了,4姐拿了一条半截的皮带

“自己说该打打多少”

“我。。。。。”我接近了崩溃,毕竟刚挨过打

“啪啪啪啪啪”皮带狠狠的抽了下来

“啊姐~~我错了,我不该不写作业,不该在学校没规矩”

“还有吗?接着说!”继续用皮带抽着“啪啪啪啪啪”

“别的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这回是真的疼哭了,刚才有些地方都打破了,这几下下来,使刚受过重创的屁股雪上加霜。

“啪啪啪啪啪,自己说该打不?”

“该打该打~”

4姐又抽了几下,把皮带仍在地上。

“趴过来点!”

4姐用手揉着我的屁股,有些地方肿的已经成硬块了,

“姐,你轻点”我乞求着说道

我趴在那忍受着疼痛,这时,刚才屁股上有滴水的感觉,我以为是4姐在为我上药

“姐,这是什么药啊,会疼不?”我说着回过了头

那不药,是4姐的眼泪。

“姐,你怎么了”

“以后乖点好不,姐不想打你

“恩,姐别哭,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4姐欣慰的点了点头,”恩,我去拿点药给你擦。”

“不用了姐,姐~你刚才的眼泪是最好的药了”

4姐听后会心的笑了,“不疼啊?啪~!”说着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

“啊~~疼~~,姐~~屁股破了,抹药会疼不?”

“一点点吧,可能会有点,打能坚持上药不能坚持啊~”

4姐拿来了药,帮我抹在了屁股上,不愧是护士啊,一点也感觉不出疼痛~~

“你在这趴会,我去给你拿饭过来吃吧”4姐摸了下我的头。

“好~嘿嘿~~”

13

终于熬到了周末。这一周的生活苦不堪言啊,本想用周末的时间去放松,想到周一要摸底考试,脑子顿时蒙了。随手拿起PSP,玩了起来。正当我玩的高兴。门开了

“干吗了,宝贝”大姐问到。

“没。。没干吗玩会~,嘿嘿”我边说边把PSP掖到枕头下面

“小东西,我都看见了,还骗我?”

“大姐,嘿嘿,今天是周末啊,所以,,所以我就”

“小东西,你5姐说你要考试对吧”?

“恩~~。我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好考试哦,成绩不好小心屁股”大姐用说拍了一下的屁股说~

“恩,知道了~~”

“好了,玩会就去看书了,乖,亲亲“大姐伸出手示意要抱我,也坐起来,抱在大姐怀里,大姐轻轻的亲了下我的额头。

“给你些钱,我要去公司了,今天大家都不在家,就你自己,我们要晚上才回来呢?”

“你们都去哪啊~~”

“上班啊”

“哦,嘿嘿,姐,你去吧,一会我就看书”

“好,乖”说完大姐起身走出了我的房间

哈哈,就我一个人了,太爽了,此时我脑子里出现两个天使,一个是善良的小天使他代表看书复习,一个是邪恶的小天使

最终是邪恶的小天使胜利了,理由很简单1呢我聪明,不用太认真,2呢明天还有一天,3是最重要的,今天不痛痛快快的玩对不起今天这局面啊。行动第一步先打个电话给死党

“喂,干吗了”

“什么也没做呢,你呢?看书了?”枫说道

“看书,怎么可能。少爷还用看书?”

“你是不用看,你家那几只老虎也不让你看啊?”

“晕~~别废话了,我家今天没人,来我家玩会吧”

“行,那你等我?”

“叮”门铃响了,枫来了

“还真不在家啊”枫说道

“废话,要不我怎么叫你来啊,走上我屋去。”

“你屋子又没电视,把PS2接你家客厅的大电视上呗?”

“好主意”说着我们便行动起来

“森,你姐姐们几点回来”森一边说着一边按着手柄

“晚上了,怎么了?”我应付了一句也匆忙了一句

“干玩没意思啊,有啤酒不?”枫说着

“有是有,可是。。。。”我犹豫着

“可是什么啊,你姐不是晚上才回来了吗?”枫说

“好,等着,我去拿啊”不一会我拿着4听啤酒过来

可能是声音太大了,有人开门我们都没发觉。这时候三姐站在了我们的旁边。

“两位少爷,声音是不是有点大啊”三姐站在我们身后说着

“啊~~姐,你怎么回来了”说着把电视的声音弄没了

“琳琳姐”枫叫到,枫从小跟我一起玩,所以对我家的成员是比较了解的。

“枫来了啊,你们玩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吃吧”

“我得回去了,森,我先回去了啊”枫说完看了看我

“恩。”太不够意思了

“怎么这么快要走啊,再玩会吧。”三姐继续假意的邀请着

“不了,不了,我先回去了,琳林姐再见,森

“森,去送送你的好朋友啊”三姐说着

我把他送在门口,枫小声的说,“兄弟,保重了”

我挥手示意他走吧。送走了枫,回到客厅收拾着游戏机

“宝贝,我发现你越来越厉害了。玩游戏还喝酒,我记得大姐临走时说让你看书来着,对吧?”三姐看着我接着说“大姐让我回来监督你看书,你说这要是你其他姐姐回来会怎么办呢?”

“三姐~~”我叫着

“我打电话给你大姐,还是其他姐姐呢?”三姐拿起手机做出拨号状

“别打,别打”我焦急喊着。

“那你选择私了了?”三姐用一种接近妖媚的眼神看着我

“恩”我低着头回答着

“自己把裤子脱了吧”三姐说

我脱下了裤子,趴在了沙发上

“上衣也脱掉吧,好好的衣服别打坏了?”

“啊,三姐,怎么会这么重啊”

我脱掉了上衣,重新趴好,三姐用手在我的后背和屁股上划着“今天没人我看谁救你,上次朋友从蒙古给我一条马鞭,正好给你试试”

“姐不要啊~~”我说着要起来

“趴好了,再动我给你绑起来了啊”

我不敢再动,只能默默的等待。一会三姐拿着鞭子下来了。

“准备好了吗?”三姐问着

“姐”

“怎么了?”

“我错了,姐”

“你没错,~~嗖~~啪~~”

“啊~~姐疼~~”

“废话,忍着吧。”

“三姐,别打了,太疼了”

“别装了,我跟本没力气,跟你其他几个姐比起来我最没力气”三姐继续着抽打~~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三姐不顾我的叫喊,继续的抽打。

“三姐,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敢喝酒了,我看书行不”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这有什么啊,你是少爷,这都没关系的?“三姐调侃的说

“有关系,有关系~~姐我错了~~疼~”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忍着吧”

“三姐~~求你了”我拉住了三姐正要挥舞的手,三姐貌似也打累了,坐了下来。“好姐姐,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说着用手抱住了三姐

“你啊”说着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三姐,你看我屁股都都是一道道的血印子了”

“打的还是轻了”三姐看着我的屁股说

“这还轻啊”我把头往三姐的怀念扎了扎

三姐用手划着我屁股上一道道痕迹“这样打完还挺漂亮的”

晕了,怎么都说出如此的形容词~~我灵机一动想起了三姐最近比较痴迷网络游戏。“姐~你玩的那个游戏多少级了”

“嗨,别提了,总死~”

我心想那是你笨

“三姐,我找个人带你做任务吧~?”我试探的问着

“好啊,我正愁不会过那点呢”三姐的兴致被我调动起来

我就势穿上了裤子虽然有点疼吧,但是还是可以忍受的,不能再趴着了,再趴不知道后面又要发生什么了~~

“谁让你穿上的啊?”三姐问到~~

“好三姐,我让我朋友带你做任务,饶了我吧,我明天肯定看书”

“你最好考过,考不过我们俩都倒霉”三姐说着

“好的,好的,一定过”我满口答应的说着。

打开电脑进入了游戏,我也度过了危险期间。

呵呵自己做个沙发我简单的介绍一下我5个姐的性格大家结合着文章看,会更明白点的。

大姐--简单的说大姐就是两个字温柔,对待妹妹和弟弟都是关爱有加,大姐是家中的家长。大姐对弟弟更是偏爱一些,毕竟是家中的最小的孩子。大姐不轻易惩罚,除非遇见大事。大姐是正规家族的执法者

二姐--铁面无私是对二姐的评价,二姐比较正经,比较严厉,属于雷厉风行的类型,性格特征一个字概括-冷

是主角最怕的角色,惩罚时候是属于那种说多少就打多少的。

三姐--属于古怪的类型,不适合管人,经常和森一起被罚,但是她比较暴力,下手也不顾及,也是森比较畏忌的,曾经看过三姐的QQ记录,怀疑有SM倾向~~嘿嘿说说而已不确定

四姐--由于工作的原因造就了四姐善良的性格,对弟弟也是关爱有加,比较心软,是那种不犯错不会罚,但是犯了错肯定会罚,但也不会太严重,因为不舍得吧。呵呵

五姐--跟森天天接触的姐,其实性格跟二姐比较象,由于年龄跟森最靠近,所以跟森比较玩的来,属于娃娃脸说变就变,一会晴空万里,一会阴云密布的,比较难琢磨,惩罚时候下手较重。但是比二姐好对付一点~~

好了简单介绍了一下5个姐的性格,这样大家结合着文章去看会更轻松一下,看看我写的几个姐的性格符合不符合。呵呵,我也想清楚了,不管喜欢不喜欢,我会把她写下去。当然还是希望大家支持

考试结束了,我感觉我的成绩不死也残了,经过一周的学习生活,同学们都已经知道了我是班主任的弟弟了。我坐在座位上发蔫,传来了同学的问候。

“怎么了,森少,无精打采的呢”辰问到(新同学)

“没事,没考好,哎”我说着

“我以为什么事呢,你姐班主任啊,你没特权吗?”

“特权?!你觉得我有吗?”我几乎无语

“太假了吧,不可能不可能”

“林森,林老师找你”晕倒,5姐的课代表叫着

“你还觉得我有特权吗”我看着辰说

“没准还是好事呢”辰还是坚信着我就是有特权

我没有理他,直奔姐的办公室。

“报告”

“进来”

“林老师,您找我啊?”我看在旁边有老师,就喊了林老师。

“考的怎么样”5姐没有抬头,继续批改着作业。

“不怎么样”我小声的说着

“不怎么样!?”5姐抬起了头盯着我说

“恩”

5姐无奈的摇了摇头“下午出成绩再说吧”

“那没什么事我走了啊”我问着

“去吧”5姐都没看我,直接挥了手示意我走了。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到了下午了,成绩我也知道了。语文78,数学90,英语65,物理66,政治70,化学64。我拿着成绩单,处于僵硬状态。班里的同学都在议论着成绩的事,这时候5姐向我的方向走来。

“你!放学等我”5姐撇下了这句话,说完走回讲台环视着整个班“好了,大家安静一下”5姐说后,全班刷的一下就静了。

“这次考试不难,但是成绩非常不理想,我也不想深追究。这次成绩我记下了,一个月以后的月考见。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我根本无心上课了,想着晚上将要发生的一切,5姐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一个劲的叫我回答问题。伴随着铃声的响起,预示着我离倒霉又近了一步。放学后来到姐的办公室。

“姐~走不”我走进姐的办公室叫到。”

“走!”我明显感觉出她不愿意理我。

平时很少跟姐一起回家的,毕竟影响不好,坐在姐的车里,感觉呼吸都很困难,是紧张,还是害怕~~

“姐,我这次没考好”我打开的沉默的状态

5姐专心的开着车,并没有理我。我看5姐没理我,我也不说话了。一会的工夫,我们到家了。走进家门,我绝望的心情也加重了,今天大家都在家。

“今天怎么一起回来的”大姐问到

“怎么了又?又在学校犯错了?”四姐问着我

“还用说嘛,肯定的”三姐也在一旁说着。

“说话啊,你们俩,急死我了”大姐着急的问着

“你问他吧”五姐没有回答。

“考试没考好”我小声的说着。

“先吃饭,吃完再说”大姐发话了。

吃过饭后,大姐把我们几个都叫到了书房。

“小研你说”大姐说道

“咱家这宝贝考试成绩倒数第10”5姐说道

5姐说完后,全家人的眼神都聚交在我这里。

“把裤子脱了,墙角跪着去!”大姐命令道

我乖乖的脱掉了裤子,跪在墙角出。

“脸冲墙,跪直了”大姐继续说着“林琳,我问你,我让你监督他复习你是怎么监督的?!”大姐指着三姐说到。

“大姐是我不对,是我没做好拉~”三姐说着

“去,把裤子脱了,趴桌子上去。”大姐跟三姐说道

“姐~别脱裤子了,森在呢”三姐难为情的说着

“他那位置看不到。别废话,快点”

“啪”皮带狠狠抽在三姐屁股上

“啊~~”三姐叫着“姐我错了,我错了”

“啪啪啪啪啪啪怕啪,我让你监督你弟弟看书你都干什么了?说话”

“啊姐~~我错了。”

“你个做姐的没个姐姐样子,看我今天怎么揍你的,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大姐打了50下左右停了下来,我在那听着手心里冒着冷汗。

“姐,弟弟没学好我也有关系,毕竟我是负责弟弟的学习的。请姐责罚我吧”二姐走了过来跟姐说

“20下,自己数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20下结束了,该轮到我了。

“你给我过来”大姐叫到。我起身走了过去。我看在三姐的眼圈是红红的,一只手还在揉着屁股。

“把裤子脱了,趴那”大姐说着

我哦了一声,乖乖的趴在了桌子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板子象雨点一样落在我的屁股上,我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你怎么学的啊?知道几个姐姐辛苦不?啊?说话”

“大姐,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啪啪啪啪啪啪啪”大姐继续着抽打“我让你贪玩,让你学习不努力。

“姐,我改,我以后不敢了”此时的我已经忍不住疼痛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大姐把皮带仍在了旁边。

我在那趴着,屁股火辣辣的,也不敢动。等待着下面的训斥和惩罚。

“一会8点多我要回下公司,嘉嘉,一会给他上点药”

“哦,知道了大姐”四姐回应着

“研,一会让他写份总结”大姐对五姐说

“恩”五姐点着头说

“你老实点,早点睡觉,晚上不许开电脑了。”大姐说着在我屁股上有拍了一下。大姐跟着三姐离开了书房。

看到大姐走了,我起身准备把裤子穿上。

“谁让你穿了?”2姐,4姐,5姐几乎异口同声。

我趴在那,屁股暴露在外面。

“我们两的帐怎么算?”二姐发话了

“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知道跟二姐求也没用的

“好80分是标准,差一分打10下,研,把成绩告诉我”

五姐把成绩拿来了给二姐看

“语文差2分英语差15物理差14化学差16,数学多10分,政治少10分就算了。一共470下”

“470下!啊,姐,这么多啊”

“少废话,是你应得的”二姐说

“我抗不住的,疼”

“别跟我废话,你是让我绳子把你绑起来,还是让你4姐5姐按着你?”二姐说

“不用绑了,我不动”

“好~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说着连续抽了10下,

“啊~~姐,疼死我了”

“少废话,不疼我打你干嘛?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二姐我~~错了~~二姐,我下次好好考?”

“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把屁股抬高”二姐呵斥着

“啊啊~~姐我错了~~饶了我吧~~“说着用手下意识的去摸了下屁股,那个热度都能煮鸡蛋了。

“研,去把绳子拿来”二姐对5姐说着

“2姐,别绑,我不动了,不动了?”

“机会已经没了”5姐把绳子递给二姐。二姐把我的手和腿都固定住了,还在我的肚子底下垫了一个大枕头,使我肿胀的屁股高高撅起

“二姐,饶了我吧!4姐,5姐你们救救我啊?”我可怜的叫着

“我看你怎么动,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屁股又准又狠的抽在我左右两瓣屁股上~~

“姐~我错了~~我在也不敢了”

“别废话,你考这点分你还好意思叫?忍着!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二姐继续抽打着。此时我感觉我的屁股已经快烂了。

“二姐~~,我错了,”我拼命的叫喊“四姐五姐救我”

“忍着吧,我们的还没揍呢”五姐说道

听到这话我几乎崩溃了,软的不行我来硬的吧。

“你们打死我吧,你们是我亲姐姐吗?”我假装生气的喊着

“好,我看你嘴硬还是屁股硬,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板子继续一下又一下的落了下来。

四姐和五姐貌似也不想救我了,我感觉我的屁股真的已经破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二姐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打着,每下都有停顿,不知道是让我充分感受板子带来的疼痛,还是我的屁股已经没处下手了。

“姐姐~~我真的错了~饶了我吧”

“打完饶你”二姐很冷静的说出

“姐,我求你了,我一定好好学,下次都考80以下”

“那是下次的事情。”二姐的回答简单明了

“5555四姐,五姐。救我啊”我已经哭了~~

“二姐,别打了,估计他也知道错了”四姐劝到

“是啊,饶了他这一次吧,我估计这小子不敢了“五姐也看不下去了。

二姐停下手中的板子“今天看在你四姐和五姐的面子上放过你,再有下次你试一下!”

“我不敢了”我已经被打怕了,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屁股尽力的扭动缓解一下疼痛。

“嘉嘉小研给他解开”二姐吩咐到

绳子解开后急忙用手去揉,我能感觉到屁股有些地方破了。

“你们两去给他处理一下。”二姐说完瞥了我一眼就回房间了

我哪能还能动啊,啪在刚才被打的那个桌子。

“你准备在这趴一晚上啊”五姐说

“我一动就疼,走不了路了”我委屈的说着

“你怪谁啊?”5姐看了看我说

“小研我们两把他先弄上楼吧”四姐说道

四姐五姐一边一个,把我架上了楼。进了房间,我一下子就趴在了床上

“你啊,就是该打”四姐说着拿来了一些药品

“四姐,五姐,问个事,二姐是我亲姐吗?”我随便的说到

“啪~,还废话?没打够啊?”5姐一掌打了下来

“啊~,那为什么打我这么狠啊?”我哭着说

“废话,你不该打啊,我还没揍你呢”5姐说着又要打

“好了,给你上点药,先消毒一下”4姐哪个棉花在我屁股上抹着

“嘶~,姐,你这是什么啊~”

“盐水,别动,忍着点。”

“你看这有点破了”四姐对五姐说着

“恩,是有点,哎~”我听见5姐的叹气声音

“你二姐也疼你,要不为什么嘱咐我们给你上药啊?”

四姐看着我说道

“哦~可是~~可是~打我特疼呢?”我继续委屈的说

“好了,别委屈了,”5姐劝着

两位姐姐配合的挺好一左一右给我揉着肿肿的屁股

“你这个样子明天怎么上课啊”5姐说着

“小研,明天别让他去了。明天我休息我监督她在家看书”四姐说着

“好吧,他这样的也去不了了”

嘿嘿,因祸得福了

“两位姐姐你们能轻点不。”

“活血化淤”四姐说着

“别化了,太疼了~”我皱着眉头说着

四姐五姐面带笑容善意的点了下我的脑门一齐说道”你个小P孩”

“切”我随口说着

“没打够”~5姐面带笑容的威胁着。

“不,不够了,够了”我急忙回答着

“5姐,我明天不上课怎么说啊”

“被打的穿不了裤子了啊”5姐脱口而出

“不行不行”我近乎撒娇的说着(有损少爷英明啊,这种情况很偶尔)

“傻孩子怎么会呢,笨”四姐说着

“呵呵”想到明天不用上课我心情有好了“姐,我今天懂得了一个道理,你们想听不?”

四姐五姐好奇的贴了过来

“珍惜生命,远离二姐”我很郑重其事的说着

“啪~”四姐五姐一人一边打了下来

“啊~~”

“还敢贫,又不疼了是吧?”五姐说着

“嘿嘿,事实,事实嘛”我小声的说着,并用少爷那明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们(刚哭过)。她们好象也忍不住了我们三个人笑成一团

在家修养了1天后就被5姐强制命令去上学,其实上学也好,在家太无聊了。早上跟5姐一快去学校的时候一直追问到底说的我为什么没去上学啊。五姐一直微笑但是但一直没回答。到了学校5姐说“你乖点哦,我今天可能要去开会,今天能坐了吗?“5姐说完后便笑了出来。

“姐,能不笑这么灿烂吗?”我无趣的说着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我今天开会你给我老实点”说了脸色立刻变了一个状态

“姐,你们教师是不是都善变啊”我开玩笑的说“好了,我知道了”说完便跑回了教室。进了教室做到位置上,虽然有些疼,但是还是可以忍受的。这时候几个同学也围了过来。

“森,怎么了?昨天怎么没来啊?”死党枫先说道

“没怎么,没想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哎,你姐是班主任真美”辰说着。

“天啊,你脑子真是一跟筋。”我郁闷的说着

“铃~~”上课铃响了~5姐走了进来。每天早上这会都是班主任训话的时间。

“报告”一个同学喊着,很明显是迟到了

“外面站着”5姐连看都没看,只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大家把手头的工作放一下,今天我要去开会,不在学校。如果我下午回来哪位任课老师跟我反应我们班出了问题,等我回来别怪我不客气。我事先已经说了,你们看着办吧!”5姐说完照例用眼睛环视整个班级

“好了,大家准备上课吧,张老师,请上课吧“5姐说完后请进了在门外准备上课的数学老师。

天啊,我快疯了,由于5姐去开会,上午连续3节数学课。第三节课铃一响。数学老师抱着一堆卷子走了进来

“这节课大家自习,我这有卷子,大家做一下,不会的题记下来,明天我讲,卷子明天交,大家有问题吗?”数学老师问道

“没有”全班集体回答

“好,大家保持纪律,我在旁边班,我不希望我过来维持秩序,刚才你们林老师的话我想你们也听到了。“数学老师继续说着“好了,开始写吧”说完后学校老师也离开了教室

班上顿时热闹了起来,换座的,说话的,吃东西的,总之是干什么的都有。这时好友枫叫着“林森,过来啊

”枫的意思让我去他们那。我懒的动,(具体原因嘛。)他们看我没动的意思,就一起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蔫啊”枫问着

“没事,干什么啊”我问着

“走吗?出学校吗?”枫跟我说着

“去哪?”我问着。

“这两天我发现咱学校后门那能走,出去玩会吗?”枫说着

我犹豫着,毕竟前天刚被打了“逮着怎么办”

“不会的,中午吃饭点咱们回来就是,那时候初中部放学,我们混着就近来了”枫自信的说

“行吗?”我还是不敢一下子答应“这要发现。。”

“嗨,咱这么多人呢,下节体育,要去咱就去?”

“怎么了啊,怎么胆小了呢,以前这不是你强项吗?怕你姐啊?”

“切,有嘛的去就去,把他们叫过来我想想怎么出去方便。”

下课铃一响,我们4个人飞奔出教室,跑到学校后门直接跳出了学校。

“哈哈,要不说森少在肯定能出来呢”枫说着

“出事得照着我们啊”那个一直以为我有特权的辰说

“一起抗。大家一起出来的啊”伟说着

“这才叫兄弟呢”大家说笑的向着网吧走去。

不上课的时候觉得时间过的特快,眨眼工夫到了中午了。“回去吗?”伟问着

“不着急,一会跟下午上课那帮初中的一快进去,不容易发现”我回答着,之所以不想回去的原因是我正玩着游戏,任务还没打完。。

就这样我们玩了一个中午后跟着下午那帮初中的混进了学校,走进了学校我们悬着的那科心也收了回来。

“哈哈,要不说得森少带队呢?”枫说着

“一般了,这小意思”我得意的说着

“以后就跟你混了”辰说着

“对,就跟你混了”伟也插嘴说到

“没问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愈加得意了。

我们走到班门口,发现5姐已经回到了学校,在讲台上正运着气呢。5姐一下就看在在门外的我们。

“快近来,几位英雄”5姐调侃的说着

“来讲台上站一排,让同学们认识认识,我们班这四个大英雄?”5姐继续说着,而我们4个都低着头。

“我已经通知了你们家长,等着吧,不愿意上出去!”

我们吓的浑身打了个机灵。我们4个在门口站着,过了一会5姐从教室里走出来。

“跟我走!”5姐把我们往办公室的方向带,走到了门口听了下来。

“你们在这站着,等你们的家长”说完自己走进了办公室

“怎么办啊”辰说着

“站着呗,我不信还能让咱站一夜?”我不在乎的说着

“你没事,你家长不在国内”枫也说到

“拜托好不好,我姐难道不算啊。”说着便盘算起来到底谁会来过了一会伟的家长来了,伟和他的妈妈进了办公室,半小时的时间5姐把他们送了出来,脸上挂着微笑。送走了伟的母亲后,转身对我们说。“站好了,站不好让你们站一个星期!”说完便又回到了办公室

我太服了,刚才还满脸微笑的一下子就变了。

我们就这样站着,上课--下课下课--又上课,不一会辰和枫都被家长接走了,留下了我自己在那站着。一直站到了放学。5姐去班里给学生放了学后走到我的身边,此时的我蹲在了地上。耍起了脾气。5姐看了我一眼说

“跟我进来”

我跟着5姐走进了办公室,5姐接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就盯着我

我歪着身子站在那里,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啪”5姐用教鞭一下抽在我的腿上

“啊~”我马上在腿上揉

“会站着吗?”5姐先开了口

“切不就逃会课吗”我声音极小的说着

5姐看我的姿势还是不对,又狠狠的抽了一下

“会站着吗?!”这次的声调比刚才提升了好几倍

“会”我赶快调整了站姿,以免再被打

“说说吧,怎么回事”5姐问着我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用研究瞄了一下小声的说

“我让你说!”这次比上次声调还高。

“逃课了”我小声的说着

五姐一下子把我拉了过去,按在她的腿上,拿起教鞭抽打着“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行啊,本事见大,都敢逃学了”我的屁股哪还能承受啊,拼命的求饶。“5姐,别打了,我错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看我今天不抽死你的”五姐根本不理会我的求饶,反而把力道加大

“,姐疼死了,疼死了”我哭喊到

五姐停下了鞭打“起来,把裤子脱了,趴那”

“5姐,别打屁股了,上次的还没好呢”

“你还知道没好啊,快点,别让我费劲。”5姐的态度很坚决

我不敢违抗,一点点的脱下了裤子,5姐失去了耐心上前把我抓了过来,按在腿上,一下子把我的裤子扒了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5姐~~我错了”我拼命的叫喊着,我被5姐牢牢的按住,只能屁股动了。5姐的巴掌一下连一下的落了下来。我则是拼命的挣扎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我叫你逃课”

“55555,姐,我真不敢了”

“少来这套,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姐~~我错了~~我在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别啊,您是森少爷,怎么能不敢呢?啪啪啪啪”

“啊~啊555姐,我错了”任凭我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5姐,停了了下了,我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用手捂着屁股,一边看着5姐,一边摇着头哭求着”姐,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把手伸出来”五姐示意着我赶快伸手

“啊,姐别打手行不~~”我乞求着~~

“那继续吧”说着就要拉我

“别别,”我拼命的躲着

“伸出来”5姐喊到

我把手伸到了5姐面前,5姐拿着尺子狠狠的抽打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我下意识的要躲

“伸出来,你躲一下试试”5姐的态度依然很强硬

我把手伸着,不敢在动,尺子一下一下的落在手上。我含着眼泪,一直在那忍着,大约50下,我的左手已经肿了。

“以后还敢逃学不”5姐问到

“不敢了”我连忙摇着头说

“再有下次我班里抽你信吗?”5姐威胁到

“恩,信。”我点了点头

“趴过来我看看。”5姐示意我趴了过去~

我趴了过去,5姐用手按了一下“这疼吗”

“嘶~~疼,能不疼吗?”我委屈的说着

“我看看手”5姐继续说着,我把那红肿的左手伸了过去

我能明显看出5姐在心痛,可能是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吧

“你啊,就不能让人省心”5姐边说边在我屁股上拧了一下

“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害怕的说到

“你再敢你试试”

听完5姐的话我又低下了头,5姐看我不说话便跟我说“

下次再这样看我能饶你不?走吧,姐带你吃好吃的去。”

看到5姐已经不生气了,我也比较塌实了。

“姐,我穿不了裤子啊~”

“别跟我装,我用手打的,都没敢用力”5姐说着

哈哈,不舍得就直接说吗,还藏着掖着的,我听完暗自开心。5姐接着说“我要是用力打,你现在还能这状态跟我讲话啊”说完后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穿不穿,不穿我走了啊”

“穿穿穿”我急忙穿着裤子,虽然比较费劲,但是还是穿上了。

“宝贝,去吃KFC吧”

“姐,能不去吗?”

“怎么了又”

“那凳子太硬了”我不好意思的说着

“哈哈,好那就去那了,哈哈。”5姐露出一脸坏笑

“啊~~”

“怎么了”五姐关切的问着“手疼还是哪疼?”

“嘿嘿,没事”

“倒霉孩子,你又不疼了是吧?关灯,我锁门了”

关好了门窗后,我和五姐一起走下了楼。

可能是天气原因,也可能是我不爱喝水,也可能是那天打球回来着凉了,总之是感冒了。那滋味真的是不好受。嗓子疼什么也不能吃,而且浑身还冷。但是也不错,可以不用上课,在家玩。嘿嘿

周六早上起来躺在床上,随手玩着PSP,耳朵里插着耳机。由于声音太大,大姐近来我都没发觉。大姐把耳机把我耳朵里拿了出来。

“这么大声音啊,耳朵不要了啊?”说着拉着我的耳朵假装生气的说

“嘿嘿,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我傻笑着

“刚进来啊,你啊,好点了吗?”大姐关切的问着

“恩”我点了点头说

“刚好就折腾啊,盖好了。”大姐让我躺下帮我盖上被子,并用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

“还是有点烧”我看看嗓子“还是红,你这炎症总下不去不行,等着啊,我去给你拿点药。”

过了一会,大姐和四姐一起进来了。

“嘉嘉,你看看他的嗓子还是红”大姐对四姐说着

“来,让我看看”四姐检查了一下。“大姐,我觉得还是打一针吧”

“我不~”我听到打针,连忙摇头说着

“听话,打一针好的快。”大姐依然在劝我

不要,真的不要了,大姐,你看我已经好了”我依然坚定不打针,因为我怕疼(太丢人了,本来不想写这段的)

“你是男生啊,还怕打针啊。”四姐也在一旁说着

“反正我不打,四姐我吃药行不”在我认为吃药和打针一样就是慢点而已

“病是不能耽误的”四姐继续说着

“反正我不打”说着钻进了被子里

这时二姐三姐五姐也走了近来。“怎么了啊”二姐问着

“他还有点烧,嗓子还红着呢。让他打针他不打”四姐汇报着

“把他按那打”三姐说着就要动手来揭我的被子

“我不打啊,我晕针的”我依然喊着

“咯咯咯咯”五姐笑着说“还晕针啊~这么大孩子了”

“是啊,什么时候晕针的,我怎么不知道“二姐说

“就是晕,再说了你们走打我屁股,我现在那个部位脆弱,经不起折腾了”

“听话,打一针就好了,乖”大姐依然哄着我说

“我不要”说着又钻进被子里去

“出来,里面空气不好”4姐边说把把被子把我撩开

“大姐,您就惯着他吧”三姐说着“这发烧的不打针怎么好啊?”

“嘉嘉,不打针会不会严重了?”大姐问着

“就是怕严重啊”四姐说着

“宝贝,快听话,一下就完了,坚强点?”大姐继续劝着

“我真不的不想啊”

“姐啊,别说了,打一下就完了”二姐说着

“好吧,嘉嘉你去把针拿来”大姐说着

“能-不-能-不-打-啊”我依然心存侥幸

“不能!男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坚强啊?”二姐说着

“乖了,一下就好了,姐抱着你”说着示意我趴在大姐的腿上

不一会四姐那着药箱近来了,取了一个一次性阵管和一瓶药水,将药水打开,吸进阵管。

“放松点,你这绷着怎么打啊”4姐拍拍我的屁股让我放松,

四姐用药棉蘸了点碘酒摸在我的屁股上,凉凉的。这下我更紧张了。

“四姐,轻点啊~”我叫着

“好了,知道了,弄的我都紧张了”四姐说着

“啊”针头扎了进去,推要的过程好漫长而且还很疼,大姐一直用手摸着我的头

“好了”四姐拔出针头,用棉花插了一下刚被打针的位置

“还疼不”大姐问到

“疼,针眼疼”我说着

“好了,趴床上把被子盖上吧,我还要去公司呢。”大姐说着“今天谁在家啊,照顾一下他”

“我要走的”四姐一边收着药箱一边说着

“我也要出去”二姐也说着

“要不我在家吧”三姐说着

“你们去吧,我没事的,“其实我想自己在家,那样自由

“你们去吧,我今天不出去了,我在家照顾他”5姐说后对我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三姐你也去吧,你不是要跟大姐去公司的吗?”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三姐问到

“没问题的,就他一个臭小子有什么不行的”五姐说着

“好吧,那你好好听你五姐的话,我去公司了?”大姐说

“哦,知道了。其实我自己也行的~”我说着

“臭小子,我照顾你你还不愿意啊”五姐露出凶象

“哪有拉,求之不得呢”说点好听的先救救急

“好了,别闹了,在家乖乖的,我们走了”

说完后大姐他们便走出了房间。

“一会去洗下脸,刷刷牙,吃点东西”五姐说完也走了出去。我没有动,躺在那发呆,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每个姐姐都是这样的爱我,而且让我尝到了各种爱的方式,可谓是风格炯异。想到这些心里暖暖的。

“下来吃点东西”五姐的叫喊中断了我的思绪,我穿了衣服,走下了楼。

“去洗洗手”五姐说着

“我洗完了,我又不是小学生”我说道

“我看你差不多了”说完5姐从厨房给我端了碗面汤出来

“趁热喝了,喝完去睡会”五姐指着面汤

“真香啊”我吃了起来,边吃边看五姐的面部表情。感觉挺逗,明明就是心疼我吧,还故意装出一副严酷的样子。

“五姐,你老板着脸干什么啊。我是病人啊,你这样不利于我恢复。”五姐没有理我,继续吃她面前的面包

“五姐,怎么不说话啊”我依然在说着

“吃你的东西!吃完去睡觉,睡不着就看书去”五姐还是那个表情

“刚才大姐他们走时你还微笑呢怎么又变了呢?我是病人”

“活该,自作自受!”说完瞪了我了一眼

“切~~”我也不屑的说着

“说你不对吗?”五姐听了发出我不满的声音

“姐,我吃好了,上楼躺会”

“去吧”

不知道是那碗面汤还是打的那一针,下午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吃水果了”五姐端来一大盘苹果来

“这么多啊,我嗓子疼不能吃”

“别废话,嗓子疼才让你吃呢,吃!”五姐说

“太多了,”说着不情愿的拿起了一块苹果放在嘴里。其实吧我是最不爱吃水果的,觉得麻烦,尤其苹果

“都吃了,一块也不许剩下。”五姐说完走向了厨房

“我哪吃的了这么多啊,吃完还吃饭吗?”我又不敢不吃,怕她打我,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的吃,称五姐不注意的时候把最大一快仍在垃圾桶里。不敢仍太多,要不太明显。五姐从厨房出来。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那快怎么了”五姐指了指那垃圾桶里的东西

“掉地上了”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五姐说

“还真会掉,最大的一快掉了”

“就是因为块太大了啊”我发现漏洞后急忙说着

“我看着你吃,我看看还能掉不?”说完坐在我旁边

“姐,你也吃吧,要不我不习惯”

“我不吃,你是病人啊,我哪能跟病人抢东西吃啊”

五姐说完微微的笑了一下

“五姐”

“别废话,吃吧,我就在这看着。”

我一块一块的吃着,终于把眼前的这堆苹果吃掉了。

“姐啊,这是几个啊”我问着

“3个,不错不错,值得表扬。”说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傻笑什么呢,吃个苹果这么美了,晕忽忽)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机。看到桌子上的瓜子便拿来磕了起来。

“啪”5姐一下打掉了我手中的瓜子。

“怎么了”我问着

“你这嗓子还吃瓜子啊?好了是不?又不疼了?”

“闲的没事啊“我辩解着

“再吃点苹果吧”五姐说着便要去厨房

“不吃了,不吃了”我说着拉住了5姐。

五姐坐了下来,“忘了早上打针了?你啊~”说着在我脑袋上指了一下

“没忘”说着下意识的又用手去拿瓜子(必须得解释一下,不是找打,完全是下意识,可能是习惯了)

“还吃!?改不了是吗?”五姐严厉的说着

“没,还没吃呢”我连忙仍下瓜子

“把手伸出来”五姐说着

“五姐,我还病着呢”我央求着

“伸出来”五姐严厉的说,没有一点能妥协的意思

我把手伸了出去。五姐抓住我的手

“记不住是吧?”五姐从茶几底下拿出了一个类似筷子的东西

“我还没吃呢”我小声的说

“没吃,我不看你你就吃了”说着很很的抽下来

我下意识的一躲

“还躲?!伸出来!”

我把手又一次伸了出去,一下子被五姐抓住。五姐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拿着那东西

“我让你吃,啪啪啪”说着抽了三下

“啊啊姐,我不吃了不吃了”我疼的直喊,才三下我手已经红了,我试图把手缩回来。

“还躲!?”五姐说着放开我的手“你再躲下试试

晕,还不如拉着呢,这样我更难受

“啪啪啪啪啪”

“啊~啊~姐我不吃了”我连忙解释的,并试图再次缩回

“还动?!手放好!啪啪啪啪啪,我让你吃,不是改不了吗?我帮你改改?啪啪啪啪啪”

“不吃了,真的不吃了,五姐我不吃了”我疼的只哆嗦,但是不敢躲,主要怕躲后带来更大的惩罚。”

五姐停止了抽打,拿着刚才行凶的工具指着我说到

“再吃你试试!”

我揉着手不敢说话。五姐把那东西放了回去,对我说。

“给我看看”

我把手战战兢兢的伸了过去,五姐拉着我的手看着“疼吗?”

我点了点头小声的说“疼,很疼”

“谁叫你吃的,说了还不听?”五姐揉着我的手说着。

“就吃了一点点就被打了”我委屈低着头

“好了,好了”五姐揉着我的手,又摸了摸我的头“下次不许吃了啊,听到了吗?”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哦~~知道了~~”我回答着

“刚才吃的那些怎么办呢?”五姐问着

“啊?不是打完了吗?~还要怎么样啊”

“打你也吃完了,还得罚”说完五姐看了看我。

“罚吧,反正我天天就得挨打”我把心一横,赌气的说着。

“你说的啊,好,罚你”五姐停顿了一下了,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罚你再吃一个苹果”

“啊~~我不要”虽然嘴上说不,但是心里乐的开了花

“讨价还价就要吃两个哦”说完露出一丝善意的坏笑

“那好吧”吃一个还是比吃两个容易接受

“等着啊,姐去给你洗啊,乖乖等着”5姐笑着说,说完便走向了厨房。(我5姐这性格啊,说变就变,无语)

自从上次逃课事件之后,我们4个不仅成了班上的名人,也成为了整个年纪的名人。四大金刚的称号也落在我们的头上了。他们倒还挺认同这个称号,还推举我做了老大。(我挺美,哈哈我有小弟了。)

历史课是全班都不愿意上的课,原因是那个教历史的老婆事多,而且讲的也不清楚。就会告状。全班都有怨言,我决定“替班行道”修理一下这个老师。随着铃的一声,历史课开始了。那个老婆在前面讲着,我们在底下说着,很明显我们就是想激怒她。她讲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喊了起来。

“安静,不要讲话,再讲话我找你们班主任去了?”底下的人没有理她

“安静,不许再讲话了”说着用手拍了拍桌子

“老师,别拍,你不疼桌子疼”我挑衅着说道

历史老师听到更加愤怒的喊到“林森,!你给我站起来”

我满不在乎的站了起来“老师,怎么了?”我装作无辜的问着

“你刚才说的什么?”历史老师生气的问着

“我说什么了啊?哦我说的是你这岁数不易动怒,这不好话啊,难道我说你拍吧,反正桌子没事你手得折了”

我继续说着

“班长!班长呢?把你们班主任找来?”历史老师感觉已经快疯了

“赵老师(历史老师)您这岁数教的学生,可不少吧。怎么还动不动就叫班主任啊”

“林森,你给我出去”历史老师已经到了狂吼阶段

我心想你越生气我越不着急“出去干吗,我教了学费了,你让我出去,我这一节课的钱你给我吗?”我说的十分得意

“你~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历史老师气的唾沫横飞了。

“今天您就不见到了吗?”我叫嚣着,底下的同学都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反正我是这么以为的)不知道谁在底下还喊了一句”森少,好样的!”

“你没班我没教了,去把你们班主任找来”历史老师叫着,但是那个班长没动,我心中窃喜着。

“怎么不动?你们班这是什么歪风邪气啊”历史老师怒吼着“不叫就给你们全班处分!”

“老土”我随口说着。“能换点新鲜的吗?”

“来,我给你换点新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5姐站在了教师门口,全班看见我5姐顿时安静下来。我也傻傻的站在了那里。

“林老师,你们班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历史老师问着5姐。

“对不起,赵老师,是我教导无方了,你先别生气”五姐跟那个历史老师道着歉。

“这样的学生就是害群之马”历史老师指着我说。我一听脾气就上来了

“你说谁害群之马啊”我说道

“林森,闭嘴!出去!”五姐手指指着教师门口示意我出去

“凭什么”我满不在乎的说。全班也热闹起来,不知道是讨论后面的事,还是其他什么。

“给我闭嘴!不想上滚回家去!”五姐生气的对着全班喊着。全班顿时安静下来。“赵老师,这节课我上吧,回来我补您一节“5姐继续和那个历史老师说着

“好吧,你们班是该好好管管了”说完就气哄哄的离开了教室。历史老师走后,全部是彻底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静的可怕。

“林森,出去,拿着书包”5姐声音很小但是听起来很有力气。我也觉得事情有点闹大了,把桌子上的书,装进了书包。

“滚出去”五姐声音依然很小,我拿着书包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

“还有谁不想上了,一快出来“5姐问着。

全班几乎都低着头。没人敢出声音

“说话啊,刚才不是本事挺大的吗?”五姐继续说着

班里还是无人敢说话,这会估计掉个针都能听到了。

“班长,站起来!”5姐看着班长说“说说吧,谁告诉你我没在?”

班长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说话!哑巴了?”

“没。。,没人。。”班长磕磕巴巴的说了出来。

5姐没有再理会班长,继续问着“谁刚才给林森加油来着,说!别让我查出来,最好自己说”

我的死党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真够哥们,讲义气是吧,出去”说着示意枫也出去。

“全班起立”5姐说道

“站着吧,你们精力太旺盛了。”说完走出了教室

5姐和枫一起走出了教室。5姐看着我说“别上了,一会我给你办退学手续”说着便走向办公室,我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不一会枫回来了。

“你姐太狠了,你看我手”说着伸出了我的手

“晕,我姐打了你啊”我问着

“是啊,疼死我了,拿笔都拿不了了”

“那不更好,不用写作业了”我说着

“屁啊,还1000字检查呢,说写不好还要打我呢”枫郁闷的说着“哥们,你保重吧”说完走进了教室。

我站了3节课了,这三节课程5姐都没来看我,我也让人叫我,我有点发慌了,于是决定去主动找5姐。我轻轻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看到只有姐一个人在那趴着。

“林老师”我走到5姐身边轻轻的叫道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5姐头也没抬的说着

“林老师,能听我解释不?”

“我教你出去!”5姐继续说着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林老师,我没觉得我做错什么,她的课无聊,没有吸引了,讲课讲的都不是重点,甚至连答案都能告错。这不误人子弟吗?她是老师吗?一点也不负责,难道就每月等着领钱就混日子吗?全班同学都对她有意见。我就说这么多,你随便吧。”

“继续说”5姐终于抬起了头

“没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说着

“这些事情是上课能说的吗?你有点家教吗?还敢顶撞我了?你要疯是吧?”5姐说着

“我。。我”我没说出来~~(主要是没组织好~~吓的)

“你还有理了是吧。现在学校老师都知道你是我弟弟的,你就这么给我表现是吗?”说完五姐瞪了一眼

“可是。。可是确实她就讲不好啊”我还在努力的辩解

“那是上课说的吗?啊?”五姐说”懂什么叫尊敬师长吗?平常怎么教你的”

“我错了姐”我小声的说着

“错了?你刚知道你错了啊”5姐说着

“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重复着那句我错了

五姐打开抽屉,抽出教鞭“自己说吧,怎么办?”

“随便吧”我应付着回答着

“咻~啪”一下抽在我的胳膊上

“啊,”我啊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过来,趴椅子上来!”5姐命令到

我趴在了椅子上,等待严酷的鞭打。

“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5姐一丝喘息的机会都给我,用力的抽打着

“姐~~你轻点,太疼了”

“你还怕疼啊,你以为你长本事不怕了呢。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说着又连续抽好多下~~

“姐我错了,我错了,~姐轻点”这次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疼,难道是上次的还没好?

“咻~啪咻~啪咻~啪自己说错哪了?咻~啪咻~啪”

“我不该顶撞老师~~啊~~“

“还有吗?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

“还有,还有不该顶撞姐姐,姐~我错了,别打了”

“别打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咻~啪“5姐还在用力的抽打

“姐,我错了,我不敢了”说着做出一个想要起来的动作

“你敢动试试,今天说什么也没用了咻~啪咻~啪咻~啪

咻~啪咻~啪咻~啪咻~啪”

“五姐,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还有你不敢的?我没看出来,我今天让你彻底厉害了

咻~啪咻~啪咻~啪咻~啪”任凭我拼命的叫喊,求饶五姐一点饶我的意思,还好今天没有让我脱裤子,要不现在早就烂了。。。打的我趴在那,喘着粗气。

“站起来!”5姐指着我说道

我勉强的站了起来,屁股是那种钻心的疼痛。我觉得肯定有破的地方了~~

“自己说打你冤吗?”5姐看着我说。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看着我说话!”5姐喊到“打你冤不

我连忙摇头小声说着“不冤。。”

“过来”5姐示意我过去。

我站在原地没敢动,生怕再被打

“我叫你过来,没听见吗?”5姐说着

我走了过去“5姐,我知道错了,别打了我行不”

“你还有怕的?”5姐看着我说道“明天给赵老师去承认错误,听到了吗?”

“哦”

“过来,把裤子脱了,我看看伤的如何?”5姐说着

我走了过去,脱了裤子,趴在5姐的腿上。5姐用手摸了一下我的屁股

“嘶疼~~姐~~“我叫到

“天天打你就不长记性呢?”5姐看着我说到

“我~~”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什么?你傻啊?他们有意见让你当出头鸟?你就当这个英雄是不?”

“我。。也不不想啊,可是没人啊敢说”

“嗬,我白打了是吧?”说着有拿起了教鞭

“没没~~”我急忙说着

“你啊”5姐无奈的摇头,并用手指点了我的额头

我伸出舌头冲5姐笑了笑

“在这等我一起回家,我去给他们放学”

“哦~好~正好趴会,说着趴在了椅子上”

五姐再次无奈的笑了笑走出了办公室。

转天我跟历史老师道了歉,历史老师一反常态,没有将这事情闹大,还说要接受同学们的建议,改变教学方法。哈哈,通过这次事件,我在全班内的影响力也正式的建立起来了哈哈

星期六的早上起床后,我一反常态的直接就去拿起身边的书看着。原因很简单,周一月考天啊~~又考试了~~想起了上次模拟考的成绩和后果,我的心又紧了一下。

“森,起了吗?”四姐在门外喊着

“我起了,四姐”我回应着

四姐推开房门“怎么不去吃早点啊,又不注意身体”

“四姐,没有拉,我在看书给忘了”我说

“宝贝,怎么拉,怎么突然这么用功了啊,是不是我刚才敲门的时候你才开始看的啊?”说着看了看我,也看了看我身边的物品。

“没有拉,四姐,我周一月考啊,要不我才不看呢”

“你啊,就是欠打”四姐用手指了我一下“你看吧,我送点吃的给你上来。”

“谢谢四姐~~”我高兴的说着~~说完继续看书~~

“小子,看的怎么样了?”二姐拿着吃着东西走到我的身边

“二姐,怎么你送上来了?”我满脸疑问的问着

“我不能上来吗?”二姐对我说

“没。怎么不能啊,没想到二姐送来而已”二姐平时很严厉,所以几乎忘记了温情的一面。

“小子,看的怎么样了,我考你几道?”二姐说

“哎~~江山易改,。。”

还没等我说完二姐揪住了我的耳朵“小子,又得瑟?”

“啊~~疼~~2姐我没说你,”我急忙叫到

“那你说谁了,这屋子就两个人”二姐一副打破烧锅问到底的嘴脸

“我说我呢~~说我自己呢,二姐~~疼~~别拧了”我挣扎的叫喊

“哼”二姐松开了手“好好看书,没忘记上次的470下吧?我好象还没打完。这次你要考不好。一起算!”

“二姐你给我压力我怎么发挥啊”我争辩着

“好了,我不给你压力,安心看书,有什么事考试后算”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吧,我出去了”

“哦~~二姐拜拜~”我有气无力的说着

“小子,好好看,看好我有奖励的”二姐说我冲我笑了笑便走出我的房间。

奖励,哈哈,没想到这话从二姐口中说出。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看了一天的书,从政治到语文~~从语文到英语~背我的晕头转向的。数理化的题做的想吐。于是我做出了决定,出去转转,换换脑子以便更加的好好看书(嘿嘿~~多么好的借口啊)

我穿上了衣服,走下了楼。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晕啊~~我太佩服我自己了,既然能看的这么专注。。我走出家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玩又不敢玩,害怕把看书的状态弄没了。这时候一辆红色的汽车停在我的身边。是大姐的车~

“宝贝,干吗了”三姐摇开车窗对我说

“三姐,我没事,出来买支笔”我随口说着

“看书偷懒吧?”三姐说着

“没~对了,大姐呢”我转移话题的问着

“大姐在公司,我刚出去了,跟我去公司吗?”三姐问着

“好吧,反正我也没事干”说着开门座上了车,向着大姐的公司开去。

33

不一会,我们来到了大姐的公司。“你先上去吧,我还要出去一下。”三姐说着。我来到大姐的办公室,轻轻的推了门喊了声“大姐”

“森,你怎么来了。”大姐抬起头满脸疑惑的问着。

“没什么,在家看书累了,出来转转。”我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了”

“这么乖啊”大姐露出满意的笑容,顺手给我递了一瓶饮料,继续问着“怎么样了,书看的如何了”

“不怎么样,估计及格成问题”我故意的说道

大姐脸色一沉“那还出来啊,考不好可挨揍啊”

“嘿嘿嘿嘿,姐我逗你呢,还行吧,反正我看了一天”

“小东西,胆子大了啊,敢戏弄我啊”大姐轻轻的打了一下我的脑袋。

“哪有啊,我就是看着看着就想姐了,所以就来看你了”

“就会说好听的,不过姐今天工作多,不能陪你玩”大姐说着

“哦,姐你忙,我随便看看一会就回家了”我说

“好吧,你在屋子里玩会电脑我忙点事”

“恩”我答应了一声就坐再电脑前面玩了起来

我大概算了一下,我一共在大姐那待了3个小时,大姐几乎没再办公室里坐着超过20分钟。一会电话,一会传真,一会在外面研究方案,一会又接待客户,。。。总之时很忙很忙,心中不由酸酸的。唉~~大姐一个人兼顾着家庭和工作还要照顾着弟弟妹妹真的很辛苦。心中充满感激。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次考试考好,就当送给大姐的礼物。

“姐,很累吧”我看见坐在沙发一脸倦意的大姐说着

“还好了,没事,怎么了?”大姐微笑的说着

“没什么,只是觉得大姐你好辛苦啊”我说着

“呵呵,没什么了,只要你们都乖就好了,尤其是你!还能让我省点心”大姐做出假装生气的样子,并用手指了我的脑门一下。

“姐,我准备送那你个礼物,作为姐辛苦工作的奖赏吧

”我笑着对大姐说

“什么礼物啊?”大姐问着

“这个礼物不需要用钱的,7天之内送给您”我神秘的说着

“什么啊”大姐追问着

“别管了,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我坚持不说,为了是保持神秘感,其实挺简单,我就是要把这次考试考好,当作送给大姐的礼物。

“姐,我回家看书了啊,再这待着也没意思,还打扰姐的工作”我现在想抓紧一切时间看书了。

“不吃饭了啊,等你三姐回来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三姐还得帮姐工作呢,我打车走,姐,我走了啊”我说这就急急忙忙的跑下了楼。身后传来大姐的声音“慢点,路上小心”

不知道哪来的动力,我回到家,直接钻到屋子,拿起英语就开始背,然后又是做数学题。一股强大的动力驱使着我。甚至晚上都忘记了吃。经过周六一晚和周日一天的复习,基本已经掌握了重点,(我不是那种天天不学无术啊,如果那样恶补也不行的)就等周一上战场了。

“林森”刚到学校门口,好友枫就看到了我

“还行吧,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说这

“这么自信?看来没少下功夫啊”

“你觉得我能不下吗?家有5虎呢”

“哈哈,对~~5只母老虎”枫笑着说

“我算哪只虎啊?”没想到5姐再我们的身后~~

“姐”

“林老师”

“问你呢,我是哪只虎啊”5姐依然不依不饶的说着

“我根本就没说你,姐,这是学校你不能打我。”我有恃无恐的说着

“我刚才听你好像在叫我姐哦?”5姐露出坏笑

“林老师,早!”我故意把声调抬高了。、

“臭小子,一会考试别紧张”

“5姐,我不是小学生?”

“我这爆脾气,还敢叫我姐?”说着做出要打我的样子

“老师不能打学生”我边说边跑,直接冲教室跑去~~。

第一二节课考英语,虽然是我最差的科,但毕竟经过我的恶补还算答的可以,预计得分90吧。第三四是语文,这我强项,对答如流。下午考了政治全是背的,估计没嘛问题。第二天也是如此,科目换成了数理化而已。。。

两天紧张而又期待的考试就这样的过去了。

五姐走进了教室来到了我的身边“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我装作一副彻底完了的状态。观察着5姐的表情

“这题是有点难度,太活了,没关系。”5姐安慰着我

“难度大啊?那没准我爆冷考出好成绩呢”

“你?就你那学习状态?”5姐不相信的样子

“打赌吗?我要考好了,你带我吃好吃的,还得原谅我一次错误”我急切的说着,可能是对自己太有把握了。

“行啊,考进前15名吧”

“行”我不加思索的答应着

“那我等着,收拾收拾去找我一起回家”5姐说玩离开了教室

“好的~~嘿嘿”

周五到了,也就是公布成绩的时候到了。终于盼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了。随着铃声的响起,5姐走进了教室。全班静静的,怀着各样的心情等待着自己的成绩。

“好了,我们说说这次月考吧“5姐的话打破了沉寂的状态“这次月考的成绩一般吧,我们班有的同学成绩还是不错的。有的同学的成绩依然很糟糕。成绩不理想的同学我希望你们回去认真的总结一下”

全部同学听后纷纷的展开了议论~

“别议论了,下面”可能是下面的声音太大了,根本没听到5姐说话的声音。

“别说话了!听不懂吗!?”5姐把声调提高了8度“这次考试比上次月考的成绩差不多,不过这次的题目较难,我也不想太责怪大家。大家回去把错的题目写一遍,明天交上来,有问题吗?”

“没问题”全班齐声回答

“恩,有几个同学的成绩很差,我想你要给我一个交代了,张淼。。。。。。“5姐叫了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接连的站了起来。“你们几个放学来找我!坐下!”

“现在说一下这次考试的前三名,第一名,葛欣

第二名,王静怡。第三名。。。”五姐停顿了一下“第三名,林森”5姐边说边朝我方向做出了满意的微笑。全班的目光也全部聚焦在我这边来。说真的我自己都没想到~

“森少,你太强了吧~真的假的”好友枫说

“太厉害了吧~早知道抄你的了“辰也在一边说着

“一般吧,少爷心情不好,要不就考第一了”我得意的说着

“好了,别议论了,现在自习,班长把卷子发下去。”

5姐的目光又一次光顾了我~~我能看出五姐心情很好~~

下课铃一响,我急忙冲出教室,飞车回家。

“大姐~大姐~~”我一进家门就叫着~

“呦?就想你大姐啊”4姐在一边假装吃醋的说着

“四姐,嘿嘿~~好四姐~”我撒娇的说道

“找大姐干吗?”二姐估计是听到我的声音也从楼下走了下来

“二姐也在啊,没事,嘿嘿”我卖着关子

“怎么了啊,还保密啊”四姐继续问着

“嘿嘿,好吧,我说,我考试成绩下来了”

“哦?怎么样啊,成绩如何~”四姐急切的问着

“怎么说呢,唉~~这次吧少爷稍微用点功所以。。。”

“哪这么多废话啊,快说”2姐打断了我的话

“嘿嘿,一会一块说吧,”我得意的笑着

“小P孩,快说啦”四姐继续追问着

“嘿嘿,我考了全班第三名~成绩还不错呢”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真的啊~!宝贝太棒了”四姐高兴的说着

“是吗?那怎么还躲躲闪闪的”2姐有点不信~

“真的~~2姐别不相信我的实力啊,不信你看,说着从书包里拿出卷子给她们看。

2姐拿着卷子看着,四姐也凑了过去,两个人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臭小子,知道努力了?”二姐说着

“哪敢不努力啊,家有5.。。”我欲言又止

“5什么??”二姐追问着

“姐啊~~那能是5什么啊”

“小子,别得瑟啊。”

“你们在做什么啊~”大姐和三姐进了家门,看见我们都站在那里,便问道

“大姐”我们三个异口同声

“呵呵,那森说吧”四姐说道

“森,怎么了?”大姐急忙问道

“又闯祸了?”三姐说~~

“三姐,森这次不是闯祸哦”四姐对三姐说着

“快说了,别急人”大姐焦急的说着

“姐~你的礼物到了,说着把卷子,和成绩通知单递到大姐手里。”

大姐拿着试卷看着,惊讶的说“第三名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三姐说着

“三姐,这是我送给大姐的礼物”我看着大姐“姐,那天我看见大姐辛苦的工作,为了我们这个大家庭而辛苦的工作我十分的感动,那天我决定一定要把这次月考考好,拿成绩作为礼物送给大姐。不知道姐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大姐一下抱住了我“姐喜欢,姐怎么会不喜欢呢?宝贝,谢谢你”说着一滴泪水滴在我的脸上。我用手将大姐的眼泪抹去轻轻的说“姐,别哭~”二姐三姐四姐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森森懂事了”二姐说道“姐,别哭了你应该高兴啊”

“是啊,姐别哭啊”三姐四姐也劝着

“姐,别哭”我依然轻轻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并用手帮姐抹着眼泪

“恩,姐不哭了~~姐真的高兴,姐为能有你们这些妹妹和弟弟感动高兴~~”大姐停止了落泪。我们也围抱了一起。

“好了,先吃饭吧。一会菜凉了”四姐说道~~

“恩,宝贝们,先吃饭~”大姐说

大家坐在餐桌,准备吃饭。这时候五姐打开家门走了进来“同志们,我回来了!”明显能感觉5姐的心情格外的开心,还没等我们说话又激动的说“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新闻,我们家的小森同学考了全班第三名!!”

我们5个坐在餐桌,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声回答“地球人都知道了”说玩便哈哈的笑起来。

5姐,撅起小嘴,像一个刚受欺负的孩子一样。哭喊着“啊~~不带你们这样滴~欺负银(人)”

“好了,好了,过来吃饭吧,不欺负你了”

大姐话音未落,5姐已经扑了过来~~。

由于考试成绩名列3甲,不由的让我骄傲起来。出现了很多次上课顶撞老师事件。人送绰号师见愁。政治老师是我们的教导主任,老古董一个,唉怎么说呢,我很烦这个类型的老师。我在怀疑他是不是跟历史老师是亲戚,简直一对。

“铃”上课铃声响了。政治老师走了进来。

“上课”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太土了)

“你们班总是这么散漫,问老师好都这么拖拉,重来”接下来又重新来了一遍上面的程序。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虽然我很爽。。。

“这次你们班政治靠的很不好,都怎么学的,家长都怎么教育的”政治老师没有讲课,直接发起了了唠叨。

“上课都认真听”说完便开始讲课了,这老师讲课跟念经一样怎么让人能听下去啊,一个个都低着头写着笔记。我无聊着拿出了PSP玩了起来。

“林森,站起来”政治老师叫着

“怎么了,老师”我站了起来满不在乎的说着

“你说你怎么了,你在底下玩的什么”政治老师继续逼问

“什么也没玩”我随口说着

政治老师看了我一眼“别以为考个好分就可以不听课了(这次月考政治94)没老师教你你能考好分吗?啊”政治老师继续一句接一句。

“你家长怎么教育的,你姐还是老师呢?”政治老师不依不饶

我终于忍不住了“老师,你说归说带什么家长啊?我姐怎么了,我姐教的比你好!中国的教育体制就是不行啊,什么人都能当老师”

“你说什么,你有规矩没?”

“什么规矩,我考好是我自己努力跟你没关系别往身上揽好不好。”我和政治老师激烈的争吵,全班同学都在劝我,毕竟他是教导主任。

“我要处分你!”政治老师狂怒的吼着

“随便,那是你的事”说完我坐了下去

“你..给我站起来,谁叫你坐下的。”政治老师已经咆哮了

“老师,别着急,慢慢说”我在那悠哉的说着

“你给我等着!我不信管不了你了”政治老师说着气哄哄的走出教室,(估计是找我5姐去了)全班都在议论着。“森,他是主任啊”辰说着

“管他呢”我说玩走到了黑板上把黑板上的字全给擦了。

用粉笔写下几行字。

真正的学习不是枷锁而是心灵上的解放,是我读书而不是做书本的奴隶。写完走回到座位上做了上去。不一会5姐和政治老师一起走进了教室。

“林老师,你们班太不拔像话了,你看看他”说着用手指着我的位置“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呢?”

“李老师,你能说我怎么了吗?”

“你闭嘴!”5姐指着我。

“为什么闭嘴啊,永远都是老师对吗?学生没对的时候啊?讲理不”

“你看看,你看看这样的学生以后走到社会上会是什么样子啊”政治老师跟我5姐说着

“林森,出来,我不想重复”5姐说完回头看了看黑板。

“这也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我也走到了讲台附近

“出去,给家里打电话,找家长来吧”

我用眼睛看着5姐不知怎么做了。

“解决不好,我不上你们班课了”说完政治老师摔门而去

“出去打电话!”5姐冲我喊着

“我不打”我把头扭向了另外一边。

“自习,你跟我走”5姐带我离开了教室。

我跟着5姐走向办公室,5姐在我前面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喂,二姐吗?我是小妍,你来下学校吧,现在就来,到学校再说,好,先这样。”5姐走进了办公室我也跟着进去了。“站那,等你二姐”说着自己又走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二姐和五姐一起进来了。我依然在那站着。听着她们的谈话。

“姐,怎么办,学校要处分他”5姐对2姐说

“不能商量吗,背个处分以后怎么办”2姐焦急的说

“那怎么办啊,自己嘬呗,现在连主任都敢顶撞了,以后还不成校长了啊?”5姐说着

“有办法吗?”二姐问着“大姐知道吗?”

“不知道,大姐今天早上去上海了。”5姐说

“处分就处分吧,那怎么办,开除才好了”2姐生气的说

“我叫你来是给那老师道歉去,看看能行不”

“你给我过来!”二姐叫着我。

我浑身一个激灵。慢慢的走了过来。

“怎么办吧?”2姐对我说,5姐也看着我

“怎么办都行”我依然是无所谓的说着

“我看你是皮痒了吧”二姐说着做出要打我的样子

“我怎么了。他要是不说我5姐我也不会说他,为什么总是学生吃亏啊”我说着委屈的掉下了眼泪

“说我什么”五姐问着

“反正说不好听的,我不爱听的”我说着

“啪”二姐一巴掌打了下来。

“我就是不服,为什么啊。我更加委屈的说着

“姐,你别打他,走,我们去政治老师对证一下去”说着拉着我,便去了政治老师的办公室。

“李老师”5姐先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我和二姐跟着进去了。“你老师,你弟弟我教不了,你们班我都教不了”那个老头连头都没抬起来。

“李老师,您别生气,都是我教的不好。”5姐继续说着

“李老师!”二姐叫着

李老师抬起头“林馨!你怎么来了啊”

“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呗”

“这是你弟弟啊”李老师说着

“是啊,我是她二姐”

“二姐,你和李老师认识啊”5姐说着·

“你二姐以前是我的得意门生啊!呵呵”

他们寒暄了起来,把我晾再了一边。10分钟后终于把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

“你这个弟弟啊,哎”李老师摇着头指了指我

“李老师,是我们管教不好”二姐满怀歉意的说着

“太不像话了,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恩,我们一定好好管教“

“过来”二姐叫着我“给李老师道歉”

我走了过来,但是并没有道歉的意思。5姐在一边给我使着眼色。“快点!”

“李老师,对不起,我错了”百分之百不是自愿的。

“你啊,跟你姐姐们好好学学啊,哪能这么没规矩啊,今天要不是看你两位姐姐的面子上,你的处分挨定了!写份检查明天再我课上念一下。”

“哦,知道了”我低着头虽然还是有怨气毕竟有2个姐再也不敢说什么

“去我办公室站着我!”5姐说着,很明显就是让我赶快离开这里,以免出现意外。

“去吧,下次不能这样了”政治老师说着

我走出了办公室,还是一肚子委屈,为什么老师永远都是对的啊~太不公平了。我回到了5姐的办公室。坐了下来。

二姐和五姐也回来了。“谁让你坐那了”我听了后马上站了起来。

“小妍,我先带他回去了”二姐说着

“哦,好的,去吧”

“我还上课呢”我急忙说着,(我可不想回家)

“没事,我回家给你补”5姐丝毫没给我机会

我坐上了车,和二姐一起回了家

这一路二姐都没有跟我说话,我的手心一直冒着冷汗。真希望这车开慢点。20分钟后我们到家了。进到屋子了我感觉我腿象绑了沙袋一样~~我楞在原地等待发落。二姐没有理我独自上楼了走进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拿着藤条,皮带,红木板子走了下来。

“过来!”二姐叫到“本事见大啊,管不了你了是吗?”

“没~管的了”我磕磕巴巴的说着

“过来”二姐示意我来客厅,我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自己趴沙发上来。”

我走了过去,趴在沙发上。

“裤子脱了”二姐说着

“姐。。我。。。”我想说能不能不脱,但是没说出来

“你什么,快点!要我动手吗?”二姐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我自己脱就行了”我解开腰带,眼睛瞄着二姐。二姐失去了耐心,一下子冲了过来,刷的一下把的裤子脱到了膝盖的位置。按在那用皮带抽了起来,嘴里训斥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你行啊,真有本事啊”板子象雨点一样落了下来整个屁股热热的。

“疼~~二姐~~”我没敢求饶,怕激起愤怒呢

“今天打了这一次管你一个星期的,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皮带无情的肆虐着我的屁股。

“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求饶,只能说着这个

“我知道你错了,不错打你干吗“二姐停下了手中的皮带“你自己说你该打吗?”

“该”我小声的说着

“自己说该打多少吧”二姐看着我

“200下行吗”我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二姐

“200?好,这三种工具每种200,我不绑你,自己心里记着数,敢挡或者动,重新来!听见了吗?”二姐说着

“哦,听见了”我小声的回答

“啪,说话!”二姐用皮带抽了一下了

“听见了,姐”我比刚才的声音又升高了点

“好,屁股撅起来,撅高”二姐说着

我把屁股撅了起来,等待着二姐的责打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二姐的皮带连续的抽打下来,没有间歇”

我忍不住的想用手去摸,

“手,想重新来是吗?拿回去!”二姐呵斥着并继续的抽打“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多有能耐啊看我今天怎么揍你的”

“姐~~我错了~~我改~我不敢了~~”我一口气说出了所有能求饶的话

“少废话,屁股抬高。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疼时候想起来错了,做的时候怎么不考虑呢?啪啪啪啪啪啪”

二姐的皮带继续打着

“二姐,疼死了,我错了,我错了”说着伸手又要挡

“最后提醒你再挡重新打!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嘴里依然喊着“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每次都要到打你才知道错吗?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二姐一边训斥一边抽打着

“姐”

“别叫我姐,没你这么不懂事的弟弟,啪啪啪啪啪

让人家说你没家教,你觉得我们光彩吗,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声音已经略带哭音了

二姐的鞭打还在继续“还有40下皮带下面换板子了”

“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说着要做出要起身的状态。”

“你动下试试看”二姐用简单的话威胁着我

“姐饶了我吧”不知道是疼哭还是吓哭的

“忍着,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二姐的一下接一下的抽着,我已经疼的浑身都冒汗了。

40下皮带终于完了,屁股犹如火烧一样“5分钟以后200下板子”

“二姐,我错了”

二姐并没有理我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我趴在二姐旁边等待着下面的责打

“好了,已经5分钟了”二姐说着站了起来,并拿起板子

“姐,我还没休息好呢”

“啪!我给你玩呢,快点”

“二姐~,别打了”

“1,2”

“我趴就是了”我重新趴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姐,这个太疼了,别用这个了”

“趴好了,屁股撅高,听你的听我的?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二姐太疼了别打了二姐我错了”板子的疼痛太结实了,我的屁股受不住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二姐根本就没理会我,板子一下又一下的接踵而来

我实在控制不住了,伸手挡了一下“啊~”板子正好抽到了胳膊上

“我怎么跟你说的”二姐听下了板子抓住我的手

“姐别重新来了~~受不了了”

“把手伸出来,10下”

我战战兢兢的把手伸了出去,二姐一下子抓住,没给我喘息的机会,连续打了10下“再伸一下试试看,把屁股抬高!”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多少下了”

“板子打了112下了”我回答着

“恩,好,继续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二姐我错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二姐没有理我

“二姐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打完饶你,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不敢动无助的流着眼泪“二姐,我错了~~我错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200下板子终于打完了。我趴在沙发上几乎动弹不动“二姐,能不能不打最后的200下了啊,我受不了了”我哽咽着

“不行”二姐的语气很坚决

“二姐~~求求您了饶了我吧”我求着

“省点体力,还有最后200下了”二姐冷冷的说道“老规矩,5分钟”

“来吧,最后200下”

“嗖”二姐没有打下来,空空的抡了一下,我听着心里一紧,屁股也不由的紧了一下。“二姐,再打就破了”我可怜的看着二姐

“破吧,趴好了”二姐的语言还是这么简单干练

“嗖~啪”一下子抽了下来。

“啊”我一下子疼的翻倒在地上,我跪在地上抱着姐的腿“二姐,”

“趴上去,别让我费事”

“我靠,我是你亲弟弟吗”不知道是实在忍不了了,还是平常习惯了,从嘴里说出这么句话来。二姐一下子把我揪了起来,按在沙发上,把我的两个手反叠在一起,用腿压着,让我丝毫也动了了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次!”

“二姐,我口误~~”

“口误?什么时候添的毛病,我今天给你改了!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藤条抽打下来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无法忍受。

“二姐”

“哭,还有脸哭,我管不过来你我就不是你二姐!”

“,姐我错了”我的泪水又一次的涌出。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你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了“我疼的左右乱晃,

“你再给我躲!?把屁股给我撅起来!”二姐离开了我的身体。我为了不再激怒把屁股勉强的抬高了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腾条抽打声,我的求饶哭泣声音混合在了一起

“二姐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明显能感觉屁股上藤条打完后的感觉已经是有种粘粘的感觉吧。我一下子意识到,我的屁股可能出血了。

“二姐”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二姐抽了20多下后停下了手中的藤条。我藤的趴在那动不了了。

“知道错了吗?”

“55知道了5555知道了”我抽泣着

“趴这把检查写了”

“姐,我这状态明天还能去学校吗?”

“能,你以为你5姐会放过你啊?你不是屁股坐不下吗?站一天吧”

“二姐~我~~”

“还没打够吗”二姐看了我一眼

“够了,够了”

二姐拿来毛巾帮我冷敷着~

”嘶,姐我不敷了行不,太疼了”

“不行”说着二姐把毛巾放在我的屁股上

我趴在那里大口的喘着粗气。屁股上的疼痛让我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这是跟大姐说你还得受一次”

“二姐别跟大姐说了”我央求着

“看你表现,趴这把检查写了,一会我看,不合格的话,我让你穿不上裤子!我没开玩笑!”

“哦,知道了,我写~~”

摊开纸拿笔写着,检查,今天我出言顶撞了老师。。。。。。。。。。。。。。。。。。。。。。。

学校足球队选人,本人虽然身体不太强壮,但是速度快,而且灵活,属于用脑子踢球的类型。把一些舞蹈的动作融进了足球里(大家别吐)由于这些优点我也有幸被选上,那段时间太美了。因为学校要打比赛。所以我们每天下午放学不用上晚自习,直接去训练。

一放学,我就来到体育组,今天要分队比赛,测定一下实力~~哈哈,证明实力的时候来了。同学们都来到了操场站队准备进行比赛。

“啪啪啪啪啪”又一次被疼痛打段了思绪“说!”

“姐~我错了,那次已经解决了,而且二姐已经罚过我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今天我把你彻底管过来,平时把你宠坏了~”板子又急又重一下又一下落在我的屁股上

“大姐,别生气了,一会气坏了身子”4姐在门口叫着

“大姐,你把门打开啊”5姐也焦急的叫着,可能是没见过这场面吧

“你们别管~!”大姐不顾她们的喊叫继续责打着

“大姐我错了,我错了”我疯狂的求饶~~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大姐没有说话,继续无情的鞭打

我实在受不住了,站了起来

“谁叫你起来的?趴好了”

“大姐,我错了~~太疼了,受不了了”我哭求着

大姐坐到了椅子上,估计也是累了,指着我“你给我过来”

我小心的走了过去,一下子被大姐按在了腿上,大姐用一支手臂夹着我的腰,同时双腿也夹住我的腿,让我根本无法动弹。“我说过了,今天要好好管教你,说着班子有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姐”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大姐没有理会~

“姐,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感觉屁股要出血了

“知道为什么这么打你吗”

“我。我”我支支吾吾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姐~求你了别打了”我疼的双腿在发抖~~

“啪啪啪啪啪,说以后还敢不敢了,知道我们担心吗?”

“姐,我知道了,知道了,别打了~~”

“以后再惹祸把你腿打折了!”大姐生气的说到~~

“恩恩~~姐不会了”我看到了曙光

“起来!”说着大姐放开了我,我浑身象散架一样直接趴在了椅子上。

大姐打开了书房的门,几位姐姐一齐冲了近来。我趴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屁股和大腿根都是肿的。感觉再打几下就能出血了。

“把他扶房间里去吧”说着大姐走出了书房。

我回到房间,趴在了床上,四姐赶紧拿来个药膏,帮我涂抹着“今天大姐下手好重啊!”四姐边上药边在感叹

“该!就欠打,打的穿不了裤子才好呢”三姐说着走了过来

“琳琳!你过来!”二姐怕三姐又要打便叫住了三姐

“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改呢,挨打上瘾了”5姐指了我的脑袋说

“我~我忘记啊又不是诚心的”我委屈的说着

“你啊”四姐听完的解释明显不满,用药棉花使劲摁了一下

“四姐!轻点啊”我叫了起来

“疼死你就完了!”四姐赌气的说道

“你们就会打我骂我~!!”我赌气的喊着

“大姐为了找你,晚饭都没吃,我们满街找你,害怕你出事,你却说我们就会打你骂你?”二姐生气的说着

“要不看你屁股有伤,我真想按那抽你一顿”二姐继续说着

“我~~我~~”

“你什么?人家陈凯(球队的)怎么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呢”5姐说道

“我睡着了”我小声的说着

几为姐姐无奈的看了看我~。“去给大姐道歉去!”二姐命令到

“啊?我都这样了。。还~~”说着用眼睛看着她们”

“你哪样了”二姐看着我说到

“哎,我说没打够吧”三姐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我现在走路困难”

“别废话,今天确实是你做的不对,大姐这么疼你,要不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你应该了解大姐的心情吧?”

二姐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对啊,听话,快去”四姐也对我说着

“哦,好~~那你们能保护我吗”我申请着援助

“行,去吧,我们跟着你”二姐发话了。

“恩,我去”我勉强的穿上了裤子,向大姐的房间走去

老到大姐节房前我轻轻的推了房门,看到大姐趴在书桌上,我隐约听到抽泣的声音。我走到大姐身边跪了下来。

“大姐,我知道错了,今天让姐姐们替我担心是我不对,大姐别生气了,我以后改。”说完用手摇着大姐的腿。大姐看了看我,扶我起来,一起坐到了床边。床和屁股接触的一瞬间,我还是被弹了起来!

“很疼吗”大姐含着泪水说

“恩”

“恨大姐吗?”大姐说着

“不恨,姐是为我好,是弟弟不对”我使劲的摇着头。

大姐一把将我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姐不应该这么重的”

“没事,姐,我已经不疼了”我说着善意的谎言

“大姐真的是担心你,真的是怕你出危险,你知道把我急成什么样子了吗?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怎么跟爸妈交代啊”说着大姐眼泪流了下来

“姐别哭,姐是我不对,姐姐责罚弟弟是应该的。”说着我又一次跪在了地上

“乖,起来吧。姐不生气了”大姐将我扶起。“我看看屁股的伤”我脱了下裤子,大姐看到我屁股严重的伤,陷入自责当中。

“姐~~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宝贝~”大姐又一次把我搂在了坏里“以后要听话知道了吗?”

“恩~”我使劲的点着头

看着我们没事了,几位姐姐也走了进来。

“大姐,今天真的被你吓坏了,真没见过你这个状态”

四姐说着

“是啊,大姐你今天这状态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三姐插嘴到

“森,给大姐道歉了吗?”二姐问到

“恩,认过错了”我回复着

“那就好了,姐别生气了~森以后也懂点事”二姐说着

“是啊,天天打你打的我们都累了~”5姐在一边打趣着

“我”我处于无语状态

“忙活一晚上还没吃饭呢,下去吃点东西吧”二姐把话题转移了

“恩,我还真饿了”大姐摸着肚子说到

“嘿嘿~~你们可以当减肥啊”我看见没什么事了,也开起了玩笑

“好小子,说你5个姐姐胖哦”5姐抓住了我的小辫子

“不,不~~别误会,我哪敢啊”我急忙解释生怕再被修理

“走拉~~走拉~~吃饭去~~”三姐走了出去

“走,吃点东西~”大姐对我说着

“好”我答应了一声,勉强的下地,也向餐厅走去~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5姐面带微笑的走进了教室。把教案放在了讲桌上“今天我们开个班会,轻松一点。”边说边示意班长不用起立了。

“森少,你姐搞对象了?”枫对我小声的说着

“搞什么对象?怎么了?”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姐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啊,变了一个人啊”枫继续说着

“晕,她就是这样,阴阳脸”说完我们窃窃的笑着

“说这么热闹啊?说什么了,前面说来”5姐用眼睛看着我们。

“没说什么啊,陈小枫说老师今天很漂亮”我开口说着

话音刚落,全部都笑了起来。

“老师,我不是这么说的,我说今天老师格外温柔”枫忙站起来解释到。

“温柔不好吗?我天天对你板着脸就好了?”

“好,天天能这样就好了”我在底下说着

5姐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我们今天以聊天的方式开班会,大家把开学到现在的感受。用自己的话说出来随便说,可以批判我哦,但是小心后果,我记仇的”5姐说完笑着看了看大家。全班没有人说话。“怎么了?没动静了,陈小枫你先说”5姐说着

“那个开学到现在吧,在林老师的正确领导下,我们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听,你是校长啊?做总结呢?说自己?”5姐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夸您吗?哎~~我开学到现在表现一般,以后肯定会更好的表现,以好成绩回馈老师”枫说完就坐下了

“平常就能耐,现在傻了吧。别的同学你说,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啊?”

“我来说一下”班长站了起来滔滔大论了一番。接下来一些同学都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其实就是夸老师夸学校。哎~~没意思。我不懈的低下了头摆弄着手中的PSP

“林森!干什么了?”5姐的眼神严厉的看着我

“没啊”我急忙把PSP放在书箱,然后站了起来

“该你说了”5姐把话题转了。我站在那里想着说什么

“怎么了?说不出来了”5姐问着

“谁说的啊,老师是什么都可以说吗?”

“恩,说吧”今天课恕你无罪。

我苦思冥想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歌,于是念了出来“啊!

我们的世界千姿百态,但我们的生活却缺乏色彩。

我们就象笼中的小鸟,已经无法冲出书山题海。

公式定理X+Y,每天的习题都加倍涌来。

即使我们已进入梦乡,我们还在把书本打开。

什么时候我们能自由自在,象海鸥一样飞向大海。”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了掌声。5姐在讲台上楞了楞,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看出来咱们班还个演说家呢?”5姐调侃着

“老师,我是实话实说呢”我回应着

“好了,下课你来找我,我们谈一谈中国的教育问题,还有别人继续说吗?”

就这样,在一种轻松的状态下结束了这节班会课。我收拾着书包,去办公室找5姐一起回家。我像回家一样走进了办公室。

“出去!有点规矩吗”5姐严厉的说道

“切~“我不服气的走了出去“报告!”

“近来”

我走到了5姐的讲桌前面“可以走了,亲爱的5姐~”我调皮的说到。

“把书包给我”5姐伸手找我要着书包

“怎么了”我把书包拿了过去

5姐从书包了把我的PSP拿了出来,我伸手要去抢,却被她的一个眼神。。。

“姐,不对不对,林老师,干吗啊”我委屈的说着

“你自己知道”说着把PSP放进了她的书包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上课玩没玩?我给你留面子没说你,你还来劲了?”

“我。。。”我被说的哑口无言

“很多老师反应你上课玩,我想亲自抓到你,没想到你在我课也敢玩!你还说什么!?”

“无聊才玩的”

“你还跟我犟!看来我几天没管你你要疯啊”说着要过来打我,我连忙躲着。“你都没收了,还打我啊”我委屈的说着。

“过来!别让我费事”!5姐坐在凳子上,我走了过去

“把手伸出来,50下”

“啊~50下手就没了”

“快点!”5姐说着抓住了我的手,用尺子毫不留情的抽了下来

“啊~疼~疼~~姐,我不玩了不玩了”打手上的感觉我总觉得比打屁股上的感觉疼。

“别不玩啊,以后天天都玩”5姐的尺子一下一下的落下

“姐~~”我做出要躲的动作

“你躲下试试?”5姐看出我的意思,警告着我说

我没敢再动强忍着挨过了50下~手红红的一按就疼。我用不服的眼神看着她

“不服?打错你了”5姐看着我说

“没有~可是真的很疼”我委屈的说

“过来”5姐握着我的手,轻轻地揉着说“以后不许玩了,听到了吗?”

“哦,那5姐把东西还给我吧”我看她心软便开始央求

“不行!再说我把东西给大姐了啊”

我们沉默了1分钟后,5姐的脸色又变成了大晴天“走吧,我们去找大姐,敲她一顿”

“好~嘿嘿”我听后也兴奋了起来。

我们离开学校,一起向大姐公司走去。

一路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大姐的公司,我们象做贼一样的上了楼,走到大姐办公室门口。准备吓吓大姐~。正在这时候身后三姐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两在这做什么了”

“啊~吓死我了,三姐~”五姐说着

“三姐~~我们想吓吓大家”

“两个倒霉孩子,跟我进去”三姐说着敲开了大姐办公室的门。进了门后我们一齐喊着“大姐~~”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大姐看到我们三个一起近来惊奇的问到

“两个倒霉孩子在门口等着吓唬你呢,让我抓进来了”

三姐说着

“别听三姐的,我们就是想逗逗姐”五姐解释着“姐,二姐和嘉嘉晚上不在家。我们就找你来。”

“大姐~带我们吃好吃的去吧”我也说着

“你们两个小坏蛋,这旁边新开个火锅,一会我们去试试”大姐微笑的说着

“姐,你就偏心~”三姐不满的说了出来

“怎么了,小东西。又没说不带你去~~”

“切~”

“哈哈,三姐吃醋啊”5姐乐的眼睛眯成了小缝

“谁吃醋啊,我有约”三姐得意着说着

“三姐,又搞对象了?”我问着

“要你管,小东西你找抽呢?什么叫又搞对象了”

“就是啊,怎么说话呢”大姐善意的指责着

“哦~~说错了嘛~好三姐跟我们一起去呗”我卖乖道

“不去,我有约~~你们去吧大姐我晚上晚点回去啊”

“恩,那也别太晚?”大姐回应到~~

“哦~姐~那我先走了~~大姐88”

“88三姐~”我和五姐一齐说道~~。

“大姐,为什么三姐说晚回来就可以啊”

“等你到了你三姐的那岁数你也可以!”大姐的回答简单明了。“好了,两个小得瑟,我们也出发吧”

我们离开大姐的公司,朝火锅店前进了。今天吃的好爽~~大姐点了我最爱吃的金针菇和生菜。我们吃的津津有味。吃过饭后,我们在说说笑笑的在街上散步。

“姐,我要吃栗子”5姐看到前面有卖栗子的便喊到

“大姐,我也要吃~”说着拉着姐的胳膊不换。

“好,好,去买~”大姐象哄孩子一样

“姐,我还要吃话梅”5姐象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

“正经点!多大了啊!”大姐假装生气的说道

“不嘛,人家就是想吃嘛~~在大姐面前难道不可以撒娇啊”5姐说着拉着大姐的胳膊摇着。

“我也要吃~~”我看5姐的状态我也跟着一起做了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很丢人的,好好说话。”大姐说着

“不嘛~~姐~~不买就不走了”5姐蹲在地上拉着姐的手说

“对,不买就不走了”我也学5姐的样子蹲在马上好

“我真抽你们了啊!”大姐被我们弄得哭笑不得

“不嘛~~你是坏银(人)~”5姐拉着大姐的左手

“就是就是”我拉着大姐的右手~~

“好了,好了,两个小乖乖~~要吃什么都给买,不哭了”大姐无奈的配合着我们

“好~”我和5姐齐声说道~并恢复了状态

“你们两个小得瑟啊”大姐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我们向那个卖栗子的走去。

“现在任命林森为本班的班长”5姐说

“感谢老师,感谢同学,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干好班长,谢谢大家支持。”我激动的说

“大班长~林大班长~~”同学们都在叫着

“啪~~几点了还不起来”

“啊~~谁啊这么讨厌~!”我的美梦就这么的打破了,我睡眼朦胧的看着原来是四姐

“4姐~,早~~”我喊着~~

“早什么啊,几点了啊?昨天几点睡的”四姐问到

“12点多吧~”我小声的解释到。

“12点多!你要疯啊?我规定你几点睡觉!”四姐变的严厉起来

“10点~~可是。可是昨天是周末啊。。”我解释着

“周几也不行,我当初跟你定的时候说是周几了吗?”

“没有”我小声的回答着。哎~~可能因为四姐是护士的缘故吧,总是对身体方面要求的比较严格。。

“怎么了,说你不对吗?”四姐问着

“对~四姐~那个。。那个我错了‘我小心的说着,生怕被四姐责罚。

四姐用眼睛瞪着我“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揍你?”

“哦~四姐~其他人呢”

“大姐三姐去公司了,小五出去了。我也要上班了,一会就你和二姐在家了。

“啊~不会吧”我叹气到

“干吗?紧张什么?”四姐问着

“没紧张~~”我没有底气的说着

“好了,快去下楼吃点东西,我也走了~”四姐说完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收拾好后,下楼来到厨房,拿了袋酸奶和面包来吃。这时二姐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二姐~早”

“几点了,还早?”二姐跟我说着

“才10点而已。”我小声的嘟囔着。二姐撇了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冰箱倒了杯橙子汁坐在我的对面。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二姐说到

“还不知道,姐你呢?”我回问道

“我没安排,写东西累了,下来休息一会。”二姐回答着我。

“姐,我吃完了,上楼看会书去啊”我卖乖的说道

“去吧,一会吃饭我叫你”

我到了房间拿了本书装腔作势的看了一会后便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这时候二姐推门近来了

“这是看书啊?”

“二姐,我看累了所以玩了会”我紧张的要去关了电脑

“走,我们去外面吃,下午陪我逛街”

“哦”二姐没有追究我的错误真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们一起去吃了KFC,哈哈。吃的挺爽~~这两天净吃好的了。吃过午饭,二姐说要我陪她逛街~~。累我们走了一家又一家店铺。来到一家藤艺品商店。二姐说正好买个掸子扫她的书柜。二姐拿起一个掸子问道

“老板,这掸子毛容易掉不?”

“怎么会呢,肯定不会掉”

“你这是藤子的吗?”

“是啊,保证是,不是你退你双份钱!”

“不会断吧?”二姐说着坏笑的看了我一眼

“姐~你这是扫书吗?”我无奈的说着

“是啊,嘿嘿,你紧张什么啊”二姐满脸微笑的说着

“你这问题太怪了。。”我小声的嘟囔着。

这时旁边一位老者也插嘴说“姑娘,这掸子质量很好的,折不了,再说你扫个东西能用多大力气啊”

“呵呵~”二姐傻傻的象个孩子一样笑着,我在一边也无奈的笑着

“这藤子也好,我家有个藤子,用的时间长了,都成紫色了啊”那个老汉继续说着

二姐继续露出礼貌的微笑。嘴里恩恩啊啊的说着

“就是啊,姑娘我这东西别说扫灰,打人都不断”老板继续夸着自己的货。

“行,多少钱,我买了”交完钱后,我们走出了店子。

“姐~买这个干吗啊?”我小声的说着

“扫书架啊?”二姐带着坏笑的说着

“你问的问题不象扫书架的啊”我无奈说着

“那象什么啊?”二姐问着

“没~~”

“呵呵,小子,你紧张什么?又做错事了?”二姐说着面部表情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怎么能呢,在以5个姐为核心的领导我,我在茁壮的成长呢?”

“又臭贫,好了我们回家了~”

吃过晚饭,照例又到了检查单词的时候每天二姐要求我背20个单词的。前几天我都是用的偷天换日大法蒙过去的。不知道今天这招还能不能用~~我向前几天一样。拿着份写好的就去了。

“二姐,我来默写来了”

“上个星期你的单词掌握的不错吗?”

“还行吧”

“恩,今天我们把上个星期的来个检测”二姐说

“啊?”完了,这下肯定完了。

“怎么了?有问题吗?”二姐问道

“没。没有~”我磕磕巴巴的说着

“好了,你先复习一下。10分钟后我们开始”

完了,肯定完了,我前面那些都是作弊的结果~我怎么可能会。10分钟很快的就到了,默写开始了。二姐拿着我写的单词看着,皱起了眉头。

“解释一下吧”二姐抬起头看着我说

“我忘了。。”我小声的回答着

“忘了?你不忘什么?”二姐严厉的说着并把默写的纸仍给我了。

“错了多少个?”二姐严厉的问着

“40多个”

“我们当初怎么说的?”二姐继续问着

“错一个5下”我小声的回答,下意识的用手去摸了摸屁股

“去,现在去背,半小时后我检查,错一个10下”二姐说着

“哦~”我拿过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半小时到了,准备了”现在突然觉得时间过的是真快啊。又一轮的听写开始了。。。。

“这次是错了18个”二姐说着

“把裤子脱了,趴床上去”

“二姐~~”我乞求着。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次”二姐语气坚定的说着。

“啪~啪~”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板子已经落了下来。打在我两边屁股上。

“二姐,疼”我可怜的看着二姐

“废话,我跟你玩呢?趴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板子有节奏的打在我的左右两边屁股上

“啊~~姐~我错了~再给我半个小时我肯定不错了行不”

“你说的?”二姐停下了板子

“恩,半小时,肯定不错”

“再错呢?”二姐问着

“错一个20下”

“快看!就在这趴着看”

“这样不舒服啊~”我说着

“啪啪啪啪,还想舒服吗?”二姐看着我说

“不想了。我就这么看吧?”

二姐把书仍给了我,我又背了起来半小时后第三轮默写开始了。

“9个不会的,180下”二姐又拿起了板子

“二姐,我已经很努力了?”

“这是你今天该背的吗?这是你以前的任务,别跟我强词夺理”二姐说着

“可是。。”我想辩解

“可是什么?”二姐追问着

“可是我以前根本没背,我就是今天才背的”

“好啊,小子,那没说的了,趴好,屁股撅起来”二姐严厉的说着。

晕啊,我怎么这么冲动呢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炸弹里的火药,冲动是一副脚拷和一副手镣,冲动是一副吃不完的后悔药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疼痛打断了我的思绪

“二姐啊~别打了~疼死了~~”

“忍着!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板子无情的落了下来

“姐~~我疼~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背。”说着身体下意识的去躲着板子

“再躲!再躲我换腾条了啊!”二姐威胁着我

“不躲了~别换那个~那个更疼~”我深知藤条的威力

“趴好!别让我再提醒!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姐~~疼~~二姐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看书,同样的错误再也不会发生!”我苦苦央求

“再有下次怎么办?”二姐问

“保证没有下次了,所以就没想过”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板子继续落下来

“姐~不会再有下次了不会了~”我喊着

“哼”二姐停下了手中的板子,坐在我的身边。

“二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说着一点点的趴到二姐身边,紧紧的抱着

“姐,你还生气吗?”我小声的问着

“跟你生气还不把我气死啊?”二姐抱着我说

“嘿嘿”我得意的笑着

“笑什么?下次不用功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姐,别总这么凶嘛,变不漂亮了”我继续说着“二姐,你不发怒的样子挺好看。

“你啊,怎么打你也打不好了呢?”

“那就说明这个方法不适合我啊?”我急忙说着

“啪啪~我看是打的轻”说着用手又拍了两下

“啊~别打了~疼~”~

“小坏蛋”

“姐,我困了。趴你着睡会啊~~”我说着

“好,睡吧~”

哈哈,原来二姐也有温情的一面啊,哎~太不容易了,我趴在二姐的腿上,有手努力着抱着二姐的腰,好幸福~好温暖~渐渐地睡着了。

放学正准备推车回家,五姐从后面叫住了我。

“小子,今天带我回家吧”5姐说着就要坐上去。

“姐~你坐我车啊~?”我惊讶的问着

“怎么了,不可以啊?”5姐反问道

“可以~是可以~影响不好吧~”

“影响个P啊,我是你姐有什么影响不好的,走吧”

“哦,好吧”我骑上了车“姐,坐好了啊,准备出发”

我骑车的技术那是相当地好,人车合一的境界了。贴内线拐弯。单手骑等等。。一路超了N了车。

“姐,别害怕啊”我心想,今天给你来点过山车的刺激,前面红灯,调了一下变速器直接冲了过去。回头看了一眼5姐的表情~发现面色铁青。

“5姐,你怎么了啊”

“你给我等着!”5姐说着

“我又怎么了啊?”说着继续我的漂移骑车法。

超车N辆,闯了3个红灯,到达了终点(家)5姐从车上下来,凳了我一眼就进去了。我不知道怎么了。一脸茫然的把车锁好也跟了进去。

“5姐,你怎么了啊~”我问着

“问你自己”

“我又怎么了”

“不知道是吧,好,一会来我房间,我告诉你”5姐说完就回她房间了~

我来到了5姐的房间,看在5姐做在电脑前面运气。我轻轻的走了过去。“5姐~”我小声的喊着。5姐并没有理我。继续查看着她的电脑。

“5姐,我又怎么了啊?”我有点烦了

“你说你怎么了?不知道是吗?”

“不知道”

“你懂交通规则吗?有你那么骑车的吗?知道危险吗?不要命了?”

“啊~晕~~我一直都这么骑的啊”

“这么骑就不行!”5姐坚定的语气不容我质疑

“切,这有什么的啊”我满不在乎的说着

“不服气是吧?”5姐用眼睛看着我

“没有,哪敢”我继续着那不在乎的语气

5姐忙碌一番,从网站上找到了交通法规关于自行车的那些。5姐用手指着电脑说“把这6条抄100遍!”

“啊?你疯了啊?100遍,有必要吗?”我不敢相信

“你抄不抄?”5姐瞪大了眼睛

“抄就抄”我拿了纸和笔,开是抄了起来,我觉得用消极抵抗的方法来抗争,我一笔一划的象练书法一样写着。1个小时我才写了3遍

“姐,我一晚上只写这个还写作业吗?”我问着5姐

“写!写完这个再写”5姐靠在床上看着书

“几遍了?”5姐问着

“3遍”我说

“3遍?我看看”5姐坐了起来伸手找我要我写的东西,我把写好的给她看了看。5姐皱了皱眉头,我估计她能看出我在消极抵抗“接着写吧。”说完就有倚那看书了。

又写了一会,门开了,四姐走了近来。

“你们做什么了?怎么不下去吃饭?”

“你问她”5姐头都没抬的说了一声

“怎么了你”4姐看着我

“我。。”我把写的东西给四姐看。

“写这个做什么?”四姐疑惑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随口说着

“你再说一次!你不知道!?”5姐声调提高了说“姐,这倒霉孩子马路上骑车跟飞一样,闯红灯,走逆行,走机动车道。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啊!”

“森,是真的吗?”4姐问着

“这,我一直这么骑的。”

“这么说是真的了?”4姐问着

“算是吧”我小声的说着

“你要疯是吧?”4姐严厉的训斥着

“我。。”我处于无语状态

“自己说怎么办?”四姐问着

“不是已经被罚了吗?”我小声的说着

“现在开始背,一会我检查。错一条你自己小心着。”

说完之后和5姐一起走出了房间,我拿起我抄写的那些条开些背着。1不许闯红灯。。。。。。。。。。。。。。

“背的怎么样了”四姐五姐一起走了进来

“恩”我回答着

“开始吧。第三条是什么?”4姐问道

“第三条是。。。”一紧张记得不清楚了

“第6条呢?”4姐问着

“哎呀,有病啊,这有什么意义啊”我实在忍不住这些无聊的问题了

“你给我趴下”4姐说道

“我。。”

“趴那”4姐声音不大,但威慑力挺大

我不情愿的趴在了那里“不服气是吧,是你不对是吧?

“不是不对,是没意义啊”

“没意义?啪~有意义吗?啪~问你呢?啪啪啪啪啪”

“本来就没意义吗?写这个有什么用啊?”我还在据理力争着

“好,嘴硬是吧!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4姐的巴掌一下又一下的落了下来。

“本来的嘛”

“小研,把板子给我”4姐向5姐要着板子

“姐,别打了,我改还不行吗?”看见板子来了,还是服软了。

“你不是有理吗?”4姐拿着板子看着我说道

“怎么了?”二姐也走了近来“我刚回来就听你们这屋子闹,又怎么了?大姐和小三呢?”

“二姐,大姐和三姐有客户”5姐向二姐解释着

“他怎么了?”二姐指了趴在床上的我说

“他要疯呢?”5姐说着“在马路上骑车跟疯了一样。刚才四姐管他还不听呢”5姐说着看了我一眼

“你说你怎么这么叫人不省心呢?知道自己多大了吗?”2姐看着我说道

“我。我也不想啊,你们要求太多了”

“你还废话!没打疼你是吧?我发现现在你是打也打不服了是吧”二姐看着我说道

“没有”

“你继续嘬,哪天我狠揍你一顿,我让你嘬!”二姐说完白了我一眼

“我。。。”

“你什么啊你,不让人省心,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吗?”

“四姐五姐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别生气了?”

“小坏蛋,难得二姐替你解围,今天放过你了”四姐说着

“二姐~你最近怎么了,貌似变善良了呢?对这臭小子也宽容了?是不是。。。”5姐说着

“你也想被打了是吧?”二姐简单的回复着五姐的问题

“嘿嘿”我偷偷的笑着

“你笑什么,快去吃饭,赶快写作业!”二姐命令着

“哦~”

“还有你们两,没个姐姐样子~”二姐说完转身和我一起走出了房间~~身后传来四姐和五姐的窃笑。

铃上课铃响了,班里停止了喧闹声。五姐像往常一样走进了教室,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个新同学”说着便指向旁边这个同学“他叫陈波,是新转来的我们班的学生,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

“这小子怎么来这个学校了?”辰说道

“怎么了,你知道他底细”我问着辰

“他跟我一个小学的,打架逃学什么都做,不好惹的”辰一本正经的跟我说着。

“嗨,我以为什么破事呢?这。。。。”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五姐打断了。

“林森!有话出去说!”五姐投来严厉的目光。“你去坐到那个位置。”

陈波走到了他的位置坐了下去。我的目光也一直跟随着他。感觉他挺老实,不像辰说的那样。

“想去了解下课去了解,现在我们开始上课,打开书本,今天我们讲第十课”五姐的话收回了我的思绪

心不在焉的上完这节课,不知道什么原因跟他感觉很怪,那种感觉还说不上来,感觉他很能威胁我的老大地位。下课铃一向,我便冲了过去。跟他先做了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林森。”我跟他说着。

“怎么了?”他问到。

“没事,就是想认识一下啊。”我继续说着。

“恩,认识了“他冷冷的说道。

“你真酷啊?累吗?”我说完轻蔑的看着他。

“我不想找事。别烦我”说完推开我走出了教室。

“森少,你别惹他。”辰过来劝道“他不是咱惹的起的。

“我靠。我好心好意的。他这态度。”我气愤的说着。

“好了,我们出去玩,走吧”我被辰拉出了教室。

这一上午过的都怪怪的。感觉心中莫名的郁闷。中午我和伟辰枫照例在一起吃饭。我没什么胃口。感觉被重创一样。

“怎么了你”枫问道

“没事”我一边拔弄的饭菜一边说道。

“估计是让那小子给郁闷了吧?”辰跟枫说着

“啊?就这啊?我替你会会那小子。”枫放下了碗筷朝陈波坐的方向走去。

“不是因为这个。别去”我边伸手便拉他

“我看不惯他那拽样子,别管了“

枫走到了陈波的面前。我们也跟了过去。

“小子,你叫陈波啊?听说原来在XX中很牛的吗?怎么跑我们这个学校来了?我们这是重点啊?你配吗?”枫挑衅的说着

“滚远点,不想理你”陈波依然是那种不温不火的状态。

“你TM说谁呢!”说着一脚踹翻了桌子。

“我C。”陈波从座位跳了起来,一拳捣向了枫。这一下正好打在了枫的眼睛上。看见死党枫吃了亏我也冲上前去。我也冲了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周围的同学都在劝。这时五姐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人群中。

“继续打,别停!”五姐站在我们三个面前。

我们听到了五姐的声音也都停了手。

“打啊,怎么不打了?快点,我看着你们”五姐说着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三个把身上土掸了掸,站在那低着头。

“快点啊!怎么不打了,刚才不是很能吗?”五姐训斥着我们

“陈波好厉害啊。第一天来我们班就让我更加认识了你一下啊?你说我得跟你姐说一下吧?”

“林老师,对不起,是我不对”陈波低声的跟五姐道歉。

五姐并没有理睬他“你呢。陈晓枫!”

“林老师,我。。”枫欲言又止。

“你们三个办公室等我!”五姐说完起身走回讲台。

“快点!听不懂吗!?”

我们三个走出了教室。心里各自敲着小鼓。站在了办公室门口等待着发落。五姐从教室里走回办公室。我们也想跟着一起走进去。

“谁叫你们进去了?!站着!”五姐回身把我们推了回来。”

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我们已经站了1个多小时了。站的我两腿发酸,我弯下腰用手压着膝盖,让酸软的腿得到一些缓解。

“森,你姐什么时候叫咱进去啊?”枫跟我进行的同样的动作

“我哪知道啊,哎”

“累死我了~~”枫边说边扭动着腰。

“累了?”5姐突然从办公室走出来,我和枫一下子恢复了标准的姿势。“精力不是旺盛吗?怎么这就累了?”

五姐撇了我们一眼。

“陈波跟我进来!”陈波被第一个叫了进去。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便和五姐一起走了出来。

“怎么了?说什么了?”我看着枫垂头丧气的样子。感觉到大事不妙,急忙的问道

“你姐姐说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就停课通知家长。”枫说着

“那是以后的事情呢”我觉得这个警告不重。

“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千字检查,全班面前做检讨,一个月值日。每天放学半小时军姿”枫哭丧着脸几乎一口气的说道。

“啊天啊,”我没想到能这么重。

“你小心吧。该你了。“枫说后向便走回了教室

我的心七上八下的,一步步的挪进了办公室。慢慢的蹭到了五姐的办公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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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交流完了?”五姐看着我说。

“交流什么?”我装傻的说道

“说说吧。今天因为什么?”五姐问着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的确不知道怎么说,今天这架打的有点怪。

“说!”五姐将声音突然抬高。

“姐,我错了。你打我吧”我说完双手扶着桌子,把腰弯了下来。

“今天这么自觉啊?”

“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说”我回应道

“废话!人家新来的同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干嘛去招惹人家?!什么毛病!?同学发生矛盾你不制止反而推波助澜。你起的什么作用啊!?

“姐。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什么来。

“你什么?!你等着的。我是不想在学校抽你,回家跟你算!”说完一脚踢向我的腿。

我捂着腿,蹲在了地上。“好疼啊。姐”

“起来!”五姐大声喝斥的。

“姐,今天的事怪我,我愿接受惩罚”我低着头说道

“你啊,就不能让我省心!说着用手指点了我的脑袋一下继续说道“知道晓峰的惩罚吗?”

“恩,知道。”我点了点头。

“你跟他一样,还有这个星期的所有课程全部站着上!听到了吗?!”

“哦,知道了,五。。林老师”刚想喊五姐,突然觉得还是喊老师比较适合。

“回去吧。好好上课。别给晚上积攒太多材料!”说完挥手示意我回去上课。

我回到了教室。按照姐的吩咐站着听完了一下午的课程。一直熬到了放学。我没去跟五姐一起走,自己取完车就回家了。

“回来了啊,宝贝。”刚刚推开房门,大姐的问候声也如期将至

“恩,大姐好”我有点忐忑,不知道该不该说刚才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说了怕挨打,不说怕五姐说出更严重。

“怎么了又?”大姐看出我好像有心事,搂着我的肩膀说道。

“没什么拉,嘿嘿”我露出不自然的微笑。

“这孩子又怎么了?今天很怪啊?”二姐从楼上走了下来。

“惹祸了吧”三姐试探着问

“三姐,你就会煽风点火啊”我不知道怎么了。说出了这么句话。

“怎么跟你三姐说话呢?”大姐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对不起,三姐,我说错了。”我低着头说着

三姐没有理我。“好了,洗手吃饭了,”大姐命令着。

我去洗手间洗了手,又冲了冲脸,让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一下。来到餐厅刚刚坐下,五姐就回来了。

“姐姐们,我回来了”五姐跟大家打着招呼

“他怎么了?!又犯错了?”二姐问道

“没有啊。今天还行,怎么了?”我不明白五姐怎么一反常态。我的心情倒是缓解了许多

“他今天挺怪,以为又惹祸了”二姐说着

“难道我不知道?一会吃完找我,我们聊聊”五姐还是没有说出学校的事情。我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吃饭吧,吃完你们聊去”

吃过饭,我来到五姐的房间,今天五姐的表现太出乎意料了,我都不知如何做了。我走到五姐的房间,看到她正在那写着教案类似的东西

“五姐”我轻轻的喊着。

五姐看我进来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我没有说话。

“五姐,你怎么了?”我紧张的问着

“没事啊,看看你不行啊?”五姐简单的回复。

“五姐,今天的事怎么没。。没跟大姐她们说。啊。。”我还是决定先问出来,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我们俩单独解决就好了。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五姐问到

“姐,我知道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对他好奇一样,我想认识他,可他去那么孤傲,让我有点受不了,其实我也是好心。至于打架的事是我跟晓枫的问题。我认罚”

“人和人的性格不可能一样,你不能让所有人都适应你,明白吗?”五姐语重心长的说“今天我知道你是想跟他交朋友,陈波也说了,但是这个事双方的事,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哦”我觉得五姐说的有道理。连连地点头

“陈波家里出了点问题,他现在跟他姑姑住,他表姐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所以来到这个学校了。我倒是希望他能有几个好朋友。”

“出什么事情了?”我急忙问着

“不关你事,你以后要好好跟他相处,他跟你一样挺聪明。就是因为家里才变成这样的。以后你们可以多接触接触,但是不能给我惹祸听到了吗!?”

“哦,我知道了嘿嘿”看到没事了,我也笑了出来

“别笑,今天事给你记着。再出现打架情况别怪我不客气”

“恩,知道了,嘿嘿,五姐,陈波的姐也是这个学校的?”我继续打听着

“是啊,有可能会调到我们这个班呢.”五姐说完有开始写她的东西

“太惨了,又一个苦孩子”我假装叹气

“什么意思,我当你老师你很苦是吗?”五姐揪住了我的耳朵

“掉了。。一会掉了。。别揪了,我没说苦,我特开心呢。。”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呵呵,她姐确实厉害,学生都很怕她。陈波也很怕,今天一说告诉他姐,他一下子就跟我求,好可爱的,呵呵”五姐露出白痴般的笑

“不打你难受是吧?!这是我能决定的吗?再废话,现在我就抽你一顿?”五姐假装生气起身要打我

“嘿嘿,说着玩呢。好姐姐你忙吧,我做作业去了。”看到形势不对,我急忙要脱身。

“去吧,死小子。我还忙呢。”五姐又低头弄她的东西。

我回到房间,爬在桌上心想,这么说这个陈波应该挺好接近的。跟我有共同点啊,都怕姐姐。没准也是天天挨打的人呢。有机会一定得好好接触。不想了。作业没做,检查没写。还是赶快写吧。以免又惹祸上身。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校门。昨天检查加作业写到了2点,害怕姐不满意检查改了以遍又一遍。又是新的一天,今天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挨说了。

“木头”枫这倒霉的称呼换回了我的思绪。

“你又叫我木头啊,找废啊。”我没好气的对他说

“干吗这么大火气,你的名字5个木字组成,这个称呼多贴切啊”

“贴切你大爷”我没加思索的说着

“啪”

“谁啊,有毛病啊,哪个孙子。。”我边说边回头,一看是五姐,后面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

“你刚才嘴里说的什么!大早晨的找不痛快啊?”五姐的眼睛更圆了。

“姐~你是幽灵啊。走路没声音。”我委屈的辩解道“是他先说我的”

“林老师早”枫又开始装好学生。。

“赶快走,大早晨找不痛快”五姐对我们说道。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俩一溜烟就跑回了教室。早会时间到了。五姐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全班看到脸色不对,都不敢出声了。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五姐走到了讲台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并用眼睛环视着大家

“昨天我们班又出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有胆承担后果。”五姐的话打开沉寂。“打架的站起来。”

话音落上,我们三个也相继站了起来。

“现在在班上做检讨!陈波,你先说?”五姐眼睛盯着陈波。

陈波站了起来,在全班读了检讨,感觉他写的好深刻。估计也是拜他姐所赐,哈哈想起同病相怜的人,嘴角泛起微笑,这一细节被五姐察觉到了

“林森!笑什么?觉得光荣是吗?”五姐喝斥道。

接下来我和小枫也一一做了检讨。检讨结束我们三个站到座位上等待发落

“昨天的事情,我不想出现第二次。你们都给我小心点,最近科任老师反应我们班浮躁。我希望这样的言论减少,听到了吗!?”五姐继续说着”你们三个这个星期所有课程站着上。如果谁想陪他们跟我申请一下,我满足你们”说完用眼睛扫视一下了全班

“听见了”全班一齐说道

“好了,开始上课。”五姐请进了等在门外的老师。便开始上课了。

我写了个字条给陈波。对不起,是我不好一会他那传来了回应“没事,也怨我”

哈哈,看来他还是可以接触的。

下午体育课,老师安排男生踢球,我邀请了陈波在我们这边,我惊喜的发现我们又有共同点了。他踢球很好的。速度又超级快。力量也大。我们配合很愉快。一起配合打进了不少球。显然这样的比赛把对方激怒。一脚不友善的铲球直接铲倒了陈波。陈波没有说什么站起来拍拍土。向回走着。对方显然不服气,随口说句。

“没父母的东西”

陈波听到这话,直接转身,一脚把那个同学踹倒在地。我们也都围了过去。

“你干吗?”那个同学委屈的说着

“你嘴干净点,你TM刚才说什么了?”陈波的眼睛里都是愤怒的怒火。

“我C我说你了,怎么了”那个同学不示弱的说着

“你下的黑脚,你还骂人啊?”我替陈波出头了。

“有你嘛事,你姐是老师你就这么拽啊。垃圾”他依然不屑的说着

“我C”我上去就是一脚。看见我上了手,陈波他们一直拉着我。不一会吧体育老师也引来了

“不许打了!住手。”体育老师是个年轻男教师,一把把我们拉了起来。

“像话吗?啊?还打上群架了。你们要疯是吗?”体育老师继续说着。

“谁群架了。就我自己打的。”我解释道

“林森!又是你,一会找你姐去!”体育老师说着

“老师,不是林森的错”陈波替我辩解道。

“闭嘴,没你事”你下课等我!体育老师说完走开了

我走到操场边上坐了下来。陈波走到了我的身边也坐了下

“谢谢你啊”他先开口了

“呵呵,没事。原来你会说话啊”

“哈哈,当然了,我是哑巴也来不这学校啊!”

“奇迹啊,你能说这么多话,而且还会笑啊”我调侃道

“总之谢谢你了,兄弟”他友善的用拳头敲着我的胸口

“打一架认个朋友不错啊。哈哈,你说你孙子装什么酷啊?”我跟他开起了玩笑。

“一会你怎么办啊。你姐太可怕了”陈波担心的问着

“没事,大不了挨顿打呗”晕,一激动说漏嘴了。

“集合!”下课了,体育老师吹响了意味集合的哨子。我真希望老师把这个事忘记了。。但是事与愿违。。老师还是叫住了我。带我去找五姐。从操场到走廊我这一路紧张的手心一直冒汗。虽然不情愿,但是我也不敢跑啊。就跟在体育老师的后面走进了办公室。

“林老师,您的宝贝弟弟啊!哎~”体育老师刚进了门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怎么了?”五姐放下手上的工作,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打架!”体育老师话一说出我利马紧张起来了。

五姐用眼睛瞪了我一眼“你,滚出去站着!”五姐示意我出去。并继续想体育老师询问着。

这时我也出来了。也不知道体育老师是怎么跟我姐说的。哎。头疼啊。大约过了10多分钟,体育老师走了出来。诡异的冲我笑着说“你姐叫你,小子保重吧”说完边扬长而去了。我慢慢的走进了办公室。进屋发现五姐的桌上摆了那熟悉而憎恶的教鞭。

“姐”我走到五姐身前低声的叫着。

“啪”一个巴掌直接打到了我的脸上。

“姐,听我解释”我忙想解释

“闭嘴!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什么?今天我在班上说的什么?说话!”五姐厉声的训斥着

“我真的是有原因的。”我还试图极力的辩解一下

“还跟我顶?你犯错还有理啊?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打架好手啊。自己说怎么办吧?”五姐的语言很直接。

“姐,别打我行不?”我下意识的说出这样自保的话语。

“腰弯下去,手扶墙。快去!”

“姐,能不打吗?一会许老师来了(姐同屋的老师)多丢人啊”

“你还怕丢人?快去,别让我再重复!”五姐的状态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我乖乖的按照五姐说的姿势摆好。

“腰放低。你真给我长脸。我早上刚说完你就来,是吧?啪”

“啊,姐,轻点。我知道错了。”难道好久没挨打了。。怎么感觉这么疼啊。。

“疼死你,啪。。。啪。。。啪。。。啪。。。啪。。。”五姐一下接一下的将教鞭抽在我的屁股上,好大的力气。疼的我都快站不住了

“不许动,双手离开墙我带你到班上打去。我说到做到!”

我可不想丢人到班上去,紧咬着牙。。忍耐忍耐。再忍耐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教鞭一下接一下的落下。我也不敢太大声喊叫,毕竟是在学校。只能轻轻的哼出声音

“说话啊,你不是有理吗?”五姐停下手中的鞭子问到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啪~说!”看来体育老师只知道打架,不知道原因。

“那个人就该打!”晕了,酝酿了半天情绪说出了这么句话。

“好!有骨气。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五姐的挥鞭速度明显加快了,而且力量越来越大。

“啪的一声。可能是五姐用力太大,教鞭短了。。我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起来,谁让你坐下了!”五姐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又准备拿出新的工具。我已经受不住了。急忙上前求饶

“姐~我错了。我知道我不对,我不敢打架了,饶了我吧。”我带者哭音跟姐讲着。

“晚了,起来!扶好”五姐简单明了的答复着。

“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今天的事其实真的有原因的。”我连忙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跟五姐一一道来。

“刚才我问你怎么不说!?”五姐的眼神多了一些悔意。并将我扶了起来。

“我。。我刚才没组织好语言,可能是太害怕了,就给忘记了。姐,我真的觉得张淼很过分,他不能那样说小波,而且那说我在你庇护下如何如何的。谁知道我最倒霉啊。他们谁挨过你的打啊。。不都是我嘛。”我一口气将苦水全部倒出。

“好了,今天的事我可以原谅你”

“啊?原谅就完了啊?”

“废话,不然你还想干吗?”

“最起码的给点精神损失费啊。嘿嘿”眼看雨过天晴了。我便和五姐逗了起来。

“再打你一顿?”五姐坏笑的说着

“不要了。姐”

“叫老师”

“哎呀,麻烦。林老师啊。我容易吗?你说要团结他。跟他交朋友,为了交这个朋友挨了这么顿打我多冤啊。棍子都打断了。你说我屁股得多疼啊。”我不依不饶的说着

“你该打!我早上该说完不许在出现这类情况,你下午就给我上演这么一场好戏,你不该吗?出现那种情况有多种解决方式,你必须用打架解决吗?难道你是没有大脑的野蛮人吗?”五姐说了一套看似比我更有理由的话

“那不是也罚过了吗?他们也不可能受这惩罚?”

“教育法不管我早挨个打了,再说你是我弟,我打你天经地义”

“哦,知道了,姐。受了这么大的伤。我们晚上出去吃吧。嘿嘿”我赶紧转移话题。

“就知道吃,告诉你,这事没完,一会班上给我接着站着去!”

“哦,我知道的。但是我说真的啊,我们都受伤了,互相慰劳呗”

“我受什么伤了?”五姐疑惑的问着

“你这么使劲打我,棍子都断了。肯定胳膊有内伤?”

“哼。”五姐不屑的哼了一声。便坐回了椅子上了。而我刚想做在旁边,就被制止,只能再旁边站着

“哼什么啊,不吃就不吃呗。反正你自己胖。得减肥。要不力气怎么那么大呢?”我挖苦着五姐

“啊”五姐一下子抓住刚刚受伤的屁股。使劲的拧着。

“小字,敢说我胖。”五姐恶狠狠的瞪着我

“干吗咬着后槽牙说话啊。”

“还跟我贫。好。”说着又用了些力气

“啊,啊。姐,我不贫了,好姐姐,疼死了。”真的受不了了,本来就已经很疼的了。。

“哼。你啊。就是欠收拾。”五姐撇了我一眼。“一会回班上给我老实点,你想让你几个姐姐一起揍你的话。你就继续折腾!”

“哦,,好。。的。。”我揉着屁股说。

最后一节课,五姐果然大发雷霆。全班吓的没人敢说话。打架的主犯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我也从站桌位上,移到讲台上了。哎,苦啊,他们哪知道我这屁股比这受罪啊。挨了顿打,交了个朋友,也算值了。呵呵。万万没想到,我这个新朋友的姐姐也要教我们这个班,而且还和我姐一个办公室,据他说他姐恐怖程度跟我五姐真是不相上下。天啊。。。恐怖的日子即将到来。

十九

正当我睡得正香呢,就被五姐的叫喊声。公式化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想起来就无聊,最近过的倒是比较太平。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嘛。。今天听说陈波的表姐要来我们这个班当老师了,挺好奇的。陈波很怕她。难道她也很凶猛吗?哎,,女人啊

“森,还磨蹭什么。快点!”三姐的叫喊声把我的从幻想中抓了出来。。

“哦。就来了!”我简单的回复,穿好了衣服。整理下书桌上的书本,便无精打采的走了出去。

“怎么了,没睡好~?”四姐看我没有精神。

“还有啦,就是起的猛了。嘿嘿,四姐,你没上班啊?”

“你睡傻了?我什么时候这会上过啊。。”

“。。日理万机,日理万机”我还没忘我的得瑟本性

“德行”四姐貌似对我很不屑的样子。

“快点,还磨蹭一会迟到了。你们姐俩有话晚上说”三姐像个老婆婆一样的唠叨着。

我和四姐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下楼,洗漱完毕坐到餐座上发呆。

“怎么了你?”三姐问道

“没事。。感觉人生太无聊了?”我使劲摇晃着脑袋,让自己清醒。

“打你一顿就不无聊了”三姐随口说出这个敏感的话题。

“老大。老二。小五呢?”话音刚落就挨了一下。

“干吗啊,四姐”我不满的说着

“有点礼貌吗?”四姐的眼神中带有一点点的严厉。

“嘿嘿”我拿起片面包放在嘴里吃着。“好香,好香”

“他就是皮痒了,大姐,二姐他们在我想他也不敢这么说,大姐他们都有事,轮不到你管,一会你跟我车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你车太慢。”其实主要是不想让她送“小五真不够意思,等我一起走呗。”

“倒霉孩子。你再一口一个小五,看不我抽你的。”四姐貌似真的有点生气了。。

“没没,,这不她不在嘛”我连忙辩解。

“不在,,我不在是不是也喊我小四啊?”

“没。没。。那个,三姐四姐我迟到了。我先走了啊”我看情势不妙,拿起书包便冲了出去。身后传来她们惯用的嘱咐声。。。

还是学校好,和同学在一起有说有笑不无聊啊。进了教室和兄弟们一一打着招呼。

“来了森少”辰说道

“早,早。不用一一行礼了”我得意的开着玩笑。

“哈哈,今天脖子老实了(陈波)”枫说道

“怎么了,哈哈,今天真蔫啊”我看陈波蔫在那,就去逗他。

“我姐跟你姐差不多类型。”陈波一本正经的解释着他发蔫的原因

“嗨,不怕。来到三班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对不对啊,哥几个?”我努力把大家的兴奋点挑起

“对!对!”几个兄弟一起喊着。

“林森,我是龙是虎啊?”正当我们说的高兴的时候五姐也走进了教室“说话啊,怎么了森大少”五姐调侃的说

“您是我们伟大的领路人”我灵机一动想出这个好词

“您是三班的船长”枫继续说着。

“对,对,您是灯塔。”辰也在下面起着哄

五姐面带微笑在讲台上继续听我们对她的赞美。。不知道谁在底下说了句,您是熊猫,惹的大家哄堂大笑,就连五姐也被逗的笑了起来。这种场面很少见。

“好了,别夸了,越来越没谱了”我姐故作严肃“今天宣布一个事情。由于徐老师有事要外出学习。所以我们的英语老师要调配一下。尹乐尹老师成为我们三班的英语老师。”

大家底下开始纷纷议论开。

“听说这老师是初中部的啊”

“是啊,而且特厉害呢,跟咱林老师有一拼呢”前排的几个同学议论着。

“好了,别议论了,尹老师马上来了。大家好好上课,”五姐说完走出了教室,去别的班上课去了。

大家的议论随着五姐的离开又热闹了起来,这时尹老师也走了进来。。

“哇,你们班好热闹啊?”这句特殊的开场白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哇,好漂亮的老师”

这个尹老师25左右的样子吧,精致的五官白白的肤色确实很漂亮。白色的毛衣。蓝色的牛仔小坎肩。牛仔裤,长筒靴。这样的打扮好时尚。一点也像老师。。

“刚才我听你们把你们林老师夸的真叫人羡慕,大家也夸夸我吧。”

“老师我们能采访您一下吗?”我看大家没人说话我就先说了

“你叫林森?”尹老师歪着脑袋看着我,

“是啊”

“哦,原来你就是林森啊。早听说过你的大名”尹老师又露初那标志性的微笑

“呵呵,老师让我们采访一下你吧,我们互相了解了,对您以后的教学工作有用啊。”我满口道理的跟他陈述着

“好吧。问吧。谁先?不会像艺术人生一样弄哭我吧?”

“老师你多大啊?”一个男生发问道。

“25,跟你们林老师一样大。”

“哦~~”

“谢谢”依旧是满意的微笑。

“老师,听说你很凶?”一个同学问了我们大家都关心的话题

“没你们林老师凶吧。?我这么和善”尹老师笑起来好可爱,眼睛像月牙一样。

“老师,我来问您几个好吗?”看到之前的问题太没深度。我也按捺不住了“第一,老师您是怎么样看待师生关系的呢?”

“啊?这有什么,不就是师生吗?难道还有别的吗?”

“当然了,我说的是比喻,我觉得吧。老师和学生可以说是猫和老鼠游戏的升级版。我们是老鼠,老师是猫。如果老师这个猫当不好,降不住我们的话,那只有哭的份了。呵呵”

“呵呵。林森同学你的比喻好有意思。不过呢,你犯了错误了,你这样说我肯定要对你们严加管教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走着瞧呗”我得意的坐下了。

“果然是个人物啊。得考虑怎么治治你了”说完用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态。

“你们班确实很活跃。我喜欢,死板的学生我才不要呢。呵呵。不过呢,我劝某些人做事有个度,别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皮肉之苦。”尹老师用眼睛瞄着我。

天啊,这也太直接了吧。我决定现在就要给她好看。。我又站了起来。

“尹老师,听说陈波是您的表弟,您不会徇私吧。”话音刚落。议论声就起来了。呵呵目的达到。就是让她手忙脚乱的。

“静一下”尹老师示意大家安静。“陈波是我表弟。我对他的要求会比你们更严厉,所以说不会徇私的。这点可以问林森啊。你们顶多挨你们老师几句批评。林森挨的不止这些吧。”

好厉害的角色。唉,只怪我破绽太多了。。我傻傻的盯着她。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以后慢慢了解吧。上课如果谁还想议论的话,我给你找个好地方。去我办公室找你们林老师,不愿意找林老师,在那等我也行。”眼睛刚才的柔和一下子变成了严厉。一种威严透射出来。

“林森,想什么!用我帮你清醒一下吗?”尹老师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刺了过来。。

“啊!没事,,不用麻烦老师了。”我一下子回个神来

“恩,好,请同学打开课本第37页。。。。。。”

她的变脸速度貌似比我姐的还快。人才啊。。感慨过后赶快调整好心态。还是小心点好。。

二十

五姐最近忙着带隔壁班的课。我们在沉寂了一周之后也恢复了元气。由于陈波的加入,我们四大金刚变成了五虎上将了。

今天五姐一进教室就大发雷霆“我布置的作业多吗!?怎么还会有人没做!?”

看到五姐大发雷霆大家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

“说话啊,哑巴了?”大家依然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没做的站起来!”话音落下,站起来半个班。

看到几乎半个班的人都站起来了五姐更加愤怒了,彷佛看见眼睛里有团火“真本事啊,我这几天忙,你们要疯是吧。今天都站着上吧”

五姐在讲台上喘着粗气。这个时候只有天使能拯救我们了。。这时准备上课的尹老师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么壮观”尹老师用调侃的语气说着。

“一个个都要疯呢”五姐说完用眼睛扫了一下站着的这帮站着的同学

“怎么处理”尹老师向林老师询问着我们处置方式

“站着吧,你上课吧”五姐说完走出了教室。

五姐刚刚离开教室,我便向尹老师发出了求救“尹老师。让我们坐下上课好吗?我们肯定乖”

“可以,找林老师坐着去吧。”尹老师面无表情的说着。“开始上课!”

下课的铃声响起,陈波就被尹老师带走了。第二节还是英语。直到上课的时候才把陈波一起领了回来。回来后依旧在站在了座位上。感觉他被打了,不过我已经站累了。

“尹老师,我能坐下吗?”我的坏脾气又上来了。

尹老师看了看我但是没有理我,见她没回应,我便坐了下去。

“林森!谁让你坐下去的?”

“你也没说不让我坐着啊?”这时看到陈波的手势。意思是让我别这样。但是我的脾气上来了,可管不了这个了。

“不愿意上出去。”尹老师发怒了。

“你退我学费啊?”我依然用着这个我认为是必杀的绝招

“我退你,现在给我滚出去!”尹老师从讲台上走到我的座位旁边

看尹老师发怒,我也不敢说什么,低着头坐在那里,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

“森,起来啊”晓枫叫着我。

“没事”我满不在乎的说着。

“林森,你们班主任找你。”

“那我数学课呢?”我祈求数学老师把我留下

“我给你补吧,去吧”

我无奈的离开了教室,向办公室走去。“报告”

“进”尹老师的声音

我走了进去看到五姐并没有在,只有尹老师在。我不敢说话,在五姐办公桌前站着。尹老师也没有跟我说句话。

“咣”五姐关门的动静我能感觉出问题。

五姐走到位置上坐了上来,用眼睛盯着我,我不敢直视。低着头

“呦,原来林森有怕的啊?”尹老师的话先打破了沉闷。我听后更加紧张、

“怕?他没怕的,怕也不怕我啊?”五姐回复着

“是吗?林森?”尹老师直接把话题交给了我

“说吧,你作业怎么回事?”五姐见我没说话直接问道

“我忘记了。”这一字一字的挤出这四个字

“忘了,还忘什么了?连规矩都忘了?”五姐的意思就是说刚才对尹老师不礼貌的事情。

“没,姐,我知道错了?”我低着这头小声的说着。

“谁叫你喊我姐了?”我被这声音吓了一个激灵

“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吧”五姐说完拉着抽屉,我用眼睛一直盯着抽屉。只见姐拿出了教鞭。

“别怪不给你留面子,你自己找的。自己趴在椅子上。”

“姐,别打行吗?尹老师还在呢?”

“还叫!?没记性是吧。趴那,我说过的,再犯错当全班面抽你。你想去吗?”

“这孩子怎么不聪明呢。”尹老师在一边戏谑着

我乖乖的趴在了椅子上.调整好姿势等待惩罚.

“裤子”姐示意我脱下裤子啊。

“不”我连忙拽着,不想脱下。毕竟不好意思啊。

“唉”尹老师叹了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你自己找的”

尹老师出去了,我也没法再以不好意思当作理由了。脱下了裤子。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姐,慢点。。慢点。。”五姐没有间歇连续击打了下来。这个东西是橡胶做的,那种钻心的痛难以忍受。

“趴好!这几天没管你,你要上天啊。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姐啊。。。不对不对,林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我手手抓住了姐的手。

“我问你,作业什么时候留的”五姐暂时停下了鞭打。

“上个星期”我小声的回答

“你还知道上个星期啊!这么长的时间你干什么了?”

“忘记了真的忘记了”

“好,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我帮你长点记性

“姐,疼。。。姐。。我改。一会我就去补。。。别打了”我求饶着

这时尹老师走了进来。接了杯水便回到了她的位置上。我也顾不得太多了。疼痛蔓延着全身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又顶撞老师第三次了吧?你真能干啊”五姐跟我结算着刚才那笔帐

“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

“林森,我还用退你钱吗?”尹老师在一边逗着我。

“啪啪啪啪啪,说话啊,尹老师问你呢?”

“不用,不用,姐,我错了,尹老师我错了,救救我吧”我一边苦苦哀求

“啪啪啪啪啪,找谁也没有。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胶棒错落有致的落在了我的屁股上。

“尹老师救我,求您了。”

“哈哈,小妍,你家这宝贝跟我家那宝贝一样啊,只是位置对调了。”尹老师在一边打趣道。”

“呵呵,那你说饶不”五姐和她开着玩笑

“这个嘛。。。我得想想”

“好你先想。”五姐回头指着我“你给我趴好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尹老师,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了。救救我”我知道只有她能救我。

“好了小妍别打了,我估计他也知道错了。”尹老师终于出面为我解围了。

“没用,今天谁说也没用。啪啪啪啪啪。”

“好了,好了,饶了他吧”尹老师拉住了姐的手。“林森,快给你姐认错,”

“姐,我错了,我一会就补上,以后不顶撞老师了。”

“好了,林森,把裤子穿上吧”尹老师看姐没动静,继续说着

我穿好了裤子,等待姐的发落。五姐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理我。我用手揉着屁股。

“林森,站好,手放两边”尹老师命令着

我调整好了姿势,依然在在旁边。五姐,随手翻起了了教案看了起来。我尴尬的站着,看着尹老师,希望她能再次出面。屁股好疼。总想忍不住摸。下意识摸了一下

“还动”五姐眼睛看着书。。。。但是依然能看出我这个细小的动作“去给尹老师道歉。”

我走到尹老师面前“尹老师,我错了,不该顶撞你,不该没规矩。以后不会了。您能原谅我吗?”

“我们的帐回来再算。今天你也被打够了。先不计较了,回去上课吧。”尹老师把目光转向了五姐“小妍,让他回去吧。耽误课不好。”

“走吧,给我老实点”五姐面无表情的说着。

我走出了办公室,揉着疼痛难忍的屁股向教室走去。好丢人,让尹老师看到了挨打的一幕。怎么办啊。。尹老师说还要算,这是被其他姐姐们知道还不知道什么后果呢。。

她怎么喊我姐叫小妍呢。。带着这一堆的疑问,回到了教室。。。。。。

二十一

“森。起床了”四姐推着还在睡梦中的我。我没有理会,翻了身子继续睡着。

“森,快点啊。起床了,乖”四姐还在叫着

“四姐,今天周末啊。不是周一。你脑子出问题了啊”我将被蒙过透顶。

“又胡说八道是吧?今天有客人来。大姐说要准备一下。你快起来吧”

“客人?谁啊?”我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

“你五姐的同事,尹乐乐”

“啊?不会吧”?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句“我们两帐回来再算”

“你怎么了?做错事了?”四姐看我情绪紧张便问道

“没有啊。姐,她怎么来了啊,她们很熟悉吗,你认识吗?”我想把一些疑惑解开

“她们还算熟悉吧。我不清楚。以前来过咱家。但是你那时候还在爸妈那。所以你不知道。”

“哦”

“别当侦探了,快起来吧。一会人家来了,你还在被窝里呢。乖了。我下去帮忙弄东西去了”四姐说完用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也停止了思绪,收拾了起来,想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管他呢。收拾完毕后我在屋子里翻阅着杂志。等待着。。。

“森,下来了。一会客人到了”大姐在楼下叫着

“哦~~”我丢下手中的杂志了。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

“小子,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二姐看我情绪不高。

“大周末的,还得起早。”

“早起对身体还好呢。”大姐走到了沙发坐在了我的旁边

“不好,难得周六休息,我天天头脑在高速运转过程中。时刻处于紧张状态。周末是唯一修养的机会。”

“傻样”大姐说着将我搂在怀里。

“叮~~咚”

“琳琳去开门。森,你把精神振作起来。”

“哦”

门开了,五姐先是跳了进来。后面跟着尹老师和陈波,看到陈波来我的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

“姐姐们,我回来了。”

“你是跳进来的啊。没个样子”大姐善意的指责着

“薇姐姐好,馨姐姐好,琳琳姐好。嘉嘉姐好”尹老师微笑着和大家打着招呼。

“乐乐啊,不用这么客气。你跟小妍一样喊我们大姐二姐就好了。”

“嘿嘿。好。这样倒是更亲近。陈波。喊人啊。”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好”

“呵呵。这孩子真乖。”大姐说着

“小东西,你抢我台词啊。”尹老师对着陈波故意做出生气的状态。

“呵呵。都一样。陈波以后也常来啊也这么叫我们?”大姐微笑的说着。

“这孩子多可爱啊。我好喜欢的。比咱家那宝强多了”三姐说着

“林森。快过来。你同学和你老师来了,你怎么不过来打招呼。有没有礼貌啊?”大姐冲我喊道

我慢慢的走到了他们面前“尹老师好。脖子好”

“看你那死样子”五姐瞪了我一眼。

“呵呵。森少别客气。在家叫乐乐姐就行了。”

“快进去坐。咱别在门口站着啊。”大姐把大家请进了客厅。

我最讨厌做客与来客了。没意思。就是聊天-吃饭-聊天-回家或者送客。毫无深度。也无意义。实在无聊。吃过饭后大家又坐到客厅里叙旧。实在听不下去了。

“各位姐姐。你们聊着。我和陈波去我房间待会行不。你们聊的我们不懂啊。”

“去吧。看你也坐不住了。”

听到这个如同接到大赦一样。拉着陈波回到了我的房间。那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他也跟我一样。

“终于解脱了”陈波直接躺在了床上。

“哈哈。我看你就无聊。还是我好吧。”

“恩恩。你家挺大啊。你爸爸妈妈呢”

“国外呢”

“还真放心啊。那你多自由啊?”

“自由个P啊。你看我那几个姐哪个不凶凶的啊”

“挺好啊,你几个姐多好啊。”

“那是在你面前吧。要不你住这几天?”

“算了。。”

“哈哈。咱玩点什么呢?”

“累了,不想玩”

“你怎么了。累成这样。”

“我八点就起了。跟你五姐和我姐还逛街。累死了。”

“晕,你比我苦。来来。我们玩会电脑吧。我都69级了。”

“真快啊。我才60,我在家不能玩?”

“我也不能玩。都是在外面玩的。快来”

我熟练的打开电脑,启动着游戏。

“今天你来我姐肯定不说我。来玩吧。玩你的号。让你升级。我告诉你怎么样更快”

“好。”陈波来了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们一起玩着。

当我们玩的正高兴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音。

“进”由于玩的高兴我没想太多。

“陈波,谁让你玩游戏的。”尹老师一脸严肃的说着

陈波也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游戏。呆呆的看着他姐

“乐乐姐。我自己玩游戏的。没他事,我是问问他怎么过这点任务。他给我讲讲而已。”我急忙帮陈波解释着。

“林老师说帮你补习一下上周你落下的语文课。你先去吧。”

“哦~”陈波说完走出我的房间。

“乐乐姐,你坐。我把这点过去的”怎么也是在我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心理暗自鼓劲

“关了”尹老师冷冷的说出

“就这一点了。马上就完”

“林森。我让你五姐没说你上课顶撞我的事,你英语的单词默写30分卷子我也没给你姐姐们看。如果你想让他们知道,你就继续玩”说完起身要走

“乐乐姐。别。我关”我退出了游戏。关闭了电脑。

“我们谈谈吧。那天的事怎么办?”

“啊?乐乐姐。算了吧。你大人有大量。”

“别来这套。”

“这也不能追家里来罚我啊。”

“不可以啊?”

“可以啊。反正是我错了。我认罚。乐乐姐怎么罚啊?罚站吗?我现在就去好了?”

“听说你在家里做错事是要被打屁股的。”乐乐姐说完嘴角泛起微笑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呵呵。哎。不挨大长不大的孩子。”

“聊什么了?”大姐推开门走了进来。

“大姐。呵呵,随便聊聊”尹老师说

“乐乐。森在学校表现如何。英语成绩如何?”

“还可以了。慢慢来?”尹老师说完象我投来善意的微笑。

“以后还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呵呵。大姐别跟我客气。拿我当个妹妹吧。”

“好啊。呵呵。”

“森比较顽皮,但是聪明啊。我喜欢这样的孩子。不喜欢古板的。”

“所以说乐乐要费心啊。”

“会的。大姐。我们家陈波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孩子挺乖的。”

“您是没看气人的时候。没办法,对待他只能暴力解决了。说服教育对他们不管用。”尹老师说完再次把目光投向我

“乐乐。以后森要是不听话。你可以打他。”

“啊?姐,凭什么啊?我不”我不服气的说着

“那你听话不就得了。”

“切。”我感觉我的辩解也是无力的。

“好。既然姐信任我,我一定会把森教好的。”尹老师说完露出了胜利得意的微笑

“呵呵。乖”大姐露出满意的微笑。

晚上我接到了陈波的短信“我要完了。你那5姐说以后我做错事会打我。怎么办啊?”

我回复着。“你怎么跟我一样。。我大姐说我犯错你姐也可以打我。爷爷的。”

“哎,哭死。早知道不去你家了”

“没事拉。尽量别让她们抓到就好了。”

“只能这样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她们上有政策,咱下有对策啊。哈哈”

“对对。哈哈,不说了,我一会就睡觉了。”

“行,周一见面聊。88,别回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呢。睡觉

二十二

自从尹老师做客之后。我在学校受到了格外的“照顾”。平均一节课我被提问的次数5-7次。由于走神等原因被点名次数3-5次。压的我难受死了。5虎上将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在尹老师和我5姐的管理下班级的面貌也发现了质的改变。可能是大家被两为老师的威慑力镇住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5姐的课。下课铃想起大家都匆忙的收拾着东西。准备逃离这个“地狱”。

“这么想回家啊?”5姐搬了凳子坐在讲台上看着大家的动作。话音刚落。同学纷纷停住了手中的工作。

“我这有个好消息你们要听吗?”五姐诡异的笑着。看大家没有动静便接着说道“学校组织部分年轻教师去参加一个培训。我和尹老师都要去参加。呵呵。你们是不是感到自由了啊?”

“老师去几天啊?”小枫在底下问着。

“3天吧。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由了?”5姐微笑的看着大家。

“没有没有。”小枫慌忙的解释道

“林老师,你放心的去吧。您在与不在我们都是一个样子的”辰在底下也跟着一起说。、

“说的真好听的。我能看出你们心情挺好。没人管着,没人看着多自由啊?是吧?”五姐环视着整个班级。

“老师您是不是对您平时教育方式有些顾及呢?”我坐在底下说着

“顾及?何来?”五姐疑惑的看着我。

“当然了。您是不是觉得平时您太严厉了,所以我们才会听话。等您走了之后我们就回归到以前了?”

“难道不是啊?”五姐已经不知不觉进入我的圈套。。嘿嘿

“那您就得检讨了。证明您那段日子的强压政策不好用。那样是治标不治本啊。我说的有道理吗?如果您不是这样。您何来担心呢?”

“林森。你在绕我啊?”5姐的目光投了过来。

“哪敢,哪敢。说点道理,言论自由嘛”不经意间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就你鬼道理多是吧?哎。我是不是跟校长建议一下不去培训。直接让您给我们培训得了?”

“林老师。放心。咱班都是好孩子。在您英明的领导下你看咱班现在多优秀啊。以前就很优秀了。现在更更优秀了。”我马上转移话题因为我心理清楚继续那个话题会招来很多麻烦。。。。

“林森。我劝你老实点。还有你们几个。最好别给我惹事,惹事我饶不了你们!听见了吗?”五姐失去了耐心

“恩。。知道了。林老师。”五虎上将成员纷纷回答着。

“这几天语文课和英语课都由初中部的老师来带。如果你们把脸给我丢到初中部去。回来别怪我不客气。好了,收拾东西回家吧,班干部留下来一会看个会。其他人放学!”五姐说完捧起教案走出教室。

“高。实在是高。”小枫走了过来“森少。你怎么想的?太牛了吧。。不怕你姐回家收拾你啊?”

“切。怕是咱的风格吗?”

“对,我们怕过谁啊。翻身的日子终于来了。不过那些代课的会告状吗?”陈波显出了一些焦虑。

“嗨,你笨啊,他认识咱谁对谁啊。山人自由妙计。我们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走吧,走吧。反正你是军师。我们听你的。”

我们嬉笑着相继走出了教室。。。。。

晚上吃过饭我就马上回到房间里去写作业了。大姐还一直夸我呢。哪知道我是为了躲避五姐。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写着作业。这时候大姐走了进来。把一听可乐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今天怎么了?这么乖啊?学校里惹祸了吧?”大姐试探着问着。

“哪有啊。嘿嘿。姐,我最近挺好的。”我随手把可乐打开

“那就好。你这小鬼难得这么用功。”大姐假装严肃着。

“我也不想啊。作业多啊。。”我无奈的叹气。。

“找打呢?什么叫你也不想啊?小P孩?”

“嘿嘿。说着玩呢。姐,五姐回来了吗?”我试探的发问。

“没啊。不是在学校开会了吗?”

“啊?这都快8点了啊”

“你怎么这么关心?”

“那不是姐姐吗?我担心嘛,毕竟她岁数不大,晚上多危险呢。也不来个电话。这倒霉孩子啊”

“你啊。就是个天天找收拾的小P孩”大姐说完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哎哟~~嘿嘿”我继续喝着可乐。

“好了,你学习吧。一会还得去检查单词呢”

“哦。大姐注意休息啊。别工作太晚。”

大姐微笑着离开了房间。临检查单词的时候还有半小时,准备打开电脑看看。输入密码。打开电脑。然后熟悉的程序。我的电脑-工具-文件夹显示-显示隐藏的文件夹。费了半天事弄好还没来及看。五姐进来了。我慌忙的关掉了显示器和机箱

“你在干什么?”五姐看我紧张的关了电脑便问道。

“我。那个。。”我一时想不起来说什么

“什么啊?说啊。我看你天天鬼鬼祟祟的。你电脑里有什么?”五姐继续追问

“没什么啦。日记而已啦。尊重隐私。姐你是老师应该清楚吧。。你也不想被别人看你的日记?”

“日记?你还有这习惯?”五姐根本不相信我的话。用怀疑的眼睛看着我。

“真的。别不相信人啊。”我装作委屈状。

“纸包不住火。自己小心点”五姐严厉的眼神再次出现

“姐,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二姐检查单词去了。”我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你现在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啊?我跟你说话呢?”5姐叫住了我

“五姐,一会二姐会找我的。我可不想被打。”我诉说着所谓的正当理由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我们谈谈。”

“哦”我放弃了逃脱的念头

“起来!我让你做了吗?”

刚坐下的我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又不是在学校?”

“别废话,在学校你哪样了?”

“哇。姐你耳朵真尖啊?兔子啊?”话音未落我已经用手捂住了嘴巴。晕。说话不动大脑。。

“你是找打是吧?”五姐寻找着屋子里可用的工具

“姐,姐,别。对不起。我说错了。我站墙角行不。”说完马上站的笔直。争取宽大处理

五姐用眼睛撇了我一眼“今天你在学校真本事啊?”

“没。”

“你还敢说没?!”

“姐。我就是说说正常的话而已。姐,你这么年轻。别让那些传统的教育理念腐化了啊?”

“怎么腐化?”

“确实嘛,姐,你看,传统的教育理念就是强压政策。压的学生喘不过气来。那样的老师怎么会受欢迎啊?对吧?

“继续说”

“没了。”我低着头“我知道我说了半天也是白说”

“狗屁不通的理由别跟我说。我传统?我要是传统你今天在班上我直接给你轰出去了。你懂规矩吗?我在台上说,你在台下说。这就是你说的理念?是谁帮你们争取班级间的足球联赛。是谁帮你们组织乐队。我传统的话。你现在被开除了,知道吗?”

“姐,别生气了。我错了”我蹲在五姐的椅子边拉起姐的衣角。

“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弟,你这样我怎么做,你知道这是拆台吗?难道你要我把你轰出去你就美了。”

“姐,你哪舍得啊。”

“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

“这不应该的嘛?”我努力把气氛弄和谐一些。

“应该个P,我看陈波在他姐面前怎么不敢这样。?”

“那时因为她姐太凶啊。没个姐姐样子。真的。”

“那样挺适合你啊。?”

“不适合。不适合。不想上报纸头条”

“头条?”五姐疑惑的问着

“是啊。题目为。悲。姐姐常年虐待弟弟。有关部门提醒关注未成年人保护法。

“你啊!”五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嘿嘿。”

“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不老实的话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我也让你上报纸。”

“别别,你是我亲姐。~~嘿嘿”

“少来。我已经告完你了。自己掂量着办吧。拿着书跟我去二姐那”

“姐,我们再聊会啊。我们得隔三天才能见呢?”

“呵呵,想逃检查单词吧?没用的。快点!你不去我回房了,一会二姐问你怎么没按时找她。你自己承担后果。”五姐说完起身要到了门口。

“五姐,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你耽误这么半天一会二姐把你打一顿。”

“我看你是皮痒痒是吧?”五姐说完又冲了过来。

“五姐,我开玩笑的。嘿嘿。走我们去找二姐吧,一会她睡觉了。再说了明天姐你还早起呢?对吧?”卖乖是我强项。。

“我都给你记着。快走”

我和五姐一起走出了房间。。。。。。。。

二十三

由于两大魔头没在。班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那讨厌的早会也取消了。上了这么多年学。这样的感觉真爽。班长在前面组织着大家自习。

“大家都看书。别说话了。”班长在前面喊着。

“美女班长,难得林老师不在。让大家轻松轻松呗。”小枫边说边把食物继续送入口中。

“陈晓枫!你再废话我告诉林老师”

“你牛,我不说话我继续吃。”小枫挑衅着。

上课的铃声响起,走进了一个30多岁的妇女。看来这就是代课的老师了。一看就是被传统教育毒化很深的人。

“好了同学们安静下。我们准备上课了”她停顿了一下。“上课”

“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请坐”

“大家好。我是初中部的老师。我姓张。这几天我带你们3天语文课。希望大家都能配合我完成这三天的教学工作。现在开始正式上课,请打开课本。”

这个老师还算不讨厌。幸亏有手机陪我。要不真不知道怎么渡过这漫长的一节课。我几乎用同样的方法熬过了一上午的课程。

“没劲死了。森少。有活动吗?”中午下课铃刚响,陈波就跑了过来。

“是不一样啊。你姐不在是不一样。哈哈”我调侃着他。

“就是啊。脖子都这样了。快组织组织啊。你怎么蔫了。。?”晓枫也凑了过来。

“这第一天我们得先观察一下这新老师的力度啊?知己知彼啊。”我跟大家解释着。

“那我下午走了啊。”陈波说道。

“你怎么走?”我问着他。

“不好受请假啊。”陈波回复着我

“要走一起走。你别自己行动啊。森少。你走不走啊。”晓枫也着急地说着

“等我看一下。”我翻开课表下午是英语。体育。语文。“行。咱一起走。”

“怎么计划?”

“大家看啊。下午是英语体育语文。我们现在出发。然后英语老师没见过我们。体育课的后半节我们回来就是了。赶上语文课。毕竟她上午见过咱。一下走这么多人。会发现的?”

“好好”大家齐声附和着。

“出发。”

中午放学吃饭点。学校根本没人管我们。我们很轻易的就出了学校。为了安全我们打车去一家离学校比较远的网吧。

“连CS吧。。”伟刚坐下。就张罗着连游戏。。

“不玩。不玩。我还任务呢。。”我熟悉打了我的游戏。“一起玩这个多好啊。我带你。我105级了。

“带我。带我。。我马上上号”小枫迫不及待的说着。

下午的时间在游戏中觉得很快。大家玩的挺爽。要是天天这么上课就好了,或者把教学课程编成游戏,那样学习不就有兴趣了吗?哈哈时间过的真快,转眼2个小时已经到了。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网吧。大家在路上还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中,大家还在谈论着游戏。

“刚才死那次太冤了,百分之6的经验啊。。”小枫显得很沮丧。

“活该,谁让你冲那么远”

“回来带你刷回来,不就一点经验嘛。。”

“明天吧。哈哈”

“见机行事”我提醒着大家。

正当大家聊的高兴。三姐的车停在了旁边。按了喇叭。示意我过去。太晕了,百密一疏啊。。。

“你在这干嘛呢?”三姐摇开车窗对我说着。。

“三姐,你怎么在这啊。”我反问道。

“我问你呢!你干吗了。逃课?”三姐试探着问道

“琳琳姐,”小枫走了过来。

“看来是被我猜中了啊?”

“我们没逃学。学校派我们出来买东西。艺术节买班里需要的东西。”

“还敢撒谎?”三姐冷冷的笑了一下。

“真的。琳琳姐,那两个是班里的宣传委和文体委。我们一起出来。这节是体育课就派我们出来了,我们几个划价厉害。而且会买东西.”晓枫指着辰和伟说着。

“哼,继续编。”三姐根本不相信我们的解释。

“琳琳姐。真的。”

“那你们买的东西呢。”

“有两个人送到学校了,我们正准备打车呢。”我刚发现晓枫如此的聪明。

“三姐,你送我们吧。行吗?”为了消除怀疑我走了这招险棋。

“琳琳姐,是真的。”陈波也走过来跟三姐说着。

“哦,这样啊。希望你们没骗我。上车吧。”三姐招呼着大家上车。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学校。

“三姐,要不您进去问问,看我们说没说谎。”我信誓旦旦的说着。

“借你胆子看你也不敢骗我。进去吧。我还有事。”

“切,本来就没骗。姐那我们走了啊。。”

“恩”

“三姐再见。。琳琳姐再见。。”大家跟三姐道别后便冲进了学校。。

“太险了。。这身汗了。。”陈波说着。。

“哎。不错不错。。今天这事得记小枫一功啊。。”我也长舒了口气。

“应该的应该的。”小枫得意的说着。

“我就纳闷了,我三姐怎么就觉得陈波就是好孩子呢。”我疑问看着陈波。

“因为咱有魅力啊。。咱气质就是好孩子气质。。“陈波骄傲的说着。

众人呕吐状。。我们悄悄的混到了篮球场。跟大家一起打着篮球,体育老师以为我们在教室也没追问。语文课上老师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前两节课的情况。。这次逃课宣告成功。

可能上天看我太优秀了所以决定帮我。。晚上回到家。发现大姐三姐陪客户吃饭。二姐去采访了。只有安全系数最高的四姐在家。注定今天我将是安全的。。。哈哈。。。

二十四。

三天的短暂开心生活结束了。由于人缘力。我跟班长等几个人疏通好了,她们答应老师不说她们就不说。至于那个语文老师一看就不是尽责的老师。所以我们一点也不担心。至于英语老师,我们根本就没见过。因为第一次逃学成功后大家觉得既然这样了就不让看到了,要不会追问我们的,所以只要是英语课我们都逃了。听他们说英语是个老婆挺糊涂的。我们也放心了。五姐的回归意味着消失三天的早会也回归了。

“这三天大家过的怎么样?”五姐脸上堆满了微笑

“挺好的。。林老师你今天心情挺好啊。”小枫习惯性的接茬。

“是啊,没人告状我自然开心了。不错,不错。值得奖励。”

“林老师,你笑真漂亮。天下有哪个帅哥能接住林老师这甜美的微笑。”天啊。真服。。阿谀奉承到这地步了。我无奈的看着陈波。

“好了,好了。别贫了,说说就没正形。”五姐在台上继续那微笑。大家在底下也笑着。

“这么热闹啊。怎么了这是。”准备上课的尹老师抱着教案走了进来。五姐悄悄的在尹老师耳边说着。

“陈波,你怎么不夸夸我啊。”尹老师啊也笑了起来。。

“尹老师。陈波不好意思夸您,这叫避嫌。尹老师那还用夸。高中部的大美女。前卫时尚的穿着。创新大胆的教学。年轻老师的榜样啊。回头率百分之99。的人。都强啊。对吧。”

“是啊,森少都替我们说了。。”小枫也配合着。。

“两名美女老师连手。我们太幸福了。”辰也在下面说道。

“好了。好了,开始上课了。我觉得你们那幸福还是带引号的吧。尹老师,开始上课吧。”五姐说完和尹老师对了下眼神便离开了。

“你们几个安分点。现在开始上课。我来给大家串一下这三天的课。”

糟了。。我们几个这几天根本就没上英语课啊。。怎么办啊。正当我焦头烂额的时候就被尹老师叫了起来。

“林森,葛鑫。张娟娟,宋超。上来听写单词。”

哎,彻底完了。。我走上了讲台。听着那一个个默写的单词。我是真的一个也不知道,我左看看右看看。抄也抄不上。10个的听写结束了。他们对了最少的都是8个。我一个也没写上来。

“好了,回去吧。”尹老师示意大家回去。我也正要往回走。

“你,站着!”尹老师继续讲课。我也一直站到了下课。下课后我直接被叫到了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五姐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你太牛了吧?我刚回来你就惹事,?”

“不是的姐。”

“他怎么了?乐乐”五姐向尹老是询问着。

“没什么,这两天看来是没看书,刚才听写一个也不会。”尹老师汇报着

“在这背吧,背不下来你今天等着的。”五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去吧,那背去”尹老师指了下我该去的位置。

“你在这背,语文课我回去慢慢给你补!”五姐说完离开办公室,准备上课去了。

我在一边根本就看不下去,没有背书的状态啊。。

“你过来。”

“尹老师。。。”

“背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没状态。”

“你某部位痒了吧?”尹老师盯着我说。

“不啊。尹老师。。我回去背明天就会了,保证。”

“过来把课文翻译一下。”

“啊。。。哦”我一字一字连蒙带猜的翻译着。。

“你上课都干吗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尹老师对我咆哮着。

“我没干什么啊。。”打死也不能说逃学啊。。。

正当这危机关头突然有人敲门。天啊。太好了,派人来救我了。。。。唉。没想到没救成反倒更严重了。。

一个老婆走了进来。“乐乐啊。这是你们班的这几天的进度。我没多讲。主要是复习了一下。”

“谢谢您,刘老师。辛苦您了。”尹老师微笑着对那个老婆说。

“没事,没事你们班学习还挺听话的。”

“呵呵。他们皮的很。您看这个不就是个典型吗?”尹老师说着指了指我,

天啊。这是代课老师啊。。。完了。。。。。。

“这是你们班的学生?我怎么没见过啊。”

“啊?不会吧。您没见过?”

“是啊”

尹老师的目光一下投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说“哦,好。谢谢您啊刘老师。”

“没事,你忙我走了”代课老师走出了办公室。

“森少爷,这事我们怎么解决?”尹老师调侃的问

“什么事啊,”我的侥幸心理依然存在。

“什么事!?说,你这几天是不是逃学了!”尹老师的态度转变的很突然。

“她记错了。我没啊”我说的声音很小,因为确实没底气。

“好,我们当面对峙。你说那天刘老师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我哪记得这些啊。”我依然小声的抵抗着。

“好,你继续,等你姐来我们再说。!”

“别别,尹老师。我错了。”

“闭嘴。晚了,一边站着去!”

“尹老师。乐乐姐。。我错了。。我不敢了。。别告诉我姐。。我让你罚行不?”因为我知道我一个姐姐知道就相当于5个姐姐知道,所以我还是觉得她1个人的力度比不过5个人力度的。

“说说吧。怎么回事,逃了几节。逃学的都有谁?”尹老师问到

“就我自己”我不能出卖朋友。

“好。等你姐吧”尹老师说完起身要走。

“别。尹老师。注意都是我出的,是我想玩游戏所以才让他们跟我走的。别罚他们”

“都谁,说!”

“我,陈波,晓枫,辰,刘伟”我知道纸里包不住火,我一个人把全部罪过都揽过来了。

“好,真好,对英语没兴趣是吧?好,以后别上我英语课了”

“尹老师,我错了,我认罚行吗。求您别告诉我姐行不?”我央求着。

尹老师没有说话,只是在运气。

“尹老师。”我见她没反应继续说着。

“林森,今天给你一次管够。下午放学你们几个都来我家!”

“那您还说吗?”

“滚回去。晚上我再收拾你们。”

放学后,尹老师叫我们5个去了她家。五姐也觉察出不对,一直在追问,尹老师没有回答。只是说补习。

我也跟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几个非常担心。。。我们一边商量着对策,一边向尹老师家走去。。。

二十五

我们几个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尹老师家走着,大家一路商量的结果就是苦求。只要不让五姐知道就行。但是可能他们不知道尹老师跟五姐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几个走到房门前。按了门铃。尹老师把我们接了进去。

“坐吧,一会一个个跟我说。”尹老师说完进了另一间屋子。

“脖子,怎么办啊?你姐好像很凶的样子。”晓峰有点慌了。。

“自己体会吧,”陈波说完就低下了头,只有我和他知道将会是如何的解决方式。。

尹老师从另外的屋子走了出来,手里也多了一根藤条。大家看到后都露初惊恐的表情。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尹老师坐到了沙发上。

“说说吧。对英语没兴趣是吧?”尹老师用眼睛扫视着我们。

我们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说话啊,不是都挺能说的吗?”尹老师大声呵斥着

“尹老师,我错了,主意都是我出的。你罚我吧。”我自责的说着。毕竟是我才露出马脚的。

“真英雄啊?”尹老师说完冷笑着。

“尹老师,我们错了,以后不敢了。”枫说道。

“这事怎么解决吧。”

“听您的,”我们一起说着

“3天的英语课都没上,如果让你们林老师知道了。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尹老师,别跟林老师说了。求您了。”我们继续央求。

“看见这个了吗?”尹老师晃动着手中的藤条。“如果想解决,100下,打手打屁股你们自己选。明后两天背下这三天所学的课文单词并抄写50遍。如果周一背不下。我就把事情跟你们林老师讲了。”

“尹老师。可以不打吗?不好意思。”枫说着

“活该自找的。自己选打哪。我没这么多耐心!想好了去找我。5分钟之内不见人,今天就不用来了。”尹老师说完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大家决定反正难逃。到5姐那还不知道什么样子的呢。。晓枫先进去了。。半个小时后小枫走了出来,我们走了过去。看到他眼角还挂着泪水。手肿肿的。接下来辰和伟也相继进去了。脸色都无比的痛苦。看的我也紧张起来了。。这时尹老师跟走了出来。

“陈波,你送送他们,然后回你姑姑家等我。”尹老师示意着陈波

他们一一跟尹老师告别后,便离开了她家。此时只剩我和尹老师。

“尹老师。。快9点了。。我。”

“我跟大姐通过电话了,说给你补习”尹老师打断了我的话。

“哦。”我继续低着头。

“该你了吧?”

“乐乐姐姐。您能轻点吗?”

“不能。你是200下。快点?”

“乐乐姐。”我继续哀求

“你想让大姐来接你吗?”

“不用了。。”

“快点。别考验我的耐心。把裤子脱了。双手抱着膝盖。”

“啊?站着打啊。”

“废话。你挨罚还想舒服?快点不许动,动一下全不算。就是打到了199下也一样。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弯下腰双手抓住膝盖。这姿势好累啊。。还没打就已经觉得不行了。

“嗖~啪”

“啊”我一下子摔跪在地上“乐乐姐,轻点啊。”

“快点。站好”尹老师命令着我恢复着原来的姿势。

“乐乐姐,尹老师,我错了”可能是害怕导致有点语无伦次了。

“真好笑。这才1下。挨着吧。”

尹老师的藤条一下接一下的落下。每一下落下感觉屁股就要裂开一样。而且那可恶的姿势。更是一种折磨。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藤条一下一下的落在我的屁股上。疼痛吞噬着我。

“尹老师。。。我求您了,轻点吧。”

“哦。好啊。嗖~啪嗖~啪嗖~啪。。。。。”藤条的力度加重了。

“啊。。啊。。尹老师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还用轻吗?”尹老师停下了藤条。

“不用了,不用了。尹老师,换个姿势吧。太累了。”我央求着她能让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最起码能缓解一下痛苦。

“可以啊。动了就重新来。现在已经有50了。我没意见的,呵呵。就是累点”尹老师在一边开着玩笑。

“太疼了”

“该。忍着!”尹老师的藤条重新挥舞起来“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啊,我不敢逃学了。不敢了”

“对我英语课没兴趣?不怕我是吧?好,今天让你怕!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怕了。。怕了。。求您了别打了。”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尹老师没有理会我。藤条继续抽打着。

“乐乐姐。。我错了。。。救命啊。”我不知道该如何求。只是胡乱的喊着。

“找人救?行啊。你几个姐姐都能救你”

“乐乐姐,我站不住了。坚持不住了”这个姿势太累人了。腿上身上由于累和疼的原因已经不满汗水。

“坚持不住你就动呗,我们可以换个自是重新来”

“你冷血动物啊。我告你体罚学生。”

“这是你家人允许的,你告去!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显然我的话激怒了她。藤条力度更大了。。一下下的抽在了屁股和大腿上。。

“乐乐姐,,我求您了。我真再也不敢了。”

“晚了。。你去告我吧。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我感觉我的屁股要开花了。。我咬紧牙。。我尽量脑子里想别的。想游戏想足球,分散注意力。感觉我的小谋被洞察力敏锐的尹老师发觉了。

“最后20下。不许动。数出来。嗖~啪”

“1”

“嗖~啪”

“2”

。。。。。。。。。。。。。。。。。。。。。。。。。。。。。。。。。。。。。。。。。。。。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努力的数着数。。200下的惩罚终于结束了。。我一下栽倒在地上。尹老师跑了过来。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不愿意看她。顺势趴在了地上。放松一下折磨许久的腰。。

“还不服啊。。啪”尹老师用手拍了一下。

“啊!疼。。。好疼。您比我几个姐还凶。。”

“好了。起来吧。”尹老师严肃着说道。

“起不来了。残了。。”

“那就趴着吧。。”尹老师坐回到沙发上。看在趴在地上的我。。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不满的站了起来,回头看着PP。一条条的血印子触目惊心。“这么狠啊。。”

“呵呵。”尹老师抿嘴乐着。

“切。野蛮人”我不满的说着。

“过来我看看。。快点。”

我走了过去,趴在沙发上。“以后还继续逃课啊?”尹老师调侃的问着

“哦好的。。”我回答着

“还是不疼”说着用力拧了下我那经不起一点折腾的屁股。

“啊!!!!不逃不逃。”

“幸亏明天周六。否则你真的坐不下了。”

“还不是拜您所赐啊”

“你自找的啊。”

“我。”

“你什么?”

“我说不过您。。”

“疼吗。。老是下手太重了。”尹老师抱起了我。。

“疼。。特疼。。”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以后要听话,听见了吗?不许逃课了?知道吗!?”尹老师善意的教训着。

“恩。。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穿裤子。我送你回家。”

“哦。。好。。”我费劲的穿着裤子。。

“你啊,该!对英语这么没兴趣啊?”尹老师问着

“不是啊。有兴趣,我看您不教所以我才逃的,我怕把思路学坏了,嘿嘿”我傻笑着。

“还有理由。要不再打100?”尹老师假装吓唬着我。

“不不不用了。。乐乐姐。我不会被姐发现吧。。如果发现她们肯定问原因。如果知道肯定还会再打。”

“活该啊。”尹老师露初灿烂的微笑。

“好姐姐。你救救我。。你得帮我。再说我已经被姐姐教训过了。”

“你看情况不妙就给陈波打电话,响下就挂。我来你家救你行不?”

“恩恩,嘿嘿。。”我傻笑着。

“还能笑啊。。”说着照着我的屁股打了一下。。

我机警的躲开,却撞到了桌脚。疼的我立马蹲了下去。尹老师见状也幸灾乐祸起来。。我们一起走出尹老师的家。她打车送我到门口。跟五姐寒暄了几句。临进屋的时候又拍了我一下。我又不能表示出来。便回头气哄哄看她,她却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哎

我回到房间。插上房门,脱下裤子。啊。一条条的檩子看的害怕。有的地方感觉碰下都能出血了。。无奈今天又只能趴着睡了。以后是家有5虎。现在又多一个。。太命苦了。。今天是第一次被外人打。。好丢人。。不过其实我没她当外人。嘿嘿。。

二十六

转天起来后疼痛依然存在,这一晚上都是趴着睡的。哎,还没处去说~~真没天理啊。我小心翼翼的拉下被子。脱下裤子看看自己的伤势如何。昨天的红色已经变成了紫色。我一边揉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命苦。。。正当正时四姐推门就进来了。我急忙拉上被子。。。。。。。

“你怎么了?怎么这个姿势?没人打你啊?”四姐看出了我的古怪。

“嘿嘿。没事。姐啊~~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呢?”我装出一副不满的状态。

“敲了啊。你没听见啊?”

“啊。。哦。。”可能是太认真抚慰创伤了,根本就没听见。

“你搞什么鬼?蒙着被子干吗?”四姐坐了过来貌似要拉我被子。我急忙用手拉一下裤子。由于动作太猛,又一次碰到了伤口。

“你在干吗?”四姐坐在床边

“姐。。我在玩游戏呢,我怕她们看见说我。”我忙从被子找寻出昨天晚上玩过的游戏机。

“就不怕我说吗?”四姐明显被我的话转移了视线。

“姐,我给你,我不玩了。。。”我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把游戏机送到四姐手里。

“你啊。快起来了。今天大家都在呢,一会大姐可能带咱们出去玩。”四姐说玩起身离开了。

“哦。。就来”终于走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这状态怎么玩啊。我慢慢的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整齐。”大姐也看到了我的反常。

“没事。嘿嘿。大姐不是要出去玩吗。”我忍着疼痛坐在了凳子上。还要勉强做出开心状、哭

大家都坐在座位上吃着食物。这时五姐从楼上下来,并用怀疑的眼神一直看着我。直到坐到座位上。

“怎么了。五姐?”我慌张的问着。

“没事,看你奇怪。”说玩低头吃着东西。

“今天难得大家都休息。一会大家想想有什么好的安排。”大姐说着

“其实吧。我想睡觉。”二姐现说道。

“我也想。。”三姐说也接着说。

“你们两个倒霉孩子。自己不注意休息。大白天想睡觉。该挨打了吧。”大姐训斥着他们。

“姐~~弟弟妹妹都在呢。。”二姐不好意思的说着。我们大家也都在那憋着笑。

“小妍,还是你当老师有体力啊。不知道累呢。”三姐在一边问着五姐。

“谁说不累啊。。累心。。”五姐在一边说着。

“最近你们够忙呢。刚刚教研回来就开艺术节?”三姐问着。

艺术节这三个字立马惊出我一身冷汗。

“什么艺术节?”5姐边吃边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三姐。

“你们不是要看艺术节吗?上次我开车在路上看着他,他说艺术节买东西出来的?”三姐复述的当天的经过。

“说!什么艺术节?”五姐放下了食物。瞪着我看。

“我。。我。”我支支吾吾地说着。

“我就说你没这么老实。果然有事!”五姐突然醒悟出来。

“到底怎么说回事”大姐用眼神找我们要答案。

“就是我说的那样啊。”三姐现解释到。

“森,你说!”大姐说道

“大姐。我。。。。”我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大难临头。

“你小子又皮痒了?”二姐说着。

“吃完后书房找我!”大姐说完离开了饭桌。

完了。这下全完了。昨天的伤没好呢。。。这下几个姐姐都在我怎么办啊。。。我抬头看着几个姐姐。二姐若无其事,三姐幸灾乐祸。四姐不屑一顾。五姐火冒三丈。。。。。。。我哪有心情吃东西。想一会的对策。。。

“我先去下洗手间。。”我站起来想逃开这让人窒息的地方。

“劝你跑吧。”四姐说着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向洗手间。关上门坐在马桶上思索着对策。突然想到了尹老师。我拿起手机给尹老师发了信息

“乐乐姐,救我,穿帮了。”

“啊?不回吧。。这么快?那就等着挨打吧。”

“别啊。。求您了,,您说要救我的,我以后不敢了,。。保证听您话”

“好。等我吧

我发好短信。强打精神,走出了卫生间。。。。

我走到书房。看见大姐做在椅子上运气。。其他的姐姐也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我。我站在门口等待着命令。

“说!怎么回事!”大姐突然的一声呵斥吓了我一个激灵。

“大姐,我逃学了。不是故意的。”

“还狡辩!什么叫不是故意的!”

“姐,我知道错了。我认罚。”我小声的回复着。大姐看了我一眼。转眼把目光扫到了三姐身上。

“琳琳。你是怎么当的姐姐?为什么当天不告诉我?如果今天不提起是不是就过去了?”

“大姐,我。。。我以为是真的了。。”三姐无辜的回答着。

“你傻啊?这么好糊弄?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大姐追问着。

“我。。我忘记了。。”三姐看到大姐的态度也显露出害怕的神情。

“让你管弟弟。你怎么管的?今天我给你点记性。”

听到大姐的话。三姐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大姐。。别。。我知道错了。。”

“自己把裤子脱了。趴那!”大姐指了一下书桌。

“姐,别打了,森在那呢。。。这。。”

“闭嘴,趴那!”大姐的呵斥打断了三姐求饶的念头。

“你。脸冲墙站着!”在我身边的二姐把我的身子转了过去。。

“你自己数着。100下。”大姐从来没打过任何姐姐这么多下。看来今天是确实生气了。那我怎么办。。

“姐,太多了。琳琳是个女孩子啊。再说她也知道错了。我想她以后会注意的。”二姐在一边求着情。

“姐。。。我。。”三姐欲言又止。

“你什么?啪~”

“啊~”

板子生生的落在了三姐的屁股上。随后传来了三姐的尖叫。

“姐。。疼。”

大姐没有理会。继续抽打着。

“啪~~啪~~。。”

大姐的板子声和三姐哭泣求饶声交错的在我耳边响起。。听我我一身冷汗。。。心里一直祈求救兵的来临。大姐的板子力度没有减弱的迹象。三姐的求饶声也越来越大。

“大姐。。我以后会看好弟弟的。疼死了。。。”

“哼。我今天给你长点记性。今天打你不止因为这些。你看你这个月的工作都做了什么啊?!本想单独跟你算。今天正好一起了”大姐训斥结束后板子声再次想起。。。

“姐。别打了。已经70多下了。剩下的下次吧。她毕竟不是那个倒霉孩子。”

晕。。二姐啊。。你替三姐求饶别带上我啊。。。。。。郁闷。

“大姐,三姐知道错了。别打了。。”四姐也一起替她求饶。

“最后10下,自己数着!”

这最后的10下相当于我受刑的倒计时啊。。我伴随着大姐的板子。默默的倒数。。。。惩罚结束了。我听到三姐哭泣的声音。看样子是很重了。

三姐都这么重,我这肇事者怎么办啊。。。。。。。。。。。。。。。。。。。。。。。

“你过来。”大姐招呼我过去。。我转过身,看在三姐站在那里。手还去揉着屁股。。。

“姐。。我知道错了。。”可能是这句话说习惯了,可能是在那种局面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说你逃了多少次课了?这毛病管不过来吗?”

“姐,我真知道错了。。我已经承认错误了。。只是不是跟你们。。。”

“什么?”大姐疑惑了我的话。

“我跟乐乐姐承认错误了。。”

“什么时候?”大姐问到。

“昨天。。。。”我小声的回答着。。

“把裤子脱了,趴那。。”

“大姐,昨天乐乐姐真的罚我了。我已经受不住了。。。”

“你还废话,快点!”一直在旁边沉默的五姐终于爆发了。。

我脱了下裤子。趴在了那里。我知道我屁股上的伤肯定没好,因为我知道昨天的程度

“别以为这就可以过关!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还没跟你算呢?”大姐看完后还是决定要继续惩罚。

“姐别打了。。。。我真受不住了。”

“趴好!”大姐示意我挨打的时间要到了。。。

思绪还没调整过来。皮带就已经落了下来。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

“啊!!!!!”我一下子从桌子上蹲了下来。用手捂着屁股。

“谁让你动了!趴好。”

“大姐,太疼了。。。改天打行不。。”

“不行!趴好。还跟我讲条件?”

“要打多少啊。?”我在争取着底线。。

“没数!快点!”大姐的意思丝毫没有要饶恕的感觉。

“大姐我不敢了”我继续求饶着。也为自己争取着时间。

“还废话?嘉嘉,小妍,你们两给我按着。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他的。”

五姐走了过来,一把把我拽起来。“趴好,今天没完!”我被四姐和五姐按在了桌子上动弹不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皮带接连的抽打了下来。我无助的翘着腿去挡。

“逃课这毛病改不了是吧?我今天给你改改。”

“姐,我不逃了,不逃了。。。”

“我今天给你彻底扳过来。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皮带一下下的落在我深受重创的屁股上。

“啊。。姐饶命啊。。四姐救我。。”我抬头跟面前的四姐求饶。。。。

“别找我!”四姐冷冷的说道。

“还挺会找人的。知道你四姐心软是吧?”二姐在一边调侃着我。。

“喊谁也没用。。她们也不会帮你求。。啪啪啪”皮带继续着抽打着。我努力的挣扎着。但是还是争脱不掉。如果能争脱开我会立刻冲去家去。。。。。。

“叮~~咚叮~~咚”门铃想起了,啊。。救我的人来了。。。

“馨儿,去开门。”大姐暂时停下了责打。

“二姐”没错。。乐乐姐的声音。。

“乐乐来了啊。进来。。”二姐把乐乐姐直接带到了卧室。

“大姐,三姐,四姐,小妍。”乐乐姐一一的打着招呼后看看了趴在那里的我。。“大姐,他怎么又?”

“乐乐来了啊。还不是逃学的事啊。听说你打他了。。”大姐向乐乐姐询问着。

“是啊。那事我知道了。今天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来的。大姐,林森和陈波他们几个逃学我已经教训他们了。他们也知道错了。您就放了他吧。?”

“乐乐,干吗给他求情。他活该!”五姐把话抢了过来。。

“小妍,别生气。我已经罚他们了,而且昨天他们几个我都打了。我也问出来了。是陈小风这孩子挑的头。咱家森少呢又是“老大”所以他就参与了,他昨天跟我说不想参与的。”乐乐姐在为我解释的。

“乐乐,这孩子这毛病确实得扳,不能惯着。”大姐说着

“大姐,这个我知道,既然您都授权我了。我当然就有责任和义务去教好他。要不我也不会打他那么重。昨天他们几个都是100下,而且我也没真打。。但是他我打了200下,就是要管他这个毛病。而且下手挺重的。这不今天还有痕迹了吗~”

“让你多费心了。。”大姐对乐乐姐说道。

“瞧您说的。。我们家那臭小子还要劳烦各位姐姐照顾呢。。再说您不是认做您的妹妹了吗?应该的。。”乐乐姐说完后露出善意的微笑。。

“你起来吧。难得有人这么替你说话。今天给你乐乐姐这个面子。下次再敢的话。你就别回这个家了。。”明显能感觉大姐已经不太生气了。

“哦。。。谢谢大姐。。”

“你这臭小子。本来我还要收拾你呢。。”二姐把话接了过来。。

“二姐,再有下次我坚决不给他求情了。呵呵”乐乐姐说完以后看了看我。。

“起来吧~~还趴着。。”大姐示意我起来。。

我忍着疼痛穿上了裤子。站在了大姐面前。“姐。我错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再有下次,不要你了。倒霉孩子。”大姐说完把我搂在了怀里。。

“嘿嘿。各位大姐。今天中午在你家蹭饭啊。。”乐乐姐有意的在调节气氛。。

“没问题,一会出去吃,叫着陈波。。”大姐也露出了微笑。。

“好的。一会我去打电话。。森。我去看看昨天我给你留的作业。”乐乐姐有意带我逃离现场。

“哦。。”我环视着各位姐姐,等待他们允许的命令。。

“去吧。好好让乐乐姐看看”大姐发出了正式赦免令。

我和乐乐姐回到了我的房间。。进了屋直接趴在了床上。。

“你啊。再有下次我肯定不管了。”乐乐姐跟我说道。

“谢谢你乐乐姐。。不会了。。”

这时五姐走了近来。。看样子怒气还没有下。我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貌似跟你有帐没算吧?”五姐瞪着我说。。

我害怕的躲在乐乐姐身后。。。

“好了。小妍。不是都罚过了吗?算了吧。饶他这一次吧。。”

“算了?没这么容易。你给我趴那!”

“五姐,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真的。。”

“算了。算了。给我个面子呗。”乐乐姐又一次扮演起救世主的角色

“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

“好了。好了。”乐乐姐把五姐拉到床边坐了下来。“你不会生气吧。。我没跟你汇报他们逃学的事,其实我也是昨天刚知道的。”

“生气什么?”五姐不解的问

“生气我篡夺了你班主任的权利啊。。呵呵”

“瞧你说的。。不会的。。”

“那就好。你太凶了,同学都怕死你了。真的。不敢告诉你啊。怕你控制不住。”

“别拿我开心。我还能吃了他们啊。。”

“那没准。。”

“你。。”

“干吗,你想打我啊。我告诉姐去,哼。”

我在一边看着他们开着玩笑。。。。我发现乐乐姐是个救命高手啊。。。

“乐乐。你把我弟打的够重啊?”五姐说着。

“呦心疼了?刚才一近来不是还是再打吗?”

“别转移话题。回来我也那样揍你弟去。找平衡。”

“切。。那可不行。你下手那么重,打坏了不行。。”乐乐姐故意这么说道。。

“没你重。”他们的调侃依然在继续。。晕。你们逗你们的。为何要牵扯无辜的人近来呢。。

“我们是无辜的。。。”我小声的嘟囔着

“无辜的P”她们异口同声的说完便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咱不跟这臭小子呆着了,你好好反省啊。。走,咱们找大姐聊天去啊。。”乐乐姐拉着五姐往门外走。。

“你给我小心点。。”五姐说完和乐乐姐离开了房间。

我又重新趴在床上。。揉着屁股。。。今天幸亏有乐乐姐,如果不是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二十七

上次的事件对我们五虎将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大家在领教了尹老师的厉害后都安慰了许多。而我和陈波更是如此。毕竟两个姐姐都是本班的老师。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在两位老师的调教下整个班级的学习氛围非常好。没办法啊。。毕竟人在屋檐下啊。复习的课程好枯燥。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卷子。我本来就受不了这种学习方式的,心中的郁闷也在堆积。那天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拿了一堆卷子走了近来。

“今天利用下午这1节数学课我们进行一个小测验。”数学老师的话语伴随着脚步走上了讲台。

“又考啊”同学的都郁闷的喊着。

“起什么哄,不想做的出去。”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怒吼着。见底下没人回应便继续说着“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班。本来数学成绩就不好,还不做题,不做题考试能会啊?”

“做再多该不会还是不会”我在底下小声的嘟囔着。

“林森,站起来。说什么呢?”数学老师的耳朵真尖。

“没说什么”我站了起来。

“你有意见吗?有意见找你姐教你去。”数学老师继续咆哮着。

“没有,她教语文的,不会数学。老师快考试把。我们可不想不及格”我在底下说着。

“坐下。以后少这么多废话。”数学老师示意我坐下。

“”我说完了便坐下了。

数学老师开始发卷子。。我拿到卷子一看。这些题目我几乎都做过200多遍了。心想。中国这教育理念啥时候才能进步啊?~~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理。就算是报复吧。我所有的题目就是乱写。当时觉得你越让我做我就越不做,越想检验就越不让你检验,到时候考试时候再说呗。反正成绩是我的。数学老师走到我身边,看了看卷子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写完后便趴在了桌子上。直到最后打铃收卷。

“森少,怎么了?”下课铃刚响。脖子(陈波)就走了过来。

“累了,歇会。”我没有抬头依然趴在那里。

“有心事?”小枫也走了过来。

“没事没事别烦我”我不耐烦的说着。

“看来森少憋不住了。真想逃课了。。”小枫继续说着

“你去吧。下节尹老师的课”我抬头看了了他,并对他做出无语的表情。

“我继续看我漫画去了。”脖子看大家没什么状态便回到座位上去了。

“切”小枫不屑的带上耳机听着音乐。我又重新的趴会了状态。

可恶的铃声再次想起。尹老师同样是抱着卷子走进了教室。

“靠。还有完吗”我失去了理智说出了这么句话。

“谁啊?这么大火气。”尹老师走上讲台。整理着手中的卷子。并没有抬头。

“老师,没人说话啊。”小枫帮我打着圆场。我那句其实声音挺大的。

“嚯,这么义气啊。”尹老师依然没有抬头

“是我,我说的。刚才想发泄一下,这两天复习郁闷了。”不能让兄弟替我背黑锅。我英勇的站了出来。

“现在发泄完了吗?”尹老师抬头看着我。

“恩”我低声的回答着

“现在我也想发泄了怎么办呢?”尹老师朝我位置走了过来。全班同学的目光也跟随了过来。

“你是不是该站起来呢?”尹老师示意我起立“发泄要注意时间和场合,懂吗!?”

“恩”我低着头小声的回应着。

“本周我的课你都站着。你不知道该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发泄。那我也让你体验一下!”说完转身回到了讲台。

我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她走回了讲台。太不给我面子了。都这么熟了。至于嘛。。。。切

“上周我布置的单词。大家背了吗?”

“背了~~”大家齐声回答

“好。今天我们先检查一部分。这份卷子是150个单词。错一个50遍。大家准备一下。把没用的,不该用的书都放起来。”

尹老师看大家收拾完毕就开始发卷子了。考试开始了。。我估计我错的至少20个。尹老师走到我的位置上看我写的卷子。看完后冷笑着看了看我。下课铃响起。尹老师把卷子收好了,再次来到了我的身边。“等我判完卷子咱们再说。”说完走出了教室。

“森少。林老师找你”班长对我说着。

“要上课了啊。”我回应着他。

“林老师说下节自习没关系。让你现在就去。你去不去随你了。”

“恩,知道了。”五姐真的好了解我啊。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态向办公室门口走去。走到了门口。做了次深呼吸。

“林老师,找我有事啊?”我走到了五姐的办公桌旁。

五姐抬起头。用疑惑和焦虑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了?”

“啊?”我被一下子问蒙了,我以为是暴风骤雨呢。“我没什么啊?”

“刚才在尹老师的课你怎么回事?”五姐还是将话题切入正题。

“姐,我压抑,难受。”我如实的回答着。

“为什么这样啊?”五姐温和的看着。并没有要发火的迹象

“就是感觉吧天天真的是陷入书山题海了。感觉这样填鸭式教育吧弄的我快崩溃了,其实我觉得吧大家都是这个心态只是没人敢说而已。”

“那是不是也得分场合和时间对吧?你觉得你刚才那么做对吗?”五姐依然用语言教育着我。

“恩,姐,我知道错了。”我回应着。

“恩。一会去给尹老师道歉,听到了吗?”五姐命令着我。

“恩。知道了。姐,你怎么了?”我问道

“什么怎么了?”五姐不解的看着我

“怎么今天变温柔了。我以为又要被打呢。”

“我给你存着呢。”五姐坏笑的摸着我的脑袋。

“我以为姐有新男朋友呢。多玩找给我找姐夫啊。嘿嘿”我也开起了玩笑

“你要疯是吧。一直叫我姐没理你就完了。还来劲了?一边站着去!”五姐的脸迅速发生着变化。

“我。。。。”正要说着呢。尹老师走了近来。。五姐示意我去道歉。

“乐乐姐,嘿嘿”我嬉皮笑脸的说着。

“这是学校。叫老师”尹老师的话很冷。

“尹老师,我错了。以后不。。”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了。

“停。以后不会了。是吧?我知道。不用说。”尹老师开始拿出卷子批改。

“尹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想听你说话。”尹老师再一次打断了我的话。

“好好跟尹老师承认错误。”五姐拿着教案走出了办公室了。

我在桌前傻傻的站着。看着尹老师批刚才的改着试卷。

“别站这。那边去。”尹老师示意我站到墙边

我乖乖的站到了墙边,等待着尹老师的召唤。20分钟后我又重新走了过去。毕竟这样站不知道要站到什么时候。因为未来1个多小时之内都是五姐的课。。。

“尹老师。我错了。您原谅我吧。。”我再一次认着错。

“自己数,错几个。”尹老师把卷子递给了我。然后继续批改着卷子。。

我接过卷子。数了数卷子上的叉叉。22个。。晕了。上次错10都挨了一顿打。这次22个。。。晕死。。

“尹老师。。我。。。”

“这有纸。写吧,每个50遍,写完回家”

“啊,这么多啊。”

“不写可以,晚上我去你家,把卷子给大姐二姐看去。”

“切,就会拿这个威胁我。我写行了吧。”

我拿来张纸开始坐在了五姐的办公桌那写着。每个50遍,没必要啊。。能记住不就行了呗。。。哎,这么年轻的老师思想这么老套。我每个单词只写了10遍就没写,然后就在那背了起来,我想万一一会她检查我也好有说的。估计班上的人也挺惨。五姐课间都没回来。估计又连晚自习了。。

“把你写的拿过来。”

“哦。”我拿着我写的东西走到尹老师面前。

“听不懂中国话?我让你写多少遍?”尹老师严厉的目光向我投来。

“50遍。”

“那你写了多少?”

“尹老师,我觉得是这样的。您让我写无非就是想让我记住,其实写第一遍是熟悉。然后是加深。然后就是记,然后稳固。这不需要这么多遍的。剩下的都是无用功,机械运动。这不浪费时间吗。与其那样,不如节省时间多看几个呢,你说呢?”

“真能说啊?我不是让你记住,我是惩罚你。懂不?”

“那您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我不服气地说

“我看你又犯毛病了是吧?你把手给我伸出来”尹老师随手抄起身后的教鞭。“没写完是吧。差多少打多少。把手伸出来!”

“打吧,打残了,我省写了。说着把右手伸了出去。

“好。我成全你。”尹老师一下拽住了我的手。教鞭急速的挥舞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疼死了。。”由于力量较大,我连10下都没撑到就已经不行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尹老师,不行了。手要断了。。。。我错了。我错了”手是我最脆弱的部位。我已经坚持不住了。。

“继续犟,别求啊。”尹老师调侃着我。

“尹老师,我错了,我改,我改。”

“左手伸出来。”

“啊”

“快点,要不我继续打了啊?”

最起码这手没被打,换换也好,减轻点疼痛。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尹老师您有点停顿行不?”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尹老师没有我理会我。。继续挥舞着鞭子。

“尹老师。我错了。我错了。给年轻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扑哧”听到我这么一说,尹老师停下了鞭子。。笑了出来。“都这样还能贫呢?”

看来起到效果了。。。“嘿嘿。我们是贫民百姓啊”我趁机缩回了双手。

“继续吧。把手给我。”

“尹老师啊。。我知道错了。我下午那就是冲动了。。哎,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炸弹里的火药。冲动是一副脚铐和一副手镣,冲动是一副吃不完的后悔药啊。我没想到我的一时失态。让我敬爱的尹老师这么生气。罪过罪过。我一定改正。不会再犯,不会再伤害尹老师那善良的心灵。”

“还能贫,不疼是吧。。”尹老师极力掩饰自己的笑容。

“疼啊,您看我手都红了。”我伸出双手

“知道错了吗?”

“换个创意点的话啊。总这句。”

“打舒服了吗?呵呵”尹老师坏坏的笑着。

“切。”

“好了。你在这把这些单词都背下来,一个不许错”刚刚温和的脸又变回了严厉。

“哦。”我继续站在办公桌,边背单词。边揉手。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五姐回到了办公室。

“你又欺负我弟了?”五姐假装生气的说道。

“对。我就欺负我弟了。怎么着”尹老师也在叫嚣着。

“五姐,乐乐姐欺负我呢。欺负半天呢。”见到五姐少有的保护我。我利马站了过去。。

“回来我替你收拾她,别怕。”五姐继续跟乐乐姐逗着。

“呦呦呦,今天这是怎么了太少见了。魔鬼老师转型了啊?”乐乐姐调侃着五姐

“不行啊。”

“当然行了。嘿嘿。森大少爷美死了,对吧?犯了这么多错误还有人护。”尹老师再一次露出坏笑

“啊?怎么又说到我了啊。不带你们这样的。”我委屈的说着。

“哈哈~~”两位姐姐对视一眼后一齐笑了起来。。

“两位姐姐,你们难得温柔一次的。这是事实。别打我既然温柔了,就温柔到底吧。今天带我和脖子吃饭去吧”

“好啊。她请客”乐乐姐笑着指向了五姐。

“为什么啊。当然你请了。”五姐回复着。

“等你们争论完,该睡觉了。别说了。快去吧,你们一起请,天天欺负我们”

“你先去收拾东西。连叫上陈波,我给大姐打电话。”五姐对我说着。

“哦好的。去去就来。”我高兴的冲出了办公室。

今天得吃顿好的。哼。天天欺负我们。今天必须狠宰他们。一会好好和陈波商量商量。哈哈

二十八

考试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班级的气氛可以用死气沉沉来描述了。大家都在紧张的复习,少了一些喧闹,少了一些嘈杂,更少了一些快乐。课间也见不到一些追逐打闹的场景了。我们五虎将虽然比较疯比较闹,但学习成绩还是过的去的。这也是屡次惹祸屡次化险为夷的原因之一吧。

今天是周五,也被大家戏称为黑色星期五。如何黑色?看下课表就明白了。。。周五的课程几乎全部是语文和英语。这对我们是个巨大的冲击。。早上一到学校得知由于倒课的原因,今天的课程已经全部变成语文英语了。噩耗传来。大家都觉得无比的沮丧。

第一二节课是语文。五姐的课大家都强打精神的听着。毕竟谁也不想找不痛快。枯燥。这是有史以来最为枯燥的语文课了。然后是英语。听写单词。语法测验。完型填空。等等一系列的试题做的我们头晕眼花。天啊。。这才高一啊。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我们坚持了一上午的课程。中午简单的吃过饭以后大家开始背书。。下午的语文课和英语课要检查背书的。背不好什么状况。。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那绝对是非死即伤。。况且这还是特殊时候。

上课铃响起,五姐走进了教室。用那惯用的眼神环视着整个班级。大家都在那呆呆的坐着。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很呆滞。

“这是怎么了?这还没考了就这样了?”五姐搬了把椅子也坐在了讲台上。

“说话啊。一个个的这是怎么了啊?用我帮你们提提精神吗?”话音刚落,大家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全部精神了起来。。

“林老师。我们只是太累了。”陈小枫一直是我们的代言人,一向已敢于说话著称。

“呵呵。大家放松些啊。我有这么可怕吗。”五姐看到顿然精神的同学们故意的开起了玩笑。

“老师,你听实话听假话啊。”陈小枫继续他的代言工作。

“快说,恕你无罪”五姐抿嘴笑着。

看到五姐这样的状态。大家的面貌顿然轻松了起来。

“林老师,您啊。这个。。”陈小枫欲言又止。

“哎呀,快点啊。啰嗦。”五姐不耐烦的说着。

“大家确实怕您。真的。当然我们知道您是为我们好。”

“跟没说一样。”五姐撇了他一眼。

“森少,你说两句啊”小枫回头示意我也发表一下。

“说两句吧。未来的教育局长。”五姐将目光投向了我的座位。

“还有教育局长啊?谁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尹老师也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五姐疑惑的问着

“这节好像是我的课啊。我在门口很久了。。。”尹老师无奈的笑着。。

“哦哦。我忘记了。那个要不咱们倒下课吧。我们这节开个班会。”

“行啊。我可以参加不?”尹老师向大家索求着答案。

“可以~~”全班回答表示通过了。呵呵。

“林森,说啊。到你说了”

“林老师,尹老师,我说的不一定对,但是完全是以学生角度出发的言论。如果两位老师不爱听当我没说。”

“行了,快说,一会我变主意了啊。”五姐示意我继续

“两位老师,现在我们班的状态比较怪。我们班的成绩虽然目前说是不错,是两位老师的功劳。但是这成绩的取得是因为两位老师的强压政策下取得的。我觉得这非常的不好。本来学习是自己的事情,可是感觉是再被压迫的状态下学出来的。两位老师觉得这样好吗?尤其是最近复习阶段,题海战术,填鸭政策。这根本就变相抹杀了我们的学生时代啊,其实我们只有这一个高中,天天在这种状态下生活真的很难受。以后留给我们的回忆除了恐惧就是恐惧吗?如果以后分班了,不能跟两位老师在一起了,难道两位老师想从学生那里得到的回馈就是解脱吗??我想老师是不会的吧。”

“啊,这么严重啊。我们真的有这么可怕吗”五姐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眼神。

底下的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两位老师,被人怕的老师和被人爱的老师班级状态不一样的啊。”我继续着我所谓的高谈阔论。

“是吗?我们这么可怕?”尹老师和五姐无辜的对视着。

“林老师我继续说啊。”

“恩,继续。”五姐的感觉好像很爱听。嘿嘿~~

“老师,我知道我们是学生。我们的任务就是学习。我们要尽全力去学习,取得自己能取得的最好成绩。但是学生就宝贵的就是青春啊。青春的最高境界就是可以毫无压力的尽情享受校园生活。毕竟我们的人生只有一个高中。所以我们的确想很充分的享受着着校园生活。给将来可以留下美好的回忆。我们不想做书本的奴隶。学校的奴隶。老师的奴隶。”嘿嘿。多看看电影还是有好处的。这一番根据某电影改编的理论得到了全班的掌声。

“哇。森少,说的太棒了啊。”脖子在底下也喊了起来。哈哈。果然有效果。以前尹老师在的情况他从不这样的。

两位老师在讲台上也微微地笑着。同学们在底下议论着。

“没看出来啊。咱们森大少爷还是个演说家啊。”尹老师调侃着我。。

“心声而已。”我也得意着自己的胜利。

“大家静一下。我也说两句。”班上停止了喧闹。

“刚才林森说的话呢,看来是说到你们心坎里了,能看出大家应该都有这个感受。可能现在有些人怕我,有些人甚至会恨我,但是我不会改编路线,因为我对你们每一个人负责,如果你们做的不对,我当然会批评甚至惩罚你们。对于对我的议论和评价我也不去过多的在意和计较,你们好就可以了”五姐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也说两句吧。其实你们林老师也并不是象你们平常看到的那样,如果你们林老师不关心你们,也不会开这节班会了。她就是知道大家最近压力挺大所以想跟大家沟通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的这个决定了,所以我也来听一下。刚才林森说的话有些话还是过于片面。或者说你根本观察的不仔细。林森,你知道林老师为了争取你们班的球赛跟主任说了多少次吗?同学们,你们知道你们现在做的卷子其实都是你们林老师在很多很多卷子中选出的吗?其实卷子很多,比你们现在还要多,毕竟你们是高中。但是你们林老师把所有的题目都看了一遍。然后把重复的,重要的挑出来,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们问问别的班晚上作业做到几点?你们除了学校有卷子,回家除了背书有作业吗?”

尹老师一番话说的我难过的要命。唉。难道是我太冲动了。原来我根本不了解这些的。我感觉我好对不起五姐。

“呵呵。你们啊。就是孩子。我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我也受不了那种学习方式,所以我曾经说过,我不会那样对我的学生。不过社会就是这个社会,除非国家的教育制度发生了改编。否则我也无能为力。所以我只能尽自己最大能力给同学们一个比较宽松的学习环境。

“哗”掌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是给五姐的。我感觉我的眼睛好辣。眼泪感觉要流出来。

“是啊,我们不想做魔鬼教师的。。。魔鬼太难听了啊。。”尹老师幽默的说话方式一直是同学们最喜欢的

“咱们班教育家不是说过吗、轻松而不散漫。宽容而不失严厉。我和尹老师都在努力做呢。。”五姐说完再次投来宽容的眼光。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啊。今天一次性说开,只限今天啊。。”

“两位老师要经常跟我们谈心啊。”

“可以”

“两位老师要带我们出去玩的。”

“这个嘛,,可以考虑。”

“两位老师要保护我们。

“哈哈。找魔鬼保护,不害怕啊。呵呵”

“两位老师要打扮的漂亮的啊”刘伟在底下喊着。

“这孩子欠收拾啊。难道我们现在不漂亮吗?”五姐假装生气的回答着。

“精益求精嘛”

“哈哈~~”两位老师开心着笑着。。

我们班响起了久违的嬉笑声。。。。。

“好了,我知道最近功课比较多,可以大家比较累。但是我希望大家要坚持。坚持过去这几天就是胜利了。我和尹老师保证不会给你们留过多的课后负担。我也会跟其他老师建议。我们大家齐心努力。一起冲过这关。考过以后我们带你们出去玩,好吗?”

“好。”大家齐声叫好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

“加油!!好了。下课。”

“麻辣烫组合万岁。”这奇怪的称号不知道何时扣在了五姐和尹老师的头上。不过这肯定是善意的。我也跟随出了教室向办公室走去。

“姐,对不起。”刚进办公室我便开始了道歉。

“怎么了?干吗道歉啊?”其实五姐心理早就明白了道歉的原因。

“姐,对不起,是我不了解你。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班上那样说的。那样会损伤你的威信的。而且我还误解了姐。”

“呵呵。你啊,以后有意见可以提,我不怪你,但是要看场合,懂吗?”

“恩”我不住的点头。

“姐不怪你,呵呵。”

“真的啊。”

“倒霉孩子,自己找打啊?”五姐扬起了右手。

“不生气就不打,生气的话愿意打就打吧。”我并没有躲闪。

“呵呵。姐不怪你。真的。”五姐抚摸着我的头。

“嘿嘿。如果在家我就抱姐了。”

“切。来抱一下。”

“咳。。咳。。注意点啊,你们拿我当空气啊。”尹老师用“威胁”的眼神的看着我们。

“我们回家抱,不给她看。好了,跟你乐乐姐上课去吧。”五姐示意回去。。

“哦。。”

“自己在这反省吧。嘿嘿”乐乐姐和我走出了办公室。

虽然是自己的姐姐,看来我了解的还是太少。。。。。呵呵。。。

二十九

“铃”随着这一声清脆的铃声。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大家纷纷的从各个考场出来并走回自己的教室。楼道很喧闹。有的在议论刚才的考题。有的再议论如何去HAPPY。。。。。。回到教室后大家继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大家觉得考的怎么样?”五姐带着满脸的微笑走上了讲台。

“林老师啊。我们绝对是超水平发挥啊。您等着受表扬吧。”新闻官小枫说着。

“哦?大家感觉这么好啊。”

“那肯定没问题的。林老师,真的。不骗您。保证没问题。”小枫继续为大家冲锋着。

“这次题目我们确实做的比较多。题型很熟悉的”我们的大班也少有的接着下茬。

“林老师啊。别忘记您的承诺啊。”陈波坏坏的笑着。

“什么啊?”五姐做出疑问的神态。

“要带我们出去玩啊。这个要算数啊。”

“我有吗”五姐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有!!!!!”全班异口同声的回答着。

“有什么啊?”尹老师也走了进来。“老远就听咱班热闹。

“这帮孩子说让我带他们玩去呢。。呵呵”五姐无奈的看着乐乐姐。

“这帮孩子不错。我翻了一下咱班的英语卷子。不错!数学老师也说不错。这次我支持你们”尹老师冲同学们做出了胜利的手势。。

“你也不帮我。。。带这帮小P孩去哪啊。我都愁死了。”

“老师我们不是小P孩”我站了起来。

“对对。森少是大P孩”尹老师在一边打趣

“管他P孩不P孩,说的话就得算数。对不对啊”我煽动着大家

“对”再次想起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了。好了。我怕你们了。玩可以,不过要等我先判完卷子啊,考不好收拾你们。~”五姐威胁着大家。

“我找几个人,明天来下学校,帮老师整理一下试卷。”尹老师开始点名了。“张博。王静怡,葛欣,陈影。赵嵩,林森。明天上午8点准时到校有问题吗?”

几个被点到名字的都示意着可以。。。

“好了。明天你们几个别忘记了。下课~”

解放声响彻全班。大家都在欢呼这令人激动的时刻。。。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怀着兴奋的心情来到了学校。毕竟帮老师弄这东西还是第一次。心里还是挺激动的。。尹老师把任务布置了下来。先把各个考察的我们帮的英语试卷挑选出来。然后把选择题的部分按老师给的标准答案批改一下。。哇。长这么大第一次批改试卷。。。旁边班的同学一边批改着一边跟他们的老师汇报着他们的成绩。一副耀武扬威的可恶嘴脸。我们也开始暗战了起来。

“赵老师,我们班单选全对的12个。”隔壁班的同学炫耀着他们的成绩,

“尹老师,我们班单选全对的18个。”我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

“最多的错几个。”尹老师问着

“5个”

一路的暗战我们是互有胜负。打成了平手。最后要改这个是完型填空。

“赵老师,我们班全对的有9个。错一个的16个。错2个的21个”对手又一次叫嚣着

我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弄着手中的卷子。心想一会我们肯定就超过你们了。我拿过了一张卷子。发现是死党小枫的。发现他最后一个空应该是选B用,可是他选的是A。太可惜了。。

“班长。我们班全对的几个了。”

“也是9个了。”她继续认真的检查手中的卷子。

“晕。打平啊。这哪行啊。”正当我郁闷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旁边有一支蓝色水笔。突然一计涌上心头。何不帮小枫改一下。这样又可以赢了这场暗战。还可以帮小枫一把呢。

“班长还有红笔吗?这支不好出水了。”我先支开了班长。

“好的。我去找拿。”

班长去尹老师那拿红笔的时候。正好遮挡了尹老师的视线。我马上在那个A上描了一下。画了B,心想。这样也不会被怀疑。就说是当时写错了。临时改的呗,回来我再跟小枫对好词就行了。我改过后将笔放进了口袋。

“尹老师。我们全对的10个。”我得意着说道。

“恩。你们把卷子都集合到葛欣那。一会我要看。大家辛苦了。自由活动吧。林森,把卷子抱我办公室去。!”

“哦~~好的~”

我跟随着尹老师走进了办公室。把卷子放在了桌子上。

“尹老师,没什么事我也走了啊。累了”我装出很辛苦的样子。

“是挺辛苦的。”尹老师坐在了椅子上。

“没事,没事,应该的。”我说完朝门口走去。

“过来!我让你走了吗?”尹老师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我怎么了”我一脸无辜的问着。

“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尹老师开始翻阅桌子上的卷子。

“没有啊。。我觉得我考的还行啊。。”我跟本没往改试卷那方面想,因为我觉得根本不可能出问题的。

“不错啊。可以当特工了!还懂得掩饰视线了。”

“啊~~”完了,还是被发现了。怎么被发现的呢。。我脑子里顶满了问号。

“说话!”尹老师严厉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拽了好出来。

“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得表扬你吧?这么有集体荣誉感?”

“老师,我。。其实。。我。。”我不知道怎么说起。

“你什么你!?你做对了是吗!?”尹老师将语调提高了八度。

“尹老师,我知道错了。。”我轻轻的说着。

“交你姐处理吧。”尹老师冷冷的耍了句话就再也没理我。

“尹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改试卷。只是我不想被他们班的比下去而已。”我丝毫没意识到这句话的严重性。

“你还敢这么说。你这么做跟作弊有什么区别,这是期末考试。如果被发现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尹老师大声的呵斥着。

“不知道”我小声地说着。

“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把你右手伸出来。”

“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了”

“快点,还要我说几次!”尹老师严厉的眼神看着我。

我把手递到了尹老师面前。尹老师将手牢牢的抓住。尺子一下下接一下的落下

“尹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不会了,不会了。我看你是记不住。”尺子一下一下的抽了下来。

“我错了。疼。打手太疼了~~”

“别跟我道歉。”抽打的力度还在增加。

“啊~~疼。~~”我

“你知道错误的严重性吗?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尹老师挺住了抽打

“恩。知道。可是。。”

“还可是!?没打疼是吧。。好”抽打再次开始。。

“不可是了。不可是了。。我知道错了。。”

尹老师停下了手中的抽打。我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如果被发现,你最少是个处分。而且我们班的荣誉也都没了,你知道吗”尹老师继续着她的呵斥。

“我知道了。。我开始没想那么多。。”我揉着红红的右手。

“亲爱的。语文成绩出来了。”这时五姐兴奋的冲了近来。我迅速将两手放在两边。五姐看到我在,也迅速恢复了“正常状态”

“他怎么了?判卷子都能犯错。”五姐走了过来询问着。

“跟你姐说说今天怎么了。”

“我偷偷帮小枫改了一道题。”我小声的说着。

“你傻啊!”五姐用力的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袋。。

“姐,我知道错了。我当时只是不想让咱们班输给其他班。所以就。。。姐,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以后不会了,坚决不会了。”我信誓旦旦的说着。

“这就完了?”

“我听姐的。怎么罚都可以。”

“你写份检查,回来给我。写不深刻,我告诉大姐收拾你。”

“哦~~”终于得到大赦了。。。。。这可是最最轻的惩罚了。看来跟五姐心情好有很大关系吧。。。

“让我看看手。”

“哦”

“你啊。你就这么爱当出头鸟??”

“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尽量控制情绪。”

“如果不是看你这次考的还可以。我饶不了你!”

“啊?我考多少啊。。”我焦急着问着。

“具体分没合出来。我看了卷子,没扣多少分。”五姐露出的满意微笑。

“运气不错嘛。小子?”尹老师嘲讽着我。。

“好什么啊。这么好的计划。还是被发现了,手还疼呢。”我说完又开始揉起手来。

“还敢说”

“不不,嘿嘿。。乐乐姐,那个分怎么算呢。我觉得取消了吧。下次我们继续努力。正大光明的赢他们!”我憨憨着笑着。。。

“好话都让你说了。哎。”乐乐姐无奈的摇头。。

“两位姐姐,既然考这么好得慰劳我吧。这跟我有很大的功劳呢。如果不是那次班会,不是那我发言唤醒了你们。大家能考这么好嘛”

“行啊。你选吧?小锅炖肉。竹笋炒肉?”五姐说着

“那不要了。”

“别不要啊。今天干了这么件“漂亮”事得吃顿好的啊。怎么也得铁板烧啊~~”乐乐姐坏笑着。。

“都不要了。。没事我出去了啊?两位姐姐~~”我欲求脱身。

“别走。教室等会我,等我忙完一起走。去吧~~”

“哦~”

幸亏今天五姐心情好。要不就又挂了。。这么精美的计划。怎么就乐乐姐发现了呢太奇怪我到底考了多少分啊,大姐说考好有奖励的。。哈哈~~要什么好呢。。

带着这些疑问和憧憬,我疾步走回了教室。

林森兄弟,虽然我是第一次看但我还是蛮喜欢的,如果那是你的亲生体验,我先为你表示怜悯。

我和你有同样的遭遇,只不过我是被哥哥打而已,我了解被打时的痛苦,不过你还是蛮有度量的,我每次被打,都要几天不睬我哥,如果觉得,他不应该打我,我即使被打晕也不要认输。

上一次,我到同学家去吃饭,因为睡着了,等我哥打电话来才回家。我哥既担心又生气,一把把我拉过来就是狠抽,我很不服,就不睬他,也不叫。不过后来,屁股已经不太像样了,我那时也不是不叫,只是没力气再叫了。后来,我哥气也消了,不过我已经觉得,屁股没知觉了,一个字“麻”。有一些晕晕的感觉,后来就两眼一抹黑了,醒后就在医院了,因为我是早上醒的,我哥一宿没睡,听他说:等他气消后,就发现我晕了,然后再把我送进医院。不过,看到一个比我大7岁的大男生两眼红通通的陪了我一夜,我也有一些自责。当然,在他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比我还自责。后来啊,我可是连休了两个礼拜的假!哈哈。

林兄,我顶你。

三十

人就是这么奇怪,上学的时候想放假。这会真的放假了却又想上学了,原因太简单了,在家待的太郁闷。陈波也和她姐回老家了。。不过还好拉。由于快过年了。所以几位姐姐对我要求也没有太严格了。还算过的舒服。。不过有一点挺头疼。。就是收拾屋子。。。迎接新年。。。。。

“各位姐姐好。”我来到餐厅习惯性的坐在了属于我的位置上。

“森,昨天没睡好”四姐看出了我的眼睛红红的。。

“睡好了啊。。”嘿嘿,其实我玩游戏到很晚。只是不能说啊。

“今天怎么了,以前一起来就闹饿的人怎么了?”

“哦,吃。一会的。今天不太饿”昨天晚上我熬的太晚。所以夜里吃了些东西。

“那也吃点。把奶喝了。”大姐递来关切的目光。

“哦,好的。。”我拿起杯子。象征性的放在了嘴边

“后天就过年了。我这忙的都没时间收拾。好多东西都没买呢。。”

“大姐,要不我请假在家收拾收拾吧。”四姐说道。

“没事,别耽误工作。今天晚上回来每个人把每个人的房间收拾好。至于其他地方吗?一个人负责一个地方。”大家在给大家安排着。

“姐。我又没事。我在家收拾吧。几位姐姐上班去吧。再说了,家里还一个没事的呢”五姐说完看了看我。

“啊?我还看书呢。。”我可不想收拾屋子。

“看书,好,那你今天背300个英文单词。我自己收拾,晚上我检查。背不好的话嘛。。。。”

“我看你还是选择在家收拾屋子吧。”三姐说。

“是啊,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咱家就你一个男的。你还不出力啊?”四姐略带责怪的说着。

“我收拾就是了。没什么难的”我可不想背单词。

“那好吧。琳琳一会你先跟我去公司,然后运一些年货回来。嘉嘉,你去上班吧,你的房间回来自己弄。小妍和森。你们负责收拾屋子。”

“恩。。”

“好。。”

大家都回复着。

“大姐,二姐回来过年吗?”三姐问着

“回,今天晚上到”我还要去机场接一下。

“那爸妈呢?”

“那边太忙,今年爸妈不回来了。”

“半年见一次都不回来了?”我无奈地说着

“好了,别抱怨了。咱们放暑假不就去了嘛。”

“我才不喜欢去呢。”

“不说了,嘉嘉走吗,开车顺路送你过去。”

“恩,恩”四姐拿起杯子将剩余的牛奶喝掉。

“好了,我们走了。一会还有事,森,你在家听话啊。”

“哦,88大姐,,3姐,4姐”

我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还看电视?去,先收拾你自己的屋子去。

“看会再去。刚吃完啊”我不满的看着五姐。

“快点,别让我着急啊。”

我把遥控器仍到了沙发上。走回自己的房间。。

不就收拾嘛。我比谁都爱干净。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折腾。终于把我自己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了。不过我也筋疲力尽了。

“恩,收拾的不错。”五姐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收拾成果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嘿嘿。那是啊,我可爱干净了”

“切,没看出来。你休息会吧,我继续去干活了”

“姐,我帮你吧”我也跟了过去。

“不用了。你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吧。你干更添乱。我还是自己弄吧。刚才大姐打电话,让咱一会去下老姑家送点东西。等你买回来再帮我吧。

“好好。买什么我去。”哈哈,可算不用收拾了。

“买点礼品就好了,把卡给你,你看着买吧。”五姐说完离开房间。

自由了,终于不用收拾了,我迅速换好衣服向超市奔去。超市人真多啊。结账出牌起了长龙。哎,早知道不来了。不过也好,多耽误会更不错。哈哈。我开始在超市里闲逛起来。买完要买的东西,顺便给自己买点东西慰劳一下。便去结账了。。完了。队伍太长了,这样下去一会来不及了,早知道不乱转了。。。排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结完了账。。我急忙离开超市,打车回家。回到家后,发现五姐正在窗户那贴着吊钱。。这么一弄还挺漂亮的。

“姐,我回来了。”我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这么晚?”五姐责问着。

“人多啊。排了好久。”我懒洋洋的在沙发上卧着

五姐没有理我,继续弄他的东西。我拿着我刚才买的薯片,开始吃了起来。

“几点去啊?”我趴在沙发上吃着薯片。

“等我弄完的啊。一会来不及了,晚上老姑不在家的。

“哦哦。慢慢弄,,慢慢弄,我来审查一下啊。”

我拿着薯片一边转悠着。一边审查着屋子收拾的成果。

“你这没弄干净啊。这也没弄干净,哎”

“你还废话,找抽是吧。没让你帮忙你还废话。”

“我这不指导你嘛。切”我继续在屋子里转悠着。

“我现在没时间理你”五姐继续弄着。。。

“哈哈。好好干,干不好找大姐揍你。”我有恃无恐的挑逗着她。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当时只是想着可算报仇了。

看她忙的没时间理我。我拿起刚才扫尘土的鸡毛掸子,在五姐身后晃动着。这时五姐突然从凳子上蹦了下来,直接来到了我面前。

“给我!”五姐伸手找我要那根鸡毛掸子。

“怎么了。。”我不逗了,不逗了。我突然意识到危险。

“叫你给我!”五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姐,我不说你了。”我边说边后退。

五姐一把夺过了手中的“凶器”“趴那,裤子脱了。”

晕。又是这熟悉又厌恶的语言。。

“干嘛啊,这不逗着玩吗。。”

“逗着玩!”我忙的要死,这么大屋子都我收拾的,一会还要出去。我这着急。你在那还跟我逗?!”

“姐,别打了,干这么多怪累的。”

“快点。”五姐没有丝毫能协的意思。。

我趴在了沙发上。等待着。。哎。刚才怎么了。。。这不犯傻嘛。。

“啪“

“姐啊。。你怎么这么大力气啊。。”干这么半天活还这么大力气啊。。晕。

“你不跟我逗吗。接着逗!藤条接二连三的不规则地砸在了我的屁股和大腿上。

“不逗了,不逗了,”

“别,你继续啊。啪啪”鸡毛掸子继续抽打着。

“姐,,别打腿上行吗。特疼。。”我可怜的看着她??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五姐没有理会,继续无规则的抽打。

大约30多下。五姐停下了抽打。盯着我。

“姐,我错了,我不逗了,我帮你弄行不,一会还去串门了。。”我的眼神一直闪躲着。争取不和她对视上。

“起来!”去把凳子搬楼上去。

“哦”终于得到将功折罪的机会了。我穿上了裤子,去搬凳子。,

“要不是一会有事,我费抽死你。”

“别说狠话。伤人。。再说姐哪舍得啊”我在攻击她的软肋。

“死小子,快点吧。一会弄不完了。”五姐无奈的看着我。

“嘿嘿,哦。”我急忙去搬凳子。。

在五姐的领导和指挥下。我们一起贴好了整个屋子的吊钱儿。。贴完吊钱我们又奔向老姑家。。真是赶落死了。。在出租车上。五姐一直不顾及司机地说我就是欠打。打完一顿就会干活了。。还问我还疼不疼。。弄的我那个不好意思啊。晕了,我也老大不小的。这点家中糗事。还得在车上宣传一下。。无语ing。。。。。。。。。。。。。。

三十一

最近迷上了网络游戏。早晨起来我直接冲到了电脑旁边继续奋战。好在有这个游戏。要不寒假会无聊死的。刚刚4转结束。换上新的装备继续我的冒险之旅。。

“大早晨起来就玩啊”大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

“姐啊。早”我继续专注着我的游戏

“是够早的。你起来之后就为了玩这个?”

“嘿嘿。姐啊,我4转了。”

“不许玩了!下楼吃饭。”大姐命令着。。

“马上,就一小会。这个任务做完就去。。”我继续玩着我的游戏

“不行,现在就去”大姐严厉的目光让我无法在抵抗。

“哦。知道了。。”我不情愿地将游戏退出,跟大姐走出房间

“你怎么起这么早?”三姐疑惑的看着我。

“我一直起这么早的。。”我先去洗漱了。。。

洗漱完毕来到餐厅。。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餐。

“你怎么了?几天没吃了。。”坐再身边的五姐看着我。

“今天胃口好而已。”我发现大家都在注意着我“看我干吗啊,各位姐姐。”

“森,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四姐看着我的眼睛。

“没事。失眠而已。”我可不能说是玩游戏玩的。。

“马上开学了。你作业如何?”二姐问着。

“各位姐姐。我这吃个早点。。你看你们。。”

“怎么了?”不能说你了是吗!”二姐冲我吼了起来。

“切。烦”我小声的嘟囔着

“看着我!你说刚才说什么!”二姐被我激怒了。。。

其实我不想。更不敢激怒她的。。可能是刚才游戏的事郁闷了。。

“没有啊。。我没说什么。我作业都做好了。五姐都检查过了。”

“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见长啊。”二姐斜视着我。

“不敢的。”我继续吃着我的东西。赶快吃完就等于赶快回到游戏。

“小妍,森的作业都做好了吗?”大姐询问着。

“我看了一部分了。”五姐说着。

“森,一会把假期所有作业都拿给你五姐看一下。”

“哦,知道了。”

“今天别玩游戏了。听到了吗?”大姐问着我。

“为什么啊。我都写完了啊。”我不服气的讲到。

“我说不许就不许。”

“行。不玩。我现在上楼看书了。还有的得整理一下呢。

我放下早餐回房间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他们一会都去上班。回到屋里开始给小枫他们发信息。

“我现在不能上。你们等会啊再做那任务啊。”

“快点啊。几点能上啊”

“9点吧”

“行,等你。”

真够意思。我抬头看着钟表。。快点到9点吧。。快啊。快啊。。这时手机来了短信。

“新出了一套衣服。你买吗?”

“多少钱?”

“点卡128。貌似限量版,带无敌技能”

“现在手头没这么多钱了。”

“我这有50,剩下的没办法了。”

“行,我想一下。”

我想了半天唯一的办法还是得要。找谁要最有把握呢。。什么理由呢。我再次回到客厅,发现大家都已经上班去了。

“我靠。~”我发泄的喊出了一句。

“林森!”

“啊~~四姐。。你没上班啊。”

四姐从书房走了出来。“刚才说什么了。”

“姐。没事。我发泄一下。”

“发泄什么?”

“我一个朋友车丢了。不敢跟家里说。着急用钱呢。我这不和小枫说一起帮帮他吗。”

“怎么帮?”四姐半信半疑的看着。

“买辆就可以了啊。”

“没这么多钱呢。电动自行车呢。”胜利在望。

“要多少”四姐看着我。

“我和小枫准备每人借他150.”我可怜的看着四姐,希望能打动四姐软弱的心。。

“我给你吧。你可别骗我。”

“真的啊。姐你最善良了。我刚才看家里没人了,觉得帮不了他了就郁闷一下。呵呵。没想到四姐在。”

“别来这套。给你。”四姐拿过钱包将150元放在了递给我了。

“姐。我代表他们八辈祖宗感谢你,我去给他送钱去了啊。。一会就回来。”说这迅速跑到门口。

“你慢点。”

“哦。”换好鞋子直接冲去家门。

转了3家报亭终于买到了150元的点卡。。我兴奋着拿着点卡走在回家的路上。

进了家门。直接冲到我房间。打开充值页面开始充值。哈哈,衣服马上就要到手了。。冲好点卡。进入游戏商城页面把那套装备买了下来。哈哈。游戏里的人都羡慕着我。那种被崇拜的感觉爽死了。。有了这套时装更无敌了。我带上耳麦开始了奋战。。

“钱送完了?”我的耳麦被摘下。我发现四姐站在了我的身后。

“姐,你怎么进来不敲门啊。”我不满的说着。

“你耳麦这么大声。我敲了半天。!”

“哦哦。送完了。”

“大姐临走的时候不是不让你游戏吗?现在关了?”

“四姐。”我试图通过央求改变结果。

“你看着我?”

“啊”我疑惑的看着四姐,

“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没没,”我赶紧在头扭向另一边。。

“这几天是不是玩游戏睡的很晚?”

“不是的。”

“你再说一遍”平时温柔的四姐发起火来也是如此的可怕。

“12点多吧。这不放假吗。”我决定坦白,万一以后知道了更不好解释。那样后果更惨。

四姐拿起我刚刚冲过的点卡。

“你骗我?”四姐愤怒的眼神让人窒息。

“我。。”我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怎么把点卡放那了。。

“啪”四姐把点卡直接摔在了桌子上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瘫坐在床上。脑袋里都是空白。一向温柔的四姐都这样生气了。这下真的惨了。这要是被大姐知道了,那就更完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跟四姐坦白错误去。不管怎么也比被5个人会审好。。。。。

我悄悄地走到四姐的房间门口。敲了敲了。。没有反应。。我轻轻地推开房门。看到四姐在看书。。我慢慢地走了过去。

“姐~别生气了”

“滚”我怔住了。。。看出来事情很严重。

“姐,别生气了。”我依然重复着道歉。

“我叫你出去,没听到吗?!”四姐突然将头转向了我。。。

“姐,你别生气,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骗你。”

四姐将头转回,翻阅着杂志。我就僵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1分钟,2分钟。3分钟。。。。

“别在这罚站了,回来叫大姐跟你说吧。貌似2姐和你5姐也行是吧?”

“不用麻烦她们了”我小声嘟囔着。

沉默再次开始。我讨厌这种沉默。这样的沉默让我窒息。

“姐,”没有回应。。

“姐”依然没有回应。。我放弃了。我低着头继续站在那里。

“别站这了,我不想跟你说话”四姐再次抛出冷冷的话语。

“姐。我错了。我不该利用姐姐对我的信任。对我的爱来骗姐。。”我陈述着。

“还有呢?”

“还有。。。。”确实想不起还有什么。。。

“你是不是天天都睡觉很晚?”

“不。。不是特别的。晚。。的。。”我磕磕巴巴的说着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四姐警告着

我被这警告吓到了,,“12点多吧”

“我每天规定你几点睡觉?”

“10点。。”

“看来你还知道啊。”说玩四姐朝房门走去。我也跟着过去了。

“站那。我让你动了?”

我回到原地站好。四姐走了出去。看来今天是躲不掉了。。没看出四姐能心软的迹象啊。。

“哐”四姐的关门声表现出她的愤怒。

我回头看着四姐手中那跟鸡毛掸子。不由的做了下深呼吸

“过来”四姐的脸冷的吓人。。

“姐。我。”我试图做下垂死挣扎

“你还打算解释吗?”四姐失去了耐心。一下子把我拉到在床上。“我不想动手”我惶恐的看着四姐。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让我把裤子脱掉

“唰”由于在家只穿着那种宽松的家居服,所以很容易就被拉下。

“姐,轻点啊。。”我已经被这气势吓住了。。

“啪”四姐没有理会我。一下子狠狠的抽了下来。可能是有心理准备的原因。疼的我一下子翻滚到地上。

“趴好”四姐目视着床。并没有看我。。

我无奈的起身。重新趴好。

“啪~”

“啊”

真没感觉平时四姐这么大力气。

“闭嘴,我不想听到你的任何声音。挨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四姐将一条腿的膝盖直接跪压在我的腰伤使我动弹不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鞭打向雨点一样抽向了我的屁股。疼痛在不断的蔓延。我也不敢出声。害怕会带来更严重的惩罚。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依然是有节奏的抽打。。

“姐~我~”我实在忍受不住了。。

“闭嘴。如果你想今天晚上坐着吃饭。”

鞭打继续。我死死咬着传单。。尽量不让自己叫出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屁股的疼痛实在是难以忍受了。。甚至感觉这疼痛不仅吞噬着屁股。已经吞噬了我整个的身体。

“四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不管了、

“你还敢叫!?”四姐加大了力度。

“啊~~啊”由于被压着我一点也动弹不得。

“啪~啪~啪~啪~啪~。。。”这样的抽打还在继续,力度也在加大。。

“四姐。我真错了。。以后不会骗你了。。”

“那个账一会算。我现在打的是你违反我给你订的规矩,不按时休息”

“啪啪啪啪啪啪啪”我几乎崩溃,我已经不行了。

四姐的腿从我身上移除。一下子的解脱让我如释重负。。我趴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姐,别打了。我不该骗姐,不该不听姐话睡这么晚。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我是不是平时对你太好了?觉得我好骗,好欺负?”

“不是,不是。”我慌忙的解释道

“刚才打的是因为你不按时睡觉。现在打你刚才撒谎。150下。不许躲不许挡。否则重新来!”

“姐,别。。我已经不行了。”我用双手挡在了屁股的前面

“啪~~”那可恶的鸡毛掸子重重的砸在了我的手臂上。我急忙拿回。一条清晰的檩子顿时浮现出来。”

“还挡吗?”

我将手臂拿开。死死的抓住传单。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惩罚重新开始,新伤加旧伤。本来就已重创的屁股更加疼痛。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姐,别打了,先记下回来再罚行吗?”

“以后继续骗我啊。”

“不了,不了。”

“千万别。我最好骗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看来四姐是狠了心了,任凭我如何求饶,责打都没有停止。

我放弃了求饶,重新地死死咬住床单。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感觉力度再减轻。。

“知道错了吗?”四姐停了下来。

“恩。知道了。。”我的声音已经发生了异样。

“最后十下。你自己数好。我打完就饶了你

“啪~”

“啊~”

“啪~”

“啪~。。。。。。。。。。。。。。。”

最后十下的鞭打结束了。疼痛让我的眼泪不用自主地留了出来。。这十下每下都几乎将我疼昏过去了。

“姐,别生气了”我小声地说着。我也知道了自己的过分。

四姐走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姐,别生气了。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好了,不说了,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恩。。姐,你好恐怖。今天的你好恐怖”

“是以前对你太好了”

我默默的留下了眼泪。我知道不是疼痛是自责,就算我正大光明的要,估计四姐也会给我,何必撒谎去骗呢。。。。。。。

“好了。别哭了。”

“姐,我错了,你别怪我”我带着乞求的眼神望着四姐

“恩”四姐冲我点了点头

“啊~好严重啊。”我努力的回头看了看被重创的屁股。

“活该。谁叫你撒谎。不听话!”四姐一巴掌落了下来。。

“哎~哟,疼。。~”

“你啊。趴好了,我去给你上点药。”

“不不。不用了”四姐上的药跟再打没什么区别。。

“不什么。。。。。必须~!”

“上药时候也疼。”

“疼也忍着。”四姐取来一点药棉。蘸了点药水。均匀的抹在我的屁股上。

“嘶”

“嘶什么啊~我都没敢用力气。。”

“不许再睡这么晚了听到了吗?”

“恩”

“再让我发现一次~!”四姐说着。用力按了下来。。

“啊~~姐我不擦了。不擦了~~”

“哼。老实趴着!”

“姐。。我知道错了。。。姐,,打累了吧。。吃个鸡蛋吧。。。我这都能摊鸡蛋饼了。”

“你又没事了是吧?又贫?”

“有事。。。相当地有事”

四姐坐在床上。我也顺势拿她的腿当了枕头。顺势趴了过去。。。。。。

“姐今天下手有点重了。”

“没。是我不对在先的。”我诚恳的望着她。

“你就这会乖。好了,姐给你揉揉。。”

就这样一直在四姐的屋子趴了几乎一天。一顿打换来了游戏装备。这不值。但是换来四姐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觉得还是很值的。。就是疼了点。。。。。

晚上四姐并没透露我白天的事情。估计是怕我再被罚吧。今天轮到四姐收拾碗筷,为了报恩。我准动去帮忙。将心比心嘛。大家都很诧异我的表现。这其中奥妙吧。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嘿嘿

三十二

“森,你给我快点。今天开学第一天。别迟到啊!”五姐在屋里叫喊着

“我知道了。”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着。

开学了。我也终于结束了寒假的生活,现在想想还是学校的生活更为美妙。在家的生活。。。哎。。。。

洗漱完毕来到餐厅。礼貌性的先跟各位姐姐问好。

“森。今天开学了。要收收心了,不能总玩了。听到了吗?”大姐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恩,,我知道了。”我把食物快速的塞进嘴里。因为吃完就可以逃离了。。

“森。你作业如何?”二姐还是最关心这个。

“二姐,早完事了。我天天在你们的精心呵护教育下能不完成嘛?”我带着不满情绪

“我还不能说你了?”二姐眼神中顿时产生了怒火。

“没有。能的。。”我赶快服软。

“好了。快吃。一会让你三姐送你。”大姐安排着。

“不用了。不麻烦三姐了。我有车啊。”

“多凉啊!坐你三姐车去。晚上跟你五姐回来。”大姐继续着

“真的没必要。。。。”我小声的抱怨

“你以为我很愿意送你吗?”三姐不满的看着我。

“没没。。我怕姐累啊。嘿嘿”

“你吃完了吗?怎么不知道着急呢?”三姐看着我。

“恩恩。大姐二姐我走了啊。”我放下食物。我们起身告别然后离开房间。

“三姐。那个能不送到门口吗?我不好意思啊~”

“怎么了?”

“这么大了~~还送~~。。。。。”

“这有什么啊。没事”

“啊~~你没事我有事啊··姐”我拉着三姐的胳膊。

“别动。我开车呢。”三姐呵斥着

“我老实的坐在我的位置上。”

来到了熟悉的学校。。我下车跟三姐告别后就冲了进去。让自己迅速掩埋在人海中。

“呦!森少来了啊。”

“呀,这不风少嘛。”我在一边回应着他。

陈波也走了过来。

“你游戏多少级了?放学咱玩玩去?”

“没问题。”

还是学校的感觉比家里好,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铃伴随着上课的铃声。五姐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早啊~”五姐边问好边走向讲台。

“林老师早。。”同学们齐声问好

“林老师。我们想死你了啊~~”小枫扯着脖子高声的喊到。

“怎么想啊”五姐俏皮的眼神投向了他

“日思夜想天天都想啊~~林森太幸福了,天天都跟你在一起~~”小枫做出失落状

“小枫。你真会说。我在家苦着呢。”我对小枫说。

“哦?林森!你很痛苦吗?”五姐叫道

“这痛不痛苦问脖子吧。。我们差不多、哈哈~~”我将目光送到了脖子的位置。、

“森大少。别拿我说事啊~”陈波连忙解释着。

“哈哈。。哈哈”全班起哄着笑着

“这么热闹~”尹老师也走了进来。因为第一节是英语课。。

“是啊,看他们这帮小P孩闹呢~”五姐跟乐乐姐交流着。

“两位老师啊。这刚过完年的是不是得让我们放松几天啊。”小枫继续做着大家的代言人。

“休想”五姐简单的回答着。

“那就给个红包吧。哈哈”不知道底下谁这么说了一句

“没有~!”依然是简单的回答

“这个可~~以~~有~~”全班一起模仿着小沈阳。。

“这个真没有。”五姐也跟我们回应着。说完后脸上露出的灿烂的笑容

“哈哈~~”全班再次哄笑

“好了好了。准备上课了。红包让你们尹老师给吧。”

“什么人啊。”尹老师瞥了眼五姐。

“准备上课吧“五姐说完离开教室。。

“”英语课开始了。

今天的英语课大家貌似还没从那兴奋的状态离开。乐乐姐也把课堂氛围弄的很轻松。她把上学期学过的知识点,弄成问题,然后将男女生各为一组。采用抢答方式并有积分。10道题一组。哪各方阵输了。就要表演个节目。大家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第一次觉得上课的时间是这么的短。

冷氏双娇

昏暗的烛火将整间宅子照得微微亮,琉璃顶在氤氲的暗黄中如影随形的变幻色彩。精致的窗格笼了薄薄的寒雾,看不清外面泼墨似的冷雪和隐约跳跃的孤灯。这场雪不知从何时开始下的,许是她离家的那天就零星地飘了些碎雪残絮。她却并未在意落在睫毛上的雪花,轻轻悄悄地,润湿了干涩的眼睑,那美若寒星的双瞳仿若剪水。

在那场愈下愈大的暴雪中,她错失了本当万无一失的机会,那是她离家前被命令务必完成的任务。那任务关系着一个心结,一个过往,一场未了的恩怨和纠葛。那不是她胆敢过问的,却是她必须承受的。谁让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这十六年暗淡无光的岁月,如花美眷也只是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惨淡笑容。谁让她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哗啦一声,隔间珠帘被轻轻卷起,侍女伶俐捧着一碗参汤盈盈走来。在摇红的烛影中,阁间角落里的铜镜前,一道白衣倩影背对自己立着。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雪一般的绸缎上,黑白极为分明,孱弱的身子不知何故难以抑制地颤抖。垂落身旁的双手竟比之那雪锻更为苍白无力,紧攥的掌心亦在轻微发颤。伶俐见状竟不觉蹙眉叹息,脸上多少带了怜悯的神色。缓缓移步到近前,铜镜中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逐渐清晰。

那是一张美得脱俗的容颜,虽然透着三分稚气,却透着七分冷然。眉梢眼角中却掩饰不住满心的恐慌,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眉心一点朱砂,细看去却并不是规则的形状,更似利刃刻意留下的一点伤痕。双眸清澈不染纤尘,却黯淡得令人揪心。不过十六岁的年龄,却有难以捉摸的苦涩与无助。她深知这次有辱使命,会遭受怎样的责罚。

“少宫主……”伶俐开口,打断了这阁间百年不变的沉闷与寂静。

少女蓦地抬头,淡淡“嗯”了一声,那声音本来灵动若春莺啼转,却被刻意压制了活泼与娇美。全然不着悲喜之态的她,伸手去接参汤,递碗的一瞬间伶俐却忽然惊呼出声:“您的手……”

右手纤纤玉指竟皆紫红,少女却若无其事地接过玉碗,若无其事地喝下一口,温热的汤汁流入喉咙,却刺激的喉间一片腥味。她掩口咳了几声,掌心摊开,望着那点点血斑,眉心微蹙。伶俐慌忙递过巾帕,少女拭了拭血迹,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少宫主,是他们伤了您吗?您这会感觉怎么样啊?”伶俐自小伺候这位不受宠的大小姐,名为主仆,感情却如姐妹。她深知少宫主冷冰儿虽同她母亲一样冷漠,内心却异常柔软善良。不似宫主的残忍决绝,少宫主自来待下宽厚,对自己也从无无故责怪。在绛月宫这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地方,她却得到少宫主的格外照顾,心中自是无尽感激。与此同时,她又怜惜着跟她几乎同样大的少宫主,不过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承受了不该她这个年龄承受的种种恩怨。虽贵为少主,反不如她这个下人活得自在轻松。她亲眼见到宫主将有理的无理的数不清的责罚加诸少宫主身上,犯了错被罚,没犯错也会受罚。多少次,她为伤痕累累的少宫主上药,泪水都会止不住地落下来。为什么宫主,要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女儿。

“我没事的。”冷冰儿见伶俐担心,唇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丝宽慰的笑。

那笑容,却没有承载任何有关快乐和幸福的神情。

轻轻放下空了的汤碗,冷冰儿盈盈行至卧榻坐下,眉目间有些失落。她平素话很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除了伶俐,别的侍女也很少跟这位冷若冰霜的少主搭话。没有人能猜透她冷漠背后藏着怎样的哀伤和心痛,抑或沉重郁积的麻木。可是这冷漠却从不与怨恨连系。她从没有怨恨过任何人,包括视她为草芥的母亲。

“少宫主,”伶俐走近她,温声问道,“宫主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冷冰儿神色一黯,咬住下唇轻轻点头:“没有什么事可以逃过娘的手心,我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伶俐眼神也一黯,宫主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谁也不敢多劝一句。严厉而近乎无情的宫规,将每一位宫人都kb的死气沉沉,如履薄冰。正如这一年四季都没有生机的绛月宫,里面的人连表情都是僵硬的。宫主却似乎相当满意于这一群没有生机的人和事,在那弥漫风雪的冬日,泛起莫测残酷的笑。

“您……去跟宫主解释一下吧……就说那个局势不是您可以掌控……”

“解释?”冷冰儿打断她,“跟我娘解释?”她淡淡笑了一下,“没有用的,她不会听解释的,我娘的脾气我最清楚。”

她虽然在笑,眸中却已经浮上隐约的泪光。想起不近人情的娘亲,想起她处罚自己所用的那些手段,竟觉不寒而栗。

伶俐失措地望向她,握住她的手,发觉冷得出奇。想说些什么去安慰,却终究化作一缕叹息。

冷冰儿默默看着一旁摇曳的烛火,在窗棂上映出晃动的黑影,不觉出了神。

项子彦,那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额头宽阔,笑容明媚。束发的玄色丝带在风中轻扬,一如他不羁的性子。潜入轩辕教的那日,不慎被巡逻的左右使发现,是他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住了惨重的一击。他转过身,擦去嘴角的血迹,对她伸出厚实的手掌,微笑着说,来。他的大手完全覆盖住她的五指,掌心有厚厚的茧。她望着他站在房檐下,扬起脸在阳光下静静微笑,阳光似乎都在他周身缓缓流转,恍若仙人。在他的劝说下,左右使不再为难她,教众也待她友善。

那是一段纯净的不掺杂任何污迹的爱,短促却深刻。他曾说夕阳映雪是普天最壮美的景观,她是极想看看的。她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想起他时唇角不觉含笑。

终究是有任务在身的,即使她望着明媚的他时,心在发颤,下手却不敢迟缓。下毒很成功,在那场举教上下的宴席中,除了他和出门在外的教主之外,几乎没有人逃过厄运。她离成功只差一步。然而最关键的时刻,她却为了他放弃了所有计划,于是后来的一切都不由她掌控。轩辕教教主归来,亲自率领弟子杀光了前来“攻城”的绛月宫女弟子。好在项子彦暗中助她顺利逃走。那一夜月色很暗,女弟子们的鲜血染红了天际。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几乎要将她孱弱的身躯湮没。

任务惨败,项子彦百般劝她不要回去受死,冷冰儿却执意要向宫主请罪。他欲言又止,只轻轻抱住她的肩头,嘱她珍重。那蕴含着浓郁爱意的话语让她冰封已久的内心彻底融化,温热的泪水蜿蜒而下。

然而他在最后的最后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实为绛月宫的少主。

已是三更,伶俐将烛台换了又换,冷冰儿依旧睡意萧索。承受责罚远不如等待责罚来得可怕。记忆中娘亲从来都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那不怒自威的气质仿佛一尊神,让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只有膜拜的胆量。从小到大,冷冰儿同娘亲见面的时间很少,除了教导就是责罚,此外绝无温情场面。从前她一直以为母女之间就是这样的,直到某次离宫,看见闹市里用吴侬软语哄着闺女的温柔母亲,她也试图亲近宫主,得到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和一句恶毒的咒骂——

贱丫头,滚远点!

自那以后,委屈时,一个人哭泣。痛楚时,一个人舔伤。迷茫时,一个人纠结。

就像一个弃儿,没有人关怀也没有人爱。

只有护法南苑,每每望着自己时,眼中存了熹微的怜悯与疼爱。她对自己说,冰儿,不要怨你娘,她自有其高处不胜寒的孤单。

冷冰儿当时虽小,却认真地记下了这句话。冷月宫主无理责罚她时,她从来都默默承受,连一句顶撞的话也没有。

不仅仅因为她心疼娘亲的孤单,更重要的是,她深谙自己的身份。

她并不是娘的亲生女,她只不过是,收养的女儿。

而且是仇家刻意用来掉包娘亲亲生骨肉的,“狸猫换太子”中的狸猫。

当年母亲在被仇家追杀的途中产下一名女婴,仇家施计用自己来分散母亲的注意力,使母亲错失了营救女儿的最佳时机。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了女儿的消息。因此这么多年来,母亲对自己恨大于爱,因为自己的存在才让母亲和亲生骨肉分离了十七年。

冷月宫主日夜思念亲生骨肉,时常午夜梦回泣不成声,却对身边养大的女儿不甚疼惜。可冷冰儿从不怨恨母亲,小小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每逢冷月宫主练功疲倦时,她都会端上一杯热度刚好的碧螺春,再贴心地为母亲捏肩捶腿。每逢冷月宫主生辰,她都会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以博取母亲会心一笑。对于母亲的命令,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母亲伤心时,她会更难过,跟随在母亲身边温声安慰。她知道母亲被轩辕教的丈夫抛弃了,又被丈夫的新欢抢走了女儿,心情自然不会好。母亲虽然贵为一宫之主,实则也不过是位可怜的弃妇。她心疼母亲的遭遇,每每想起这些心都会一阵难过。

可是,母亲也不是完全无情的。她总能感觉到母亲冷漠中透着一丝温情,即使那温情总被表面的疾言厉色所深深掩盖。事实上,这回与轩辕教的征战,也是因为母亲希望逼迫前夫说出亲生女儿的下落。孰料她为了项子彦,丧失了最佳的时机,因此败得不可收场。她自知愧对母亲,愧对宫众,此番回来认罪,冷冰儿早已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冷月宫主早已知晓了这件事,却迟迟没有发落她。冷冰儿却愈发感觉毛骨悚然。她甚至希望一死了之,却终究害怕母亲为此伤心,才犹豫着没有下手。可是母亲是否会在意自己的生死呢?她想到此,略带苦涩地笑了笑。

未必吧。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宫规家法ˇ

寅时平旦,黎明在辽远的司晨雄鸡中破晓。前半夜的暴雪终于停了,却在满园积了厚厚的雪毯。绛月宫内,隐约有了攒动的人影和窸窣的脚步声,宫人侍从都起得甚早。却见那圣殿前跪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女,低着头,脸上黯淡无光。

“少宫主,您这是……”守卫圣殿的侍从一脸错愕。

“我来跟宫主请罪。”冷冰儿语气虽平淡,闻着却都能感受到话语间的颤抖。

“您梢待,属下为您通报。”侍从看着她面色惨淡的样子,不由得也是暗自摇摇头。

等了很久,直到冷冰儿以为那侍从不会回来,才忽然听见殿内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进来。”那声音缥缈,冷漠,带着无法言喻的威严。冷冰儿不禁浑身发颤,终是按捺了忐忑的心,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膝盖,却没有起身。她跨过门槛处,便继续膝行进去,直至大殿中央的玉座前,她微微颤抖着俯下身去,恭声道:“娘,女儿有罪……”

“你还有脸回来!”那声音冰冷得犹如千年寒冰,闻着足以冷彻心扉。

冷冰儿又是一颤,眼中浮起薄薄的泪雾。她不敢抬头,颤抖地答话:“女儿知道错了,任凭您处置。”

回应她的是片刻的沉寂。她心惊肉跳,却不敢抬头看看母亲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但觉有依稀的寒意由不远处锋利切下,那气场迫得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娘亲是在思考如何处置自己吗?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盯着自己吗?她却只能猜度,不敢抬头。一道高挑的人影斜在身前,她连喘息都不敢太大动静。

片刻后胸口蓦地剧痛一下,她还未及反应,一股力量将她身子踢出好远,狠狠撞在大殿的红漆高柱上。她伸手捂住胸口,鲜血自唇角瞬间涌了出来,一时间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耳畔沙沙作响中隐约传来冷月宫主冰冷的责骂声:“处置?你可知你此次犯了多大的错!”

视线渐次清晰时,冷冰儿捂着余痛未消的胸口慢慢跪直了身子,恍惚间抬起头,正好触及到冷月刺骨冰寒的双眸。那眸子极美,清冽、蜿蜒,眼波散发着无法穷尽的美。可惜眼中深重的仇怨盖住了本应柔美动人的眸光。那剪水的瞳仁,母女俩如出一辙,虽然她们并没有血缘的系带。区别则是,若说冷冰儿的眸是清澈的甘泉,那冷月的眸则为冰寒的深渊。

在那冷入骨髓的目光下,冷冰儿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依旧努力直起身膝行到冷月身旁,顺从地再次低下头去,恭声道:“娘,您不要生气,要打要罚,女儿都静候吩咐。”由于齿间打颤,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呼吸间似乎都带了破碎。

“因为你的过错,白白折损我众多宫人,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置?”那声音冷漠而高傲。

冷冰儿咬着唇,眼中已满是泪水包裹:“该……该罚鞭责……”由于恐惧,声音竟细弱蚊蝇。

冷冰儿很清楚,这责罚意味着什么。从小到大,她挨了无数次的责罚。可是那都属于家法,属于犯了小错母亲拿着藤条抽打自己,虽然很痛但也不至于致命。如今却是宫规,严厉而近乎无情的宫规。她曾亲眼见到一位犯了宫规的师姐被宫法处置,后因受不了而咬舌自尽。想起这些,她害怕极了,偏偏又不敢求饶,泪水无助地落了下来。

冷笑一声,冷月宫主走到冰儿面前,伸手用力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女儿抬头望着自己。“那么,你违背娘的命令,按照家法,又当如何处置?”

破碎的眼泪不断落在冷月手上,她拿捏的力度却没有丝毫减轻,内心也不曾闪现过丝毫怜悯。冷冰儿颤抖得更厉害了,牙齿打颤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冷月的目光仿若深不见底的古井,涌动着残暴的逆流。她似乎格外欣赏冷冰儿的畏惧,一边玩味着她如履薄冰的惊恐,一边慢条斯理地冷冷道:“回答。”

冷冰儿恨不得瞬间咬舌自尽,可惜咬舌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求死也不过只是瞬间的勇气。打颤的齿间,依稀挤出一句话来:“该……该罚藤条,跪祠堂……”

修长的指尖猛然一松,冷冰儿朝前打了个踉跄,胸口方才被击中之处撕拉牵扯,痛得她头晕目眩。却听冷月厉声道:“你既然都清楚,就不要怪为娘无情。宫规家法,你一样也别想逃过!”转头向一旁的侍从喝令,“来人,把这个不肖东西拿下,大刑伺候!”

前后几个宫人应声前来,一人搬来刑凳,一人执软鞭,还有一人端着一个金属小盆,里面盛满密度极高的盐水。细看那鞭上处处有倒刺,只轻轻一下就可以扯破嫩嫩的皮肉。

刑具是早已备好的,看来这次的责罚避无可避。冷冰儿扫了一眼面前的一切,这场面,她不是没有见过。

两名宫女将冷冰儿拖到刑凳上,用铁链锁住了她的手脚以及腰部,却不着急行刑,等待着冷月回心转意的机会。静默了半晌,却听冷月宫主沉声命道:“鞭责三十,狠狠的打!”

在场的宫女尽皆大惊失色,要知这鞭并不是普通的刑具,那上面的每一根倒刺都由烧红的铁丝制成,尖锐之至。平日里弟子违反宫规,也不过打个十来下,也足以让他们痛不欲生。

冷冰儿一时间更是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哀求道:“娘……您手下留情啊……女儿知错了啊……娘……”一连串的求饶也没让冷月怜惜,她咬牙恶狠狠地说:“打!往死里打!谁敢手下留情,本宫立时取她性命!”

宫女再不敢耽误,上前将她鹅黄色的长裙褪下,冷冰儿顿时面上一片绯红。虽说宫中都是女子,可当众被打还是头一回,她当即羞愧地无地自容。拿着软鞭的宫女走上前,对着空气甩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啪”地声音,冷冰儿不由心中一紧,立时绷紧了双腿,身体无助地颤抖不止。她多希望母亲能够念及她往日的孝顺,格外开恩一次。可是,从小时起凡是犯错,从来没有被赦免过。

冷月冰冷无情的目光终是刺痛了她,冷冰儿死了心,苍白的脸上渗满了汗滴。

三十鞭啊!这哪里是个小数目?娘亲真的气急了,才会下此毒手吧?如果娘亲理智的时候,不会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吧?

别说三十下了,十来下恐怕都会要了她的小命。冷冰儿不怕死,她倒希望娘亲可以一掌打死自己干净,可是要承受这彻骨之痛,她毕竟只有十六岁,身子又一贯孱弱,如何承受得起啊?

她这次确实犯了大过,理当接受重罚。可是母亲的眼中,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冰冷无情,可不可以不要对自己如此深恶痛绝?

皮肉上的疼痛虽然难忍,也比不上内心的创口伤人至深。

“呼—啪——!”第一鞭带着风声毫无预兆地烙在冷冰儿如雪的肌肤上,她惨呼一声,疼痛完全超乎她的想象,皮肤登时肿起一道高高的血痕。

“啪!——”第二鞭还未等她反应就抽了上来,她痛得身子一僵,手脚乱动扯得铁索撞击声起。长鞭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暗红。

“啪!——”又是一鞭!皮鞭上那根根倒刺适时划破了嫩皮肉,温热的鲜血顺着肿胀的皮肤慢慢翻卷出来。

“啪!——”这一鞭狠狠落在已是绽裂的身子上,溅起一串血花。

冷冰儿哀嚎一声,声音似乎都变哑了。实在是太痛了啊,完全不在她的预期之内!而这才只是第四鞭,她要挨近乎这个的八倍呢!她忽然觉得天昏地暗,汗水泪水齐齐顺着脸颊不停下落。

“啪!——”“啊!——”“啪!——”“啊……痛啊……”六鞭下去,掌刑的宫女望着那鲜血流淌的皮肉突然有些不忍,鼓起全副勇气跪下求道:“宫主,少宫主身子娇弱不比奴才,况且她还只是个孩子,如此重刑实在是……”

她的嘴忽然闭上了,因为她看见冷月寒冷的眸光,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你在替这个贱丫头求情么?”冷漠而威严的语调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宫规神圣,是可以随意改变的么?!”

掌刑宫女瞬间无语,心道您身为一宫之主,罚不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所谓宫规神圣,也只不过是借口托词而已。然而素知这位宫主的严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开口还是闭口,只惊慌失措地叩首求饶。

“将这个贱婢绑到风刀崖受刑一天一夜!”冷月宫主恶狠狠地道,“若再有人求情,惩罚加倍!”

冷冰儿见娘亲如此无情,心下甚是冰凉。再无任何希冀指望,索性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硬忍。可惜身上的伤口被风一吹就痛得尖锐,她就快忍受不住。极度的疼痛与羞辱像一张密结的蛛网,她被层层缠住,摆脱不得。

另一个宫女吸取了教训,不敢再心软手下留情。她接过长鞭用手弯了弯,那上面已浸满了鲜血。高高举起,朝着冰儿满是鲜血的身子重重打去。

“啪!——”“啊……!!”要不是铁索绑住了手脚,冷冰儿恐怕会直接跳起来。“娘饶了我吧饶了我啊我知罪了啊娘”冷冰儿涕泣横流地失声哭求着,再也不顾什么面子不面子,好像这样嘶心裂肺的呼喊可以减少疼痛。

然而声音就快喊哑,疼痛也丝毫未减。

这样楚楚可怜的求饶似乎并没有让母亲动容,冷月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端起热腾腾的茶杯,悠然啜着清香的绿茶。仿佛软鞭抽打皮肉的声音,女儿撕心裂肺哭泣的声音,都只是隔岸观火,无法触及她内心一分一毫。

皮鞭继续抽打在身上灼热的疼痛好像火烧一般,冷冰儿的神智渐渐开始恍惚起来。

那是一个星光隐匿的夜晚,她只有七岁。因顶撞母亲,而被赶出大殿,铁门一瞬间重重地关上!夏季的夜晚蝉声焦躁,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她因恐惧哭哑了嗓子,哭尽了全身力气,软弱无力地蜷缩在草丛间,却觉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定睛一看,竟是一条游着信子的毒蛇。她哇地一声哑着嗓子再度痛哭起来,那哭声满是绝望和惊恐。眼见那蛇朝着自己慢慢逶迤过来,她双手撑在身后颤抖着向后躲着,不多时脊背就靠在了墙壁上。正觉天昏地暗,一双修长的手猛然将自己拦腰抱了起来,那毒蛇毫不气馁,吐着鲜红的信子缠了上来,顷刻间却被那双手斩成两段。

“冰儿别怕。”

那句虽然冰冷却让她温暖了十几年的话语,在此刻又似藤蔓一样攀岩上心头。她深信娘亲在骨子里是疼她的。然而眼下的皮鞭,鞭鞭狠毒鞭鞭难熬,她清秀的面容上挣扎得通红,头发散乱,汗水泪水交织在一起,瘦弱的身子被紧紧捆在刑凳上,动弹不得,愈挣扎愈痛苦。

“啪!——”皮鞭依旧不折不扣地打着,那些被皮鞭蹂躏的血肉,显得如此的无助。她只觉耳边嗡嗡声不止,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身上的巨痛也在一点一点消逝……

冷月宫主自行刑开始就把头偏向一边,不看责打的场面,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的确怕自己心软。然而那凄惨的无助的楚楚可怜的求饶声声声入耳,她没法堵住耳朵。

随着女儿哭求的加剧,她的心也在一点点变软,虽然她面上的神情依然冷漠无情。

“啪——”“啪——”“啪——”一鞭一鞭毫不留情地接连抽下去,却几乎听不到冷冰儿的哭闹哀嚎了。

“宫主,少宫主晕过去了!”执鞭宫女不敢再打,求助般地禀报。

冷月宫主这才望了眼女儿,只见她身子柔软地贴在刑凳上,脑袋无力地垂下。再看那肿胀的皮肉已有多处破损,鲜血顺着裂痕纵横流淌。她的心猛然锐锐地痛了一下。

出乎她的意料,原来死去多年的心还会痛。

冷月宫主没有下达任何命令,表情依然冰冷,只是从座上起身,缓缓踱至冷冰儿身边,用手轻轻扶起她无力垂下的脑袋,那额上已被汗水浸满,鼻息里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她迅速解开她手上脚上的铁索,却发现手腕脚腕竟已被铁索磨得破了皮。猛然发觉,她右手五指竟皆紫红色,究竟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呢?

视觉的残酷像匕首划过心口,她忍下内心毫无预防的痛楚,弯腰将女儿拦腰抱到卧榻上,小心帮她翻转了身,不让受伤的皮肤接触到床褥。

方才冷月宫主确实是气极了,才会下令责打三十鞭。平日里惩罚犯错的宫人,最多也只是十鞭左右。这样的责罚对于身子娇弱的冰儿,会不会过了点?她暗自叹了口气,心下多少有些后悔。然而这后悔也不过是一闪即逝的刹那知觉。

冷月宫主唤人拿来药水。一瓶“绛月神水”能够救治濒临死亡之人,因而极其珍贵,冷月却用她来给女儿治外伤。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憎恨这个不该有的“女儿”的,要不是因为她的“干扰”,自己当年也不会与亲生骨肉分离。

可是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对于这个“不详之人”再不疼爱,再刻意仇视,这么多年的养育也早已沉淀下感情。更何况冷冰儿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和乖巧。若不是此次冷冰儿的做法实在触怒了她,她是不会施行宫规对冰儿大加鞭打的。

她打开神水,将它均匀撒在药棉上,然后轻轻抚向女儿满目疮痍的皮肤。药棉刚一接触伤口,就被迅速染红了。好在冰儿尚未清醒,所以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冷月宫主熟稔医术,很快就将药水涂抹好,之后又铺上一层厚厚的纱布。这才给冰儿盖上棉被,幽幽叹口气,站起身,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惆怅与落寞。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衔胆栖冰ˇ.

冷月书房内。小小的冷冰儿跪在母亲的书桌前,双手高举细长软韧的藤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怯怯地说:“女儿错了,请娘责罚。”

冷月宫主寒眸斜睨着她,这个该死的丫头竟敢私自闯进密室,而且,还偷看了当年前夫写给她的情书!简直罪无可恕!别看她只不过九岁,心里的鬼主意真多,若再不好好惩治一下,以后还怎么管教?

冷月宫主虽然怒火中烧,却姑且强行压制,声音冰冷:“你进去做什么?你不知道本宫的规矩吗?”冷冰儿垂着脑袋,脸上有明显的红肿痕迹,正是娘亲方才逮到她时打的。她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误入密室的理由讲出来?

明天就是娘亲的寿辰,她清早去绛月后山的悬崖处采集了一大束金灿灿的油菜花,满怀欣喜地想送给娘亲。可惜娘亲不在书房,她见顶柜上有个青花瓷瓶,干脆把花插在里面吧!她便踩着红木躺椅向上伸手努力去够花瓶,孰料一不小心花瓶砸了下来,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面前的墙壁上突然开启了一扇门,出于好奇心她睁大了眼睛悄悄走进去,却见一间不大的密室里,陈列着许多娘亲年轻时候的画像,还有,这是什么?她低头拿起一张乱扔在地的信笺,“月妹亲启,见信如晤……”,落款处是“云世显”,轩辕教教主的名字。

“谁在里面?!”一声威严的喝斥传来,冷冰儿吓得一哆嗦,却见娘亲正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狠狠地怒视自己,扬手就是重重一耳光“啪!”,直打得她晕头转向,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冷月宫主见她沉默,只道她在犯倔,一时间怒气加剧,走过来伸手夺过藤条,双手弯了弯。冷冰儿顺从地脱下外衫,双手支撑在身前。从六岁起就这样挨打了,她早已熟悉了整个过程。如果不主动一点,一会挨受的责罚会更重。

冷月宫主怒不可遏地举起藤条,狠狠甩在女儿雪白的脊背上,只听“咻—啪——”的一声,冷冰儿痛苦地仰起头来,牙关咬得死死的不敢哭出声来。她知道娘亲最反感自己哭,若是哭了责罚会更重。剧痛却不敢呼痛,满心的委屈也只能咽下,那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的苦楚滋味。

却见藤条在后背上留下深陷的印记,那印记登时高高肿起。

“咻—啪——”“啪啪——”藤条接连不断打上去,冷冰儿终于惨呼出声“啊疼啊啊”泪珠不断滚落,雪白的小脸憋得通红,嘴唇亦咬出了血。

冷月宫主冷哼一声,寒眸中没有一丝怜悯。她执着藤条,蓦地加大了责打力度,“咻—啪!!”“咻—啪!!!”又是两道鲜红的血痕,似乎肿胀得要往出冒血。“啊啊——”冷冰儿再也忍耐不住背上的疼痛,一溜身死死抱住母亲的双腿,哽咽地哀求:“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

冷月宫主身子一僵,低头见女儿汗水泪水混杂在一起,柔软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背上交叉布满了藤条的肿印,心微微一揪。

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扬鞭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到”冷冰儿嚅嗫着为自己开脱,却未料弄巧成拙,未料这句话刺激了冷月宫主,翻起了那些令她心痛令她羞辱的全副记忆。刹那间愤怒的血气不断上涌,冷月气得全身发抖,一脚将冷冰儿狠狠踢开,沉声骂道:“你还有脸说!你还有脸说!我今天就打死你!!”

“咻—啪!!!”“咻—啪!”……“啊!!!痛啊!!!啊!!!娘!!!别打了啊……”那藤条抽打的仿佛不是自己养大的女儿,而是深恶痛绝的仇人。

“饶了我,娘饶了我!!!”冷月宫主看见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女儿终于清醒了,心下略略宽慰,却听她在梦中都惊恐地求饶,眼神又不禁黯淡下去。

梦中出现的,往往是真实世界的写照。

拿着帕子轻轻去拭冰儿额角的汗,她的动作极轻极细,全然不似她下命令责罚冰儿时那么铁血无情。

这浓密睫毛盖住的两窝秋水,精致的鼻梁和樱唇,烧得通红的面颊,让人禁不住去怜爱、去疼惜。

于是究竟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压制住这日渐蓊郁的怜爱之心,才能盖得住这养育多年的感情积淀?

而掩盖这份爱与积淀的,并非仅仅是恨,还有另一份爱。

那是她血缘深处的依恋,却被迫分割多年,生死不知。

人性使然。愈是得不到的,就愈发显得完美,不可或缺。而身边的,就显得多余,不那么重要。

更何况当初若不是因为对冰儿一时心软,她又怎么会错过营救亲女的最佳时机?

从这个意义上讲,是冰儿欠了自己,欠了自己的女儿。

她决不能再重蹈当日覆辙,再对这个孩子有分毫的心软。

“不要……不要……不要……”冷冰儿突然惊醒,额头再度渗满了细密的汗珠。

“你醒了?”冷月宫主淡淡开口,语调中不着任何感□彩。

冷冰儿偏头看见坐在床沿的母亲,潜意识下又惊又怕,不由得猛往床榻里面瑟缩,未料触及身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的。本已结痂的伤,现在又裂开来,血肉模糊,衬着周围凉缎一般细滑的浅蜜肌肤,可谓触目惊心。她眼眶骤然一红,心中就这么柔柔地泛起委屈和难过。

出于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天生依恋,她好想偎进冷月的怀抱,寻求安慰。

却终究连尝试都不敢尝试,曾经的拒绝那么清晰,那么决断,虽在幼时,宛若昨日。

冷月宫主见状微微皱眉,一时间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沉声呵斥道“不要乱动”。她天性冷漠,即使内心充斥着再多情绪也不会表现出来,此刻却隐现了难见的心痛。

冷月的口气十分严厉,冷冰儿果然不敢再动。乖乖趴着,鬓发湿透,含着薄薄泪雾。伤口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痛楚,她不肯呻吟出声,然而破碎的呼吸、颤抖的身体都直击冷月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娘……”冷冰儿怯生生地开口,半开半合的一双眼睛闪动着泪光,“女儿是不是……还有家法要受……”

冷月宫主完全想不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冷冷道:“不错。”觉察到女儿眼中一闪即逝的痛楚,她口气软了下去,“不过家法暂时先记下,下次犯错再一并罚过。”

冷冰儿如获大赦,要知放在从前,娘从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娘亲始终是心疼自己的吧!她心中一暖,支起身子在枕头上叩首:“谢谢娘的恩典!”

冷月宫主冷“哼”一声,眼中显现出不屑之情。冷冷注视着她,话入正题:“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次任务失败,都是因为你在关键时刻放弃了。”

冷冰儿咬了咬下唇,不敢接话。自己果然是娘亲掌心一颗逃脱不了的棋子。

寒眸开始一点点结冰,冷月口气渐渐严厉起来:“你分明知道,你姐妹被轩辕教的恶棍抢走,直到现在还没有音讯。我们与他们是死敌!可是你,你竟然放走了他们的首领!到底是为什么?”每当提起亲生女儿,冷月都难以平复。此刻她越说越激动,一挥手击到床边的古董上,竟将其击得粉碎!

“女儿该死,请娘息怒!”冷冰儿望着碎了一地的古董残骸,惊魂未定,脸色霎时吓得惨白惨白。

“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冷月宫主强忍怒火,指着她逼问着。

“因为……因为女儿爱上了他……”冷冰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若不是他,女儿早已死在轩辕教左右使的手上。”

她的声音并不大,嗓音还略带沙哑,然而一字字却说得极为清晰,笃定。

当下,她便把如何假冒轩辕教众潜入教内,如何不慎被左右使抓住、幸好被路过的首座弟子项子彦救下,如何利用他设计下毒迷晕众人、胜券在握,直到最终,由于对项子彦下不了手,而导致整件事情失败。至于她与项子彦之间情愫的萌生,誓言的确定,以及身份的隐瞒都一概忽略不提。

冷月宫主狠狠地瞪着她,那一件件联袂的事件,前端看去甚是完满,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功败垂成。想想这万分难得的机会终被冷冰儿“故意”错过,她一时间怒火攻心,铁血的巴掌就这样顺理成章落在冰儿身后。虽然用力并不算太重,虽然巴掌落得慢条斯理,然而对于本身就带伤的冰儿来说,连轻柔的涂药都会痛得死去活来,更何况是这有意识的责罚。

“娘……”冷冰儿汗流浃背,肿胀的皮肉一时间疼痛欲裂,似乎也顾不得什么顺从不顺从,一下子扣住母亲的胳膊不放,红肿的眼中满是哀求。

冷月只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似已用尽了全力,却依然如此无力,手心冷汗涔涔,泛着微微的颤动。

那是她在反抗自己的惩罚吗?冷月眼中闪过凛冽的寒光,将她的手毫不留情地移开。然而巴掌却没有再度落下去。

冷冰儿清晰的看见娘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憎恶,心中发凉。

压抑住怒火,冷月咬牙一字字道:“既然他救过你,你也救过他,彼此再不相欠。往后不许再有任何联系!”

冷冰儿一怔,这句话一出,她很清楚那是娘亲的底线。触犯这个底线,会带来玉石俱焚的恶果。

罢了,反正她也是不当出生的弃儿,活在世上已是多余,何必再奢求一份不被应允的爱。

就在这时,一宫女走过来跪着禀报:“宫主,宫外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自称是轩辕的弟子项子彦,女的则是他的同伴,二人一并求见宫主!”

冷冰儿闻言大惊失色,怔怔地望着母亲,心头惶恐。只见冷月宫主那万年不变的冰川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残酷笑容。

“让他二人在大殿等候!”

“是,宫主!”

“娘,您要怎样?”冷冰儿用力支起身子,紧张地问着,双手紧紧攥着被单。冷月宫主的笑容让她不寒而栗。

娘亲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那些惨死在冷月手上的亡灵,有哪一个是得以简单速死的?

“本宫去会会他,看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能让我的女儿为之神魂颠倒。”冷月挑眉,唇角的残酷笑意愈发浓郁。

“娘,求您放过他,娘……”冷冰儿双手用力抓住母亲的袖口,重复着哀求着拥有铁石般心肠的母亲。孰料无意中再次碰触到伤口,她惨叫一声,疼得眼前又是一黑,失去了知觉。

“冰儿?”冷月心中蓦地一揪,凤目间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担忧之意。

冰儿歪在枕边,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冷月低头,再度瞥见她身后模糊的伤口,触目惊心。

“照顾好少宫主。”冷月宫主抛下这句话,为冰儿盖好被子,又掖掖被角,随后只身向大殿走去。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擦肩而过ˇ.

琉璃顶的大殿,闪着幽昧的寒光。冷月宫主身着华丽的宫装,不失威仪地坐在殿中央的玉座上,右臂倚着座上的红木小几,座后是一架螺钿座屏,映着堂上的幽灯,珠光潋滟。她轻蔑而冷漠地打量着殿下站立的二人,眼中有不可捉摸的凌厉。

这神采英拔的青衫少年正是项子彦,他肤色白皙,一双干净的眼睛透着睿智而沉稳的波光,想自己的女儿被这样俊美的男人吸引,似乎也不足为奇。与他并排站立的是一个黄衫少女,一双灵动的眼睛闪着不更事的稚气,柔软的长发散在肩头,娇俏可人。她似乎与冰儿同龄,却明显比冰儿显得活泼开朗。冷月只看了她一眼,登时竟有什么难以察觉的异样情绪泛起涟漪。只在顷刻间,她并没有多想,骨子里的冷傲与不可一世又占了上风。

冷月宫主冷冷地开口:“你们二人够胆闯入神宫,究竟所为何事?”

项子彦只觉得这位宫主周围似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场”,压得殿内的人都噤若寒蝉。他心下更担心那个因救了自己而违反宫规的小宫女冰儿,后悔自己没能及时前来营救。他定了定神,拱手道:“晚辈此次前来,是想请求宫主放过冰儿姑娘。”

冷月宫主想起女儿竟然为了他违背自己的意思,寒眸中涌动着阴冷、残暴的暗流,口中吐出几个字:“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放过她?”

项子彦并不畏惧,接话道:“晚辈只是个无名小卒,不算什么,只是冒死请求宫主。冰儿姑娘是宫主的属下,一直尽心为宫主办事。请宫主看在这个情面上饶恕她的过错吧!”

一席话说得诚诚恳恳,又合情合理,可惜冷月宫主丝毫不为所动。她见项子彦称冰儿为自己属下,得悉冰儿的真实身份并未曝光,当下冷冷笑着道:“轩辕教的果然都是蠢货,冰儿是本宫的女儿,本宫又怎会伤害她?”

项子彦怔了怔:“她……她是宫主的?”

“她是本宫的女儿,也是绛月宫的候任人,冷冰儿。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这时,沉默良久的黄衫少女忽然凑过来低声道:“项大哥,我说过你不能轻信冰儿姑娘。她之前一直利用你欺骗你……”

项子彦似乎没有听见,只对冷月宫主道:“晚辈只想看一眼冰儿姑娘,以确保她真的没事。”

冷月宫主哼了一声说:“冰儿从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倒对她念念不忘。”

项子彦有些着急,上前一步拱手道:“宫主,我只是想看看她,可以吗?”

冷月宫主毕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寒眸一点点结起霜来,忽然沉声命道:“将二人打入地牢!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

冷冰儿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傍晚,夕阳西下,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水雾。她微一动便再次扯到伤口,浑身痛得发抖。

冷月宫主见她醒来,便走过来,修长的手探了探她的脉搏,脉象依旧很虚弱。

打得着实有些重了。

“娘,您把项大哥怎么样了?”她一睁眼便忧心于这件事。

“世间男子皆薄幸。冰儿,你尚年少,不知世道险恶……”冷月宫主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冰儿额前浸汗的乱发,“娘年轻时也像你这样,可是后来被深爱之人背弃,连亲生骨肉都被抢走……”

她的思绪又回到那个冬天,雪花纷纷扬扬,她追了几天几夜也没有找回亲生女儿,就那样累倒在雪地上。

娘亲修长的指尖滑过额发的瞬间,冷冰儿心中竟腾起异样的温情。这样随意的一个举动,竟让她感到依恋。

一直以来,她都渴望娘可以抱抱自己,然而平素却连一丝亲密的举动都感受不到。

大多数时候,这种渴望被狠狠压抑在心底最柔软的一隅,却慢慢生根发芽。

爱与被爱都是人的本能。在被刻意压制时,生长得愈发茁壮。

“娘,女儿明白您的担忧,可是,项子彦不是那种人……”

“住口!”冷月宫主耐心全无,冷冷喝斥道,“以后再敢提他,本宫立时取你性命!”

冷冰儿张了张口,什么都未敢再说。泪水慢慢迷糊了眼眶。

冷冰儿养伤期间,冷月再也没有前来看望过她。她每日皆静静地伏在床榻上,默默咬唇忍受着换药的剧痛,乖乖喝下熬好的每一副苦涩异常的药汤。话很少,也不跟侍女抱怨什么。有时涂药着实太疼了,她不愿呻吟出声,就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两排深深的齿痕。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啜泣独自舔伤。侍女们看见小姐这个样子,心中都是一阵酸楚,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宫主的脾气任谁也知道。她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呢。

冷冰儿昼夜惦记着项子彦,有时梦见他满目星辉的笑容,醒来时发觉泪水不知何时打湿了枕巾。终是打探到项子彦被娘亲关了起来,她的心便揪起来。只盼着伤口快快好,能快点下床,以便走到母亲面前,亲自求她放了他。

皮肤的淤血逐渐散去之时,未等冰儿开口,冷月便命她去监牢走一趟。冰儿迫不及待走近那泛着发霉气味的囹圄,在最里边的一间牢房中看见满身伤痕陷入昏迷的项子彦,显然是受过重刑的样子。她大惊失色,心像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有些颤抖地抓着黝黑栏杆,无助地跪落在地上。

“项大哥……是我害了你……”委顿地垂下睫毛,泪水肆虐。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冰冰冷冷的声音:“要放了他也可以,前提是,你永远不可以再见他。”

冷冰儿蓦地转头,冷月高挑的影子盖住了她。冷冰儿含泪道:“娘,您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女儿吗?”

冷月俯视着梨花带雨的女儿,丝毫不为所动:“娘给了你两条路,离开他或者他死,你可以自行选择。”

冷冰儿咽了咽泪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睛红肿不堪。慢慢膝行到冷月脚下,她埋头饮泣道:“娘,女儿不敢奢望能有一生的情缘,但求您给我一天时间和他相处,只要一天便好。”

冷月嘴型一动,似乎瞬间想说个“不准”或者“不许”,然而想了想,她冷冷道:“娘可以答允,然而你必须保证,让他彻底对你绝望死心。”顿了顿,她又加上一句,“没有什么可以逃过我的掌心,所以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会有怎样的后果,你是清楚的。”

冷月宫主深知冷冰儿不会轻易回头,爱情这种东西,一旦投入了就不可能轻言舍弃。可是她就是不愿冰儿和她在一起,一方面出于不希望冰儿重蹈覆辙,另一方面出于对轩辕的憎恨。只要想到冰儿深爱着项子彦,她就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她想了个办法,先将项子彦打成重伤昏迷,又让冰儿去探视。痛苦地抉择下,冰儿同意就此放弃项子彦,并且答应演一出戏,让项子彦彻底对自己失望。您下载的文件由爱去小说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冷冰儿闻言身子微颤,那个叫做希望的东西,碎了一地。

她知道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能奢求什么呢?她点了点头,冰冷泪水蜿蜒而下。痛不欲生。

看不见白云的灰色天空,没有阳光照耀的昏暗大地,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湖面,冷冰儿静默地看着两个宫人将项子彦抬到湖边的一座草屋里,他们妥善安顿后便躬身退去。望着他浑身细密的伤势,她眼中闪烁着隐约的泪光。

他救了她,她利用了他的信任,她又为了他放弃复仇,他放走了她,她又连累他受了苦。

他们的命运苦涩地联系在一起,如此纠结,横亘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是上辈子的恩怨,为什么偏偏要她来承受?

相爱,又有什么过错呢?

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姐姐——母亲的亲生女,如果你尚在人世,可以劝劝母亲放过这两个无辜的相爱之人吗?

眉梢眼角分明带着憔悴,个中辛酸又有谁能够知晓。

这一切当向谁倾诉。

长长叹息过后,她迅速驱散泪雾。最后的时刻已是难得,不能再被悲伤包围。她要亲自下厨,做一桌丰盛的饭菜给他。

项子彦终于睁开眼,呈现在眼前的,是热了一次又一次的佳肴。

色香俱全,不知道味道如何。

由于带伤,口中无味,他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口中品尝,那盐味重的让他连连咳嗽。

为了不让辛劳的她失望,项子彦谎称饭菜可口,皱着眉头笑的样子很可爱。冷冰儿在一旁望着他,嘴角弯起甜美的弧度。

没有夕阳,他们却并肩坐在湖畔,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一只寒鸦啁啾飞过。

灰暗的傍晚围绕着他们,既静谧又唯美。不需要拥抱,也不需要纠缠,只这样并肩坐在一起,望着这荒凉的红尘,相对无言。

关于她身世的隐瞒,他没有责怪,也没有再问。她暗自感激着他的隐忍和宽厚。情窦初开的内心萌动着难以言喻的雀跃。她从小到大,都不曾体验过这样纯净的快乐,浮躁的心也因这份难得的温情而安静和释怀。她望着他的眼睛是明亮而纯真的,心中难以驱散的黯淡和凄苦,也无法打扰这最后的温馨快乐。

快乐总是短暂的,幸福总是有条件的。

而贪恋,只会给他带来厄运。她不能如此自私。

暮色四合之时,她暗自点了他的睡穴,温柔地望着他沉睡的侧脸,轮廓分明。含泪笑着,留下一封信笺,她要说的话,都在上面。

“你只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我从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望阁下莫再打扰,你我至死不见。”

项子彦带着这句决绝而讽刺的话语,伤心欲绝。寒风吹干了他隐忍的泪,月光冰冷地掠过他轮廓坚毅的脸庞。他却根本不知道,冷冰儿正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心被不知名的力量,一点一点抽干。

冷冷的夜,她静静地凝视着没有星辰的夜,还没有开放的花骨朵,就这样刹那枯萎。

冷冰儿却不知,爱情就在这么一走一停,一去一留中,永远擦肩而过了。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亲生女儿ˇ.

二十多年前,武林一代宗师智慧老人一生所向披靡,武学盖世,亲传的两名弟子亦皆是青年才俊。大弟子云世显较为出众,智慧老人便将衣钵传与他,望他接手轩辕教之后能兴盛武林,传扬后世。并把独生女儿明珠许配给他。此番行为让同为弟子的骆世杰难以平复。智慧老人为了端平一碗水,将掌教之位传给了大弟子,便将教中最为珍贵的圣物传给了二弟子,让其另立圣剑门。

对于这把剑,云世显一直耿耿于怀,虎视眈眈。骆世杰向来心仪绛月宫气质脱俗的少宫主冷月,便一意孤行地将轩辕剑赠与她,以博佳人一笑。云世显将一切清晰地看在眼里,设计接近冷月以骗取轩辕剑。世外苦修的冷月不谙世事,竟信以为真,将一片丹心托付,孰料换来的竟是一场骗局,亲生女儿也被云世显的原配夫人抢走,生死未明。

此后云、骆二人虽表面上客客气气,然暗中勾心斗角不断,而冷月倾其全力发展绛月宫的势力,此三派在江湖中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两个月在平淡无奇中过去了,冷冰儿日复一日地习武、练字,将每分每秒都强行填满,将一颗心强行冷却。习武的间隙,她用帕子试着额角满溢的汗,怅然若失地望着一望无际的天。

永远都是这样灰蒙蒙的,压抑的让人透不过一丝气来。

他在哪里呢,他若是抬头,也能看见这样一方没有希望的天空吧?他过得如何呢,有没有在某个刹那想起了自己?

苦涩地笑笑,即便他想起,也不过是想起那封伤人至深的留言吧!

这样也好,至少错的是自己,他就不会有丝毫内疚。

这日,冷月命伤势痊愈的冰儿将一封密信送抵圣剑门,冰儿温顺地应下,没有片刻迟疑。

天气愈来愈冷,这里的冬天总是这样干燥,寒风萧瑟,吹裂了干涩的唇。

她舔了舔唇上的血,咸腥的味道。漠然感觉自己是个无人疼爱的弃儿。

不知何时,白色的飞絮漫天飞舞起来,狭窄的巷道里人影稀少,日兴阑珊。自从与项子彦别后,她无数次想要出去找他,却终究忍下了心中的渴望。她并不怕责罚,甚至也不怕死,却害怕他受到伤害。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思念在时间的煎熬中,没有退却,反倒加剧。

皮肉之苦尚可忍耐,思念之苦却疼痛难忍。

在漫延悠远的绝望中,希望总是很不识相地跳动几下,让她意识到,心原来还在艰难地活着。

她只想看他一眼,只看一眼,只告诉他一句话,只想说自己的心中一直有他。就算他不信,就算他说自己虚伪。她也要将想说的表达出来。

转过一个仄道,路渐次宽阔,呈现在眼前的是圣剑门的地盘。朱漆的大门前,一柄铜铸的巨剑雕塑横亘,似乎在像所有来客昭示着主人的身份。气派虽比之轩辕差很多,却也称得上是豪门望族,宅院林立。

然而门前拉起的一道道白色的纱帐,赫然入目!

大门轰地一声开了,一名黄衫少女走了出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眼波柔软灵动,笑起来脸颊两侧有淡淡的酒窝。而此刻她目色颇有些沉重。

下一刻,冷冰儿却感觉地动山摇。项子彦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并肩与她站在一起,两人十指相扣。即使没有阳光,他们二人周身似乎也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和气场。那样的光芒,让冷冰儿自惭形秽。

她只有黑暗而已。那样夺目耀眼的光,只能衬托得自己更加阴暗。

脚步犹若灌铅,冷冰儿似乎在用一步步挪动的方式,走近项子彦。项子彦看见她,眼中不知是惊讶,是痛楚还是有些许哀怨。黄衫少女见到她,眼中发出一种冷厉的光,眉梢的稚气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仿佛之前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女,此刻就变成了久经世故的杀手。然而那恨意并不是很明显,她忽然淡淡地笑了,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项子彦的肩上,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冷冰儿咬住下唇,可以看出她在强忍内心的某种情绪。片刻后,她淡淡道:“你……还好吗”原想做出个笑容,孰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还用问吗?他早已心有所属,早已移情她人,还能不好吗?

这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亦是她一手造就的,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痛呢?

项子彦望着她,闭紧双唇,并不接话。

依偎他的黄衫少女笑语盈盈地开口:“这里不方便说话,项大哥,既然都遇见了,我们不妨请冷小姐去喝杯茶吧!”

那“我们”二字,将他二人顺理成章的联系成一个整体,而她,冷冰儿,则是这整体之外的,客人。

何必纠结于一字一词呢,那紧紧相扣的十指,难道还不说明问题么?

“冷小姐,这位是雪儿,跟我一样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茶楼里,一张临窗的方桌上,项子彦与黄衫少女并肩坐在一起,略显尴尬地望着独自坐在对面的冷冰儿,话语有些干涩。

“那日,雪儿与我一起去绛月宫找你,后来……我们都被令堂所伤,好在令堂没有过多为难雪儿,将她早早放走……”

共同的遭遇,总是能将本不熟识的两个人,牵连在一起。

冷冰儿似乎没有力气去仔细听他所有的话,开口那句称呼,冷小姐,已经把她从天堂打向地狱。从前,他是称自己冰儿的,那温柔的声音,直到现在还缠绕在耳畔,可是现在,为何如此生疏了呢?

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中打转,她端起茶碗,就着茶水硬生生咽下满腹辛酸。孰料茶汤滚热,将舌尖烫出两个血泡。眼眶倏地一红,她不愿在他面前表现软弱,虽自疼痛,眉头却连蹙都没蹙。

雪儿却注意到这个细节,唇角一扬,打趣道:“冷小姐看来是口渴了呢,哪有这样品茶的呀,慢慢啜饮才是!”

项子彦听出这话中的挑衅意味,却没有说什么,眼中依稀存有难以排解的苦闷。

冷冰儿笑了,她的得意洋洋,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可怜和无能。她的话语,更突显了她的轻蔑与讥讽。一时间,所有的委屈、无奈、疼痛都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冷冰儿毕竟是由冷月养大的,骨子里多少存有戾气,手中的长剑直直指向满脸笑意的雪儿,带着杀之而后快的眼光,剑尖颤抖不已。

项子彦连忙挡在雪儿之前,定定地望着她,似乎在警告她不准伤害她。

冷冰儿凄然一笑,笑得泪水夺眶而出。长剑自手心滑落,咣当一声。

就这样吧。

她弯腰拾起佩剑,转身向外走去,这样的结局也好。

她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再耽误时间。

刚到门口,只听“啪”的一声,冷冰儿被扇翻在地,脸颊红肿不堪。她捂着脸颊,慢慢往后退缩着,却见冷月一步步走了进来,眼光冰冷仿佛千年不化的冰川。

“我就知道,你会趁着这个机会去找他,你忘记了娘说过的话吗?”

清晨的茶馆人并不算多,可这样当众被训斥依旧让冷冰儿颜面无光。她却早已顾不得这些,跪走到近前,下意识抱紧冷月的双腿,哀声道:“娘,女儿听您的话,女儿这就去送信!求您饶恕女儿一时的……一时的……”她本想说“情不自禁”,却觉此次一出必会惹恼娘亲,却不知该改成什么样的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冷月冷哼一声,一脚踢开她,迈步向项子彦与雪儿的方向走去。

“娘!!”冷冰儿滚爬着站起来,跑过去拦在项子彦身前,眼中虽满是惊恐,却透着一丝坚决。

冷月眼神一凛,厉声道:“你忘记了你答应过娘什么?”

冷冰儿连连点头,泪水下坠:“女儿记得,女儿都记得……娘,女儿不爱他,他也丝毫不在意女儿,您何必再为难他?”

前半句是假,后半句是真。她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竟如此卑贱。

就在这时,冷冰儿身后的雪儿忽然抽出剑,猛地向她背心刺过来,冷月下意识一把拨开冰儿,指尖夹住剑身,稍一用力便将它断成两截。雪儿大惊,项子彦慌忙将她拉到一旁,认真看她有没有受伤。

冷冰儿望着眼前的一切,心若刀绞。

雪儿似乎并不甘心,扔掉手中半截的剑,趁其不备再度攻向冷冰儿。冰儿早已碎成残片的心,在这样的举动下再度被触怒,她长剑一挥狠狠刺向雪儿。项子彦依旧不折不扣地去护雪儿。冷冰儿自幼在冷月的严格训练下习武,二人并非她的对手,几番击打下来便败下阵。项子彦肩部被划伤,有些痛楚地紧紧捂住伤处。冷冰儿眼神萧瑟,用剑冷冷指向雪儿,本要刺向其心脏的一剑剑招突变,划开了雪儿的长衫,只剩下贴身小褂遮羞。她正是要用此举羞辱她,谁让她一定要在自己伤口撒盐,谁让爱情从来就不能见容于别人。

“住手!”凌空一声冷厉的喝斥,让冷冰儿一愣,大惊下长剑脱手。却见冷月上前一步扶起倒地的雪儿,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她背部和肩部的胎记——肩部的缺月,背部的圆月,那正是她冷氏一族的遗传。冷月的父亲有,她也有。而冰儿却没有。

雪儿趁机一掌击向呆立的冷月,却被冷冰儿从身后一掌打下去,口吐鲜血。冷月回过神来,竟是一巴掌甩在冰儿脸上,大声喝道:“你可知她究竟是谁?她正是本宫的女儿,分别了十六年的嫡亲骨肉!”

在场的人皆愣住,无论是项子彦还是冷冰儿。

谁也不曾想到,这样的场景下,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冷月的神情与话语,并不像是信口开河,她望着雪儿的眼神,满溢了怜爱与疼惜。

那是不曾出现在母亲脸上的,母亲决不会那样宠溺地看着自己,带着血缘深处的酸楚依恋。

而那“嫡亲骨肉”四个字在冰儿听来竟是那般刺耳!

她捂着火红的巴掌印站在一旁,看母亲怜惜地抱着雪儿,心中酸涩的很不是滋味。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雪欺风压ˇ.

冷冰儿根本不会想到,雪儿的出现,正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

那时她和宫中所有人一样,都沉浸在寻到宫主亲生骨肉的喜悦当中。

即便之前有过节,有怨恨,那毕竟是母亲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姐姐。

毕竟这么多以来,她也一直想见见这位素昧平生的姐姐。

她是真心为母亲感到高兴,那么多年忍受的思念之苦,今朝终于得以如愿。

而多年以来,冷月一直苦苦找寻亲生女,翻山越岭也在所不惜,可说是想尽了所有法子。她常常梦见婴儿样貌的雪儿,那小巧的鼻子和漂亮的眼睛,那柔软的小手和散发出的奶香,让她心疼得百转回肠。

多少次从梦中醒来,她都是泪流满面。她发誓只要找到女儿,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给她!

老天有眼,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亲生女儿就在自己眼前,冷月难以掩藏内心的激动与雀跃,平素冷漠的神色也变得慈爱起来。

冷冰儿从来没有见过娘亲这样的神情,心绪复杂,不知是羡慕还是难过。

“雪儿,当年都怨娘没能看好你,才让你独自漂泊了在外。这么些年,你都是怎样度过的?”冷月抚着雪儿的手,眼中满溢着慈和、温柔、宠溺还有怜惜。

雪儿坐在她身边,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目光中竟很快被忧伤填满,即使前一刻那眼中还是不可捉摸的幽深。

“遭人白眼,受人冷落,孤苦无依……也就这么过来了。”雪儿低声说着,动情得几乎要挤出一两滴眼泪,可是眼眸深处依旧存着不为人知的冰冷。

冷冰儿站在一旁,听见雪儿这番话,心中顿觉难过。和姐姐比起来,自己自幼锦衣玉食,又有一群佣人侍奉,何时遭过冷落和欺负?

而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仇家掉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耽误了母亲营救雪儿的机会,那么雪儿怎么会沦落到那般田地?

冷冰儿敛了睫毛,母亲对自己恩重如山,她这一生又当如何偿还呢?

“姐姐,你受苦了。”声音有些哽咽。

冷月抬了抬眼,这才发觉冰儿也在身边,她全心投入在雪儿身上,竟然忽略了除雪儿之外的所有人。

“孩子,你暂且住在冰儿这里。在东厢为你布置好之前,就委屈你和冰儿挤一挤。”眼光很快回到雪儿身上,冰冷之光瞬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慈爱。

雪儿乖巧地点了点头,顺便望了眼一旁侍立的冰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冰儿却觉那笑容藏着她说不出的诡异,一时间竟有些脊背发凉。

“冰儿,好好照顾雪儿,若有差池,我会为你是问!”冷月起身,淡淡扫了一眼心中酸涩的冰儿,又笑眯眯地对雪儿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娘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样都好。”

雪儿笑盈盈地点头。

冰儿沉默地点头。

屋内气氛很是诡异。

腊月来临,暴雪时常肆虐,绛月宫却迎来前所未有的温暖季节。冷月为庆贺雪儿的生辰,特意吩咐宫人准备丰盛的晚宴,又大赦关在监牢中的囚犯。宫中多是些惯于见风使舵之人,他们知晓了谁才是真正的大小姐,都欲趁此机会巴结逢迎,以博得雪儿一笑。雪儿小姐笑了,宫主也就舒心了。

冷冰儿看着忙忙碌碌的宫人,看着绛月宫难得的喜庆气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十七年了,她最怕的就是这一天。因为多年前的这一天,母亲抱回了自己,也因此失去了亲生骨肉。于是在这个牵动冷月神经的日子里,她处处都得小心翼翼,稍不纵意就会被无缘无故地责罚一顿。这仿佛成了阴影,黯淡地笼着她童年期间对于生辰的所有渴望。

而今天不同了,娘的亲生骨肉找到了,心情大好,自然不会再苛责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讲,她是沾了雪儿莫大的光。应当诚惶诚恐感激涕零才是。

可是她并无丝毫感激的心绪,只有驱不散的酸楚,和委屈。

因为这一天,同样也是她的生日。却被所有本该知道的人,都彻底遗忘在脑后了。

宴席上,菜式多样,美酒飘香。冷月不时地夹菜给雪儿,嘱她多吃一点,侍女们都讶异于宫主的反常。而冷冰儿一个人默默吃着,也不抬头,也不说话。沉默的听着母亲和姐姐聊着家常,一团和气,她就仿佛是多余的人一样,既插不上话,也不被关注。从前与母亲用膳的时候,母女二人完美的阐释着食不言,不仅如此,她还要提着一颗心,小心应对着随时可能莫名发火的母亲。

姐姐回来了,气氛变得缓和许多,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冷月似乎早已忘记了她的存在,一心只想着怎么样弥补这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倒也顾不上再去问津这个素来不重视的养女。

从前活在姐姐的阴影当中,现在阴影不存在了,她也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了。

一口一口吃着碗中白饭,她终于明白味同嚼蜡是什么滋味。

用膳期间,冷冰儿拿出一个精致的镶金盒子,上面有精雕细琢的凤的图案,凤眼则是一颗镶嵌的玲珑小巧的碧玺。那是冰儿之前专门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挑选的胭脂盒,她相信姐姐一定会喜欢。

等了半天,直到母亲和姐姐的家常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冷冰儿才起身捧起胭脂盒,微微扬起唇角,真心道:“姐姐,我也为你祝寿,愿你生辰快乐!”

冷月刚要偏头,雪儿忽然间对她说:“娘,听说江南的风景如诗如画呢,我很想去那里看一看!”

唇角蕴起温柔笑意,冷月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等天气转暖,娘就带你去江南一带如何?”

冷冰儿被晾在当场,张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坐下也不是。真真是万分尴尬。一颗心冰冷如水。

半晌之后,雪儿才“注意”到冷冰儿手中的盒子,笑吟吟地道:“冰儿,你手里拿的什么?”

冷月转头,看见茫然若失的冰儿,握着一只精致的胭脂盒,呆呆地站着。

“你站着做甚么?”冷月蹙眉,不明白冷冰儿所为何事。

冷冰儿回过神来,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呈上胭脂盒:“姐姐,这个是做妹妹的一点心意,但愿你能喜欢。”

“多谢冰儿!”雪儿嘻嘻一笑,眼睛却是不笑的,那深邃的眼珠中流转着深重的仇怨。“娘,能帮女儿拆开看看吗?”她撒娇道。

冷月自然是乐呵呵地应允。

璀璨的胭脂盒,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冷月轻轻将其打开。

一只张牙舞爪的毒蜈蚣迅速窜上她手背,猝不及防地咬上一口!

盒子咣当一声落地,冷月猛地甩掉蜈蚣,手背上冒出一滴猩红。

“娘?”冷冰儿大惊,慌忙上前抓住母亲的胳膊,既错愕又担忧。

“冰儿,你在盒子里……放了蜈蚣?”雪儿一脸的难以置信,神情有些夸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冷冰儿百口莫辩,涨红了脸:“我……我没有……”

“那么,这蜈蚣是怎么回事?”雪儿手指着地上的蜈蚣逼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里面怎么会藏了它……”她摇着头,忽然瞥见冷月眼中的厌恶和杀气,心头一颤:“娘,您相信我……”

冷月一把甩开冰儿的手,眼神一凛,反手便是一掌狠狠掴在她脸上,用力之重,下手之狠,竟让隔岸观火的雪儿也不由得一震。

冰儿被打得瘫软在地,额角不小心撞上椅背,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痛。鼻腔内两股鲜血汩汩而下,唇角也溢出血丝,恍惚间天旋地转,看不见娘亲和姐姐在什么方向,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肿胀的面颊,只有令人窒息的咸腥味堵塞了呼吸。茫然间伸手去擦脸上的血,怎么连手都发麻,连一丝知觉都没有呢?

耳畔的沙沙声渐渐消失,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将少主拿下,杖责五十!”

冷月怒视着那掉落在地万恶的胭脂盒,面色忽的微变,似乎觉察到什么端倪,即刻改口道:“算了,改为杖二十,拖出去!”

眩晕当中,满面是血的冷冰儿勉强支起身子,勉强扶着椅背站起来,勉强喘了口气,喃喃道;“娘……您的伤……要不要紧……”

话还未完,两名宫人已经上前,一左一右架走了冷冰儿。

不一会,殿外就响起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冷月在侍女的侍奉下慢慢将手背的毒血挤了干净,雪儿为她悉心涂了药,并轻轻缠上纱布。

雪儿的动作虽轻,却显得马虎,不似冰儿那样细致入微。心中一闪而过的触动,冷月并没有过多在意。

冰儿的呼痛声,板子与皮肉的相击声,冷月全都置若罔闻。

一会功夫,宫人将受刑后的冰儿扶了进来,二十杖并非过重,冰儿尚能行走,只是因为身后痛楚,显得一瘸一拐。

在宫人的帮助下,她跌跌撞撞地跪在地上,不住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额发,凌乱地横在额头上。惨白惨白的面容上,嘴唇却显得鲜红,细看去竟是方才忍不住疼痛而咬出了血。

冷月负起双手,冷冷俯视着冰儿,冷厉的声音响起:“念你初犯,此次不过是略施惩戒,若敢再犯,决不轻饶!”

身后肿的厉害,肿胀的皮肉向全身各处扩散着剧痛,冷冰儿根本跪不住,双手撑在身前,汗珠大颗大颗下落。

她想为自己辩解,然而一则疼得神智有些模糊,二则目前证据确凿,娘亲又怎么会相信自己呢?

可是……真的不是自己做的啊……

“听见没有?”冷月见她不吭声,一声断喝,面色威严。

“女儿听见了……”痛得有点上不来气,她满腹委屈,却只能点点头认下。

“跟你姐姐认错!”冷月伸脚踢踢她。

冷冰儿无助地扬起头,泪水糊了一脸,内心的委屈好似奔涌的潮水。苍白的嘴唇翕动:“对……对不起……”

冷月俯视着她,声色俱厉道:“给本宫记住了,若敢再犯,责罚加倍!”

冰儿无力点头,睁大迷蒙的双眼,惨白的脸烧得通红通红。

雪儿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是夜,伶俐端来调了药酒的热水,给冰儿喂了几口参汤,这才缓缓去擦拭凝结的血块。冷冰儿面色煞白,一手狠狠扣住睡枕一角,但觉乏得脱了力。伶俐望着那青肿的皮肉,心下骇然,见她又将唇咬破,忙递上一张绢帕。

窗外隐约传来歌舞爆竹的声音,一派热闹景象。可惜这热闹与她无关。

冷冰儿接过绢帕,一点点拭着唇上的血迹,拭着拭着,忽然将脸埋于帕间不动了。

门外,冷月对随行的宫人做了噤声的手势,沉默地听着屋内传来的嘤嘤哭声,眉心蹙起。

犹豫片刻,终是没有走进去,她长长叹口气,在冰冷的月光中,转身向寝宫一步步走去。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乱点鸳鸯ˇ.

雪融之时,熹微的日光隐现云端,映得天地间一片祥和之光。

冷冰儿的伤并不算重,养了几天便无大碍。娘亲对自己的态度不冷不热,探望得勤了,却是因为雪儿与自己住在一起。娘亲看望雪儿时,顺便也探探自己的病情。那神情依旧是冰冷,毫不在意的。在娘亲面前,雪儿倒是对自己问寒问暖,张罗着侍女为自己上药端汤,关怀备至。

日子在苦楚中熬煎,冷冰儿的话语愈来愈少,面上的神色也愈来愈冷清。她在铜镜中察觉鬓间有根疏离白发,正待去拔,方觉接连藏了若干根在其中,只得作罢。眼窝下,两抹深深的郁青,亦显得容颜格外憔悴。

自那日与项子彦分别,到如今已有半月之余。眼见雪儿经常自由出入绛月内外,冷月只关心其安危,从不过多干涉其动向。而冰儿却自小就被限制了自由。

冷冰儿看不透雪儿笑容中潜藏的端倪,亦不知道她每日往来的都是何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和项子彦依旧郎情妾意。而项子彦似乎早把自己抛在脑后。

此日天已向晚,暧暧斜晖洒落在人周身,犹带一丝温暖余情。冷冰儿交握双手,发觉左手比之右手,还要冰冷一些。那么左手与心脏的冷度相比,哪个又更胜一筹呢?

正自思量,忽觉鼻息间一抹淡雅的沉水香气,蓦地抬头,冷月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面前,负起双手,眉目间有依稀的寒意。

毫无征兆地、下意识地双膝点地,恭声问安。

冷月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兀自穿过庭院走近阁内。冷冰儿亦跟了进去。

“娘,姐姐没在屋里。”料想娘亲决不会专程为自己跑一趟,冷冰儿如是说着。

冷月斜睨她一眼,微一皱眉,冷冷道:“本宫是来找你谈话。”

冷冰儿一怔,扬起脸,母亲的目光复杂而辽远。不觉又低下头去,眼底浮起水雾来。

自姐姐认亲,这还是,娘亲头一回单独面见自己。她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凄凉。

冷月径自落坐于堂中坐榻上,环视一番,冰冷的目光便胶着于冷冰儿身上,上下打量着问道:“身上的伤可痊愈了?”

冷冰儿眼眶一红,默默颔首。

“雪儿的生辰本是佳期,你的所作所为,过分了些。”冷月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平淡,也无苛责。

冷冰儿只觉鼻子发酸,酸楚一直冲得睚眦欲裂。她忍了片刻才道:“娘,是否无论女儿说什么,您都认定是女儿心存歹念呢?”

冷月沉了半晌面孔,方又道:“你颈上所佩是百毒不侵的玄玉,雪儿却没有这等幸运。”

冷冰儿思忖着母亲的话,着实寻不见这一句与上一句之间的关联。愣了半晌,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方解下脖颈上的幽黑玄玉,双手捧着呈上:“娘,让姐姐戴上它吧。”没有什么迟疑,是因为她清楚,姐姐才是母亲真正的女儿。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冷月叹口气,并没有去接她手中的玉,面孔虽板着,声音不觉已温和许多:“娘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曾加赠于你,就不会将其收回。你且佩戴好,莫再轻易取下。”

冷冰儿心中微暖,黯淡地眼波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真挚一揖道:“谢谢娘的恩典!”

冷月看在眼底,只淡淡一笑,笑容稀疏得仿佛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冷冰儿却清清楚楚捕捉到这来之不易的笑容,得了恩赐一般,不觉亦是甜甜笑了一下。她平素很少笑,笑起来竟是这般乖巧动人,我见尤怜。

“冰儿,你已过了十七岁,娘不能永远留你在身边。本宫为你觅了一门亲事,是欧阳世家的公子,吉日已定。”冷月娓娓切入正题,声音却冰冷,不容商量。

冷冰儿一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娘,您是说……”

冷月唇角一扬,冷笑道:“怎么,你胆敢质疑娘的话么?”

冷冰儿连忙摇摇头:“女儿不敢,女儿只是不明白,娘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冷月目色阴沉,看不出喜怒:“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此事就这么定了。”

“娘,”冷冰儿忽然鼓起勇气,凄然道:“您这么做,是为了雪儿吗?”

心事被说中,冷月目光一寒,怒意慢慢聚敛:“你在说什么!”

冷冰儿顺下睫毛,迟疑片刻,终又直言道:“为了让女儿彻底死心,为了让项公子与雪儿之间再无后顾之忧……您便匆忙定下这门亲事吗?”

只听“啪”地一声,冷月狠狠拍向桌角,勃然大怒:“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本宫是为了你着想,才费神寻了一桩亲事给你,你却在此如此肆意胡言!”

冷冰儿身子一颤,慌忙双膝点地:“请您息怒,女儿错了……”

冷月看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觉一阵厌恶,耐性顿失。她冷冷一哂,也不再去考虑她是否能接受,当下话锋一转:“你说的不错,雪儿之前确实找过本宫,并说出她对于项子彦的情愫。正因如此,本宫便为你安排了这门亲事,为的正是让他二人心无旁骛的相处。本宫这么做,你又能如何?”

那一字一句极其决断清晰,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无需解释。

冷冰儿听着听着,却仿佛听见内心深处,一处透明的琉璃,被生生碾碎了。

扎得柔软的心,好痛。

原来是因为这个,娘才来找自己说话。原来是因为这个,娘才对自己说了一句关心的话。

可是,娘明明知道,自己也曾深爱着他。

况且,娘曾经竭力拆散自己和项大哥,为什么在姐姐这边,就完全反了呢?

可惜她却根本不敢开口质疑,也深感自己不配去妒忌姐姐,然而想着想着,泪水却很自然地盈满眼眶。

“娘,您又何必担心,如今项子彦正与雪儿姐相携相依,女儿……又哪里会被记起呢?”含泪的婆娑的眼,哀伤的痛楚的声线,却在那绝美弧线的唇角,上扬起故作坚强的微笑。心,却早已痛得失魂落魄。

冷月冷冷道:“那最好不过了。”之后,仿佛极不信任地,唇边泛起冷笑,“不过,媒妁既已谈妥,婚期业已定下,不许再妄自多言!”

忽然瞥见冷冰儿眼中一道绝望的光,冷月心中倏地一痛,声音不觉柔和下来:“冰儿,娘绝不会害你,你不必过于担心。”看着女儿强忍却肆虐的泪水糊在面上,她想要伸手去抚,可是心中这样想,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沉寂片刻,她长身而起,再不去看心痛欲绝的冰儿,向门外缓缓踱去。

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冷冰儿却没有任何感觉。从小到大,她仿佛早已习惯了母亲的冷酷无情。想想身边的姐姐,她同样习惯了那种明显的不公平。从她懂事以来,她便明白,只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姐姐才是母亲真正的女儿。而自己,只是一个不该诞生在世界上的人。她并不恨姐姐,从来都不曾有,因为姐姐才是母亲的骨肉。而自己,只是姐姐的替身,而大多数时候连替身都不算,只是机械地听从母亲的命令,机械地充当出气筒。她如此顺从,只不过想看见母亲稍纵即逝的笑容,即使那笑容并不会带着温暖和慈和。

那么如今,她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呢?在母亲的话里,她如此的碍眼,如此的多余,她又何必再停留在这冰冷的世界上,惹人厌弃呢?冷冰儿苍白的脸映在散发着如水光辉的刀锋之上,一丝凝结着血的暗红色,隐隐地沉淀在刀尖上,无声无息地渗透……

“少宫主!”伶俐手中的瓷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瞧着冷冰儿白玉一般光洁的脖颈在尖锐刀刃之下慢慢切出血丝,她大惊失色地呼喊,“您快停下来!”

冷冰儿眼神空洞地望着她,没有说话,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因此而停下。

“少宫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伶俐声音颤抖,仔细斟酌着每一个用词,唯恐哪句不当,触怒了本就情绪激动的她。

商量?娘亲的话,哪里可以商量?

与其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与其被娘亲、被姐姐如此厌弃,与其留在世上成为姐姐感情的阻碍,不如就此快意一刀,一了百了。

“少宫主,您想想宫主的感受吧!您这样轻率的举动会带给宫主多大的伤害!”见冷冰儿不为所动,伶俐忽的加上了这句。

冷冰儿微楞,剑刃一僵,剑尖慢慢悠悠滴下血来……

如果自己死了,娘会难过吗?

虽然说娘亲一直待自己不那么温情,可是谁说她完全不在意自己呢?她七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母亲一直抱着她哄着她,为了照顾她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这么多年来,虽说她们之间很少有温馨的场面,她从不敢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在母亲怀里撒娇,可是母女之间早已结下了不解的情缘,打断骨头也是连着筋的。

如果自己这样轻易死去,又怎能报偿母亲养育自己的三春之晖呢?

长剑落地,血水破碎。

“少宫主!”欣喜而又心疼,伶俐连忙跑过去,抓起一块纱条去擦拭她颈上的鲜血。幸亏未伤及大动脉,然而剑痕甚深,纱条刚一覆上去,便染得透彻。

伶俐擦着擦着,冷冰儿却连眉头都不皱,恍然一个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伶俐有些哽咽:“您到底是怎么了?少宫主啊……”

望着侍女泪流满面地样子,冷冰儿有些凄凉地一笑,孤零零地魂魄当何去何从,但觉冰冷泪水瞬间滂沱而下。

不论冷冰儿是否接受,不论她颈上缠绕的纱布有多么刺眼,聘礼既下,婚期既定,一切就要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对方是名门望族的公子,虽然门当户对,虽然口碑甚佳,却终究是没有感情的陌生人,何况她内心深处早已藏了一个人。那么深刻,那么绝望,却依旧鲜活地跳动在追忆里,在每个难眠的夜晚痛彻心扉。冷月却似乎刻意忽略这些,只一心让冰儿穿上嫁衣,风风光光地走出绛月宫。

因为冷冰儿,她错失了营救女儿的最佳时机,被迫与雪儿分离了十六年。她将冷冰儿一手养大,教她武功习字,给她锦衣玉食,如今又看着她出嫁,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圆满的事情。

虽然说这最后一桩,对于冷冰儿来讲不是圆满的天堂,而是万恶的地狱。

雪儿整日喜气洋洋地拉着冰儿去挑选嫁衣,冷冰儿看着她无比殷勤的样子,勉强笑笑,心中却是一片冰凉。母亲时常过来看看她们,也只有看着雪儿时,才会流露出那血浓于水的疼惜。

冷月亲自为冰儿准备了一份出嫁的礼物,用精美的匣子封好,让雪儿去交给她。

这是冰儿有生以来,头一次收到自己的礼物。相信她一定会喜欢。

冷月这样想着,唇角竟不觉浮起难以觉察的温情笑意。

除去雪儿这层因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对方又是她心目中最合适的女婿人选。她并不认为草率安排这场婚事有丝毫不妥。

至于冰儿的感受,相处总能增进感情,就让他们在婚后相敬如宾吧!

雪儿抱着装着礼物的匣子,在月光袭来时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笑容诡异地走向西苑冰儿的房间。寝宫分东西两苑,自雪儿认亲,东厢便让给雪儿住。古往今来皆以东为尊,从细枝末节处,尽皆体现了冷月对于雪儿的舐犊之情。冰儿虽明白,却也不甚在意。反正无论东厢西厢,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孤单地往来,夜色静穆时,轻轻吹出箫管的百转千回。

是也,那箫声依旧清冷、孤单,还掺杂着难以排遣的苦闷。雪儿见西苑门口守卫的侍女,挥挥手驱散所有人,慢慢走了进去,停在那箫声弥漫的院落里,深恶痛绝在眼波中微微流转。

这样的清冷,她不是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无助,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依稀记得幼年时在亲戚家寄居的日子,由于是养女,少不了旁人的白眼。舅母是个凶悍的女人,整日对着舅舅和一家人大呼小叫,嫌多了她这个寄生虫。舅舅生性懦弱,不敢说什么,其他人也不想多事。舅母的两个儿子对她也是深恶痛绝。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愿意把自己养到身边,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乡下的舅舅家,让自己忍受寄人篱下的日子。唯一给她温暖的是哥哥。印象里他英拔的身子,谦和的语调以及温暖的笑容给了她关于亲情唯一的念想。

哥哥经常过来看望她,顺道把父母给舅舅家的金银细软带来,因而哥哥的到来就是舅母唯一给她好脸色的日子。哥哥不时给她带来街上的小泥人、糖葫芦以及甜甜的米花膏。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哥哥笑着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米花膏,怜惜地说:“小馋猫,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啊。”她永远忘不了,哥哥死前曾跟她约定,带她去吃最甜最好吃的米花膏。一切都已经回不来。

她永远忘不掉那一天,养父沉痛的叹息声和养母悲惨的痛哭声,忘不掉哥哥中毒身亡时青紫的面庞。他那样年轻,却也永远定格在弱冠之龄。再也睁不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再也张不开口称自己一声妹妹。

这一切,皆由冷冰儿一手造成!皆因哥哥那日去轩辕教赴宴,便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她好恨,恨得牙关紧咬,恨得睚眦欲裂。然而展开计划之时,并不能显露一丝一毫。那只带毒的蜈蚣,是她趁冰儿不留意时,偷偷放进去的,为的就是让冷月迁怒于她。看见冷冰儿被刑责后的惨状,她心中竟莫名升腾起难以言喻的痛快!她要复仇,要让冷冰儿不得好死!只有如此,她才对得起无辜枉死的哥哥。

老天真是喜欢开玩笑,她最恨的地方竟然就是自己的家,她最恨的人竟然就是生母的养女!不过正好,仗着冷月是自己的亲娘,又疼爱自己至深,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慢慢折磨杀死哥哥的凶手冷冰儿。

莫测而残酷的笑意,慢慢浮起。

心口剧烈的一痛,却是她自己击中的。

用力过猛,手上再也无力,匣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一只白玉箫管连带摔了出来,折成两截。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杖毙之刑ˇ.

箫声乍断,屋内的冷冰儿听见声响,连忙赶出来,见到口吐鲜血的雪儿,无力地瘫软在地,一脸忧伤地看着那只折断的箫管。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冷冰儿慌忙上前扶起她,惊慌失措地去点住她胸口的止血大穴,却被雪儿一把扣住了手腕。冰儿一惊,却见雪儿唇角洋溢起戏谑而残酷的笑容,那冷厉比之娘亲也不逊色分毫。

还没明白过什么事情,只听一声“宫主到”,冷月“适时”地出现了。

“雪儿?”冷月宫主看见满脸都是血的雪儿,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她入怀,一眼便看出她受伤不轻,且正中心脉!

“是谁伤了你?”一面迅速截住流淌不止的血脉,一面急急问道。

雪儿望向一旁同样担忧自己的冰儿,落泪道:“妹妹……我知道你气我跟娘说我喜欢项大哥……可是,这是娘亲自送你的礼物……为什么要损坏它呢?”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冷冰儿浑身一震,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低头去看那摔成两截的玉箫,眼眶不禁一红,那是娘亲最喜欢的一只萧,能吹出别的萧无法匹敌的天籁音色。

她曾多么希望得到它,然而现在,现在居然折断了!!!

冷月宫主见到一身是血的雪儿时,已是一阵慌乱,此刻又见那只折断了的玉箫,刹那间怒火中烧,喝道:“来人,将雪儿小姐扶回房间好生伺候,将少宫主拿下,听候发落!”

冷冰儿退后两步,正待为自己辩解,余光却见雪儿的笑意愈发猖獗。

冰儿被关了禁闭,黑洞洞的房间里,看不见一丝阳光。

雪儿为何要陷害自己,为何怨恨自己如此深刻,难道……难道只是因为,项大哥从前爱过自己吗?

发霉的房间令人窒息,困得她头脑发晕。

娘亲要照顾雪儿,为她疗伤,这才延缓处置自己。

一夜过后,她被两名宫人带到冷月面前。大殿上,伤未愈合的雪儿,在冷月身边坐着,面上看不出喜怒。

被狠狠推了一把,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冷冰儿膝头一阵尖锐的痛。

侍女也是势利的,如此对待一个失宠的小姐,也不意外。

头一抬,便接触到娘亲杀之而后快的眼神,她微微一颤。

“死丫头,对于昨晚的事情,你还有何话说?”冷月厉声斥责。

冷冰儿蠕动苍白的唇:“女儿……女儿无罪……”

她本性温顺,却不懦弱,对于这样无理的陷害,她是说什么也不愿承认的。

冷月寒眸结霜,狠狠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冷冰儿嘴型一动,似乎想说个什么,终究是在那满是冷光的注视下,硬是将满腹委屈吞咽下去。眼眶倏地一红,却不敢在冷月面前落泪,也不愿在雪儿面前落泪。

“你毁坏玉箫在先,伤害雪儿在后,你可知罪?”冷月厉声诘问。

用力咬着下唇,冷冰儿泪光闪动,透过泪帘,她看见母亲严厉的目光中没有一丝回旋,看见雪儿平静的神态下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看见殿上宫人或怜悯或冷漠的表情,看见炉内慢慢升腾的熏香,绕梁不绝。就像一个罪人,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尊严扫地。

她想起那一日,滚热的茶水将口腔烫出血泡的时候,雪儿眼中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嘲笑。她想起娘亲多日来明显的偏袒和不公。她想起项子彦用曾经胶着在自己身上的温柔目光看着雪儿。她想起身后尚未痊愈的刑责胀痛。

脖颈上依旧缠着纱布,娘亲看见了,却连问都没问一句。

含着泪水,含着羞辱,冷冰儿望向母亲身边的雪儿,声音凄凉:“姐姐,你存心要这样陷我于不义吗?”

雪儿冷笑一声,忽然从座上起身,跪在冷月面前。冷月伸手去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娘,请您为女儿做主!”雪儿正了正神情,一字一句道,“这些天以来,女儿无时无刻不感到痛彻心扉,生不如死,只因杀害我义兄的凶手近在咫尺……”

冷月微怔:“起来慢慢说!”

“不,女儿不起来……”雪儿扬起脸,泪水不知何时盈满眼眶,“娘,我自小孤苦无依,只有义兄真心待我好……然而前段时间,却无辜被毒害,下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妹妹!”

话语一出,冷月不觉一震。是她下令让冰儿潜入轩辕,胁迫云世显,冰儿便想法给教众下毒。怎么会这么不巧,雪儿的义兄也身在其中呢……

“雪儿……”冷月刚要开口,只听雪儿铿锵有力地道,“女儿起初不愿提及此事,是因为不想让妹妹难受。可是,妹妹近日的做法却太让人失望。妹妹如此恨我,排挤我,也许女儿是真的不该回来的……”情到深处竟入了戏,泪眼婆娑地道,“娘,女儿曾对亲娘日思夜想,盼望有朝一日可以团聚,然而……然而……”哽咽的说不下去。

冷月生怕她跪得久了膝盖疼,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沉声道:“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没有人可以排挤你,也没有人胆敢伤害你……”

在雪儿愈来愈凄凉的哭声中,冷月的心愈来愈疼,理智也一点点被击垮。她将雪儿揽在怀中,寒眸斜睨在阶下跪了许久的冰儿,那目光中有讶异、不解、怨恨,还有一丝杀之而后快的冷决!

冷冰儿听她提及义兄的事情,心中也蓦地一惊,她奉命潜入轩辕,却不料误杀了雪儿义兄。此番罪责昭昭若也,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心中的绝望,犹如藤蔓一般爬起。

“我只要想起哥哥的死,就无法释怀,虽然心中眷恋您,却绝无法任您为母!”

听闻掺杂着恸哭声的这句话,冷月心痛欲裂,思绪万千。

冷冰儿啊冷冰儿,十七年前你让我错过了营救亲生骨肉的最佳时机,十七年后又是你阻碍了我们母女情深,你的存在果然是多余的。

理智在一瞬间粉碎,那旧日埋藏深远的仇恨被激发出来,不断放大、放大,填满了胸臆,充斥了内心。

莫非,冷冰儿的存在,是仇家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随时随刻要迫害她们母女俩吗?

云世显,轩辕明珠,你们够狠、够绝,能想出如此兵不血刃地办法来,害得我们母女好苦!

我冷月,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

寒眸再一次结起了层层冰霜,冷月眼睛红肿,声音沙哑地沉声命令:“来人,将冷冰儿拿下,即刻杖毙!”

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尽皆震惊!冷冰儿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早已因蒙蔽而失去理智的娘亲,看着她身旁一脸窃喜的雪儿,委屈、伤心、绝望、无助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横竖冲撞着她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一颗心。

拾起衣摆,冷冰儿缓缓膝行至冷月身边,红着眼眶道:“娘……您真要……真要杖毙女儿吗?”

冷月听见她那样脆弱那样无助的声音,内心蓦地柔软了一下,看看雪儿,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酷无情。她狠狠责骂道:“孽障,你办事不力,误杀了我女儿的义兄,罪无可恕!而你的种种行为,早已超越了本宫的忍耐限度!我今日取你性命,以防你他日弑母杀姐!”

冰儿见娘亲称自己“孽障”,却一直亲昵地成雪儿为“我女儿”,原先那种期待母爱的卑微情绪,便一点一点地蒸发干净。

也许,也许自己真的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她面色苍白,眼眶中的泪水被强行忍了回去。她知道泪水以及哀求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省省吧!

“娘……”淡淡的开口,只想再叫一声娘。

从小到大,她多想依偎在母亲怀中,甜甜的叫一声娘亲。可是大多数时候,宫规约束,她只好跟众人一样称呼娘亲为宫主。

这种滋味,又有谁可以体会?

“不许叫我娘!”冷月忽然狠狠地,不留情面地骂道,“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本宫的女儿,你我母女情分就此恩断义绝!”

一席话破灭了冷冰儿最后的梦。仿佛内心一块纯净的琉璃,瞬间碎了一地。

心死,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她张了张口,习惯性的称呼被刻意改掉:“宫主……您十七年来的养育之恩,冰儿铭刻于心,从不敢忘怀。如今大错已铸,无法报偿三春之辉。这三叩首,请您接受吧……”

她含泪朝着不为所动的冷月盈盈叩拜,再抬头时,额上已有轻微撞击后的红印子。

拜别母亲之后,她跌跌撞撞地起身,跪得久了,双腿竟麻木的无法站直。

不远处,几个宫人已将刑具搬了上来。

宽阔的刑凳面上包裹着厚厚的软皮,四个角上有固定手脚的铁环。两个宫人分立两侧,手中各持有一根长一米的刑杖。另一个宫人手中拿着纱布——为防止受刑人按捺不住疼痛咬舌自尽。

既然是杖毙,就是所谓乱杖打死受尽屈辱和折磨,总不能让受刑人中途自尽那么轻松吧!

刑凳旁边有一个镶金边的小盆,盛满盐水,则是为了浇醒疼晕过去的受刑者。

很周全的考虑,一切都为了,让受刑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冷冰儿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依旧不敢相信娘亲真的要杖毙自己。她回头望了眼冷月,发现她面上冷漠依然,丝毫没有心软的迹象。而旁边的雪儿早已难掩内心的狂喜,唇角浮起残酷和大快人心的笑容。

冷冰儿见状,不再做无谓的求饶。求饶本身就是屈辱的,若被拒绝则更加屈辱。

她至少也曾贵为少主,如今沦落成一个罪人,就不要再连死都死得屈辱了吧!

深吸一口气,驱散满心的恐惧,冷冰儿顺从地走向刑凳,顺从地趴了上去。一个宫人上前强行撕开她的外衣,又将那条雪锻中衣硬生生扯了下来。臀腿上依稀可见几个月前那次鞭刑所留下的伤痕,伤痕至深,再好的创药都没法让皮肤复原了。冷冰儿但觉身下一片冰凉,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在雪儿面前如此“示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脸瞬间臊得通红。本能地伸手去挡那□的肌肤,双手却被宫人一左一右拉起,用铁环拷了起来。脚腕上,冰冷的铁环拷紧。腰际,绳索勒得她快要窒息了。

冷冰儿被绑得动弹不得,苍白的脸贴紧凳面,紧闭了双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面对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挽留她那可怜的一点点的颜面。想起娘亲往日对自己的熹微关怀爱护,想着娘亲今日对自己的种种疾言厉色,究竟哪样是真哪样是假?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滂沱而下。

掌刑宫人迟迟不动手,是为了等候最后一刻,冷月宫主的回心转意。毕竟杖毙不同于普通的杖刑,毕竟少宫主是宫主的养女,做母亲的不可能要杖死自己的孩子。家法总是有节制的,不伤性命的,是希望可以教导人向善的;酷刑却只是为了折磨受刑人,能多残忍则多残忍,是为了伤害而伤害。宫主只是一时之气,才冲昏了头脑吧,身为下人又岂能不体谅主人的心情,明知道是杖毙小姐,还真真下死手呢?

正当宫人为自己的善解人意沾沾自喜之时,只听冷月宫主恶狠狠地命令:“还等什么,给本宫把这个小孽种乱杖打死!打!”

铁一般的命令下达,掌刑宫女竟也觉一阵心寒。冷冰儿更是被生生推入了阿鼻地狱!

即便心寒,即便不解,也没有人胆敢迟疑。否则,下场就与那日被凌迟的宫人一样了。

心既死,不再有知觉。泪水迷糊双眼,双耳也不复清明。

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扣住凳角。心虽死,皮囊却还活着,却依旧能感知疼感知痛。

“啪!”刑杖夹杂着呼啸的风声,重重挞落在冷冰儿的臀上,好沉闷的一声,留下深红的粗痕!冷冰儿万万没有想到,杖毙所需忍耐的疼痛竟是远远大于普通的责罚,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愿呼痛,深入腠理的疼痛却让她忍无可忍,咬破下唇。鲜血的刺痛缓解了臀上的剧痛,两种痛纠结在一起,越陷越深。

“啪!”“啊”

第二杖出乎意料地狠狠盖在冷冰儿光滑如玉的脊背上,背部的神经远远敏感于臀腿,脊上丰富的神经瞬间纠结,脊梁骨猛地闷痛,由背心向胸腔不断冲进温热的液体,痛得她快要晕厥了。

这才想起杖毙所使用的是乱杖,击遍周身上下。这样交替进行是为了让受刑人充分体会到杖子的痛楚,又不会因为伤口郁积在一处而很快让人晕厥。好狠的手法!

“啪!!”“啪!!”“啪!!”刑杖轮番击在她臀上、腿上、背上,在上面烙下鲜红鲜红的肿印。那肿印起初不过是发灰,慢慢由皮肤上浮起,由浅入深,慢慢转变为可怕的紫红。

冷冰儿用力扬起头,惨叫由齿缝间不可控制地呼出来,她想闭口却避无可避。仿佛这样的惨叫可以发泄身上的剧痛。

铁链将她乱动的手脚磨出血印来,她瘦弱的身子在刑凳上无助地扭动,不一会全身都被冷汗完完全全浸满。素白衣衫贴在身上,与紫红青肿交错的痕迹形成鲜明对比。

杖子虽不如鞭子威力大,不会一下子将人的皮肉抽烂,却是伤筋动骨的,能将人活活打死。

活活打死是怎样的惨状?冷冰儿无法多想,只是颤抖地趴在刑凳上,泪流满面地接受着,娘亲和姐姐强加给自己的罪责与委屈。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悬崖之下ˇ.

“啪!”“啪!”“啪!”“啪!”“啪!”

“啊疼啊好疼不要打了~~啊~~不要打”冷冰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再也无法摆出视死如归的坚强,开始使出全身力气无助地求饶。

她本已决定就此慢慢死去,本已决定在疼痛与委屈中终结这年轻的生命,可是真实的疼痛远超过她的想象。嘴里的血腥味,背上七筋八脉颤抖着纠结的痛楚,臀上肿胀的皮下撕裂的剧痛,都让她不自禁惨叫出来。细看去,背上肌肤已是乌青,臀腿上慢慢开始出现紫黑色的晕。

“啪!”“啪!”“啪!”“啪!”“啪!”“娘不要打了~~娘啊杀了我吧~~啊杀了我!!啊”冷冰儿痛得晕头转向,用尽全身气力抵抗疼痛,只希望能尽快死去好摆脱这番非人的折磨。

宫人适时地将纱布塞入冷冰儿的口中,防止她忍受不住咬舌。被堵住嘴的冷冰儿无法再叫喊,呼吸似乎也有些困难,她挣扎着紧紧咬着纱布,鼻息不断往外散出热气,脸憋得紫红紫红的。没法叫喊发泄了,她就拼命扭动着身子,铁索与刑凳边缘不断地发出撞击的声响。刺耳而响亮。

“等一下!”一直在旁观看好戏的雪儿突然发话,宫人立时停手。她们深知现在谁才是真正的大小姐,她们的少宫主。

“雪儿?”冰儿的哭,冰儿的惨叫和求饶,都没有让冷月有丝毫动容。此刻雪儿只不过平平淡淡一句话,就让她如此牵挂。

“我虽然恨她,却不愿见她这样死去,只要她肯向我认罪,就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吧!”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眼下这一切实在是惨痛得让人无法卒视。那一瞬间,良知忽然闪现,竟在自己最恨的仇家面前闪现。

冷月自杖毙命令下达起,一直在默默数着数,如今已杖了足足二十下。虽然恨,虽然怒,虽然杀之而后快,可是心中依旧是要把握分寸的。

喊停,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你听见了没有?只要你认罪,本宫就给你一个速死,如何?”冷月走到近前,扯出冰儿口中的纱布,伸手捏起她的下颌问道。手接触到冰儿下颌的瞬间,竟然浸了一手冷汗,再看冰儿呼呼喘息着,腮帮子被纱布塞得胀痛,小脸憋得紫红紫红的。心中不觉一阵酸楚。在剧痛中,冷冰儿的思绪有些停滞,望着冷月委屈地唤了声“娘亲”。

破碎的呼吸间,冷月仿佛看见了幼年时期的冰儿,那样小那样无辜,全身都散发着奶香。见自己到来,便扬起一双圆鼓鼓的小手发笑。那手掌上有五个圆圆的凹坑,她咧开的小嘴刚刚萌出几颗乳牙。终是一天,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教诲下,那小嘴里终于含含糊糊吐出了“娘亲”两个字。那是她在人间最先学会的两个字,就是用来喊自己的。以至于到了今日,只要听见娘亲二字,就会闻到一阵乳香,就会像当初那样,因内心悸动而想落泪。

这些回忆不是虹霓不是烟花,它们都是真真切切的曾经,可是最后遗失的遗失,毁弃的毁弃。无论是被迫的忘却还是主动的忽略,无论冷水浇下还是烈火焚烧,最终都于事无补。她实在不知如何对待这些让她心软的事情。忘记仇恨就意味着背叛过去,就意味着对不起那个刚出生就离开自己的女儿。她低下头去看冷冰儿的伤势,这交错的肿印究竟都是为谁在偿还?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谁才拥有罪过?

冷月思维混乱,感性与理性彼此厮杀。她让宫人解开她手上脚上以及腰际的铁环绳索,挥挥手示意执杖的宫人退下。

无论如何,不能再打了,冰儿会受不了的。

即便下达了杖毙的命令,那也不过是因一时之气,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儿,真正惨死在这乱杖之下?

教训和责罚无可饶恕,可是杖死,是绝对不可以的。

那是自己养育多年的孩子,没有血缘也总有感情,不是随意就可打死的陌生人。

绳索刚解,浑身无力地冷冰儿便从刑凳上滚落下来,身上的肿块愈发明显,撞到地上痛得睚眦欲裂!

冷月反手扣住她的肩,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感情,终是狠了狠心,厉声喝道:“跪好了,认罪!”她这么做,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一步,只要冷冰儿认罪,她便会说出念及认罪态度良好特此赦免死罪云云说辞。

冷冰儿用力支撑起浑身疼痛抽搐的肌肉,却没有顺从,而是扶着刑凳慢慢站了起来。她不愿在雪儿面前下跪。这个抢走了她的项大哥,又抢走了她母亲的人,这个陷害她与不义,离间她与母亲感情的人,她不愿在她面前低下头来。

喘息着,疼痛着,她不能跪下,不能向这个夺走她一切的女人跪下……

她双眼朦胧着,疼痛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突然回忆起曾经的曾经,幼小的她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挨打,可是母亲从不会像这次这样,这样绝情而残忍。

“冰儿,给本宫过来!”冷月宫主沉着脸,厉声呵斥着年幼的冰儿,吓得她猛一哆嗦,小小的身子反倒往后面瑟缩着。

“谁让你去后山的?”冷月宫主一把拽过不过六岁的小女儿,扯着她的衣领责骂着,“你明知道后山有狼有蛇,还敢独自跑出去!发生意外怎么办呢?!”她越说越气,将冰儿按在腿上,扯下她的裤子,扬起巴掌狠狠地朝雪白的臀上抽打。

冷冰儿吃痛“哇”地一声哭了,小小的身子被母亲按压着动弹不得,挨着重重的巴掌。冷月功力了得,一下手就把女儿打得皮肉通红通红的。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直到冷冰儿的哭声渐渐微弱,臀上有了明显的肿块,冷月才收手。她低头看了看女儿哭肿的眼睛和被自己打得通红的皮肤,内心忽然一阵酸楚,伸手把她紧紧揽到怀里。

“娘…”冷冰儿哽咽着依偎在母亲怀里,满心委屈“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如果你发生了意外,让娘怎么办?”冷月爱抚着她的头发,望着远方喃喃自语,“娘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你了……”

回忆如此温情,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冷冰儿擦了擦流了满面的泪水,轻轻披上外衣,提起中衣,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让她痛得汗流浃背。

娘不要自己了,不要自己了!

她耳畔重复着这句话,心亦渐渐冷却下去,渐渐缩小成坚硬的一小块,再也敲打不出任何声音。

她喘息着,喘息着在泪帘中凝望母亲,眼中尽是黯淡,绝望早似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她既不近前,亦不退后,就无力地固守原地,如同任命一般,等着娘亲恩断义绝的命令或是法外开恩的赦免。哪怕,哪怕娘亲此刻抱一抱自己,就像……就像她任意一次怀抱雪儿的样子,她就可以即时原谅一切,救赎那颗将死未死的心。每呼吸一次,她都可以听见,自己用十七年生命堆积起来的那份虚妄的期待与感激,便如薄冰一样,被娘亲一步步践碎。

冷月宫主看着她,脑海里却也在滚动着诸多画面。记得当年她本想弃下这个女婴去追寻亲生女,可是女婴嘶哑地哭声让她不忍放手,奇怪的是无论女婴哭得多厉害,只要自己抱起来哄一哄,就会立时停止哭泣。

这么多年来,冰儿乖巧、懂事、孝顺,比同龄人承担得更多。可她从来不会抱怨自己人生中诸多坎坷,也不会怨恨自己对她的冷漠苛刻。

母女俩这样对望了半晌,谁都没有说话,却不知有什么情感,正从冷月心中升腾,也从冷冰儿心中褪去。

“少宫主!”突听一宫女惊呼,却见冷冰儿已转身逃出大殿。冷月宫主回过神来,连忙追出去。冷冰儿拖着受刑的身子,每跑一步都撕裂般疼痛,可是她咬牙忍下所有剧痛,跑得飞快。

“娘不要我了!不要我了!”这个念头回荡在脑海,她拼命往山峰处跑,两旁的风呼呼地刮过。

“冰儿,站住!”冷月宫主惊慌失措地追赶着,完全没料想到她有这一举,也绝没料想到她可以跑这么快。冰儿,仿佛用全身的力气在对抗着疼痛。

一招凌波微步,瞬时挡住了冷冰儿的去路,冷月心中微微沉着了点,哑声道:“你要去哪里?”

冷冰儿凄然一笑,顿时想起卑微的蝼蚁,只要轻轻用力,就可将其碾碎。而她,就如同娘亲手上的蝼蚁,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回去了,一定是继续受刑,一定还要忍受那常人无法忍受的酷刑,直到凄惨的死去。不如就这样跳下山崖,一死百了,也好过在生与死的边界上苦苦挣扎。

“宫主,您保重!”她不再称呼她为娘,一句宫主,隔断了母女间的种种恩情。

话音未落,转身向侧旁的悬崖奔去,还未等冷月反应过来,一纵身竟跳下万劫不复的谷底!

“冰儿!!!”冷月瞬时大惊失色,随即追着她跳下悬崖去救,孰料她刚一抓住冰儿手臂,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反击上来——那是冰儿在坠崖途中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助她上来。踩着漂浮的空气欲再度去救,然而冰儿的身影早已看不清楚,绝望下她强行拉起下坠的身子,双□替相垫飞上悬崖边。

莫名的巨大哀恸与惊慌下,她只觉眼前蓦地一黑,重重昏倒在悬崖边上。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医仙之谷ˇ.

与巍巍绛月所毗邻的隐逸神山绵延悠远,到与北川交接之处,生出一座挺秀的峰来,相传医仙华佗曾于此施展丹青妙手,后人便称此处为医仙之峰。

隐逸神山峻美且辽远,峰峦秀丽,苍茫千里悠然负雪,明烛天南,在夕阳西下之时绽放着令人惊觉的静美。此刻但闻得淡远脚步声碾碎了一山寂静,于那泼墨山水中隐约可见一袭白衫素履,面容清秀,神情轩朗如朝霞初举,光耀幽深山道。而那眼神清澈干净,不染纤尘。

他自小就随师傅在此隐居,晨兴尝百草,带月荷篓归。悠然恬静的生活从不曾被任何事情打破。与世隔绝的清闲亦养成了他这天生清清淡淡的性子,以救济世人为己任,以妙手回春为光耀,生活原亦如此简单安然。

“寸心但觉琴复清,宛转轻歌叹蹉跎。星汉灿烂千秋岁,日月光照山巍峨。”淡淡吟着他俯拾即是的句子,凉风过处白衣翩跹,声音清越激起群山回应,清冽阳光穿过缥青山林,映着他白皙肌肤和乌黑瞳仁,眼眸清澈而疏离。

医仙之峰如此料峭,却未知山谷处平坦如砥,方圆足有十余里。天高辽阔,云烟淡淡,但闻得水声潺潺,却是绛月溪流汇于此处。水虽已近下游,依旧清澈甘洌,在冬日的暖阳照耀下泛起粼粼波光。

医仙谷的主人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医术高明,世人称之为华佗在世。其门下弟子四散天涯,谨遵悬壶济世的教诲,老者身畔便也独剩下这位年轻的关门弟子。

他叫楚翊,翊者翼也,取鹏举之意,冀翱翔于北冥。

苍郁的山掩住了西沉的太阳,淡金的光芒洒满湖面。楚翊卸下身后的竹篾背篓,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冰冷的冬日很快结了白雾。他要去溪边洗几株刚刚采集的辛夷草。

走近溪流,弯腰下去,余光却触及到一个瘫软的人影,不觉惊呼出声——

那是一个俯在水边的少女,被水冲刷的褴褛外衫下,仅着了一件贴身肚兜,雪白的脊背上布满了黑色青色的肿印,一条葱绿色的裤子上亦隐隐结了血迹。丢下手中的药材,楚翊连忙走过去扶起她,却见她面如白纸,唇角还带着咬破的痕迹。浑身上下尽皆流水冲刷的滴滴答答的水珠。她的脖颈有刀刃经过的痕迹,一双手背略显水肿。如此这般,莫非是自溪流的上游——绛月山那边顺流而下的?

天性中的悲天悯人让楚翊并没有丝毫犹豫,便弯身抱起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向住处走去。慢慢助她把胸腔内的积水吐了干净,又从药罐中取出治疗创伤和溺水的灵丹妙药。轻轻褪下她早已支离破碎的外衫,悉心为那惨不忍睹的脊背上涂药。每涂抹一下,他似乎都能感觉她在梦魇中轻颤了一下。

望着那浸血的裤子,楚翊迟疑了,这是个女孩子啊,怎么可以轻易冒犯呢?

自小生活在谷中,清心寡欲,不曾与任何异性亲近过,更不敢有任何越轨的行为。然而眼下若不及时上药止血,伤口一旦化脓感染,便会危及性命!只不过是片刻工夫,于他却似过了一日,终是在纠结万分中狠狠心褪下了那沾染血迹的长裤。

满目疮痍的皮肤,肉绽皮开。

他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的怜悯——她还不过是个小孩子,究竟是谁这么狠心,虐她至此!

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盖在结了血茄的皮肉上。鲜血慢慢渗透。

一双手去撤下毛巾之时,脸却瞬间通红了,心中竟有了异样的知觉,血气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慢慢上涌。

“她是病人,你是医生,怎么可以胡思乱想!”

意料到内心某种不光彩的想法时,他禁不住自责起来。压制住内心奔涌的情绪,悉心为她涂好药,又为她盖上柔软的被子。这才松了口气,自己身上竟也冒了汗。

顺下睫毛,静静凝望这沉睡中的少女。她生得可真是钟灵毓秀呢!浓密乌黑的睫毛,精致挺翘的鼻梁,小巧绛红的樱唇,还有弧度柔美的下颌。眉心一簇鲜红的印记,呈不规则的样子,楚翊细细打量,才发觉那是刀刃留下的伤痕,只不过用了朱丹去描画,才修成了眉心朱砂的样子。

她有什么样的过往?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一身伤痕是怎么来的?

楚翊望着那条带血的毛巾在热水中,很快染红了一盆水,不觉叹口气,神情有些凝重。

夜渐浓时,少女终于睁开眼睛。意识刚一苏醒,便觉全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痛,而这种痛不时被不知名的冰凉药膏浸润着,舒缓着。她慢慢转动眼珠,视野内映出一个陌生的地方。陋室、土坯墙、围在自己身旁的老者和青年,还有苦涩气息的药汤味。

“姑娘终于醒了吗,可感觉好些了?”楚翊见她醒来,清澈眼中闪现着快乐。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清澈的磁性。

“我……我在何处?”微微喘息,让自己不至于窒息,她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这里是医仙谷,我是这里的谷主,我的徒弟在水边发现了你,把你救了回来,”老者有花白的头发和眉毛,面相慈和,“你昏迷很长时间了,好在终于醒过来了!”

“是你们救了我?”她淡淡开口。

“是的,若没有及时救助,恐怕你此刻已经没命了。”老者轻声问,“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一丝极清晰的痛楚自少女眸中闪过,她忍了忍内心翻覆的情绪,只淡淡道:“我没有家,我的名字……叫做弃儿。”

弃儿?老者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叹了口气,这哪里算是名字呢?”

然而其实,她本是有另外一个名字的。

只是那个名字,随着她支离破碎的一颗心,死去多时了。

自打出生便被亲生父母遗弃,成为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用来调换养母手中的亲生骨肉。被养母视作眼中钉,百般虐。待,终是因亲生骨肉的一句话,而换得杖毙的惨淡结局。

算自己命大,在杖毙和坠崖的双重威胁下,依旧存留了卑微的性命。在河流巨大的冲力下,索性未被淹死。索性这里是医仙之谷。索性有人救了自己。

这性命,卑微得仿佛风中摇曳的草芥。苟且偷生。何苦劳烦这样多的巧合,在命运交错之时无端营救自己?

唇边撇开自嘲的苦笑,冷冰儿啊冷冰儿,那么多人恨你入骨,欲杀之而后快,你却依旧觍颜活在这世界上!

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用全副力气去追忆痛楚?那追忆不堪,如今的日子却被那不堪充斥,连呼吸间也是窒息的沉重。

心苦才是真正的苦,心痛才是真正的痛。

自那日起,楚翊每日悉心照料冷冰儿,为其煎药送饭。至于为伤口上药,他犹豫再三,还是将药汁放下,刻意地做了回避。冷冰儿瞧着那疗伤的药水,神情漠然,看着窗外黯淡的长空连着无际的衰草,空气里浸染着凄清的苍黄。她那苍白韶秀的面上,眸光疏离得令人心疼。

每每前来探视,发觉那外用的药汁安然无恙的置于桌上,楚翊便拧紧眉头。“你的伤势并不轻,为什么不愿涂药呢?”

冷冰儿神情游移,恍若梦呓:“我是不祥之人,何必劳阁下救治。”

楚翊面色微变,清澈的眼中染了伤感和疼惜:“我不知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不要这样说自己……你没有错……”他斟酌着自己的话,生怕哪句不慎,触及了她内心的伤痕。

冷冰儿淡淡一笑,笑容疏离而冷漠。

楚翊轻轻叹口气,笑容干净:“我叫你青儿好吗?”

“嗯?”她不解。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却不愿称呼你弃儿,你既着青色绸缎,我就以此为名称呼你好吗?”

冷冰儿无所谓的笑笑,名字,只是空空洞洞的代号。

如果非要有点意义,那么弃儿,反倒是最适合她的名字。

忽然想起雪儿,命运真是作弄,她们素昧平生,却有着类似的名字。

类似的名字,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

楚翊望着她游离的神情,却不愿再多说什么。他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看着她那伪装的坚强,忧郁的眼光,他的心泛起重重涟漪。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心疼这个陌生的女孩子,甚至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他牵肠挂肚。只想照顾她,而不仅仅做她的医生。

冷冰儿是何等剔透的女孩,怎会看不出他满目的疼惜与期许?可惜,经历了之前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经历了一场早夭的刻骨铭心,她的内心仿佛结了冰,再也激发不出任何热情。

想要平静的去释怀一切,四肢八骸却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力气,疼痛像洪水一样源源不断从心底泄出去。

望着楚翊脉脉含情的眼,她只觉得累。

却说自冷冰儿坠崖伊始,绛月宫就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全体宫人都奉命出动,去崖下寻找失踪多日的少宫主。

崖下是一片纯净的湖,湖心水波荡漾,湖畔是凌乱的枯木枯草。宫主的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少宫主坠崖身亡,为何不见尸身?如果少宫主侥幸存活,那么她又去了何处?

心力交瘁的冷月每每望着冰儿的旧衣衫发呆,那萦着花草清香的宅子,她在那光影变幻当中寻找冰儿的一颦一笑。冰冰冷冷的目光中,蕴含着懊悔与心痛。

当日,若不是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若不是她狠心下了杖毙的命令,女儿怎么会心灰意冷的跳崖?想想那一刻,当杖毙这两个字自她口中脱出,冰儿该是多么的绝望和伤心。

此时回忆,竟也不知当日为何会轻易说出杖毙二字,不知那一瞬间,为何会腾起无法自控的怨恨。那一瞬间,她只觉头脑一片空白,唯有深重的怨怒无端蔓延。

但如今,冷静下来,尤其当失去冷冰儿之时,她才追悔莫及。一颗沉重的心悬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冰儿一天寻不见,便一天都食不知味睡不安宁。雪儿冷眼旁观一切,心里却并不是滋味。若非她当日唆使宫主杖毙冰儿,冰儿便不会跳崖,宫主也不会心力交瘁,绛月宫也不会鸡犬不宁。这一切都因她而起。

可是,这又怪得了她吗?是冷冰儿害死她义兄在先,是冷冰儿对不起自己在先。当日她劝冷月赐冰儿速死,已经是格外仁慈法外开恩了,冷冰儿她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仇人。对于仇人的宽厚,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看见冷月的痛楚,她做出安慰的姿态,却说不出什么实质安慰的话语。

冷月反倒去安慰她,只道一切并非雪儿的错,只怪自己一时冲动,伤害了冰儿。

自从那日雪儿认亲后,并未间断过与项子彦的联系,却只是在说冷冰儿的不是,丝毫不提及陷害冰儿的种种。项子彦不明真相,加之因冰儿那件事情,云教主勃然大怒,将所有罪过都怪到他身上。他心中隐隐怀了对冰儿的怨尤,也渐渐不愿再去想她。

男子,总是比女子更善于遗忘,也更懂得移情。陷于往日无法自拔的也只是冷冰儿,他早已将往事色彩褪得干净。偶尔想起,也不过是释然一笑,只当命运注定,人生若只如初见。

直到听说冷冰儿坠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内心泛起一阵阵地刺痛。当日由于冷月的离间,他与冰儿在一走一停中,爱情已然走远。可是潜意识中,他依旧心疼这个女孩子。只是大多数时候,他心中装着雪儿,暂时想不起冰儿。如今的心疼却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出于人道关怀。

虽然没有太多感情,冷月毕竟是雪儿至亲血缘的母亲。看着冷月憔悴的容颜,雪儿心中也并不大好受。冷月变得沉默而抑郁,整日呆在冰儿的房间里,在满屋物品中捕捉冰儿的身影。可惜从前从未在意过,此时又当从何处去捕捉?

悔恨与心痛交织,骨子里的高傲又让她决不愿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结果郁积在心,积怨成疾。心病还需心药治。雪儿却拜托项子彦去求助于医仙谷主,以期求得灵丹妙药。

项子彦依言赶到医仙谷,想那谷主与云教主有多年的交情,加上他本人也是本着慈悲为怀之心,相信不会过于为难自己。

不过行了半日,便走到方圆坦荡的山谷,一条溪水蜿蜒而至。他在那幽雪包围的山谷中深吸一口气,但觉肺腑一阵清新舒畅。自幼生活在等级森严的轩辕教,由于天生骨骼奇崛加之后天用功打拼,很快得到教主的重用,年纪轻轻便成为首座弟子。

得到一样便会失去一样。他的出众招来了同门师兄弟的妒忌和眼红,陷害与阴谋便渐次出现。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周旋,还不能表现出丝毫愤懑,着实需要足够强大的心智和耐力。

忍耐久了,也就离爆发不远了。好在他还算是想得开的人,至少很少能从他面上看见丝毫不悦。

那游移在唇边的不羁笑容,时常让人觉得温暖,却又莫名的陌生。

不远处的回廊,依稀可见两道人影。他眯起了眼,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如此熟悉,他的掌心慢慢沁出冷汗。难道是……难道是她?

那不算幽深的回廊中,楚翊正捧着一小杯药水,细致入微地喂着冷冰儿一口一口喝下去。他吹冷了勺中的药,望着她,眼中有柔波荡漾。

“冰儿……?”犹豫了一下,他脱口而出。

冷冰儿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是他,眼神倏地一下黯淡。掩饰似的将头转回来,脸上又挂上了平淡无奇的笑意。楚翊望着她眼中稀疏的笑,心驰神往。

先是不敢相信,再是喜出望外,项子彦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冷冰儿身子一僵,冷淡地甩开手臂,无意间牵扯脊上伤口,痛得眼眶一红。楚翊见状,清澈的瞳仁也漫起疼痛,带着些许敌意和狐疑,望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冰儿,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项子彦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狂喜,这失而复得的快乐,让性子一贯沉郁的他喜上眉梢。

“楚大哥,我不认识他,你请他离开。”仿佛听不懂他热切的呼唤和欣喜的话语,冷冰儿求助般望着楚翊。

“烦请阁下速速离开。”楚翊站起身,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项子彦不禁皱眉:“冰儿,你怎么了?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项子彦啊!你忘记了么……”他不停地重复着,眼中有难以置信的疑问。

冷冰儿猝不及防地躲闪着他咄咄逼人的眼光,拼命掩饰着内心即将崩猝的情绪,口气却尽量平淡:“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我怎么会认错,你难道不是冰儿吗?”项子彦见她目光躲闪,知她就是冷冰儿,双手扳过她的双肩,直直望着她仓皇的眸。

侧身,毫不留情地躲开他:“我不叫冰儿,我……我叫弃儿。”

“弃儿?……”项子彦琢磨着这两个字,心倏地一痛,“你叫自己弃儿?”望着她波澜不惊的目光,他的心像被刀子剜过,鲜血涔涔而下。

抬起头狠狠透了两口气,目光这才回落到她身上,缓缓道:“你可以抛弃我们这些人,也可以抛弃自己……然而,你可知你娘亲因积郁成疾,卧病多日了……”他的语速极慢,边说边仔细注视着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似乎毫无悬念的,他在她眼中捕捉到一丝难以掩盖的慌乱。

这丝慌乱,实在是太过明显,连一旁的楚翊也觉察到了。早知这个女孩子身世不简单。

“她日日夜夜都在等你回去,绛月宫的所有人都在苦苦寻找你,你真的忍心就此弃下一切吗?”方才的成功,让项子彦不觉有了信心,声音也不觉清朗。

“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冰儿,请阁下回去吧!”似乎不愿再周旋下去,冷冰儿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却其实,无人知晓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泪水已然决堤。

娘亲,她还记着自己吗?这也有些时日了,她当真还记着自己吗?

既然已经决定处死自己,何必在自己坠崖后又去寻找,何必在得知自己“死后”又积郁成疾……

傍晚,楚翊将饭菜端出来,端给神情恍惚的冷冰儿。冷冰儿回头,略显歉意的笑笑。

“先吃饭吧。”楚翊淡淡道。

“楚大哥,那个人……已经走了吗?”冷冰儿似乎有些犹豫,然而还是问出这句话。

楚翊点点头:“已经走了。”

“那……那他拿到药方了吗?”冷冰儿进一步问着。

楚翊没有做声,凝望她苍白的脸,忽然轻声道:“冰儿……”

冷冰儿错愕地抬头,瞬间又低下,眼中闪过异样。

“你是认识他的,对吗?”

冷冰儿迟疑一下,终于点点头。

“其实,你不用瞒着我的,”楚翊眸子有些忧伤,“这几日,我也能觉察你有隐忧……有什么事情,让我陪着你一起去承受,好吗?”

话语方落,楚翊尝试着将她揽到胸前,冷冰儿起初有些抗拒,慢慢的,颤抖的身子平复了战栗。

寒冷的心,一旦触及到温度,便觉温暖瞬间流遍周身。

那一晚,她终于不再掩饰疼痛,不再掩藏伤痕,将那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楚翊,压抑良久的苦泪蜿蜒而下。那一晚,楚翊一直紧紧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做错事情怕被惩罚的小孩子。

心疼,让他再也不能坐视,再也不能平静。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进退维谷ˇ.

人在深夜降临时总是脆弱的,感性的。在浩渺苍穹与星辰零落中尤显得无助与绝望。内心在这个时候变得愈发柔软、敏感,易受感动。

然而次日晨曦初起,在那融融暖光中,不由自主将抑郁情绪冲淡。夜晚的惆怅便不再那边惆怅,夜晚的沮丧也不再那么沮丧。心重新被包裹上坚硬的外壳,面上重新画好精致的妆容。于理于情,都将一切的一切再度拒之千里。

冷冰儿接过楚翊刚刚熬好的药汤,那是他放于瓷碗在冷水中冰了片刻,待那温度恰好适宜时才端给她的。药汤极为苦涩,喝下一口就恨不得全部吐出来。然而她只是默默地一口口喝着,面上神情恬淡,如此苦楚也没让她皱下眉。

并非故作坚强,只是自小就习惯了,即使苦楚万般也只好自己承受。没有人会心疼和在意。

楚翊看着她一声不响地喝着,眉目间增添了几许静默的温柔。待她饮尽,便似变戏法般拿出一块蜜糖来,轻轻笑道:“知道你不怕苦,但还是吃了它吧!”

冷冰儿一怔,伸手接过那蜜糖,动作有些生硬。

蜜糖融在口中,甜于心底。苦涩被驱散,无论舌尖还是心头。

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她冰封的心亦随着那蜜糖渐渐融化。可是无论如何,她也难以忘怀曾经的那个人,爱他至深也怨他至深。

她缓缓别过头去,不愿与他眷恋的目光相对。

楚翊却心神荡漾,宠溺地望着她吃糖的可爱模样。

不多时,但闻得谷内脚步声移近,楚翊走出宅子,见一位威严的美妇与昨日所见的不速之客前来,美妇眼中闪烁着期待与焦急。

“冷宫主?”楚翊迟疑了一下,上前彬彬有礼道。

冷月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沉声道:“我女儿呢?”

楚翊没有作声,眉目间有些犹豫。项子彦走近他:“楚大夫,可以让我们见见冰儿姑娘吗?”

楚翊刚要回答,冷月不可一世的声音蓦地响起:“冰儿在哪里,让她即刻出来见我!”

宅内,一个瘦弱的身影,微颤。

楚翊蹙眉,眼前这位威仪万千的宫主,想必就是冰儿的娘亲了。正是她用严刑和冷漠去残忍地对待那颗无助的心,正是她碾碎了青葱岁月全部的向往和憧憬。冷冰儿的痛,都是她一手造就的。

想到此,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宫主请回吧,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冷月刀一般的眼神盯着他,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谁,敢同本宫这样讲话!”

房间内那声细微的叹息,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三步并作两步到门前,全然不顾楚翊的阻拦,一把推开木门。

那一瞬间,她看见朝思暮想的女儿,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

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冷月快步上前,想要抱住一脸无措的冰儿。

冰儿却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有些畏惧,有些生疏。

楚翊走了过来,拦在冰儿身前,眼神坚决。即便势单力薄,他也不允许再有人,伤害他的冰儿。

“冰儿……”冷月声音微微颤抖,眼眶隐约见了泪光。

冷冰儿沉默了一会,让楚翊先出去,然后走近冷月,习惯性地双膝触地,恭敬而陌生地开口:“宫主……”

冷月心中一寒,凝视着膝下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养女,叹息着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认娘了……”

冷冰儿忽然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是您不要认我的,您说母女情分恩断义绝……”她多日来的委屈瞬间崩猝,哽咽着道,“您的女儿只有雪儿一人,我……只不过是被生父母遗弃的弃儿,罪该万死的孽障……”悲从中来,一时间竟不能自已。狠狠压制着内心翻滚的绝望和痛楚,她双肩不断颤抖着,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但听得呜呜咽咽的声音,好不凄凉。

看见她这个样子,冷月的内心好似被千把刀同时凌迟着,悔恨交织,平素再冷漠,此刻竟也落下心痛的泪水。她伸手拉起冰儿,仔细打量着她:“冰儿,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听你叫我第一声娘亲,看你写下的第一笔字……冰儿,你虽非我亲生骨肉,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也早已超越了血缘。”

冷冰儿不习惯娘亲这样的刻意亲近,冷月的手去拉她起身时,她竟然下意识地想要闪躲。终是在娘亲冰冷指尖的触摸下,内心腾起难得的明晰的温情。

虽然不是娘亲的亲生骨肉,虽然她们之间并无丝毫血缘关系,她却总觉血脉深处有着酸楚的依恋,那种依恋,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而非养育所带来的习惯。有时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莫名就觉得仿佛看见了娘亲,那眉宇间的惊人神似,似乎有无法抹杀的连襟。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既然不是娘的骨肉,为何在容颜上与她如此相近?

可惜,无论是养育多年的感情,还是心底深处的依恋,都无法抵过血缘的重量。可惜,可惜自己始终不是亲骨肉。雪儿只不过一句话,就能让娘亲生出杖毙自己的愿望。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想起杖毙这两个字,她依旧不寒而栗。未料到这样残忍的刑罚,竟然是娘亲要施行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声杖毙的命令,难道没有斩杀母女深情吗?

“宫主,”冷冰儿淡淡开口,“您既然已经寻回亲生女,冷冰儿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了……您往后多多保重……”她再次跪下来,向冷月拜了拜,然后向门外走去,再也不回头。

“冰儿……”冷月被晾在当场,心痛地闭上了眼睛。

是夜,冷月宫主独立月下,眉宇间,化不开的怅惘。

冰冷的院落里,万籁俱寂。清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她淡淡吟着这句哀婉的词,幽幽叹息。

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叱咤武林令人闻风丧胆的绛月宫主,不再是那个心里扭曲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此时的她,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一个刚刚失去女儿的母亲,一个落寞而无助的弃妇。

若论失去女儿,事实上她不久前才找到女儿,那个她思念了近二十年的亲生骨肉。她失去的是收养的女儿,那个被她故意忽视的女儿,那个被她折磨了近二十年的女儿——冷冰儿。

那个冬天,脑海中的追忆依旧清晰。遥想那日她无助地抱着被换走的女婴,在漫天飞雪中冻得几近晕厥,女婴的小脸也被冻得惨白惨白。她解开上襟的扣子,让女婴的小脸紧贴自己,用体温给她取暖。望着这冰雪覆盖没有一丝希冀的天空,冷月决定给这个女婴起名“冰儿”,以此来提醒自己人生中曾有过如此绝望的一个冬天,以此提醒自己永不泯灭报仇雪恨的愿望。

冰儿从小就很懂事,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她总是睁着一对水灵无辜的大眼睛,默默接受自己交代的一切任务,从没有任何迟疑或怨言。而当午夜梦回,冷月宫主掩面哭泣时,冰儿就用小手轻轻去拭她面上的泪痕。

“娘的泪水,女儿会替您拭干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次,也是在悬崖边上。那年冷冰儿只有十二岁。

“啪!”鲜红的掌印深深烙在冷冰儿脸上,她颤抖着蜷缩在角落,手捂着生痛的脸颊,强忍着眼中湿热的泪滴。

“说!你到哪里去了?”冷月宫主俯视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小女儿,怒气十足地指着背篓中的几株枯黄的野草,“本宫之前罚你在房间里背心经,可是才离开一个上午,你就野到悬崖摘花去了!要不是本宫及时发现,你早都没命了!”

越说越气,一脚踹在冷冰儿胸口,冰儿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娘……咳咳……女儿不是贪玩……您听我说……”冷冰儿紧紧捂住胸口,可怜兮兮地解释着。

“还敢狡辩!我看你是欠打了!”冷月宫主厉声喝斥,手一伸将挂在墙上的藤条吸入掌中。

冷冰儿跪走到近前抱住母亲的腿,带着哭腔哀求道:“娘……女儿是去采药……”

“宫中藏药丰富,何需你去采药?!何况悬崖边上会有什么药?!”冷月宫主低头睥睨着自己的女儿,沉声责问,“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你好大的胆子!”她见冰儿迟迟不肯乖乖受罚,索性一把扯下她淡粉色的裤子,扬起藤条照着那□的皮肉就是重重一下。

“呼——啪!!!”一道淡色的红痕。冷冰儿用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身子随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呼——啪!!!”“呼——啪!!!”“呼——啪!!!”“啊啊疼啊”冷冰儿凄惨地叫了出来,实在是太疼了啊,她痛得不支扑倒在地上。两道明显的肿印覆盖着方才的红痕,交错处深深陷了下去,仿佛有暗红的血迹在其中酝酿。

“跪好!”冷月宫主见她趴在地上挣扎,横眉一斥。

冷冰儿本能地双手去捂被抽打得滚烫的皮肤,手刚一接触臀部,又是一藤猝不及防地狠狠招呼上来,在她手背上留下深深一道鲜红的血印。她痛得失语。

此举更是激怒了冷月宫主,她只道她在抗刑,一咬牙用尽力气重重地鞭打,藤条越落越急,越落越狠,眼见那白嫩的皮肉上横竖交错着深浅不一的肿痕。冰儿带着哭腔不断地求饶,直到哭声也越来越微弱。

“你知错没有?”藤条急急一收,冷月宫主低头望了眼冰儿,见她一张樱唇已被咬出血来,心里不由得一疼。

“女儿知错……”冷冰儿痛得晕晕沉沉的。

“自己说,哪里错了?”这么说,只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好停止责罚。

可惜冷冰儿怔了怔,迷茫地抬头,看着母亲:“女儿……哪里错了?”

“放肆!”冷月宫主登时气得面色铁青,举起藤条死命往冰儿身上一砸,冰儿惨叫一声,一霎那藤条劈成了两截,冰儿白皙的皮肉上瞬时裂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冷月功力深厚,下手狠绝,冷冰儿实在承受不住,失声痛哭道:“娘……饶命啊……娘……”

冷月宫主冷哼一声,甩开半截藤条,犹自恨恨地骂着:“你不是嘴硬吗?你不是要造反吗?让本宫瞧瞧,你翅膀长得多硬!”

冷冰儿抽泣着低诉:“女儿没有贪玩……女儿没有……”冷月宫主气得肺都要炸开了,这个小孽种分明是公开和自己作对!

她随手拿起武器架上的金丝鞭,“啪啪啪!!!”劈头盖脸像冷冰儿臀上、背上抽去,带来凌迟般的剧痛。

“宫主!”门外匆匆跑进来的是大护/法南苑,“宫主手下留情啊!少宫主都是为了替您找寻疗养的药,才会去悬崖处的……”

金丝鞭蓦地一停,冷月的手悬在半空中。“你说什么?”

“少宫主听说只有宿根草才能助您恢复元气,就跑来问属下哪里可以找到,属下说此种草世间难寻,只有海之深处、悬崖边上才会生长,没想到……”南苑气喘吁吁地解释,“都怪属下不好,让少宫主涉险,属下该死!”

冷月宫主当日与神农帮帮主交战,虽然险胜,却受了前所未有的重伤。为了恢复内力,她尝试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未料冰儿竟肯为了自己,爬上那惊悚的悬崖峭壁,还差一点失足跌下去!

扬鞭的手缓缓垂下,手一软,金丝长鞭滑落在地,发出轻琮的声响。

“没有贪玩……没有……”冷冰儿还在神志不清地轻声重复着。

冷月俯下身,把蜷缩一团颤抖的冰儿紧紧搂在怀里,眼眶微微红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总觉得没有给过亲生骨肉半点母爱,亏欠她太多。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更加亏欠这个虽在她身边长大,却没享受到自己丝毫关怀的养女。

已是三更,万籁俱寂,思绪越发凌乱。月光生生地投在她淡漠的眸中,似乎有温热的液体隐隐浮现。不知是月色清冷了人,还是人清冷了月光。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医仙谷内,冷冰儿亦是彻夜难眠。

诸多的离愁别绪,诸多的伤感绝望,让她说不清道不明地独自垂泪。

索性披了外衫,吱呀一声推开房门,院子里凉风阵阵,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却听不远处传来清幽的笛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若非一番彻骨的伤痛,哪里能洞悉到这曲调中柔肠百转的悲欣交集?

她是熟悉这调子的,就像熟悉吹出这调子的那个人。

那一瞬间,她没有犹豫,转身就要走回房间去。

“冰儿,等等……”不用转头,就知道这充满磁性的清朗之声是来自谁的。

“一句话都不想听项大哥说了吗?”项子彦走到她面前,低头凝视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不能原谅我……”

冷冰儿有些嫌恶地躲开他的眼神,淡淡的语调中没有任何感□彩:“我累了。”

“冰儿,雪儿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是我对不起你……”项子彦眼眸黯淡,“可是我依旧希望你可以放过雪儿,放过你娘,也放过你自己吧。”

冷冰儿微微抬头,眼光里有捉摸不透的复杂。她悠悠开口:“一直以来,我都想知道,如果当初没有我娘的阻拦,你……你会选择和我一直走下去吗?”

彼时她偷偷潜入轩辕教内,被掌势的左右抓住,幸而为他所救。他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笑容美得令人心醉;彼时她伤势初愈便下厨为心上人做了一桌失败的饭菜,他硬是皱眉下咽却谎称可口的温馨场景;彼时她身处绛月宫,在地牢里看见血迹斑斑昏死过去的情郎,痛不欲生地答应了母亲的命令;彼时她奉命出宫外只为与他重聚,却见苦心找寻的梦中人怀中拥着另一个女孩……彼时他说,彼此会爱对方一生一世,而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冰儿,我只希望你幸福……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项子彦避开了她追问的眼神,望向远处。

已经不重要了?是啊,的确已经时过境迁。如今项子彦心中只有骆知雪,而她的身边也已经有了楚翊。为什么还要在乎,到底在乎些什么呢?莫非她内心深处还是忘不了他?

“楚兄过来了,我想我也该走了。”项子彦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楚翊,淡淡道。

楚翊看见冷冰儿迷离的眼光和苍白的面容,心下一阵疼惜。他又看了看身边的项子彦,大概明白了个中曲直。

他本性淡漠,不会有太多情绪化的反应,然而只要是关于冰儿的,他就难以平静了。

略带厌恶的语调冷冷抛出:“你来这里做什么,又让她伤心了?”

项子彦微微尴尬,他再次望了眼冰儿,看见她神情复杂。他又叹了口气,认真地道:“希望楚兄好好照顾她。”

楚翊微微不屑,走过去把外衣披在冷冰儿身上,不再理会。

直到项子彦离开视线,冷冰儿才开始大量楚翊。他的眼中流露出不同于项子彦的睿智和贵族气息,而是淡然的、清朗的、不染纤尘的恬静。他的拥抱轻柔但是安心,他的爱怜惜而温暖。

在他的身边,没有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海誓山盟,也不会有撕心裂肺的痛楚。有的,只是云淡风轻的习惯,还有细水长流的依恋。楚翊见她这个动也不动地看着自己,一双乌黑的眼珠不知是喜是悲,突然怜惜地握住她纤细的双手,温声道:“在想什么?”冷冰儿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心中徒升暖意,她说:“想你”。楚翊眼眶一红,将怀中的小人儿抱紧。这个让他心疼了多日的女孩子,终于重新感知到温暖。而那温暖,正来自于自己的力量。

他却不知,依偎他肩头的冷冰儿,正百感交集地望着不远处的项子彦。项子彦看到此景,平静的神情下,不知是何等心绪。似乎是思绪万千,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只是带着一种大略放心的微弱笑意,转身离去了。

冷冰儿怔怔地看着他,全身都开始近乎僵硬的战栗。她想哭,却不知因何而哭。她想挣脱楚翊,却又不好拒绝这份温暖。一双失措而委屈地眼睛,无助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顺颊而下。却默默地让它流干,小心地不让自己啜泣出声。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重归于好ˇ.

却说那日绛月宫本应与欧阳世家结亲,孰料半途冷冰儿坠崖。欧阳世家向来注重面子,加之其独子欧阳旭向来对冷冰儿情有独钟,因此甚为重视这场姻缘。然而婚宴帖子广泛散发不久,就接到绛月宫的悔婚,欧阳家主为此气恼不已。而后欧阳旭探听得冷冰儿其实未死,只是藏在医仙谷不愿回去,便与其父一同前往绛月宫,希望冷月宫主可以信守诺言。冷月只是冷淡地拒绝,也不留丝毫情面。欧阳家主认定这是绛月宫对欧阳世家的侮辱,表面虽按兵不动,却趁着雪儿独自在外时派人将其抓走为质,以此来要挟冷月宫主。冷月不愿雪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当下也没有再拒绝,决心再去医仙谷将冰儿劝回来。

时光如流水,轻轻淙淙地流淌而过。悄悄逝去的光阴,带走了许多惨痛的记忆。然而有些记忆却是无法带走也不能触碰的。那是心底最柔软的一隅伤痕,只要想起,就会痛得心如刀绞。

然而那些疼,那些痛,那些无奈和绝望,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也并无任何好的办法去排遣。冷冰儿每日清晨都与楚翊去山顶采摘草药,正值冬末,那漫山遍野虽无鲜花烂漫,虽无野草芬芳,那坚强的土地却在未化的积雪下蓬勃出一种生命的顽强和坚韧。冷冰儿看着被风霜欺压的暗香疏影,只觉自己就是其中的一朵,虽在垂死却依旧挣扎。

楚翊一边仔细辨识着各种药材,一边回头去身边看这抹淡雅的天青色,挂着略显空洞的笑容,轻轻闻着枝头一缕梅香。唇边扬起恬静的笑,楚翊心中蓦地一软。

我的青儿,真的好美。

放下手中的药材,楚翊走近她,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冷冰儿一怔,有些尴尬地轻声道:“楚大哥,别这样……”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去挣脱他的怀抱。楚翊不觉亦有些尴尬,松开她,掩饰似的笑笑道:“对不起,我……”

冷冰儿没有做声,扬起脸去看天空颜色惨淡的愁云。

“楚大哥,好久未下雪了呢……”

楚翊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微微笑道:“你喜欢雪吗?”

冷冰儿顺下睫毛,淡淡道:“不喜欢。”停了一会,她才淡然冲楚翊笑了笑,“因为我怕冷……”

因为我怕冷,因为雪天很冷,因为娘亲是在一个下雪的季节失去了亲生骨肉……

楚翊眼眶微红,他明白这简单的怕冷两个字,承载了多少疼痛和孤苦。

虽然在自己身边,她没有再担惊受怕,可是他从她那淡漠迷离的眼神中,觉察到她的内心依旧没有丝毫幸福。他知道,她还牵挂着母亲和绛月宫,并且还牵挂着,那个他……

凝望着她苍白无血的脸,额头那一粒朱砂红得耀眼。

“这是什么?”

冷冰儿眼神倏地一黯,却掩饰般的偏过头,不让他觉察到眼中漫起的水雾。

午膳后,冷冰儿正在阁内梳妆,突听到楚翊说:“青儿,你看谁来看你了?”冰儿头一转,却见冷月宫主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来,习惯性地跪了下去,却不知道该称呼什么。楚翊适时地走了出去,关上房门,给她们母女单独相处的时间。然而楚翊并没有走远。

自从那日她拒绝回家,冷月就没有再来找过她。时间和距离慢慢冲淡了她当日对母亲的哀怨和绝望。她反倒常常旁敲侧击地向医仙谷主打听母亲的病况,当听说冷月宫主的身子在逐渐好转时,她的脸上就会不自觉挂上安心的笑容。这一切,都被楚翊看在眼里,记在心底。便愈发心疼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冷月宫主走到堂中坐下,俯视跪在一旁低着头的冷冰儿,微微挑眉道:“死丫头,你是决意不认本宫了吗?”顿了顿,又佯怒地加上一句,“是不是又该动家法了?”

冷冰儿闻言微微一颤。

家法?

曾经只要犯了错,无论是大错还是小错,那个被称作家法的藤条就会呼啸着在自己身上留下惨痛的痕迹,她一直讳莫如深。多少次都想偷偷将那根藤条扔掉,或者藏起来。却终归没有那份胆量。

然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个字眼却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温暖。家法家法,那是父母针对子女的,如果娘亲不把自己当做孩子,又怎么能叫“动家法”呢?

这一份渴求关怀的卑微心绪,被深深压抑在心底,却无时无刻不在跳跃着幻想。

冷月见她跪在那里不动,眼中浮起一丝隐约的笑意,她伸手将冰儿拉起来,笑着斥责道:“你现在脾气大了,一不高兴就可以不回答娘的话。要不是看在你伤势未愈,本宫非再打你一顿不可。”

冷冰儿怔怔地望着母亲,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话。

冷月宫主径自拉她依着自己坐到榻上,细细打量着女儿,见她气色已有所好转,之前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心下甚是宽慰,抚着她柔软的小手道:“还是不肯跟娘回去吗?”冷冰儿交握着双手,不敢回话。

冷月宫主叹口气:“冰儿,老实说,你恨不恨娘?”

冷冰儿眼眶微红,摇了摇头,“都是女儿不好,惹您生气。”

冷月宫主看着她眼中隐约的泪,听着她无力轻颤的话,微微皱起眉头。再次叹口气,却自抹开一丝笑意:“今日气候宜人,可有空陪娘亲到市集上走走?”

无论春夏秋冬,市集上总是这样一番热闹的场景。冷冰儿想起她自小总是缠着母亲带自己去集市上逛逛,可是最后不是被冷言拒绝就是大加斥责。随着长大,她再也不敢有类似的任何请求。

可是她毕竟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喜欢热闹,也喜欢宫外精彩的市井生活。这样的愿望却只能隐藏在心底,不敢让它有任何抬头的可能性。

她记得某次娘亲从市集上带了一只声音宛转的金丝雀,装在一只精致的笼子里。她受宠若惊的捧在手里,却听娘亲冰冷的声音命令道:“把它放出来,然后一剑刺中它!”

她怔在当场,怔怔地看着无辜的鸟儿,颤抖着不愿答允。

于是她理所应当地得到了鞭笞,落在皮肤上的藤条,没有半分疼惜和留情。冷月见她打死也不愿以鸟儿练剑,盛怒之下当着她的面肢解了金丝雀,一块一块扔在遍体鳞伤的冰儿身旁。

冷冰儿颤抖地望着惨不忍睹的金丝雀,内心的绝望如同藤蔓一般疯长。

医仙谷的出口处停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正是侍女伶俐。伶俐也不多言,恭敬地向冷月行过礼,便扶着冷月和冷冰儿上了马车,一扬马鞭,车子绝尘而去。

一路上,共处狭小空间的母女俩,没有一句话。

车儿行了一会,在闹市停下。伶俐打起帘子,躬身道:“宫主,小姐,市集到了。”

冷月笑着牵起女儿的手:“走吧,随娘亲到处去走走。”

冷冰儿呆了呆,依言从车子上走下来,但见周围熙熙攘攘的热闹,叫卖的,戏耍的,吹拉弹唱的,汇成一曲盛世太平。旁边的酒楼楚馆,彩袖招摇;连赌坊里的吆喝,都变成一种市井的繁华。

“胭脂~~上好的西域胭脂~~”胭脂摊上的年轻妇女看到冷月母女走过来,满脸堆笑地说:“呦~~这位夫人,您一看就是华贵之人,来看看我家的胭脂吧~~各种颜色的都有”冷月宫主皱了皱眉,她向来不惯于施粉黛,因而不作理会。

年轻妇女毫不气馁,马不停蹄地奉承道:“这位是千金吧?和您可长得真像,好一个标致的姑娘!若是用了我家的胭脂,一定会更加妩媚动人的”

冷月宫主听到此话不觉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盒淡粉色的胭脂,看了看,递给冰儿道:“试试看。”

冷冰儿顺从地双手接过,却不知怎么去用。她从小只知习武练字学琴,娘亲从来不允许她关注梳妆打扮之类的事情。

她打开盒盖,看见里面粉状的胭脂,却不知如何下手。她怔了怔,无助地望向娘亲。冷月宫主伸手沾了盒中的胭脂,轻轻晕染在女儿脸颊两侧,瞬间那苍白的肤色就平添了几分红润,更加惹人怜爱。

冷冰儿从未想过母亲会带她买胭脂,她由着母亲的指尖划过脸颊,内心涌起阵阵暖意,讷讷地喊了一声:“娘……”冷月宫主的手僵了一下,随即笑眯眯地看着她。冷冰儿低了头:“没……没什么……”掩饰似的伸手去抹匀面上的胭脂,未料抹了个大花脸,惹得冷月宫主忍俊不禁,笑骂道:“真是个傻丫头!”

冷月宫主兴致很高,拉着女儿又来到绸缎庄内。老板一见来人身着华丽服饰,就放下其他生意一脸谄媚地迎了出来:“夫人小姐随便看看,咱们庄里都是最好的绸缎!”冷月宫主拿起一张由缎纹、斜纹组织的提花织品,在冰儿身上比了比,“喜欢吗?”

冷冰儿见那花纹精致而颜色绚丽,女孩子天性使然,当下在铜镜前照了照,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笑容。冷月宫主笑眯眯地称赞道:“我女儿真是漂亮!”冷冰儿见娘亲这样直言自己漂亮,脸微微红了:“娘”心却似蜜糖一样,幸福得快要溢出来。

日头偏西,母女二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闹市。马车停在绛月山脚下,冷月宫主拉着冰儿下车,缓缓踱步在山间小路上。

夕阳映照下,冷月宫主突然开口:“冰儿,今日可过得开心?”

冷冰儿连忙点点头:“是,女儿很开心。”

冷月宫主叹了口气:“从前娘对你太严苛了……其实娘又何尝不想像普通的母亲一样,宠爱着自己的女儿。”

冷冰儿琢磨着这句话,眼眶微红。

那山间小道两侧,横着软韧的藤蔓,冷月宫主径自折了一根藤条,递到女儿手里:“你可知这是什么?”

冷冰儿双手接过,恭声道:“藤条。”

冷月宫主淡淡一笑:“没错,正是藤条,也是责打你所用的家法。你可知为什么用藤条作刑具?”

冷冰儿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摇了摇头,“女儿愚钝,请娘明示。”

冷月宫主拿着藤条挥了一下,“因为藤条不会伤人。”冷冰儿怔了怔。

“正是因为不会伤筋动骨,又能让人有痛感,所以才被用来当作刑具,再狠的刑罚,初衷只有一个,就是想让你记住教训。人常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对于这一点,冰儿可知道?”

冷冰儿内心酸楚,泪水慢慢湿润了眼眶。

冷月宫主幽幽叹口气:“那次都是娘不好,竟然产生了杖毙你的想法,伤透了你的心,娘也是后悔不已……可是冰儿,你要知道,娘绝对不是真要打死你……在娘的心中,你和雪儿,是同等重要的。”

冷冰儿终于忍不住,“呜”地一声痛哭失声。冷月宫主顺手把她揽进怀里,抹开她的泪痕,“冰儿,跟娘回去吧……娘很想你……”

冷冰儿依偎在娘亲的怀里,乖乖地点点头。往日的所有委屈和绝望,都随着泪水喷薄而出。

冷月宫主抱着哭得颤抖的女儿,泪水也悄悄浮上眼帘。心中所担忧的,却是雪儿此刻的安危。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逼婚迫嫁ˇ.

腊梅铿锵绽放,那淡淡的幽香使得满室清馨。

一丝和煦的暖阳斜照进阁间,冷冰儿坐在书案旁,看着半卷的珠帘轻轻晃动,闻着阁子沁人心脾的四溢梅香,听着侍女伶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出奇的平静。

低头瞧着娘亲送与自己的苏锻,似乎又看见那日娘亲为自己挑选的情景,那是她多少年来企盼的慈爱,竟在那一朝一夕间被轻易赐予,她感激得有些受宠若惊。生怕那只是一场华丽的梦境,梦醒了就只剩下悲凉的西风吹拂。太过在意,便显得战战兢兢。而裁剪衣衫剩下的部分她珍藏在房间里,仿佛珍藏着娘亲对自己的疼爱。无论什么时候想起,唇边都不觉扬起甜甜的笑意。

有一种被称作温馨的感触直涌向心间,那场残忍刑罚的记忆被刻意选择了淡忘。她笑容恬静地将紫砂壶浸泡于沸水冲泡的茶水中,在窗外斜阳笼罩的温暖氛围下,眼中的阳光也变得微弱而柔和,带着丝丝暖意。

伶俐乐呵呵地开口:“伶俐从前听少主提起过,这把紫砂不需再添茶叶,只需注入沸水便可茶香四溢,这是何等缘故呢?”

“你亦常见这些年来我总是将它浸在山泉泡制的茶水里,这些紫砂经茶水常年浸泡,早已吸收了茶水的芬芳与歆醇。一经沸水冲过,便自然可出茶香。”冰儿娓娓道来,还特地拿起沾了茶水的洁净纱布细心擦拭了壶身。

伶俐疑惑道:“您这样多费事啊,倒不如直接拿茶叶泡水来得省心些!”

冷冰儿微微一笑,眼神清澈:“你总该知道,宫主素来不喜太浓郁的茶,而头一道茶难免会苦涩些。每次沏茶总不能都舍弃头道,而选择泡了多次的陈茶吧?再说,这把紫砂壶泡出的茶水干涩适中,最适合宫主的口味了。”

伶俐取过冷冰儿手中的紫砂壶,略略凑过去闻了闻,笑道:“果真气味香郁,不过难为少宫主准备这么多年。”

冷冰儿温润一笑,仿佛自言自语:“只要我娘喜欢,又何来难为一说呢?”

伶俐望着她发自内心的快乐,想想一个多月前她们母女才历经了最为惨痛的记忆,如今得以冰释前嫌,全赖少宫主善良如斯、孝顺如斯。

她瞧着少主柔柔垂下臻首摆弄茶具,只露苍色侧容,暖日翩跹下有着让人心痛的弱美。

自冷冰儿回来,冷月待她明显好于往日,虽然不再有那样慈爱的笑容,却也不会有冰冷刺骨的目光。她没有见到雪儿,心中既有隔阂,便也不愿过问。她却总从母亲欲说还休的举止中,隐隐觉察到有些异样。

琴音悠扬,香氛轻盈,斑驳的光影下,端坐于灯下的美妇,虽有着尊贵的身份与威震的名声,虽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却难掩容颜的沧桑。高耸繁复的发髻,配着一支精致夺目的紫玉发簪,乌黑长发并未完全束起,其余的散在身后。恢弘的大殿寂寥肃穆,她早早屏退了下人,手指在琴弦上变换游走,琴音流畅如水。殿外人影浮动,但无人敢进来打扰。

指尖微挑,琴弦乍断!

“谁?”冷月寒眸一凛,望向殿外。

一个略显胆怯的瘦弱影子从门外挪步入内,再不敢走近一步,只恭敬地拜了下去:“娘,是我……”

眸中的寒光微微收敛,冷月抬抬手:“起来,到娘身边来。”

冷冰儿温顺地颔首,起身,蹭到冷月身边站好。

冷月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想说什么,却终究化作一缕轻微叹息。

冷冰儿捕捉到娘亲眼中的孤寂,心中一痛,温声道:“娘,您心中可有事?”

冷月抚弄着手中那根断弦,淡淡道:“这么些天没见到你姐姐,你一点也不奇怪吗?”

冷冰儿垂下睫毛,老老实实地回答:“女儿亦觉有些奇怪……”

冷月打量着她,声音渐冷:“既然发觉了,何以半句都不提呢?”

冷冰儿心头不觉一惊,连忙跪下去:“女儿知罪了……”

冷月叹口气,长身而起,将惊慌失措的冰儿拉起来,方才的严厉已然不见:“娘不是怪你……你姐姐,被欧阳世家当人质抓走了。”

冷冰儿睁大眼睛,愈发错愕。

“欧阳家此举正是为了逼婚,如果你不去,他们就会害死雪儿。”冷月轻轻加手于冰儿肩上,目光冰凉如水,仔细着她的一举一动。

冷冰儿怔在原地,既不愿前进,复无法后退。不久前发生的诸多事情轰隆隆地在眼前重演——

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娘亲才亲自去医仙谷,一定要带自己回来的吗?

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娘亲才带自己去集市,买了那么多东西给自己吗?

难道,娘亲的慈爱和笑容,都是因为……因为姐姐的安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去欧阳家完婚,以换得姐姐的平安吗?

冷月看见冰儿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心下已明白她在想什么。美若寒星的眸子一点点结起冷霜来,口气却并未有丝毫的严厉:“冰儿,这件事娘不做任何安排,你愿意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吧。”

冷冰儿怔怔地望着冷月薄愠的眼,心中撒开一片凄凉。

那不曾被任何人打扰的心田,他依旧温情脉脉地站在那里,一如往日般谈笑风生。他帝王般霸气的温柔,在不经意间掠夺了她心底最后一根防线,此后她甘做他的俘虏。即使有雪儿的存在,即使已经知晓雪儿是他心中唯一的女子,她却依旧难以割舍地独自垂泪。那初恋时动人心魄的雀跃,即便已随春逝三分,却那样刻骨铭心地阻碍了往后一切一切的爱恋。

那种痛,那种苦,那种擦肩而过的绝望,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悲惘。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

她低下头,忍住了那片凄凉,把那些苦涩的、悲伤的滋味一个人咽进肚子里。

扬起脸时,唇角已经洋溢起强行抹开的笑意。终是不希望娘亲失望,她点了头,应下这门强迫的婚事。

即使她眼前,还有刻骨铭心的绝望。

即使她身后,还有刚刚萌发的热望。

如果不是娘亲当日施恩救起无助的自己,恐怕她早已冻死在那个没有一丝温度的冬日。这份恩情,太过沉重,她不得不接受,否则何以报答?

冷月看着她笑容中潜藏不住的苦涩和哀伤,看着她消瘦的面庞和身子,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眼中满是无可奈何的凄凉。冷月心中狠狠地一揪,蓦地又想起当日无情的杖毙命令,不觉又悔又痛,伸手一把搂过微微颤抖的冰儿,眼泪开始氤氲。那一瞬,她甚至想收回方才的话,不委屈冰儿,而是直接率领宫众营救雪儿。

可是,如果那样做,难保雪儿不会受到损伤。

世尊讲法,天花乱坠遍虚空。在这漫天飞花之中,她看见和氏璧四分五裂、七宝楼坍塌崩猝、随侯珠化为灰烬,金瓯塔兀自消融。曾经的美好恍然如梦,如今却只剩下最后一件,她把它看做越窑的珍瓷,小心翼翼地期待了这么多年,又怎能眼看着它被别人打破?

她怎么忍心,让失而复得的亲生骨肉,因了此事而受到一丝一毫的危险呢?

狠下心肠,她轻抚着冰儿云发,一遍又一遍。冰儿伏在冷月肩头,一瞬间红了眼眶。

一场风雪过后,难得迎来大好晴天,阳光柔和而明媚。一个英拔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望着院落中蹲着的一个瘦弱背影,身旁燃着微弱的火苗,飘起的白烟伴着几许苍茫。悄悄走近几步,见她正将手里的诗稿一篇一篇投入火中。

项子彦屏息,心头一揪,被她抛入火苗中的诗作正是自己当日写给她的。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往事种种,再度跃然于心。一声极浅极清的叹息声,随着火苗攒动的身影,萦绕云端。

在那声叹息里,冷冰儿缓缓回过头,眼中不知是喜、是悲、是怨、是哀。手轻颤,却不料被势头正强的火苗侵蚀,她痛得猛然一抽手,幸得只是被灰烬熏得发红。

他站在自己面前,宛若一尊雕像,没有喜,没有悲,没有怨也没有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亦不曾与自己经历过离合悲欢。那样近,却又那样远。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你……来找……来找雪儿吗?”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突突的心跳。

项子彦沉默地望着她,颔首。

即便早已知道结局,她的心,还是那样尖锐地痛了一下。

“雪儿被欧阳世家抓走了。”她站起身,望着被风吹起的诗稿灰烬,那是她曾经一段最美好的回忆,藏了多久,想了多久,如今也到了必须忘记的时候了。

他冷漠的眼光与这纷飞的灰烬,异曲同工地撕扯着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

“你不用担心,一会,我就要与欧阳旭完婚,雪儿就会平安无事的归来。”冷冰儿直视着他躲闪的目光,淡淡劝慰。

自己的一场婚事,能让母亲和项大哥都安心,这也不免是一桩美事。

至于楚翊,怪只怪缘分太浅,相识恨晚。

无话可说时,她选择转身离去。转身的一瞬间,她听见他轻声呼叫“冰儿”。

那声音清朗,温柔,仿佛融进舍不掉的眷恋。

她的眼眶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湿润了。

缺乏爱的人,只需一丁点温暖,就会催人泪下。

“我同你一起去欧阳世家救雪儿,我……不愿你嫁给不愿嫁的人!”虽有犹豫,话一出口却带着坚定。

以为是错觉,冷冰儿“嗯?”了一声,在他那坚毅的目光中,找到了最终的答案。

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吗?他的内心深处,还有自己吗?

一瞬间,不觉有了迫切而又小心翼翼的热忱。她定定地望着他,忘却了手心烧灼的痛,颤声道:“项大哥,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你愿意选我吗?”她从未料到自己竟说出如此卑微的话。

项子彦长长叹息:“冰儿,你我缘分已尽,回不去了。”

冷冰儿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酸楚与绝望填满胸臆,即将令她窒息。头颅昏昏涨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往事却是走马灯一样一盏一盏的闪过。她没有抓住任何一个温暖的瞬间,她没有享受任何一个幸福的片断,就这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岁月里满是痛楚和崩溃。

人生易老情难断,留待红颜转苍颜。

冷冰儿看着项子彦离去的背影,想要挽留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许久,随着痛楚绝望的泪水,一同落下。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早在雪儿出现的那一天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是夜,月光清冷。她披上嫁衣去往欧阳世家,等待次日一早完婚。

在他的帮助下,顺利救走莫名昏迷的雪儿,自己却被围攻的家丁严重伤害。

阖上眼睑的一刹那,她看见项子彦抱着雪儿,突出了重围,转眼间便消失于视野之内。唇角不觉浮起一丝苦涩而解脱般的笑意。

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只见伶俐握着一块温热的毛巾不断擦拭着自己面上的冷汗。冷冰儿微微起身,这才发觉周身都是剑伤刀伤,稍稍一动就痛入骨髓。

“少宫主,您终于醒了!宫主抱您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真真吓死我们了!”伶俐想起昨晚的一切,惊魂未定。

“项大哥和雪儿呢?”冷冰儿急切地问。

“雪儿小姐也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正在宫主的寝室疗养呢!项公子去了医仙谷求药,此刻尚未归来。”

怎么,雪儿也受了很重的伤?怎么会……

冷冰儿眉心蹙起,挣扎着下了床塌。

“少宫主,哎……少宫主,您要去哪里呀!”

冷月寝宫。

柔和的光线铺满阁间,冷月坐在床榻边望着昏迷中的雪儿,心中揪起。虽没有剑伤刀创,雪儿却受了较重的内伤,若非自己及时救治,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危。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冷冰儿会公然违背自己的命令!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就让雪儿受了重伤!

冷着面孔的冷月,凝视着雪儿昏睡的模样,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站了很久的冰儿。侍女想去提醒,却深知此刻宫主怒意十足,生怕不小心触怒了她,惹来麻烦,于是都噤声不语。

却见血迹斑斑的冰儿望着娘亲悉心照料姐姐的样子,是羡慕是忧伤是自叹弗如……百感交集下,轻声唤了句“娘……”

娘亲,虽然她曾说自己和知雪同等重要,可是,差别是显而易见的。她总能从娘亲望着雪儿的眼神中读出血浓于水的疼惜,而对于自己,更多的只是养育带来的习惯和刻意培养出的感情。

她总是劝自己说毕竟雪儿才是娘的骨肉,而自己只是娘收养的孤女。怎么可以有过多的奢望呢?

冷月缓缓回头,目光中,化不开的冰冷和怨恨。

“娘……姐姐怎么会……怎么会受伤……”冷冰儿在那寒意料峭的目光中竟不自觉发起颤来。

“为什么中途改变,却不告知本宫?”冷月声色俱厉地道,“你好大的胆子!”

冷冰儿心中一涩,难道娘亲,只希望自己顺顺从从地嫁了他人,以换得姐姐安然无恙吗?

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冷冰儿颤声道:“是女儿不好……”

冷月冷冷地注视着她,忽然起身,没有半分怜悯地拾起一旁倚在墙边的藤条,满面怒容地指着颤颤巍巍的冷冰儿。

一旁的侍女着实看不下去,禁不住哀求道:“宫主,少宫主当日也是拼了命去救雪儿小姐的,求您看在她一身是伤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回……”

冷月却似全然听不见侍女的求情,不愿在此责罚冰儿,怕吵醒熟睡的雪儿,她铁青着脸持着藤条往里间走去。冷冰儿见状,眼神一黯,却别无选择地跟了过去。

“咻——啪!!”藤条夹着风声,重重挞落在冰儿身上,一藤下去就在皮肤上留下发灰的印记。那发灰的印记慢慢肿胀,变紫变黑。

冷冰儿跪在地上,狠狠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呼痛,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咻——啪!!!”又是一下,力道比之方才那下有过之而无不及,带着发泄的情绪,将那本就剑痕交错的皮肤再度割裂,瞬间就肿起可怖的棱子。

冷冰儿痛苦地扬起脸,面色苍白而冷汗涔涔。她闭起眼睛硬忍身上剧痛,无论是剑伤带来的还是藤条带来的。全身的伤在一瞬间纠错在一起,稍稍一扯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听着藤条划过空气的声音,她的心,不觉得畏惧,只觉得冰凉。

“咻——啪!!!!”“咻——啪!!!!!”“咻——啪!!!!!!”冷月一直沉着脸,将藤条挥舞得越来越狠,越来越急。

薄薄的衣衫被抽得支离破碎,透过衣衫依稀可见那肿的往出渗血的皮肉。

十来下过后,冷月猛然扔掉藤条,强行压制内心并未消散的火气。

因为她看见,蜷缩一团的冷冰儿,身上新伤旧伤到处是伤。

被剧痛折磨得不清不楚的冷冰儿,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母亲将自己拦腰抱了起来。她的眼中,竟然有淡薄的不忍!

她的内心,竟然对自己存了不忍?

冷月将冰儿抱到软榻上,随即拿来治伤的药水,缓缓给她涂药,目光始终冷彻如水。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嘶——”实在忍不住,冷冰儿倒吸了一口冷气,神智在疼痛中一会清晰一会模糊。

清晰时,她看见娘亲的目光,冰冷没有温度。

模糊时,她看见娘亲的目光,隐隐含有泪光。

冷月望着她背上交错肿胀的伤痕,这是剑伤,这是鞭痕……一瞬间竟也有痛彻心扉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别人的孩子,会让自己有融入血缘的疼痛?

傍晚,侍女为冷月卸下簪子,却见一点亮光挂在她面上,以为是一枚花子,仔细看来才知道是一滴眼泪,被灯火映了,挂在靥上,久不下坠。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曾谙江南ˇ.

“夫人,弟子之前同冷冰儿一道营救冷宫主的亲生女儿雪儿,半途中设计伤害雪儿,且嫁祸于冷冰儿……如今,冷宫主再度怪罪于冷冰儿,母女二人隔阂渐深,大有决裂之势,加之冷月宫主一贯的铁血政策不得人心,宫众略有叛离之状……绛月宫的实力已大不如前。”

庄严的轩辕教大殿上,一个男音低声向教主夫人禀报着,在忽明忽暗的烛火映衬下,眼中有不明的幽光闪现。

雍容华贵的夫人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她最得意的弟子。他果然不负重任,带回来的全是好消息。这么多年来,只要她想起自己的夫婿曾与那个女人有过鱼水之欢,加之夫婿一直对那个女人怀有愧疚之情和不忍之念,她的内心都会腾起一股无名妒火,烧灼着心头脑际尽是复仇之望。她迫不及待地想知晓,当她处心积虑谋划的这一切真相大白时,冷月宫主该是怎样一番痛不欲生的样子。这竟比彻底端平绛月宫,更令她感到畅快。

至于由她一手策划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每当她想起时,都会禁不住得意地失声狂笑。

“很好,你做得很好!”云夫人点头称赞道,“教主真是没有错看,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忽然扬起脸,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我们的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

烛影摇红的殿上,阴森的笑声久久不断,犹如游信的毒蛇、嗜血的魑魅。

“弟子……只有一个请求……”低沉的男音,带着卑微的恳切。

“说吧!此番你若立下大功,本夫人就劝教主将本门衣钵悉数传与你,你父母的罪责也会得以赦免。”

“到时……可否放过这两个……放过雪儿和冰儿……她们是无辜的……”几乎是带着一丝颤抖,男音说出这两个名字。涔涔冷汗之下,无人知道他内心繁复纠结的情绪,也无人知道在那些寂寞的夜晚,他总是难以成眠,究竟在想些什么。

闻言,云夫人忽然冷冷凝气眸子,半晌,唇角慢慢上扬起残酷的笑意:“如果,本夫人只愿放过她们其中一个,你愿意救雪儿还是冰儿呢?”

男子的背影微微震了一下,有些痛楚地垂下头,杳无声息地默然。

“呵呵,你倒是提醒了我……若是这种事情放在冷月身上,她又当如何去选择呢?哈哈哈哈”云夫人再度肆意狂笑,那笑声却让人有说不出的可怖。

当年她派人买通产婆,迷晕初初产后的冷月,抢走了她腹中的骨肉,却暗中让骆世杰将其藏起,这才导致她们母女二人分隔多年。如今冷月虽与雪儿相认,却不知这场“狸猫换太子”,究竟还藏着怎样的阴谋。

半晌,男子轻轻开口:“如果必须死一个,那么,请让弟子代替她们。”

空空的大殿,男子转过身走了出来。幽昧的灯光看不清他的轮廓,那种落寞的神伤却将他默默吞噬着。

是夜,云聚月沉,他扬起头,在那逐风而远的落寞箫声中,远立静听。但觉那天狼星如出鞘之剑,傲据于西北上空,寒光四耀,锋芒毕露。

他向来善于揣测别人的内心,却独独难以知晓自己。在那交错远近的两段缘分中,他究竟倾心于她们当中的谁,竟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楼台寂寞,晚风熏然而过,光阴仿佛凝滞在檐角,迟迟不肯向前流去。除了那初春凉风与枝头新芽的相撞,一院之内再无别声。

灯火辉煌的阁间,楚翊悉心为冷冰儿喂下最后一副药汁,待她饮罢,照例递上一支蜜果。在他满是宠溺的目光中,冷冰儿不觉蹙起秀眉,轻轻摇头拒绝。她缓缓挪动身子躺下,转过头不去看他。

楚翊只道她是累了,心疼地叹口气,起身将药碗递给伶俐,嘱咐她好生照料冰儿。待要离去之时,他忽然若有所思地驻步,坐回床边,笑容温和地轻声道:“青儿,等你这回伤势痊愈,我们就一起去寻一处宁静之所,再也不理会这江湖恩怨,你说好吗?”

冷冰儿缓缓转头,苍白的面庞,似乎挂着一丝微弱的憧憬。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全心全意爱着她,情愿用一生这样静静地守候着她。他的眼中,总是有着数不尽的似水柔情,柔波荡漾。这样俊俏的面庞,不知普天下该有多少女孩子沦陷在他的眼眸。而他的眼中,却只有自己。

想到此,她不觉微微苦笑。她心中住满了的那个人,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忘却了自己的存在。可是她依旧不知死活地期待,期待那个本该圆满无缺的结局,期待那个早已镜花水月的结局。

看着他,她便想起了自己。同样爱的没有自我,同样爱的凄凄凉凉。刹那间忽然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只是他此刻全然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清澈的瞳仁里,满是至诚至真的爱恋。

她觉得疲惫,她觉得愧疚,她觉得世事无常,无可奈何。

不愿过多打扰她歇息,楚翊又与她说了几句,便轻步走出阁去。月色下,他看见冷月宫主负手而立,寒眸萧瑟。

不过别了几日,他的青儿身上便再度伤痕累累。他本是知礼之人,此刻却只是淡淡道:“宫主,您既然是冰儿的母亲,何以三番两次如此伤她……难道,您看见她这般模样,不会心痛吗?”

冷月似乎无动于衷,冷冷道:“她是本宫的女儿,本宫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这是本宫的家事。”

楚翊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不愿与冷月起争执。毕竟,冷月是他所爱之人的母亲。

他望了眼阁内,淡淡道:“宫主,冰儿屡经磨难,无论身心皆已伤痕累累,请您看在她亦是您养育多年的女儿的份上,分一些慈爱给她吧……”他说完这些,猜想冷月宫主此刻必定因他的失礼而怒不可遏,却头也不回地向绛月宫外走去。

然而,月光浸染的院落里,冷月面上却没有愠色,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惆怅与懊丧。

“冰儿屡经磨难,无论身心皆已伤痕累累……”她思索着他的话,内心似被利刃搅动。

默不作声地走入阁间,遣散跪迎的众侍女,直直踱步向冰儿的卧榻。冷冰儿方知娘亲前来,惊慌失措地起身去行礼,未料身后剧痛一瞬间被撕裂,不慎滚落到底。冷月见状,连忙上前弯腰抱起她。望着女儿咬唇硬忍的样子,那千年不化的寒眸蓦地闪过淡薄的心疼。

冷月将冰儿抱到床上,又为她轻轻盖起棉被,这才蹙眉薄责道:“疼就喊出来,不要再咬唇了,若是再让娘发现你将唇咬破,看我怎么罚你!”

冷冰儿眼眶倏地一红,喃喃道:“娘……”

冷月叹口气,轻轻去擦她面上的冷汗,擦了一会,忽然停在她眉心那簇猩红上。时隔这么多年,那伤痕依旧如此之深,仿佛随时都要冒出鲜血来。

在那猝不及防的复杂心痛中,冷月眼眶亦是一红。在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后,她连忙别过脸去,缓缓将即将流出的泪水转回去。

冷冰儿望着她,知她内心在想什么,安慰似的微微笑道:“娘,早都过去了……”

虽然笑着,背上的痛楚却依旧让她红了眼眶。

冷月长长透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住内心渐次膨胀的情绪,凤目中眸光虽冷,却依稀氤氲着潮湿。白皙如玉的素手怜惜地滑过冰儿的脸颊,冷月淡淡道:“明日便是立春时节,待你和雪儿都养好身子,娘带你们去江南看看可好?”

冷冰儿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含泪的眸子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娘,您是说……”

冷月淡淡一笑:“娘记得你也是喜欢江南的,是不是。”

冷冰儿连忙点点头,未料曾经偶然提及的一句话,娘亲竟然记在心底,当下心中一暖,甜甜笑道:“女儿每每想起那登阁纵览、浩浩汇流和长桥卧波,总是禁不住心驰神往……”

冷月略带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眼前不觉也浮起那落霞孤鹜,秋水长天的景象。这么多年来,她的内心被仇恨纠缠,满眼都是亲情的绝望与痛楚地厮杀,她甚至忘记了什么是爱,怎样去爱。望着冰儿满面期许的模样,她的眼底也满溢了难掩的温情。这种感觉,在她收养了冰儿这十七年间,体会得少之又少。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如说被失却的亲情蒙蔽了双眼。太过在意血缘,以至于忽视了身边既有的爱。

爱本是相互给予的,亲情亦是在彼此的感动中蓊郁的。她单方面拒绝了这份亲情,到头来也落得个孤苦的下场。这一切原是她自找,怨不得旁人。

窗外淡风萧索,阁内烛火分明。心中纵有千般恩怨,万般无奈,此刻在这难寻难觅的温暖感触之下,便亦悄然设了温度。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早春白昼,深雪初融,河岸轻琮。枯枝生出新的嫩芽,在依稀萧瑟的清风中生机盎然。衣袂翩翩的白衣男子轻抚青衣少女轮廓柔和的面颊,温柔无限。他怜惜地注视着她,见她往日苍白的面庞已带了些许血色,那忧伤的眸子亦跃上难以掩饰的期许雀跃,不由轻轻叹息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强求你随我离开了。你随令堂游江南之时,我亦随家师云游四海、悬壶济世,七日后才会归来。在这段时日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冷冰儿双眸剪水,甜甜笑道:“你放心吧,楚大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此话方出口,瞥见他温柔浅笑的眸子,内心不由柔软了一下。那是之前不曾有过的触动。她讶异于此番不寻常的感觉,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只侧过脸掩饰住丝丝矛盾与慌乱。

楚翊凝着她,眼中虽有柔情,却依旧带着忧虑。只是他将这忧虑藏得极深,不忍因自己的臆断而打扰她难得的纯美微笑。半晌,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犹豫片刻,递给冷冰儿。看着冷冰儿疑问的眼光,他径自答道:“这是比鹤顶红毒性加倍的毒药,只需沾上一滴便会毒发身亡。”

冷冰儿大惊失色:“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楚翊低声道:“别张扬……我是怕你出游的这段日子,会再发生什么意外,所以……”

“你……让我用这个做什么呢?”

楚翊悄声回答:“如果不需要,那么自然最好了。不过你要谨记,你只可在六日之后用此,其他时间切不可用。”

冷冰儿接过他手中的瓶子,手心一片冰冷的触觉。她着实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却从他那温柔的目光中,觉察不出丝毫加害自己的意味。

这剧毒的药水却令她隐隐有了不安,仿佛山雨欲来。却不知何谓山雨,何时将来。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欲加之罪ˇ.

自绛月宫的祖师创教以来,对于接任者的选立都异常用心,因为接任者的能力关乎圣宫的发展存亡,因而显得至关重要。事实上,冷月曾私下将冰儿定为候任圣女,随时准备接替宫主的位置,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继任仪式。出乎意料的是,在正式的文旨中,冷月却明文确立雪儿为下任宫主,而冰儿则为护教圣女——仅次于宫主的地位。宫主之人即使有所质疑,在冷月一贯独断专行的掌教风格下,也绝不敢多说一个字。

初春的风是萧瑟而恬静、不染纤尘的,轻轻卷起珠帘的一角,露出单薄如水的日光,在清美的阁间肆意徘徊荡漾。冷冰儿慢慢理着额角的乱发,听伶俐宛转若春莺的嗓音在耳畔萦绕,不置一词。伶俐看着她淡泊的样子,不觉提高了嗓门道:“少宫主,您真的一点也不在意,雪儿小姐夺走了您的少主位子吗?”

冷冰儿闻言,下意识看了看门外窗外,这才看了眼口不择言的伶俐,嗔怪道:“小声点,当心惹祸上身。”

伶俐连忙一手掩口,半晌又松开,不满地嘟囔着:“可是少宫主,雪儿小姐论资历论武学,都远不如您,宫主这样做也实在是太……”她忽然噤口,只见雪儿不知从何处慢慢踱了过来,眼神幽昧。显然她已经听见了她们方才的对话。

“继续说下去。”雪儿扫了眼全身发抖的伶俐,一字一句道。

冰儿见状,连忙上前微笑道:“姐姐,你找我有事吗?”

雪儿唇角泛起一丝戏谑的笑意,她目光凝注冷冰儿,挑衅道:“娘亲把你的位置给了我,我总得过来知会你一声,你说是吗?”

冷冰儿闻言,不在意地笑了笑:“姐姐,做不做这个少宫主,对我来讲并不是非常关键的事情。对我来讲,一家人其乐融融,比什么都重要。”

雪儿冷哼了一声:“可惜我的家人,却被你害死了。”

冰儿知她始终无法释怀,即使自己曾经差一点因此被杖毙,即使她心中也曾有过一段不忍,在亲人故去的巨大打击之下,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

有些苦涩地笑笑,这是自己欠下的债,欠债总是要偿还的。

“姐姐,”冷冰儿看着她,慢慢道,“那件事虽非我本意,却终究伤害到了你和你的家人。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哥哥,你的家人……”

雪儿忽然拍案而起,横眉道:“一句对不起,可以抵偿一条人命吗?那么我跟你说句对不起,莫非就可以立时取你性命吗!”她越说越激动,忽然“啪”地一声掴在冰儿脸上,无比响脆的一声!

“你只不过是个没人爱没人疼的贱种,你凭什么叫我姐姐?你凭什么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着……”

鲜红的掌印烙在冷冰儿脸颊,生痛。她擦去唇角血迹,听着那句句伤人至深的侮辱话语,蓦地想起之前的种种,想起最敬重的母亲、最爱的男人,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忽视了自己。想想雪儿早已占据了她曾经最珍视的一切,如今时过境迁,却依旧对自己耿耿于怀,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是怒又是怨,“刷”的一声从伶俐手中拔出长剑。

雪儿冷冷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已握有一把锐利匕首,寒光闪烁,刹那间对准冷冰儿的心口刺过来!

冷冰儿侧身闪过,剑尖霎时间就勾起匕首手柄,“刺啦”一声将匕首带到地上!雪儿尚未反应过来,肩上已被剑身划到,衣衫破碎,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住手!”就在这时,冷月忽然走了进来,这一幕恰恰被她撞见。冷月走过去扶起瘫软在地的雪儿,仔细打量着她肩上的伤口,那一剑冷冰儿拿捏了分寸,因而只是轻微的划伤,然而鲜血依旧毫不遮掩地染红了衣衫。雪儿夸张地凝眉咂舌,不停倒吸着冷气。冷月眉心蹙起,忽然声色俱厉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冷冰儿眼神一黯,此情此景,她还能解释什么呢?

一旁的侍女伶俐生怕小姐再因此受重罚,抢先跪在冷月面前,哀求道:“宫主,不关少宫主的事情!是……是雪儿小姐,她……她恶语中伤少宫主……”

冷月冷着脸:“冰儿,你说,是怎么回事?”

冷冰儿凄然一笑,手中长剑滑落在地。随着那长剑寒光在身边慢慢铺开,她跪了下去,任命似的道:“女儿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解释?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无论解释与否,无论是否是自己的错,娘亲都会毫无改变地惩罚自己一个。那么,多费唇舌只能激怒原本就厌弃自己的母亲。她这样想着,内心大半冰凉。只要和姐姐扯上关系的,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伶俐,你送雪儿小姐回去,给她好好上药!”冷月沉声命令。

伶俐不敢再多说什么,低着头应着是,又从地上爬起,看了眼冷冰儿,这才扶起伤势并不算重的雪儿,一步步向外面走去。

随着雪儿和伶俐脚步声慢慢远离,冷冰儿颤抖的愈发厉害。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母亲此时此刻的表情,不敢说一句话去求饶。

她等待着,无论耳光抑或是藤条,猝不及防地加在身上。

等了好久,却只是等来母亲的一声长叹:“起来吧。”

冷冰儿一愣,看见母亲神情落寞,点地的双膝却不敢离地。

冷月伸手扶起她,又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轻抚她面颊上的火红掌印,眉心微蹙:“是雪儿先动手打你的吗?”

冷冰儿眼眶微红,未及回答,却见冷月缓缓叹息道:“命运作弄,导致咱们母女三人误会重重。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

冷冰儿眼神一黯:“娘,您不要难过了,都是女儿不好……您是为了救女儿,才……”

冷月轻轻拍了冰儿的手背:“不怪你。娘失去了一个女儿,老天便将你赐给了娘。”她似是在对冰儿说,又似在对自己说。

之前她终于见到亲生女儿,万般欣喜之下早已失去了理智,为了雪儿多次加委屈责罚于冰儿。此番她已冷静了许多,不再不问青红皂白便责怪冰儿,虽然她的内心依旧那样毫无意外地偏向雪儿。

冷冰儿却是眼窝倏地一热,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册立仪式很快便举行。仪式上,冷冰儿听着宫众山呼万福,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微笑着看雪儿坐上候人圣女的位置,微笑着听众人称雪儿为少主——那个曾经伴随了自己十七年的称呼,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娘亲是如此草率地做了决定。淡淡的失落挂在眉间,她却不能有丝毫的怨尤。毕竟雪儿才是娘的亲生女儿,娘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的。

望着娘亲面上欣慰的神色,冷冰儿唇角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只要娘满意,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所能报答娘亲三春之辉的,也只有这么点滴的寸草之心。

娘说过,等册立仪式过后,就会带她去江南玩耍。那是她期待了好久的。不知江南的天空是否也和这里一样灰蒙蒙,夜半月弯,会不会有这样凄冷的寒风。不知那小桥流水,是否有闲来戏水的鸳鸯。

那些都不再是梦境,而会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冷冰儿微微笑着,虽然身处绛月圣殿,心却早已飞出几千万里。

就在这时,却见端坐的雪儿忽然头偏了一下,紧接着眼角、唇角溢出深色的血来。

“雪儿?”冷月大惊失色,忙上前扣住她的肩,孰料这一抓竟然使得她整个身子都歪斜了过来!她惊慌失措地将一枚速效还混丹塞入雪儿口中,又抢过宫人端来的温水,强行给她灌了下去。然而,一口鲜血从雪儿口中喷薄而出,血色呈黑,明显带了剧毒。那是一种罕见的毒,冷月熟稔各种毒药,知其源自西域的青丝草。由于尚能将毒汁吐出,中毒时间绝对不超过一个时辰。冷月宫主深知此毒难以治愈,而每当风雨大作之时,中者身上每一处关节都会生生作痛,直到痛楚地死去。

冷月怒视着噤若寒蝉的宫众,大喝一声:“方才都是谁在和少主在一起?滚出来!”

死一般沉寂的宫殿内,无人回应。

“说!册立仪式之前,都是谁跟少主在一起!!”冷月指着跪倒一片的宫众,大声呵斥,面色铁青。

宫众缓缓地转头,最终,眼神聚拢在冷冰儿身上。

“是女儿……”一声柔弱的女音,夹杂着些许胆怯。

“冰儿?……”有些疑惑,有些不可置信,冷月宫主望向冷冰儿:“雪儿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中此剧毒?”

冷冰儿摇摇头:“册立仪式前,雪儿找女儿去她房间聊天。之后她便和女儿一起来到圣殿……”

就在这时,项子彦突然从大殿外闯了进来。他焦急地抱过冷月宫主手中的雪儿,一双澄澈的眼睛因激动而显得通红。

“雪儿!”他摇晃着臂弯的佳人,不住地唤着。半晌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冰儿,沉声道:“你还是不肯放过她……”

冷冰儿讶然抬头,眼中闪烁着不解和诧异。

“我离开前,雪儿曾预料到你要加害于她……我原以为你心地善良做不出那种事……可是……”

“项子彦,你把话说清楚!”冷月宫主面上阴晴不定,“是谁给雪儿下的毒?”

“冷月宫主,你草率地让雪儿做下任宫主,结果害她遭此不幸……”他顿了顿,嗓音微微沙哑,“冷冰儿……你好狠!宫主之位对于你来说,当真这么重要吗?”

冷冰儿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一脸吃惊地问道:“项大哥,你在说什么啊?”

冷月宫主寒眸微微结起霜,口中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你们说完了没有?”她望向手足无措的冷冰儿,声色俱厉:“冰儿,你说,是不是你下的毒?”

冷冰儿委屈极了,上前抓住母亲的手臂:“娘,您要相信我,女儿怎么会害雪儿呢?”

“因为你想做下一任宫主,所以才下此毒手!”项子彦冷冷地插话,语调中有说不出的鄙夷和失望。

“项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冤枉的啊”冷冰儿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你这样子诬陷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诬陷你?哼,据我所知,这种毒药世间稀有。你昨日偷偷溜进丹房,被司药的宫女发现,可有此事?”

“我……”冷冰儿语塞。她确实去过丹房,但并不是为了偷青丝草,她是为了把楚翊给她的毒药偷偷藏在丹房里。毕竟那里的温度和湿度最适合丹药的保存。

“司药,可有此事?”冷月宫主沉声问。

“回禀宫主,确有此事。”司药宫女老老实实地回答,“婢子看见大小姐进了丹房,便问她有什么事情。大小姐推说没事。随后婢子便发现架子上的青丝草不见了,本想在仪式结束后再向宫主汇报……”

“没用的东西!连丹药都照看不好!”冷月宫主狠狠地骂道,“来人,给本宫将这个贱婢拖出去,凌迟处死!”

冷冰儿大惊失色地跪在母亲面前,抱着母亲的双腿哀求道:“娘……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您先不要迁怒于司药姐姐……”

冷月宫主用力踢开她,眸中的寒霜越结越深:“南苑,你带人去大小姐房中查查,一株青丝草不可能全部用完,一定还藏了一部分!”

半盏茶的功夫,南苑回来复命。手上拿着一点青丝草的根茎和一个小布娃娃。

“这是什么?”冷月宫主讶异地拿起娃娃,见娃娃正面写着骆知雪的生辰八字,背后被银针刺穿了。显然是复仇者惯用的撒气的伎俩。更重要的是,这娃娃是用上次买给冰儿制衣遗留的苏锻制成的,而娃娃的五官是用那盒胭脂画上的……除了冷冰儿,还有谁能做到这一切……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难道是因为雪儿占了她的少宫主之位吗……感性和理智在一起交错着,彼此厮杀着。

“娘……您听我说……女儿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您要相信女儿……”

也许养大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真的不能相信吧……

冷月宫主脸色铁青,身子微微颤抖。

她强压自己的怒火,沉声命道:“来人,把冷冰儿关进天牢,听候发落!”

“娘……您为什么不相信我?娘……”冷冰儿被两个宫女拖了出去,大殿却一直回响着她的声音。

“您为什么不相信我?……”

冷月宫主回头望了眼脸色发黑的雪儿,幽幽叹口气,命道:“把宫中那颗绛月神丹拿来,给雪儿服下……”

宫女应着“是!”快步向丹房走去。

项子彦一直旁观着,直到冷冰儿被两个宫女用力拖出圣殿。她是那样委屈、那样无助,仿佛声音都已经喊哑。他眼神越来越黯淡,内疚与自责烧灼着内心,痛楚地闭上了眼。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深陷囹圄ˇ.

绛月宫的天牢里,常年阴暗潮湿。冷冰儿毕竟是宫主的女儿,身份尊贵,牢房里比较起来还算干净,但冰儿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还是极其不习惯。

正值初冬,牢房中有个取暖的炭火盆,然而那炭盆里烧的是低劣的炭,一屋子的烟火味,呛的她连连咳嗽。刚想坐下,只见被褥毯子脏的黑乎乎一片,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难受得很。

耳边传来阵阵拷打犯人的惨叫声,想到也许不久后也会受到那样的对待,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冷冰儿怎么也想不到,这番冤枉自己的人竟然是项子彦——那个曾经给她莫大幸福也给她至深伤害的男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倒不意外娘亲的举动,毕竟谁在这种局面下都会做出这样的反应——甚至她还庆幸娘亲没有像从前一样,当场击毙自己,而只是把自己关了起来。然而娘亲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此番她最疼爱的女儿被毒害成这样,而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她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想一想,背后冷汗直湿透了衣衫。

挨到晚上,炭火盆早熄了。冷冰儿渐渐挺不住,疲困极了,也讲究不得,拿外衫垫了,歪在床头沉沉睡去,一阵阵凉风从窗户里往里灌,冻得她一阵激灵,醒了,茫然四顾,只听风带着呼哨冲进来,那寒气直伤进肺腑内脏。

火盆早已冷透了,牢房里没有窗户纸,直透风。冷冰儿把自己抱成一团,也不讲究脏不脏了,把毯子捂在身上,才觉得好些。

不知过了多久,冷冰儿只觉得胃痛的厉害,肚子饿的骨碌碌响,这才想起来,晚上几乎没有吃东西。她肠胃不好,所以从小母亲就算再怎么惩罚她,也不会罚她不吃饭。事实上每次挨了责罚,母亲都会嘱咐司膳的宫女给她精心制作菜肴、给她补身子。可是今天,没有任何人给她送饭。看来娘亲彻底生气了。

她用手强压着腹部,然而胃一阵接一阵的抽痛,到最后,冷汗都冒了出来,身子抖得像风中枯叶,连嘴唇都白了。到这般凄惨境地,冰儿越发悲哀,想起母亲曾带自己去逛集市,疼爱地给自己买胭脂买衣料,可是幸福的时光竟然如此短暂。想起楚翊,想起他对自己做过的那么多令她感动的事情,她心中却始终放不下另一个人。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受了如此的委屈吧……想到此,不禁悲从中来,她忍不住呜咽出声,越发觉得想念楚翊。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昏昏沉沉的冷冰儿突听牢门开锁的声音,她努力睁开眼撑起冻僵的身子,见是母亲。

“都出去!”冷月宫主沉声命道。宫女把一个提花藤椅放在牢中,然后关上门离去。此间牢房里外便只剩下母女二人。

“娘……”冷冰儿拖着冻得麻木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走向冷月近前,腿一软,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冷月宫主背着手俯视着她,寒眸中没有一丝感□彩。冷冰儿用力重新跪好,不知是出于寒冷还是害怕,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她想张口说话,牙齿却不停地打颤,好不容易才连成一句完整的话:“雪……雪儿怎么……怎么样了……”您下载的文件由爱去小说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提起雪儿,冷月宫主的心揪起来,经过一夜的抢救加上绛月神丹的功效,命算是保住了,可是从此以后就成为一个废人。她强压内心的失望与愤怒,冷冷开口:“她没有死——你很失望吧?”

冷冰儿怔了怔,未料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话里面包含的讽刺与厌恶,还有极其的不信任——她忽然觉得母亲好陌生。从前无论她犯多大的错,无论母亲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这样冷漠地像对一个陌生人说话的口气和自己说话。那时母亲总是很严厉地责骂自己,语气多包含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而如今,仿佛她已不愿与自己多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自己,仿佛一尊威严的神,无法与之交流,只能带着景仰畏惧之心膜拜。

“您真的……认为是我……下的毒?”冷冰儿凄然道。

冷月宫主冷“哼”一声,轻踱至藤椅,坐下。语调依旧冷冰冰的:“从前,是本宫小瞧了你……我女儿身边有你这样厉害的角色,本宫却没有发现……”娘亲的语气越来越陌生,话语也越来越让她感觉窒息。仿佛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被揭发着罄竹难书的恶行,却偏偏用了这样反讽的语调,那尖锐的效果扩大了不止十倍。

冷冰儿暗自喘了口气,强压住肺中咸腥的气血,跪走至母亲膝下,鼓起勇气说:“娘……您错怪女儿了,是有人陷害女儿……”

“你是指项子彦么?他为什么要陷害你?莫非是你占了他的继任之位?”冷月宫主眉峰一挑,冷笑一声。

“娘……”冷冰儿仿佛吞了黄莲,有苦难诉,“如果真的是我干的……那个布偶是我做的……我又怎么会用您送的绸缎呢?那分明是别人有意所为加害女儿的啊……”

冷月宫主并不接话,只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瓶子,丢在冰儿面前:“这是你的东西吧?”冷冰儿拾起来,见是楚翊送她的毒药,不明母亲是何用意,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是楚大哥给女儿的。”

“果然是你下的毒!”冷月宫主勃然大怒,站起来狠狠一掌甩在冰儿脸上,直打得她口中鼻中都流出鲜血。

“娘?”冷冰儿捂着生痛的脸颊,眼睛发黑,耳边泛起“沙沙”的声音。“你用青丝草掺了此毒,可知会使青丝草的毒性增强十倍??你怎么忍心让雪儿下半辈子成为一个彻底的废人?啊?!”话音未落,又是狠狠一掌抽上去,冷冰儿“啊”地惨呼一声,脸上两个火红的巴掌印高高肿起。洁白的齿间也有鲜血流淌出来。“我……我没有下毒……”冷冰儿俯在地上,闭着眼用力忍着痛。温热的眼泪不停落下来,混杂着口齿的鲜血,缓缓滴落。

“还敢狡辩!别人根本没有这种毒药!”冷月宫主气极,上前重重一脚踢过去,冷冰儿被踢得飞起而后斜撞在监牢的栏杆上,“砰!”的一声,她只觉脊椎一直延续到尾骨都瞬间断裂了,铺天盖地的钻心疼痛和血腥味淹没了她,她直挺挺地趴在肮脏潮湿的地面,已经看不清楚娘亲在哪个方向,呼呼地喘着粗气,仿佛一口气喘上不来就会背过气去。

冷月宫主见她满脸的泪水和血水混杂,喘息声渐弱,怒火被理智稍稍压制住。走过去俯下身,手在她脊背上几个穴位按了按,这才发觉脊椎骨已折。微小的动作让冷冰儿痛得全身颤抖,沙哑的惨叫竟不像人发出的。冷月宫主皱了皱眉,低低说了句“忍住”,然后双手透过脊背按住断裂的脊椎两侧,微一运功,只听冷冰儿哀嚎一声“啊”,断裂的脊椎接在了一起。冷月宫主收了功,却见冷冰儿脸色青白,气息微弱,早已痛晕过去。

她好不容易劝回了她,她曾决心再也不打她,可是……她竟然又被自己打得昏死过去。内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弱化了刻意培养出来的仇恨和残忍。她正要抱起冷冰儿往牢外走,忽听宫女来报:“宫主,不好了!雪儿少主又昏过去了,吐了好多血……”一席话听得冷月胆战心惊,仇恨与残忍再度占了上风。她断然放下怀中的冰儿,狠狠地抛下一句:“看紧她,一口饭都不许给!”宫女诺诺地应着是,低头看向冷冰儿,暗自替她捏了把汗。

临近深夜,冷冰儿才从剧痛的折磨中缓缓转醒,睁开眼,监牢的火光耀得她眼痛。潮湿的空气透着发霉的窒息气味。只是微微一动,背上脊椎便痛得她死去活来,破碎的呼吸被冷风反灌进喉咙,激得喉咙里一片猩红。她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不断倒吸着冷气,全身止不住地打颤。

朦胧的眼无力地睁大,无助地望着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域,无助地哆嗦着将铺地的干硬稻草不断往身上裹,以期获得微薄的温暖。疼痛让她思维停滞,让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因何被囚禁在这里。到底犯了怎样的过错,才惹娘亲发那么大的火,狠心将自己扔在这个肮脏而冰冷的地方。

她怕黑,自小就怕,怕被抛弃到一个孤苦无依的境地。监牢里除了熊熊燃烧的火光,只有天窗能透出几点月色。那月色是如此熹微、淡漠,惨白得就像她失血的面庞。熊熊火光如同嗜血的蛇,丧心病狂地随风吐着信子。月色与火光明暗交织,将人间地狱活活勾勒出来。

“给我……给我笔墨……”冷冰儿用尽全身力气,向把守的宫人挥手,刚举起的手又沉重地垂下,打颤的齿间好不容易才拼凑出一句话来。

一个宫人走近,轻声道:“冰儿小姐,您要笔墨做什么?”

“写……写信……”连喘了几口气,才将这句话说出来。

那宫人看见冰儿如此惨状,不觉鼻子一酸。转身取来笔墨纸砚,隔着栏杆递了进去。

淡淡的笑意,是由衷的感谢。

那笑容虽然一贯谦和,却从不卑微,即使她如今深陷囹圄。

颤抖的手勉强握住笔杆,墨汁却随着笔尖倏地透了洁白的纸背。冷冰儿呆了呆,换上一张纸,握不住笔杆的手依旧颤抖不已,墨汁依旧不由自主地滴上去。她惨然一笑,迷迷糊糊在上面写着歪斜的字迹。

那名宫人一直站在栏杆外,看着看着,眼圈慢慢变红。

写写,停停,不知究竟写了多久,却还未将一张不大的纸填满。笔从指间溜了下去,墨迹沾了一手,冷冰儿早已按耐不住脊椎的剧痛,倒了下去。

宫人见状,慌忙开锁进去,伸手试探她的鼻息。呼吸尚存,只是微弱得似乎随时都要消失。宫人叹口气,目光转向那张写了字迹的纸张。那应当是一封信,看来却只是一首词——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宫人并不知此诗究竟包含了怎样一番痛楚的希冀,不知那看似平淡的一首词里蕴含了她多少怅惘和哀痛。宫人只是立时将其收好,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呈给冷月宫主。

寝宫内,冷月接过信,冰冷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便深恶痛绝地将这张冷冰儿花费全部力气才写好的信,撕了个粉碎。

冷冰儿再度醒来时,已是次日晚。迷迷糊糊中被灌下一碗苦涩的药,药汁顺着咸腥的喉管流进胸腔,泛着令人作呕的苦味,喉咙压了压还是吐出来一半的汁子。不过灌进去的药汁丝丝凉凉的,沁人心脾,舒缓着后背撕裂般的疼痛。缓缓睁开眼,黑乎乎的墙壁上有昏黄的火光——依旧是天牢。

南苑坐在自己身旁,见自己睁开眼,略略欣喜地道:“少……大小姐,你终于醒了!”。

冷冰儿虚弱地“嗯”了一声,微微有点失望。从前这种时候,娘亲一定会来看望自己的,带着外表严厉实则疼爱的口吻吩咐侍女好好照顾自己。可是现在只有南苑在这里。

南苑是冷月宫主的同门师妹,是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她亲眼看着冰儿长大,内心深处对她也甚是疼爱。

“大小姐,吃点东西吧?”南苑从宫女手中端过来一碗米饭,上面盖着几片发黄的鸡肉和煮烂的青菜。

冷冰儿挪了挪身子,背上的剧痛让她险些背过气去。她只好苦笑着,任由宫女将她轻轻扶起,即使如此还是免不了一阵生疼。

咬不动的青菜,没有味道的鸡肉,还有冰冷粗硬的米饭——从前母亲就是再生气,也一定会让侍女精心准备一桌美味给自己。经常是雪蛤银耳炖燕窝,浓香的汤汁能补中益气,养胃润肺。娘亲总会吹冷了勺中的汤汁,一口口喂自己吃下去。可是眼下,这般难以下咽的饭菜,也是娘亲赐予的吗?

“大小姐,你得快点吃,宫主严令不许给你饭食,这是属下偷偷从牢头那里端过来的。”南苑见她皱着眉不肯下咽,慌忙催促。

唇边泛起凄凉的笑,索性推开饭碗:“南姨,娘既然要饿死我,我也不想苟活在这世上。谢谢你的好意,冰儿只有来世再报了……”一席话仿佛道别之语,听得南苑心里一阵难过。她摇摇头道:“宫主被伤心冲昏了头脑,你怎么也跟着发昏了?少宫主,你娘暂时还不愿放你出来,你再不保重好自己,怎么熬得过去啊?”

冷冰儿听到“少宫主”这个称呼,淡淡一笑:“南姨,你也认为我会因为宫主之位而去下毒吗?”

南苑叹了口气:“冰儿,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也难怪你娘会不相信你……雪儿小姐现在依旧昏迷着,宫主焦急得不得了……”

冷冰儿依旧淡淡微笑。雪儿昏迷,娘亲焦急的不得了。那么自己呢?自己也昏迷了这么久,为什么连看都不看自己呢?

“南姨,”冷冰儿轻声开口,“我娘打算如何处置我?”语调中竟透着一丝戏谑和自嘲。

南苑沉默。

“告诉我,也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冷冰儿悠悠一笑。

南苑看了她一眼,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唇边脸颊还隐约有血迹,秀眉时不时地簇一下是因为脊椎传来的阵痛。

南苑心里有些难过。

“她要杀了我吧?”冷冰儿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杖毙?还是凌迟?或者……还有什么更狠的方式?”

南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安慰道:“放心吧,宫主只是一时之气。等过段时间想通了,自会放你出去的。”

就在这时,只听牢门外一阵利落的脚步声。

“宫主有令,带犯人冷冰儿出来受刑!”

南苑大惊,手中的碗筷掉落在地。

冷冰儿却从容不迫地一笑,仿佛在嘲讽南苑——她是多么不了解冷月宫主的性格。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地狱天堂ˇ.

刑房里,昏黄的火光刺啦啦地燃烧着,土坯墙面上,铁链、皮鞭、枷锁等应有尽有。角落里,一个红透了的火盆持续燃烧着,里面有加热至通红的烙铁,昏黄暧昧的氛围下,仿佛吸血鬼的眼睛忽明忽暗,散着灰白的浓烟。

几个宫女有序地站立在一旁,看着缓缓移步过来的冷冰儿,眼中有着或冷淡或怜悯的神情。冷冰儿仰头扫过这些刑具,轻轻地笑了,笑得苦涩而凄凉。人常说虎毒不食子,娘亲用这样的酷刑折磨自己,哪里还当自己是女儿了?

记忆里,自小到大,娘亲从不曾对自己流露过发自内心的骨肉亲情,从不愿疼惜地抱抱自己。稍有不顺从,即刻便是一顿重责,少说也要在床上养个十天半个月的。罚跪更是家常便饭,经常是寒冬腊月里穿单衣跪在院落的雪地里,一罚就是一天一夜,于是她的膝盖自此落下病根。只要是寒冷或潮湿的天气,就会生生作痛。

年幼时她尚不知道自己不是娘亲的亲生骨肉,某次看见集市上一个小女孩偎在母亲的怀中甜甜的撒娇,羡慕之下回到宫中也试图扑到冷月怀中,得到的却是火辣的耳光和一句狠狠地奚落:“孽障,滚远点!”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也不愿意对娘亲表现出任何亲昵地举动,取而代之的是恭敬与畏惧地态度,不敢有丝毫顶撞。

后来,她得知自己只是母亲抱回来的孤儿,并且因为自己延误了母亲追赶亲生女的时间,她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母亲为什么对她永远那么严厉、那么冷淡,为什么动辄行使那么狠的刑罚。还在做什么白日梦呢?还奢望什么母爱呢?

自己分明只是一颗野草,一株浮萍,卑贱的孤零的生长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

亲生父母遗弃我,养母厌恶我,最爱的人背叛我……

她眼神空洞地撇出一抹淡笑。

很久不流泪了。

流泪说明内心还有期许,还有希冀,盼望有人能够心疼自己为自己拭去泪水。她只不过是人人嫌弃的累赘,连活着都是一种负担。

她依旧笑着,对领首的宫女说:“宫主是怎么命令的?”仿佛局外人冷冷地观望这一切。

“宫主口谕,说您居心叵测,心狠手辣,毒害她最疼爱的女儿……从即日起,雪儿少宫主若有所好转,就格外开恩赐您饭食,若有所恶化,少宫主所受的罪,您要十倍偿还……今日少宫主巫毒发作,所以您要挨十下烙铁鞭。”

“居心叵测”、“心狠手辣”……被最该信任自己的人误解到这种程度,生又又何恋、死又何苦呢?

她苦笑一声,默默伸出指缝中的银针,缓缓抬起手,向自己心脏刺去……

“冰儿!”南苑一掌弹开她手中的暗器,惊慌失措地拉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南姨,连一个速死都不给我吗?”冷冰儿凄然一笑,摇了摇头。

“你们回去禀告宫主,就说南苑誓死哀求她不要对大小姐用刑了,大小姐脊椎的伤还未痊愈,哪里受得了烙铁鞭?”

几个宫女见大护法都开口求情了,互相对视了一下,领首的宫女转身向牢外走去。

“南姨,你这又是何必……”冷冰儿略带感激地说。

小时候因了这位姨娘的求情,她少挨了不少家法。

“宫主只是一时糊涂,放心吧,她会听劝的!”南苑安慰道。

片刻后,那名宫女回来复命,手上多了个沉重的钉子板。

“宫主怎么说?”南苑见那钉子板,心中咯噔一下。

“宫主大怒,说烙铁鞭责二十,行刑时加罚跪钉子板,若再敢有人求情,刑罚加倍。”宫女老老实实地回答。

冷冰儿脑中“嗡”的一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南苑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太狠了……怎么这么狠……”

她蓦地扯过领首宫女的衣领,喝道:“你是怎么跟宫主说的?你有没有告诉她冰儿脊椎受损,根本受不了鞭刑?烙铁鞭……就是普通的鞭子也承受不住啊!!!”

领首宫女畏惧地跪了下去,怯怯地道:“南大人,奴婢也不希望大小姐受刑啊!可是宫主根本不听劝,还差点一掌打死奴婢……”

冷冰儿劝开南苑,淡淡道:“不关她的事,娘的脾气,我知道。”

她望了眼放在地上的钉子板,咬咬牙,慢慢走了过去。

木质的板子,长宽各半米。一根根尖锐的长钉矗立在上面,闪着残忍的寒光。冷冰儿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面,思绪万千。

大约十岁那年,忘记因为什么原因了,母亲一怒之下要鞭责自己。幸好峨眉的掌门师太拜会,母亲只好停下扬鞭的手,改罚她跪钉板。娘亲离开后,她看着钉板上尖锐的针头,瑟缩着,怎么也不敢跪上去,就在钉子板旁边跪下了。母亲回来后,似乎怒气也消了大半,看见她违令也没有再作责怪。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这块板子。

该来的始终要来。正如宿命。

她努力着让自己镇定,双手死死攥紧衣角,犹豫良久,轻轻弯了弯膝盖又瞬间回归僵直。

她求助般地望了眼南苑,见南苑把脸别在一边不忍看,当下心灰意冷。

深吸一口气,再度弯曲膝盖,慢慢触向那寒光凛凛的钉尖……

“啊”一声声嘶力竭地哭叫,千根针万根刺狠狠地□了她娇嫩的双膝,仿佛利刃一遍遍刮着骨骼深处,血花霎时飞溅,冷冰儿双手僵硬地撑在身前,不停地倒吸着冷气:“疼……疼……”她美丽的面庞因剧痛而略显扭曲,柔弱的身子仿佛风中的枯叶,无助地颤抖着。无料身子的晃动又扯醒了脊椎的裂痕,一时间俯也不是,仰也不是,生生给痛得晕了过去……

一旁的宫女习惯性的端起凉水向冷冰儿泼去,掌鞭的宫女见她被刺激醒了,就举起烙铁鞭……

“慢着!”南苑实在忍不下去了,冲过去抱起冷冰儿。“让她趴在我身上挨打吧,不要跪钉板了……宫主若怪罪,我一人承担!”

平素被训练得铁石心肠的宫女,看见此景,也不忍再下手。即使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这牢狱中到处都是冷月的眼线,她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宫主的手掌心。

南苑用力扶起痛得痉挛的冷冰儿,心疼地把她揽在怀中,替她擦了擦脸上、颈上的汗水,又伸手点住她脊椎的几处大穴,以免再度扯开裂痕。

一个宫女走上前,轻轻褪下她鹅黄的衣衫,雪白的肌肤无助地颤抖着,瑟缩着,却不知究竟哪里才可以躲……

掌刑的宫女重新把烙铁鞭伸进火盆,只听“刺啦”一声,铁制的鞭子被烧得通红。这种烙铁鞭是绛月宫最狠毒的刑罚,主要是用来逼供或是折磨叛逃的宫人的。平日里很少用到。它结合了烙铁的高温和鞭的软韧,一下下去就可以让人血肉模糊……

好狠的宫主……南苑搂紧了怀中颤抖得小人儿,不住地叹息。

“不不”冷冰儿感受到身后烙铁的热浪袭来,失血的面上惊恐万分。她瑟缩在南苑怀中,恨不得躲到其身后,可是又能躲得了吗?无人敢违背冷月宫主的命令。

对准白嫩的皮肉,掌刑宫女扬起了烙铁鞭,皱了皱眉,一狠心重重地甩了上去!

“啪!呲——”一丝焦烟掠过,被利刃扯开的皮肉,烙过一块黑色的溃烂!

“啊啊啊啊!!!!!!!!!!!”真实的疼痛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若不是南苑死死抱住了她,冷冰儿定然会窜出几米远。她拼命抓着南苑的胳膊,颤抖的冰凉的双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南苑任由她紧抓着,胳膊都快被她抓烂。一阵心酸。得痛到什么程度,才能使出这样大的力气去挣扎?

南苑压抑住心疼,不住地安慰着:“冰儿,忍一下就过去了啊……”

“啪!呲——”又是一鞭抽过去!毫不留情地在那块模糊的血肉上再度掀起一串血珠!滚烫的烙铁随之停留片刻,又是一层连皮带肉生生被烫掉……啊”

还未充分体会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胸腔翻出咸腥的晕眩,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细微的气息,微弱的睁眼,苍白的唇抖动着:“南姨……救我……”

南苑咬牙强忍即将掉下的泪,该不该向宫主求情?万一求情的结果是加倍责罚呢?不,不能再加倍了,眼下的刑罚已经能够致命了啊!

“南姨……真的……受不了了……求求娘……”带着一点卑微而迫切的恳求,冷冰儿死死抓着南姨的胳膊,“杀了我……杀了我……”

南苑再也看不下去,吩咐两个宫女搀扶好气息微弱的冷冰儿,她决心亲自去找这位狠心的师姐。

疼痛,从心底蔓延至四肢八骸的疼痛,痛彻心扉。昏昏沉沉地意识里,只有疼痛,这一种只觉,将她从人家拉向地狱,又将她从地狱推回人间。

黑洞洞的世界,灰蒙蒙的空气,全身都冷透了。冷冰儿瘫软在枯草铺就的冰冷地面,眼睛就快要睁不开,一呼一吸间脉搏即将停滞,吐纳即将窒息。她艰难地用力抓住最后一丝意识,但觉稍微松力,她便会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鲜血从她身后慢慢滴下来,一滴两滴,连成线。染红了破碎的衣衫,染红了干枯的稻草,染红了这个肮脏的世界。那咸腥的气息让她几欲作呕,然而呕出来的依旧是鲜血,头颅里闷闷地,仿佛有水桶在左右摇晃。她无力地垂着头,余光依旧可以看见侍女手中张牙舞爪的烙铁,向上冒着令人生畏的白烟。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已经达到,所能承受疼痛的极限。

她似乎听见耳畔有莫名隆隆声响过,跟颅腔内的水桶摇摆声合为一体,破碎的呼吸间,血腥气味满溢。疼痛忽然消退了许多,意识也瞬间清晰了许多,她竟然可以慢慢从地面上爬起,虽然无法坐起来,但竟然可以用双肘支撑着地面,慢慢支起皮开肉绽的身子。

那皮囊,麻木得不像自己的。那疼痛,既遥远又清晰。

“冰儿……”

她蓦地抬头,眼神迷离。是谁在叫自己?是娘吗?那声音好像娘在唤自己。

娘?

灰白的眸子中有了一点亮光,她一点一点,缓缓匍匐向前,她听见那声呼唤,那样温柔那样慈爱。

娘……

她的眼里有了泪光,酸楚而委屈,疼痛而无助。苍白的面庞挂着不断落下的泪珠,混杂着唇角的鲜血慢慢落下,发白的嘴唇慢慢翕动着。疼痛至极,却在微笑。

娘来了,娘会让她们住手的,娘不会真要打死自己的,娘是来救自己的!

娘只是一时之气,娘是疼自己的,娘看着自己这样子,会心疼的!

母爱亲情,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天堂。她所有的逆来顺受,只因这小小的奢望。母爱亲情,亦是支撑她苟活于世的全部理由。她的内心深处,依旧是长不大的孩子,懂得撒娇懂得示弱,渴求关怀渴求疼爱。柔弱的她,却从不表现出内心的软弱,打落牙齿和血吞。她永远都在硬撑,永远都装作坚强,永远都不愿去恨。

她深爱着她的母亲,即使她的母亲并没有那么爱她。

小小的身子,扬着胖乎乎的小手向母亲怀中扑去,冷月看见小女儿可爱的模样,心中蓦地一软,怜惜地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

“冰儿乖乖……”唇角扬起温情的笑意,冷月轻吻着小冰儿的额头,面上有母爱的光辉。

幼年的冰儿偎在她怀里,小小的脑袋一直埋在母亲肩上,甜甜的笑着,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乳香。

娘……抱抱我……

冷冰儿走不动一步,只充满希冀地望着眼前那并不存在的幻影。她的面上有甜美的笑容,幸福且满足。

“小姐,冰儿小姐!”侍女见她笑容异样,终于忍不住去拍她,“您怎么啦!”

冷冰儿蓦地被拽回现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侍女,偏头再去看那幻影,早已成镜花水月。

“娘?我娘呢??”冷冰儿死死抓住侍女的手,一脸失措。

“小姐……宫主没有来过呀……”侍女有些害怕,颤声回答。

没有来过?娘没有来过?

冷冰儿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为什么没有来……为什么……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她依旧没有来……

为什么……!!!

仿佛惊天霹雳瞬间劈下!从天堂到地狱,往往只有一步。

原来娘亲真的不爱自己,原来她在意的只是血缘,她爱的只是亲生骨肉。而自己,从来只是一个连替代品都算不上的累赘,一个出气的包袱而已!而这一回,她怕是再也逃不过了,她将一点一点残忍地受刑,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冷冰儿惊恐地颤抖,惊恐地向角落瑟缩,脊椎的疼痛、皮肉的撕裂都无法阻止她的抖动……那是心的颤抖,心的绝望,心的无助,心死!

最后那一刻,她不再颤抖,缓缓地笑了,两行泪水蓦地淌下。

“冰儿小姐??”侍女走过去,焦急地看着她。

“继续行刑吧,不要等南大人回来了。”冷冰儿缓缓道。

“不……宫主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冰儿小姐,您想开一点!”侍女看着她那份淡定的神色,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恐惧。

冷冰儿淡淡一笑:“我累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几个侍女犹豫片刻,都点点头。

瘫软的血娃娃,用指尖蘸着身上的鲜血,在那土坯的墙壁上,写下几个字。写完后,用稻草掩住,不知从何处摸出了那剩余的半瓶毒液。

别了,娘……

别了,楚大哥……

别了,这个世界……

别了,那些爱过又恨过的人……

扬起脸,半瓶毒药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犹豫。

毒药入喉,带着火烧火燎的剧痛,快要将她烧化。

“小姐!小姐您怎么啦!小姐!!”侍女听见“咚”地一声,下意识地跑过来,却见歪倒在地的冷冰儿,捂着腹部痛得满地打滚,黑色的血大口大口地喷薄而出,面庞因痛楚而扭曲,唇角却有一丝释然的笑意。

“快!快去告诉宫主!快!!”

看见她进来,冷月宫主一点也不意外。她日夜守护在雪儿的床前,宫中的事务早已抛之脑后。

“宫主……”南苑“扑通”一声跪地。

“你是来求情的?”冷月宫主寒眸斜睨,带着谐谑的笑意:“你说是该加罚二十鞭,还是四十鞭?”

“宫主,大小姐已经昏死过去两次了!她脊椎的损伤还未康复,如何受得了这种折磨呢?”南苑哀声求着。

冷月宫主却只是轻抚着昏睡中的雪儿,冷冷回应:“本宫的女儿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难道冰儿不是宫主的女儿吗?您为什么一点也不关心她呢?!”南苑愤然起身,“师姐,您醒醒吧!整件事情并没有真正水落石出,冰儿却快被你活活折磨死了……跪钉板跪得膝盖骨尽碎,被烙铁鞭抽得血肉横飞,只剩下一口气了……”

她缓了缓,凝视着冷月宫主,“师姐,您内心深处是疼冰儿的,否则又怎么会……”

“住口!”冷月宫主厉声打断,“别说了!”南苑细细揣度着她内心的变化,接着道:“师姐,既然您终究是疼冰儿的,当真忍心看到她被刑具折磨得痛死为止吗?”。

轻抚雪儿的手蓦地僵住,冷月宫主眸光倏地一黯。

“属下今日冒死前来,不仅仅是为小姐求情……更重要的,是为了您……”

冷月宫主转过头,冷冷注视着她,半晌,淡淡道:“南苑,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南苑深吸口气,再度双膝点地:“宫主,您无论怎样处罚南苑,南苑都无话可说。可是,冰儿是您养育了近二十年的女儿,就算养条狗,也总会有点感情吧!”

冷月宫主微微蹙眉,心中情绪翻覆,看了眼昏迷的雪儿,却又冷冷道:“养条狗,至少还会忠诚,养了那个孽种,只会忘恩负义!”

“宫主,难道说什么,您也不愿饶恕冰儿吗?”南苑握起掌心,眼睛通红。

“除非雪儿醒过来,否则,雪儿受的罪,本宫让她十倍奉还!”冷月狠狠道。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侍女连滚带爬地跑进来,颤抖道:“宫……宫主……小姐……小姐她……”

“她怎么了?”南苑心头一慌。

“小姐她……服毒自尽了!”

冷月闻言大惊失色,疯也似的向监牢跑去……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孰亲孰远ˇ.

冷月是第一个赶到监牢的,尾随其后的是南苑和其他宫人。

刺眼的火光下,冷冰儿已毒发多时,极度的疼痛和毒药的作用使她失去知觉。被鲜血染红的破碎衣衫下,到处是肉绽皮开的青肿痕迹,惨不忍睹。冷月当下骇然,心咚咚乱跳,大步上前将蜷缩一团的血娃娃紧紧抱在怀里,颤抖的手去探她的鼻息,面色大变,晃着怀中的女儿大声唤道:“冰儿!冰儿!”

南苑亦是大惊失色,拉过冷冰儿的腕子去探脉搏。那脉搏依稀尚存,却微弱到即将停滞。那是生死边界的最后挣扎。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都看着小姐吗?怎么会让她有机会服毒!”南苑焦急地冲宫女们喊道。

“南大人息怒,是冰儿小姐说要自己安静一会的,所以……”侍女们吓得纷纷跪在地上。

冷月脸色煞白,缓缓拾起冰儿身旁那装满毒药的小瓶,看了一眼,嘴唇不禁颤抖起来。忽然瞥见旁边一丛稻草摆放位置很奇异,讶然拨开草堆,几个血字赫然映入眼帘——

“生既不幸,绝情断恨。若遇轮回,不再为人。”

那是冰儿的字迹,那是冰儿的绝笔书。那是冰儿所有的疼痛与绝望,

泪水自那千年不化的寒眸中涌了出来,冷月痛惜地抱紧毫无知觉的冰儿,尝到了心神俱碎的滋味。

“快,快把宫中最好的药全部拿过来!快!”

那些圣药神丹参汤被统统灌进冷冰儿喉中,她似乎条件反射似的动了一下,却又很快回复昏迷。淋漓大汗洗刷过的脸庞苍白柔弱,垂落的双手冰冷冰冷。冷月坐在松软卧榻的一旁,不断抚着她没有温度的小手,复杂的神情,说不清是愠怒、是悔恨、是怜惜还是哀怨。

“娘,您为什么不相信我……”

“师姐,您醒醒吧!整件事情并没有真正水落石出,冰儿却快被你活活折磨死了……跪钉板跪得膝盖骨尽碎,被烙铁鞭抽得血肉横飞,只剩下一口气了……”

“江南好,风景旧时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可是,冰儿是您养育了近二丄十年的女儿,就算养条狗,也总会有点感情吧!”

“娘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你了……”

“娘……您错怪女儿了,是有人陷害女儿……”

“您内心深处是疼冰儿的,否则又怎么会……”

各种声音充斥在冷月耳畔,挥之不去,南苑那句话将往事再一次掀起涟漪。

记得那日,十八年前,冻僵了的冷月怀抱着同样冻僵了的小冰儿回到绛月宫,迎接她的却是师傅音妍的一顿责骂。师傅曾极力反对爱徒的这桩名不正言不顺的爱情,坠入爱河的冷月却不惜一切违背了师傅的意愿。音妍早早确立了冷月为少主、候任圣女,既是圣女,绝不可与男子有染,因而当她看见冷月怀中的婴孩,勃然大怒,逼迫冷月丢弃冰儿。冷月不忍丢下这个无辜的孩子,音妍便大发雷霆,将她绑起来,丢入寒潭中。冷月与冰寒彻骨的潭水搏斗了七天七夜,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却依旧不愿妥协。音妍见她如此在意这个孩子,最终只得作罢,并废除了宫主必须是圣洁之身的规定。

“您内心深处是疼冰儿的,否则又怎么会……”

否则又怎么会宁可被寒潭水冻僵,也不愿舍弃冰儿呢?

望着昏死过去的冰儿,额头那一点猩红,那一日的情景再度上演。

十年前,冷月因一时之气,深更半夜将只有七岁的小冰儿赶出绛月宫,喝令各处紧闭宫门。小冰儿在月黑风高的极端恐惧下哭得撕心裂肺,却依旧无法打动铁石心肠的母亲。那哭声渐渐微弱,直到消失,冷月微微有些奇怪。打开宫门,四处都寻不到冰儿的踪影。

正自惊慌失措,却见绛月宫一名投靠巫毒教的叛徒自那斑驳树影间窜了出来,手臂下还夹着毫无反击能力的小冰儿。冰儿看见母亲,本能地大哭起来。那哭声令冷月的心揪作一团。

“你想干什么?”冷月虽然心急,却依旧沉着应敌。

“宫主,当年若非您的逼迫,我也不会走投无路到今天这般田地。只要你在我面前自尽,我便放了你唯一的孩子。否则……”那名叛徒不知从何处捏起一枚闪闪发亮的银针,对准小冰儿的额头,阴阴笑道,“否则我就对她下咒,诅咒她这一生一世,只要月圆之夜,都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冷月眼神冰冷如刀,怒意迅速窜了上来。她深知这种巫毒的威力,被诅咒者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然而,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她还有什么机会去找寻亲生骨肉呢?

况且,就算她死了,也难保这个叛徒不会伤害冰儿……

就在她万般犹豫期间,叛徒忽然将银针丄刺入冰儿眉心,猝了剧毒的银针方一扎入,冰儿便痛得浑身发抖,然而她却抽泣着道:“娘……不要管冰儿……您快走……”

冷月眼眶一红,内心翻覆着复杂的情绪。

正在这时,南苑忽然自叛徒身后给了她致命一击,叛徒倒下去,南苑将小冰儿抱起来。冷月慌忙过去看,然而那眉心一簇猩红已经凝结,诅咒已然成谶。

若非自己一时之气,又怎会让冰儿陷入仇家的圈套?

若非自己犹豫不定,又怎会让冰儿被迫种下眉心诅咒?

然而在关键时刻,冰儿虽然只有七岁,却口口声声惦念着自己,让自己快走。这么小的孩子,在恶敌威胁时想到的,竟然是不要管她,让自己快走!

那诅咒确已生成,在每个月圆之夜,她的女儿都要承受万劫不复的痛苦。

每个月圆之夜,冷冰儿都要承受疼痛与失望交织的感觉。冷月根本不曾去看过她。

冰儿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是因为每个月圆之时,冷月都在竭尽全力做破解之术。而破解的唯一办法,就是用破解者身上的血,去祭奠月神。

冰儿却知道,月圆之后的那日,母亲面容总是苍白得有些诡异,目光亦愈发显得冰冷无情。

这份诅咒,带给冰儿无限的伤害,无论身心。

她总是在想,母亲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哪怕只有一次……

幽光下,冷月轻轻去抚冰儿眉心的猩红,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忘记,因为她的一时之气,因为她的疏忽,因为她的自私,让冰儿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嘿!”“哈!”

八岁的小冰儿在母亲的指点下卖力地练着拳脚,烈日当空,晒得练武场滚烫滚烫的,冰儿小脸也是红彤彤的。

“出手要快!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冷月宫主拿着藤条在一旁监督,看着冰儿半天不见长进,火冒三丈,手中的藤条雨点般抽了下来。

“娘……好痛啊……”冷冰儿躲闪着鞭打,抽抽噎噎地哀求。瞬间手臂上、背上鼓起鲜红的棱子。

“啪!”“啪!”“啪!”“啪!”接连的藤条抽过去,一下比一下狠。冷冰儿俯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小小的身子无助地蜷在一起。

藤条忽然掉落,一口闷血从喉咙中喷出——那段日子为对付欲图灭亡神宫之人,冷月劳累得心力交瘁。烈日的暴晒加上气极攻心,她体力不支一阵眩晕,歪倒在一旁的武器架上。

“娘!娘您怎么啦?!娘!”冷冰儿忍下藤鞭带来的剧痛,惊慌失措地摇晃着母亲的衣袖,晶莹的瞳仁中满是焦虑。

冷月见她刚刚挨过自己的责打,竟然丝毫没有怨恨,反倒如此关心自己,心下一阵温暖。只感慨,这孩子要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该有多好!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有个心结。解不开的心结。

心爱之人的背叛,亲生骨肉的离散,让她丧失了应有的理智。

面对冰儿,她不知该如何做一个母亲。

寻找亲生女儿,渴望家人团聚的想法让她做事越来越偏执,无论什么事情,无论什么人,只要胆敢阻碍了她的这个想法,她就一定要玉石俱焚。

失去了女儿,她自责,自责当时为何不利落地弃下冷冰儿,这样不就追得上仇家了吗?想着想着,便也开始责怪冷冰儿的存在。她以责怪冰儿的形式排遣着内心的苦闷和懊丧,以折磨冰儿的方式在对亲生骨肉和内心的愧疚赎罪。于是那些责罚,一次比一次狠毒,虽然她事后也会心疼,也会难过,然而下一次她依旧会继续着她的残忍。

然而冷冰儿与她之间却总有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亲近感,她不明白这样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为什么时常让她找到骨肉相惜的情愫。冷月总是把这一点归结为太过思念亲生女儿了,错把冷冰儿当成了亲生女儿的替身,她却忽略了自己本身,对于冷冰儿的疼惜感情。有时她也很疑惑,这个捡来的孩子,为什么与自己有着如此相像的容貌。连师傅音妍都说冰儿简直就是幼年时期的冷月。

她看着冰儿,眼神总是冰冷无情。然而那瞳仁中,却有着排遣不散的怜惜。那是心底自然而然存在的感情,不需要刻意培养,不需要装模作样,那是母性的光辉,与生俱来。

她望着冰儿,与她如出一辙的面貌与气质,时常让她产生错觉,认为冰儿其实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越这样想,她就越恨,恨仇家抢走了亲生骨肉,恨冷冰儿“帮”仇家抢走了亲生骨肉。

她狠狠地责罚冰儿,有错要罚,没错也变着法子罚。记得某次,冰儿无意间丢失了冷月的玉笛,冷月大发雷霆,将一贯的藤条换做鞭子,发泄般毒打着只有十岁的冰儿。

冰儿哭泣着,挣扎着,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将那玉笛究竟放在了何处。就那样被毒打到几次昏死过去,又疼醒,又被打得昏死过去。冷月蓦地想起,那玉笛是自己无意间放在了别处,根本怪不得冰儿。然而眼下,她却迁怒于无辜的冰儿,还将她打得如此之惨!

如果冰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还会这样对待她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极爱亲生骨肉,有多爱,就有多恨冰儿。那已经形成了思维怪圈。她怎么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血缘血缘,是她深入骨髓的疼痛。并且生根,发芽,愈演愈烈。处处看冷冰儿不顺眼,是因为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她是别人的骨肉。

可是为什么,看见冷冰儿痛苦挣扎的样子,她的内心也莫名地跟着一揪?为什么,没有血缘的孩子,也能让她有血亲之间独有的酸楚的依恋?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每次责罚过冰儿时,都隐隐地心痛;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看见冷冰儿跳崖时,昏死过去……

不是虚伪,不是装腔作势。那一切不过是因为,潜藏在心底的爱。只是她从不愿意承认这份爱。不愿碰触内心深处那一块曾经受过伤害的地方。

找到了雪儿,她欣喜不已,恨不得把十八年错过的母爱全部补回去。可是不得不承认,她和雪儿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隔膜,那是生而不养所带来的遗憾,永远难以弥补了。不过她还是不遗余力的,希望能给她天下的一切。

对于候任圣女这个事情,冷月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让冷冰儿当,自然是最合适不过。论武学,论能力,论熟稔程度,冰儿都比雪儿有绝对的优势。可是如果冰儿当了宫主,以雪儿的武学在宫中必然无法被重视。而让雪儿坐上宫主之位,再由冰儿亲自“辅佐”,在她看来是最好不过的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造成了手足相残的局面。万万没有想到,冰儿竟然因此下了剧毒。她本也难以相信一贯善良的冰儿会做出这种事情,可当她看见那个巫毒布偶,当她看见那布偶的衣料正是不久前买给冷冰儿的绸缎,失望、痛心便从心底阵阵穿过。她决定不再感情用事,而是相信证据。她恨,恨冰儿出手狠毒,她要让冰儿付出代价!最毒辣的烙铁鞭折磨着,看你还敢不敢造次!

可是,当她亲眼见到皮肉溃烂的冷冰儿,心还是不由得狠狠地揪了一下。视觉上的冲击远大于想象中的情形——她后悔自己下命令下得太过意气用事。

但是,她绝对想不到,冰儿会服毒。虽然她没有说,但心底总有一个底线。她会折磨冰儿,会毒打她,却决不会打死她。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恨死冷冰儿,却绝对不会愿意她真得就这样死去。

恨,亦是有底线的。那个底线就是,她不愿承认的,对于冰儿的感情。

在爱与恨之间纠结不定,在往事今生之间颠沛流离。她身心俱疲。

“生既不幸,绝情断恨。若遇轮回,不再为人。”

冰儿啊,你怎么忍心,真得抛下娘,抛下这个世界……

空荡荡的房间里,里间的床铺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雪儿,外厅的卧榻上躺着服下毒药生死一线的冰儿,冷月宫主恍惚地望着窗外,忽然间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失败的母亲。甚至,她不配拥有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冰儿,雪儿,像两片殷红的枫叶,在她疼痛的心扉里纠缠着、飘离着,一刻都不曾停歇。

冷氏双娇,孰亲孰远,是她一辈子都没有解出的难题。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螳螂捕蝉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张狂的笑声自殿外传来,冷月宫主猛然回头,见守卫的几个宫人全部跌倒在地,胸口喷薄着鲜红的血液。一位中年美妇狂笑着走进圣殿,笑声充满了报复的快感。跟随在她身后的,是敌不过的南苑以及仅存的几个宫人。

“是你?!!”冷月宫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这个让她与亲生女儿分离近二十年的女人,这个造成她后半辈子诸多不幸的女人,这个就算是化作灰她也会认得的女人——云世显的夫人,智慧老人的独生女——轩辕明珠!

“冷月宫主咱们好久不见了~~啊哈哈哈哈啊”轩辕明珠再次肆意大笑起来。冷月宫主狠狠地注视着她——如果愤怒可以杀人的话,那么明珠已经死去多次了。可惜她依旧春风得意地站在那里,飞扬跋扈地狂笑着,整个圣殿飘满了她的笑声。

冷月宫主忍住了一掌击毙她的冲动,冷冷开口:“轩辕明珠,本宫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你宰割的冷月了。这么多年来,我苦心练武,就是为了这一天,亲手杀了你!”她的声音因愤怒而轻轻颤抖。

轩辕明珠不屑地斜睨着她,漫不经心地吹过指尖的灰尘,“冷月,曾经跟现在都是一样的,我要杀你跟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不过”她眸光一凛:“我今天却不是来杀人,而是来救人的!”

冷月宫主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不信吗?”轩辕明珠呵呵一笑,“你的两个好女儿现在都命悬一线,你难道不想救她们?”

“你到底想怎样?”冷月暗自运起掌力。

“我这里有一瓶起死回生的灵药,无论多严重的症状,只要服下,即刻便可痊愈。”轩辕明珠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在冷月眼前晃了晃。

冷月一怔,她手中的黑色小瓶,正是轩辕教最贵重的神药,回魂水。当年智慧老人只炼造了两小瓶,一瓶挽救了当时江湖一场浩劫,一瓶留给了独生女儿明珠。

“你……”冷月宫主实在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冷月,这个世界上,本夫人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本夫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一会说不准我就不想救你女儿了……”轩辕明珠悠悠地笑着,眼中透着犀利的光。

冷月宫主虽然不明白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但并不愿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只要能救她两个女儿,她死而无憾。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冷月宫主盯着她,生怕漏过她一丝神情变化。

“别急!”轩辕明珠冲她诡秘的一笑,“可惜的是我这里只有一瓶——你也知道的,当今世上只有这一瓶回魂水,”她望了眼冷冰儿,“所以,只能救你一个女儿——到底救哪个呢?”她把玩着手中的小瓶子,眉峰微挑,唇角撇开一丝戏谑的笑。冷月宫主怔了怔,一时语塞。

雪儿身中青丝草的剧毒,此刻虽暂时没了生命危险,可是后半生恐怕只能在床榻上度日;而冰儿,极度的疼痛加上服下的剧毒,此刻已是奄奄一息。

一个是我怀胎十月却被迫分离了十八年的亲生骨肉,一个是我养育身边却故意折磨了十八年的抱养女儿。

一个是血缘深处的连襟,一个是岁月沉淀的依恋。

如果救雪儿,冰儿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救冰儿,雪儿就会终身瘫痪。

她望了望昏睡榻上的冰儿,又朝里间雪儿的床铺望了望,一颗心悬在半空,手心手背都是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窸窸窣窣的尽是时间流走的声响。冷月攥着掌心,眼睛通红,嘴型一动,似乎想说出“冰儿”二字,然而血缘的力量再度占了上风,到嘴的“冰儿”变成了“雪儿”。

“救雪儿……”她淡淡道,“本宫愿付出任何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了这个决定,轩辕明珠声嘶力竭地笑了起来,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没错,养的不如生的亲!宫主果然是明断是非之人!啊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阴冷,残忍,有着说不出的恐怖。

冷月狠狠地盯着她,丝毫未留意到一旁榻上的冷冰儿竟微微颤抖了一下。可是轩辕明珠留意到了,她得意极了,一切都按她预想地进行着发展着。

“冷月,只要你愿意喝下鹤顶红的剧毒,慢慢死去,我便用这瓶世间唯一的圣水,去救你的雪儿。”笑声骤停,她掏出另一个小瓶,扔给冷月宫主,眼里翻涌着残暴的逆流。

“宫主!不要啊!”南苑见到此情此景,心如刀绞。

冷月宫主接过小瓶,冷冷一笑,举起毒药一饮而尽。喉咙中立时撕扯出撕心裂肺地痛,腹中也开始翻滚起阵阵血腥得气息。然而她依旧沉着地站在那里,衣袂轻扬恍若仙子,一丝异样的神情也没有。

轩辕明珠果然说话算话,把回生水扔给她。冷月宫主欣喜地接过,疾走至里间喂进雪儿的口中,看她脸上的青黑色渐渐淡去,心下宽慰至极。真好,雪儿有救了,她下半生会是健全的,无需任何病痛的折磨了!

等她再度走出外厅时,双腿已渐渐不听使唤,仿佛灌铅般,每走一步都有千斤之重。鹤顶红之毒不会瞬间致命,却会一点一滴地让人慢慢死去。时间不多了。她走近冷冰儿身边,扶着床沿缓缓坐下,伸手去抚熟睡的冰儿。她的脸色已显现出乌青。

冰儿……原谅娘的自私……来世……让娘再弥补你吧……

轩辕明珠心猿意马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前世的债,今生全部报复了。云世显就算死也不会知道,他抱憾一生的女人竟有如此的遭遇。

“你可以走了。”冷月宫主看也不看失声大笑的她,冷冷道。

“哈哈~~我走之前~~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轩辕明珠强行忍住笑意,“否则你死也不瞑目的啊~~哈哈!”

冷月微怔。

“你看看你的冰儿,这么多年来,难道你从来不觉得,她的眉眼和你长得如此相似吗?还有那挺翘的鼻子,和世显哥分明是如出一辙吗?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她笑得花枝乱颤。

冷月宫主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触电般僵直了身子。她寒眸一凛,一字一句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轩辕明珠却只是笑,大笑。

“说啊!”冷月宫主站了起来,体力不支,“唔”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好好~~哈哈……反正你时间也不多了”轩辕明珠舒了口气,压住继续狂笑的欲望,“当年在你生产之前,我早已买通了产婆,在你生冰儿的时候迷晕了你,之后产婆把雪儿抱给刚刚清醒过来的你看,你便以为雪儿是你的女儿。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派人抢走了雪儿,又用冰儿行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你根本是世界上最糊涂的母亲!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究竟是哪一个!”冷月宫主呆住了,一双美极的眸中闪动难以置信的震惊。“我带走了冷冰儿,找人用药水化去她背部和肩部的胎记——肩部的缺月,背部的圆月——你们冷家世代相传的标记,又给雪儿烙上了那样的胎记,然后拿冰儿去调换你手中的雪儿……啊哈哈哈……天晓得你当真蠢到不认识亲生骨肉的程度,这些年来反而一直折磨她、虐。待她,即使是方才也不肯把解药给她!”

“你……你胡说!!你说得都不是真的!”冷月宫主开始失措地颤抖,冷漠的语调也升了八度。

“我胡说?你大可看一看她胎记的部位,是不是和别处的皮肤不大相同?”她轻轻踱步,“也怪你对她太不关心,否则怎么会连这一点都发现不了?”

冷月宫主颤抖地揭开冷冰儿的外衫,肩上背上浅粉色的皮肤,与别处雪白的皮肤对比鲜明……为什么,自己从前没有意识到呢??为什么??

“冷月,你自以为聪明,以为养的不如生得亲!以为你方才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可是~~你恰恰是最糊涂的人,你思念着一个陌生的孩子,却折磨身边的亲生女儿这么些年来你打她骂她折磨她,你用最残忍的刑罚对待她,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哪里配做一个母亲??”字字极恨,句句都能刺中冷月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气血上涌,冷月宫主连连咳嗽,黑色的血从口中大片大片地涌出来。

“宫主!!”南苑心痛地呼着。

“南苑……我死后……绛月宫就交给你打理……一定要……将它发扬光大……”冷月宫主喘着粗气,声音微弱,却不容迟疑。

“是……南苑领命……可是您……您要保重!”南苑落泪。

“死到临头,还说这些没用的!到地狱里去向你的冰儿赎罪去吧!”轩辕明珠恶狠狠地道。

就在此时,昏睡中的冷冰儿忽然坐起,她掏出藏在衣服里的一瓶药,迅即倒入母亲口中。

那晚,楚翊离去之时,曾给过她两瓶药,一瓶是剧毒,一瓶是救命良药。她起初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直到在监牢受刑万念俱灰之时,才明白楚翊是为了让她在受不了折磨之时,装成毒发身亡的样子,再趁机喝下解药逃走。然而,她心既死,惟愿离开这个世界,于是也没有去喝解药。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冷冰儿已经不支,再度瘫倒。方才她使出了积攒着的最后一点力气。剧毒折磨着她,回光返照过后是慢慢消逝的呼吸。

“冰儿……你……”冷月宫主只觉那药汁味道甚苦,可是顺着喉咙下去,肺部的潮血竟慢慢退了下去。冰儿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瓶药呢?她尝得出,那是医仙谷主的回光水,与智慧老人的回生水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有起死回生的神效。

可是冰儿世间能同智慧老人的回生水比拟的只有圣医老人的回光水,同样具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可是冰儿,她自己深受重伤,性命攸关,为什么不愿意自行喝下去呢?!

“云夫人……咳咳……你错了……母女连心……哪里有隔夜仇……”冷冰儿气息微弱,却嘲讽一笑,“你的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可是,咳咳……”她捂嘴猛烈咳嗽几声,摊开手心,望见一片鲜血,也丝毫没有在意,“我不会恨我娘……无论她是否是我的亲娘……这辈子都是我唯一的亲人……唔……”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在这期间,冷冰儿自始至终没有看冷月一眼,即使她很清楚,自己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事。

生无可恋,死亦何惧。

“冰儿……冰儿……”冷月宫主用尽力气拥她入怀,泪如雨下,“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轩辕明珠听着冷冰儿的话,得意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她恼羞成怒,“好!好!我今天就把你们母女一起解决掉!让你们在阴曹地府也好有个伴儿!”她运气掌力,汹涌的气流缓缓自掌心升腾,一招“降云掌”是轩辕功夫中最狠毒的一种。

冷月剧毒虽解,身子尚未恢复完全,根本无法施展任何功力。她用身子挡住冰儿,怒视着轩辕明珠,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就在这时,雪儿忽然从里间冲了出来,挡在母女俩身前,轩辕明珠那一招狠毒的“降云掌”便彻彻底底地烙在她的胸前!

“雪儿?!!”冷月心中一痛,虽说此刻她已经知道雪儿非她亲手骨肉,冰儿才是,然而这么多天都把她当做亲生女看待,心中对她早已生了怜惜。

雪儿捂着胸口,鲜血喷薄而出,却淡淡笑着道:“宫主,谢谢您给了我那么多疼爱,方才亦把解药给了我……雪儿一直无以为报……唔……”话未说完,她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很快昏厥过去。

门外忽然冲进一个男子,从身后紧紧抱住轩辕明珠的身子,口中大声喊着:“你们快走!!走啊——”

“项子彦,你?”轩辕明珠狠狠地扭动身子,却怎么也挣不开他拼尽了全身气力。

“宫主,雪儿的毒是我下的,冰儿是我陷害的,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她是无辜的!”项子彦拼命说出这些的同时丝毫不放松力道,任凭明珠狠狠击打着自己,溅出鲜红的血痕,也纹丝不动,仿佛一座石化了的雕像。

南苑带领所剩无几的宫女合力冲上去,将轩辕明珠围得水泄不通。

“宫主,快带两位小姐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冷月宫主呆了呆,望了眼昏迷中的两个女儿,再也无暇考虑,用尽力气背起冰儿、抱起雪儿,使出最后一点残余的内力从窗口凌空飞远。却不知她刚一走,项子彦、南苑、以及几个宫女就被轩辕明珠重重击毙在掌下,绛月宫血流成河……

冷月宫主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力气再也使不上来,她倒在了医仙谷的小溪旁。雪儿似乎已经没了知觉,然而在回魂水的强大作用下,尚存气息。然而冰儿的脸色越来越差,鲜血不停地喷涌出来,手脚渐渐冷却下去。

“冰儿!!!冰儿!!!”冷月宫主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会离去,“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娘带你去逛市集,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米花糕~~还有看杂耍小猴子会翻筋斗呢娘说过,要带你去江南看看,你不是最喜欢江南的吗……”冷月宫主径自喃喃地说着,揪心的痛楚撕扯着她,分离着她,她从没有如此痛彻心扉过。冷冰儿却似早已听不到,头重重地垂了下去。

冷月宫主颤抖的伸手到冰儿口鼻下,冰儿早已没有了气息。冷月呆了,惨叫一声,抱了冰儿早已冰冷的身体,歇斯底里的吼叫,到最后,嗓音已经沙哑的不成声调。

却说绛月宫那边,轩辕明珠望着血流成河的绛月宫,眼中显现出复仇后的狂喜。就在这时,大殿外走进一个中年男子,气度非凡,鹰蛰般的双目炯炯有神。

“精彩……”他抚掌大笑,“果真精彩!”

“你来了……”轩辕明珠冷冷一笑,“可惜已经晚了……没来得及看到你最爱的女人生不如死的样子……真是遗憾!”

云世显眼中黝黑,轻笑道:“不晚,我刚刚看见你打了亲生女儿一掌,那一掌……足以致命吧!”

轩辕明珠一怔:“你在说什么?”

云世显呵呵笑道:“你千方百计去害冷月,却忘了留意自己……”

“你说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轩辕明珠冲他吼道。

“还记得你临近生产的那日,我强迫你喝下打胎药吗?其实,那并不是打胎药,而是迷丄魂药……你喝下去后产生了幻觉,误以为胎儿被毁,其实,你生下了一个女婴,她,就是雪儿。”

轩辕明珠一脸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绝对不肯能……”

“不可能?呵呵,事到如今,我何必再骗你?我将雪儿藏在一户农家,在你派人去寻掉包冷月女儿的婴儿之时,趁机安排将雪儿给了那人。所以,你自以为害了冷月,却同时害了你自己的孩子。”

轩辕明珠有些颤抖,失声道:“你胡说!我没有女儿!我哪里来的女儿!我没有女儿!”

云世显眯起眼,慢条斯理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雪儿,其实是你和骆师弟的孽种吗?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们俩当年的丑事?”

轩辕明珠近乎崩溃地看着他。

“后来,你把雪儿托给骆师弟,可知雪儿在骆家遭遇如何?可惜了,骆师弟一生精明,却一直不知道身边养大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却一直忽略雪儿,厌弃雪儿……”

“别说了!”轩辕明珠忽然怒吼道,“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我吗?我父亲曾经把衣钵传给你,把一切都给了你,你为什么恩将仇报!”

云世显轻蔑地一笑:“你事事仗着你爹,什么时候真把我当做夫君尊重过?你害冷月和冰儿的时候,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有这样的下场,也不过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轩辕明珠气得浑身发抖:“云世显,你一直心仪冷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她,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又何曾把我放在心上!如今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必再忍耐你,今日种种恩怨,就一朝了断了吧!”

三日后,轩辕教众弟子在绛月宫的废墟下找到了教主和夫人的遗体,教内开始分化,自此派系争斗无休无止。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阴阳永隔ˇ.

却说那日楚翊随圣医老人云游四海,悬壶济世,到了一处名叫落霞岭的地方。那里的民众生活安逸,与世无争,却未料染上了世间少有的恶疾。本来早已打算回去,可是圣医老人坚持救治好所有的村民,他不敢多言,只好安下心在那里一呆就是一个多月。

落霞岭的风景很美,每到落日时分,夕阳薄薄的笼上来,空气中仿佛都漂满了清净的水雾。“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说得恐怕就是这种地方了。

劳累了一天后,他独自坐在坡上,悠然望着绛月宫的方向,笑容干净而不染纤尘。他的冰儿每天一定和娘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习武、练琴,重续着母女情缘。他还是放心的,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冰儿一定可以通过那两瓶药,挽救自己。想着想着,他的内心止不住的温暖。

直到这日,落霞岭的村民全部都康复了,师傅决定回谷去。他抿唇微笑,终于可以与冰儿重聚了。他要告诉她,他是多么想念她,他要带她来落霞岭看夕阳,看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而他根本想不到,隐逸谷中,冷冰儿再也醒不过来。

明朝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将会抱着冰儿冰冷的身子,一步一步向他们梦中的落霞岭走去。

这正是——

“落花逐水销香去,北雁思归黯徘徊。

纵使相逢应如梦,可堪无酒恣悲欢。

泪尽强将欢颜见,别时相顾已无言。

今朝霜染韶华鬓,明昔芳骨何处埋。”

(两年后)

晨光熹微,落落地倾洒在与世无争的落霞岭上,映得渔船的窗纸上一片朦胧的白。这里的人们靠打渔为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从不过问江湖的是非曲直,倒也乐得清静。

“咿呀——”渔夫哼着悠扬的调子,撑着竹筏,沿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慢慢飘过。初夏的天空明艳非常,目之尽处亦无烟树花林遮蔽视线,放眼望去,但觉水色天容浑然一体,仿佛置身于一副淡雅的水墨画中。渔夫的女儿陪着父亲,望着这样剔透的景致,心神俱醉,连吃饭都要端着碗坐在船头。

“爹爹~~恩公哥哥还是每天都去看望他的妻子吗?”小女孩打断沉浸在水光山色中的父亲,好奇地问。

“是啊,每天都去,没有一次落下……”渔夫捧起网子撒下河去,又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船上,“你说这老天爷也真是的,那么善良的一个年青人,偏偏让他遭遇丧妻之痛~~哎~~好人没有好报啊……”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被父亲的话惹得多少有点哀怨,“爹爹,我们去看看恩公哥哥吧~~他一个人多孤单啊……”

渔夫叹口气,拗不过这个小女儿。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口中的恩公哥哥废寝忘食地为村里人治病,他们又哪里能活到现在呢?对此,渔夫是心存感激的。

这两年来,只要有机会,村里的人就会争先恐后地为年青人送去鱼虾海味,也要好事者看他一人孤单,想为其牵红线,都被一一婉拒。他总是默不作声地来到妻子的墓前,独坐到夕阳西下时,才黯然归去。

渔船缓缓摇到岸边,停靠。渔夫携女儿上了岸。

那是一个缓缓高起的小坡。芳树伸展,既非盛夏的浓郁,也异于初春的娇嫩,明媚的绿枝投影在碧沉沉的水中,似要消融一般。待得余辉悄悄下沉时,金色的微尘便在光流中飞舞,包围着一座小小的坟头。碑上刻着几个字“爱妻冷氏冰儿之灵位,夫楚翊泣立。”字迹仿佛是指尖直接留下的,隽秀英拔。

“爹爹~~你看这是谁?”渔夫微微停步。

墓碑前,是一位中年美妇。她面容憔悴,似乎身子抱恙,她眼底涌动着悲伤的逆流,手轻轻爱抚着碑上的文字。墓前放着一个篮子。

“两年了……”美妇喃喃自语,声音有点沙哑,“你没有给娘托过一次梦……难道真的连一句话都不想对娘讲吗?”她幽幽叹口气,从篮子中拿出几个盘子,分装着米花糕、桂花糕和其他各式糕点,在墓前一字排开。她强行抹开一丝笑意,“馋丫头,娘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米花糕和桂花糕,还有其他口味的点心,你要乐坏了吧……”

“爹爹~~她是恩公妻子的娘吗?”小女孩悄声问父亲。

“嘘”渔夫示意女儿不要多事。

“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因为馋嘴溜出宫去,被我逮了个正着,你还骗我说是去宫外买药……”美妇追忆起过去,一双美极的眸子流露出神往,唇角也微微上扬。

那一年,冷冰儿八岁。因为垂涎于市集上香甜的米花糕,她按耐不住偷偷溜出宫去吃了个大饱,孰料刚回到寝宫,就听到母亲冷厉的喝斥:“死丫头!滚到哪里疯去了?”

冷冰儿吓得一阵哆嗦,抖抖索索地跪了下去:“娘,女儿……女儿……”她不敢抬头,只偷偷瞥了眼娘亲,正对上一双寒冷的眸光,禁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说!”冷月宫主不依不饶地质问。“女儿……女儿……”冷冰儿咬着下唇,脑子飞快运转着,“女儿见宫中藏药不足,就想去市集上买一点回来……”

“当真是买药?”冷月宫主斜睨着她,冷冷一笑,却让冷冰儿不寒而栗。

“是……”冷冰儿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以后要出宫,不要偷偷摸摸的,跟本宫说一声……”冷月宫主话锋一转,踱到她身边,伸手扶起来颤抖的女儿,淡淡道:“疯了一天,也该累了,回去休息吧。”

冷冰儿如获大赦地道了声“告退”,欢欢喜喜地回了闺房,暗自庆幸母亲没有深究。

直到冷冰儿走近里间,冷月宫主才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死丫头,你以为本宫当真不知道,你是去市集买糕点去了吗?”她沉声命道:“记下少宫主今天去过的店,以后经常买回来给她吃。”

一旁的宫人应着是,想这位不苟言笑的宫主,内心深处也是柔软的吧。

临近正午,日头上移,一股浓郁的骄阳气息扑面而来,整个落霞岭都浸润着淡淡的金色。

“爹爹……又有人来了……”小女孩低声说。

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提着一篮饭菜,走至美妇身边,俯下身去,轻声道:“宫主……您该用膳了。”

美妇怔了怔,思绪被拉回现实,长叹口气,“我不饿,把这些放下,让你妹妹吃吧……”

少女依言取出篮中的食物。她望了眼墓碑,上面“冷冰儿”三个字及其显眼,她的内心微微有点刺痛。

彼时她为了报复而离间母亲与妹妹,害得妹妹惨受杖毙之刑,跌下山去。可是后来,妹妹为了救母亲和她,竟选择牺牲自己。

两年前,绛月宫在云夫人的手下顷刻间毁于一旦,冷月宫主和骆知雪一直藏身于隐逸谷。雪儿经楚翊的急救,总算捡回一条命,冰儿却回天无力。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提不起力气。

绛月宫的旧址,已变成一个乱葬岗。每当秋末冬初,就能听见乌鸦“哇哇”地战栗着僵硬地羽毛飞过低空,哀怨凄婉。待骆知雪想为项子彦立一座碑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遗骸。痛哭之下,只好立了衣冠冢。那一夜想起前尘往事,竟呜咽得一夜无眠。

“宫主,天气这么热,您身子正抱恙,不该在烈日下晒这么久的……”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妹妹若是看见了,心下也会不安的……”

美妇秀眉微蹙,凄然一笑:“当日该死的是我,不是冰儿……若是如今病故,刚好可以到那边去陪你妹妹……”

“娘……”少女不情愿听到这样的话。

“雪儿,让娘跟你妹妹单独说说话。”美妇不再看她,语气中有不容置喙的坚决。少女讷讷应了句“是”,起身缓缓往坡下走去。

午后的日光如瀑一泻千里,流溪潺潺柔肠百转,渔夫和女儿只听得那坡上隐隐传来切切的箫声。箫声似断非断,若有若无,箫声雅致如斯,却又萧瑟如斯。渐渐闻得不知名野花的香味,轻似薄纱,浓过烈酒,飘飘渺渺而来。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美妇缓缓睁开双眼,将手中一管通体碧绿的玉箫放在坟前。方才那凄恻的曲调正是自它传出。美妇的唇角浮现出一丝温柔的微笑。只听她柔声道:“冰儿,还记得吗?你自小就喜欢管乐,常常缠着娘教你……”她的眼神微微有点黯淡,“可是娘只愿教你武功,忽视了你的其他爱好……”

绛月宫的圣殿外,冷月宫主独自站在院落里。箫声伴着那孤影愈显得寂寥。小小的冷冰儿藏在一个大柱子后面,听得入了迷。箫声蓦地切断,寒眸斜睨,冷冷斥道,“出来!”

冷冰儿吐了吐舌头,怯怯地由柱子后转出来,双膝点地,“女儿拜见娘……”

“你躲到后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冷月宫主伸手扶起她,面上流露出不解和责怪之意。

“娘,您教女儿吹萧吧!”冷冰儿一双清灵的眸中满是期待。

“不行!”冷月宫主沉声道,“你该做的事情,是抓紧练武,以后去仇家为你姐姐报仇!”

“娘~”深吸一口气,冷冰儿鼓起勇气顶撞,“仇要报,武功要练,可是这不影响女儿学习吹箫啊……”

“放肆!”冷月宫主厉声喝道,“你连几个简单的招式都练不好,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本宫教你别的?”

冷冰儿小脸涨得红红的,小声嘟囔着,“乐器和武器又不是一回事……”

“啪——”冷月宫主一扬手,重重一巴掌甩在冰儿脸上,血红的巴掌印高高肿起。“你敢顶嘴?!”声音因愤怒而提高了八度。

冷冰儿捂着生痛的脸颊,眼泪颤悠悠地滴落下来。她抽泣着道,“呜呜~~女儿想学萧有什么错嘛”

“因为你不配!”冷月宫主瞪着她,出口极是伤人,“在找到你姐姐之前,你的人生只有练武这一件事情!再敢让我知道你三心二意的,当心家法伺候!”

然而不久后,当冷月宫主某次途经冷冰儿的寝宫,却发觉那红砖碧瓦里隐隐传来悠然的箫声,吹奏的正是自己最喜欢的那首“水调歌头”。细听去,无论是宫商角羽还是长音颤音,吹奏者都能够拿捏得当。到底是谁能够吹出这样动听的曲调呢?

“宫主驾到!”冷冰儿一听母亲来了,大惊失色地想去掩盖手中的玉箫,孰料一紧张,玉箫咕噜噜地滚落在地,正巧停在母亲脚下。冷月宫主一弯腰拾起玉箫,淡淡道,“方才是你吹奏的?”

冷冰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哀求道:“女儿知道错了……您宽恕女儿吧……”

冷月宫主悠悠叹了口气,示意她平身,语气柔和了不少:“你既有如此高的天赋,以后跟着本宫学箫吧!”

“冰儿谢谢娘的恩典!”冷冰儿惊魂初定,喜极而泣。

“来,为本宫再吹奏一次‘水调歌头’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美妇喃喃自语,眼里闪动着泪光,“冰儿……何时再能为娘亲吹奏一曲呢?”心里百转千回着令人窒息的疼痛,她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爹爹,恩公哥哥来了!”小女孩忽然惊喜地叫道。只见一名身材颀长的青年,面如冠玉,一身雪白的衫儿,虽然简单却十分干净。

“嘘不要打扰他们~~”渔夫捂住女儿的小嘴。

他停到墓前,照例拿出各色糕点,却见墓前已摆不下那么多盘子。

“宫主……”青年低声道,“请您节哀。”

美妇回过头来,挤出一抹淡笑,“楚翊,谢谢你昼夜不分地陪伴冰儿……”

青年缓缓摇头,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也染了许多血丝和浑浊,“冰儿是我的妻子,我理应陪伴她。原本,也许我也当称呼您一声娘亲的……”他顿了顿,接着道:“昨晚冰儿托梦给我,说她在那边过得很好……没有尘世的纷纷扰扰,倒也闲适自在……她还说,请您不要牵挂,若有来世,她还愿做您的女儿……”

美妇怔了怔,含泪的眼中回转着一丝意外和些许欣慰:“这两年来,我自觉愧对你们,已不再配做一位母亲。如今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我……真得很开心……”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双哀伤的眸中有了些许幸福的光泽。

“哥哥!!恩公哥哥!!”小女孩甜甜的声音响起。美妇和青年回过头去。

“冰儿”渔夫父亲追在后面,想要唤回女儿,却见她已经跑到墓碑前。渔夫抱歉地笑笑:“打扰到你们了。”

美妇诧异地大量着这个穿粗布衣服,一脸天真的小女孩,身子微颤:“你叫……冰儿?”

渔夫摸着女儿的小脸,憨厚地一笑:“她出生在冬天,内子就给她取了个‘冰’字……”

美妇轻抚小女孩的发际,爱怜而宠溺,半晌缓缓地开口:“冰儿~~你能叫我一声娘吗?”语气中满是期待。

小女孩不明原由,咬着手指偏头望向父亲,渔夫点了点头。

“娘……”有些迟疑,有些不解,小女孩讷讷地喊了出来。

美妇颤抖着把小女孩搂紧怀里,压抑良久的泪水顿如雨下。一旁的渔夫和青年见到此景,都无法不动容。

小女孩只觉这位大婶把自己抱的好紧,似乎都快喘不上气了,本能地想要挣开。美妇不舍地松开手,一双眼睛已哭得红肿。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渔夫简短地道了别,拉着女儿向渔船走去。美妇一直盯着小女孩,直到她离开,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

“爹爹刚才那位大婶怎么了?”小女孩忍不住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渔夫撑起竿子,用力一抵,渔船缓缓向河流的下游飘去。

“咿呀——”水面上许多渔工的号子响起来,交织在一起,构成一首朴实的乐章。

太阳落山了,一片殷红的天地,带了些许水草潮湿的气息。小女孩跑到船尾,使劲向坟墓的方向望去,见恩公哥哥搀扶着那位大婶,蹒跚地向坡下走去。

却见平静的水面突然窜起一串水泡。小女孩惊喜地去舱内拿来抄网,看准了位置,用力一捞,一条鱼在船板上活蹦乱跳的。

当小女孩再回头看时,已看不见二人的踪影。

“小家伙,今天这鱼就给你炖了!”渔夫憨笑着走过来,抓起鱼丢进舱内的缸子,宠溺地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小女孩甜甜地一笑,被父亲牵着小手走到船头去。不远处的村落灯火分明,他们知道,那是家的方向。(结局一完)

《冷氏双娇》寒雪牵魂箫ˇ涣然冰释ˇ.

(半年后)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格外早,不过四月方过,已经热得让人难耐。林间一颗硕大的槐树上,蝉声嘶到精疲力竭。布衣少女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又回首看了眼医仙谷入口处那澄澈得没有半点杂质的天空。心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半年前,那场残忍的厮杀让绛月宫血流成河,她与宫主和妹妹逃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在医仙谷主与楚翊的合力营救下,她捡回了一条命,妹妹却回天乏术。楚翊抱着妹妹的身子,不准任何人碰触她,一步一步向他们约定过的那个落霞岭走去。

洁白的樱花早已过了花期,却依稀可见零落成泥,碾作尘土。寂寞晚风熏然而过,泉水叮咚清响。长长花枝的轻摆,那声音便似是从花朵相撞发出的一般。由于悲伤过度,楚翊并没有流泪,他只是神情落寞地望着满树绿叶,在黑漆漆的月色下,随风摇摆。他默默望着怀中沉睡的佳人,轻声道:“冰儿,你自由了。”

自从妹妹离世,宫主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她时常去妹妹的墓前祭奠,每次都要坐到夕阳西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总是念念不忘那句江南好,总是念念不忘曾经说好要带妹妹去江南一带游玩,总是念念不忘幼年时期的妹妹是多么可爱多么让人心疼……说着说着,宫主的泪水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破碎的眼泪,她看在眼里,也不知如何去安慰。

绛月宫早已变成惨绝人寰的乱葬岗,时常可以听见黑鸦的啁啾和寒风的侵袭,找不到项子彦的遗体,她只好为他立了衣冠冢。苍茫的月色下,她抱着冰冷的石碑,泪水不停地落了下来。他们的爱情太短暂,短暂到甚至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事情。他们的爱情太仓促,仓促地建立在妹妹的痛苦之上。她很清楚,她并不是那么爱他,当初也只不过是为了气妹妹,才刻意接近的他。对于爱情,她是负罪的。对于妹妹,她更是内疚不已。

说到底,他们不过都是这场阴谋当中的棋子,没有任何一个是最终的赢家。

轩辕明珠,为了报复而错把自己的女儿当了棋子。

冷月,为了报复而让亲生女忍受了多年非人的折磨。

云世显,为了报复亦连累了自己的骨肉,最终亦落得个两败俱伤。

骆世杰,无视了自己女儿近十八年。

冷冰儿,为了冷月的命令无意中害死了雪儿的哥哥。

骆知雪,为了报复而让冷冰儿最终一步一步走上不归路。

项子彦,为了父母的性命,被迫害得冰儿走上绝路,自己亦无葬身之所。

随着云世显夫妇的死,雪儿的身世被长埋于地下,她永远没有机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明珠的孩子。其实知道了又能如何,经历了这么多,她是谁的孩子,又有什么重要的?不是一样被抛弃了近二丄十年,孤苦无依,颠沛流离?

天,竟是如此湛蓝,湛蓝到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湛蓝到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布衣少女唇边泛起一丝惨然的笑意。

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真正在笑,真正毫无顾忌地在笑?又有谁,心中没有一段过往,不是把悲喜在尝?

房舍内,灯火通明,布衣少女为中年美妇端去一碗药汁。美妇容颜憔悴,眼窝有深深的两抹郁青,眸光黯淡。从那凤目中依稀可见她往日不怒自威的气度,此刻却落寞得萧索。她看了看药汁,淡淡摇了摇头。

“宫主,您多少喝一点吧!”布衣少女劝道。

美妇坐在塌上,敛眸凝视着手中的玉笛,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只是因为一只笛子,我就那样残忍地责罚她呢……为什么……”

布衣少女眼神一黯,把药碗放于一旁。

“宫主,您别自责了,冰儿若是见了,心中也会不好受的。”

听见美妇“冰儿”二字,内心倏地一痛,凄然道:“当日该死的是我,不是冰儿,她把生还的希望给了我……”

“可是,她为什么要服毒呢……为什么……要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处置一切呢?”美妇缓缓撩起眼眸,略带哽咽道,“生既不幸,绝情断恨。若遇轮回,不再为人……冰儿啊,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娘吗?”

那十六个字,时时刻刻篆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每次想起,都令她痛不欲生。

夜来伴随揪心疼痛入梦,梦中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冰儿,甜甜笑着,跳着,几次都是正向自己怀中扑过来时,梦猝不及防地醒过来。

面上,总是冰凉的泪,怎么拭也拭不干。

窗外隐约闻得一声极轻极细的叹息声。

“谁?”布衣少女眼光一变,追了出去。然而什么人也没有。

难道是错觉吗?可是这样的错觉,已经不止一两次了。

布衣少女百思不得其解,略带狐疑地走回房中,却见那碗药已经冷却了。

次日向晚,暧暧斜晖洒落在人周身,犹带一丝温暖余情。

阁外一男子背对门户,长身玉立,正遥望着天边最后一抹红云。

“楚大夫……”

那男子闻声转过身来,便是楚翊,形容与半年前并无差别,只是曾经清澈的眸子染了些许灰黑。那轩眉朗目,透着悲天悯人与不染纤尘的气质。

阁内的窗格依照夏日习惯未铺窗纸,窗外珠帘亦高高卷起,和风阵阵入室,窗下花枝沙沙摇摆,棋盘上亦是花影与日影重叠纵横。布衣少女望着那未下完的一盘残棋,眉心微蹙,想了半天才徐徐开口:“楚大夫,我可以……去看看冰儿的墓吗?”

男子没有迟疑,点了点头,转身迈步为其带路。

落霞岭上,余辉围绕着一座孤坟,微尘在流光中静静飞舞。碑上刻着几个字“爱妻冷氏冰儿之灵位,夫楚翊泣立。”字迹仿佛是指尖直接留下的,隽秀英拔。

半年前,楚翊独自抱着冰儿来到这里,他说这里背靠青山,面朝大海,当春暖花开之时对岸就会飘来阵阵花香。冰儿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布衣少女走近那石碑,轻轻触摸那上面的文字,石碑光滑如新,是宫主无数次伸手去抚的结果。

“冰儿……昨日,以及之前的多次,是你的灵魂归来了吗?母亲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你,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如果你地下有知,能否托梦给她,好让她安心呢?”

男子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

潮水拍击着海岸,红日跳入海中,顷刻间黑夜降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冰儿跳崖时,既然已体会到生离死别的滋味,缘何在骨肉团聚之后,再度将她推向地狱深渊?

即使冰儿能够原谅你们,我,楚翊,亦绝无法轻易原谅。

清晨,中年美妇照例来到女儿的墓前,将各式糕点一字排开。她无限怜惜地望着那碑上的文字,仿佛女儿就在自己身旁,不曾离去。眼中蕴着浓郁的疼爱,美妇轻轻抚着石碑,缓缓道:“冰儿,你昨晚在梦里跟娘说,你想吃糕点了,今天娘就都给你买来了。冰儿看看,喜不喜欢?”

她虽然在笑,眼中却始终有薄薄的泪水。

若不是她的逼迫,若不是她的武断,若不是她下了酷刑的命令,怎么会让冰儿产生轻声的念头?那首绝命诗,虽然只有短短十六字,却是冰儿决意抛下一切的内心写照。究竟忍受了怎样的痛苦,才写得出“不再为人”?究竟忍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写得出“绝情断恨”?

这半年来,她甚至不敢回想,曾经对女儿实施过的那些惩罚。不敢想她无数次打得她昏死过去、血迹斑斑,不敢想最后那一次竟然用了烙铁!她满眼都是女儿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求饶状,满眼都是她受罚过后伤痕累累的不堪样。

她不知道究竟因了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心狠手辣,铁石心肠。

仇恨足以毁灭一个人的心智。

如果是纯粹的仇恨倒还好,她偏偏在仇恨之余还有爱。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看着冰儿,总会有酸楚的依恋,为什么她总会心疼总会痛惜。从前她把它归结为错觉,归结为对亲生骨肉的思念产生的错觉。实际上,那是血亲之间特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

如今得知冰儿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悔之晚矣。

“冰儿,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娘很想你……”

不远处的巨石旁边,一个瘦弱的身影,微微颤了一下。

全神贯注的冷月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凝视着爱女的墓碑,眼光舍不得离开一瞬。

微风和煦,送来缕缕清香,那石碑冰冷得出奇。冷月抚摸石碑,却觉异常温暖。光阴仿佛凝滞在石碑上,迟迟不肯向前流去。

她微微眯起双眸,那石碑后面似乎幻化出冷冰儿幼年时候的样子,皮肤雪白,眉目清秀,双眸清亮得如同穹宇寂寥,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微微温暖的气息中还不断散发出甜腻的糖味。据说她长得很像自己,她当初却只觉可笑。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小孩,怎么会长得像自己呢?

然而她总是在无意间察觉到那千丝万缕的系连,绝不仅仅是形似,更重要的是神似。她时常在那瘦弱的小身影上看到自己幼年时的影子,那一颦一笑,那坚强与隐忍,同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她也感觉奇怪,只是她从来都把它归结为错觉。而这种形神相似只让她更加思念亲生女儿,于是愈发严酷地对待冷冰儿。

为何那个时候,我就不知道你是我的骨肉呢?

你是如此像我,如此依赖我,我何以丝毫未能察觉呢?

怪只怪我太过固执己见。如果一开始,我就将身边的你珍惜疼爱,你也不会在万般委屈之下服下毒药。

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冷月望着石碑,轻轻一笑,泪水却流了下来:“冰儿,我唯一的孩子啊……”她说不下去,只敛起眼眸无声地垂泪。

“娘……”

冷月蓦地一怔,方才,是冰儿在叫她吗?她倏地长身而起,茫然四顾,凄然道:“冰儿,是你吗?是你来了吗?冰儿!”

回应她的只是沙沙的风声,和海浪拍击之声。

“冰儿~~是你的灵魂归来了吗?冰儿!!!”

“娘很想你,让娘见见你吧!冰儿!”

冷月泣不成声,疯也似的到处找寻。未果。

最终委顿地走回石碑前,委顿地抱紧石碑,埋下头,双肩不由轻轻颤动起来。

夕阳下,骆知雪用蒲扇不断煽动炉火,呛鼻的烟味塞满了厨房。她掩口连连咳嗽,却依旧不断去扇着,希望药汤可以快一点煎好。房间里,冷月呆呆望着冰儿生前随身携带的玉佩,出了神。

那块玄玉,是冷月送给她的,本应具百毒不侵的功效。

然而,最终冰儿却死在了剧毒之下。

可想而知,那毒该有多剧烈。可想而知,冰儿服毒时,该有多绝望。

骆知雪在那弥漫白烟之间,不经意地望了眼窗外,忽然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躲在冷月的房间外,正默不作声地向里张望,神情有些忧伤。由于有段距离,加之是侧影,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从那翩跹的身影和如瀑的黑发中,她隐隐觉察到,那个人就是冰儿!

蒲扇落地,她猛地推开厨房木门,迅速向那白衣人影奔过去!

开门声刚响起,那白衣人影就警觉地向远处掠去,她内功深厚,速度极快,骆知雪没有追上。

然而她依旧不折不扣地去追,直到夜色降临。

沉默片刻,她忽然想起一处地方。

万家灯火之时,黑漆漆的渡河,一盏乌篷。

白衣人影迅速跳上那盏乌篷船,船夫撑橹,船身移动,在河面划出涟漪的水波。

乌篷内,一个细小而娇弱的女音——

“她看见我了……”

之后是男音:“你这样优柔寡断,不是办法。”

“可是……”

“如果依旧放不下,你为何不干脆回去?”

“我……我无法面对……从前,以及现在……”

水声渐大,话语声便融于浆声中,溶于月色里。再也难以辨识。

河边开出的轻盈野花在夏风中轻轻摇摆,低伏出一片与四周景象格格不入的柔美淡紫。和煦的风同样拂动着静谧竹舍旁骏马的马鬃,带来沙土和青草的气息。

精致的竹舍内,他携起她的手走到梳妆镜前,看见她细密的汗液,转身去取团扇为她扇凉。却见她那鬓边碎发随风轻轻摆动,带来几许朦胧香气。而那肌肤洁白得竟与扇柄无二。

摇了一会,少女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些许求助的眼神。楚翊心底蓦地一软,知她在想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静默地望着她。

“楚大哥,我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只听竹门蓦地被推开,二人皆是一怔,却见骆知雪直直闯进来,看见白衣少女,虽然有所预料,却依旧惊慌失措,颤声道:“你……你是……你是冰儿?”

白衣少女目光微变,却很快回绝道:“不……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我怎么会认错人?即使我认错了你,总认错不了你身边这位!”她忽然朝向楚翊,有些愠怒地道,“你骗了我们所有人,骗我们说冰儿已经离世了,可是你把她藏在这里!”

白衣少女淡淡开口:“我不是冷冰儿,你可以回去了。”

骆知雪看着她,忽然笑道:“我只问你是不是冰儿,你却回答你不是冷冰儿,若你不是冰儿,你又怎生知道她的姓氏?”

楚翊淡淡道:“雪儿,请你离开吧。今日种种,总是有缘由的,还望你可以理解。”

骆知雪凄然道:“我能理解,可是冰儿……请你也想想你娘吧……她如今想你想得食不知味睡不安宁,天天以泪洗面,你真的忍心见她如此吗?她是你的亲娘啊!”

白衣少女微微一震。

楚翊声音渐冷:“雪儿,当初你也曾见过,宫主是如何对待冰儿的,她若曾有过一丁点舐犊之情,如今又怎会到这一步?”

骆知雪微怔,半晌,苦涩一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头也不回。

自她离去,楚翊这次轻轻抚着白衣少女的面庞,发觉那琥珀般的眼中不知何时已染上泪光。

他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冰儿,也许瞒不了宫主多久了。你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那白衣少女正是冷冰儿。当日,楚翊避开所有人,将棺材中的冰儿重新救活。那名剧毒,只是一种暂时毙命的药水,时日一过,便可痊愈。

他这么做,实在是不想让冷冰儿,再回到冷月宫主那里。

上一回,就是因为他同意冷冰儿回去,才使得冰儿平白多多遭受了那么多痛楚。

他要保护她,决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前提就是,不能再让她回到她那狠心的娘身边。

然而,冰儿苏醒后,却惦记着冷月的安危。得知冷月安然无恙,她才挂起隐约的舒心笑容。

出乎楚翊意料的是,她并不愿再回去见她。只想找个隐逸之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再不过问任何江湖中事。

楚翊特别为她寻找到这一处安静的地方,并盖起了竹舍,养起了鸡鸭,种上了蔬菜。

然而不久后,冷冰儿便放下不下似的,总偷偷过去探望冷月。然而她从来都躲在冷月看不见的地方,看上几眼,便匆匆离去。楚翊虽未听她提及过什么,却总能从她那忧伤的眸子中,察觉到端倪。

他的冰儿,太过善良。善良到放不下。

可是他已经有了防备之心,不愿冰儿再回去,虽然他也没说什么,但是冰儿知晓他怎么想。

那些过往,太过沉重,太过惨痛,她不愿回忆。

可是她又该怨谁?从前,只知自己是被抱养的遗孤,她对母亲总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即使她并不爱自己。然而现在,她知道自己是母亲的亲生女儿。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被亲生母亲折磨了近二丄十年。那是什么感觉?

冷冰儿苦涩地笑笑。

虽然这是阴谋下的产物,她却始终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这么恨她。

那天在监牢里受过重刑,她写下了“不再为人”的重话。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胆大”地跟母亲讲话,而从前,都是习惯了的逆来顺受。

命运作弄啊,作弄了她们所有人。当她清晰地听见,当日母亲口中那声“救雪儿”时,她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不救雪儿,雪儿会瘫痪。不救她,她会死。

在这样一种极不均等的权衡下,母亲依旧选择以她的死,换取姐姐的健全。

只是因为一句血缘,便可以对多年的养育之情,视而不见。

这半年来,她时常见到母亲去墓前探望,看见母亲心碎的样子,她的心也揪了起来。多少次,她都想走过去,告诉母亲其实她还活着。脚步却总是迟疑着。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得知了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母亲还会如此在意自己吗?如果依旧是养女,母亲还会去墓前看望吗?

想到这些,她只觉内心一凉如水。

颈间,那块玄玉已然不见。

那是娘亲唯一送给自己的礼物,她自小就戴在颈上,从未摘掉过。

她服毒前,曾将它取下,却依旧藏于身上。

说是绝情,又怎能真正绝情。说是断恨,又如何彻底断恨。

那是她一直深爱的唯一亲人,是她二丄十年来挚爱的亲人,虽然百般虐。待她,却亦是忍受了十月怀胎之苦才生下自己,亦是硬生生思念了“自己”那么多年。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思念骨肉的可怜人。因了心痛,而变得极端。

更重要的是,她是自己的母亲,给了自己生命和养育的人。

深夜,冷冰儿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静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被分割成一分一分,投在她身上,如同碎银一般。她静静卧于这碎银间,呼吸着过往的气息。

楚翊在院落里站着,望着这一壶月光,淡雅无声。亦是一夜未眠。

他并不知道这一夜,他的冰儿,究竟想了些什么。

清晨,天蒙蒙亮。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冰儿走了出来,面上已有恬静的笑。

楚翊微微笑着走过去,宠溺地理着她额前的乱发,轻声道:“昨晚休息得可好。”

“很好。”她轻轻笑着,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

“楚大哥,我决定跟你离开这里……”

楚翊眸子一亮,冰儿终于想通了,不再被往事纠缠。

“但是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楚翊闻言,立时知道她想做什么,半晌,点了点头。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等你回来。”

医仙谷,一个白裙的少女盈盈走过来,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她的笑容和煦而静美,仿佛要融入这美好的光线中一般。

不远处,冷月正站在院落里,默默盯着一件正在阳光下晾晒的藕色衣衫出神。那是冰儿最喜欢的一件衣衫,她时常在晴天拿出来晾晒,让阳光的气息灌满。她看着看着,那挂在绳索上的衣衫忽然随风飘荡起来,竟像冰儿在起舞一般。冷月失魂落魄地将那衣衫拥入怀中,两行泪水长长而下。

“娘……”

冷月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天来,她总是听见冰儿的声音。悲哀地笑笑,没有回头。

“娘,我是冰儿。”

这几个字,清清晰晰地闯入心头,冷月蓦地转头,却见一个极清极丽的少女,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裙,在阳光下,正对着自己甜甜微笑,脸上却挂着泪痕。斜阳照在她脸上,有一种脱俗的光泽。那笑容中没有怨恨,没有强求,没有复杂的苦涩,那笑容是如此自然、纯真、充满温情。那是孩童看到母亲时特有的笑容。

半年了,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她终于跨过了心底那道鸿沟。

骆知雪走出房门,手中端着的药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夺目的晨曦中,她看见冷冰儿兀自上前抱住了尚未及反应的冷月,冷月一怔,半晌,忽然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一时间泪如雨下。

医仙谷入口处,楚翊望着眼前的一切,温柔地笑了。

再多的误解,再多的恩怨,再多的委屈……若用一颗包容的心去原谅,若不在那仇怨的怪圈中继续纠结,若肯去迈过心中横亘的那道坎儿,相信人世间真情依然存在,那么蒙泪的双眼也会泛着幸福的笑容。

而他的冰儿,此生此世,终于等到幸福了。

(结局二完,全文终)

第一次转,沙发自己坐了,找篇好的不容易,大家支持下啊!

好悲剧,竟然板凳都得自己坐,需要要支持的说……

哇...终于有人顶了,o(∩_∩)o

这么好的帖子竟然沉了~~

青梅之恋

大公子回府了。

小莲、小可几个丫鬟忙忙地赶到门口迎著,却见大公子越敏远远地走了过来。平时总是挂著微笑的脸上明显有著一丝压抑的怒气。

越敏进了书房,丫鬟们伺候著更了外衣,齐齐退下,只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门轻轻被推开,又被合上,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向来在越敏身边伺候的小仆青儿。

那青儿进得门来,没有丝毫犹豫,直走到越敏跟前,跪了下去,双手高举,却是举著一跟藤条。

越敏盯了他半响,伸手抓住藤条,轻轻往书桌边一敲。青儿站起身,一伏身趴在了书桌上。书桌比他的腰还略矮,他这一趴,完全将臀撅了起来。越敏等他趴好,一藤条就抽了下去。

适值春日,大家都换了薄衫,这一下如同直接打在肉上,分外疼痛。青儿也不挣扎,也不出声,只是紧紧咬著嘴唇。只听越敏带著怒气的声道:“这是什麼规矩!”

青儿透出一口气,忙道:“谢大公子教训。”话音未落,第二下又打了过来。

这样,打一下,说一句,直打了三、四十下,听青儿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敏才住了手。

青儿见停了打,仍是不动。只听越敏冷冷道:“脱了。”青儿心下一凉,手下却不敢怠慢,回手慢慢地将裤子扯下。

只见本来光滑的雪丘上横三竖四地浮起了红痕,有的地方都青肿了。停了一停,藤条又挥了下来,打在满是伤痕的玉臀上。

越敏打一下,青儿仍是说一句“谢大公子教训”。只是越敏越打越重,青儿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又打了二十多下,越敏的额头已渗出了薄汗,青儿的衣服已全被汗水浸湿,声音透出嘶哑,最後几句几乎是从嗓子裏喊出来的。

越敏停了手,笑了一声。青儿听见他笑,却越发的不敢动,就是想动也动不了。别看大公子只大他三岁,他又跟了他那麼多年,可他的心思,他有时还是猜不著。

越敏把藤条放在一边,一伸手,把青儿的小脸转了过来。只见白白的小脸上细细地流下两道眼泪,小鼻子也红红的。

越敏又笑了一下,青儿心裏塌实了一点。以往他犯了错,大公子也责罚过他,也罚过跪香,也挨过藤条,只是这一次好象大公子特别生气,责罚得特别重。

青儿见越敏仔细看他,禁不住又是伤心又是委屈,眼泪流得更欢了。

越敏伸手替他擦眼泪,却越擦越多,眼泪顺著小脸都滴到了身上。

越敏叹一口气,弯腰替青儿把裤子提起来系好。青儿看著他的头低在自己胸前,鼻子裏闻著那熟悉的气息,渐渐地止了泪,换成了小声抽泣。

忽然,青儿发现越敏的耳後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好象被什麼抓破了似的。青儿吃了一惊,忙问:“大公子,你受伤了?”伸手便要去摸。

越敏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眼裏闪过深深的毫不掩饰的厌恶。青儿愣住了。越敏虽然打过他,骂过他,但他知道越敏心裏是喜欢他的,越敏看他的眼神有温柔的,有生气的,却从来没有这种厌恶的。青儿难过的想,难道自己这次真的做错了吗?以至越敏这麼生气,这麼讨厌自己了。一想起他会讨厌自己,青儿的心扭成了一团。

越敏走到书房门口,把门打开,门口立著的丫鬟们、仆从们都静悄悄的不敢吭声。

越敏叫著管家:“越忠,你去把青儿的卖身契找来给他,再给他收拾几件衣服,拿几锭银子,让他走。”青儿惊叫一声“大公子”,一干下人也都吃惊地看著越敏。

越敏转过头,轻轻地但是坚定地对青儿说:“从今往後,你便不姓越了。”说完便去了後院卧室。

越忠知道大公子的话向来违抗不得,只得下去按吩咐找来青儿的卖身契,顺手拿了衣服和银子,包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青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开来,说不出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微微打著哆嗦。

他含著眼泪看看周围的丫鬟、仆从,见大家都同情地看著他,却没有一个人敢吭气。

头晕晕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抱著那个小包袱。刚一迈步,下身钻心的疼痛让他停了下来。刚刚挨完打,身上的血已经渗透了裤子。没有大公子的吩咐,也没人敢给他上药,只得就这样看著他一步一挨。越忠过来扶著他,慢慢朝府邸的角门走去。

到了角门,越忠止了步。爱惜地摸摸青儿的头,却说不出一个字。青儿眼泪汪汪地叫:“忠叔,我跟了大公子十年了,我不走。”话虽这样说,可心裏也知道要想让大公子改变主意,恐怕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果然,越忠慢慢说道:“你知道大公子的。走吧,先再个郎中把伤治治,以後的事自己千万小心。我不送你了。”

青儿拉了越忠的袖子,哭道:“我去给大公子磕个头再走。”越忠也不再说话,只是无声地拍拍他瘦小的肩头。青儿待要不死心,想去跪求,可想到越敏平日的做派,一时也无法可想,只得一步步蹭出角门。

门口本来聚著三五闲人,见青儿出来,慢慢凑了过来,可一见青儿那狼狈的样子,都知道不能惹祸上身,也都无言地退到一边。

青儿心裏忽忽发痛,强打精神,一步紧似一步地硬往前走,心裏赌气地想:你不要我了,我索性躲得远远的,让你一辈子都看不见,心不烦。

春天的江南季节多变,方才还是豔阳高照,此时却飘起雨丝。等青儿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雨已渐渐大了。

青儿忍著疼痛,只是一个劲儿地走著,全然不管衣衫尽湿,连手裏的包袱也湿透了。

一口气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是什麼方向,青儿渐渐离了大道,进入一片小树林。

又不知是多久,青儿实在是走不动了,身子晃了两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挣了两下,只觉得腰酸腿软,下身更是著了火一般。他在越府虽是仆从,可向来随侍越敏,吃穿用度比一般人家的主人还要好,这十年何曾受过这般苦楚。越敏虽也罚他,可事毕总会给他上药,三五日也不许下地地将养。此时此刻,回忆著在越府的日子,想著越敏对自己的绝情,青儿见四下无人,忍不住放声大哭。

【此帖被空气与伤害在:42重新编辑】

这一哭就哭了下去。也不知什麼时候雨住了,也不知什麼时候天暗了,青儿只伏在地上,哭得头都抬不起来。

微风袭来,吹在青儿浑身湿透的衣服上,冷得他牙齿直打战。拼命挣扎几下,根本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刚才浑身又湿又冷,现在却感觉烫了起来。

青儿又挣扎几下,勉力向前爬了几步,只觉得口干舌燥,想喝口地上的积水,又觉得太脏,犹豫著,望著地上一汪汪的积水发呆。

正在此时,听见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青儿一愣,忙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片刻之间,两匹马飞驰而来。

青儿用手撑起半身,看向来人,只见两匹高头大马,上面端坐一男一女。那男子年轻俊美,英气逼人;那女子眼波流动,顾盼神飞。两人身穿白衣,恍若神仙下凡。

青儿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一来自己此时太过狼狈;二来越府裏相貌清俊的人太多,在他心裏无论是谁也比不上越敏的。

看他转过头去,那男子还没说什麼,那女子倒“咦”了一声,冷笑道:“五师兄,你看有个丑八怪拦路。”

那五师兄翻身下马,朝青儿走了过来。

来到青儿面前,他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你怎麼了?可要帮忙?”

那女子却不耐烦:“五师兄,别理他,咱们还得赶回去呢。”青儿待要不理他们,却见那五师兄态度和蔼,并没有要故意淩人的意思,便转过头来勉力一笑:“多谢这位公子动问,我,我站不起来,走不了路了。”

那五师兄看他满头满身都是雨水,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面目浮肿,声音嘶哑,两粒眸子却清亮无比,心中一动,上前扶他起来。青儿颤颤微微地站直身子,一个不稳往前跌去。五师兄伸手一扶,人没倒,可青儿身上的泥水沾了他一身。

那女子娇嗔道:“这个丑八怪,把五师兄的衣服都弄脏了,看你怎麼赔。”

青儿正要赔礼,五师兄截口拦道:“不防事,你我共乘一匹马,走得快些,要先找个郎中给你看看。”一边说,一边把他横抱起来,放到马上。

青儿感他好意,虽然浑身疼痛,却强忍著不吭一声。那五师兄也上了马,坐在青儿身後,一手过来揽著他,一手带好韁绳。正要催马前行,想起一事,低头问道:“我叫路问章,还没问你叫什麼。”

“越青”两个字正要脱口而出,青儿猛然想到越敏再不许自己姓越的话,心中狠狠一痛。他强笑道:“按这位姑娘所说,就叫我丑八怪好了。”

那五师兄见他不肯实言相告,也不勉强,微微一笑,一抖韁绳,率先上路。那女子狠狠给了青儿一个白眼,还嫌不够,又使劲哼了一声,这才催马跟了上来。

三人二马一路急赶,终於在掌灯时分赶到前方一个大些的县城,找了客栈投宿。

那路问章跳下马,回手便将青儿从马上抱了下来。青儿原本伤势就重,这半日又在马上颠簸,两股之间更是磨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看路问章伸手抱他,做得再自然不过,也就让他抱著进了屋去。

路问章边走边让夥计烧水,给青儿沐浴。那同来的女子见路问章问都没问她一句,心中更是不满,待要发作,强自忍了一忍,自去房中梳洗。

路问章这边给青儿宽衣,为他洗浴,但见青儿浴後风采,更是怜惜非常。青儿倒也大方,见路问章忙前忙後,殷勤服侍,自己没半分力气,也就没有推辞。

路问章扶青儿卧於床上,见他下身伤势,忙忙取出伤药为他涂抹。见青儿两眼微微发红,知道高烧未退,又摸他身上滚烫,知道必是淋了雨发了高烧的缘故。

正忙著,忽听夥计敲门,原来是送茶水进来。路问章忙用水洗了杯子,倒了半杯茶,送到青儿口边。

那夥计却站在门口不走,笑嘻嘻地望著二人。

青儿就著路问章的手喝了两口水,见那夥计还不走,便明白过来,冲那夥计吩咐道:“你且出去候著,赏钱自是少不了你的。”他在越府打赏惯了,这句话说得自然无比,可话一出口,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处境,脸微微一红,不再言语。那夥计连称不敢,可站在那裏丝毫未动。

路问章听他一说,忙站起身子,掏出几块碎银,从中捡了一块大的,递了过去,又吩咐道:“晚上只送点稀粥上来就行,明天帮著找个好点的郎中来。”他见青儿委顿,不敢要那些大鱼大肉。那夥计接过银子,连连称是,方笑眯眯地走了。

路问章重新坐到青儿床前,想了一想,对青儿说道:“我今年十九,看你年纪尚小,就托大唤你一声兄弟如何?”见青儿默默无语,心中一紧。

片刻,青儿对他笑道:“多谢路兄抬爱。”他见青儿允了,心中没来由一阵狂喜,忙忙说道:“你的衣裳都湿透了,包袱也是湿的,我就给你先换了我的衣服,兄弟不要嫌弃,等明日我再给你买一些干净的。”青儿一笑,正要说话,只听门外又是一响,那女子走了进来。

只见她换了一件鹅黄的衫子,显是精心梳洗过了,更显得眉目如画,秀美非常。

一见她进来,青儿忙挣扎著撑起半身与她见礼。她见青儿穿著路问章的衣裳,心中又是一阵不快,往青儿脸上一望,便愣住了,那一句“丑八怪”却再也叫不出口了。

路问章忙站起来,指著那女子对青儿说道:“我们都是寒山派门下,我行五,这是我九师妹,她姓李。”青儿点头为礼:“李姑娘好。”那九师妹只是从鼻子裏哼了一声。

路问章对青儿说:“你且歇著,有事明日再说。”说罢正要与那九师妹出去,青儿忙唤住他,央他将自己那个小包袱拿到跟前。

路问章奇道:“湿漉漉的,做什麼?”青儿也不答话,路问章虽然不明何意,却也不愿违他心意,将包袱拿来,放在他床前凳上。

青儿看他二人出去,将门掩好,自己重又卧回床上,眼睁睁地看著那包袱发呆。半晌,伸出手来将包袱打开。包袱裏包著几件他平日穿的衣裳,并几锭银子,他的卖身契放在最上面,只是已经尽湿,字迹全都模糊了。青儿用手揭起一角,那纸本来就薄,这一下全扯烂了。

青儿把纸团在手裏,尤自往下滴水,他呆呆看著,眼泪流了下来。卧在床上,身上疼痛,心裏更痛,一夜无法合眼。

第二日一早,店裏夥计过来送水,青儿将银子收好,把包袱裏的衣裳尽数给了夥计,让他扔了。那夥计看那衣裳质地,全是上等丝绸,如何肯扔,只悄悄留下,又看这三人品貌,青儿更胜那二人,知道财神上门了,更是尽心伺候。

吃罢早饭,夥计果然请了个郎中,给青儿瞧了,无非是昨日淋雨发烧而已。身上的伤经路问章涂药医治,已好了大半,只是抓了退烧药让夥计去煎,路问章又买了新衣给青儿换上,只是质地大不如青儿原先所穿,好在青儿也不在意这些小事。

药虽对症,可要医好也费了两三日功夫。这几日裏,路问章一直守著青儿,倒把那九师妹忽略了。

那九师妹本来对路问章倾慕已久,见寒山派门下只路问章是个拔尖的,相貌又俊,武功又好,师傅又器重,将来必是掌门无疑,一颗芳心早已暗系,只是女孩家羞涩,不好出口。这次好不容易抢到这个机会同他外出办事,正想著如何吐露柔情,倾诉柔肠,谁知遇上青儿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偏路问章对他极好,让这九师妹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镇日裏只是拍桌子、打板凳拿夥计泻火撒气

到了第五日上,这九师妹实在是忍不住了。本来青儿早好了,可路问章一直托词怕青儿复发,一再停留。这日一早,九师妹便早早梳洗已毕,特地换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衫,又去寻了一朵盛开的月季簪在鬓边,这才嫋嫋娜娜地来寻路问章。

到了路问章房间,果然不在屋内,又回身去青儿房中找寻,见二人正坐在一处谈天说地。那路问章本是个精明伶俐的,青儿也随越敏见过市面,各自拣一些趣闻来说,言谈甚欢。九师妹到来之时,恰逢青儿说到有趣之处,路问章一阵大笑。

九师妹立在门边,看见路问章灿烂笑容,不由痴了。他和路问章做了这麼久的师兄妹,几曾何时见过他有如何欢娱的笑容?这笑必是因为青儿的缘故,什麼时候他也对自己这般笑过呢?念及此处,她又是伤心,又是难过,那颗爱慕的芳心不由灰了一半,身子沈沈的,依在房门再也动不了了。

青儿不懂武功,自是感觉不到她的到来。那路问章的武功也是出类拔萃,可一颗心都在青儿身上,也不曾顾及。二人又说了一阵,路问章转身给青儿倒水,这才看到九师妹立在门口,若有所思。

路问章忙招呼她进来,九师妹这才如梦初醒,只觉得腿酸酸的,已立了不少时辰。

青儿见多识广,她对路问章的这番心思又如何看不出来?虽然她对自己一直冷言冷语,可青儿一想到越敏,对这九师妹总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也不去跟她计较。见她进来,反倒先赞一声:“姑娘当真好风采。路兄看李姑娘鬓边这朵月季,更衬得李姑娘面白如玉,人比花娇。”

他这番苦心,九师妹如何不知,可路问章心不在此,九师妹也只得苦涩一笑,悄悄拉过路问章问道:“师傅的规矩你都忘了?这已是第五日了,难道真要挨一百门规不成?”

路问章笑道:“不防事。”他对青儿莫名好感,只望多与他相会片刻,便是要挨师傅教训也不放在心上了。见青儿看他,怕他起疑,忙向青儿解释。

原来他们这寒山派门规极严,外出办事,必得快去快回,若晚上一日,便要受二十门规的责罚,但向来只责男徒,不打女徒,是以九师妹只为他担心著急。

青儿一听,自然心下不安,直催路问章快些起程,路问章只是犹豫著不肯。那九师妹不由急道:“你还不走,难道要和他一直待著?”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话不成话,脸都红了。

那路问章却眼睛一亮,直问青儿:“兄弟若无处可去,跟我投到寒山派门下如何?”青儿沈吟不决,他从未习武,难免有些犹豫,可自己又实在无路可走。越敏逐他出门,他本想一辈子也不离这裏,哪怕不见面能得知越敏消息也好,可想到越敏绝情,又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以免伤心,因此便决定不如先去寒山一趟。

路问章见他允了,心头大喜,忙忙要回房收拾东西,走到门口又转头问他:“此时此刻,你还不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青儿想那越敏不许自己再姓越,他便取了“敏”字为姓,可又怕这字做姓太过古怪,便取了那“敏”字的文字边,说到:“我叫文青。”这一番心思纯是小孩子心性,可也又让他伤心半天了。

当下为青儿另购一匹好马,三人直往寒山飞奔。那青儿随越敏多年,骑马虽不在话下,可与他二人一比自是差了许多,骑了一天便周身疼痛,两个大腿内侧被磨得又红又肿,手也硬得几乎拉不住韁绳。

路问章看他如此辛苦,直要休息缓行,可青儿怕他真要受那一百门规的责罚,无论如何不肯休息,路问章拗他不过,只得连续赶路。

这样一直星夜兼程,连赶了五天,终於赶到寒山脚下。路问章见青儿两腿自膝盖以下全都肿了上来,用手一按一个大坑,心疼不已,硬拉著青儿为他上药按摩,青儿自己实在是支撑不住了。算算日子,比师傅规定的只迟了两日,路问章想自己挨这四十下算不了什麼,便一再坚持休息一日再上山复命。

第二日一早,三人上山。这一路之上,时不时遇到几个寒山派的弟子,看见他们都过来招呼,都知道路问章迟了两日,必要受责,几个调皮的悄悄冲路问章直吐舌头。

到了山上,路问章和九师妹直奔内院见师傅复命,青儿只留在院外等候。他见这寒山派上下人物齐整,倒不似那流寇草莽之徒,心下稍安。

路问章和九师妹见过师傅,必恭必敬将所办之事说了,师傅点头说了句“好”,又道:“迟了两日,自己去领四十门规吧。”

路问章忙道:“弟子这便去领责。只是这一路上结识一个好兄弟,请师傅将他收入门墙。”说完眼巴巴地看著师傅。

那师傅早听手下弟子来报,说路问章带了个绝色少年上山,也有一些好奇,当下便让青儿进来。那路问章兴冲冲地去门口叫青儿。九师妹因心中有事,很少开口,只站过一边想事。

青儿见了那师傅,只躬身为礼。师傅问了他的年纪,又命他上前,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他见青儿虽容貌标致,但骨骼一般,年纪十五也算大的了,即使收入门墙勤学苦练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能赶上路问章的一半就不错了,将他收下怕坠了自己的名望,当下沈吟不语。

青儿对此事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也不说话,只转过头来冲路问章微微一笑。

路问章见师傅态度,心中一急,当下也未多想便扑通一声跪倒。他本不是如此草率之人,只是关心则乱,一乱心中便失了算计。他央求师傅道:“师傅往日宅心仁厚,对贫苦子弟还多有照顾,青儿无依无靠,请师傅收下他吧。”

他这番话只把师傅气得够戗,心道:“我往日宅心仁厚,今日不收他便不仁厚了吗?真真胡闹。”又见路问章跪下,隐隐有胁迫之意,面上更是一沈,说道:“我若不收你便不起来了吗?”

路问章见师傅说破,只称不敢,却仍是跪著不起。师傅一心想给他个教训,便故意刁难道:“你若肯去衣受那四十门规,我便收了他。”

这几年,路问章年纪渐大,相貌、武功都属上乘,师傅对他也著实器重,虽有责罚,也只是训斥几句,挨打的时候少而又少,更别说象刚入门的小弟子那样脱了衣裳打了。他本来以为路问章是无论如何不肯的,谁知路问章毫不犹豫磕下头去:“谢师傅。”倒把师傅将在那裏。

路问章站起身来,先对青儿说:“师傅已允了,还不磕头拜师。”他倒不是怕师傅反悔,只是他亲眼见了方才安心,当下只是催青儿先磕头,改日还有拜师大礼。

青儿去磕了头,站起来担心地看他。路问章一笑,走过去悄悄跟他说:“我没事,四十下没什麼,只是明日不能亲见你拜师了。”说罢走出门去领责。

门外自有弟子将刑凳和门规请了上来,一干女弟子纷纷回避。路问章走到刑凳跟前,一伏身趴了上去。有两名弟子上去想按他腿脚,他说了一声“不必”,二人便依言退下。

另有两名弟子上前,一人揽著路问章的腰向上一抬,另一人伸手将他的下衣褪下。路问章自腰以下,膝盖以上都露了出来,微风一吹,只觉得肌肤阵阵凉意,便到此时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负责刑责的二师兄走到凳前,宣布路问章迟到两日,当受责四十,言罢另有两名执法弟子越众而出,拿起门规照著路问章的臀腿打了下去。

因是犯错受责,不可运功抵抗,路问章只是暗自忍耐。两名执法弟子虽不会加重,可师傅在此,也不敢手下徇私,只是中规中矩一下下打著,没出十下臀腿已是殷红一片,打到二十臀腿皆破,血流了下来。再看路问章头上已有冷汗流下,只是牙关紧咬,不吭一声。

青儿也走到门口,看路问章受责。原来那所谓的“门规”只是两根状似扁担的长型木板,从外表看倒也没有什麼特殊之处。看来用此责罚也只是取个惩戒之意。

青儿知道,路问章这顿打完全是受己之累,且不说这脱衣之辱,光是这四十下,如果没有遇见自己,路问章是无论如何挨不上的。他心中觉得歉然非常,可自己初来此地,情况不明,也不好说些什麼,只不动声色的站在那裏观看,脸色却越来越白。

那一干弟子早知路问章必会受责,这也没有什麼,只是那麼大的人了还被师傅脱了裤子打屁股,又是因为青儿这个外人之故,便都有些为路问章打抱不平,再一看青儿也站在那裏观看,声色不动,连点担忧、自责的表情都没有,於是群情激愤,暗地裏有翻白眼的,也有撇嘴不屑的。他们哪知青儿年纪不大,却是越敏自幼教导出来的,对外人喜怒不形於色最是拿手,尽管心中不忍,面上却是半分不露。

过不多时,四十下已然打完,饶是路问章平日身强体健,被扶起来以後也是站立不稳,迈不开步,自有小弟子将他扶下去涂药休息。

青儿原本也想跟过去看看,却被三师兄拦住脚步,命他拿著包袱跟著小弟子去房中安置。那几个小弟子看年纪比青儿还小,但入师门却早,青儿都以师兄呼之,却无人理他。

隔日便是青儿行拜师大礼,这才算正式列入寒山派门墙。青儿悄眼看了半天,果真没见路问章的身影,也不知他伤得怎样,心裏倒十分惦记。

因三师兄是专门管理小弟子的,青儿拜过师後便被三师兄下令随小弟子们去院前习武,一天下来光是马步就扎了三个时辰,也没有时间再去看路问章了。

到了晚间吃过晚饭,青儿又被三师兄叫去,借口根基太差又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那三师兄素与路问章交好,因为路问章挨打之故,便将火气全都撒在青儿身上,明明看他已累到极限,却不吐口让他休息。青儿在人前也是个极硬气的,撒娇撒痴向来只在越敏跟前,此时明知是三师兄故意为难,也勉强支撑,不曾抱怨一句。

等到三师兄放他回去,已是月上枝头。时近初夏,虽不太热,倒也有些微微的燥意。他走了两步,实在是腿疼难忍,便靠在树上稍微休息一下。忽然,远处人影一闪,原来是那李姑娘走了过来,既入师门,青儿自然要唤她九师姐了。

青儿见九师姐来到近前,忙用手一撑树干,站直身子躬身为礼。那九师姐冷冷问道:“还不去睡,只在这裏做什麼?”青儿不愿将三师兄让自己练功的事说出来,只淡淡回道:“没什麼,这便去睡。”

那九师姐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了麼?”青儿不知她指的何事,也不答话。

半晌,九师姐又道:“也不知师兄为何单与你投缘,我真想。。。。。。”话说到此,她突然逼近一步,青儿没有防备,吓得退了一大步,再想往後退时,背後已紧贴大树,退无可退了。

青儿见九师姐眼中杀气顿盛,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心中害怕,声音都抖了:“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九师姐细细打量他的脸庞,眼中阴晴不定。她隐约觉得路问章对青儿有情,可又怀著一丝幻想,思来想去犹豫不决。

青儿仰著脸看她,月光下那张小脸笼著柔柔的月色,目光中有惊恐、有了解、有同情,她突然下不去手了。

九师姐收回目光,转向别处,对青儿说道:“我去看过师兄,他涂了药,已没事,再歇两日便好了。”青儿心头一喜,轻抒一口气:“那可太好了。”

九师姐“哧”的一笑:“傻子,你还不知道吧,初入师门,十日之内必受门规责罚,你只求自保吧。”说罢转身走了。

青儿听了先是一愣,後来一想自己已列入门墙,即使受罚他们也不会拿自己怎样,而且自己只要小心谨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吧。他一边心中宽慰自己,一边慢慢向自己的房屋走去。

第二日一大早,青儿又被三师兄叫起来晨练,还是扎马步。青儿的双腿几乎无法站立,哆嗦著又站了一个时辰。本来应该吃早饭的,等他慢慢走去,人都散了,连一碗粥也没给他剩下。青儿无奈,只得又慢慢回去,见三师兄已招呼小弟子们打拳练剑了。

见他过来,三师兄发作道:“怎麼吃个饭也这麼半天,快去扎马步,今天若是还偷懒,我可不客气了。”他明知青儿什麼也没吃到,却故意这麼说。青儿明知他是故意要寻自己的错处,却也无计可施,只暗暗忍著,走到一边拉开架势。

因为腿实在太疼,根本蹲不下去,青儿便只半蹲著。谁知这个姿势更累,还没半盏茶的工夫,两腿已不听使唤,汗水流了一脸。他正勉力支撑,冷不防腿上挨了一脚,一下子扑倒在地,耳边只听三师兄恨声道:“下盘如此不稳,怎麼练功的?我已告诫过你,再偷懒可是要受罚的。”说罢转头吩咐一个小弟子:“去请二师兄来。”

青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听了九师姐的话,心知这顿责罚是躲不掉的,心裏也不害怕,只是没想到会这麼快。他站在一边,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却不知正是自己这副表情让三师兄呕得要死,哪怕他只露出一点点害怕的表情,三师兄也会考虑手下留情了。

不多时,二师兄走了过来,想来那去请他的小弟子已将原委告诉他了。二师兄走到近前,对青儿说道:“你既如此顽劣,不肯受教,必要请出门规惩治一番了。”说罢对众人宣布道:“文师弟当责门规二十。”

此言一出真是大快众人之心,那几个小弟子忙忙去请来刑凳,连在周围练功的弟子们也围拢过来看青儿的笑话。青儿一想路问章因己之故被责四十,自己挨这一顿打也算还他这个人情了,当下也不说话,自己走到刑凳跟前趴了下来。

众人见他乖乖受责,一点反抗都没有,都以为他怕了,心中更加鄙视。两个弟子上前分别按住他的肩头和双腿。他说了声“不必”,却没人听他的,反而按得越发紧了。

另有两个弟子上前,一人揽著他的腰一抬,另一人双手一拽,将他的衣裳褪下。青儿一惊,他没想到也要去衣受责,可按著他的两人力气太大,让他半分也动弹不了。

那衣裳一褪下,众人便看愣了。只见青儿浑身雪白,细皮嫩肉,双丘微翘,双腿修长,两个腰眼若隐若现,让人真想去摸上一把。

两个执法弟子走上前来,拿起门规便要责打,却不由先望向二师兄、三师兄一眼。那二师兄也有几分犹豫,可一想这是寒山派的规矩,今日饶了青儿怕以後无法服众,便狠狠心,冲二人点一点头。

二人得了师兄命令,不再犹豫,一起举高门规,照著青儿裸露的臀腿打了下来。这第一下力道便不小,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青儿的两臀、两股顿时浮现两道鲜红的檩子。青儿被打得浑身一震,一声呻吟堵在嗓子眼,却是喊也喊不出来。

正在此时,第二下又打了下来,青儿只觉得两臀两股象火烧一般,疼得只浑身哆嗦。

未容喘息,第三下又打了下来,青儿再也忍不住,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疼得“呜”地叫了一声,泪水也充满了大大的眼眶。

打到第四下时,已是打在刚打过的痕迹上,腿上还稍微好些,臀丘已满是红痕,眼见就要破了。青儿的汗水湿透了衣裳,再也忍疼不过,泪水顺著面颊淌了下来。

那二师兄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青儿娇小柔嫩这麼不禁打,当下忙咳嗽一声,那执法的两名弟子手下便轻了力道。

等二十下打完,青儿已是皮开肉绽,动也动不得,人也昏死过去。

想那青儿长到一十五岁,何曾受过这般苦楚?他在越敏身边长大,名为奴仆,实则半个主子,好歹也是一人之下,几人之上。越敏虽也罚他,但总会手下留情,便是怒极用藤条抽打,也只是皮肉之伤,不比今日这顿门规,竟象要把骨头活活打断一样。而且上次青儿被越敏责罚,之後淋雨高烧,好了一些便骑马飞驰上山,尚未歇息又拜师练功,种种经历连在一起,早已身心皆疲,如今即使後面十几下二师兄留了情面,青儿却又羞又气又怒又痛,身子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周围的弟子面面相觑,都不料青儿如此孱弱,这般禁不得打。二师兄命人将青儿抬回去上药疗伤,这边与三师兄合计起来。虽说入门便受门规责罚是寒山派的规定,但却从未有过将人打晕的先例,二人忐忑不安,商量半天也没个主意,硬著头皮去禀告师傅。

师傅听了先是不语,半晌才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人人不都这麼过的麼?我看这文青不是我辈中人,在寒山必待不久长,此事便就此揭过,不必提了。问章对他极力维护,以後就将他诸般事宜都交给问章,你们都不必再管。”二人听师傅如此说了,心中稍安,忙忙派人将青儿挪到路问章所处的院子。

那院子虽不算大,倒也有三间小屋,一间路问章自住,一间是侍侯他的小弟子住,便将青儿放到第三间屋子裏。

路问章正在屋内床上养伤,忽听得外面人声喧哗,心中纳闷,遣小弟子去看个究竟。那小弟子回来以後吞吞吐吐,知道路问章必不高兴,又怕路问章责怪,慢慢拣著和缓的口气说了。

路问章听了大惊,直蹦到床下问道:“不是昨日才拜师的麼?不是十日之内才受门规的麼?”他原想著等自己好了悄悄去求二师兄好对青儿枉开一面,却不曾想二师兄动作这麼快,才一天的工夫已把青儿打了。

路问章急得猛往外跑,进到青儿的房间看他。只见青儿俯卧在床上,半侧著脸,身上盖著条薄薄的单子,尚在昏迷之中,动也不动。那张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好象都停了。路问章慢慢靠上前去,屏住气息,颤抖地伸出双手想去拉他身上的单子。谁知两手抖得不行,摸著单子却连拉开的劲都没有。旁边的小弟子从不曾见过路问章如此紧张,如此失态,赶忙上前帮忙,轻轻将青儿身上的单子揭开。

一看之下,路问章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了。尽管青儿身上已涂了厚厚一层药膏,可他身上的伤痕依然可见,让路问章的心缩成了一团。看著看著,眼泪竟慢慢流了下来。那小弟子知趣,悄悄退了出去,只剩下路问章一人对著昏迷中的青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青儿微微哼了一声,头也略微动了一动。路问章大喜,以为他可醒了,却不料青儿嘴唇微动,轻轻叫道:“大公子,大公子,你别赶我走,青儿再不敢了。”路问章听到此言,如头上打了个焦雷,僵在那裏,眼泪也止住了。

他自从在树林中得遇青儿,便对青儿怀有莫名好感,为了能让师傅受青儿为徒,他甚至不惜受那去衣之责。这两日养伤不能动弹,他在心裏一遍遍回忆与青儿的相遇、相处,每每念及青儿心中总有著说不出的欢喜,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种下情根。他对青儿如此情怀,自然也盼著青儿如此对他,却没想到青儿重伤之下心心念念的却是什麼“大公子”。原来自己对青儿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了解,怎麼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呢?

他回忆著与青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是惊疑不安。他想那青儿容貌,想那青儿衣著,想那青儿谈吐。。。。。。越想越觉得心裏象插了一把尖刀,翻绞不停。

想那路问章自被师傅收於门下,这十几年一直专心於武功,若不是这几年年纪大了,经常下山为师傅办事,他所见之人倒是著实不多,怎比得上青儿自幼跟在越敏身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那路问章想自己得遇青儿之时,青儿只眼珠幽幽一转,他便深陷其中。来寒山的路上他掏心掏肺,什麼事都恨不得全告诉青儿,连自己的糗事都讲了出来,可惜青儿不会武功,否则他早把师傅赖以成名的寒山剑法倾囊传授了。可是青儿呢,表面上也是笑语彦彦,言谈甚欢,可说来说去都是江湖趣闻,关於自己的身世、来历半点都不曾透露,只恐怕姓名也是假的了,如今看这形势,他必是大户人家出身,为著什麼缘故被赶了出来。可是,他什麼都没有告诉自己,他为什麼什麼都不告诉自己呢?

路问章想到此处,恨不能把青儿从床上揪起来,把他唤醒,让他原原本本地告诉自己一切。

他自拜入寒山门下,一直颇为自傲,师傅器重,师兄弟佩服,师姐妹倾慕,大家对他无不象众星捧月一般,几曾何时受过如此对待?

他越想越失望,越想越伤心,一个站立不稳,重重地坐在青儿床边。

谁知他臀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一坐之下正压在伤口上,疼得他又忙著站起来,真真成了坐立不安了。有心想走,又舍不得青儿,待要留下,又气青儿对自己不够坦白,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是好。

待得青儿醒转,已是第二日清晨了。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个陌生的房间,不是自己和其他小弟子们居住的大通铺了。身上虽然还疼,但似乎被人涂了药,勉强也可挪动几下。转过头,看见自己床前侧身伏著一人,头低垂著,看著好象五师兄路问章。五师兄?他好了吗?在这裏守著自己吗?青儿的心一跳,有些甜意涌上心头。

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路问章,只一下路问章便睁开了眼,原来他在青儿床边守了一夜,实在支撑不住刚合了下眼。

好在青儿这一夜也并没怎麼闹,只是偶尔喊疼,听得路问章心疼不已,又见青儿喃喃地叫“大公子”,可见那“大公子”在青儿心中的分量,心中又酸涩不已。

见青儿伸手推他,他猛地睁大眼睛,欣喜地叫道:“你醒了?可还有哪裏疼?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粥?还是先喝药?身上还好吗?我再给你涂次药吧。”他这一连串话说完,不见青儿回话,忙忙抬眼看他。只见青儿眼含笑意,慢慢说到:“你也都好了?”

路问章见青儿第一句话竟是关心自己,不知怎地心头竟然一酸,忙忙忍住,也不答话,只是细细端详青儿。

青儿也大大方方地让他看,同时也含笑看他。二人对视良久,一齐笑出声来。历经此劫,二人好象同了甘苦一般,感情又深了一层。

自有那小弟子端上一小碗薄粥,路问章看著青儿喝了。停了片刻,又喂青儿喝了药。给青儿擦了汗,扶他侧著卧好,路问章喏喏开口:“文师弟,你这顿打。。。。。。”他不知道怎麼说下去。

他话一出口,青儿便明白了,截口说道:“五师兄不必说了,既然是门规,青儿照领就是。”路问章听他如此说来,还怕他心中不平,忙道:“师兄他们是过分了一些,可是若不如此,坏了规矩无法服众。我知你委屈,他们下手也太狠了一些,你若心气难平,就打还我好了。”

青儿微微笑著:“我却打你做什麼。”尽管脸色还有些苍白,他这一笑却委实动人,路问章挪不开眼睛,嘴裏本想问他的来历的,又怕触动他的伤心痛处,忍了又忍,不再提了。

自此青儿就在这个小院住了下来,待伤好之後,由路问章亲自教他武功。问题是青儿一点基础都没有,自然还是从最基本的扎马步开始。不过在路问章这裏便轻松多了。

每日起床後路问章先陪他一起吃饭,自然是由小弟子将饭菜端来的,连饭厅都不必去。等日上三竿,再到院子裏扎马步。晴天时路问章见太阳毒辣,专拣那树荫下练习;刮风时怕青儿吹著,待风小了再练;若是赶上下雨,更是休息一整天。便是那练习之时,也怕青儿累著,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擦汗,倒把青儿扶侍得周周到到,很是过了段逍遥日子。

那九师姐倒来过几次,也不怎麼说话,只是站在一边看他们两练功。路问章一开始还有所顾及,到後来她来得多了,也不再留意。

路问章对青儿种种情态,九师姐都看在眼裏,只是自己徒然伤心而已。青儿经路问章如此教导,又岂能有什麼进步?只把时光一天天荒废了。

这一日,那九师姐实在看不过去了,对路问章冷冷说道:“五师兄这般待他,自以为很好麼?再过两日便是演武大会,看他怎麼过。”原来这寒山派时隔三月,总要召集所有弟子进行演练,监督各弟子武功进展,有奖有罚,也取那督促之意。

路问章想到此处,不由加紧对青儿的督促,赶快教了一套入门的拳脚,平日裏也再不敢偷懒。但这练武又岂止是一朝之功,连著加练三天,那演武大会便召开了。

路问章硬著头皮去求师傅,本想请师傅看青儿入门不久能枉开一面。他走到师傅跟前行礼:“师傅,弟子有个不情之请。”

师傅拦他道:“那就不必说了。开始吧。”

路问章被噎在那裏,说不出话来,心裏著急,面上不由也带了出来。

演武场中所有弟子都下场演练,有的单个舞刀弄棒,有的两人捉对撕杀,刀光剑影虎虎生风,倒也是十分好看。

等大弟子练完,师傅挨个点评几句,又命小弟子上场。那小弟子们倒也争气,经过三师兄的精心督导,一趟拳打下来倒是都有模有样的。小弟子下场後,众人的目光都投在青儿身上。

青儿硬著头皮,下场也比划了两下。他本来根基就浅,再加上路问章前一阵子的娇纵,连一些皮毛也没学著,便是路问章这几日教的拳脚也忘了大半,比划了两下,实在坚持不下去,只得收了照式站过一旁,旁边的小弟子们都低低地笑他,大弟子们也没有人制止。

师傅面色一沈,对路问章说道:“寒山派的规矩你不记得了麼?”路问章看看青儿,哀求道:“他的伤才好没多久,经不得门规了,求师傅饶恕,我愿替他受责。”

青儿听了心裏一惊:“怎麼,又要用门规打他麼?”

师傅冷然说道:“寒山派的规矩岂能一改再改?”他行走江湖数十载,早看出这文青来历不明,底细不知,心裏就有了戒备,再看他容貌惊人,路问章对他又那种情景,心中更加不喜,认定青儿狐媚诱人,一心只想变个法儿逼青儿下山。上次青儿受门规重责,他便按压下来,知道若是做的太露痕迹,路问章肯定会看出端倪,现下逮著个这麼个好时机,岂能白白浪费?

路问章看师傅决心已下,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不由一矮身,又给师傅跪下了。师傅恨得暗地裏咬牙,可好歹也要给路问章个面子,谁让路问章是他最得意最器重的弟子呢!

师傅思索片刻,露出为难的神情,路问章眼巴巴地看著师傅,却不敢出声,只紧紧盯著师傅的嘴唇,生怕师傅下了严令,心裏暗想:“说什麼也不能再让他们用门规打青儿了。”

青儿心中一叹,他早就明白这寒山派上下只路问章一人真心对他好,其他人都将他视做异类,加以排斥。他想到越敏逐他出府,翻脸无情;又看这寒山派莫名敌意,寻衅重责,不由心灰意冷,暗暗想著,大不了被他们打死算了。

一时之间,整个演武场静悄悄的,众人都屏住气息,将目光投向师傅。那师傅沈吟半晌,一伸手,把平日的宝剑拔了出来。

路问章一见大惊,一挺身扑到青儿身前,将青儿掩在身後。师傅这一拔剑,余下弟子也纷纷将剑抽了出来。

师傅看著路问章,别有意味地说道:“问章,你想以下犯上,与为师动手麼?”

路问章急得头上直冒汗,颤抖著声音道:“弟子不敢。弟子愿领一切责罚,可再不能让别人伤了他。”

师傅微微一笑,将剑鞘往地上一掷:“文青习武不专,当受重责,不过,看他年纪还小,入门不久,就不用门规了。问章,你拿我这剑鞘去,责他四十下吧。”

路问章听师傅如此言语,还是犹豫不决,站著不动。

师傅将面孔一板,森然道:“怎麼,你还想叛出师门不成?”

路问章呆呆地看著师傅,只觉得平日裏对他和蔼可亲的师傅此时完全变了模样,便是素日交好的师兄弟们,有的也已露出不屑的神色。

突然,青儿一拉他的袖子,将他拉过一旁,走上前冲师傅跪下,说道:“文青领责。”

师傅这才微微一笑,看了路问章一眼,吩咐二师兄道:“倒也不必当著众人的面了,回他们自己的院子就好。你且跟过去看著,别让问章再手下徇私。”

青儿磕头站起,拉著路问章便走。二师兄从地上拣起剑鞘,跟在他二人身後,其余的弟子便慢慢散了。

回到院子,青儿径自走到路问章的屋裏,自己趴到床上,转头问道:“就这裏麼?”二师兄跟著进来,冲他说:“要去衣的。”路问章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对二师兄冷笑道:“就请师兄站在门外吧。”那二师兄犹豫一下,看著路问章面色不善,便不再坚持,将剑鞘递过便走了出去。

路问章将门掩好,走回床边,却见青儿已自行将裤子脱了下来,乖乖趴在床上。他也曾为青儿沐浴,也曾为青儿上药,可青儿这般乖乖脱光了等著他打,他又何尝下得去手?

路问章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放在青儿光光的臀上,还是那麼白,那麼小,那麼滑,却那麼冷。

青儿低下头去,轻轻说道:“请五师兄责罚,二师兄还在门外呢。”

路问章举起剑鞘,手却抖得不成样子,硬硬心肠,“啪”地一声打在青儿臀上,留下一道淡红的印子。

青儿被打得浑身一震,臀上却不太疼,知道这一下路问章也就用了五分力气。青儿转过头,对路问章强笑道:“师兄尽管重责,若是换了二师兄,青儿就受不住了。”脸上虽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路问章心如刀绞,却也明白青儿话裏的意思,他象问青儿又象问自己:“为什麼?这是为什麼?”尽管如此,还是不得不举起剑鞘,朝著青儿的臀丘打了下去。

两下,三下,四下,五下。。。。。。青儿咬著嘴唇,用手死死地揪著床上的单子,心裏默默数著数。刚开始几下还可以忍受,可後面越打越疼,他忍不住轻声呻吟起来。再看青儿的两个臀瓣,已经有的红有的紫,肿了起来。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他知道路问章下手还是留了余地,也尽力忍耐,可是实在太疼了啊,额头上已密密地渗出一层汗珠。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还好,已打了一半,只要再坚持坚持。。。。。。他这样想著,转过头去看看路问章。

路问章紧锁眉头,满脸是水,也不知是汗是泪。见青儿转头看他,水样的眸子幽幽地看著他,路问章就象被人用锥子扎了一下,浑身一颤。

二十一。。。。。。这一下落在了两臀与大腿的连接处,打得又快又狠,青儿“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他不明白路问章为何加大了力气,这一下重了许多。

二十二。。。。。。又是又快又狠的一下,重重地落在已经红肿的臀峰上,发出沈闷的“扑”的一声。青儿又一声惨叫,这下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

二十三。。。。。。还是又快又狠的一下,重重地落在前一下的印子上,鲜血迸流出来,染红了剑鞘,青儿实在熬不过了,“哇”地一声大哭出声。

二十四。。。。。。“咦?”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耳边却听到“扑”的一声闷响。青儿扭脸一看,原来这一下路问章却是打在旁边的被子上。青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哭声越发大了。

好不容易四十下打完,青儿哭得头都抬不起来。路问章将剑鞘交给在门外守侯的二师兄,让他回复师命,这边赶快拿药给青儿涂上。

青儿哭得抽抽噎噎,只叫著他:“五师兄。。。。。。五师兄。。。。。。”路问章将嘴凑到青儿耳边,轻轻说:“你再忍忍,天黑我们再走。”青儿一下睁大了双眼,却见路问章冲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原来在师傅拔剑之时,路问章已清楚地看到师傅眼中露出的杀机。他暗自忖度:师傅武功在他之上,又有那麼多的师兄弟,偏青儿一点武功也不会,就算他拼尽力气,只怕也不能带青儿安然离开,到头来吃亏了可能还是青儿,只有暂时忍耐,以做图谋。他原本不傻,只是关心则乱,如今被师傅一逼,决心暗下,心裏已有了计较。

到了晚上,路问章果然收拾了一个包袱,将青儿背起来,用绳子捆在自己身上,然後运起轻功,几个起落,轻轻地跃到山下。

这寒山本是他居住了十几年的所在,与师傅并师兄弟之间也算感情融洽,若不是因为青儿,他决计想不到自己会有叛出师门的这一天。大家为什麼对青儿怀有如此敌意,他不明白,但他知道,若是再让青儿待在山上,青儿早晚有一天会没命的。在他心中,青儿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时已至此,索性带青儿远走高飞好了。

二人下得山来,路问章也不敢牵马,也不辩方向,只是撒开两腿飞奔,一口气提著直往前跑。他担心师傅他们发现追来,一心只想跑得远远的再说。青儿伏在他的背上,暗自咬牙忍痛,也不出声扰他。

也不知跑了多远,只看见东方慢慢发白。二人又攀上一个山头,寻到一个破庙暂且歇脚。

路问章将青儿从身上解下,轻轻放在地上,见这庙裏破败不堪,连点稻草都寻不到。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再将青儿扶到衣服上卧著,解开青儿衣裳,又用药膏将那伤处涂了一遍。

上完了药,他又生起一小堆火,从包袱中掏出一个冷馒头,递给青儿:“你先好歹吃一点,只是这裏没水。等我出去寻。”

青儿忙拉住他的袖子,扯他在身边坐下:“我不饿,你陪著我吧,我怕。”他本是极硬气的,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路问章跟前已变得极其依赖,也肯示弱求助了。

路问章心头一酸,答道:“好,我就陪著你。”看看青儿的小脸,又瘦又尖,竟比初遇他时还瘦了几分。

路问章愧疚道:“对不起,累你如此吃苦。”青儿淡淡一笑:“是我拖累五师兄了。”

路问章一把拉住他的手:“青儿。。。。。。”话到嘴边想说却说不出来,只道:“你叫我大哥吧,既已离开寒山,就别再以师兄弟相称了。”青儿点点头,答个“好”字。

路问章沈默半晌,试探著问:“青儿,你可有什麼打算?”青儿皱著眉头想想,又看了路问章一眼,悄悄说道:“我想回浙东一趟。”

路问章心裏“轰”的一声。那浙东是他第一次得遇青儿的地方,他又不傻,自然猜到那裏必与那个什麼“大公子”有关。

路问章有心问他,可又觉得这样逼问青儿没什麼意思,只盼青儿有朝一日能自己主动告诉他才好。他黯然接口道:“也好,咱们就往那边走,不过不可再急著赶路了,你的伤也要将养将养。”青儿点头说好,二人这才歇息。

二人也只不过稍微休息片刻。那青儿是臀上做痛,睡不著觉;路问章则是心裏有事,难以成眠。二人胡乱打了个盹,见天已大亮,便熄了火堆,继续赶路。

下得山来,二人辨别方向。原来路问章连夜急走,却是向西多行了十好几裏,若要奔往浙东,还要多出好几天的路程。

路问章数数身上所带银两,尚够雇辆马车,便载著青儿往浙东行进。

一路上,青儿十分欢跃。他想著又可以与越敏见面,心情十分激动。他不知越敏将会如何待他,生怕越敏再赶他离开,又回忆起与越敏相处的美好时光,心情一会儿甜蜜,一会儿焦虑,在车上卧著也安生不下来。

路问章看他如此激动,自是因为那“大公子”的缘故。他想著青儿见了那“大公子”,必定会留在那人身边,自己这又算什麼呢?放他走,自然是舍不得;留下他,看来又不可能。待青儿走後,自己将何以自处?实在不行,自己还是回寒山向师傅请罪去吧。自己这次任性妄为,师傅一定大为不满,定会重重责罚,不知是用门规惩治,还是会罚自己禁足,这样也好,大不了再不下寒山,再不与青儿相见就是,也省了这许多的伤心。他一路上胡思乱想,也安生不下来。

说话间已过了十余日。路问章见这一路上也没有寒山派的人追赶自己,暗暗放下心来。青儿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坐卧都没有问题,只是路问章担心他的身体,只是强迫他在车上休息,不许下来。

这一日已赶到浙东境内,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已可望见城门。青儿坐在车内,心裏欢喜实在按压不住,忍不住一伸手掀起帘子,朝外观看。

仅仅离开了三个多月,景色已变。现下正值夏中,骄阳似火,行人稀少。城内树木青翠,鲜花盛开。青儿转过头冲路问章笑道:“大哥以前也来过浙东,可曾去什麼地方玩过?不如我陪大哥多逛几日吧。”

路问章心裏有事,含糊地应了一声,又奇道:“你不急著去见他吗?”

青儿一愣:“我去见他?大哥你都知道了?”眼裏不由露出怀疑戒备的神色。

路问章急急解释:“是上次你昏迷中不断叫著‘大公子’,我想你这次来一定是想见他一面。”他毕竟是个老实人,一急之下什麼都说了出来。

青儿放下心来,淡淡一笑:“是啊,我是想见见他,只是不知他想不想见我呢。”

路问章看他虽然笑著,可眉眼间仍笼著一层淡淡的哀愁,心疼不已,忙安慰他道:“青儿又聪明,又乖巧,任谁都喜欢,他自然也想见你。”

青儿强笑道:“也只大哥夸我,别人。。。。。。别人。。。。。。都要打我呢。”他想起当初受越敏痛责,被赶出越府,上了寒山也是遭人嫌弃,受尽刑责,心头满是委屈,眼睛都红了。

路问章见他想起往事,不知说什麼才好,毕竟青儿上山是因为自己的邀请,却没想到後来发生了那麼多事,他为了解青儿开怀,忙出言岔开:“听说这浙东住著我朝的镇海王爷,青儿你有没有见过王爷的威仪?”

他本是想逗青儿开心,话说到此,心中猛然一沈:看青儿的容貌谈吐,别是王府中人吧?

却见青儿将嘴一撇:“那王爷有什麼好看?不及大公子万分之一。”他见路问章已然知晓,言谈中再不忌讳。

听了他的话路问章的心先是一松,後是一紧。喜的是青儿不是那王府中人,自己也有一丝希望,愁的是不知这大公子究竟是什麼人物,在青儿眼中堂堂的镇海王爷居然都比不上。他喏喏地开口:“你这一去自是找他,我。。。。。。”他本想说“我就此别过”,可话到嘴边,却怎麼也狠不下心说出口。

青儿笑道:“大哥说哪裏话,既到了这裏,我肯定要尽地主之谊,先陪大哥逛上一逛了。”

路问章忙道:“那好,那好,有劳青儿了。”听他如此一说,心下稍安。

青儿笑道:“大哥再和我客气,可不理你了。”

二人说著话一路前行,进到城裏後先找了个客栈住下。

第二日一早,青儿便来找路问章。原来那浙东城内有一个大湖,名为金波湖,湖内养了成百条的红鲤,专供游人喂食取乐,十分有趣。青儿便想带路问章去那金波湖一游。

走不多远,二人来到湖边,见人头攒动,果然十分热闹。二人买了一堆的鱼虫,正想也过去泛舟喂食,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远远的一队车马渐渐行来。车辆的最前方有一二十匹高头大马率先而行,马上之人手拿长鞭扑打街面,路上行人纷纷躲避,立时就空了一条大道出来。

路问章见那些马匹足有一人多高,匹匹英俊非常,心下好生羡慕,悄悄问青儿:“真是好马,一定脚力非常。这是哪家的?”

就见青儿不屑道:“还有谁?自然是鼎鼎大名的镇海王爷了。”

二人说话之间,见那车队已行进过来。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当朝的镇海王端坐马上。路问章仔细一看,见那王爷十分年轻,也就三十上下的年纪,长的是剑眉朗目,鼻直口阔,端的一表人材。他不由心裏暗想:这王爷如此丰姿,青儿竟然还看不上眼,那“大公子”更不知是何许人也,莫不是神仙下凡?他暗自揣测,心裏倒真想早日见见那“大公子”了。

在王爷马後,跟著一长列的马车,每架车都装饰得无比华丽,车帘半掩,车内之人若隐若现,看不清面目。每车底下都有八九个丫鬟婆子相随。

路问章随口问身边一个老伯,得知这是镇海王爷携家眷去城外的宝象寺上香祈福,今日方回。

两人不再做声,只看著一架架的马车从面前驶过。

路问章细细一数,那跟著的马车竟有十数架之多,心裏暗暗咋舌,看来这镇海王豔福不浅。他看那车队快要行进过去,转头问青儿:“咱们接著去喂鱼吗?”

却见青儿目不转睛地盯著靠後的一架马车,脸色变得雪白。

路问章一惊,忙晃著青儿叫道:“青儿,你怎麼啦?怎麼脸色这样难看?中暑了不成?”

青儿瞪著一双大眼睛,一副兀自不信的神情,口内喃喃自语:“大公子。。。。。。大公子。。。。。。”路问章也是一惊:“难道那大公子竟在车上?”

路问章先是不信,他是学武之人,目力原本比一般人要好。那车架离得那麼远,他尚未看得清楚,青儿怎麼就一口咬定是那“大公子”呢?可若不信,青儿的颜色雪白,嘴裏念念有辞,不由他不信。

王府的车队渐渐走远,青儿如同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路问章扶住青儿,正要再问,突然,青儿一把甩开他的手,转头就跑。路问章急得在後面直追。

很显然,青儿对此处道路甚熟,三转两转,净是走街串巷找小路走。路问章顾不得许多,迈开大步跟在他的身後。

不知跑了多久,就见眼前出现一个很大的宅院,门口两座石狮甚是威武。路问章抬眼一看,上面高挂的额匾上写著“越府”两个大字。门口两边各站著四个仆从把守。

青儿扑上前去,正要往裏闯,被眼疾手快的仆从一把拦下:“不长眼的小子,这是哪裏,居然敢乱闯?”说著一个耳光打了过去,青儿措不及防,被一下打在地上。

路问章心疼得过去扶他,眼见著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浮现在了青儿的左颊上。

路问章怒道:“便是再有权势,也不该动手打人,没有规矩了吗?”

那仆从完全是一副小人嘴脸:“哪裏来的野小子,打的就是你。”旁边那几个仆从也围了上来。

路问章待要发作,青儿一把拉住他,反到给他们陪不是:“几位大爷,恕我莽撞了,请让这越府的越忠出来一下。”说著伸手在身上乱掏,想要掏出几钱银子,可他忘了,他现在和路问章一起,身上就没带过银两。

那些仆从冷冷地看他,见他什麼都没掏出来,齐齐露出不屑神情,都转身不理他了。

路问章忙从身上掏出一大块银子,塞在青儿手裏。

青儿拉住最近的一个仆从,哀声恳求他请越忠出来,将那银子奉上给他们买酒。

那仆从接了,掂上一掂,又放到口中一咬,才含含糊糊地对他说:“你去角门那问问,问完就走,莫再停留。”

青儿恍然醒悟,拉著路问章来到旁侧的角门。

记得以前这裏总聚著三五人等,如今却一个人也没有。两人等了半天,才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从裏面出来。

青儿忙上前施礼,说了许多好话,又送出一大块银子,这才得知越忠一个月前就已被打发走了。

青儿急的忙问:“那小莲呢?小可呢?”他挨个把他知道的丫鬟都问了一个遍,才知道一个月前她们都已被统统打发了。

青儿愣在那裏,半天才艰难地问出一句话:“那大公子呢?”他问了这许久,那婆子已是不耐烦,只是看他们给的银子较大才勉强应著。听他问及大公子,那婆子冷笑一声,不屑说道:“自然是拣高枝飞啦。早在一月之前,已经风风光光地嫁到镇海王府啦,是堂堂的十五夫人呢。”

青儿自然不信:“不可能,越府是百年来的诗书世家,他。。。。。。他怎会。。。。。。”他哽咽著说不下去。那越敏在他心中直如天神一般,如今听说他嫁与人家做了男宠,让他如何肯信。

那婆子又是一声冷笑:“镇海王爷有权有势,能看上他自然是他的造化。如今是二公子当家,我看你们也没什麼要事,趁早走吧。”

青儿还要再问,那婆子一个转身,已经进去了。

青儿心中撕心裂肺一般地疼痛,眼前一片模糊,双腿一个劲地哆嗦,几乎走不成路。

路问章搀扶著他,慢慢走回客栈。

青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是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发呆,路问章也不敢走开,只在旁边陪他。

过了许久,青儿还没动静,路问章忍不住宽慰他道:“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不如我再出去打探打探。”

青儿闻听此言,这才象活过来一般,眼珠转了几转,转到路问章身上。

“哇”地一声,青儿哭著扑到路问章的怀裏,嘴裏喊道:“大哥,我不信,我不信,大公子那样的人物,怎会象她说的那样不堪,大公子宁死也不会的。”他的眼泪滚滚地流了出来,将路问章胸口的衣服染湿一片。

路问章默然道:“原来你是出自越府,这也难怪了。不过我看那镇海王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材,也不象那大奸大恶之徒呀。”

青儿哭著摇头道:“你不知道,他最卑劣不过。先不说这个,你快去打听清楚吧。”

路问章按他说的出去打听,青儿在自己房裏坐卧不安。外面一有响动,他便从椅子上跳起来,发觉不是,又急得在房裏打转。

好不容易把路问章盼了回来,青儿抢上前去,却见路问章冲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一个月前,越府大公子风光大嫁,嫁给镇海王爷做了十五夫人,不过名为夫人实为男宠罢了。”

青儿痴痴地看著路问章,嘴裏喃喃道:“不会的,那王爷如此卑劣,大公子才不会嫁他。大公子有时脾气不好,我知道他是累的。他也骂我、罚我,也打我藤条,可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疼我的。”他坐在那裏,一件件地数著他和大公子的点滴过往,全不知路问章听著心裏又是难受又是妒忌。

突然,青儿“扑通”一下跪在路问章跟前,路问章虽不料他有此一跪,可也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说道:“不可,那王府戒备森严,岂是你我任意进出的?况且你又不会武功。”说著伸手去拉青儿。

青儿也不答话,也不起身,只是跪在地上望著路问章。

路问章被看不过,几乎就要答应,可转念一想,万一有个疏忽,只怕二人性命就要搭在裏头。自己会武,兴许还能闯得出来,青儿不会武功,怕是要任人宰割了。

可无论他怎样劝说,青儿就是跪地不起,弄得路问章也没了脾气:“罢了,罢了,我带你去就是。不过是明天,今晚我先去探探风声,也好打探一下他的居处所在。你不可再急,乖乖在这裏等著。”

见青儿点头站起,他自去房内准备,待得夜深人静,悄悄地往那王府中察看。

王府诺大无比,他一点点地找,找了许久也找不到,还要小心躲避巡夜的家丁,不免心下越来越焦躁,恨不能拦下一个家丁问个究竟,可又怕惊动众人,再也进不来了。

好在他运气还不错,转到王府西面的时候,看到前面隐约有灯火闪烁。他伏身悄悄靠近,只见那白日见过的镇海王爷正从一个小院子裏出来,周围数十家丁掌灯的掌灯,护卫的护卫,密密匝匝将王爷围得严严实实。

时值夏日,那王爷穿得甚少,露著半个雪白的胸膛,斜披著一件披风,哈哈笑著边走边道:“还是十五有趣,一天不来还怪想的。”旁边家丁凑趣,跟著起哄赔笑,路问章听了心中却是一动,那“大公子”许是住在这吧。

路问章伏低身子,并不敢出声,生怕惊动王爷。等了许久,待那一大堆人走得远了,这才悄悄站起来,往院子跟前靠近。

那院门已关,路问章又四下裏看看,确定无人後一拔身子,从院门上跃过,轻轻落在院裏。

只见这院子尚大,一排五间大屋,中间屋子的门口挂著一盏红灯,上书一个“越”字。

路问章心知正是这裏了。他见那屋子裏尚有亮光,便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去。方到门口,便听裏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吩咐道:“你们不必收拾了,都下去。”那声音清脆动听,如同纤手划过琴弦一般,听得路问章心裏砰砰做响。

还要再听,却听门声一响,两个丫鬟走了出来,手上都端著盘子,不知裏面装了何物。那屋内亮光霎时灭了。

路问章探得清楚,还是悄悄的跃出王府,任谁也没有惊动。他一路奔回客栈,心裏却想:这大公子声音如此动听,容貌还不知怎样出众呢,怪道青儿心心念念於他,连镇海王爷也看不入眼。

回到客栈,青儿果然还没睡,瞪著两只大眼睛等他。看他回来,一个箭步扑上去,连声叫道:“找到了吗?他在吗?”

路问章比了个禁声的动作,悄悄说道:“已知道他住在哪裏,明天晚上再带你过去。”他见那王爷从越敏那裏出去,恐怕没有什麼好事,当下也不敢告诉青儿。

青儿喜极而泣,喃喃自语:“太好了,太好了。”他从小跟在越敏身边,与越敏感情深厚,纵然越敏责他罚他,他也从不放在心裏,总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越敏才会重责。这次越敏赶他离开,他本就心中疑惑,一直隐忍不说,总盼著有朝一日得见越敏,好好问个明白。现下得知越敏处境,料想著定是镇海王爷逼迫,越敏不得不从,一颗心更是义愤填膺,恨不能当下就去救越敏出来,助他跳出火坑。

路问章让他躺下歇息,他如何睡得著觉,只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待隔日天色大亮,早早地爬了起来,也不梳洗,只坐在窗子跟前盼著天黑。

路问章看他如此,知他心情激荡,也不好说什麼。他本来打算青儿与越敏见面後自己就回寒山的,可看此情形,青儿必是要救那越敏出来。若是他一个人进出王府还好,现下带个青儿,又要搭救越敏,那王府又岂是任人来去的地方?可是看看青儿,他又不免心软:罢了,罢了,那王府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了。

天刚一擦黑,青儿就坐不住了,吵著要走。路问章强按住他,逼他多少吃些饭菜。青儿食不下咽,如何吃得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二人换了衣服,悄悄往王府摸去。路问章穿的自然是平日练武的衣裳,青儿本想穿回那身越府的装束,後来才想起来当时自己赌气扔了,心裏又後悔不叠。

到了王府,路问章拣那靠西的墙边,飞身跃入,看看四下无人,又出来将青儿一拽,带他进来。

此处离那越敏所住的处所就不远了,二人悄悄行进,不多时看到了那个院子。

路问章探头看看,见那院子一片寂静,知道那王爷今夜不曾再来。他又等了一会儿,待那巡夜的家丁走过,方拉著青儿慢慢靠了过去。

到了院门口,他还是拉著青儿,悄悄从墙头越过。

院内五间大房全都黑著。好在今夜的月亮很大,很圆,很亮,院子裏的景物照得还算清楚。

路问章拉著青儿来到中间大屋的门口,轻轻一推,门无声开了,原来那门并没栓严,只是带上而已。

尽管他这一推很轻很轻,屋内之人还是被惊醒了,只听一个醉人的声音说道:“是谁?”

那声音平淡、柔和,却一直钻到路问章心底,让他今生都不能忘记。

青儿听了那声音,激动得浑身直抖,嘴唇一直哆嗦,都说不出话来。

屋内那人没听到回答,索性坐了起来,接著问道:“是谁?谁在哪裏?”

柔柔的月光透过窗欞照了进来,投照在那人的面上。

路问章的心脏只觉得被大锤猛然敲了一下。他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负,看到青儿,已觉得人间少有,看到那镇海王爷,觉得是人间龙凤,此时见到越敏,才知道果然是仙人下凡,怪道青儿痴心如此了。

看越敏坐了起来,青儿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过去,跪倒在越敏跟前,抱著越敏的双腿痛哭起来。

越敏惊道:“青儿麼?快抬脸让我看看。”青儿仰起小脸,脸上已满是泪水。

路问章看得心裏不是滋味,他本妒忌越敏深深占据了青儿的心思,如今一见,那一点妒忌早已不亦而飞,对越敏是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只觉得只有越敏方赔得上青儿那浓浓的思念。

青儿抱著越敏的腿,哭的语不成声:“大公子,大公子,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现下快和我们走吧。”

越敏本来正在端详他的小脸,闻听此言却是一愣,没有答话。

青儿急道:“大公子,我知道那王爷。。。。。。那王爷他不是好人,你别在这裏做什麼十五夫人了。”

话未说完,脸上猛然挨了越敏一掌。青儿“哎呦”一声不及闪避,正正打在小脸正中。路问章站在门口,也不曾想越敏会动手打人,错不及防,只往前跨了一步。

青儿本想著这一下定会疼痛难忍,以往越敏打他都是下了力气,一下便是一个血印。不料这一巴掌力道很猛,打上却很轻,就象轻轻抚了一下。

青儿流著眼泪叫道:“大公子。。。。。。”

越敏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便要我和你走?不过是我家的一个弃仆,早已赶你出门,你这会却来做什麼?我在这裏很好,断不会跟你们走的。”说著,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路问章,路问章只觉得两汪深泉向自己涌来,几乎要从头到脚将自己淹没。他愣在那裏,做声不得。

青儿也傻了一般,摇著他的双腿道:“大公子,你说什麼?你情愿留在这裏麼?”

只听越敏咬著牙道:“那是自然,你们走吧。”

青儿继续哀求:“大公子,我知道我不配说这话,可是,看在过去的老爷夫人的面上,你跟我们走吧。”

那越敏听他提及老爷夫人,浑身一抖,却依然冷冷道:“你既知你不配说,就不要说了。”

青儿站起身子,直直的盯著越敏,眼泪不知何时也止了,他凑上前,直问到越敏脸上:“大公子宁可在这裏做十五夫人,也不走麼?老爷夫人泉下有知,连青儿也没面目见他们回禀。”

那越敏却不再答话,只转过头不再理他们。

青儿又哀哀求他:“我知道大公子定有苦衷,好歹我也伺候了十年,求大公子信我一回,跟我走吧。”

越敏还是不理。

青儿发狠道:“好,你不走,我也不走了,毕竟他当初先看上的我。”路问章听到此处脸都变了颜色,手裏全是汗水,紧张得想出声阻止,当著越敏的面又不敢,只紧张担心得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

耳边只听“啪”的一响,原来是越敏又打了青儿一个耳光。越敏怒道:“你是个什麼东西?也敢拿来和我比,倒不怕辱没我麼?就你也想待在这裏,让我哪一只眼睛看得上呢。”

他这一耳光只比上一下略重一些,在青儿看来还是如同轻轻抚过一般。

越敏说完,转身躺下,青儿只站在他床前默默流泪。

路问章见越敏态度坚决,怕再说下去引来众人,忙上前拉著青儿要走。

青儿在他怀裏拼命挣扎,嘴裏呜呜哭道:“我不走。。。。。。我不走。。。。。。”

路问章无法,只得点了他的昏睡穴,将他扛上肩头,跃出王府,幸好无人发现,平安回到客栈。

青儿又疲又累,黑甜一觉,再睁眼时已是转天的傍晚了。

转过头,他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路问章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轻轻叫了一声“大哥”,路问章听了便走了过来,在他床边坐下。

二人一时默默无语。

青儿翻身坐起,想著昨天晚上的事,对越敏的态度又惊又疑。那不是他认识的大公子啊,他的大公子绝对不会甘愿做一个王爷的夫人。那王爷早对他们主仆心怀不轨,难道是大公子舍身赴难?想到此处他又连连摇头,不会的,自己只是一个下人,替大公子赴难还差不多啊。纵是大公子对自己再好,他也不会这样做啊,难道此外还有别的原因?

他抱著膝盖默默想了一阵,突然惊觉路问章在自己身边一直没说话。他心下好生纳闷,不禁悄悄打量路问章。

只见路问章眉头皱著,眼睛周围都是黑的,可见是一天没睡觉了。他知道路问章对自己的心意,自己也承他爱护有加,此时不免心中愧意上涌。

他又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路问章转过头来看他,只见眼中一层浓浓的怒气。青儿心裏有些害怕,他与路问章相处这许久,还从未看过他真的生气发怒的样子。

路问章回手一拉一按,一下将青儿脸朝下按在他的腿上,举手就往青儿翘起的屁股上打去。

青儿吓了一跳,忙叫:“大哥,大哥。”

路问章怒道:“你自己说该不该打?该不该重重的打?”嘴裏说著手裏也没停,仍是重重地打著青儿。

青儿求饶道:“大哥饶了青儿吧,青儿再不敢了。”

说话之间又是五六下。路问章问道:“你知错了麼?”

青儿小声说:“青儿错了,以後有事都告诉大哥。”

话声未落,裤子已被路问章一把拽了下来,路问章大怒道:“我是因为这个吗?”他此次责打再没留情面,一下重似一下,全重重地落在青儿赤裸的臀上,眼见著白白的臀部渐渐红了上来。

青儿疼得直叫:“大哥饶了我吧,饶了青儿吧。”他向来硬气,此时连声求饶,倒把路问章叫得一阵阵心软。待到饶了他,又怕他此後更加任性,因此下了决心要重重给他一个教训。

青儿被按得起不了身,只死死揪著被单,屁股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他知道路问章这次是真生气了,便再不敢乱动,只任他一下下击打,也不敢再出声讨饶。

路问章一口气打了三四十下,见青儿的两个小屁股已被打得通红,方住了手道:“我是因为别的打你麼?你也太小看你大哥了。即便是你昨日口不择言,但有了如此想法就该重责。”

青儿此时方知原来是因为自己昨日说出“也不走了”之话,方惹怒了路问章。

只听路问章又说道:“你既已知那王爷不是好人,哪有自己往火坑裏跳的道理,现在还如此嘴硬,自己说该不该好好教训?”

青儿心下愧疚起来,他任性一言,不仅伤了越敏,更是伤了路问章。他低头小声说道:“是青儿的错,请大哥教训。”

路问章待要再打,看看青儿的臀部已又红又肿,想是已教训得够了,便放开了他,站了起来。

青儿舒了口气,却听路问章又说:“只在床上跪著,不许起来。”青儿无法,只得直挺挺地跪在床上,连裤子也不敢伸手去提。在他心中早已将路问章视为除越敏之外最为亲近之人,纵有责罚也乖乖地不敢违抗了。

青儿按照路问章的吩咐,乖乖地在床上跪著。他知道路问章还是留了情面,若是越敏,藤条早抽了下来,哪象路问章这样用手打呢?

悄悄的,眼泪一颗颗的流了下来,流了满腮满脸,滴到了床上。自己跪了这麼久,不知路问章气消了没有?

忽听房门一响,青儿忙挺起身子,跪得更直。只见路问章端了个盘子进来,上面盛著饭菜。

一闻饭菜的香味,青儿才觉得自己真饿了。悄悄抬起眼睛看看路问章,却发现路问章也抬眼看他,青儿赶快把眼睛转向别处,不料肚子却不争气,偏在此时“咕噜噜”一响,还甚是响亮,青儿更是大窘。

路问章不由一笑。他把饭菜放在桌上,朝床边走去。青儿见他过来,身子挺得更是僵硬。

路问章在床边坐下,见他满脸是泪,身子跪得笔直笔直,心中是又怜又爱又气。他边举手为青儿拭泪,边沈声说道:“既已得了教训,就起来吧。”青儿越发抽抽噎噎止不住泪。

路问章看他那可怜模样,实在不忍再多加责备,只叹了口气,说道:“青儿,你年纪还小,可毕竟是个男孩子啊,这样总哭哭啼啼,可怎麼是好?”

他一说这话,青儿面上一红,忙忙的伸手将脸上的泪水胡乱抹去,认真回道:“大哥,我不哭,我以後再也不哭了。”停了一停,又小声补充道:“就是你再打我,我也不哭了。”

路问章反被他气笑了,伸手往他臀上就是一掌:“好,说话算话。”

青儿“哎哟”一声,不满地撅起嘴:“大哥!”他见路问章又与他有说有笑,自然是气都消了,便也敢向以往那样同他撒娇了。

路问章将他拉过来,按在自己腿上。青儿吓得大叫:“大哥,大哥。”路问章又是一掌拍上:“叫什麼,给你上药。”

他见青儿两个小屁股被打得又红又肿,又这样跪了许久,心裏实在怜惜,忍不住低下头在青儿臀上轻轻一吻。

青儿只觉得“轰”的一声,一道热热的暖流从他亲吻的地方流向四肢百骸,浑身暖暖的,懒懒的,没有一点力气。

路问章抬起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只拿话岔开:“赶快吃饭,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就走。”

青儿转脸奇怪地看他:“我们去哪?”

路问章苦笑道:“我们已经没有银子了,还能住客栈不成?”

此言一出,青儿也傻眼了,他也是人伺候惯了的,向来不带银两。结识路问章後也是从不操心,以为一切自有路问章张罗。此刻路问章此言一出,青儿不由发起愁来。

他小声地叫:“大哥,我。。。。。。”後面的话却没说出口。

路问章无奈地一笑:“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此处,自然是因为那大公子的缘故。”

青儿被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红。

路问章接著说道:“我已想好,城外不是有个宝象寺吗?我们就去那裏。”

青儿恍然大悟:“对啊,寺院一般都有空出的房子供香客居住,还有免费的斋饭。大哥,我们就去那裏。”

路问章当下收拾东西,与青儿一起往那宝象寺而去。

那寺院虽在城外,果然不算太远。二人边走边看景色,到了傍晚时分果然到了寺院。只见那宝象寺气势恢弘,香火缭绕,僧人众多。

二人好言相问,果如之前设想一样,被带到了寺院後面专供香客居住的地方。

那院子分前後院,都是一排整齐的房间。前一排刚好住满,他二人便住到了後一排。

房间不大,屋内摆设也简单,仅一桌一椅一床,但对二人来说也足够了。

青儿本不愿远离浙东,他心裏对越敏的言行还是存有疑惑,总觉得此事另有隐情。路问章自是依他,而且寒山也回不去,与师傅交好的师伯师尊等处也去不得,只好先在这裏落脚,以做打算。

二人在此住下,平日有那一日两餐的斋饭,日子倒也住得逍遥。

过了五六天,二人佛也拜过,景也看过,闲下无事,便觉得闷了上来。

路问章坐得无聊,“咳”了一声抽出宝剑,走到院子裏舞弄起来。只见他身法灵动,剑似银蛇,就是青儿在旁看著,也觉得好看无比。他却不知这还只是寒山派的入门剑法,那真正的寒山剑法路问章又怎能在此众目睽睽下演练呢?

看青儿不断叫好,路问章心裏一动,问青儿:“大哥舞得好不好看?”

青儿只顾连连点头,眼裏露出羡慕的神色。

路问章接著说道:“那我再教你武功好不好?”

青儿却犹豫了,他自是想起前番学武的那番经过。

路问章劝道:“还是学一些好不好?最起码再去看他,也不用让我拎来拎去的了。”

青儿自是知道这“他”是指谁,心裏也有些活动了,如果自己学了功夫,象大哥这样,还怕不能把越敏带出王府吗?

路问章看出他心思,又道:“这次肯定与上次不同,我自会悉心教导,再不会心软舍不得了。”他一句话露出心意,当著青儿说得这样露骨,脸上自是下不来,一语说完羞在那裏也不知再说些什麼。

却见青儿调皮一笑:“大哥还没罚过我吗?上次是谁又打我又罚我跪的?”

路问章看他粲然一笑,眼睛都挪不开了,只觉得天下一切都不如他这一笑,不由心裏叹道:“这真是上辈子的缘分,偏偏遇到了他,别说是叛出师门,便是立时死了,得他如此一笑,也值得了。”

想他位列“寒山五侠”之首,人品、武功出类拔萃,却因那日在林中遇见青儿,自此抛却了大好前程。以前每每思及此处,心中还略有不甘,此时此刻明白了自己对青儿的心意,下定了决心,一切都看得开了。

听青儿如此一说,路问章也是一笑:“以後我自会对你严加管束,若再调皮任性,我还会又打又罚,你可小心了。”他虽说得如此严厉,可眼中的笑意却掩饰不住,浓浓漾了出来。

此番再学,自是与前番不同了。

路问章细想之下,怕青儿之前打的基础不牢,索性全部推翻,再次从头学起。

他们两每日五更即起,命青儿在院中站桩、打拳,他在一旁督著,不管风雨暑热,一日也不曾歇息。纵是看到青儿累的腿抖流汗,也不敢稍有放纵,必是练够了时间才罢。手裏更是握了一根折下的树枝,见有不对便是轻轻一下,打在身上虽然不痛,也够青儿警醒的了。

如此时光倒好打发了,不知不觉已过了三个月,待到月桂飘香,金风送爽之时,青儿的武功已大有起色,路问章教授的一套入门拳法、一套入门剑法早已练得纯熟,操演起来也一板一眼,有模有样了。

因那宝象寺极大,倒也不在乎多他二人这口斋饭,故此二人一住这麼长时间,却也无人来赶。二人虽在院内演练拳脚,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极粗浅的功夫,也不放在心上。再加上二人相貌俊美,言语得体,也颇得寺内小僧之心,便是发馒头也要多给他二人两个。

这一日,二人还是五更即起,路问章命青儿先打一趟拳脚,自己站在旁边观看。

微风吹来,路问章身上一紧,心道:“现已深秋十月,寒意颇重,二人身上仍穿著单衣。自己练武无所谓,可青儿身子单薄,怕是抵抗不住,不知怎样才能找些厚实的衣裳?往寺中僧人借呢?”

他正在这裏想著,却发现青儿也有些走神,一趟拳打得虽未出大错,但明显心不在焉。

路问章将手中树枝一挥,轻轻打在青儿背上,倒把青儿吓了一跳,抬起眼睛看他。

路问章笑著问他:“可有事麼,这样心不在焉?再不乖我可打重啦。”

青儿知他说笑,也是一笑。

当下路问章开始教青儿另一套剑法“百鸟剑法”。

这套剑法由百鸟姿态幻化而来,虽然也不算高深,但却由师傅亲授,是练寒山剑法的基础之一,故此路问章教起来十分精心。

青儿一开始学的还算认真,到了後来又渐渐心不在焉了。

路问章正教他第四招“倦鸟归林”,他却怎麼也学不会。

路问章手拿树枝,在前面比画:这样一斜,再一转身,手回过来一掏,从上往下刺出。

他连说带比画,教了四五遍,可青儿总是做得不对,路问章看得不由心头火起。

他对青儿虽好,可终归是个不满二十的青年,眼见青儿聪明伶俐,这一招却四遍五遍的还学不会,也渐渐恼了。

路问章心裏的火苗“噌噌”往上窜著,他勉强压住,又给青儿比画了一遍。

待让青儿再做,却还是不对,这一次手往回掏的动作太大,连用做剑的树枝也险些脱手。

路问章上前“啪”地一下,将青儿手中的树枝打落在地,一转身走回屋内。青儿一愣,忙跟在他的後面追了过去。

路问章也不理他,自己回屋在椅子上坐下。青儿跟了进来,站在他的跟前,怯怯地叫了一声“大哥!”

路问章不吭声,青儿站在那裏也不敢动,只眼巴巴地看著他,过了许久,又叫一声“大哥”。

路问章沈声问道:“方才我是怎麼说的?”

青儿心知不妙,忙道:“大哥,我今天。。。。。。”话未说完便被路问章喝断:“你道我真不再打你了麼?去床上趴著。”

青儿吓得连忙讨饶:“大哥饶了青儿,我是因为。。。。。。”

路问章见他讨饶,身上却动也不动,便以为青儿仗著自己疼他,连他的话也不听了,不由更是火大。他也不再听青儿分辨,只是伸出手指上下疾点,将青儿身上穴道封了,一把将他扔在床上。

青儿被扔到床上,动也不能动,喊也不能喊地,眼看路问章拿著练剑的树枝走了过来,却毫无办法可想。

路问章走到床边,将青儿翻了过来,让他脸朝下趴在床上,一手按住青儿的腰,另一手一拽,将青儿的小衣拽了下来。

青儿急得无法,直从嘴裏发出“呜呜”之声。路问章正在气头上,哪裏理他,举起树枝照著青儿光光白白的小屁股就抽了下来。

这树枝打人可比藤条厉害多了,因树枝上有结,一道下去便拉出一条血痕。路问章一口气挥了二十多下,青儿的臀上已横七竖八的添了二十几条血印,连两条大腿上都是。

路问章歇了一歇,喘了口气,直觉得自己心裏舒服了一些。他也奇怪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大光其火,却没想到是自己一直妒忌青儿对越敏的感情,累积在一起今日一并爆发出来。

路问章低头一看,蓦地惊觉自己这回真打重了,吓得扔了手中的树枝,忙忙给青儿解到穴道。

青儿哑著嗓子,嘴唇抖了半天都出不话。路问章急得直问:“青儿,青儿,你怎麼样?”嘴裏说著,赶忙去包袱裏找药,眼泪可就下来了。

青儿勉强撑起身子,他也觉得这次路问章打得颇重,两臀火烧一般,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疼。他本想自己转头看看到底打的怎样了,头转到一半,自己也胆怯不敢看,又把头转了回来。

路问章拿药走回来,急急将药倒在青儿臀上,却发现倒了半天,只倒出几滴,原来连药也用完了。

路问章心下大急,对青儿说:“没有药了,我去看看,这寺裏应该也有药吧?”

青儿轻轻地叫他:“大哥。”路问章忙忙回身,走回青儿床前。

青儿停了半晌,才轻轻告诉他:“大哥,我没哭。”

路问章万想不到他竟会说出此话,往他脸上细看,果然一颗眼泪都没有,可两只大眼睛瞪得大大的,两扇长长的睫毛不住抖动,显是强忍著泪水不让它们流出。

路问章一看大为心疼,眼泪不觉又滴了下来,千言万语梗在喉头,不知从何说起。

青儿勉强一笑:“大哥是我错啦,你别生气啦。”顿了一顿,又接道:“大哥,我是想告诉你,今日是我生辰呢。”

路问章一惊:“今日麼?十月初十?那为什麼吞吞吐吐不早说?”

青儿嘴唇抖了两抖,最终还是说道:“我自小被人拐卖,五岁时卖入越府,连自己的父母、生辰都不知道,是大公子怜我,让我和他一天生辰,今日,也是大公子生辰。”

路问章一下明白过来,青儿吞吞吐吐不敢告诉他,自然是怕他吃味,却不料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他打了一顿,而且这次打得比哪次都重。

路问章的心又疼又悔,真恨不能举手给自己两个耳光,青儿如今处处为自己著想,自己却连他的解释都不肯听上一听,还下如此重手伤了他。

路问章慢慢说道:“是大哥错啦,冤枉了你,你原谅大哥可好?我。。。。。。”待要再说什麼,却什麼也说不出来,只僵在那裏看著青儿。

青儿勉强笑笑:“大哥,我真的不疼,真的。”

他越如此说,路问章便越担心他疼的厉害,心裏越是後悔。当下也不再说,只去那寺裏僧人去借来伤药,为青儿涂上。只是那伤药普通,怎比得上路问章原有的药是寒山派特制独有的,效果自是差了许多,涂上後青儿还是觉得火烧火燎的疼,却怕路问章担心,也不敢告诉他。

路问章守在青儿床边,直问他觉得怎样了。青儿不敢实言以告,只说一句“好多啦”。

路问章问青儿:“可想吃点什麼吗?往日生辰都怎麼过的?”

青儿笑道:“也没什麼,只不过给大公子他们挨个去磕个头,再跟著大公子吃碗面罢了。”

路问章忙道:“那我问问这寺裏有没有面,给你煮上一碗。”说完便要起身。

青儿一把拉住他:“大哥别忙,还早著呢,咱们说说话罢。”

路问章听他这麼说了,又在他身边坐下。这次他对青儿下了如此重手,心裏说不出的难过愧疚,不知做些什麼能求得青儿原谅。看青儿样子,似乎并不记恨於他,这让他心裏越发难受。正想著说些什麼让青儿分开心思,想了半晌,才问青儿:“我看你对那大公子。。。。。。很好,他对你也。。。。。。很好,为何他会让你走呢?”

青儿转头看他:“既然大哥问了,我都告诉大哥吧。”

他想了一想,慢慢说道:“越府本是诗书世家,祖辈都饱读诗书,并没人出去做官,在浙东颇有名望。大公子虽是庶出,但很有本事,也得老爷夫人欢心,年纪不大便学著掌管府内一切事宜。二公子、三公子他们与大公子虽然同父异母,但对大公子十分敬重,万事无不听从。本来无事,但自一年前镇海王爷出事,被贬来此地後,便生了多少是非。”

路问章听到此处心裏一沈,他记得青儿说过,当初那王爷先看上了青儿,也不知到底对青儿怎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青儿显是沈浸在回忆裏,嘴角含笑慢慢说道:“大公子一直对我很好。他是天人一般的人,我。。。。。。我在心裏一直偷偷喜欢他。本来我想著,一直待在大公子身边伺候他,跟他一辈子,他对我好也罢,不好也罢,我都跟著他。他若对我笑笑,或是吩咐我的时候脸上带笑,我这一天就过得格外快活。若是我做错事,他打我罚我,我也狠不能多打自己两下,只求他不要生我气了。”这一番话款款说来,露出多少小儿女心思。路问章早知他对越敏的心意,听到此处倒不觉意外,反而深有同感,不禁想到:“我对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青儿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很明显想起了不快之事,停了停,他又说道:“自那镇海王爷来了,没隔几日便缠上我家老爷,时不时就请老爷夫人过府赴宴。老爷本不愿去,偏那王爷常常三催四请,只顾忌王爷身份,便携夫人去了。如此就有半年之久。”

说到此处,青儿顿住了。路问章知道他已说到关键之处,屏住呼吸不敢出言打断。

青儿接著说道:“半年前,老爷夫人突然身染重病,请医问药也没看得明白,不出半月就双双去了。大公子发丧事毕,那王爷又寻上门相邀。大公子初掌越府,根基不稳,只得暂且敷衍於他,天知道大公子为了越府,花费了多少心思。”

路问章想想也是,那越敏也就十八、九岁,突然接手诺大一个府第,万事都要费心打点,想必也是十分的不易。

青儿慢慢接道:“今年春天,王爷邀请大公子过府赏花,大公子只带我跟著去了。那王爷不顾众人在场,在花园裏突然一把将我搂住,欲行那事,还满口胡言乱语。我挣扎不过,只得一掌打他脸上。他倒没恼,只跟大公子说看上了我的容貌,想要了我去给他侍寝。大公子气得脸色发青,还是婉言拒绝了他,只喝命我回去。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打那王爷,又有什麼不能忍一忍的?”说到此处,青儿几乎要滴下泪来,却还强自忍著。

路问章知他是因为答应过自己的缘故,可看忍得如此辛苦,抬起手在他头上轻轻一拍:“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没有错。”

青儿憋著眼泪,声音都变了,只道:“我知道大公子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因此等他回来我便奉上家法,只盼他重重打我一顿出气。谁承想,他打了我,却赶我出府,连卖身契都给了我。这次,他又不跟咱们离开,可见心裏是不肯恕我的了。”他说到最後,声音都岔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回不过来。

路问章为他轻轻拍著後背,宽慰他道:“你别乱想。依我看,他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青儿听他此话,心裏略略宽慰。

路问章想起来又问他:“你既是越府之人,也姓越了?就叫越青?又怎麼说自己姓文?”

青儿的眼泪终於掉了下来:“我出来之时,大公子不许我再姓越了。我只好姓他的文字。”

他哭著说话口齿不清,路问章一时也没明白什麼是“他的文字”,待要再问,却见青儿哭得十分伤心,也就作罢。他拍拍他的後背,哄他道:“你歇一歇,我去夥房给你要碗面吧。”

说著扶著青儿卧下,自己去夥房跟当值的小僧说了,为青儿讨了一碗寿面。

待面煮熟,他拿个盘子盛了,急急端回院子,想著若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刚刚走到院门口,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师兄越发有长进了,放著堂堂的寒山五侠不做,却跑来这裏端水送饭。”路问章听了吓了一跳,好在他定力还够,紧紧抓著盘子,没把面碗打翻。

抬眼望去,只见树後转出一人,身材窈窕,衣裙飘飘,眉儿弯弯,眼睛大大,小嘴似撇非撇,似笑非笑,却不是九师妹是哪个?

路问章心裏一惊,伸脖再看,却再无他人。

九师妹笑道:“五师兄不必找了,只我一个,你若想见师傅,只怕还要等上半个时辰呢。”

路问章忙问:“师傅也来了?”

九师妹冷笑道:“乖乖的好徒弟莫名其妙的跑了,若是你,你急不急?五师兄,只怕你有苦头吃了。”

路问章心道:“若是我自己,师傅怎样责罚也是不怕的,就怕师傅迁怒青儿。”他想一想,问九师妹:“可还有别人来麼?”

九师妹又冷笑道:“五师兄好算计,你以为师傅只带我一个麼?二师兄、三师兄的武功虽不如你,我们并肩子上,拿不了你,却拿不了那个文青麼?”

这话直说到路问章心裏,他担心的正是此事。当下只得软语央求:“我知道九师妹最是好心,且容我一容。”

那九师妹听他央求,眼圈一下红了,恨恨道:“你如今做这个样子给谁看?那好言好语,都留著给你那文师弟吧。”见路问章脸上红了,又不忍心再说,只道:“你且快一些,不到半个时辰师傅必到。”

路问章忙忙谢了一声,端著盘子走进屋裏。

青儿早已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支起了半个身子往门口瞧著,见路问章进来,忙问:“大哥,可有事麼?”

路问章把面放下,对他笑笑:“快来吃,凉了就没味道了。”

青儿拉住他手,眼睛紧紧盯著他:“大哥你别瞒我,是不是。。。。。。是不是。。。。。。”他犹豫再三,终是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青儿依着大树,呆呆地站了半晌。眼前不时有小僧匆匆而过,都只奇怪地看他一眼,也没来打扰他。

不多时,青儿的衣裳就被淋透了,寒风一吹,不由直打冷战。

他自己也知道那一番胡思乱想纯属小孩心性,又怎能抱着大树不走呢?尽管心里万分不舍,终于还是迈开步子,回到屋里。

东西倒好收拾,本来也只是寄宿,并没什么值钱的。他手里慢慢打着包袱,考虑着自己的去向。越敏身险王府,他自己一个人没本事救他出来,连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路问章那里路途遥远,纵是追去他也没本事上山要人,还有可能羊入虎口,连自己也出不来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以前在越府里跟着越敏,天天也有仆从拥着,不免也有趾高气扬的时候,现下想起来,自己又有什么本事,真真是可怜可笑。

心里想着,手下未停,一会儿功夫一个小小的包袱已经打好。他又走到路问章曾住的房间,见桌上并没东西,床上一套铺盖,并几件衣服。那路问章走得匆忙,东西也不曾收拾。

青儿慢慢走过去,坐在床上,伸手将路问章的几件衣服一件件地叠好,手指划过,似乎那上面还有路问章的体温,在这冰冷的雨天温暖着他的手、他的心。

叹一口气,他慢慢将路问章的衣裳也包进自己的包袱,站起身来,出门而去。

青儿想来想去,竟是哪里也去不得,只得转回浙东城内,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本想去打个短工,可问了好几户商家,人家看他那般瘦弱,如何肯用。他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无法变卖换钱。

青儿以往在越府虽说是越敏的仆从,但一直身在内宅,就是跟越敏外出办事,也总是坐轿,很少骑马,是以越府虽是大户,但认识他的并不多。

雨已止了,青儿一条街一条街的走着,既不敢去越府,更不敢靠近镇海王府,一直走到两脚疼痛,实在挪不动步子,这才在街边找了处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将包袱放在自己身前。

谁知坐了一会儿,那来往的路人竟有人往他包袱上扔钱,许是因为他容貌俊美,扔的钱也格外多些,不大功夫,便得了不少散碎银子。这可真让青儿哭笑不得了,原来竟把他当成了乞丐。

青儿正坐在那里小憩,忽然从对面走来二人,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原来是真正的乞丐。

那个子高点的走到近前,也不搭话,劈头就是一掌,一下将青儿打翻在地。那地上本有积水,青儿一滚,滚到了水里,衣裳污了不说,冷冰冰地粘在身上,更让他牙齿打颤。

青儿怒道:“为什么打人?”

那矮个乞丐冷笑道:“打的便是你,敢抢大爷的生意么?”青儿这才醒悟,原来自己坐在这里,人人投钱给他,那二人自然不高兴了。

青儿白了他们一眼,拾起包袱要走,那高个过来又是一掌,青儿又被打翻在地上。

高个冷笑道:“想走么?把钱交出来。”

青儿站起来,忍了忍怒火,低声道:“都在这里,我又没拿。”那高个打第一掌之时,便连包袱带银两都打到了地上。

那矮个笑道:“这个雏儿,竟不懂规矩,误了大爷的生意,自然是要赔的。”

那高个走上前,正要再一掌打下,青儿急忙一闪身躲过,按路问章教的拳法一拳回了过去,正打在那高个的肚子上。

高个措不及防,被打得后退两步,想不到青儿竟然敢回手,一下子恼羞成怒,猛扑了过来。矮个也来拉偏架,三人打做一处。旁边的人都聚了过来,但都只站在外围看热闹。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以多打少,欺负人么?给我拉开。”立时就有人上前将他三人分开了

青儿定睛一看,见身前多了一个小小少年,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长的粉妆玉琢,着实可爱。再看身上,穿的衣料净是上等丝绸织就的,天气刚冷,竟在脖子上围了一条火红的狐皮围脖。再看他周围的仆从,一个个人高马大,隐然有威武之势。

青儿看他打扮,知他身份定不一般,可一细想,并没想出浙东还有如此人物,刚要张口,那小公子颇有气势的将手一挥:“不必说了,我都看见了。”

那两个乞丐竟是不干,赖笑着凑上前来:“小公子既然肯出头,就多赏我们一些吧。”

那小公子也不含糊,上前就是一掌,狠狠打在高个的脸上:“你配么?”

那高个被打的左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竟一低头撞了上去,那小公子没有防备,生生被他撞得坐在了地上。

他的仆从急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另有两个三两下就将两个乞丐掀翻在地,几拳下去,那二人便动弹不得了。

那小公子可不干了,一蹦多高,跳着脚喊:“还敢打我?反了不成,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说着,挥拳挽袖就要往前冲,被人一把抱住,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那小公子显然很不情愿,虽然撅着嘴,还是住了手,将手一挥:“我们回去。”一转头看见青儿,拿下巴一点:“你也走。”说罢转身先走了。

青儿并不想去,却见两个仆从一左一右跟了上来,想着毕竟人家帮自己解了围,跟去道一声谢也是应该的,就随着去了。

那小公子一行人走了不远,来到一所大宅之前。青儿识得这是城南的官驿之所,心里揣度那小公子的身份,竟怎样也猜不出来。

那小公子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两旁站立的侍从纷纷行礼,都叫他“小世子”,青儿心里奇怪,这又是那位王爷的孩子?难不成是镇海王爷的?

他悄悄地问身边的两个侍从:“敢问两位大哥,这小公子是哪家的世子?”

那二人看他一眼:“难道你不是本地人?平西王爷代天出巡此地,你没听说吗?”那青儿这几个月住在宝象寺内,连寺门都没迈出过,还真的是无从知晓。

那小世子挺着小胸脯进到二门,回身向青儿招手:“你来,我有话问你。”

青儿忙上前向他道谢,那小世子豪爽地一笑:“什么大事,我就看不惯有人受欺。。。。。。”他这话还未说完,就听一声冷笑:“可真是好大的谱子。”

小世子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迎面过来一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着官服,气势凌人。

小世子腿一软跪了下去,甜甜叫了一声“父王”。青儿见周围的侍从纷纷跪下,知道这是那平西王了,也跟着众人跪倒在地。

他早知道当朝的平西王孟云飞是一员虎将,口碑不错,可是一直镇守朝廷西面边境,不知何时竟来代天出巡?

他在心里暗自琢磨,就见小世子接着甜甜问道:“父王可要出去?定要多穿一件衣裳,这里可真冷,比咱们那里冷多啦,父王可要保重身体。”原来他一直随平西王镇守边境,虽在北方,可一到天冷便早早生起火堆,穿上厚衣裳御寒,是以到了南方气候稍冷,当地人还不觉什么,他已冷得不行。

那王爷显然没被他的话打动,依然怒道:“你是越来越长本事,竟在外面打架惹事,这还不说,竟打输了,平日我是怎么教你们的?”

这番话青儿听得瞠目结舌,原来平西王生气的竟是这个。

那小世子分辨道:“他是趁我没注意。”

平西王越发恼怒:“还犟嘴,来人,打他二十军棍,长长教训。”原来他教训子弟也如在军中一般,竟是也打军棍的。

青儿一惊,心道二十军棍那小世子如何受得了,却见周围侍从无人吭气,自己一个外人身份低微,无法插嘴。

正在这时,另有侍从噼里啪啦地放好刑凳,捧来军棍。

那小世子也不再分辨,撅着小嘴自己走到刑凳前趴下,两名侍从上前轻轻褪下他的下衣,露出光滑白嫩的小屁股。另有两名侍从举起军棍,一五一十地打了起来。

青儿急得头上冒汗,他想此事无论如何都是因自己而起,现下小世子因此受罚,自己如何脱得了干系,有心上前说明情况,可实在畏惧平西王的气势,正犹豫着,二十军棍已然打完。

那小世子倒也硬气,挨了二十下竟一声未吭。平西王过去看了一眼,让人将他扶回后院,自己出门去了,青儿也忙随着众人跟了过去。

青儿跟着众人来到后院,那小世子已被扶进了屋里。他在王爷跟前不吭一声,进了屋却大呼小叫起来:“哎哟,轻点!笨手笨脚的!滚出去!”可能是正服侍他上药疗伤。

青儿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也不知那小世子到底被打得怎样了。他伸长脖子,只见两个郎中模样的人背着药箱走了出来,相视苦笑。另有四五个侍从忙忙地端水、端药、端碗、端盆,来回穿梭。

青儿低低地问身边的侍从:“那小世子要不要紧?二十军棍会不会打坏哪里?”心下愧疚不安。

那侍从悄悄一笑:“不防事,小世子顽皮得紧,王爷三五日定会打他一回,这还不老实呢。打时自然手下留情,否则王爷哪里只会看一眼便走。小世子可是王爷王妃的心头肉呢,如何肯下重手。”

青儿听了他如此一说,心下稍安。

站了片刻,听得里面又是呯呯嗙嗙一阵乱响,想是小世子正发脾气摔东西呢。

又站了一会儿,见一个年纪不大,长得也很聪明伶俐的侍从出来,冲青儿笑道:“叫你进去呢。”

青儿的包袱原本掉在污水中,幸亏有那侍从替他拾起,此刻见小世子要见他,忙把那包袱递了给他。

青儿提着包袱进了屋里,见里面极其宽敞。小世子卧在一张精雕细刻的大床上,下身盖着一条薄被,正歪着脑袋看他。

青儿走上前深施一礼:“谢小世子出手相救。”

小世子一笑:“怎么谢?就留在我身边做个书童好了。”

青儿忙道:“谢小世子美意,只是在下另有要事,不便在此久留。”他见那小世子出身高贵,脾气急燥,王府规矩又大,如何敢留?

小世子一愣:“我看了你好久。你自己在街上走来走去,漫无目的,能有什么事?”

青儿忙解释道:“不敢欺瞒小世子,真的是在下与人约好,要在宝象寺相见。”

小世子愣了愣,问身边那伶俐的侍从:“大水,你知道宝象寺在哪里么?”原来那侍从就叫“大水”。

大水想了想,回道:“好象在城外,不过听说镇海王爷发了宏愿,正出资翻修呢。”

小世子一听大怒,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朝青儿摔了过去:“你好大的胆子,看我小就骗我么?”他看青儿一个人在街上转悠半天,想着他必是无所依靠,发了好心想要收留他,不料被青儿屡屡拒绝,以为青儿拿谎言欺骗自己,当下心里又气又恼,一叠声地叫着:“来人,来人,拿军棍来,把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重重地打。”

他枕头一扔,青儿也没躲,那小世子又能有多少力道,枕头只不轻不重地砸了他一下,便掉到了地上。

待听到小世子要叫人打他,青儿心里不由一阵冷笑:“原来这王爷世子都是一样的,和那镇海王爷又有什么分别?”他心里冷笑,却站立不动,心中的那点愧疚之情早就不亦而飞。

大水安抚地看了青儿一眼,凑到小世子跟前:“世子息怒,刚挨了打,别再气坏身子。况且他又不是咱们的人,王爷知道了可不是小事。”

小世子猛地一拳捶在床上,瞪着青儿道:“就是,若不是因为你,我能挨这二十军棍吗?”

青儿心道:“你挨打难道不是因为你打输了吗?”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只是站在那里不吭气。

小世子看他站在那里不动,既不说话求饶,也不下跪磕头,更是连着叫唤“来人”。

那大水也嗔怪地看青儿一眼,心说此人怎么如此不懂事?只求饶几句不就完了吗?难道真要挨顿打不成?

屋外的侍从听得小世子换人,早已进来两个站在青儿身后,只等小世子再吩咐一声,就把他抓出去打军棍了。

小世子瞪着大大的眼睛奇怪地看着青儿:“我倒没见过你这种人,还很硬气啊。”他挫败地挥挥手,让两个侍从下去:“都下去吧,不打了。”

青儿真是说不出话,这小世子行动可真是出人意料呢。他躬身又施一礼:“那在下告辞。”

小世子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真的,你若真是无处可去,便在我这留几天如何?反正父王一时半会儿也不走,估计要在这里过年了呢,到时那宝象寺修好了,你再去寻人不好吗?”

青儿看他边说边转动乌溜溜的眼珠,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但一细想,他的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倒立在那里不说话了。

小世子知他心动,对大水说道:“你快把他拿下去,洗干净了再送过来。”

青儿心里苦笑:“难道我是东西么?”也不再说,只跟着大水出去了。

那小世子卧在床上,想着今日之事,竟“吃吃”地笑出了声。他本不是坏人,只是年纪还小,被宠惯了,未免调皮得有些出格,那王爷的军棍都打不服他,何况别人?今日见青儿容貌俊美,孤身一人被人欺负,不免起了仗义相救之心,待见青儿不听他话,不领他情,心中不快,便有心要捉弄他一番了。

只一盏茶的功夫,青儿便梳洗好了。他的衣裳已污,大水便拿了自己的一套干净衣裳给他,另将他脱下的衣裳并包袱一并交给下人清洗。

待青儿再被带到小世子的屋子,连小世子都觉眼前一亮。原来青儿沐浴后更显姿容俊美,让人顿生亲近爱慕之心,想当初路问章便是如此被吸引的啊。

小世子在床上坐起身子,笑道:“还不错呢!我倒没看走眼。”他原本就伤得不算厉害,又上了王府秘药,现下只觉有点微微的疼,倒也坐得住。他面容一整,对大水说道:“把契约拿来。”

大水将契约捧上,小世子拿在手里看了一遍问青儿:“你识字吗?这上面写你自愿卖身平西王府为奴,从今日算起为期三月,对不对?”

青儿接过看了一遍,倒没看出有什么不妥,那小世子看他居然识字,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看那契约,抿嘴微微一笑。

当下青儿签字画押,在那契约上写下“文青”二字。大水早捧了王府的大印盖在上面。

小世子拿着签好的契约,对着青儿冷笑道:“文青啊文青,王府有个规矩你还不知道吧?”

青儿心里只觉不好,想这小世子终究不会饶过自己,但还是恭敬答道:“文青不知。”

小世子“嘿嘿”一笑:“进了王府,要先领二十军棍杀杀威风啊。我看你威风得紧,倒要打个四十棍才杀得住呢。”

事已至此,青儿还有什么话可说,看来这顿打是怎样都脱不掉了。

那大水站在旁边直要插话,小世子瞪眼道:“如今他是我的人,打一打有什么干系?你再说,连你一起打。”大水只得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青儿。

青儿表面波澜不惊,沉声说道:“文青遵命。”说罢转身要出去,那小世子忙说一声“不过”。

他说了便停住不动,只拿眼看着青儿,见青儿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倒被撩拨出一丝真怒,咬咬牙,说道:“看你年纪也不大,我倒怕四十军棍给你打坏了。大水,你给我把他按在床上,待我亲自赏他。”

青儿直在心里叫苦,自己这遇见的都是什么人啊,眼见大水走了过来,要拉他的胳膊往床边带,青儿忙道:“既是王府规矩,文青照领,不必动手。”大水看小世子一眼,松开了手。

青儿走到床边,挨着床双膝跪下,上身伏在床上,只觉床上的被褥柔软光滑,显然也是上等丝绸织就,散发出微微的好闻的熏香味道。

小世子道:“大水出去。”大水依言走了出去,给他们关好房门,在门口守着。

青儿跪在那里不动,等着小世子动手。

等了半晌,并没有任何疼痛袭来,青儿转头一看,却见小世子正把脑袋凑过来看他,青儿这一转头,正好碰上他的鼻尖,倒把他吓了一跳。

小世子在青儿耳边低声说道:“你还挺懂规矩的麼?怎麼不脱呀?”

青儿吓了一大跳,两眼紧盯著他。

小世子咳嗽一声,摆出一副大人模样:“我挨父王军棍都脱了,你挨我的打怎麼不脱?”说著还用眼瞟了一下青儿的下边。

青儿的脸刷地红了。他挨过越敏的打,挨过路问章的打,他都觉得没有什麼,可是现下要挨这麼个小孩的打,还要脱了打,他真是接受不了了。

青儿涨红了脸,也低声说道:“你干脆杀了我吧。”

那小世子见他眼都红了,倒不好意思再逗他,命他起来,又叫大水进来带青儿下去。

青儿方明白原来小世子是故意找茬的。

大水边带他往外走边笑著解释:“小世子就是这般顽皮。我在他身边伺候两年,倒没看他动手打人。方才他那个样子,连我都唬住了。你惯了就好了,他心地很好,就是有些爱捉弄人罢了。”

见青儿不答话,知道青儿被捉弄得还没缓过劲来,又好言安慰了许久,这才带他下去休息。

自此青儿便在小世子身边当差。想他一个小孩子,又能有多少事,无外乎吃饭、睡觉而已,而且他此次跟平西王出来,纯粹是游山玩水,每日连书也不读了,只是在浙东街上乱逛。

大水私下倒也盘问过青儿情况,青儿只一口咬定只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因与兄长失散,约好在宝象寺相聚。大家见他容貌俊美,言辞温和,都对他抱有一份好感。想他年纪也不大,瘦瘦弱弱的,待的时间又不会太长,想必对小世子也伤害不到什麼。饶是如此,每日裏也只让他陪著小世子闲逛,小世子起居之事还只是大水亲手打理,不假外人之手。

青儿自那日知了小世子的厉害,躲之惟恐不及,并不敢主动上前,只小世子问到才回上几句话,出去逛时也是躲在後面跟著,闲来无事更是关在自己屋裏,连门都不出。

大水倒也给青儿讲了讲小世子的事,原来他单名一个“义”字,今年仅有十三岁,是平西王最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王妃嫡出。王爷平日虽对他爱若珍宝,可教训起来也颇严厉,动不动就用军棍责罚,那小世子被他打皮了,反倒诸事都不在乎。

那孟义连著半个月在浙东城内乱逛,终於有了疲惫的一天。这一日,蔫蔫闷在自己房裏,并没出去,跟前只大水伺候。青儿还是照旧躲回自己房中。

到了掌灯时分,大水忽命人叫他,他赶过去,只见孟义正在那裏换衣裳。

青儿施礼站过一边,见这孟义打扮起来倒真是可爱非常,心裏对他的畏惧倒少了几分。

孟义收拾好了,看青儿还在那裏站著,吩咐道:“还愣著做什麼,快去换件干净衣裳,咱们晚上要去镇海王府做客。”

青儿听得“镇海王府”这四个字,不由打个冷战。

孟义奇道:“你很冷麼?身上不是穿著厚衣裳麼?怎麼倒比我还怕冷了?”他哪裏知道青儿是因为想起以前之事,不由自主地害怕。

青儿犹豫著开口:“我今天不大舒服,请小世子宽恕,我就不跟著去了。”

孟义眼睛一瞪:“王叔殷勤邀请,今晚兴许还住在那裏呢,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你还不乐意麼?好大的胆子,想挨打麼?”

青儿明知他是虚张声势,并不会真的打他,可心裏实在怕极那个镇海王爷,犹豫著还想找借口退却。

那孟义却不管那些,也不再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叫人收拾东西,大有搬家的趋势。青儿无法,只得回房换衣裳。天气渐冷,他原先的衣裳都不能穿了,还是大水好心,将自己的厚衣裳借了几件给他。

青儿看了半天,勉强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穿了,这才磨磨蹭蹭跟著平西王和孟义出门。

到了镇海王府,镇海王亲自出来接著,和平西王亲亲热热挽著手进去。

进到厅内,孟义上前拜见了王叔,被镇海王吩咐下人好生伺候,便退了出来。青儿只远远地看著,并没有上前的机会,原来是他多虑了,跟随的侍从那麼多,又哪裏显出他呢?

因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孟义便在镇海王府裏闲逛。他本性顽皮,身份高贵,四处乱闯,镇海王府的下人也不敢硬拦。这下走著走著便往後宅而去。

青儿跟著,心裏一动,这样走法,会不会走到越敏住著的那个小院?也不知他还在不在那裏?也不知他好不好了?他心裏这样想著,不知道怎生想个办法能再去看看他的大公子啊。

一行人前呼後拥,陪著孟义在镇海王府闲逛。那王府前後两个宅院,後宅与前院之间竖著一堵高墙,中间开个极大的月亮门,上书“凝香”二字。

孟义走到月亮门前,仰著头打量那两个字,“扑哧”一笑:“有意思,看来王叔的雅兴还是不小。”正要迈步进去,跟著的镇海王府下人忙忙凑上近前,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

孟义眉毛一挑,斜眼看他一眼,那小世子的气势可就出来了,那下人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从远处跑来几个侍卫,到了孟义跟前施礼,道是前面已摆下宴席,平西王招小世子过去呢。

孟义微哼一声,甩手走了,那先前的下人偷偷松了口气。

青儿跟在後面,见孟义已然走了,又在月亮门那磨蹭几步,心裏还不死心。可是他们既然连小世子都敢拦,他自己必定是进不去的,当下只得无精打采地跟在最後。

镇海王爷对此次宴席颇为看重,酒席之上与平西王爷不住地推杯换盏,言谈甚欢。以青儿的身份自是上不了台面,只大水跟著孟义在席上伺候。

青儿跟著其他侍从简单吃了几口,又来到厅前守侯,只见道道菜肴流水似的从眼前端过,散发阵阵扑鼻的香味。

孟义吃不惯这酒席,早早地要了碗白饭,扒拉完了。见父王与王叔正在兴头上,他也不敢打断,只坐在椅子上扭啊扭的。

那镇海王爷倒是心细,对平西王笑道:“小世子累了吧,在这裏陪著咱俩著实无趣。”

平西王尴尬一笑:“贤弟见笑了,都是我宠坏了他。”说罢瞪了孟义一眼。

孟义见父王虽然瞪他,可也没说别的,那便是默许他离席了。当下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又敬镇海王爷一杯,这才下了桌。

出到厅外,见青儿一干人守著,便叫大水先去吃饭,自己让青儿他们陪著随意散步消食。

走著走著,孟义忽然住了脚步,转头问青儿:“踏雪寻梅是什麼意思?难道你们这裏还有梅花不成?我还道只我们北边才有呢。”

他猛地一问,倒把青儿问住了,不知他是何意。细想一下,当地并无什麼梅花,那花也只是以前听路问章讲过,并不曾亲见。当下如实回了孟义。

孟义皱著眉毛,也很奇怪地思索道:“那是什麼意思?我明明听到王叔说晚上要去踏雪寻梅啊。”眼睛突然一亮:“啊,定是王叔藏了什麼好玩的宝贝,不舍得拿出来给我玩呢。”想到这裏,眼睛一扫跟著的诸人,兴致勃勃地问:“谁想跟我去看看啊?”

周围侍从哪裏不知他的脾气,这一去怕又引出不少事端,王爷还在此呢,闹不好又要挨军棍了。是以他的眼光扫过,众人都屏住呼吸不答,各自悄悄後退一步。

孟义扫视一圈,见居然无人应承,颇为扫兴,小手一点青儿:“你对这裏熟,就你陪我了。”

这裏毕竟还是镇海王爷的地盘,青儿如何敢自己上门招惹,当下苦著脸一个劲摇头。

孟义眼睛一瞪:“敢说个不字,军棍伺候,我都不怕挨呢。”

此言一出,摆明了是要调皮胡闹一番,连挨军棍都想好了。青儿心裏叫苦,只好点头称是。

孟义当下筹谋已定,心中舒畅无比,挺著个小肚子在厅前溜达来溜达去,趾高气扬地左顾右盼。

又等了不少时光,上头宴席才撤,镇海王另叫了府内的歌舞出来助兴,只拣了那清幽的曲子演了,与平西王吃茶消酒。

孟义等得不耐烦,可父王在此又不敢造次,只得忍了脾气,在地上不住打转。

好容易曲终人散,镇海王果然留宿,孟义欢喜得几乎要蹦起来,竖起两只耳朵听著,生怕父王拒绝,好在平西王也爽快答应下来。

孟义在屋裏如何坐得住,只熄了灯,带著大水和青儿在屋裏坐著,另派亲近侍从悄悄打探镇海王动静。

又等了一个时辰,方有那侍从来报,道镇海王爷携了侍卫和下人往後宅去了。孟义怕行动不便,忙减了外面的厚衣裳,带了青儿,叫上四五个侍从也悄悄往後宅而去。大水也要跟去,孟义怕平西王查问,却没叫他跟。

青儿跟著孟义往前走著,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震得耳膜生疼。他见镇海王进了那月亮门後奔西而去,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去越敏那个小院。

不多时,见镇海王果然在那个小院前住脚,裏面有丫鬟迎了出来。镇海王进去後,跟他的侍卫和下人只在院外守著,并没跟进。

孟义见门口的侍卫密密匝匝,根本不可能趁人不备也混进院裏,皱了皱眉,招手叫侍从过来,吩咐他们弄出动静引人离开。

几个侍从面面相觑,明知道这是小世子又胡闹了,还居然闹到人家府裏,可他的话又不得不听,拼著挨上一顿军棍,也只得照他的吩咐去做。

孟义和青儿在树後躲著,果然见院门口不院处有侍卫行动起来,下人也跟著被引走,但也只是悄悄的,并不敢惊动王爷。

他们又等了片刻,见四下再无动静,悄悄从院门潜了进去。

青儿进到裏面,只见那写有“越”字的红灯依然高挂,屋裏也灯火通明,裏面也传出“啪啪”的声响,但另外几个屋子却熄著灯,悄无声息。

孟义和青儿悄悄上前,站在窗根底下,用舌头将窗纸舔湿,再用指头捅破,用一只眼睛往裏观看。

只见一张极大的大床上,一人浑身赤裸地趴著,乌黑地头发披散下来,遮住面目,本来他身上雪白,但从背至臀至腿,布满血红的伤痕,在他雪白的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那镇海王也是一丝不挂,坐在那人身後,手裏拿著一条寸长的皮鞭不时抽打,身下却在行那苟且之事。

孟义年纪小,哪裏看过这事,吓得张著嘴巴说不出话。青儿年长几岁,以前在越府也隐约知道男女之事,倒不太吃惊,只是想著那趴伏之人定是他心目中天人一般的大公子,却在此饱受蹂躏,心疼之极,当下咬著嘴唇,恨不能冲进去一把将镇海王拉开。

镇海王玩了一回,也不从那人身上下来。他兴致不减,又抽打两下,方用左手抚过身下人的身躯,哈哈笑道:“十五,十五,也就是你,能让本王这麼开心呢。”嘴裏说著,手上用劲,往那已破损的伤口上一戳,身下那人疼得“霍”地一下直起半身,头发散开,露出容貌,不是越敏是谁?只是并不挣扎,也不呼痛,抬了一下身子,又伏了下去。

镇海王看他不答,从身边捡起一块长形的木条,往越敏身上拍去。那木条上钉有尖钉,拍在身上便留下无数细小的血洞。镇海王又用指尖沿著那些伤口磨搓著,笑道:“你看这白白的身子,红红的印子,多麼好看,我起个名字叫‘踏雪寻梅’,你看可好?象不象?”他指尖过处,越敏痛得打战,却仍是一声不吭。

镇海王伏下身子,将嘴凑到越敏耳边,轻轻笑道:“本王就爱你这个身子,只在你这儿才乐得起来。你看看,涂了王府秘药,这身子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多亏我疼你,两三日才来你这一回,你说,怎麼谢我?”说著,张嘴往越敏肩头使劲一咬。

青儿在外面看得浑身哆嗦,他今日方知越敏在王府受著如此折磨,可上次他和路问章进来搭救,越敏却不愿和他们离去,也不知为了什麼。

他正想著,那边孟义再也忍不下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动静颇大,两边房间的灯火霎时亮了起来,丫鬟们纷纷出来观看。院外的侍卫追寻不到,早已回来,心下正疑,此刻听到哭声,暗叫不好,可没有王爷命令不敢自专,不能进院,因此只在院门口堆著。

屋内二人听到哭声,也吓了一跳。镇海王松了口,坐直身子,他恼怒侍卫办事不立,脸上已带了怒色。披了衣服,他迈步出门,只见孟义伏在一个少年的怀裏“哇哇”大哭。镇海王心知孟义已看见他所为,虽然自己并不在乎,可孟义毕竟年岁还小,又是自己的晚辈,当下也觉得有些尴尬。转脸细看,发觉孟义抱著的少年很是眼熟,略略一想,想到他原是越敏的侍从,名唤“青儿”的,当下明白了三分。

他微微咳嗽一声,院门口的侍卫进来了两个。孟义的侍卫也装做寻人,跟了进来,见了镇海王禀道:“因小世子贪玩,在府内迷了路。”镇海王心知肚明,也不点破,令侍卫好生照顾小世子回去。

孟义原本看他相貌堂堂,对自己又和蔼可亲,对他本有好感,可看他对越敏如此凶残,心裏委实怕得要命,吓得连哭声也小了,懵懵懂懂地随侍卫离去。青儿转身也要离开,只觉手腕一紧,被镇海王抓个正著,一把扭进屋中。

那镇海王将青儿推进屋中,自己只立在门外冷笑道:“如今越来越没规矩了,这院子也能随便进人了。”话音未落,丫鬟、侍卫们已跪了一地。镇海王待要发作,想著平西王还在府裏,传出去毕竟对自己不利,当下忍了怒气,迈步进屋。

丫鬟们回屋,侍卫们四下散了,严加把守,各个担心人头不保,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了。

青儿进得屋去,见越敏已翻身坐起,他扑到越敏跟前,见越敏身上伤势吓人,想扶又不敢扶,想碰又不敢碰,嘴裏只叫著:“大公子,是我。”

越敏见他进来,也是吃了一惊,埋怨道:“你怎麼又来了?我不是要你走吗?”

那镇海王进得门来,刚刚听到这句,冷笑道:“原来以前来过?我却不知。看来王府的侍卫真是要不得了。”

青儿转头瞪他,骂道:“你干了这许多坏事,不怕遭报应吗?”

镇海王“哈哈”笑道:“你可真是个小孩子,你以为本王怕吗?”他看看青儿的脸庞,见青儿容貌仅次越敏,也是生得俊美非常的模样,且年轻朝气更胜越敏,不觉心裏痒痒起来,冲青儿笑道:“好孩子,既然来了,且不急著走吧。”说著便朝青儿一步步走来。

越敏听他此言,再看他脸上神色,心裏著急,他是过来人,又有什麼不明白的,急得叫道:“青儿快走。”

镇海王又是“哈哈”一笑:“想走?真当王府侍卫是草包了不成?”说著,往前又是几步。

青儿看他逼近,知道没什麼好事,被他逮到很可能就是越敏的下场,心裏也是又急又怕,想要迈步,腿却软得不行,一个不稳,重重坐到床边。

越敏急道:“你却逼他做什麼,他刚十六,人事不知。”镇海王笑道:“你放心,本王会亲自教导他的。”说著已快到床边。

青儿看他越走越近,手已伸到眼前,猛然想起路问章传授的武功,按招数挥拳一挡。镇海王不提防他竟会出招,倒真是被打个错不及防,“嘿嘿”笑道:“有长进啊,生个娇滴滴的模样,小胳膊倒有劲。”他这话虽含有调笑之意,手下却毫不放松。越敏看到青儿竟然会武,又惊又喜,瞪大眼睛瞧著,不再出声。

青儿虽得路问章精心教导,可毕竟所学有限,没出十招,已被镇海王擒住,将两只胳膊扭在身後,挣扎不得。

越敏叫道:“你别碰他。”想要站起却挣扎著不能动换。

青儿看出不对,问道:“大公子,你怎麼了?你。。。。。。你不能动了。”越敏坐在床边,又气又恨,瞪著镇海王。

那镇海王笑著在青儿耳边说:“谁让他开始挣扎得厉害,没办法,本王只好把他的手筋脚筋都挑了,若象现在这麼乖,本王又哪裏舍得呢?”说著,在青儿耳朵上轻轻一舔。

青儿浑身一个哆嗦,拼命挣扎乱动,可镇海王气力颇大,挣了半天也挣脱不开。

越敏在旁边也是看得心焦,挣了半天滚到了地上。他伏在地上,哀哀地叫:“你放了他。你已经把我。。。。。。你还想怎麼样?我已经都给了你。。。。。。”

镇海王箍著青儿,让他挣扎不得,嘴裏冷笑著:“都给了我?那麼,你终於肯说了吗?”

越敏听他此言,停在那裏不做声了。

镇海王又笑道:“你是知道本王的,向来说话做数,只要你肯说,我必定放了他。”停了片刻,他见越敏心思明显活动,又说道:“你看你嫁到王府,本王可曾亏待过越府?可曾再找过你家小二、小三?只要你说,本王不但放了他,便是你也一同放了。”他话说完,两只眼睛紧紧盯著越敏,心裏盼著他能答应。

青儿不知他们在说何事,渐渐也停了手不动,两只眼睛也看向越敏。

越敏原本又急又怒,渐渐变得面无表情,青儿知道他的脾气,知道他正苦苦思索,当下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良久,越敏的脸色越来越白,双眼渐露寒意,终於长叹一声,对镇海王说道:“你杀了我们吧。”

青儿心头一紧,还来不及说什麼,只觉得身体一轻,被镇海王抛到了床上。

镇海王也一个箭步跳到床上,坐在青儿背上,伸手取过床上的单子一撕几条,将青儿手脚分别捆在了四根床栏上。青儿身体被裂成“大”字,伏在床上拼命挣扎,尽管手腕脚腕被磨得通红,但镇海王捆得颇紧,却是再也无法挣脱。

镇海王看他来回扭动,纤腰翘臀不断起伏,倒真被他勾起兴致,双手一裂,将青儿身上衣衫撕开,剥得精光。

青儿腰原本很细,此刻伏在那裏,几乎与床平齐,镇海王又一手捞起他腰,一手将个枕头垫在他的小腹之下。再看之时,青儿仍是不住打挺,那腰与床还有不少距离,便又伸手取了被子,胡乱卷了,也放在青儿腹下。这下青儿的翘臀被迫高高撅起,姿势极为难堪。

镇海王坐在他身後,也脱了衣裳,笑道:“方才并没尽兴,我们再来。”他见青儿肌肤白嫩细滑不亚於越敏,心裏极为高兴,伸手在青儿背上摸来摸去,渐渐往身下滑去。

青儿吓得惊叫起来:“拿开,把你的手拿开。”

镇海王随便抓起一条床单,堵进他的口中,笑道:“我早向十五要你,为我侍寝,他还不干。看看,终归还是本王的不是?又能逃到哪裏去?可笑他还使计故意将你赶走,以为本王是傻子麼?方才被那小东西搅了兴致,今夜咱们好好玩玩。你的大公子不疼你,还有本王疼你呢,你做本王的十八可好?”他嘴裏这样说著,手裏也不停,从青儿的肩背一路摸下,直至臀腿,只觉触手滑腻非常,更是舍不得撒手。

青儿心裏悲愤,知道自己难逃此劫,可心裏尚存一丝希望,巴望著有谁能来救他,不知不觉又想到路问章,心道:“有大哥在,必然不会让自己如此受辱,只是不知大哥如今在哪,又怎能搭救自己呢?”

青儿闭紧双眼,将泪水逼在眼裏,他对路问章做过承诺,也对自己做过承诺,无论怎样,都不会再掉泪。

突然,门外又传来喧哗,有侍卫惊慌失措地叫:“王爷!王爷!”

镇海王堪堪正在紧要关头,那禁得这样五次三番地惊扰,待要不理,听得侍卫的声音不比寻常,想了一下,还是自家先忍耐了,万分不愿地从青儿身上下来。

青儿长出一口气,心裏想著:谢天谢地,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镇海王披上外衣,只听得门口有人走进,一个声音说道:“贤弟,是我。”他一愣,不知平西王怎麼会来?想必是侍卫拦守不住,他硬闯进来的,难道小世子没送回去?

镇海王披好衣裳,走出门去,见平西王带著几个侍从果然在门外站著,但离门口有四五步之遥,并不曾靠近。

镇海王笑道:“王兄深夜到此,不知为了何事?”

平西王拱手叹道:“让贤弟见笑。小犬回去後啼哭不止,定要他身边那个名唤青儿的小仆相陪,我怎样都弹压不住。听说那青儿此刻在贤弟这儿伺候,为兄只好来此要人。”他话虽谦和,但说时只拿眼睛看著镇海王,脸上不动声色。

镇海王暗想:也不知平西王究竟知道多少?此次他代天出巡,摆明了探察之意,若为一个青儿翻脸,却是得不偿失。况且青儿不比越敏,那是自己下聘娶进来的,青儿在越府之时已被越敏赶走,此事也有不少人知道,如若强要留人,便是传了出去也是不好。

当下主意已定,对平西王笑道:“王兄说哪裏话。那青儿是我家十五以前的仆从,此番二人相见,正说体己话呢。既然王兄要人,我这就唤他出来。不过。。。。。。我还有些事想要问他。。。。。。”说著,也只拿眼睛看著平西王。

平西王接口说道:“只要小犬但凡好了一分,定会将人送回。”镇海王得了承诺,便命丫鬟进去为青儿收拾。

青儿被人从床栏上解下,见越敏已被人扶起,躺在床上,可是仍然双目紧闭,显然未醒。他心中犹豫,真想早日离开此地,可又不忍越敏独自在此受苦,看著越敏,心中委决不定。

他身上伤势虽然不重,也流了不少鲜血,加上被绑的时间又长,现下几乎站立不稳。两个丫鬟站在他的身边扶他,其中一个圆圆脸的看他犹豫再三还拿不定主意,急得悄悄直扯他的衣裳。青儿想想也是,当下一步三回头地跟著平西王离去。

这裏只剩下镇海王一人,到嘴的鸭子飞了,有谁不生闷气?可恨越敏不醒,天又将明,白白辜负了一夜,心中真是气恨难平,坐了片刻,索性穿好衣裳,带著侍卫往前院而去。

青儿浑身疼痛,步子几乎都迈不开。两个侍卫半扶半架,跟在平西王的身後。走不多时,已到孟义休息的院子,远远地听到裏面传来孟义的哭叫声,却是一叠声地“娘!母妃!”的乱喊。

平西王住了脚步,转身看著青儿。

虽然他不曾说话,青儿也感受得到他目光中的压力,想了一想,跪了下来:“请王爷恕罪。”

平西王看他跪在那裏,瘦弱的身子在寒冷的空气中几乎要缩成小小的一团,心裏倒也颇为怜惜,沈声吩咐道:“你先进去,安稳好世子还要把你送回去呢。”他这句话说得颇为艰难,毕竟镇海王所作所为众所周知,送青儿回去便如同送羊入虎口一般,何况这青儿既无辜又可怜,心裏也很是为难,可为了一个小小的青儿要断送他的大计划,那也是断乎不肯的,因此他硬了心肠如此吩咐。

青儿听了他话,也并不十分诧异,心裏想道:“便是要死,也和大公子死做一处好了。”面上只恭恭敬敬地答了个“是”,站起身子。

平西王立了片刻,似乎还有话要说,终於忍住,转身走了。青儿躬身相送,待他们走远之後,方迈进院门。

走了没两步,见大水迎了出来,拉著他的手悄悄笑道:“可回来了,小世子都等急了。”

青儿正愣著,被大水拽到房门口,轻轻一推,将他推了进去。

房裏并无别人,只孟义一个,正躺在床上来回翻滚,嘴裏叫个不停,见青儿进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扑到青儿跟前笑眯眯地说:“可来了。”

青儿跟他们相处时间虽然不长,知道孟义虽说顽皮,对自己也还不错,此刻虎口脱险,逃离了镇海王的魔掌,心情也是十分激动。他知道自己还要被送回去,可看孟义兴奋的样子不愿意扫他的兴致,只是恭敬地回道:“谢小世子惦念。”突然想起那平西王不是说孟义“啼哭不止”“弹压不住”吗?可眼下孟义好端端的呀?他不禁奇怪地看著孟义。

孟义一笑,一拍他的後背:“你可真笨,我不这样说,你能回来?”他这一掌正拍在青儿伤上,青儿不禁疼得直皱眉头。

孟义吓了一跳,问他:“有伤麼?”想起镇海王对付越敏的手段,心裏又怕又疑,问道:“你被他。。。。。。”这话却是问不下去。

青儿摇头:“没什麼,多亏王爷来得及时。”

孟义听了才放下心,脸上却红了:“我是真的吓坏了,等出来了才想起你来,想要回去找你,他们人又多,拦著不让进了,我只好搬动父王。不过你可别告诉父王,他若知道我假装作戏,又要打我了。”

青儿虚弱一笑:“我又哪裏敢呢。”嘴裏说著,身上只觉没劲,一个劲地想往下出溜。

还是大水在旁边看出端倪,忙跟孟义回道:“小世子,你看他後边衣裳都红了,想必还有伤处,还是先给他上药可好?”

孟义一听连连点头,将青儿推到自己的床边。

青儿见那床上也是被褥精美,如何敢躺,正要推辞,早被孟义一推,仰面倒了下去。

他这一躺,正压了身上伤口,不觉痛呼一声,将身子翻转,趴在床上。这边大水忙忙找了药膏,为他剪了衣裳。

孟义只看了一眼,便吓得不敢再看,站得离床远远的,声音颤抖地吩咐:“大水,你给他好好上药,都给他涂自己了。”接著,脸上一红,还是说了出来:“我。。。。。。我当真害怕。”

青儿想他年纪毕竟还小,害怕也是应该的,本想回话,可伤口实在太疼,话都说不出来。

大水轻手轻脚地为青涂好药膏,又用干净的布包了,另外找了干净的衣裳为他穿上。

青儿一开始觉得伤口涂了药清凉无比,十分舒服,没过片刻,伤口全部变得火辣辣的,又疼又痒起来。他看一眼孟义,又看一眼大水,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大水心细忙问:“怎麼了?可还有不舒服的?”

青儿终於忍疼不过,又看一眼孟义,方悄悄说:“伤口怎麼火辣辣的?”他实在是被孟义捉弄怕了,生怕孟义再在药上动什麼手脚。

孟义站在一边,得意地说:“那是当然,王府秘药跟江湖郎中的药能一样吗?不这样,你的肌肤哪能和以前一样?”话说到此,突然觉出青儿的话不对劲,一下子反映过来,气得脸都红了,冲到床边叫了出来:“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举手便要打了过来。

青儿知道自己冤枉了他,可是若不是以往太过顽皮,谁又会做如此之想?见孟义生气发怒要打自己,青儿也不躲闪,只把眼睛闭了,心道:“过一会儿我便要回去,生死不知,此刻便挨你一下又何妨?”

大水在旁边忙劝道:“小世子息怒,青儿不是有心的。”

孟义举著手掌,看青儿闭了双眼,一副认打的模样,心就有些软了,再看他身上被大水裹得层层叠叠,想他刚在镇海王那裏吃足了苦头,这手还哪裏打得下去?悻悻地放下手,气哼哼地说道:“先给你记著,等你好了我再打回来。”

青儿睁开双眼,看看孟义气得通红的小脸,又看看大水轻轻的笑容,只如一股暖流暖过心田,连身上的伤似乎也疼得轻些了。

他挣扎著要从床上起来,被大水一把按住:“既然躺了,索性多躺一会儿,养养精神。”见孟义站在旁边并未反对,忙伸手拉过被子要给青儿盖上。

青儿苦笑道:“不必了。小世子既然没事,我还是走吧。”

孟义和大水对视一眼,奇怪道:“你这次怎麼变聪明了?知道我要带你走?”

青儿也奇怪道:“不是要把我送回去吗?”

孟义一下跳了起来:“你这个傻子,还回去做什麼?等著他再打你吗?等著他。。。。。。”他气得说不下去,举起手又要往青儿身上打去。

大水赶忙拦了,对青儿说:“你也是的,有小世子在,哪有再送你回去的道理?小世子要带你悄悄逃出去呢。”

青儿瞪著眼睛,赶忙摇头:“那怎麼行?王爷那裏如何交代?他同镇海王说好的啊。我若走了,你们也要挨打受罚。”

孟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管“傻子!傻子!”地骂他,低声怒叫道:“听明白没有,是我带你走呢。”见青儿犹豫著,恨不能举手真的给他两下。

大水解释道:“小世子带你出去避避风头,那镇海王总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和王爷翻脸吧?何况小世子调皮惯了,什麼事做不出。”嘴裏说著心虚地看孟义一眼。

孟义却没在意,冲青儿说道:“就是,咱们避避再回来,父王最疼我,不会气我多久的,大不了再打我军棍好了,又不是打你。”想了一想,又说:“你可记著,你欠我了几顿打,等你好了,我可都要打回来的。”他嘴裏半真半假地说著,脸上确是焦急担心的模样,青儿看著他,不禁想起了路问章:那次也是因为说要留在镇海王府,挨了大哥一顿好打,现在看孟义虽然语出威胁,可焦急担心不亚於大哥。

他心情激荡,万千话语哽在喉头,只说不出来。

大水笑道:“好了,天快亮了,赶快收拾东西吧。”

说是收拾,也只是挑了几件衣裳,三个人悄悄出了院门。

天果然快要亮了,天边已隐隐现出了鱼肚之色,三人加快脚步,走到王府侧门。青儿身上疼痛,这时也勉力支撑,他对那镇海王心有余悸,此刻下了决心逃跑,当然恨不能走得越快越好。

大水早已派侍卫打点好一切,这一路上并没碰到镇海王府的侍卫。到了院口,三人住了脚步,孟义吩咐大水道:“等我们再走远些你再吵嚷起来,可别早了。”大水含笑点头。因为孟义顽皮,这种出走之事已不知演过多少次,也没什麼好担心的,便是王爷,也知道自己宝贝儿子的脾气,很少迁怒下人。

孟义想一想,又对大水说:“那个。。。。。。那个镇海王的十五。。。。。。”青儿心裏一紧,知道他在说越敏了,忙竖起耳朵,眼巴巴地看著孟义。

孟义既对著大水,也对著青儿说道:“他是镇海王明著娶的,不是咱们的人,却不好带他出来,只有等以後想办法了,不过大水可以想办法暗中照顾。”他本来一直叫镇海王“王叔”的,现下却无论如何叫不出口了。青儿见他对越敏一事也考虑得周详,心中更是感激。

大水笑著应了个“是”。看看孟义,素来是人伺候惯的,虽然离家出走也算得上家常便饭,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再看看青儿,一副娇弱模样,加上身上有伤,行走不便,这二人真是让他担心不已。伸出手,再为孟义整整披风,这才看他二人朝门口走去。

因为他们出走一事并不是能掩盖得了的,孟义索性大方出门,只说带人外出。侧门原是镇海王的侍卫把守,可一来并不知晓夜裏之事,二来孟义的世子架子摆得极足,稍稍一问孟义就瞪著眼睛骂人,他们又如何敢得罪,当下利利索索地开了门,送他们出去。

直走了二十几步,青儿方收住脚步,回身看看,果然已在王府之外,昨夜之事犹如梦境一般。

孟义见他回头,急得直去拉他的手,低声说道:“傻子,还看什麼,等著人家追上来麼?”嘴裏说著,手裏拉著青儿快走不停。

此时天色将亮,街上行人甚少,二人一阵急走,来到城门处。

那城门刚刚打开,把守的侍卫也正是无精打采、哈欠连天,歪在墙根处睁一眼闭一眼地看著。二人本想悄悄而过,可孟义衣裳著实华丽,那侍卫们也不由多看两眼,幸好没有伸手相拦。

出得城外,二人均是长出一口大气。沿著护城河又往前行了一段,见天已大亮,路上行人渐渐多了。青儿伤口虽涂了药,毕竟还是疼痛难忍,这一路勉力支持,到此时只觉得脚疼腿软,再也走不动了。

时下已是秋末冬初,孟义裹著厚厚的披风,感觉尚好,再看青儿,脸上已淌下汗来。

孟义四处一看,见那河边一处有几块大石,还算平整,便拉了青儿过去,扶他小心坐下,自己也拣干净处坐了,伸手替青儿擦了把汗,看著青儿笑眯眯地道:“可出来啦。你可怎麼谢我?”

他此言一出,青儿便是一愣:哪有人张口要谢的?可也知道他的脾气,原是个有口无心的人,自是想到哪便说到哪,於是低了头回道:“小世子的大恩大德,青儿末齿难忘。。。。。。”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只听孟义不悦地说:“你只说这些套话敷衍谁呢?”

青儿抬眼看他,认认真真地说道:“这是真心话。若非小世子搭救,青儿一定死在那裏,出不来啦。”孟义“哼”了一声,小脸一板,真的摆出世子的架子,对青儿吩咐道:“你给我跪下,我倒要好好审审你呢。自打一开始,你便什麼都瞒著我,没一句实话,到现在还什麼都不告诉我,自己说,这是不是又是一顿打?”

他虽然责备得严厉,但所说全是实情,青儿心中也颇为愧疚,身子往下一滑,慢慢跪到地上,将自己之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那孟义仔细听著,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听了半日也没个笑模样。等青儿说道被越敏逐出越府,得遇路问章,与其共上寒山,同住宝象寺之时,嘴裏倒发出阵阵冷笑。

青儿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後只觉口干舌燥,跪在地上双膝疼到麻木,偏孟义也不叫他起来。青儿倒也不是不敢站起,只因他感念孟义从始至今屡次搭救,年纪小小又跟他出来吃苦,不忍违逆他罢了,因此宁可自己受点委屈,也要把他哄好。

说到最後,青儿又道:“凡事便是如此。欺瞒了小世子,确是青儿的错,小世子若是心中有气,尽管责罚好了。”

他这两句说得甚是温柔,孟义的小脸上方现出一丝笑意,开口问他:“真的知错了?”

青儿点头:“是,青儿知错。”

孟义又问:“还敢不敢了?”

青儿心裏倒有些好笑,想必那平西王便是如此教训他的,可并不敢笑,只是乖乖答道:“再不敢了。”

孟义停了半晌,又道:“我还是心裏不舒服。”

青儿只得又哄他:“既如此,恭领小世子责罚。”话说到此,猛然想起当初孟义就是如此捉弄自己的,不禁抬头狐疑地看孟义一眼,又赶快低头。孟义却没搭茬。

又过半晌,只听孟义又说道:“你起来吧。我原说了,等你好了要跟你算总帐的,你可自己小心了,若是再瞒我。。。。。。”他说到最後重重“哼”了一声,眼圈却红了。

青儿不敢答话,只静静站起身子,却听他又问道:“你到底姓什麼?”

青儿忙回他:“原来跟著大公子姓越,後来从大公子的‘敏’字化出个‘文’字,我便姓文了。”

孟义冷笑道:“你不是和那个姓路的结拜了麼?没跟他姓路?”

青儿解释道:“我们并没结拜,只是在我心裏他当真和大哥一样。却并不跟他姓。”

孟义断然说道:“我让你跟我姓孟,别的都不许。”青儿一愣,孟义又改口道:“不许姓孟,可也不许姓越,不许姓文,更不许姓路。其他的姓,你自己选一个好了。

青儿心裏奇怪:这小世子今日是怎麼了?他姓什麼可有什麼要紧的?嘴裏却不敢说,只答一个“是”字。

孟义伸手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慢慢说道:“如今咱们在外面,也兄弟相称好了。”

青儿急忙站起来道:“那怎麼可以?小世子。。。。。。”话未说完,便被孟义使劲一拽,重重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正好压在他臀上伤处,不由痛呼一声,又站起来。

孟义狠狠瞪他一眼,气呼呼道:“偏叫你哥,你应不应?”

青儿真是怕了他了,只得应承下来,赔笑重新坐下。

孟义自言自语道:“咱们去哪裏玩呢?这次祸闯大了,定要走得远些,时间长些。对了,听说江南不错,不如咱们去那裏一游?或者你跟我回边疆也好,大漠风光你肯定没见过。我也想我母妃了,听说母妃当时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女子,哼,我看就是现在也没一个女子比她漂亮。”

他自顾自说了半天,这才想起问问青儿,转头一看青儿又在愣神,他又不乐意了,举手刚要往青儿背上一拍,想起他背上也有伤,手转过去轻轻碰碰青儿膝盖,问道:“你呢?想去哪?”

青儿喏喏开口:“我。。。。。。我想。。。。。。”

孟义不屑地说道:“你还能去哪?自然是回宝象寺那棵树下等你那个大哥了。”

青儿本不是蠢笨之人,此刻当然听得出他话外之意,只好闭上嘴巴不吭气了。

孟义又道:“那个姓路的有什麼好?相貌出众?”他凑近青儿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比得过我吗?”

他离青儿极近,此刻又刻意凑到青儿近前,青儿看他乌溜溜的大眼,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小嘴,雪白粉嫩的皮肤,倒真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当下由衷地说道:“小世子的风采岂是他人可比?”嘴上这样说,心裏却觉得还是越敏最美,路问章第二,孟义终归也只是个第三了,他倒忘了他自己也相貌出众呢。

孟义听了他这话,骄傲地点头:“那当然。”想一想又问:“他武功好?我也会啊。”说罢站起身子,将披风一脱,就要在原地给青儿展示拳脚。

青儿忙忙拦住,笑道:“小世子,我信我信,这裏凉得很,还是穿好衣裳吧。”说著将披风捡起,替孟义重新穿好。那孟义身高只及他的下巴,乖乖站著不动,任他穿了。

青儿摸摸他的小手,只觉得冰凉,想起孟义特别畏冷,忙拉他走,嘴裏说著:“小世子,咱们先离开这,河边冷,你受不得。”岂料孟义一下甩开他的手,又气鼓鼓地道:“你叫我什麼?只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麼?”

青儿这才想起孟义刚说的要和他以兄弟相称,只是到底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站在那裏为难。

孟义又道:“小时候母妃常叫我甜宝宝,长大後再没叫过,你便叫我小甜好了。”

青儿这次学了乖,不再推辞,应了下来。

孟义见他应了,十分高兴,自己笑了一下,才道:“咱们再往前走,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慢慢商量以後去哪。”

青儿点头答应,跟著他往前走,只是心裏发怵,不知他这世子脾气怎麼如此古怪非常,大水天天在他身边伺候,倒真是不易啊。

二人慢慢前行,又走了多半个时辰,来到前面的一个市集。

简单吃过饭,孟义雇了一辆朴素但干净的马车,让青儿上车休息。

那车夫问他们行程,孟义心里想了千百个地方,可看看青儿,终于不忍违他心意,叹一口气问道:“要不我们去寒山找他?”

青儿听他一说,正中下怀,本来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见孟义如此体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是想找他回来救大公子。”

孟义冷哼一声,吩咐车夫往北,好在寒山也颇有名望,众人均知,因此架车直往北行。

孟义也跳上马车,在青儿身边坐下,让青儿把衣裳脱了为他换药。

青儿脸上发烧,本想推辞,又怕孟义再发脾气,也不再多说,乖乖把衣裳脱尽,趴了下来。

他背上的伤不算太重,孟义看了还不觉什么,边为他换药边与他说笑:“看看,涂了我的药,好得有多快,而且这肌肤又象以前一样光滑细致,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涂好后背,又去看青儿的臀腿,那里伤势颇重,他本不敢看,此时强压住心内的惊恐,一点点将药涂上。

青儿趴着,只觉得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手渐渐停在他臀上不动了。

青儿颇为尴尬,又不好意思直说,等了半晌,也不见孟义动作,也听不见他再说话,当下转过头去,看向孟义。

原来孟义早已哭了,大颗的眼泪正顺着腮边流下,胸口处的披风已被浸湿了一大块,见青儿看他,哽咽着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害怕哭了,你也不会被他抓住。”嘴里说着,眼里悔意更浓。

青儿笑笑安慰他道:“那王府侍卫也不是白吃饭的啊,咱们两人也不能平安出去。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有你的灵丹妙药呢。”

孟义勉强一笑,为他重新裹上布条,扶他起来。因青儿手足当初挣扎时也磨破了皮肉,当下也拿药重新涂了,为他裹好。

裹伤已毕,二人在车里歇息,任马车往北而行。

孟义虽贵为世子,因为以前常偷偷溜出王府,故行走江湖的经验并不少。过了一二日便会再换一辆马车,防着后面有人追来,如此走了三五日,见后头并没人追,这才放心。

青儿伤势因王府秘药之功,已然好了大半,坐卧都不碍事了。那孟义陪他镇日缩在车中,随口说着大漠风情与他解闷,几乎连车也不下,青儿倒觉得很是过意不去。更何况他又改了称呼,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他,亲热得如同亲兄弟一般。青儿开始很是不惯,应时也是满脸红晕,直叫了三五日才渐渐应他。

他二人相貌都美,青儿秀气灵巧,孟义英气富贵,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走到哪里都吸引众人的目光。二人不到不得已便不下车,这才省了许多麻烦。

又行了两日,离那寒山渐渐近了。青儿记得那次与路问章一同赶路,快马加鞭还赶了五六日之久,此次与孟义坐着马车,说说笑笑,倒觉得路途也没那么长了。青儿伤势已好,身上肌肤如初,孟义见了,少不得又自己猛夸一阵王府的秘药,青儿也含笑陪他说了几句,哄他高兴。

又行一日,马车已快到寒山脚下,见那个有个不大的村落,二人便下了马车,遣散车夫,信步往村里走去。

按孟义的想法,自然是早早上山,寻到路问章再说。可青儿“近乡情怯”,明知路问章就在山上,反倒心情激荡,犹豫着不敢上山了。

他在心里琢磨,不知路问章被师傅捉回去,有没有受到严厉的责罚?会不会被打了几十几百的门规?一想到路问章因他而受责,被那个可怕的师傅痛打,青儿的心几乎要绞在一起。可又一想,那师傅原本是极疼爱路问章的,现下路问章既已被抓回,乖乖听话,想必就是责罚也不会太过严厉吧?

他又想着,路问章已经因为他叛出师门一次,这次还会不会和他走呢?若是自己求他搭救越敏,路问章会不会答应?师傅若是同意,那是最好的了,可若是师傅不同意,他还能悄悄跟自己下山么?那样是不是又叛师门一次?

记得当初路问章走时,言辞坚定地说他定会回去,如今又过了这么些日子,路问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承诺?为什么没回去找他?是师傅不让他下山么?是师傅不许他再见他么?

青儿在那里胡思乱想,想了半天都是关于路问章的,却是一点都没考虑自己。他也没想想,若是他再上寒山,会不会被那个师傅打死?

他这里不出声地边走边想,孟义在旁边早都沉不住气了。见他不辩方向,直直地从村子中穿过,两眼瞪着,却象什么都没看到,心里一急,大叫道:“哥哥!你要去哪?”

他这一叫,青儿才醒过神来,转头看他笑道:“我正想事呢。”

孟义心说:“谁不知道你在想那姓路的小子!”嘴里也不说破,只问:“我们现在上山吗?”

青儿想想,答道:“还是找个人家暂歇一日,明日再说吧。”

幸好当日大水心细,给他们带了许多的银子,因此在村里找了个农家住了,暂且歇息。

第二日一早,二人早早起身,只觉得寒冷不比寻常,往屋外一看,原来飘起了雪花。

此时已是冬初,天气甚冷,那孟义本就怕冷,寒风一吹,更是冷得牙齿打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忙伸手将衣裳裹紧。

青儿看他那缩手缩脚的样子,不觉奇怪:“你不是在北方出生的吗?又在边疆长大,怎会如此怕冷?”

孟义“哼”道:“怕冷又怎样?娘当初生我的时候正赶上边境吃紧,心里顾念我爹,没足月便生下了我,自然比别人弱些。”他早已将称呼改了,此刻一番话说来倒没什么破绽,而且颇为理直气壮,生怕有所他的世子威仪。

青儿笑道:“原来如此。天这么冷,该为你多准备几件衣裳的,只可惜错过集市了。不如先找这儿的人借几件厚的,你先穿着?”

孟义皱皱眉头:“脏死了,谁去穿它?”说着,又打了几个喷嚏。

青儿道:“糟了,莫不是冻病了?”看那孟义脸上已有不正常的红晕,显见已是病了。

孟义嘴里还犟,说着说着却流了鼻涕下来,只觉得头也重了,脚也轻了,嗓子也干了起来。

青儿忙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果然烫着,不觉心里着急:“你快躺下,我去给你煮点姜水喝吧。”

孟义却依然嘴硬,嘴里说着不防事,还要和青儿上山呢,不料脚下一软,往前直扑过去。青儿眼疾手快,忙忙接住了他,按他重新躺下,又给他盖了一层厚被,责备他道:“便是病了还逞强,这么不听话么?”

孟义听他责备自己,倒笑了起来:“都是因为你来这个鬼地方,若听我的主意,咱们在江南游玩,我又哪里会病?”他说是因为青儿,其实心里责怪的是路问章,青儿明白他的意思,只笑一笑,也不和他计较。

二人正在这里说着话,那寄宿的农家妇人走了过来,并不进房,只在门口探进头来,问道:“两位小哥起了?早饭早好了,端进来么?”

青儿答道:“好。”走出去端饭,不过是些稀饭之类,端进来用小碗盛了凉着,等着喂孟义。

那妇人又道:“两位小哥先吃着吧。”手里卷了几张大饼,要往外走,嘴里嘀咕着:“这么冷的天还是要走,伤又没好利索,真是愁人。”说着还连连叹气。

青儿忙问:“大娘可有烦心的事?是不是我们的银子不够,让你为难?”

孟义在床上瞪起眼睛,分辨道:“怎会不够?我给了那。。。。。。那大叔那么大一块银子,若要省着花,够他们半年的了。”他一声“大叔”叫得颇为拗口,心里还直委屈。

青儿忙看他一眼,对妇人笑道:“我这兄弟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那妇人也很是尴尬,解释道:“不干两位小哥的事。前半个月,我那口子从山下救了个人回来,摔断了腿,将养了这么些日子也没好利索。如今天这么冷,他却硬是要走,我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下。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瘸了一条腿,还要走那么远的路,你说可怎么好?”

青儿听了心里一动,忙问:“他在哪里?走了吗?带我去看看行吗?”说到最后声都颤了。

那妇人接道:“还没走呢,我那口子正在劝他。他就在一进院子左手那个小屋裏,你们昨个来时没看到吗?”

青儿回头对孟义说了一句:“小甜,你且等著,我去看看。”

孟义听了对话,心中也在猜想那人是否会是路问章,见青儿说话点一点头,还未来得及张口,见青儿已飞奔出去。

出了屋门,见院子左手果有一间小屋,青儿扑到屋前,却不敢迈步进门,只听门裏一个声音说道:“谢谢大叔了。只是我与我那兄弟约好在浙东相见,现下已经晚了,我怕他等得心焦。”

这个声音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亲切,一直钻到青儿的心裏,荡起阵阵波澜。

青儿扑进屋去,只见路问章穿了一身农家衣裳,正坐在那裏与一位农人说话,他胡子老长,容颜憔悴,青儿直扑进他的怀中,抱著叫了一声“大哥”,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路问章吓了一跳,见一人猛扑入怀。听声音象是青儿,可头扎在他的怀裏也不抬起,他只好用手轻轻抚著他背,问道:“是青儿麼?你怎麼在这?快抬头让大哥看看。”

青儿哭著抬起头来,又叫一声“大哥!”,路问章看他面容,可不正是青儿,当下回手也抱住了他,眼睛也都湿了。

二人相拥不放,那旁边坐的农人也替他们高兴,笑道:“好了,好了,这下也不用走了,都见著了。”说罢笑著起身出去了。

青儿听了,想起有人,勉强止住悲声,从路问章怀裏抬头看他,见路问章一如既往,目光仍是那麼温和,那麼亲切,心中顿时暖洋洋的,咧嘴冲路问章一笑,脸上仍是挂著泪水。

路问章伸袖替他将脸擦干净,问他:“你怎麼到这来了?这麼远的路途,又是多麼难走?为什麼不在宝象寺等我?怕我不去找你麼?”

听他一问,青儿猛地想起那妇人的话,急急问道:“大哥你先告诉我,我听说你的腿。。。。。。你的腿。。。。。。”他咬著嘴唇,终於不忍说出那个“瘸”字。

路问章淡淡一笑:“没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青儿瞪大眼睛:“怎麼会?大哥你武功那麼好。难道。。。。。。难道师傅他废了你的武功?”

路问章苦笑一下,想了想,慢慢说道:“那倒没有。师傅见我不思悔改,将我的气海穴用独门手法封了,道是我什麼时候悔过什麼时候再给我解开。”

青儿听了紧张地抓住路问章的手,呆呆地瞪著他。

路问章轻轻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没什麼,师傅并没重责於我,只是将我关在山後密室,令我镇日跪在寒山列位师尊的牌位前悔过。我想著与你的约定,怕你著急,屡次想出来,可被看守得太紧,毫无办法可想。那日是九师妹看守,终於架不住我的央求,将我放了。我急著下山,一脚踩空,摔在石头上,滚下山来。幸遇那位好心的大叔相救,将我背回这裏。”

这一番话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在青儿耳中听来却是惊心动魄。想他在寒山是怎样与师傅抗争,被师傅封穴又是如何的不甘,想办法下山是如何的焦急,求众人放人又是如何的无奈,滚落山下又是怎样的疼痛。。。。。。他设身处地为路问章想著,越想越觉得心如刀绞,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哽咽著叫了一声“大哥”,再也说不出话来。

路问章本来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气海穴被封之初心裏也是接受不了,在密室中被关了许久,渐渐也想得开了,自己对青儿的心意已决,便是前头再有什麼艰难险阻也觉得不在话下,此刻见青儿如此激动,替他不平,心裏正是毫无牵挂,反倒对青儿笑道:“大哥瘸了,可还能走路,青儿不会不认我了吧?”

青儿急道:“大哥说哪裏话,我是那样的人麼?”

路问章又笑道:“那我武功被封,百无一用,青儿以後要养著我啦。”

他此言一出,青儿更是著急,正要与他分辨,看他笑笑的模样,知他原是逗弄自己,眼睛不禁又红了起来。

路问章伸手摸摸他的小脸,叹一口气:“青儿,你是个男孩子啊,怎麼这麼爱哭?”他这话说得和以前一模一样,话中流露款款深情,青儿不觉又叫一声“大哥”,二人默默凝视,相对无言,彼此心意已知,又何需更多的言语?

过了许久,只听门外一响,那农人转了回来,对他二人笑道:“那屋床上那个小哥是和这小兄弟一起来的吧?他起不来床,又不见你们回去,正急得在那裏捶床呢,你们好歹去告诉他一声吧。”

他话一出,青儿才想起孟义,当下拉著路问章去寻,路上三言两语将孟义的身份说了,别的还不急细说,已走到跟前,看到孟义正在床上坐起身子,焦急地大叫:“怎麼回事?快叫他来!”

青儿一笑:“我不是回来了?”随手将路问章向前一推,介绍道:“这便是我跟你提过的大哥,路问章。”

路问章见床上的孩子不过十三、四岁,生得模样甚好,瞪著两只大眼睛看著他们,当下上前两步,低头为礼。若论孟义身份高贵,他原也不在乎的,只是听说是他救了青儿,又对青儿极好,这才对他执礼甚恭。

岂料那孟义看他两眼,一声冷笑:“我道原来是谁?不过是个瘸子。”

路问章看他态度傲慢,微微一叹,默默出去了。

青儿兴冲冲拉了路问章来见孟义,还以为孟义也同自己一样,极为欣喜。他本来见路问章瘸了心裏就特别难过,连说都不肯说出那个“瘸”字,岂料孟义一见面就是这麼一句,心下极为不快,又听到路问章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顿时脸色一沈,对孟义说道:“小甜你怎麼这麼说?”

孟义一梗脖子:“我说错了吗?明明是个瘸子。”

青儿气得心头怒火乱撞,勉强压了压道:“大哥对我恩重如山,便是行走不便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既然也叫我哥,那他也是你的大哥,你也该尊重他一些。”

孟义一听火气也上了来,大声叫道:“谁认他是大哥?我才不认识他,就是个瘸子!瘸子!”他明知道青儿不喜,却偏偏这样称呼,声音还越来越高。

青儿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既如此,你也不必认我,我们一刀两断,你的恩情我必会奉还。”他气怒之极也说了狠话。

孟义气得发狂,嘴裏更是口不择言:“你会还?你拿什麼还?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镇海王府了。”

青儿紧跟道:“那麼,待我送你回去以後,以死谢恩好了。”

他这“谢恩”二字咬得极重,孟义的眼泪便流了下来:“谁要你死了?我才不走,我就跟著你。”

青儿冷笑道:“我可高攀不上。”压低了声音又说:“那麼,小世子,从今往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吧。”说著转身要走。

孟义叫道:“你过来。”青儿停顿一下,转回他的身前,就见孟义抬手一个耳光,错不及防地打在青儿脸上:“也好,我们两不相欠。”

他人小力微,又是病中,这一下却用上全力,青儿的脸顿时红肿起来,当下并不答话,转身出去。

他自从得遇孟义,从来都是好言好语,孟义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发怒的样子。此刻见青儿真的急了,心裏也有些後悔,知道自己骂路问章也是大大的没有道理,可看青儿如此回护,又气不过,更是将这笔帐统统记到路问章的头上。见青儿决绝而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叫他“小世子”,这便是与他划清界线了,心裏又气又恼,偏偏不愿示弱人前,只自己赌气地躺回到床上,心裏偷偷地将路问章“死瘸子,臭瘸子”骂了百遍千遍。

青儿出得门外,见路问章站在院裏,抬头看著远远矗立的寒山,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走到路问章的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路问章又是微微一叹,问道:“青儿,是我使你为难了麼?”

青儿急道:“大哥怎麼这麼说?”

路问章转过头来,正要说话,看见青儿脸上掌痕,惊道:“他打你麼?你不说他对你极好?”转念一想,心裏已经明白:“因为我麼?”

青儿靠在他的身上,轻轻说道:“大哥你不要乱猜,是我欠他的。”

路问章默然无语。他本想著青儿孤身一人,孤苦无依,自己拼命找寻到他,二人好歹有个依靠。可现在看那孟义对青儿的样子,却不单单是恩情那麼简单。他对青儿情深意重,自然对这种事情极为敏感,眼见孟义身份高贵,自己又瘸了一腿,自觉再也配不上青儿,心裏自卑起来。

青儿见他无话,也不出声地陪他站在院裏,不知道说些什麼好安慰他。

孟义见青儿走了就不见回来,心裏更是气得要命。一开始还生气发狠,想著青儿若是回来自己该怎样赌气使性,逼著青儿求饶,可时间一长还不见青儿身影,心裏倒著了慌,生怕青儿和路问章走了,不再理他。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偏偏病重上来,浑身没劲,动弹不得。那火炕虽然烧得极暖,他躺在上面却如卧冰窖,实在忍熬不住,在被裏偷偷掉了眼泪下来。

路问章在院子裏待了半晌,见飞舞的雪花越下越密,寒意越来越重。他看青儿衣裳依然单薄,站在他的身边也在默默的想著心事,小脸通红,嘴唇却有些发乌,心裏一惊:但愿他别生病才好。心裏想著,伸手一碰青儿的胳膊,带头往自己屋裏走去。

青儿跟了进来,问路问章:“大哥腿疼吗?方才站了那麼久,又没好利索,我看看。”当下俯身半蹲半跪,凑到路问章膝前。

路问章知道,若是不给他看,青儿也不会依他,便坐著不动,任由青儿将他的两条裤腿卷起。

只见他两腿膝盖处有著一层薄薄的茧子,想必是每日罚跪留下的痕迹。两条腿上都是划痕,定是滚下山时被树枝划的。左腿腿肚被布条层层裹著,依然有著鲜红的血迹渗透出来。

青儿用手轻轻摸去,摸过膝盖,摸过双腿,只不敢去碰左腿那裹伤之处。

渐渐的,泪水又充满眼眶,想著路问章不喜,终於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抬头问道:“大哥,还有法子治吗?要不咱们去大市集找个好点的郎中?”

路问章淡淡一笑:“我自己的伤我知道。若是单单摔断倒也罢了,我也会接,只是那裏的骨头已摔得粉碎,便是华佗再世,怕也无能为力。”

青儿心裏疼痛,还想再说什麼,路问章只拿话岔了开去:“那个孟义。。。。。。年纪还小,你不要当真和他计较,何况他又没说错什麼。”

青儿苦笑道:“是,原是我急了些,我这就去看看。”说著为路问章放好裤腿,站起身,去看孟义。

孟义躺在自己的床上正哭个稀裏哗啦,听见有人进来,忙转身向裏,并不回头,只是泪水无法一时止住,仍在小声抽噎。

青儿走到他的床前,见先前晾的粥还放在那裏没动,当下一手端起碗来,一手轻轻推他,问道:“饿不饿?我喂你吃粥吧。”

孟义听他声音,见他还来看顾自己,不免心头一宽。可见他只让自己吃粥,对刚才的争执提也不提,也不向自己说个软话,又气恼起来,恨自己还淌了那麼多的眼泪。於是动也不动,依然面冲床裏躺著,也不说话,只是装睡。

青儿见他不理自己,可分明肩膀抽动,想是气得哭了。他知道孟义人前最是要强,若是说破,定然又会大闹一场,便想缓上一缓,等他气消了再说。

停了片刻,见孟义仍是不动,便把碗放下,说道:“那你自己再躺会,我先出去。”

孟义等了半天,见他竟然都不肯哄哄自己,又是转头而去,这一去定是找那个瘸子去了,心裏更是火大,算计著若是自己好了,定要如何如何。可惜身子不争气,头却越来越重,他自己生了半天闷气,便昏沈沈睡了过去。

青儿回到路问章这边,两人坐著说话。路问章也问青儿别後情形,青儿怕路问章著急生气,并不敢细说,只先让他把回寒山後的经过详细说上一遍。

路问章本不欲说,抵不过青儿坚持,沈默半晌终於一五一十说了。青儿仔细听著,心裏又难过了一回。

期间青儿看望孟义一次,见他这次是真的睡了,又见床头粥碗不见,想是他饿极吃了,心裏也稍稍放下心来。却不知是那妇人见粥冷了,怕孟义吃了不舒服,才将粥碗端走,准备给他熬点热的。孟义却是一整天粒米未沾,滴水未进。

孟义从昏睡中醒过一次,见青儿又不在身边,想是又和那个瘸子在一起,心裏更是气恨难平。口中干渴,腹内饥饿,想叫个人也叫不出声,床头粥碗也被收走,心裏更是委屈非常,一赌气,重新躺了半晌,又昏昏睡去。

青儿这边听路问章说著,心裏也在盘算,拿不定主意告诉路问章几分实情,见路问章追问得急,只拣不重要的情节说了一遍,单单略过身陷王府一节,饶是这样,仍让路问章听得惊心动魄,担心不已。

到了傍晚时分,二人吃过晚饭,同来看望孟义,见孟义仍然睡著,轻轻推推也没动静,路问章也担忧起来。本来以为孟义只是普通的感染风寒,躺一躺就能好的,现在看来却有加重的趋势,当下便与青儿商量,若是明日还不好,就找个郎中来瞧瞧。

青儿答应下来,见当日大水装的银子还剩不少,便是找个极好的郎中也够了。

路问章看青儿对待孟义的态度,关心照顾并不亚於对待自己,心裏不免有些吃味。若是以前他才不会在意这些,只是如今他腿瘸了,便对青儿的态度分外上心,加上知道孟义地位尊贵,不失为一个好的依靠,心内自卑,对待青儿便有些不自然起来。

青儿本来和孟义一床,因孟义赌气不理他,躺在床边动也不动,青儿只好搬去与路问章一屋。到了晚上,二人躺在一处睡觉,又哪裏睡得著呢?

青儿先是惦记孟义的病情,对路问章的态度还没在意,後来见路问章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神色消沈,心下明白了几分,想了想,对路问章说道:“大哥,有件事我瞒了你,你别生气。”

路问章听得心惊,不知究竟何事,立刻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青儿看他神色,心裏毕竟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怎样与孟义夜探王府,怎样被镇海王抓住,怎样受他羞辱之事说了。路问章听得是一颗心揪在半空,两手心裏全是冷汗。

等说到自己被镇海王褪衣鞭打,正要合身扑上侵犯之时,青儿突然住口不说,转头看著路问章问道:“大哥,我被那镇海王如此羞辱,你。。。。。。你还认我不认?”

路问章沈著脸一下子坐起,将青儿伸手一抄,脸朝下按在床上。他虽然失了武功,毕竟已是成人,力气大青儿许多。青儿却没挣扎,只是软软地任他按住,也不吭声。

路问章伸手将青儿小衣褪下,只见臀丘光滑圆润,白皙细腻一如从前。青儿见他褪了自己小衣,知道定会重责自己,虽然自己也已料到,但心裏仍是一紧,绷直了肌肉,等待路问章的责打。

路问章举起手来,照著青儿的臀丘一掌掌打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急。青儿听那声音响亮,两片臀肉火烧一般,却也只是咬住嘴唇挨著,嘴裏并不呻吟,也不求饶。

路问章打了十几下,说道:“你曾答应过我,以後凡事并不会瞒我,此事却到现在才说,你自己说该不该打?”他又气又怒,不自觉又拿出大哥的架势。

话音未落,又抬手重重打了十余下,方又说道:“你以为大哥是什麼人,会因为这个不认你吗?青儿,你真让大哥伤心。”他在急切中也没细想,青儿为何先前不说,却到此时才说。

他这二十几下打得颇重,青儿半天才缓过劲来,只觉臀肉还在不自觉的收缩颤抖。他趴在那裏也不抬头,只闷闷地说道:“大哥对青儿的心意,青儿知道,怎麼青儿对大哥的心意,大哥还是不知呢?青儿也好伤心啊。”

他此言一出,路问章愣在那裏。

青儿又说:“青儿并没被那镇海王怎样,幸得平西王爷及时搭救,只是大哥的态度。。。。。。青儿觉得还不如被镇海王怎样了,大哥就会还象以前一样对待青儿,是不是?”

路问章细细琢磨他话中之意,不觉呆了,心头却隐约一阵欣喜,却抬手又是一掌:“胡说什麼?”

只听青儿在身下又说:“若是青儿想得不对,就请大哥重责,青儿受著也心甘情愿,不敢求大哥轻饶。”

路问章举著手掌,却打不下去。方才这二十几下,自己动了真怒,打得毫不留情,手掌此时疼痛上来,想青儿臀上更是疼得不行吧,幸好没有打破。

路问章明白了青儿的意思,叹一口气,为青儿提上小衣:“傻青儿,哪有你这麼劝人的?自己身上不疼麼?”

青儿摇头:“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劝得动,只有这个笨法子,可是大哥,你打我从来没打疼过。”

路问章瞪起眼睛:“是吗?看来还要使些力气啊。”按著他作势欲打,青儿一笑滚开躲过。

二人心结已解,当下并肩躺在床上,相互细说别离之苦,思念之情。

第二日一早,二人起床後便来看视孟义,见孟义的病情似乎越发严重。额头滚烫不说,小脸也烧得通红,身上更如小火炭一般,散发著灼热的气息。人直直的躺著,昏昏的睡著,无论青儿怎样推他都毫无反应。不光青儿,连路问章也吓了一跳。

二人一商量,赶快雇了辆牛车,将孟义连人带被抱上车去,急急忙忙前去投医。

那裏往南二十裏地,倒有一个集市,青儿见那集市不大,不放心,又向南多赶二十裏路,到了名为平州的大县,找客栈投宿後,让店裏夥计请来县裏最好的郎中。

郎中看後一笑,只道不防事,原是偶感风寒,只是疏於调养,至於昏迷之故,竟是饿的。

当下青儿忙请夥计熬了浓浓的米粥,将米滤去,只拣那稀的盛了,把孟义牙关撬开,灌了一碗下去。

不多时,孟义腹中果然咕噜做响,又将郎中开的药煎好灌下,二人这才稍稍放心,只是再不敢离开孟义,只在他床前守著。

孟义幽幽醒来,已是隔日傍晚。睁眼一看,已不是那个农家屋子,定一定神,明白自己身在客栈。转过头来,看床边伏著二人,一是青儿,那个定是那路问章了。

孟义试著张口,只觉得声音嘶哑,嗓子又干又痛。听他说话,青儿与路问章同时惊醒,欣喜地看他。青儿试著问道:“你醒了?”

孟义看他二人眼裏都露出真心的喜悦,为他醒来而高兴,自己长出一口气,本想对青儿笑笑,可一想起青儿对自己那恶劣的态度,气又上来,也不答话,只哼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

青儿与路问章相视一笑,知他还在气中。当下路问章站起身来,对青儿道:“总算醒了,我回房去了,你在这好好照顾他吧。”

青儿点头,送路问章到门口。孟义听他二人说话,闭著的眼睛悄悄张开一缝,见自己的对面另有一张床,想是青儿要睡在那裏。

青儿转身回来,见孟义悄悄睁眼,不觉一笑,柔声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孟义也不理他。青儿又问:“那饿不饿?要不要让夥计再做点白粥?”孟义还是不吭气。

青儿走到他床前看他,孟义见他过来,偏赌气把头转了过去。青儿见他不理自己,也是毫无办法,只好对孟义说:“我在那边睡,夜裏有事你便喊我。”

孟义听了这话,却将头转了回来,冷冷道:“我哪裏支得动你?我又不是没和你一床睡过,睡得象死猪一样,谁叫得醒?”说得青儿面上一红,孟义心裏才稍稍解气。

青儿想想,走到自己床前,将铺盖卷了,回身铺到孟义床前地上,还是柔声说道:“那我在这裏睡,总听得见了。”孟义不再说话。

等熄了灯,孟义却睡不著,一是这几日睡得够了,二是醒转过来看见青儿,心裏还是有气。

青儿与路问章照顾了他几日,早已累得疲惫,此刻沾枕即著,不多时微微响起酣声。

孟义听他睡了,心裏更是生气,猛地捶床,说道:“我渴了。”

青儿从梦中惊醒,忙忙爬起,为他端来白水,也只是抿了一口,便不喝了。

青儿再度躺下,迷糊中听得孟义又叫:“我要夜壶。”

青儿复又爬起,将夜壶拿来给他,也只是撒金汁子般滴了几滴。

这前半夜便是如此,将青儿来回折腾。青儿知他心裏气恼,只用此来撒气,也并不怨他。他以前在越府也是如此伺候越敏,虽没孟义这般折腾,但半夜起床伺候也是家常便饭,当下并不以此为苦。

孟义终究是少年人,折腾了半宿,自己也累了,终於慢慢睡著,不再找茬,青儿这後半夜才算睡个踏实。

转天醒来,青儿又喂孟义喝粥吃药。路问章也一早过来看望。孟义经此一病,方知道小命重要,也变得颇为合作,乖乖听话,不再抗拒,只是还不理那二人。

到了晚上,孟义留神看著,见青儿又是将路问章送走後,将铺盖铺在自己床前,知他并没有生气不管自己,脸上方有了三分喜色。

二人熄灯睡下,青儿累极,不多时又是鼾声响起,孟义这回没再叫唤,只悄悄支起半身,从床上往下看他。

见月光下青儿下齶尖尖,竟是累瘦了一圈,睡梦中也皱著眉头,似乎在想著什麼烦心之事。

孟义看了半晌,微微叹一口气,对这个人又爱又恨又怜又恼,自己却狠不下心,偏又忘不掉,小小少年初次尝到了爱的味道。

他这一叹气虽然极轻,青儿还是警觉地惊醒,翻身坐起,看孟义盯著他看,忙问:“小甜,有什麼事?想要什麼?”

孟义听他又叫自己“小甜”,心裏更是委屈,眼泪又要流了下来,可怕青儿笑话,只好强自忍著,话却说不出来了。

青儿见他不答,又试著叫他:“小甜。”

孟义这回动动身子,往床裏缩了缩,对青儿说:“你上来吧,地上凉。”

青儿顿了一顿,果然上来,和他并肩躺了,两人却都没说话,也是睡不著了。

过了许久,青儿方道:“小甜。”

孟义哼一声:“你管我叫什麼?怎麼不叫小世子了?我说过的话都不算数麼?”

青儿知他气还未消,柔声说道:“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是我不对,不该那样对你,我也是太著急了。你若是气恨难消,想打我出气,也要等你好了吧?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打人也象拍灰一样。”

孟义听他道歉,心裏舒坦了一些,听他後面半真半假的取笑,小嘴又撅了起来,吩咐道:“你给我趴著。”

青儿心道:“糟了,难道他真的要打自己?”只是话已出口,只有乖乖翻过身去,趴在床上。

只觉得一只小手伸进他的被子,慢慢放到他的臀上,单用两个指头掐起一片臀肉,用力一拧。

青儿上次被路问章责打,刚刚消肿,也还疼著,这一下正掐在他伤处,不由身子一颤,知道孟义是在责罚自己,也不出声,任他掐了。

孟义看他身子一抖,知道自己这一下掐得极疼,心裏一软,可又一想起青儿当初那可恶的嘴脸,不由又伸手过去,拎起另一片臀肉,又是重重一掐。

青儿强忍著不做声,只在心裏苦笑:这小世子便是责罚人,也能想出这麼古怪的法子。

孟义见青儿不躲不动,乖乖认罚,心裏方才痛快,手放在青儿臀上,慢慢睡了。

孟义转天醒来,伸手一摸,青儿并不在身侧,起身一看,见青儿仍然睡在床前地上,也已醒了,正在揉眼。

孟义奇道:“好好的,怎么又在下面睡,也冻病了怎么办?”

青儿坐起身子笑道:“小世子昨个晚上大展神威,将我一脚踢了下来,不记得了吗?”他既遇到路问章,又见孟义病有好转,心情舒畅,也和孟义调笑两句。

孟义倒认了真:“我哪有?母妃说我睡着时最乖了。”说到这里把眼一瞪:“你又叫我什么?”

青儿笑着接道:“小世子啊,不对么?”

孟义正要发怒,看到青儿笑笑的模样,知道他是故意使坏,当下也不管自己穿没穿好衣裳,猛扑过去,将青儿压倒,按着问他:“你就会欺负我,倒要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青儿笑着挣扎:“早知道啦!小世子真是厉害——哭得真是厉害啊。”使劲一翻,反将孟义压在身下。

孟义又羞又气,抓着青儿双膀,用力一滚,重新翻到上面,将青儿脸朝下压着,用力按住,自己一偏腿坐在青儿背上,把青儿两只手扭到背后握住。

他本来病刚刚好,没几分力气,青儿心里怜惜,故此打闹时未用上真力,怕伤了他,孟义才轻而易举占了上风。当下坐在青儿背上,得意地说:“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青儿笑道:“小世子大人大量,饶了小人吧。”他虽是求饶,可那嘲笑的口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孟义气得反手在他臀上猛拍一掌:“你好了是吧,我说没说要和你算总帐的?”

青儿也不怕他,还是笑道:“我白天黑夜的服侍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又有哪里做错了?”

孟义从鼻子里哼道:“你既然记性这么不好,就支起耳朵好好听着。”当下就从刚见青儿开始数起,一条条都是青儿的罪状:一开始就没说实话啦,跟着他不开心啦,有次问他话吞吞吐吐不说啦,还有一次故意装病不跟他出去玩啦。。。。。。一直说到近日二人吵架。

青儿一开始笑着听着,嘴里还在分辨,听到后面发现一点一滴的小事孟义都记得清清楚楚,足见用心之深,不由心中感动。

孟义说了半天,见青儿不说话了,低头一看,青儿又是一副沉思的模样,自己说了半天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多少,反手又是一掌打在青儿臀上:“我的话你总当耳边风。自己数数,有多少件了,该打多少下?”

青儿笑道:“总不过五、六十件。你想打我,直说便是,拿出你那世子的架势来啊,小人不得不从,又何必转着弯呢?”

孟义气得喊道:“你有没有良心?只会欺负我么?”说着眼睛又红了上来,握着青儿的手都抖了。

青儿怕他真急了,忙笑着哄道:“好啦好啦,都是我错啦,你要打便打吧,我不动便是。”当真停了手不动。

孟义又如何打得下去,只一愣神之间,青儿却趁他不备,一下又翻了上来,却不敢坐在孟义背上,只与孟义玩闹。

孟义却真急了,叫道:“我打不着你,便不姓孟。”说着伸手过去支住青儿,与他扭成一团。

路问章在隔壁听得这边响动,过来查看,见二人孩子似的滚在一处,不禁一笑,上前拉起青儿。正要再拉孟义,只得了个大大的白眼,却是他自己爬起来了。

路问章问青儿:“大早起的,闹什么呢?天这么冷,他又刚好一点。”青儿笑着吐下舌头,朝孟义做个鬼脸。

孟义何曾见过青儿这副调皮捣蛋的样子,知是因为路问章在的缘故,心里更是不快。他大病刚好,与青儿玩闹了一回,还真是有些累了,便坐回床边,慢慢的穿起衣裳,小嘴仍是撅着。

路问章看着好笑,觉得这个小世子当真有趣,看着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心里不禁柔情涌动,虽说孟义仍然充满敌意,还不理他,可他又哪会和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路问章朝青儿使个眼色,吩咐道:“他比你小,不会让着他点么?还不趴到床上,看我怎么教训。”

孟义心想:你又在这里算老几?做戏给谁看呢?头也不抬,手里系着衣上的带子。

青儿却当真趴到对面那张床上,摆出一副准备挨打的架势。

路问章走到床前,见床边扔着个短短的竹棍,想是夏天支蚊帐时废弃不用的,当下抄在手里,朝空中一挥,只听“嗖”的一声。

青儿明知路问章做戏,想哄孟义,也是颇为配合,可一听那竹棍之声,心头还真是有些害怕,那打起人来却是疼痛得紧了。

路问章见挥了一下,孟义依然是头都没抬,这戏演不下去啊,只得再挥起来,真的往青儿臀上抽去。

只见孟义猛地一蹿,伸出二指去拿路问章的手腕,嘴里恨声道:“亏他叫你大哥,竟是这么狠心么?”

路问章那一下看似要打青儿,其实已经转了角度,也减了力道,看孟义果然来拦,招式又急又猛,心里一松,手里竹棍向回一带,这回却是向孟义打来。他武功虽失,但招数纯熟,这一下巧妙,原是得自师傅真传的。

那孟义也不示弱,脚下一滑,从他身旁飘过,反手又去抢他手中竹棍。

路问章看他躲得恰倒好处,心里也称赞一声,手下不停,一招一招地喂去。

孟义本来看不上路问章的,此刻见他露出真功夫,虽未使力,但招式奇妙,心里又喜又痒,也一招一招的拆了,二人这便有了考量武功的味道。

青儿看他们动起手来,急得翻身坐起,本想出声阻拦。看了两眼,发现路问章嘴角含笑,孟义是又惊又喜的模样,这才放心,坐在床上也笑眯眯地观看。

二人拆了二、三十招,路问章见孟义头上淌下汗来,知道他大病方好,体力不支,便右手一撤,将竹棍收了回来,左手一伸,去托他的手腕。

他招式虽妙,却忘了自己哪有内力?手虽已搭上孟义的手腕,但根本阻止不了孟义的来势。

孟义势如破竹,一下击中他的小腹,将他推倒在青儿坐著观阵的那张床上。

他这一下力气颇大,把路问章的小腹打得不轻。路问章不及说话,窝在床上,用手按著小腹苦笑。

青儿忙上前用手替他揉著,微微嗔怪地看了孟义一眼。

孟义却哪顾得上这些,见好不容易打倒了路问章,心裏又是兴奋,又是骄傲,虽然知道路问章是有意相让,还是高兴得在地上蹦了两蹦。

路问章缓过劲来,冲青儿笑笑,对孟义说:“功夫不错,资质也属上乘。”说著,下意识地看了青儿一眼,心道:“若是青儿能有他一半的资质,师傅也不会如此对待。”

青儿浑不在意,只对孟义说道:“小甜,你的武功真好,我都想不到呢。”

孟义骄傲地点头:“我父王。。。。。。我爹整日镇守边境,是涂有虚名的吗?我自小在军营长大,爹爹有特别为我们几个延请名师教导呢。”

青儿接道:“大哥的武功一流,你不妨跟大哥学学?技多不压身嘛。”说著转脸看著路问章,问道:“大哥,可以吗?”

路问章看孟义确是可造之材,当下也起了爱惜之心,望著孟义笑道:“若是小甜愿意,我当然没有问题。”

谁知孟义把嘴一撅:“小甜的名字是你叫得的麼?我才不跟你学,有爹爹教就足够了。”

路问章给他噎住,神色颇为尴尬,一下子不知说什麼才好。

青儿想起一事,悄悄拉拉路问章的袖子,问道:“大哥,你这次也算偷著下山,那师傅他。。。。。。不会再来追你吧?”

路问章凄然一笑:“我现下已形同废人,师傅再抓我回去又有什麼用?只要不取我性命,我终会再下寒下,前去找你。”

青儿看他落寞神色,知道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害他如此,心中疼痛又不愿再说,只把手伸出,握住路问章的大手。路问章回他一笑,二人不再说话。

孟义在旁看得心裏憋闷:当我不在麼?猛然咳嗽一声,大声说道:“我饿了。”

听他喊饿,青儿赶快从床上跳下,对二人说道:“既然小甜现下还不想学,就先放著吧,反正招式都在大哥心裏,也不会忘掉。我们先吃饭吧。”

路问章点了点头,孟义也不吭气了。

三人吃过早饭,青儿又把孟义的药端来。孟义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嫌那药苦,千扭百扭不肯再喝。青儿又费了无数唇舌,千哄百劝,才劝他喝尽。

路问章见他二人坐在一处,亲亲热热的说话,孟义一口一个“哥”的叫著,倒真象两个好兄弟。他笑著看著,心中喜悦,只觉得此时此刻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满足。

路问章看了一会儿,便回房去了,临走前叮嘱青儿:“他的病还未全好,外面又冷,你们二人只在房中待著,不许出去。”他怕孟义体弱,又特特说了一句:“千万别再把他冻病了。”青儿点头答应。

二人在房中坐了一阵,孟义终是小孩心性,又哪裏坐得住呢?他在床上躺了那麼些天,早腻味透了,现下觉得自己已好,巴不得出去透透气。

跟青儿一说,青儿自然极力摇头,路问章明明叮嘱过了,又哪能违抗?可架不住孟义软磨硬泡,终於活动了心思,答应孟义只在院中站一小会儿。

二人出得房外,见那雪下了几天,终於停了。万物银装素裹,倒也好看。青儿长在北方,从未见过如此美景,不觉呆住。

孟义得意一笑,冲青儿说道:“好看吧?不是我诓你,我们塞外下了雪更好看呢,什麼时候我带你去瞧。”想了一想,又道:“这个平州我还真没来过,也不知有什麼好玩的没有?咱们悄悄上街上玩一回去。”

青儿忙说不行。孟义只是劝他:“咱们悄悄出去,玩上一会儿,趁午饭之前就回来,他不会知道的。”

青儿究竟也还是个孩子,哪有不爱玩的?想了又想,终於下了决心,和孟义出去玩上一回,不过不忘给孟义穿好厚的衣裳,又披上厚厚的披风。

那平州本是个大县,又正值年关将至,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二人出了客栈,边走边玩,孟义看见什麼好玩的都要停下摸上一把,见到没吃过的小吃也要买来一尝。幸而青儿身上还带了几块散碎银子,刚刚够用。

二人沿著平州县内最大的一条街道边走边玩,不知不觉竟忘了时辰,还是青儿觉得街上行人少了,肚子也有些饿了,这才发现已过正午。

青儿大叫一声:“糟了,回去晚了,定会发觉。”

孟义还满不在乎,他又哪裏怕过什麼,只是见青儿急得跺脚,这才跟著青儿掉头回去。

青儿拉著他急急忙忙往回赶,刚刚闲逛时并没觉得路有多长,现下著急回去,却觉得那路长得没有尽头。

青儿拉著孟义走了半天,觉得刚走了一半路程,心裏更是著急,当下也顾不得别的,拉著孟义的手跑了起来。

等到跑回客栈,发现店内夥计已经从各房端出碗筷,显见是午饭已毕。青儿还存著一丝幻想,希望路问章还待在自己房内,谁知进屋一看,路问章已然在桌子边坐著了。

青儿慢慢进去,看路问章面色沈著,艰难地开口:“大哥。。。。。。我们。。。。。。”他不知道该怎麼解释。

孟义跑得小脸通红,却是大大咧咧地一笑:“是啊,我们出去玩了,可没带你,外面真好玩啊!”还故意说来惹路问章生气。

路问章只不理他,单问青儿:“我可是怎麼嘱咐你的?我的话也不听了麼?”

青儿看看孟义,小声分辨道:“也没玩多久,只一小会儿。”

路问章一拍桌子,气道:“你倒会强嘴了。”用眼一瞟孟义,接著说道:“只一小会儿就能把鞋都浸湿麼?自己看看脚下。”

二人忙著低头一看,果然鞋子已被雪水浸的湿透,鞋底还沾了不少黄泥,湿漉漉地在地上留下印记。

青儿面上一红,说不出话,正想著怎样跟路问章道歉,只听路问章冷冷说道:“你给我跪下。”这话自然是说给青儿的。

青儿还未及动作,孟义已经拦道:“只不过玩了一会儿,又没出什麼大事。”青儿也觉得路问章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是晚回来了一些麼?听见孟义阻拦,甚得他心,犹豫一下,依旧站著,没有跪倒。

路问章一看,他的话连青儿也不听了,心裏怒极,起身走到青儿床边,一抄那根竹棍,回身指著青儿道:“你便是想跪也晚了。。。。。。”话音未落,孟义在旁边“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青儿忙过去为他拍背,嘴裏直问:“小甜,小甜,你怎麼了?”孟义只是大口吐著,连话也答不上来,见他吐出的东西,都是刚才闲逛时吃下的,有什麼绿豆糕、杏子饼、糖葫芦之类,都未嚼烂。原来他禁食已久,肚裏早已馋得不行,见了那麼些好吃的,只顾囫囵吞枣,并未细嚼。

路问章看一眼地下之物,也走过帮孟义拍著。见孟义吐了半天,连酸水都吐了出来,却还低头喘息,一直干呕,当下一摸孟义额头,只觉又烫了起来。

当下命店裏夥计将先前看病的那位郎中请来。那人也奇怪道:“本来病不是很重,吃了我的药也该好了啊,怎麼反倒重了?”

路问章陪著笑脸解释:“小孩子不懂事,见已好了便出去玩了一会儿。想是在外面又受了寒,吃了点东西也著了风,故此加重。”

那郎中又开了药方,叮嘱几句才走。这边路问章命夥计再去抓药熬上,又命将地上都收拾了。这才算忙乱停当。

孟义裹著厚被躺在床上,小脸此刻蜡黄,有气无力地安慰青儿:“我没事,躺躺就好。”青儿看他病成那样,心裏真是後悔不叠,回身走到路问章跟前,双膝跪下,小声说道:“大哥,是我错啦。”

路问章哼一哼:“现下知道错了?你不是有主意麼?”

青儿羞愧低头,不敢再言。

路问章倒平静下来,只道:“既已知错,便要接受惩罚。自己把小衣褪了,去床上趴著。”

青儿依言站起,走到床前,自己褪了小衣,乖乖在床上趴好。他知道自己犯错,没听路问章的害孟义病重,心裏惭愧,倒恨不能路问章狠狠责罚一顿,他心裏还好受些。

孟义在旁边看路问章要打青儿,急得坐起来叫道:“是我,是我要他出去的,你别打他。”

路问章也不理他,只严肃地对青儿说道:“我教训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先前我明明叮嘱了不许出去,你却带你乱逛,回来晚了还不肯痛快承认,倒学会了强嘴。这是一。他口口声声叫你哥哥,你有哪裏做出个表率,不但没有照顾好他,却让他病情加重。这是二。你自己也就罢了,他身为世子,地位尊贵,外面人多眼杂,偏穿著那麼好的披风出去,那衣裳岂是寻常人家能穿的?让人盯上怎麼办?这是三。”

孟义听了叫道:“是我要他出去的!我乐意生病!让人盯上又怎麼样?我才不怕!”他心裏也知路问章说得对,可是碍於面子,只是嘴硬。

路问章想一想,对青儿说道:“你既叫我大哥,我自当管束於你。你若觉得我说的不对,管得不当,我现下便走。。。。。。”他话未说完,青儿便说道:“大哥,是我错了,你重重地打吧。”

眼见路问章举起竹棍,就要朝青儿打下,孟义急道:“不许打他!不许打他!我。。。。。。我叫你大哥,跟你学武,还不成麼?”

路问章看他一眼:“小甜,这是两回事。既犯了错,定当受罚。每个错处我只打十下,望你们两个都记著今日的教训。”说著举起竹棍,照著青儿臀丘狠狠打来。

他既是教训责罚,自然没留情面,一下下重重打在臀峰之上,立时显出红红的印子。

青儿手抓被单,疼得哆嗦,一开始还默默数数,後来实在坚持不住,小声求饶:“大哥饶了青儿吧,青儿再不敢了。”

路问章知道若不是疼得狠了,青儿不会开口讨饶,心裏也是一疼。可想想青儿作为,打这三十下也不算重,当下也不出声,仍是一下下打著。

孟义那边见青儿受责,路问章下手又重,早已哭了出来:“你别打他,是我错了。”到此时方才认错,也是为著青儿的缘故。

孟义求了半天,也不见路问章有停手的意思,眼见得青儿的臀上鼓起一条条的檩子,转眼间白白的臀丘变成青紫,心裏著实怕了,再不敢大声喊叫,只是小声流泪。

路问章默默数著,三十下重重打完。他心裏有数,知道这番责打不会伤及筋骨,只是会疼上几天了。放下手中竹棍,为青儿提好小衣,见臀上伤处已有细小血珠渗了出来。狠了狠心,他往墙边一指:“去那裏冲墙跪著,两个时辰方许起来。”

孟义叫道:“你打都打了,还要罚跪,什麼道理!”

路问章道:“你再乱叫,我就让他跪四个时辰,连你那份也跪出来。”吓得孟义再不敢吭气。

青儿咬牙站起,走到路问章指过的墙边,直直的跪了下去。

路问章看著两个孩子,一个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默默看著他流泪,另一个直挺挺地跪在墙边,身子微微地颤抖,心裏也不觉一软,真想上前一步将青儿抱起,为他上药,轻声抚慰。

他看了半晌,却终於什麼都没做,只轻轻地叹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孟义支著耳朵,听路问章已然走远,忙对青儿说道:“他已走了,你快过来。”叫了两声,青儿只是不动。

孟义看他身後已被血迹染得透了,急道:“你先过来,我给你上药。”青儿还是不动。

孟义也怒道:“好,你跟我赌气是不是?”说著,挣扎著便要爬起,又哪裏爬得起来。

青儿听他响动,终於转过头来,对孟义说道:“你别再折腾了,看病又重了,可怎麼好?”

孟义看他终於回话,转了头过来,便往他脸上看去,只见额头汗水滚滚而下,两条眉毛蹙在一起,脸上颜色雪白,连嘴唇也变得淡淡的,只咬著牙关微微地抽气,想是疼得狠了。

孟义心疼之极,说道:“他已走了,你快起来歇歇,我给你上药,就没那麼疼了。”

青儿只是摇头:“我可不敢,大哥让跪两个时辰呢。”

孟义急道:“你真笨,我们悄悄的,他又不知道,就算要跪,也要先涂药啊。你被他打傻了?这麼怕他,我却不怕。”路问章生气发怒,他终究还是不怕的,那路问章再凶,比得过他父王麼?

青儿还是摇头:“我不是怕他打,我只是怕他著急难过,你看他方才急得汗也流了下来,两只鞋子也是湿的,定是出去找我们了。他腿不好,还在雪地裏走。。。。。。我心裏真的後悔,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大哥,倒宁可挨这一顿打,心裏才好受些。”

孟义听了,心裏不是滋味:“便被他打成这样,你也不怨他?”

青儿忍痛微微一笑:“你常挨你爹军棍,可曾心裏怨他?”

孟义不再说话,只在那裏默默出神。青儿依旧转过头去,冲墙跪好。

又过半晌,只听孟义那边床板一响,发出“扑通”一声。

青儿忙转回头,看见孟义摔在地上,正要挣扎著爬起,却因为病著无力,只在地上使劲,慢慢地要往前爬。

青儿吓道:“你做什麼?”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却想著路问章的吩咐,身子要动又不敢动。

孟义低低说道:“我陪你跪。”

青儿不敢站起,只一步步膝行过去,将他扶起搂住,只觉得身上还是滚烫,心裏更是著急,叫道:“小甜,小甜,你这是做什麼?还不听话麼?”

恰在此时,路问章端著盘子推门进来,他二人说话分神,却没听见。

路问章想著他们在外面闲逛,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又见孟义吐的食物乱七八糟,都是小孩吃食,怕他们现下肚子饿,便让那店裏夥计熬了锅白粥。粥方熬好,他便拿了盘子亲自端来。

刚一进门,便看到二人都在地上,路问章一愣,心念一转,已猜到事情原由。

青儿未及说话,孟义已然叫道:“你别再打他。”

路问章无奈一笑:“我就这麼不近人情麼?”过来先抱孟义。

孟义在他怀裏微微一僵,随即放软身子,乖乖伏在他怀裏不动,却抬著脑袋看他。

路问章从上往下看去,只看到他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睫毛也湿漉漉的,那眼神似在默默对抗,又似默默哀求。路问章心裏一疼,觉得他竟如一个失家的孩子,找不到依靠般可怜可疼。

当下也不说话,将孟义轻轻放回床上,又拿被子给他盖好。孟义乖乖不动,只是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著他的举动。

路问章安顿好孟义,走到青儿身边,用手一拉青儿,将他提起。

青儿小声地叫他:“大哥。”

路问章道:“起来涂药吧,再喝点粥。”

青儿伸手过去,拉住路问章,细细看他神色,见路问章面容平静,只是眉心微微皱著,已有了一道淡淡的蹙痕。

青儿低声说道:“大哥你别生气了。”

路问章淡淡一笑:“倒是你们俩,少让我操点心吧。”

青儿看他笑了,心裏微微松一口气,慢慢过去,仍是伏到那张床上。

孟义见路问章要为青儿上药,赶快告诉路问章:“我床头那个包袱裏有药,蓝色瓶子的。”

路问章依言打开包袱,掏出蓝色瓶子,走到青儿跟前,伸手去拉他的小衣。

谁知那小衣染了血迹,与皮肉牢牢沾著,他微微一扯,青儿便一声呻吟。路问章只得狠了狠心,将小衣慢慢揭起,见两个臀瓣颜色青紫,血水外渗,也觉得自己打得重了。

拔开瓶塞,他将药倒在青儿臀上,用手慢慢为他涂匀。青儿咬牙强忍,终是疼痛不过,逼出一身冷汗。

待路问章将药涂完,青儿轻轻又叫一声“大哥”,路问章去看,见青儿轻轻地抱怨道:“大哥好狠,打得青儿好疼。”

路问章知道他这多半含了撒娇的意味,也不理他,只帮他将小衣脱了,另找了件干净的换上。

青儿换好衣裳,慢慢又走回墙边,路问章奇道:“你做什麼?还不来喝粥?”

青儿转过身子,可怜巴巴地说:“大哥不是要我跪两个时辰麼?”

孟义本在旁边呆呆看著他俩,见青儿如此一说,真要气破肚子,心裏恨道:“真是个傻子!明摆著他已饶了你,还跪什麼!”

路问章也是一顿,说道:“给你记著,好了再跪吧。”

青儿慢慢走到桌边,冲路问章调皮一笑:“就知道大哥疼我,不会再罚,我只是想让大哥说出来罢了。”

路问章看他可爱模样,心内柔软,伸手为他盛一碗粥,放在跟前,又伸手另盛一碗,给孟义端去。青儿只站在桌前,一口口地将粥咽下。

孟义那一顿好吐,肚裏早已空空如也,见路问章端粥过来,忙撑起身子。路问章为他垫好枕头,一点点喂他吃粥。

片刻,一碗白粥已然下肚。孟义悄悄抬眼打量路问章,想说什麼的样子。

路问章微微笑道:“小甜,粥不够麼?”

青儿早喝了一碗,正在倒第二碗,见他们说话,忙道:“这裏还有。”

孟义却摇了摇头,只看著路问章犹豫,却不说话。

路问章想想,知他心思,笑道:“还犹豫什麼,不是叫过大哥了麼?”他猜孟义是想喊他,只是碍於面子,叫不出口。

孟义被他说中,面上一红,轻轻叫了一声“大哥”,转头见青儿也正对他笑著,还挤挤眼睛。

孟义小脸更红,却期期艾艾地说不出口。

路问章想一想,苦涩一笑:“我可以教你口诀,指点你动作,不必算在寒山门下,便是我,也是寒山弃徒,再不必与人提了。”

他已猜到孟义是想跟他学武,却碍於面子不愿明说,又因身份关系不能正式拜师,便替他说了出来。只是他这最後一句,说时神色落寞,语音凄凉,别说青儿听了心酸,便是孟义听了,心中也是一颤。

失了武功,又断一腿,青儿又哪裏忍心再提搭救越敏一事,只好在嘴边忍了又忍,住口不说。

孟义听路问章说话,合他心意,当下不再犹豫,脆生生又叫声“大哥”,权当是认了师傅。

路问章温柔一笑,伸手拍拍他的头。孟义觉得眼皮发沈,困意来袭,悄悄合上双眼。

路问章见他的小脸,红红的犹如涂了胭脂,再摸他的额头,仍是火烫,当下只给他盖好被子,用手轻轻拍著,将他哄著。

转头再看,见青儿已卧到对面的床上,想是臀上伤处作疼,只伏在那裏不动,好象也睡了过去。

路问章起身过去,轻轻将他的身子翻转,变成侧卧。青儿微微张开眼睛,路问章小声说道:“刚喝了粥,压著肚子该不舒服了。”

青儿不再说话,只伸手握住他的大手,嘴裏微微叫了一声,看口形当是叫他“大哥”,复又沈沈睡去。

路问章拉著他的手,在他床边坐著,听著两个孩子渐渐发出均匀的鼾声,自己陷入沈思。

到了掌灯时分,孟义烧的更为厉害,一直昏睡不醒。

青儿急得要哭,眼巴巴在他床前守著,怎样都不肯离开。

路问章给孟义煎好了药,晾凉後一口口喂他,又用冰凉的手巾敷在他的额头,看青儿急成那个模样,终是不忍心再做责备。

当晚,路问章便在这屋打了地铺,随时看顾。青儿本来想自己来,看看路问章脸色,不再坚持。

如此这般过了三天,那孟义方渐渐好了起来。

他这一好,便不肯老老实实在床上待著,只吵著要下地。青儿得了教训,哪裏再敢依他,只看著他不放。

路问章开始不理,後来见孟义吵得狠了,过去二话不说,将他按住,直往那小屁股上狠狠揍一巴掌。他虽然每次只打一掌,但力道十足,每次都让孟义疼上半天。

孟义一开始还叫嚷:“我没好呢,你就打我。”後来见路问章次次如此,终於闭上嘴巴,暗生闷气。

青儿开始还劝,後来看孟义模样倒觉好笑,却不敢说出来,镇日只是陪在他的床边。

这一日醒来,孟义觉得神清气爽,知道自己病已痊愈,当下精神抖擞,坐在床上大叫一声。

青儿被他吓醒,抱怨道:“小甜你做什麼?大哥还睡呢。”

路问章从地上坐起,笑道:“我早醒了,怕惊醒你们俩,也没敢动。两只小懒猫,快快起床吧。”

孟义撅起小嘴,正要反驳,只听门外夥计叫门,当下住嘴不说。

那夥计进得门来,冲三人一笑,说道:“三位爷早。不是小的来催,只是爷们这几日的房费还没交呢。求爷体恤,先交了,让小的们过个好年。”

孟义怒道:“你给我滚,谁还欠了你不成!”

那夥计倒也不怕,还是笑著回道:“这位小爷千万别生气,爷们都是有钱的主,哪会赖我们这几个。只是快过年了,小店生意紧。。。。。。”

路问章不等他说完,便接口道:“我们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夥计也不动身子,只站在门口笑道:“出门在外,都有个手短的时候,爷们若真没钱。。。。。。我看那位小爷的披风倒好,前几日出门,有好位客见了都说好,也想要呢,只不知哪裏去买。爷们若想把披风这些值钱的卖钱,小的倒愿意效力。”说著,眼睛四下裏一转,似乎将整个屋子裏的东西都扫进眼中。

孟义气得抓起枕头扔了过去,终究是病後无力,被那夥计轻轻接住。

路问章沈下脸来:“还在这裏多嘴,快快出去。”那夥计方走了。

青儿听夥计提到披风,一颗心早提到胸口。

路问章转过头来,看青儿把头低著,知他心中不安,便对孟义说道:“你和他生什麼气?咱们住了这麼些日子,只头一天交了定金,这几日的房费倒真是没交呢。”

孟义只嘟著嘴生气,半晌才道:“也不是没出来过,没见过他们这麼追著要钱的。”

正说著,只听窗外“乒乓”一响,原来不知是谁点了一支爆竹,三人方才醒悟,原来真是快要过年了。

三人愣在那裏,听著外面稀稀落落的炮声,良久,孟义小嘴一扁,流下泪来:“我想我娘,想我爹,想我哥。。。。。。这是我头一次在外面过年。”

他这一哭,青儿也想起来,这何尝不是自己第一次在外过年呢?往年越府每到这个时候都热热闹闹,大公子脸上也有了往日少见的笑容。现下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又是多麼的甜蜜而短暂,只是大公子今日。。。。。。

路问章看著两个孩子神色黯然,自己也想起在寒山过年的情景,深深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强笑道:“且别哭了,咱们先合计合计,该怎麼办?依我说,住这客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有没有去处呢?”

青儿本想还回浙东,可路问章现下这个情形,说出来恐怕他伤心,故此想了一想,摇了摇头。

孟义还是气呼呼的,嘴裏恨声不绝,他自小娇贵,哪裏受过这等委屈?听得路问章发问,才回过神来,也皱著眉头思索。

忽然,他欢叫一声,将那二人又是吓了一跳:“有主意了!”

不待路问章、青儿问他,自己就叽裏呱啦地说了出来。原来当日他父王麾下有一全姓猛将,骁勇无敌,只因伤重无法再效力军前。平西王便替他讨了封赏,卸甲归田,其那家乡正是平州往南的大县逐鹿。

孟义小时聪明可爱,是军中众人的心尖,与那全将军更是相熟,此刻提起他来,不觉喜出望外,眉飞色舞。

路问章沈吟一下,道:“这倒不失是个办法,你们收拾一下,咱们尽快离开此地。”

青儿问道:“咱们没给银子,那夥计岂能让咱们轻易离开?”

路问章只捏他一下鼻子,笑道:“有我呢,不必你发愁。”

当下青儿与孟义收拾,路问章也回了自己那屋。不多时,转了回来,冲二人笑道:“上路吧。”

青儿与孟义心中疑惑,却见那夥计真的不曾阻拦,还笑眯眯地送到门口,替他们雇了马车。

坐在车上,青儿忍不住悄悄问道:“大哥,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

孟义也凑过来,探头在路问章怀中,把著他的手臂不住摇晃:“告诉我!告诉我!”

路问章却是不说,被逼急了,冲二人把眼一瞪:“都老实些吧,小心车子翻了。”二人缠了半天,路问章终是不曾吐露半句。

三人也不休息,一日一夜,终於赶到逐鹿。在当地细一打听,都知道这位全姓将军,如今却是做个逍遥的田舍翁了。

三人遣了马车,来到全宅,见那门口只站著个中年仆从。

孟义上去,脆声说道:“快去说一声,我来看全叔啦。”

那仆从笑著问他:“你是什麼人哪?”

孟义想想,笑道:“你就说,义儿宝宝看他来啦。”

那仆从大笑,路问章和青儿也忍不住笑了,孟义却羞红了脸,可还是一副美孜孜的模样。

果不多时,一阵爽朗大笑传来,直叫著:“义儿宝宝,全叔叔可真想你啊。”

孟义也不答话,只往来人身上一扑,他却忘了自己身量早已长大,一扑过去竟将那人扑倒在地,吓得路问章和青儿赶忙去扶。

全叔叔躺在地上笑道:“全叔叔今日可抱不动你了。”

孟义脸红著爬起,和众人一起将全叔叔扶起。

那全叔叔身量颇高,残了一臂一足,脸色红润,但眉心至嘴角一道长长的刀疤,路问章和青儿见了心下暗惊,只有孟义不以为意。

那全叔叔站立不稳,倚在那中年仆从的身上,大笑道:“义儿宝宝,你又调皮了,自己偷跑出来不说,还带著朋友麼?”说著眼睛往路问章和青儿身上一转。

路问章见他年纪不轻,身有残疾,这眼神却颇为淩厉,投在身上,如卧冰雪,当下往前迈步施礼,口称“前辈”,却是将青儿掩在身後。

那全叔叔笑道:“什麼前辈?早不中用了,也跟著叫全叔叔好了。”路问章身形一动,他已看出这个青年腿脚不便,且对另一个少年多有回护,当下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孟义只是跳著脚问:“全叔叔,你怎麼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你告诉我,你怎麼知道的?”

全叔叔伸手拉过他来,在他小屁股上猛怕一掌:“我又怎会不知?你爹早传了书信过来。你这孩子,也不写个信给他让他安心,明知他最疼你。他去了浙东一切可好?那镇海王。。。。。。”却看了孟义住口不说了。

路问章心知事必涉及机密,旁人不可乱听,伸手一拉青儿,二人退出几步。

孟义却拉著全叔叔的手撒娇道:“全叔叔,原来你和父王还常联系呢,怎麼他动不动就打我军棍,你也不劝他一劝?”

他们正在门口言笑甚欢,门裏又转出一人,仆从打扮,手裏拿著一枝手杖,递来给那全叔叔,嘴裏还说道:“老爷走得这麼快做什麼?不过是几个小孩子。”

孟义瞪他一眼,想了想,终於没有发作。

全叔叔哈哈笑著,拄了手杖,将他们引进宅去。

原来他这宅第虽大,但人甚少。他膝下原有二子,均是年方弱冠,却被他赶到边疆,在军前效力。自三年前夫人去世後,他连丫鬟一并遣散,只留了三个仆从侍奉。

那门口的唤做李波,专司杂事,贴身服侍的唤做曾广,年纪稍轻,另有一人高强,专门负责洗衣煮饭。

那全叔叔闲来无事,也只是在宅第裏走走,外面街上逛逛。他受了朝廷的封赏,并不曾为生计发愁,只是镇日发闷。孟义他们来此,整日裏吵吵嚷嚷,倒平添了几分生气。

转眼间,年节已到。周围人家早都点了炮仗,响著不停,孟义听了心裏做痒,缠了全叔叔,为他买了几十挂,放了个痛快。

吃罢年夜饭,转眼便是初一。一早全叔叔便找来孟义,问他道:“前两日我让你给王爷写信,却写了没有?我这裏有人往浙东送信呢。”

孟义笑道:“早写了,还给母妃也写了呢,全叔叔一并找人送去吧,只怕父王看了又生我气,见我时又要打我。”

全叔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是那怕打的麼?哪回不是闹得翻天地覆?却以为我不知道。”

孟义一笑,想起来又央告他说:“全叔叔,我那个大哥武功很好,我想著跟他学学功夫,却要在这裏多住一阵子呢。”

全叔叔奇道:“看他腿脚不便,原来却会功夫?我可没看出来。”

孟义笑道:“他虽没功力,招式可是奇妙呢。好叔叔,你答应我好不好?”

全叔叔想著天气寒冷,孟义自小畏寒,在路上奔波怕把他冻坏了,当下写信给那平西王,只留孟义多住些时日。

自此,孟义他们三个便留在全宅,另住一院,由路问章教授武功。那全叔叔甚知规矩,平日无事也不过来观看。

路问章以前教过青儿,自觉颇有成效,此时还依著那时的方法,折了根枯枝挥著,连比画带督促。

他哪知孟义果真天资极好,任他什麼动作,只做两遍便能领会,不到半天,便将寒山派的入门拳法和剑法学个通透。

路问章看孟义如此聪颖,心中如何不喜,当下尽心尽力,将寒山派的拳法、刀法、剑法。。。。。。只要是他会的,一并按级教了下去。

青儿本是聪明之人,却偏偏在这武学上不得其味,路问章再三督促,也只是有个十之一二的成效,路问章看看他,再比比孟义,心裏也觉得泄气,不知不觉将心思大半放在了孟义身上。

青儿并不以为意,见孟义进展迅速,真心为他高兴。他见平添了他们三人,那厨房采买炒做渐觉吃力,闲下便总去厨下帮忙。路问章说了他几次,他也没认真放在心上。

这一日,路问章已教到孟义第五级的拳法,青儿还只在二级上,翻来覆去的演练。

路问章看了半日,心下焦躁,不明白为何那麼简单的动作,青儿就是做不来,急得他外头的衣裳都脱了,手拿枯枝在院裏乱挥:“不对不对,这手伸向这边。”“哎,你的腿呢?又忘了收回去。”

他看了半晌,见青儿毫无起色,不觉叹一口气,摇一摇头,吩咐青儿自己练著,却转过去看孟义。

他叹气摇头,青儿脸就红了,他好歹也是十六岁了,过了这年,虚岁也已十七,镇日看路问章对著自己摇头叹息,心裏也早不是滋味,他自己也纳闷,为什麼他就学不好呢?

等路问章走後,他仔细想著路问章示范的动作,又做了十七八遍,却越做越不满意,越做越是气馁。忽然,他想起今日是正月十五,早跟高强说好要教他包南方的汤圆,自己却已忘了,当下也没和路问章说一声,就忙忙朝厨房跑去。

路问章在孟义那裏心裏才算缓过劲来。那第五级的拳法,他只比画两遍,孟义就全都记牢,他又念了口诀和心法,孟义听了默默出神,再动手时,已然有了八九分的样子。路问章心裏喜悦,想著:青儿若是也能如此就好了。

想到青儿,又转回来寻,本以为青儿还在练习,不料却不见踪影,想著他定然是又去厨房了,心裏生气,却也忍而未发。他站在院中默默等著,直到身上寒意加重,才见到青儿乍著两只湿手跑来。

见到路问章已在院裏立著,青儿停住脚步,慢慢走到路问章跟前。还未开言,先抬头仔细打量路问章的神色,看了半天看不出端倪,心裏想著路问章定是生气了,只好犹豫著先开口道:“大哥。。。。。。我。。。。。。”

他“我。。。。。。”了半天,却接不下去,路问章转过头来:“你把我刚教的拳法演示一遍。”

青儿照做,演了一遍,只能说微有进步。

路问章暗自皱眉,心裏埋怨青儿不听话,一颗心只放在厨房上,若是对武功上点心思,又何以进步如此之慢?

面对青儿怯怯的样子,他又不好发作,只掩了怒气,对青儿道:“这拳我先教到这,你自己平时无事也用点心思。”青儿低低答个“是”字。

路问章又道:“你拣个树枝,我再教你一遍剑法。”

这套剑法他昨日已教过一遍,可青儿根本没有学会,当下路问章又耐著性子,从头教起。

再教一遍,效果甚微,尤其是一招“乱花迷眼”,本应身子拔地而起,让剑在空中挽两个剑花再刺出,青儿却只来得及挽一个剑花,若是挽两个,等剑刺时身体已然坠地。

路问章见了不免急噪。他却忘了,青儿本身没有内力,又如何能将身子腾得那麼高呢?即使他腿未受伤,光是穴道被封,让他做这一招也比青儿强不了多少。他自己本身天资极好,师傅教这招时轻轻松松便学会了,故此对青儿的苦衷半点不能理解,更何况还有孟义在那比著,不由心道:“小甜还小了几岁,也比青儿进步的快啊。”更不曾想到,那孟义天资不次於他,又是从小习武,平西王不知延请了多少明师倾囊传授,青儿又如何比得了呢?

他见青儿练了多次,终是不得要领,心裏一急,手中树枝朝著青儿挥去,正打在青儿背上,也是他心裏有气,下手不免重了一些。

青儿背上做痛,知道他已生气,当下不敢吭声,只埋头又练了一遍。路问章看著终於泄气,叹道:“青儿青儿,你怎麼这麼笨啊,还是别学了。”

他这话说得颇直,没顾及青儿的感受,等明白过来,心下後悔,忙改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却见青儿慢慢放了树枝,说道:“我知道了。今儿是正月十五,高强忙不过来,我现下去厨房帮他了。”说著转身要走。

路问章忙道:“别走,你这套剑法还没练熟呢,再练一遍。”

青儿却是摇头:“青儿这麼笨,哪裏学得会,大哥歇一歇,去教小甜吧。”

路问章本来心裏不快,又自悔话说得急,见青儿如此顶他,心裏著恼,问道:“你这麼说,是和我赌气麼?”

青儿摇一摇头:“青儿哪裏敢和大哥赌气,一切只听大哥教训。”他嘴裏说得谦恭,面上却毫无表情。

路问章更是怒道:“你这不是在顶我麼?自己武功不上心,只惦记著煮饭做菜,这些我还没说你,你倒跟我强起嘴来?都是跟谁学的?看看你这个样子,小心我真的教训你。”

青儿心裏委屈,却将头一偏,淡笑道:“大哥又哪裏教训得少了?”

路问章看他梗著脖子,分明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不由气道:“这是你自己找的,给我过来。”

青儿侧了脸不动。

路问章上去举起树枝,照青儿後面抽了下去,嘴裏恨道:“什麼时候变得这麼不听话了?倒要好好得个教训。”

青儿忍了眼泪,站在那裏不动,任他打著。他虽穿了冬衣,可路问章手劲颇大,只三五下衣裳就打破了,露出棉花。再打两下,棉花都飞了出来。

那孟义按路问章传授,又练几遍,自觉很有成就,等了半天,也不见路问章回来,还以为他在悉心教导青儿,倒也不急,只静心等著。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路问章回来,心下奇怪,走过来寻,却见路问章正拿著树枝在抽打青儿,当下飞步过去,抢下路问章手中的树枝,远远扔在地上,对路问章怒道:“你干什麼又打他?”回脸又对青儿说:“你是傻子麼?只站著不动挨著,不会跑麼?”

路问章气犹未平:“你倒问问他自己,一天到晚心思也不在学武上,只惦著往厨房跑,又能有多大出息。”

他这话说得更重,青儿不由眼圈都红了,忍了又忍,才回复了颜色,依然冷著声气道:“大哥教训得对,自然都是青儿错了。”

他从未用这个态度说个话,孟义见了也颇为诧异,想著他定是心裏有气才如此,可自己一不会哄人,二不会劝架,只在那裏看著著急,也想不出什麼话来。

路问章气道:“你听听,他这不是跟我赌气是什麼?翅膀硬了麼?”

青儿还是冷冷回道:“青儿不敢。”

三人正在这裏不可开交,那边曾广过来叫他们用饭,这才岔开。那饭桌上全叔叔看著三人,心下奇怪,可这种事孟义又如何好意思和他讲呢?当下揭过不提。

第二日,路问章照旧教孟义练武,那青儿却不再来,只是钻进厨房,整日都不曾露面。路问章心裏更气,也不理他。孟义夹在中间,左劝右劝。路问章只气怒难消,青儿也默不做声。

路问章这边是爱之深,责这切,不免急噪了些;青儿却是满腹委屈,却难对人言,本来是一对好兄弟,从此却结下心结。

路问章本来有心找青儿搭话,却见青儿这次倔得厉害,平日裏和孟义、和全叔叔、就是和高强、曾广,全都是有说有笑,偏偏看见了他,就是笑容全消,虽言语行动上也是恭恭敬敬,路问章总觉得和青儿隔了一层。

他因自己武功失了,腿又瘸了,从那高高的山尖上摔落地上,本来就心生自卑,青儿好不容易苦心经营,才将他说服打动。可是自己想通和被别人说通终究是两回事,路问章看青儿与孟义笑语谚谚,兄弟情深,不免私心又起,疑心暗生。

想那青儿大户出身,孟义身份高贵,自然是谈得来的,更何况二人年纪相仿,相处时长,孟义又对青儿爱惜有加,喜爱之情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青儿跟著他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必吃苦了?自己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和青儿在一起,终究是拖累了他。他如此这般胡思乱想,更是越想越钻牛角尖了。自此往後,青儿不与他答话,他也沈默不理,二人就这样生分下去。

路问章本来有心找青儿搭话,却见青儿这次倔得厉害,平日裏和孟义、和全叔叔、就是和高强、曾广,全都是有说有笑,偏偏看见了他,就是笑容全消,虽言语行动上也是恭恭敬敬,路问章总觉得和青儿隔了一层。

他因自己武功失了,腿又瘸了,从那高高的山尖上摔落地上,本来就心生自卑,青儿好不容易苦心经营,才将他说服打动。可是自己想通和被别人说通终究是两回事,路问章看青儿与孟义笑语谚谚,兄弟情深,不免私心又起,疑心暗生。

想那青儿大户出身,孟义身份高贵,自然是谈得来的,更何况二人年纪相仿,相处时长,孟义又对青儿爱惜有加,喜爱之情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青儿跟著他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必吃苦了?自己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和青儿在一起,终究是拖累了他。他如此这般胡思乱想,更是越想越钻牛角尖了。自此往後,青儿不与他答话,他也沈默不理,二人就这样生分下去。

全叔叔是过来人,哪裏看不出他们闹了别扭?问了孟义几次,孟义支吾著不肯告诉,全叔叔奇怪道:“那青儿是个多麼乖巧懂事的孩子,问章怎麼会对他如此?以前他们不是很要好麼?”

孟义喜道:“全叔叔,你也喜欢我哥麼?我就说他最好,大哥却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他。他连我都打呢!”

全叔叔大惊:“什麼?他还敢打你?我找他去!”

孟义忙拦道:“打是打过,不过是练武时用树枝打的,不是很疼,可他打我哥下手可重了,那次在客栈,我和哥偷跑出去,回来他把我哥打的动不了呢,还罚跪了四个时辰。”

他因路问章打了青儿,心裏也颇为怨恨,当下添油加醋,将路问章欺负青儿的劣迹数说一遍,气得全叔叔气往上涌,怒道:“他倒下得去手,我可看不惯这个,赶明我得好好说说他。”

他秉性刚直,从来痛恨恃强淩弱,听孟义诉苦,倒信以为真,却忘了孟义本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他那番话又缠了多少水分。当下对路问章十分不满。

孟义听他发怒,却转脸偷笑,盼著他能为自己和青儿出一口恶气。

二人正在这裏说话,忽见厨房的高强慌张跑来,禀道青儿昏过去了。

孟义吓得猛地跳起,撒腿就往厨房跑,到了厨房,果见青儿脸色惨白,靠坐在门旁,两眼紧闭。

孟义直摇晃他,却怎麼都叫不醒,摸摸额头,却是烫的。幸好曾广与高强过来,二人抬著,将青儿抬回房中。那全叔叔和路问章也都来看。

孟义急得直催著叫郎中来看,可眼下未出正月,附近的一个郎中早都回乡过年去了,只得多付了银子,从邻近小县请人来看。

那人看了说是没事,可能是染了风寒,承受不起,当下开了药方。

不料那几付药灌下,青儿却毫无起色,额头仍是滚烫,连身上也烫了起来。人虽清醒,只是虚弱得很,镇日躺在床上,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

孟义急得没法,直骂那个郎中,要再往他处去寻,可临近的几个县集都寻遍了,人家一嫌寒冷,二嫌路远,纵是多给银子,也不愿上门应诊,气得孟义骂个不休。青儿只是看著孟义虚弱笑笑也不答话。

路问章也过来看望,见孟义和全叔叔围在青儿床头,便站开几步,离远一些看著。

全叔叔看他焦躁,安慰他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看青儿那孩子平日也弱的很,要好起来自然慢一些,我们再看几天。”

孟义又急又气,转脸看路问章远远站著,发作道:“你倒站那麼远做什麼?也不过来看看!都是你,明知他身子弱,还总打他,打出毛病来怎麼办?”青儿轻轻拉一拉孟义的袖子,孟义又回头冲青儿喊道:“你拉我做什麼?到现在还向著他。”说著眼睛红了上来。

青儿笑道:“我没事,躺躺就好的。”

路问章看青儿那样子,如何不心疼?可看孟义关怀更甚,便将话憋在心裏,只看著不答。

全叔叔听了孟义的话,想了一想,问道:“问章,你上次打他是什麼时候?可打得重了?”

孟义不待路问章答话,忙忙抢道:“正是正月十五那天,用树枝打了七八十下呢。”其实路问章打了多少,他并不知,只是此刻心中有气,便多说了。

青儿勉强一笑:“那有那麼多?不把人打死了?”

全叔叔坐在青儿床前,用手将青儿身子一翻,他使力颇大,青儿一下被翻了过来。孟义叫道:“全叔叔,你也要打他麼?”

全叔叔也不理他,用手将青儿衣裳往下一拽,露出肌肤,孟义不由惊叫一声。原来路问章上次打得颇重,青儿後背被那树枝打得留下深深的血印,他也没上药,那伤处都化脓了,是以他高烧晕倒,喝药也不见好。路问章探头看著,见了也是心惊。

孟义急道:“你这傻子,伤成这样也不肯说,却是做什麼?”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响,原来是全叔叔重重打了路问章一个耳光,怒道:“他还是个孩子,你怎麼下手这样重?”

路问章不曾防备,也躲闪不及,重重挨了这下,身子不由一退,他腿不好,哪裏支撑地住,摔倒在地。

全叔叔气道:“你整日教训别人,我却看不上这恃强淩弱的行径,哪象大丈夫的所为?今儿我也教训教训你,让你尝尝滋味如何!”说著挥起手杖,往路问章身上打来。

青儿见全叔叔发怒,起身要劝,孟义偏将他拽住,悄悄笑道:“让全叔叔多打几下出气,谁让他平日没少打咱们的?”

青儿转头再看,路问章身上已挨了十数下。他腿虽有疾,但身体强壮,若想夺过手杖不是不能,只是他见全叔叔年老,又自悔打得青儿重了,因此只躺在地下蜷成一团,伸手护住头脸,任全叔叔的手杖击在身上,也不反抗。

孟义拉了青儿在旁边看笑话,本想全叔叔打路问章几下,让他得个教训,却见全叔叔越打越重,并没有要停的意思,正愣神间,青儿从床上坐起,一滚滚到地上,扑在路问章的身上。

全叔叔本已打下,见他来挡,终是不及收劲,打在他的背上。

青儿疼的哼了一声,只道:“全叔叔不要打了。”

全叔叔弃了手杖,叹道:“你这个傻孩子,还护著他麼?看不见我都拣肉厚的地方打麼?你却用背来挡,我若劲再大点,你就会打得吐血。。。。。。”他还要再说,终是摇了摇头,将话咽了下去。

青儿下床去拦,孟义一把没抓住,将青儿平白挨了一下,更是心疼,见青儿颜色雪白,却不忍再责备他,只将他搀扶起来。路问章也自行从地上坐起,看著青儿。

只听门外“乒乓”一响,却是曾广闯了进来,手裏拿了封书信,对著全叔叔叫道:“老爷,这是十万火急的传书,从浙东来的呢。”

众人一愣,见全叔叔接过信来,急急拆开看了,说道:“那镇海王马辉起兵了。”

孟义急道:“那我父王呢?父王还在那裏!”

全叔叔犹豫一下,还是说道:“王爷被押为人质,在那马辉手上。”

孟义听了却站在那里默默想事。

青儿心里着急,却不敢露出声色,只拿眼睛死死盯着孟义,看他如何处置。

孟义思索片刻,摇头对全叔叔说道:“不对,父王怎会被那马辉扣住?又不是没有防备。”话说了半截,不往下说了。

全叔叔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笑道:“若是涉及机密,你只自己知道就行了,我们也不会让你为难,可这信上确是如此。”

孟义接信一看,果然是平西王的字迹,只在最后写着,让他不要着急,回边疆去等,不可轻举妄动。

青儿看孟义看着书信,眉头紧锁,颇有大将风度,又哪里还有那个调皮孩子的影子,心里倒为孟义高兴。

孟义说道:“全叔叔,我想先在这里等等,看看情形再说。”

全叔叔点头答应,众人各自散了,虽心下疑惑,但看孟义的样子,必不能说,也就无人追问。

青儿背上涂了药,疼痛轻了许多,只在床上卧着休息。路问章被全叔叔打得虽重,但并没伤筋动骨,身上虽痛,也不吭声,只独自走了。青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当夜众人无眠。

路问章身上疼痛还是小事,只是想着与青儿的往事,心里懊悔不迭,无论怎样也不该操之过急,将他打得那么厉害,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素来硬气,此刻现在人家家里,他又如何好意思涂药裹伤的惊动,必是自己一个人忍着,自己却没替他看看伤势。

看青儿的情形,还是不肯原谅自己,连话也懒得说上一句。可是今日,他竟然替自己挡了一下,是不是他心里没那么气了呢?

浙东马辉起兵,按说孟义该前去搭救,那么青儿势必跟随,他武功又没学好,可是危险得紧啦,不行,不管青儿理不理自己,自己定要去拦他。

路问章如此想着,再也不法入睡,披衣起来,迈出门去寻找青儿。

刚走到外面,却听不远处传来拳脚之声,路问章心下诧异,这三更半夜,难道是有贼来此?他悄悄过去一看,却原来是青儿在那里练拳。

路问章吃了一惊,那青儿背上刚涂了药,却在这里打什么拳呢?他刚一露面,又怕青儿见了他又摆出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那样真让他受不了了,当下,止了脚步,将身子慢慢缩进墙角黑影之中。

只见青儿一招一式,正是自己教过他的寒山入门拳法。想是他练得久了,这一趟拳打下来,倒也虎虎生风,象模象样。

路问章原想等青儿停了,自己便出去,谁知青儿一遍打过,也不歇息,又打一遍,直打了十一二遍。

等他好不容易停了,又见了拣起一截枯枝,在空中挥舞,又在舞那寒山入门的剑法。路问章心里一动,只呆呆地看着,默不作声。

青儿将这剑法也练了十一二遍,终于筋疲力尽,将手中枯枝一抛,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他大放悲声,路问章好不心疼,直要走上前去,将他揽在怀中。他身形刚动,只见一个更为矮小的身影抢先扑了过去。原来是孟义。

孟义走到跟前,也在青儿身边蹲下,轻轻叫道:“哥!”

青儿见有人来,慌忙抹一把眼泪,见是孟义,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小甜,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说着站起。

孟义也站了起来,将身上披风脱了,给他披上。青儿欲推,孟义说道:“你却跟我客气什么?你刚练完剑,浑身是汗,不穿上点,再病了怎么办?”

青儿不再说话,任由他将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二人站立片刻,孟义说道:“马辉在浙东起兵,不知那里情形如何,虽然父王不许,我还是准备去那里看看。”

青儿道:“我自然与你同去。”

路问章听到此处,心里一揪,他猜的果然不错。

只听孟义又问:“那你还不歇息,却在这里练什么剑?我看你这套剑法使得不错,也是大哥教的吧?”

青儿勉强笑笑,答个“是”。

那孟义又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是大哥着急了。人有不同,青儿你这么聪明,只是在武功上稍差一些,若论起吟诗作文,你定比我强。”

青儿苦笑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在大哥心里我只是个笨蛋。”此话说时无精打采,路问章听了心为之颤,真想合身扑上,对着青儿道歉。

孟义想看看青儿脸色,却因天色没法看清,犹豫一下,接道:“难道你一直怨恨大哥?”

路问章听到此处,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紧紧盯着他俩。

青儿沉默良久,点了点头。路问章见他点头,自是怨恨自己了,他却不知原来青儿这里竟不单单有委屈,有无助,有赌气,竟然还有怨恨。

他身上没了力气,靠在墙上思索片刻,默默地走了。

只听孟义又问:“那你还不歇息,却在这里练什么剑?我看你这套剑法使得不错,也是大哥教的吧?”

青儿勉强笑笑,答个“是”,停了一停,说道:“小甜,你真觉得我使得不错吗?”

孟义拼命点头:“很好,一看就是练了很久。”

青儿苦笑:“是啊,这还是在宝象寺住着时,他教我的。我练了一遍又一遍,只盼能得他一句夸奖,谁知在他心里,我还是个笨蛋。”

孟义急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是大哥着急了。人有不同,青儿你这么聪明,只是在武功上稍差一些,若论起吟诗作文,你定比我强。”

青儿笑道:“那又怎么样?”此话说时无精打采,路问章听了心为之颤。

孟义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也在那里沉默着,忽听青儿开口问他:“小甜,你练武是为了什么?”

孟义听他此问,眉飞色舞道:“当然是为了有一天,能象父王那样,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啦。你呢?”他年纪虽小,可一直在边疆受平西王熏陶,是以立下此志。

青儿低低说道:“我可没你那么有出息,若是单为我自己,我才不练呢。”

孟义笑道:“肯定是为大哥啦。”

青儿摇头:“不是啦。大哥现下这样,我怎敢还麻烦他?我是想自己练了武功,去救大公子出来。”

路问章心里咯噔一声,越敏一事青儿倒是跟他说过,可是自己光想着一己之私,竟把此事抛在了脑后。

孟义一挺小胸脯:“你急什么,有我呢,即便不行,我去求了父王,定会救他出来。”

青儿说道:“我想练了武,自己救他,也想让大哥看看,我不是那么没用。”

孟义犹豫了一下,接道:“难道你一直怨恨大哥?”

路问章听到此处,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紧紧盯着他俩。

青儿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路问章见他点头,自是怨恨自己了,他却不知原来青儿这里竟不单单有委屈,有无助,有赌气,竟然还有怨恨。

他身上没了力气,靠在墙上思索片刻,默默地走了。

孟义听了也是一愣,追问道:“你真的怨他?”

青儿慢慢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我现在怕他的紧呢。我跟你们能有说有笑,可我一看见他,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他不看我还好,他看我一眼,我就觉得他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怕他,怕他对我皱眉叹气,怕他嫌我不中用。大哥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我好想以前那个大哥啊。”

孟义愣了片刻,闷闷地说道:“你明明就是还喜欢他。”见青儿转头看他,又道:“要不然,你怎么会在乎他的态度?我对你怎样,你从来不紧张。”

青儿勉强一笑:“小甜,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孟义说道:“又有什么不同。你嫌我小么?嫌我是世子么?嫌我长在边境,是个粗人么?”

青儿被他逗得一笑:“小甜,我却不知,你还是个粗人,让我看看,哪里粗了?”

孟义气道:“我来安慰你,你还拿我开心,早知道就不管你,让你去哭好了。”顿了一顿,大声说道:“你听了这么半天,还不出来么?”

青儿一愣,四下看去,并无人来。

孟义也奇怪道:“刚才大哥明明在的。”他走到墙边,仔细一看,果真没有路问章的身影,又转回来对青儿道:“真是奇了,刚才明明在的。我看你哭了,忙跑出来,想着让你把话说出来,心里痛快一些,大哥听了,也可解开误会。谁知他什么时候走了?我去找他。”

青儿从他说时,便呆在那里,见孟义转身去找,忙一把拉住:“倒不必了,他走就走了吧。”

孟义急道:“那你们的误会。。。。。。”

青儿勉强笑道:“纵有误会,也有解开的一天,便解不开,也随他去吧。”

孟义听青儿说话时双目含泪,知他伤心至极,待还要去寻路问章,青儿死拉他不放,于是作罢,二人各回房间休息了。

隔日一早,孟义就早早起来,见全叔叔那里还没有平西王的音讯,也不知浙东情形究竟如何,心中的焦急按耐不住。

他与全叔叔商量,待吃过午饭便上路,青儿自是与他同去浙东。

在早饭桌上,他见路问章和青儿两个依然是默默无语,互不答言,心里不知再想个什么办法替他们化解才好。

全叔叔看这行径,早私下问了孟义,才知道是孟义顽皮,故意将路问章说得不堪。全叔叔心中虽怪孟义调皮捣蛋,可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想向路问章道歉,却见他一颗心系在青儿身上,对其他事情浑不在意,可两人态度又是如此,心里倒也想替他们化解化解。

这一顿早饭,就只见全叔叔和孟义你一言,我一语,拼命找话,可那两个人默默吃饭,并不答腔,弄得孟义无论如何说不下去,真是气馁的很了。

正颓丧间,忽听传禀,门外有客来访,在座几人相互看看,还以为是浙东有了消息,孟义急得抢先一步蹿了出去。

到了门口,就见门外站了一个妙龄姑娘和一个英武后生,均是身着白衣,神情萧索,腰下配着宝剑,可孟义并不认识,正愣神间,余下众人也跟了出来。

青儿见了,这二人却是认得的,一个是那九师姐李姑娘,另一个是二师兄。他二人看见青儿,也不理睬,待路问章拖着腿出来,双双向前。

青儿一惊,生怕他们再将路问章抓回寒山,下意识上前一挡,嘴里叫道:“小甜。”却见这二人走到路问章跟前,双双跪了下来,口称“见过掌门”。

这一下,路问章也愣住了,心念急转之间,悟了过来,上前一把揪住二师兄,声音颤抖地问道:“二师兄,师傅他。。。。。。”

二师兄的眼泪只在眼眶中打转,九师姐在旁边已放开悲声:“师傅。。。。。。去了。。。。。。”

全叔叔等人不明根由,只在旁边默默看着,不便答话。孟义早知此事,听到此处便伸出手去,默默拉住青儿的手,只觉得青儿双手冰冷,全是冷汗,再看青儿脸上,鬓边也是汗水微渗,两只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路问章。

路问章双腿一软,也跪了下来,只颤着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二师兄说道:“九师妹放走你后,师傅虽已知道,但并没叫我们去追。”他看了一眼九师妹,又低声补充道:“也并没责罚九师妹。”

路问章心下稍松,冲九师妹微微点头,又听二师兄接着说道:“他一个人在那密室中坐了两天两夜,也不吃饭,也不歇息,我们只在外面守着,也不敢进去打扰他,五师弟,你这一走,师傅便知你再不会回来,师傅他。。。。。。师傅他当真很伤心呢。”

路问章心中苦笑:是啊,若不是师傅过于看重于他,也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的事吧?可当着外人,总不好指摘师傅,于是默然不语。

二师兄又道:“师傅自那日起染了风寒,也请了郎中来看,原说不碍事的,谁知又拉了肚子,折腾了七八日,师傅便不行了。”

见路问章并不答话,只在那里沉默,九师妹急道:“五师兄,你还想什么?师傅临终之时,已命寒山上下尊你为掌门,你快和我们回去吧。”

路问章苦笑道:“九师妹,我被师傅封了穴道,哪有武功呢?”

二师兄却接道:“请掌门回去后再说。”

路问章心中一动,听二师兄的话似乎此事还有转机,想着能回复武功,又能成为那威镇江湖的寒山少侠,他的心里倒真是狠狠动了一下。

可是,便如此走了么?这次分别不比上次,怕是再难回头,也再难与青儿相见了。他转过头去,挨个看着众人,盼着有谁能给他拿个主意。

目光过处,只孟义眼里露出焦急的神色,青儿却低了脑袋,并不看他,脸上并无特别的神情。

路问章心里一寒,是啊,青儿心里恨他怨他,此刻又要与孟义去救越敏,在他心中,怕是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吧?

路问章微微叹一口气,心里已经定了主意,对孟义说道:“小甜,我回寒山了,你们。。。。。。你们自己照顾自己吧。”

孟义急得只拉青儿的手,却见青儿并不抬头,着急之下顾不上别的,悄悄说道:“大哥要走了,你不说点什么吗?要他留下也不是不行啊。”

此言甚得路问章心意。他心想:是啊,只要青儿你说一句话,我宁可不要这个掌门,也要留下来陪你,可你一言不发,却连小甜也不如么?

众人的目光都凝在青儿身上,终于,青儿抬起了头,冲着孟义微微一笑:“大哥回去做寒山掌门,这不是好事么?况且这一去,武功必会回复,这又是一大喜事。我们该为大哥高兴,哪有留他的道理?”他冰雪聪明,从二师兄话中已知端倪。

他这几话句句在理,孟义听了却句句驳不得,路问章听了却觉句句锥心,如坠冰窖。

他勉力从地上站起,团团一揖:“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路问章。。。。。。”想要再说什么,只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又哪里说得出来?

孟义接道:“大哥,你放心回去,等我们完了事,自会去寒山看你。”嘴里说着,手里狠拉青儿,盼他再说几句告别的话。青儿却再不开口。

路问章拱拱手,不再说话,也并不再看青儿一眼,转身走到二师兄跟前,虚虚一扶,二师兄和九师妹站起身子,三人慢慢往远处走去。

余下众人一直默默看着,待他们走远,这才回身走回宅子。

路问章突然一走,众人也没了心情,孟义也不似往常一样吵嚷喊叫了。全叔叔和孟义商议半晌,将孟义与青儿去浙东之事商议妥当,孟义回身来找青儿。

青儿却并不在自己屋中,孟义等了片刻,仍不见青儿回来,想了一想,便走到路问章住处的门外。

他见那门半掩着,便伸手一推,将门推开,见青儿果真坐在那里,为路问章收拾衣物。

孟义奇道:“他人都走了,再不回来,你还收拾这些做什么?”

青儿也不答话,只将手里衣物叠好,打成小小包袱,方道:“那日在宝象寺,我也以为他一去不回,也是这样将他的衣裳收拾了。世事难料,谁知道以后会怎样?难道这一辈子就不见了么?”这话说到最后越说越慢,最后两字几近耳语。

孟义听着心酸,叫道:“傻子,你们俩明明相互喜欢,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既喜欢他,不愿他走,干什么不留他呢?”

青儿淡淡笑道:“留他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失了武功,对大哥来说是多么不甘的一件事,现下师傅肯认他,我真为他高兴。”嘴里这样说着,睫毛却一点点湿了。

孟义看着心疼,跺脚说道:“真不懂你们。”想想,又说:“你心里难受,哭出来好点。哭吧,我不笑你。”

青儿还是淡淡一笑:“我不哭,大哥最不喜欢看我哭了。”话是这么说着,声音也一点点嘶哑。

孟义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坐在那里陪他。青儿平复一下心情,倒对孟义笑道:“你还这里做什么?咱们不是待会儿就走么?你都收拾好了?”说着拉孟义起来,回屋收拾去了。

吃罢午饭,二人整装待发。全叔叔已安排车辆,将他二人送上车坐好,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这才放行。

二人在车里默默坐着,一开始谁都没说话。

此时已出正月,天气依然寒冷。怕引人注目,二人均换了家常衣裳,孟义穿得厚厚的,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车行半晌,孟义越发觉得寒冷,只觉得寒风从门帘处不断灌了进来,使他不由自主连打了几个大喷嚏。

转头一看,青儿抱着双膝,呆呆坐着想事,当下用手一碰青儿膝盖,问道:“你冷不冷?”

停了半晌,只听青儿慢慢说道:“大哥该到寒山了吧?不对,可能没这么快。”

孟义一推他的膝盖:“我问你呢。”

青儿茫然地抬头:“大公子么?我也不知道啊。”

孟义叫道:“现下是我坐在这啊,净想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做什么?”

青儿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他:“小甜,你怎么了?”

孟义一肚子火无从发泄,只得泄气的说道:“没什么,我冷。”

青儿见他已经裹成了圆球形状,扑哧一笑:“那怎么办?再给你盖一床被子么?”

孟义看他笑靥,心说:这是多少天了,可算是展颜一笑了。

当下凑过去,嘟着嘴道:“过来挨着我,我还冷呢。”

青儿不言声,将身子挨过来,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想了想,慢慢说道:“小甜,这一去,也不知道浙东是个什么情形?若是机缘巧合,最好能把大公子搭救出来,倒不必管我。”

孟义急道:“你说什么!再胡说我可打你。你放心,咱们都能好好的,等回来时还要去寒山看大哥呢。”

青儿淡淡一笑:“我是说万一么,如果可以,能救出大公子最好,实在不行,我便留在他身边。。。。。。”他伤心失落已到极至,心里便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孟义不待他的话说完,伸头过去,狠狠吻上他的嘴唇。

青儿没防备,挣扎了两下挣不动,急得用手拼命一推,将孟义推到一边,喘着气问他:“小甜,你这是做什么?”

孟义眼睛却红了,恶狠狠说道:“你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可是,我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倒天天对我装糊涂。”

青儿忙道:“小甜,你还小呢。。。。。。”

孟义还是恶狠狠地截住话茬:“我不小了,过了这年我就十四了,父王在我这个年纪,早娶了母妃,我怎么不行?”

青儿还要说话,孟义一伸头,又吻了上去。

他这一吻,连手也上去,将青儿紧紧箍住。想他练武之人,力气自然比青儿大些,青儿拼命挣了两挣,却无法挣脱,眼见孟义越吻越深,青儿情急之下死命一咬,正咬在孟义唇上。

孟义一声惨呼,吓得车夫忙止住了车,凑到帘子外面问:“小世子可有吩咐么?”叫了半晌里头也不见回话,只得试探着又问:“那么小人接着赶路了?”里头依稀“恩”的一声,这才又跳上车子继续赶路。

孟义一摸自己的嘴唇,倒摸了一手鲜血,转眼看看青儿,已躲到车内一角,孟义气得大叫:“你敢咬我!”

想着青儿不但拒绝自己不说,还狠狠的咬上一口,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冤枉,禁不住低低哭了起来。

青儿见他哭了,心下不忍,想着自己结识他以来,终是他帮自己的多,便是对自己的心意,也是头一次才说出口,至于动作孟浪,倒也不能太怪罪于他,怎么说都还是个孩子呢。

当下挪回孟义身边,问道:“疼得紧么?我看看。”

孟义见他过来,二话不说,一个巴掌重重甩了出去,正打在青儿左脸上。

青儿忍着疼,依旧轻声问道:“要不要我给你涂药?”

孟义又是一个巴掌,正打在刚才的掌印上。

青儿顿了一顿,轻轻说道:“小甜,对不起。”

孟义倒要打第三掌,手伸出来半天,终是不忍心落下,气得眼泪流着,却转过头去不看他。

孟义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要摘天上的星星,也有人排着队的等着为他去摘,偏偏遇上青儿后,就没有顺心的时候。

别看青儿外表柔弱,内心主意却定的很。当初在浙东,无论孟义、大水如何追问,他便是一点口风都不曾露,即使孟义要打他,他也宁愿受着,还是孟义从王府带出他后,他才对孟义实话实说。

孟义越想越气,想自己在青儿身上,用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功夫,可青儿不是想着路问章,便是惦记越敏,自己在他心中又哪有一席之地?自己的心思青儿清清楚楚,可每次却是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孟义想到此处,又气又恨,不由转回头来,恶狠狠地看着青儿,心里恨不得扑了上去,对青儿用强。

想他世子身份,哪里有那许多顾忌,便是在平西王府,除他母妃之外,还有不少侧妃和没有名分的丫头,只不过他父王没纳男宠罢了。何况他长在边疆,自幼便见惯了勇者为王的事例,便是一城一池,也会尽数毁了,不教落入敌人手里。现下既得不到青儿的心,那便毁了他又如何?

孟义本身并不是那邪恶之人,平日也只是顽皮一些,并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恶事。可现下被青儿一激,人便有些偏颇了。

青儿见他转头盯着自己,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光芒,似乎猛虎一般,心里一惊,颤着声音叫道:“小甜,你怎么啦?”见孟义并不答话,只得又叫一声:“小甜!”

恰在此时,只觉车身猛地一震,似乎是硌在了什么硬物上,二人错不及防,双双向车的一侧滚去,青儿窝在了车角,孟义的头狠狠撞上了车壁。

车子震了一震,缓缓停了,那车夫又急急赶回车旁,问道:“可伤着没有?”

青儿顾不得自己,赶忙上前将孟义扶起,问道:“小甜,磕到哪里了?疼不疼?”

孟义似乎转过神来,只冷冷推开青儿的手,对车夫吩咐道:“没事,快些赶路吧。”

车夫听了,依旧赶车上路。孟义却坐在车里,再不理青儿了。

青儿心中忐忑,见孟义这个态度,自己也实在不敢惹他,只好缩在车角,默默看着。

车行数日,终于到达浙东城外,二人先不进城,只在城外歇息了一宿。

那城外便是宝象寺了,青儿故地重回,心中感慨,不免多看了两眼。

原先那寺庙修得极是恢弘,因镇海王要修葺,才将僧人赶走,此刻再看,却见寺外修了一座高高的围墙,遮住了视线。

孟义早听青儿说过,他和路问章在此度过一段时光,此刻见青儿不住张望,禁不住心里不是滋味,不过再不肯明说出来,只将话咽在肚里。

次日一早,二人来到浙东城门,便要进城,却见百姓生活依然如故,似乎没有兵乱的样子,门口守卫也同以前一样,稍加盘查便放行了。

孟义心中疑惑,和青儿直往里走,一直走到城南官驿,却见那里下人稀少,也无兵士把守,可见平西王并没回到这里。

孟义驻足不动,默默思索:父王既不在这里,难不成还在镇海王府?可全叔叔接到讯息,说镇海王已经起兵,那父王在那里,岂不是危险的紧么?

他站立不动,苦苦思索,青儿也不敢吵他,只焦急地等着。

孟义思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一咬牙,转身对青儿道:“事情始末还不知晓,看来要去镇海王府看看了。”

青儿忙道:“我与你同去。”

孟义吃的一笑:“你会武吗?”

青儿见他一路上都不理自己,此刻一出口就是嘲笑,脸上红着,嘴里央求道:“小甜,我知道自己武功不好,可是求你带我去吧。”

孟义只摇头说:“我可不是笑话你,万一动起手来,我哪里顾得到你?”

青儿急道:“不用你照顾,你只把大公子救出来就好了。”

孟义冷哼一声:“救出来就好了?”心里还是气不顺,这话重复说来别有意义。

青儿见他重复一句,不再说话,可也没答应自己,急道:“那我自己去。”说着转身便走。

孟义将他一把拉住:“你还跟我赌气么?你以为那镇海王府就这么容易进出不成?动动脑子,上次若不是我带你进去,你连个边都摸不着,若不是我救你出来,只怕你已被他杀了都没人知道。”

他心里有气,说话并一句快似一句,句句都扎着青儿的心肺一般。青儿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用手去抹也止不住,低声说道:“要我如何谢你?”

孟义最见不得他哭的,看他流泪,又没了脾气,只急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有说错。”说着想了一想,拉了青儿边走边说:“咱们还是去那王府门口等吧,看看有没有法子混进去。”

青儿跟他直走到王府门口,只见这里的侍卫比以前多了许多,个个表情严肃,手不离刀,只用眼睛扫视过往行人。

孟义低低说道:“果然有事,不同以往了。”当下一拉青儿,二人又绕到王府侧门。

侧门虽有侍卫,但比正门还是少了许多,二人等了许久,却不见什么人出来,孟义不由焦急起来,若要硬闯,他世子身份倒也不怕怎样,若是用轻功偷偷进去,想来也不是难事,只是身边带个青儿,跑不快,飞不高的,倒真是个累赘。更何况当日他是与青儿一同走的,便是他自己回去,人家也会揣测青儿的下落,还得另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真是麻烦。想到此处,不由狠狠瞪了青儿一眼。

青儿知他心思,想了一想,说道:“不如你押我进去吧。”

他不说话还好,此话一出,更是得了孟义一个大大的白眼,却也不再拿话噎他,只那眼睛四处扫视。

青儿还要再说,只听耳边一阵乱响,一瞬间从四下角落里转出无数手持兵刃的兵士,将他二人围住,为首一人笑道:“小世子,别来无恙啊。”

孟义猛吃一惊,一把将青儿拉到自己身后,抬眼上下打量此人,依稀记得原是镇海王府的兵士,名姓却记不清了。

孟义沉声说道:“你待怎样?”

那人还是笑道:“我们又哪里敢怎样呢?小世子定是来寻王爷的,不如小人带路?”

孟义看他笑着,手上却扶了腰刀并不松手,心里算计一下,硬碰硬却是使不得的,更何况青儿还在身边,只得转过头来,狠瞪青儿一眼,佯怒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快滚!”

青儿知他心意,哪里会走,只用一双大眼睛默默恳求。

孟义恨得瞪圆了眼睛,待要再说,又怕对方识破,正在焦急之时,那人还是笑道:“小世子身边这位,我却识得,便是越府的旧人吧?还不快来!你家大公子可想你想得紧啊。”

他这一句话便象伸出了绳索一般,将青儿的双腿牢牢套住,再也动弹不得。

孟义咬牙运气,也是于事无补,只得伸手一拉青儿,跟着兵士们步入王府。

那人引着孟义二人左转右转,转到一个院子跟前,站定了笑道:“平西王爷就在里面,小世子请。”

孟义将那院子也有兵士把守,思索一下,率先而进,青儿紧随其后,那大门却在身后哐啷一声紧紧合上。

青儿心里一跳,这阵势他没见过,倒着实吓人,心里正打鼓呢,孟义将小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他手,似是安慰,又似鼓励,青儿回手轻握,心里似乎镇定一些。

正在此时,从屋子里传来笑声阵阵,只听一人朗声说道:“小世子果然威风得紧,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一听这声,青儿心里又是一紧,说这话的不是镇海王又是哪个?

房门哐的一响,正是镇海王迈步而出,但见他长身玉立,神采飞扬,顾盼间隐隐露出君临天下的气势。

青儿见他出来,不自觉地往后一退,转身便想逃走,还是孟义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他的背心,低声叫道:“门都关了,你能去哪?”

青儿转过身来,只见脸色变得雪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显是惧怕到了极点。

孟义心疼不过,又伸手过去,使劲握一下道:“别怕。”继而昂首笑道:“王爷好气势,却只会拿来吓唬我们不成?”他已知此人作恶多端,是以不肯再同以前一般称呼,可是平西王生死不知,又不好立时破脸,只好含混叫一声“王爷”。

那镇海王笑道:“王兄好得很哪,只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你,现下你回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来人,带小世子去见王兄。”

孟义见他居然肯让自己与父王相见,不知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当下不再迟疑,只一拱手,携着青儿便要离去,哪知镇海王又嘿嘿笑道:“只你自己去吧。这个小家伙,要留下。”

孟义眉毛一挑,便要发作。青儿见了,哆嗦着嘴唇,勉强笑道:“你去吧,我。。。。。。我不怕。”

那镇海王又接口道:“是啊,本王会好好疼他的,小世子还有什么不放心?”

孟义看看青儿,见他直冲自己使眼色,有心不依,可眼下情势不明,自己一个人也不是对手,可若把青儿留下,更是放心不下,他一个小小少年,饶是平日多智,此刻也不禁犯难,急得头上冒出汗来。

青儿小声说道:“你快去,见你父王再说。”旁边镇海王府的侍卫也上前一步,将两人隔了开来。

孟义无法,只得看一眼青儿,留下一道鼓励的目光,转身决然而去。

那镇海王见孟义走了,冲青儿微微一笑:“进来说话。”说着转身又进了屋子。

青儿犹豫片刻,咬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屋里原来还有别人,青儿站在门口犹豫,不知镇海王究竟要拿自己如何。

可是镇海王进去之后,并不理他,自顾自地往椅子上一坐,闭起了眼睛。

两个乖巧伶俐的丫鬟马上走了过去,一边一个在他跟前曲膝跪倒,用手轻轻为他捶腿,另有一个年方二十五六的美人,过去为他揉捏肩膀。

青儿等了半晌,还不见镇海王发话,他心内狐疑不定,只用眼睛悄悄打量。可是无论那个女子,还是地上的两个丫鬟,都静悄悄地并无半点声息,似乎连他这么个大活人都没见到。

青儿终究是少年心性,忍了半个时辰,终是按耐不住,开口问道:“你留我在此,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胆怯,怕极了面前这个王爷,是以语声战抖,几不可闻。

镇海王还是不答。青儿等待片刻,又鼓起勇气,重问了一遍。

这一遍声音只是略大一些,话音仍是抖得厉害,青儿自己听了,脸上不禁红了起来。

镇海王一直闭着眼睛,就在青儿几乎没了耐心之时,发出幽幽一声叹息。

青儿原本极恨此人,可听他一叹,似乎疲累之极,又似乎含着无限委屈,竟有了些许示弱的味道。

青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声,正在此时,门外一声轻响,原先那个领他们进来的侍卫躬身禀道:“王爷,那边没有动静。”

一听此话,镇海王的双目霍地圆睁,如冰似霜的眼神先在青儿身上一扫,再停到那个侍卫身上。

青儿被他凌厉的眼神一激,吓的一步。

镇海王坐直身子,为他捏肩捶腿的美人、丫鬟赶忙住手不动,静静等待。

那侍卫上前一步,低声禀道:“王爷,那小世子。。。。。。”话刚说到这里,便被镇海王打断,“停!”

就见镇海王似笑非笑的看青儿一眼,吩咐道:“你只大声说,让这小傻子听听也好。”

青儿听到“小世子”三字之时,心里就是一个激灵,不知孟义究竟如何了,如今见镇海王如此吩咐,更是支起了耳朵。

那侍卫并不抬头,只将声音提高了三分:“是。那小世子回去之后,平西王那边并无动静,安静如常。就象。。。。。。就象小世子从未离开似的。”

镇海王听到这里,微微一笑,等那侍卫行礼下去,又将眼光转向青儿。

青儿不明缘故,只觉得他笑的十分古怪,当下只把眼睛低垂,不去看他。

那镇海王的笑声却越来越大,最后几声几乎穿透青儿耳膜,但听他边笑边道:“王兄好心胸,好算计。可惜的是,他这次也看错了人。”

青儿听他阵阵笑声,心里一阵阵发紧,再听他说话,更是如坠云雾,不过直觉上知道并没有什么好事。

镇海王又笑道:“那小世子聪明可爱,顽皮伶俐,你居然还信他不过?竟也不肯告诉他么?”

青儿听到此处,不觉抬眼茫然问道:“告诉他什么?小世子怎么了?”

镇海王轻声一笑:“你在本王跟前还做这个样子?”说着转头吩咐一声:“十一,拿给他看。”

那美貌女子原来是他的十一房妾室,听了他的吩咐,赶忙走到一边的桌上,拿起一叠纸张,塞到青儿手中。

青儿低头一张张细看,只见纸上清楚记着自己离开镇海王府后的行踪,屈指算来,竟一日日分毫不差,连自己那日与孟义一起上街游玩、吃了什么东西都历历在目。

青儿看到此处,心下大惊,叫道:“你派人跟着我们。”

镇海王又是一笑:“你往后看。”

青儿低头再看,后面几张纸上果然另写着他们几个在全叔叔那里的行踪,还是按日子一日日排好,不错一天。

青儿心里咯噔一下,嘴里不由喃喃说道:“小甜?”

镇海王将身子往后一仰,合上双眸,叹着气道:“原来你竟不傻,那王兄的算计你也早看出来了么?”

青儿只觉胸中又痛又闷,恨不得将心劈成两半,一叠纸在他手中嗉嗉做响,显然双手抖的厉害。他睁大了眼睛,直盯着镇海王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明明跟我是好兄弟。”

镇海王苦笑一下,缓缓说道:“好兄弟?这世上又哪里有什么好兄弟?当初圣上跟我,还不是一口一个兄弟?三日一赏,五日一封?可看我权势一大,还不是立刻将我赶出京城?若不是我在这里做出这个放浪形骸的样子,他又怎会容我到现在?”

青儿看他双眉紧锁,眉心深深一道皱纹,语声凄楚,似乎真有锥心之疼,心里险些就软了。他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青儿啊青儿,就凭他用那种手段对付大公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只是大公子还在此人手里,倒不知又受了什么折磨?至于小甜。。。。。。一时伤心的不愿再想。

想到此处,青儿一咬牙,昂首说道:“你那些事我管不着。大公子呢?我要见他。”

镇海王慢慢说道:“你这个大公子啊,骨头当真硬的紧。他若是肯说出来,又何必让我这样费事呢?”

青儿眼见他就要说到关键所在,屏住呼吸,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的面容。

镇海王微微扫他一眼,又合了双眼,慢慢说道:“浙东越府,百年来无人经商,无人做官,虽是书香门第,但是一直家财万贯。人人都说有那传世的宝藏,只越府的继承人知晓,你说这话对不对啊?”

此话一出,倒真把青儿问住了。

镇海王听他沉吟不语,又开口说道:“我要起兵,军饷要去哪里筹呢?是以一到浙东,就与越家好生结交,谁知那个老东西,不拾抬举。”

青儿“啊”的一叫:“原来老爷夫人是你。。。。。。。。”

镇海王轻轻说道:“是我啊,可我没有办法。皇上那里看的那么紧,又派了王兄过来,我不使点手段怎么行?可惜越敏为此事恨我,任我主意百般,他只咬牙不说。”

青儿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恨:“大公子从小性子最烈,你这样逼他,他当然不肯告诉你了。”

听到这里,镇海王眼睛睁开,看着青儿笑眯眯说道:“那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知道?别以为只我一人想要,王兄不是也很想知道么?还把小世子派在你身边,可惜也没打探出来,要不然,他如何肯乖乖待在我府里呢?”

青儿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镇海王招手叫他过去,青儿略一迟疑,还是走到他的跟前。

镇海王用手抚上青儿的肩膀,笑着问道:“若是十个人里,只有两个人说你不知道,我也就信了。可是越府上下十个人里,倒有十二个说你知道,你说我信不信呢?”

他嘴里说着,手中使劲,感觉得到青儿的小小身子在他手下抖个不停。

青儿咬牙忍耐肩上的疼痛,勉强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我虽然跟了大公子十年,那宝藏的事,确实不知。”

镇海王的手慢慢下移,放到青儿的大臂上,摸了两下,笑道:“这小胳膊还这么细。出去这么久,那小世子也没把你养胖一点?啊,他还是个孩子呢,又哪里会照顾人?你看看,这不一碰就折了?”说着手下使劲,虎口一紧,生生青儿左臂拗断。

屋内悄无声息,青儿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响,小脸变的雪白,因为疼痛渗出的汗珠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他自打进了这个屋子,就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此刻见镇海王如此手段,也不再迟疑,狠心之下便想咬舌自尽。

谁知他刚一张嘴,镇海王早托住了他的下巴,轻轻一笑:“这是做什么?这么想死?那小世子欺你骗你,你不想问问他去?那越敏生死如何,你不想知道?”

他这话倒真是说中了青儿心思,不由犹豫了一下。

镇海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犹豫,又用充满蛊惑的声音柔柔说道:“你告诉我,我也都告诉你,好不好?”

他见青儿犹豫,以为青儿被他说动,谁知青儿轻蔑一笑:“大公子不说,我又怎么会说?”他毕竟还是年纪不大,此刻被镇海王逼住,急切之下只说“我不说”,而不是“我不知道”了,让镇海王听来更是做实了他知悉内情。

镇海王心中有底,霍霍而笑:“皇上悄悄派了十万大军过来,逼我起兵,你说,我怎么能辜负他的期望?王兄也留在这里一等再等,你说,我又怎么能让他空手回去交差呢?若搁以往,我还有心陪你们玩玩,现如今情形急迫,由不得你我了。”说着手上用劲,又将青儿右臂生生拗断。

青儿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疼痛。他知道镇海王会用残忍的手段折磨自己,逼自己就范,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疼痛真的来临时,才知道是多么的难以忍受。

镇海王的十一妾室和那两个丫鬟已经吓的簌簌发抖,虽然不敢抬头,但她们清楚地知道事情的发生。

镇海王看青儿的眼泪顺着小脸不断流下,一双大眼睛显得湿辘辘的,分外动人,心里不由一痒。

他轻哼一声,十一和那两个丫鬟轻轻退下,为他带好房门。

镇海王伸手一拉,将青儿拉到自己跟前,用左手揽了青儿的小腰,右手在青儿胸前微一用力,青儿的衣裳尽裂,露出雪白的肌肤。

镇海王盯着那两根漂亮的锁骨看了又看,忍不住伸不出手去,轻轻抚摩,满意地看到手下之人发出一阵阵的颤抖。

青儿哭着说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镇海王笑着摇头道:“别着急啊,想死还不容易?可是如果你不说,就会发现要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呢。”说着手往下滑,轻轻略过青儿瘦弱的胸膛,停在清晰可见的肋骨上。

青儿见他如此狠决,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处,索性闭了嘴巴,再不出声。

谁知镇海王见他不说,又笑道:“还不肯说么?你这脾气,倒和那越敏一样,只是不知,你这小骨头会不会跟他一样硬呢?让我看看。”说着将一根手指按在一根肋骨上,使劲一按,那肋骨应声而断。

青儿忍不住一声惨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镇海王伸手一抄,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道:“赶快说出来,我还来得及让他们救你,晚了,我可不敢保证能不能接的上呢。”说着伸手摸索到下一根肋骨,又是一按,再次发出一声脆响。

青儿痛的脸都变了形状,几欲昏厥,可是镇海王的左手护住他的后心,不断输入真气,让他清醒地体会到每一分剧痛。

镇海王见他竟然还是不说,心里不免焦躁起来,万没想到这个孩子竟有如此的志气。他默想一下,又笑道:“你不肯说,那我把越敏叫来,让他看着好了。”

青儿眼睛一亮,嘴里微微问道:“大公子?没死?”

镇海王又笑道:“傻孩子,那秘密我还不知道呢,怎么会让他死呢?不过可以把他叫来,让你们相互看着,看看最后谁会说出来啊。”

青儿垂下眼睛,默了片刻,复抬起眼睛,轻轻说了几个字。镇海王没听清楚,不由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青儿再次张嘴,重复一遍,镇海王还是听不清楚,急的把耳朵凑了过去,叫道:“你大声些。”

青儿勉力一笑,努力加大了音量,这次镇海王听的清楚,原来却是六个字:“大哥,我好想你。”

镇海王不由一愣,就在此时,青儿身子往前一凑,一张口,正咬在镇海王的脖颈之上。

镇海王既惊且痛,下意识地一掌推出,正中青儿胸口,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青儿已是性命之搏,拼着受他一掌,却仍然紧紧咬住不肯松口。

鲜红的血喷涌而出,顷刻间已浸湿镇海王的襟口。

镇海王大惊失色,他知道此时再不止血,少顷便会血尽而亡,当下再不管青儿死活,只提起手来,朝着青儿胸口又是一掌推出,同时左手抚上脖颈,试图为自己点穴止血。

哪知青儿竟是不顾自己性命,任他击断肋骨,还是咬牙不放,镇海王饶是心机深沉,此时此刻也不由心慌,伸手摸了两次,竟然找不准穴位。

眼见自己的血越流越多,镇海王猛地发一声喊,双掌齐出,生生将青儿推了出去。

他这一下力道颇大,青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撞到对面的墙上,又从墙上滑落到地面。

镇海王慌忙用手去捂自己伤口,却感到头晕阵阵,原来是失血过多了。他想自己点穴将血止住,手却软的没一丝力气,勉强撑着站了起来,叫了一声:“来人。”那声音小的却如同耳语一般。

颤微微地刚迈出一步,镇海王便膝头一软,摔倒在地上。望着青儿躺倒在那里,镇海王的脸上显出一丝苦笑,他挣扎着要往外爬,却只爬了两步,便软软的堆在那里不能动弹了。

门外的侍卫听到里头的动静,却不敢进,只在外面提声问道:“王爷,可有什么吩咐?”见里面并无声息,怕惹镇海王恼怒,也只得退了下去,依旧在两旁守护。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从远处传来刀剑声响,那守卫的侍卫个个神色一凛,提高了警惕。就见原先带青儿他们入府的侍卫飞奔而来,扑到门口,却也是并不敢进,只大声禀道:“王爷,平西王他们动手了。”

他如此叫了三四声,并不见屋里回话,心中起疑,将目光投向两旁的侍卫。

他目光扫处,见人人低头,却无人吭声,暗叫一声不好,上前一步将房门撞开,却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他急步上前,只见镇海王和青儿都委顿在地,均无声息,当下抢步上前,先奔到镇海王跟前,见脖下伤口兀自滴答流血,用手一探,鼻息全无。

他又奔到青儿身边,见青儿双臂已折,胸骨凹陷,口鼻流血,显然也是死去多时了。

他“啊”地大叫一声,转身往外便走,门口侍卫早跟他身后进来,见了屋内景象,心内俱惊,看他走人,也纷纷夺路而逃。

屋外,平西王手下的兵士越战越勇,发出阵阵呐喊,渐渐向这里逼近;屋内,镇海王和青儿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来。

又是一个细雨飘摇的日子。

细细的雨丝密密地,斜斜的,轻轻巧巧的落着,织成一片淡淡的雨幕。

越府里,越敏靠坐在窗前,眼睛凝视着窗外那棵青梅树,沉默不语。

一个小小的丫鬟,手里捧了一只药碗,轻轻放在他跟前的桌上,问道:“大公子,现下就喝吗?”

越敏微一点头,那小丫鬟赶忙机灵地向前,将药碗送到越敏口边,看他一气喝下,又乖巧地掏出手帕,为他擦拭嘴边残留的药液。

越敏顿了一下,方问道:“那小世子还没走吗?你们催他快些赶路去,平西王他们已经走了十天了,再晚,该赶不上了。”

那小丫鬟面露难色,支吾道:“我们哪里劝得动呢?他只镇日里坐在那里发呆,谁跟他说话也不理。”

越敏听了不再言语,低了低头,视线落在自己放在双膝的手上。

但见那两手的手腕处各有一道深深的伤疤,狰狞地露着血红的颜色,更衬得双手如雪。

那小丫鬟看他不语,大着胆子又问:“大公子,还有碗药,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喝,现下要不要吃些东西?”

越敏听了焦躁起来:“还喝什么?喝了就能走了?能动了?还是能跟以前一样了?”

小丫鬟惊惧地闭上双唇,只瞪着一双大眼睛,躲闪着他的目光。

越敏看见她害怕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算了,拿过来吧。”接着,又微不可闻地说道:“我知道,你若在,也想让我喝的,是不是?哪怕没有用处,你也定会让我一试。”

小丫鬟早已见惯他自言自语的模样,只上前撤了药碗,退了下去。

越敏又坐片刻,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正要高声叫人,那小丫鬟又转了回来,面露喜色地禀道:“大公子,二公子请您去呢。”

越敏声色不动,只冷冷问道:“说什么事没有?”

那小丫鬟回道:“二公子说,咱们越府平乱有功,平西王代为上达天听,封赏即刻就到,请大公子前去一同接旨。”

越敏听到此处,冷笑一声道:“他愿意领赏他去,拉着我做什么?你说我浑身疼,去不了。”

小丫鬟唯唯喏喏地退下,却不出半个时辰又转了回来。

越敏心中更是恼怒,压低了嗓音问道:“又来做什么?”

那小丫鬟本来乖巧伶俐,早已摸到他的脾气,知道他虽声音沉稳,心中早已恼到极点,只得哆哆嗦嗦地回道:“外面,外面有个姓路的,投了拜贴,指名请见大公子呢。二公子让把他带了来。”说着手中一展,将那拜贴展开。

越敏转了头去,凑在那丫鬟手上一看,见那封面写着几个大字:“寒山掌门路问章拜”,心里蓦地一酸,说不出话来。

那丫鬟不解他意,只得捧了拜贴依旧站在那里,似乎等了许久,才听越敏吩咐道:“我不见了。你叫人将他引到青儿坟前,与那小世子相见即可。”

小丫鬟领命而去,屋里又是一片寂静,只听得那一阵阵的雨声,越发的紧了。

越敏将目光重新凝注在那棵青梅树上,仿佛看到一个小小孩童,正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凝望着他,他不由低低说道:“既然站在这青梅树下,就叫青儿好了。”

但见那孩童灿烂一笑,甜甜回道:“青儿谢大公子赐名。”

越敏吃了一惊,似乎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待睁大了眼睛,却发现雨幕里仍然只有雨丝斜斜,树叶飘飘,又哪里还有青儿的影子呢?

正式完结.

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