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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古意掠水惊鸿

楔子、长安大道连狭斜

他一路不饮不食,马不停蹄,西入潼关,直奔长安畿辅。除了过关时要检查腰牌外,□坐骑几乎连喘气之机都没有。幸而他的青玉骢是难得的良驹,顶着炎炎烈日奔驰,虽然一身汗如浆下,在主人毫不怜惜的皮鞭催促下丝毫不敢懈怠,从蒲州到长安近四百路道路,一日便跑完。他并非不心疼这匹马,他只是太急迫,难以抑制内心的激荡,若不尽快见到那个人,他怕心内的灼痛会先于这烈日烧死了自己。至于这相见之后是去是留,是死是活,他都全无余暇去思考。

进长安城时还不到酉时,夏日天黑得晚,只西方晚霞如血如火,长安城的烟柳便在傍晚的清风中脉脉拂动。

被热气逼了一日的人大都摇着竹扇出门纳凉,长安坊市间的摊贩犹不曾撤去,喊出一声声悠长的调子,与鸣蝉一起不急不躁地将时光拉长。路边的西瓜、葡萄、李子以及这两年渐渐时兴起来的频婆果(1),累累历历堆砌成晶莹的小山,惹人馋涎欲滴。风流少年们幞头上簪着一串串茉莉花,口中唱着小曲,衣袖上拂动出阵阵香风,或放马缓行,或安步当车,觑着有身着清浅縠衫(2)的女子出行,便追赶上去,吹出一串口哨。女子的帷帽(3)垂着轻纱,虽是侧头轻轻一啐,却也依稀可见轻纱下的笑容。

沿路的一颗颗柳树下早铺了一张张的长毡,有提前来抢占纳凉之地的人,把美酒水果摆放出来,莹白如雪的酪酥堆砌成各种繁花模样,又挂了一颗颗红艳艳的樱桃做点缀,便是夏日消暑的最好美食。花草香、脂粉香、酒肉香混合在一起,长安城的傍晚,处处流动着甜腻成熟的气息。

他进了城便无法再急奔,只能随着人流缓缓而行。兴庆坊在长安西南隅,他一路向南,只见花丛树林间,许多少年穿着翻领缺胯衫与皮靴,跳舞、打球、赛马、斗鸡、踢球、投壶、猜枚,引来无数游人环堵围观,喝彩助兴。时时因着分赃不均或是斗鸡作弊,扑上去就在草地上厮打着翻滚起来。

他有些恍惚,他早晨还在野寺古刹之中,对着妻子的棺椁,听梵音晨钟,骤然闯入这样的繁华,眼中所见熟悉而陌生,一时只疑心是在做梦。忽而又听到喝彩如雷,他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少年趁着酒兴,在马背上做出倒立翻腾种种动作来。他不自禁地抿嘴轻轻一笑,这等把戏他八岁就学了,当日在上阳宫的凝碧池边跑马,当着女皇的面与突厥小王阿史那绥子比试马上功夫,吓得建昌王妃连声念佛。换做四五年前,他一定会上前与那少年比试一番,现在看来,这种种的欢笑繁华,却只似一卷连绵不绝的图画,他站在画外,看着这里那里依稀有记忆的影子,却走不进去。他稍稍凝目片刻,漠然地转过头去,继续策马前行。

兴庆坊的龙池正是菡萏盛放之时,遥遥望去如同一匹巨幅的粉色锦缎。他胸中一热,他终是感到了一点真实的东西,表哥最喜这一片荷花,他按捺不住胸中跳跃不止的灼痛,一甩马鞭,绕着龙池奔跑起来。

将到宁王府门前时,两队军士忽然同时从两旁跑过来,呵斥道:“什么人胆敢闯禁宫!下马!”

他怔了一下,太极宫和大明宫距这里都有些距离,怎么从此处便禁道了?他翻身下马,腿一着地,打个趔趄几乎跪下去,才发现骑了一日马,两腿都酸软了。他扶着马鞍勉强站定,喘了口气道:“我去宁王府。”那军士喝到:“这是兴庆宫,皇家园苑,你不想活了么!”他怔怔道:“兴庆宫……宁王,不住这里了么?”

那军士与友伴对视一眼,又上下打量来人一番,见他长身玉立,面庞俊美,虽是牵着高头大马,只是面上尘土被汗水划出一道道痕迹,白衣上也尽是尘土泥点,说不出是贵是贱,只当他是个外地来的商贩。笑道:“此处是龙兴潜邸,自然改成禁宫喽!你这田舍奴,也不打听清楚就在这里骑马,拿进去,好不好一顿棍子打下你下半截来!”

那人说得粗俗无礼,放在往日他早已大怒,只是现在他满腹愕然,竟是未曾想明白,仍是喃喃问道:“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那不是眺云阁么?他每日都在上面吹笛。”那军士只觉他神情甚是奇怪,回头一望那座高楼,诧异道:“你是宁王什么人?那是陛下的花萼相辉楼(4),宁王早就赐邸胜业坊了。”

他只觉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也并未听清那人说得些什么,只知道表哥已不在此处。他心心念念牵系的地方,他以为表哥每日站在高楼上,与他隔着数百里遥遥相望的地方,早已属于旁人了。这荷花不再是他们的荷花,鸟声不再是他们的鸟声,杨柳不再是他们的杨柳,只因天地早不是他们的天地。

他疾驰一日,身心都疲乏到了极处,全凭一口气支撑,现在看了看青玉骢,再无力上马,也不再细问宁王新居处的详细地方,拉着缰绳咬牙慢慢转身。身后那些军士都甚是诧异,他们本拟将这人抓起来,问个私闯禁苑的罪名,敲他一笔。只是被这白衣人空洞的眼神缓缓扫过,都觉得背脊上一阵发毛,竟无一人敢上前动手,看着夕阳将这白衣公子的身影拉得修长,有人啐了一口:“白日见鬼了!”

一名军官从慢慢踱出,皱眉道:“那是什么人?”那群军士笑道:“一个乞索儿,打听宁王府。”那军官沉吟道:“我看着,倒有些像从前立节王的模样。”那些守军参军的时间并不久,奇道:“立节王是哪个?”那军官冷笑一声:“你当真没见过市面,连薛崇简都不曾听说过么?”几个守军都大吃一惊:“薛崇简,可是太平公主的那个儿子么?”那军官横了他们一眼,皱眉道:“备马,我要进宫禀报陛下!”

幽幽的笛声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绵延开来,凉殿周围用水车引水潜流,潺潺流水被升到殿宇上再从飞檐洒落,声如鸣泉,波如悬瀑。高力士是从外间进来,身上还只穿着绉纱夏衫,顿时觉得风猎衣襟,激气成凉,如饮下一口冰水般,生生打了个寒战。只见殿中只有皇帝李隆基与美人武氏(5)共坐,武氏一曲笛子吹毕,秀目如波笑盈盈望着李隆基,娇声道:“三郎表哥,芸儿可算得青出于蓝了吧?”

武美人原还是恒安王武攸止的县主,因武攸止死得早,她从小被则天女皇养在宫中,神龙革命之后几场宫变,武氏几乎被铲除殆尽,却不料李隆基独独怜惜这个小表妹,继位之后就收了她做美人。虽然底下许多大臣因着武美人的身世颇有微词,但现在睿皇晏驾新君威望日隆,也无人敢多说什么。武美人甚是娇痴,对皇帝开口闭口还是“三郎表哥”,全无礼数,皇后却说,宅家正是喜欢她那股率真劲儿。

李隆基只着一件直领长袍,头戴幞头,轻轻在武美人头上一点,笑道:“就冲你这三心二意的小脑袋,十天才学了一支曲子,莫说大哥,怕是要学一百年才能比得上朕。”他看到高力士,笑问道:“力士来了,有事么?”高力士一躬身道:“宅家,方才接到禀报,薛崇简进京了。”

李隆基诧异道:“他来长安做什么?朕的批复没有送到蒲州么?”高力士道:“臣也不知,据兴龙宫的守将说,他打听了宁王的府邸,就牵着马去了。”武美人见他们说正事,起身向李隆基一拜,拿着紫玉笛蹑步退了出去,临去却又从琉璃盘中抓起几个冰镇葡萄,对李隆基扮个鬼脸。

李隆基目送武美人出去,眼中原来还残留的一丝笑意慢慢敛去,冷然道:“他倒是挺痴心的,当真不管不顾了。力士,你这就去传朕的旨意,薛崇简擅离职守,私谒王府,着下大理寺审问。”高力士答应一声:“喏,只是,宁王那里……”李隆基抬头淡淡道:“怎么,你怕大哥?”他即位后还尊称宁王为大哥,只是此时眼中口中都是冷意。高力士忙躬身道:“臣不怕,只是宁王与薛崇简交情不浅,若臣拿下薛崇简时宁王执意阻拦……臣要讨宅家一句话。”李隆基一笑道:“你终究是要朕做恶人,也罢!”他顺手拉过桌上的一卷黄绫,高力士赶紧上前为他研墨,捧上玳瑁笔。

挥洒的飞白书,是他们李氏自太宗李世民之下一代代都刻意学习,也都各擅风华的书法,此时那飞扬的字体中散发的尽是帝王霸气。

巍峨的朱雀门次第打开,一队队身着软甲、腰悬箭壶宝刀的兵士策马飞驰上落日余晖下的长安道,涌进西南的胜业坊。坊间原本悠闲乘凉的路人纷纷躲避不及,他们略带惊恐地望着那一队人马将宁王李成器的府邸团团围住,不知是这位天子长兄出什么事。许多人不由又想起了三年前,那场发生于太平公主与年轻皇帝陛下之间的战争杀戮,心中叹息,天家无骨肉……

一、青牛宝马七香车

许多年后薛崇简总是执意追问李成器两人初次会面时的场景,仅仅比李成器小三岁的年龄使他错过了许多事:比如李成器亲眼见过章怀太子李贤,李成器能记得祖父高宗皇帝病弱的脸,李成器见过中宗李显第一次当太子时志得意满的笑容,见过天后偶尔对儿女们显露出来的慈爱神情。当然,他也有幸目睹了薛崇简光着屁股缩在奶娘怀里大口吃奶的模样。

他们自幼年起,就被牵扯进一个堕落里有美丽、癫狂中有灵性的年代。因爱恨、苦痛、欢乐均纵情到了极致,时间不再宽容,须臾便是沧海桑田。于旁观者,是生龙活虎般腾踔的节奏,于被卷入其中的人,却是摧心断肠地上演着一幕幕别离。

开元二十九年的冬天,宁王李宪(1)望着院中柳树上凝结的冰霜,向儿子李琎笑道:“‘树稼,达官怕。’当应在我身上吧?”儿子流下泪来,宁王微微笑着,他想,那么多张扬璀璨的生命如走马灯般从他生命中走过,竟是最平淡不过的他留在了最后。他闭上眼睛叫:“花奴。”李琎忙应声道:“儿在。”宁王却不再言语。

那一年长安的冬天寒冷彻骨,宁王李宪薨逝于一场大雪之后,皇帝追封长兄宁王为“让皇帝”,赐葬山陵。那年距离宁王的表弟,太平公主的遗孤薛崇简去世已经十年。后来汝南王李琎认识了才子李白,李白喝醉了酒,边舞边唱:“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半醉的汝南王李琎忽然明白了父亲那日的沉默。

大唐永淳二年七月,太平公主诞下的第二个小郎君满月,公主驸马进宫拜见天皇天后。这一日的从尚善坊太平公主宅第到宝城端门,市坊商铺民宅都要张挂红花彩球,这些讨彩之物在三日前就由京兆尹发放给百姓。护着车驾的兵丁与宦官不断从马上的钱囊中抓出铜钱来向围观的人群中抛洒,宫女们怀抱着笸箩,将贴了彩纸的馒头蒸饼沿途发放。随行的僧尼俗乐都在卖力气地表演,吸引来洛阳城中的为了讨几口馒头的贫苦百姓和想一睹公主芳容的士子妇女,道路两旁的人潮拥挤不堪,连高大的杨柳和银杏树上都爬满了人。

数百名宫女宦官执着金线织就的步障,遮挡着一辆辆金碧辉煌的牛车,从车子的大小来看,前后当是随行婢女女官,中间那辆最大的才是太平公主车驾。天后武曌因早年生的第一个女儿被害死,对这唯一的娇女倍加宠爱,每岁的赏赉往往超过她几个做太子亲王的哥哥。

骑着一匹高大白马的青年男子不紧不慢跟随在香车之旁,马头上金光闪烁的杏叶在夏日的阳光下灼灼刺人眼目,步障上露出他冠玉般的面容。从这少年顾盼之间优雅从容的气度,众人皆能猜出,这便是天后的乘龙快婿,天皇的外甥,太平公主的驸马薛绍。

在人们的焦灼等待中,油壁车的纱帘忽然无风自动,一众看热闹的人顿时紧张起来。纱幔后露出的先是一把纨扇,在围观者焦躁的呼声中,纨扇缓缓沉下,露出的是车中美人凝脂般的额头,额心的金箔花钿,花心缀着一颗珍珠,然后是翠眉、秀目、以及眉畔凤尾似的颊黄……驸马薛绍提缰绳将马凑近,微微侧身向车窗,从车中公主眼波中的笑意看来,当是在小声对驸马说些什么,薛绍温润的唇角也掠过一丝淡淡笑意……

这便是永淳元年的夏日,十七岁的太平公主与十九岁的驸马薛绍留给东都城的剪影,这对璧人的微笑,似乎冲淡了天津桥那场大火留在人们心中的阴影。

永隆元年,太子李贤的东宫被抄检出数百件铠甲,天后震怒之下命将这些铠甲作为李贤谋反的罪证,在通往皇宫的天津桥前焚毁。天皇李治在天后的坚持下大义灭亲,废太子李贤为庶人,至今仍然囚禁在东都苑。

李治已经统治这个帝国三十多个年头,繁杂的政务,频繁的战争以及两名太子的中道出事,耗尽了他的心力。自太子弘去世后他的头风之疾就日益严重,让他饱受头疼眩晕的折磨。太子贤被废后,年仅五十三岁的皇帝不但鬓发皆白,连双目也逐渐失明,今日爱女进宫,他也只能躺在病榻上迎接自己的女儿女婿。

天后武曌坐在天子身旁,她比丈夫还要年长三岁,但精致地粉妆巧妙地替代了她近年来慢慢流去的青春。她上身轻卷着一袭金银线织成纹饰的罗衫,因为保养有术,胸口袒领之上露出的肌肤丰腴白嫩,依然犹如凝脂软玉。青黛描成的眉毛在眉梢淡淡晕开,在天然之外平添几分朦胧,便如雾中牡丹水中明月。额心贴一朵金箔画钿,同样的翠眉金钿在她身后的上官婉儿脸上显出似颦似忧的柔弱,但在武后脸上却衬出一双凤目奕奕有神。连太平公主都不得索解,为何她的母亲二十年来都能以仪态万方的倾城之容展示人前,也许唯一的解释是她强劲有力的心战胜了造物,生生抓住了青春。

李治脸上带着欣慰宽厚又悲悯的微笑,向太平公主伸出手去,关切道:“你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今日让绍儿来就好,你该在家养着。”太平公主生育后体态略丰腴了些,缭绫抹胸上露出一线雪白□,她坐在李治病榻边,握住父亲满是暗斑的手,笑道:“我一点事也没有,天天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就快走不动路了。”李治点点头,另一只手向前探着:“让我看看我的小外孙。”

方满月的小宝宝只着一件大红裹肚,手脚上系了小金铃,正被几个王妃轮流抢着抱,豫王(3)妃刘氏笑着把孩子递上去,道:“宝宝太漂亮了,才一个月就这样白嫩,跟雪堆的娃娃似的。”太平公主笑道:“他刚生下来的时候皱巴巴的,我还担心了好几日,这些天长开了,竟是换了模样似的。就一条,太能吃了,一哭就要吃奶。”天后抿嘴笑望太平公主一眼:“岂不是和你小时候一样?”太平公主娇嗔道:“娘!你又在人前揭我的短!”

李治的手略有些颤抖,天后伸出自己丰腴嫩白的手,捉住天皇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放在婴儿一身娇嫩的娃娃肉上抚摸着,太平公主忽然有些心酸。

李治高兴地胡子一颤一颤,道:“这孩子,像谁多些?”天后笑道:“像阿月,眼睛很大,额头宽宽的。”李治微笑道:“这么说,也像你了。”太平公主笑道:“爹爹给宝宝赐个名字吧,各家夫人王妃给我的贺帖上,名字还空着呢。”李治浑浊的眼睛现出一丝沉吟,笑道:“媚娘,我想写字。”

天后身后身材苗条的上官婉儿忙走上前,将一块黄绫在案上铺下,天后温和地一笑,握起李治的手,众人已经见惯了天后握着天皇的手写字,他们并不知道究竟是谁牵引着谁,也就无从知晓那黄绫上的字迹究竟出自谁的意愿。李治用流畅飘逸的飞白书,在黄绫上写下一个“简”字。

太平公主忙和驸马薛绍拜倒叩谢,李治微笑道:“媚娘,你今日攒的什么花?真好闻。”天后用修长的指尖从容抚了下高髻上的鲜花,笑道:“是木槿,早晨婉儿采了来,妾就戴上了。”李治轻声道:“哦,木槿开了吗?快入秋了吗……”众人皆不解他语气中为何有淡淡惆怅,停了一刻,李治又道:“朕给这孩子再起个小名,叫花奴可好?”

太子妃韦氏接过婴儿笑道:“花奴,薛崇简,花奴,也只有这么漂亮的宝宝,才配这名字呢!我们家重润……”她话没说完,忽然惊叫一声,慌乱地递给奶娘道:“他尿了!”一殿人都笑起来,只见韦氏的抹胸上一片水渍,她略有些怏怏道:“我去换件衣裳。”

刚刚得了名字的薛崇简尿过之后放声大哭,奶娘笑道:“小郎君就是这样,尿完了就要吃。”她解开抹胸的带子,就要喂奶,太平公主笑道:“绍郎,今日的香用火太过,你去重点一炉沉水来。”豫王妃刘氏笑道:“这等小事让宫女去就行,怎能劳动娇客。”上官婉儿笑着用纨扇遮住嘴道:“王妃也太不懂公主的心思了,公主是不愿驸马看到……”她的眼神向乳母斜飞去,太平公主笑着去拧上官婉儿的嘴:“就你话多!”

民间家有取笑戏弄新姑爷的风俗,天家也不例外。薛绍近年来被她们调笑惯了,倒也不以为忤,只面上微微一红,仍旧神情娴雅地站起,走到殿角去。打开金狻猊香灰,将原来焚烧的香用细香灰压灭,用香匙的顶端在香灰上戳几个孔眼,又打开香盒,在香灰上覆盖些云母隔火,这才从腰间的蹀躞带中拈出两丸沉水香球,投在其上,将香薰盖子盖上,一缕味幽香馥的轻烟从狻猊口中袅袅吐出,他才满意的微笑一下。几个侍立的宫女望着他长身玉立,宽袍缓袖的背影,一时都有些失神。

太平公主未出嫁时,与上官婉儿最是亲密,挽起她的手道:“两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许多?”天后道:“婉儿这两个月发愿要抄一千部金刚经,替你祷祝平安。她每日白天要帮我和显料理政务,夜间还要抄经,一日睡不到两个时辰,怎么不瘦?”太平好生感激,道:“我现在好好的,你不用再抄了。”上官婉儿仍旧温婉地笑着:“正是你好好的,我才该还愿。”太平公主笑道:“嗳哟,你要是累病了,三哥哥还不要了我的命……”上官婉儿秀目微蹙,稍稍偏过脸去:“不跟你说了。”太子李显忐忑地望了一眼韦氏离去的方向,讷讷道:“你不要乱讲……”惹得太平公主和天后又是一阵轻笑,她们皆知自从显做太子后,对上官婉儿多有亲近之意,只是碍着天后离不开她,才没敢开口纳她为妃,却常常借口垂询政务召她去东宫。

在李治的榻尾,一个三岁大的男童手上握着一个蜡做的化生磨合罗(4),一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大口吃奶的薛崇简。薛崇简似乎有些热,莹白的小屁股一拱一拱的,他口中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紧闭的眼睛似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吃这吃着会暂时歇息,倒一口气,听去像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再继续奋勇作战。他吃奶时两条新藕样的滚圆小腿不时蹬着乳娘的手臂,足踝上的铃铛震颤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太平公主一回头,看到了他,笑道:“几个月不见,凤奴又长高了许多,越发和四哥哥像了。来,到姑姑这里来!”凤奴是豫王长子李成器的小名,据说他初生时天皇的眼疾还不甚严重,那日正在宫中摹写太宗皇帝的《威凤赋》,忽然豫王府的宦官禀报王妃生了儿子,天皇大喜,当即用“凤”字做了他的小名。李成器容貌上随了父亲,眉清目秀肤色白皙,又天生安静,太平公主很是喜欢他。

李成器向太平公主微笑着举起手上的磨合罗,道:“姑姑,小弟弟真漂亮,比这个化生童子还漂亮,我想摸摸他,可以吗?”太平公主笑道:“可以啊,他是你表弟,将来长大了就跟着你玩儿。”乳娘笑着将薛崇简抱过来,又略微弯下身子,李成器小心地伸出手来,似乎不知该抚摸哪里,迟疑了一下,竟然伸指在薛崇简的肉呼呼的小屁股上轻轻戳了一下。

天后笑道:“这孩子像足了旭轮,自幼就比别的孩子胆子小似的。”李成器却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鼻中闻着从婴儿身上传来的浓郁奶香,又忍不住在他手臂上亲了一口。正在吃奶的薛崇简不知是不是被他亲痒了,竟然咧嘴“噶”地一笑。

这时太子妃韦氏已换了身衣裙,带着几个宫女进来,条盘中是一盏盏水晶碗,里边堆着小雪山样的酥山,丝丝冒出的冷气让人不由犯馋。太平公主一见就欢呼:“酥山酥山,我好久没吃了。”天后正要说话,李治忽然道:“朕记得,你和六哥都喜欢吃这个,小时候有一次为抢一碗樱桃酥山,你们赌气一日都不说话。”他萧索地叹了口气。

一时殿中人面面相觑,六哥(4)是废太子贤的小名,天皇在一家团聚时提到他,众人都不敢吭声,天后倒是淡淡对太平道:“你从前为吃这个没少闹肚子,现在还没出月子,不能吃。”太平公主撒娇道:“好热,就吃一点点。”薛绍这时从殿角走过来,从她手中拿过那只水晶碗,道:“不行。太医说两个月后才能吃生冷。”顺手将那只碗递给了李成器,太平吐了下舌头,倒也没再强要。

韦氏笑着一推刘氏道:“我说什么来?”刘氏只是微笑点头,上官婉儿待众人都取尽了,才取了一盏,她婉娈的眼神从薛绍脸上扫过,薛绍微微回避地侧过目去。

二、玉辇纵横过主第

吃过酥山,李治面现疲乏之色,道:“媚娘,你带她们出去转转吧,留阿月绍儿陪我坐坐就好。”天后的面上明显掠过一丝不悦,却也站起身来道:“你和阿月身子都不好,别说太久了。”

待天后等人都出去,李治再度对女儿伸出手,颤声道:“阿月,绍儿。”薛绍与太平公主都惊诧于李治眼中的悲意,忙各自伸出一只手与他苍老的手相握,李治有些急切道:“你们,你们都好吗?”太平公主忙道:“好,他对我可好了,爹爹放心,我是您的女儿啊,谁敢欺负我?”李治点点头:“好,这就好……我……”忽然间,浑浊的泪水从老人茫然的眼中颗颗坠落,太平吓得手足无措,慌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李治呜咽道:“我,我很想念六哥。”

太平一时语塞,只得强笑道:“等再过些日子,娘的气消了,我就求娘放了二哥哥出来。”李治摇头道:“不会的,她恨透了六哥,她要把六哥迁到巴州去……”太平吃惊道:“为什么?”李治道:“她说,留着六哥在东京或长安,终究是对显的威胁……阿月!你去求她,她在这世上只还听你一句,你去求她放过六哥,巴州那里穷山恶水,以六哥的性子,让他去那里就是送死啊!”他一边饮泣一边说,死命地攥住太平公主的手,直到太平忍不住疼痛,轻轻啊了一声。

李治愣了愣,无声地放开了女儿女婿。

太平公主强忍泪水,为李治擦着脸道:“我知道,我这几日就跟娘说,我再去见见六哥,让他跟娘说两句好话,终究是自家亲生骨肉,娘不会那么狠心的。”李治惨然一笑:“其实,我知道她的……我不求她能饶了六哥,只是六哥的几个孩子还小,能不能不去巴州?阿月,爹爹要求你一件事。”

太平公主点点头:“爹爹尽管吩咐。”

李治的声音有些虚弱,泪水仍从他的眼角淌出:“你的几个哥哥,除了弘儿……现下都有了孩子,你自幼就跟他们亲,将来他们的孩子有了危难,你一定想法子庇护他们。”

太平公主听着父亲话语中竟有托孤之意,不由胆战心惊道:“爹爹言重了,三哥哥将来是皇帝,四哥哥也是亲王,他们怎会有危难?”李治摇头哽咽道:“爹爹有些害怕,显太忠厚,旭轮又沉溺于书画音乐,两个都像没长大的孩子。爹爹时日无多,阿月,你要记得,你终究是姓李的……”太平公主再也忍耐不住,伏在父亲怀中失声痛哭,李治一边抚着她的发髻,一边又向薛绍伸出手去,道:“绍儿,阿月她……自幼被我们宠坏了,她若做错了事,你念在我和你娘的份上,不要怪他。”薛绍的手在李治手中竟也微微一颤,继而眼中显出沉毅的光芒来,跪正身子道:“舅舅放心,臣自当竭尽全力,照顾公主,辅佐太子与相王。”

当晚太平公主求了天后,让上官婉儿陪她过府玩耍,太平公主初出嫁时,也常邀上官婉儿到家中说话,天后并不在意。薛绍知道她们闺中密友许久不见,定然有许多话说,当晚就在书房歇下。上官婉儿和太平聊了许久废太子李贤的事,终于安慰太平睡下,只说是抄经,披了上襦走出房中。

她来到书房外,门半掩着,可以看见房中人执着一卷书,静立在书架前的身影。薛绍个子高挑行止端重,便是在无人处站立,也没有丝毫倾侧懈怠的姿态,这样修长的身材,会让任何女人甘心倚靠上去。他似乎没有看书,许久也不见翻动一页,他脸上的肤色被灯光映照,流转珠玉的光辉。上官婉儿静静站在门外的阴影里,凝视着这个离她如此之近,又永得不着的男人。

过了许久,薛绍轻轻叹了口气,将书放回去。上官婉儿提起裙子,一壁缓步走进房中,一壁低低吟诵:“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她的脚步悄无声息,宛如一只警觉的猫儿。

薛绍转过身来,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上官婉儿回身掩上门,微笑道:“公主睡了,我说出来抄经。”薛绍走到书房另一端道:“阿月的房中有笔墨。”上官婉儿见他对自己态度如此生疏,心痛难忍,仍是微笑道:“出门看到月色如洗,想起一些旧事来。现下我的心不静,不诚,抄经就是欺骗佛祖,死后要下拔舌地狱。”

薛绍紧闭上眼睛,无奈道:“婉儿,我不该再见你了。”上官婉儿幽幽道:“就因为她生了孩子?可是,她也为别人生过。”薛绍猛地回首,眼中掠过一道少有的冷意:“我一直听阿月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上官婉儿点头道:“是最好的奴婢。她未出嫁前,我为她找男人,她怀了孕,我给她出主意,帮她招驸马,她的心事,从来都放心跟我说,像说给自己的猫儿狗儿,一样永不会背叛她的东西。”

薛绍道:“太子对你很好,他不曾将你看做奴婢。”上官婉儿缓缓走进,她柔荑般的手指按在薛绍的胸口,轻笑道:“显的脑袋里是空的,他只是向往一些他没有东西。”她抬起头,眼若春日横波,“你不在的日子,我写了许多诗,念一首给你听好不好?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她一字一字慢慢念出,手却悄悄地滑向薛绍腰间,在金粟宝钿玉銙带的带扣上一按,“啪”得一声响,带扣弹开,薛绍猛然一惊,抓住了她的手。上官婉儿呢喃道:“是天后新赐的么?这腰带不配你,我说过,你一领白衫最好看。”薛绍缓缓转头,看见银台上的灯光把两人依偎的影子投在壁上,黑梭梭的,分不清彼此。他闭目片刻,想起今日李治在病榻上说的话,用力将上官婉儿的手拿开,走出几步重新系好腰带,道:“这带子是宅家赐的,我答应了他。”

上官婉儿皱眉道:“谁,公主?”薛绍摇头道:“宅家,我答应了他会好好对待公主。”上官婉儿嗤笑一声:“你在朝堂上对他忠诚,在床榻上也要对她女儿忠诚吗?那我倒有一句话送你,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是她先负你。”薛绍澄澈的目光凝望着上官婉儿道:“那时候阿月太小,我可以原谅她。崇简是我的骨肉,我知道。”上官婉儿笑道:“她用这个孩子绑住了你,将来她还会找别的男人,太平公主不是甘心和谁天长地久的女人。你这样说,除非——你爱上了她。”

薛绍静静望着上官婉儿道:“我爱我的儿子。”上官婉儿娇俏地笑着:“所以你心里没有地方给我了吗?”薛绍道:“当初……你只是想试探,证实你并不比阿月差,而我是因为一时的嫉妒。”上官婉儿嫣然笑道:“原来你这样想我。”薛绍叹息道:“婉儿,我需要给我们找个了断的理由,我亦不想耽搁你。显是好人,他会一心待你,等他做了皇帝,就能给你最风光的身份,你比太子妃聪明得多。”上官婉儿侧首一笑道:“你以为显能继位?”薛绍皱眉道:“怎么?”上官婉儿轻摇螓首,道:“罢了,我的事,你以后不必再管。”她转身的一刻,颊边闪烁一点光泽,薛绍迟疑了,他分辨不清那是泪光,亦或只是她颊上的一枚花钿。

上官婉儿缓缓步下台阶,她看见自己被月光投在地上的淡淡影子,是那样的纤细可怜。这么多年,游走于天皇、天后、公主、太子、亲王、大臣之间,身后的画图堆金砌玉,繁华绮丽,她却仍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一如当初那个挽着双鬟、瑟缩着肩膀,从掖廷走出来的十四岁小姑娘。

天皇李治对他自己的健康估计非常准确,太医秦鸣鹤们用尽办法,也无法再次挽留李治早已枯萎的身体。弘道元年,李治封禅嵩山的愿望并未实现,他在去嵩山的路上旧病复发,勉强回到东都洛阳后便一病不起。他驾崩前两子一女都环绕身边,他们看见父亲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他一生都无法挣脱这只手,这只手紧箍了李治一生的爱情、良知、志向,但到此时,也许他仍心甘情愿。

慌乱的太子李显和安静的豫王李旦跪在榻下,仔细聆听着天皇回光返照时混乱地话语,他说,媚娘,我去感业寺看你,我没有想到,你开口就叫我,雉奴……媚娘,我的头好痛,我看见魏国夫人,她吐出的血是黑色的……媚娘,我害怕,经文上说,在生之日,女将男子,男将女子,行□于父母之床……死后坠铜柱地狱,刀剜骨肉,剑割肝肠,纵令沧海化为桑田,罪人亦无由解脱……

天后武曌流着泪,不断用低语、亲吻安慰着李治痛楚痉挛的身体。天将亮时,李治终于安静下来,跪得疲惫不堪几欲睡去的太子李显忽然听到一声悲怆欲狂的嚎叫,他慌忙睁开眼睛,看到母亲紧拥着父亲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一生都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

大哭过之后,天后擦去眼泪,将先皇遗体小心地平放榻上,拉起李显的手,平静道:“你现在是天子了。”

然而李显不懂得,他所得的皇帝之位是由母亲赏赐的,而非从父亲那里继承,他没有资格恣意纵情地对待。于是太后武曌废皇帝之事成了大唐史上的传奇,这一年三易年号,李显仅仅在位四十四天,因为一句轻佻的玩笑话就被废除。当他看见他心仪的上官婉儿扶着威严的太后再度莅临乾元殿,中书裴炎一把将他从御座上拖下来时,他还懵懂不知原因。

一直躲在三位兄长身后的相王李旦无可奈何地被推上了皇位,这二十三岁皇帝声称自己太年轻,还无法掌管朝政,请求太后垂帘听政。此后无论是废太子李贤被迫自杀,还是平定徐敬业的谋反,都由太后一首操控。在朝后太后还是会爱怜地称呼儿子的小名,旭轮,旭轮,一如他十岁之前。

三、金鞭络绎向侯家

太子李成器踏入偏殿,感到一阵幽凉之意扑面而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已经九岁,今日太后终于下诏立他为太子。早晨的册封大典一直延续到午后,他穿着一身厚重衮冕,在洛阳溽热的炎夏,不但热得发晕,也饿得脚步虚浮,却不敢向身边的宦官要一口水。心中一遍遍默诵事先背下的礼仪答辞,生怕有一丝差错。

自两年前扬州徐敬业起兵谋反后,李旦为了避嫌,住到了偏殿,每日紫宸殿上,朝臣们再看不到皇帝的身影,御香飘渺中,唯有那一帘紫色的纱幔轻轻拂动,太后清朗的声音向大唐的朝臣们传达着她的意志。也只有每年的元旦,与今日册立太子这样的场面,朝臣们才能有幸一睹“天子”李旦的御容。

册封典礼总算顺利过去,太后在神都西苑合璧宫设家宴为太子庆贺。合璧宫是一座消夏凉宫,东边是方圆数里的凝碧池,碧水之中倒映着三座苍翠小山,这三座山的名字也均取自山海经,分别为:蓬莱、方丈、瀛洲,取海外仙山之意。每年到夏日,太后便会从武德宫迁居到西苑的明德宫中避暑,似乎当年太子弘暴死此处的悲伤,已经被淅淅沥沥洒落的天雨清洗干净。

李成器接过宫女捧上来的蔷薇露,如得甘霖般连饮了两盏。一名宦官捧上来参加宴会穿的常服与翼善冠,李成器才松了口气,先解了玉銙带,将腰间鱼袋小心地放在盘中。才坐下道:“你帮我把簪子去了吧。”

忽听身后一个脆生生的童音道:“表哥!我来找你玩儿了!”李成器回过头去,是他六岁的表弟薛崇简,想是今日家宴,也被姑姑太平公主带进宫来。薛崇简这两年生得越发可爱,白嫩的小圆脸上配一对乌黑清亮的眸子,头上梳两个小揪儿,像是白玉碾出的一个娃娃。他身量尚未长开,还有些婴儿肥,今日只穿一件短小凉衫,脖子下雪白的娃娃肉堆出一条浅褶来。太平公主总喜欢在他脚上系铃铛,他一蹦一跳跑进来,便带动一串叮咚之声。

他跑到李成器身边,抓住他衮冕下垂下来的玉珠笑道:“你的帽子真好玩,有真么多珠珠!”李成器头上的犀角簪还没有拆下,又怕被他拽坏了玉旒,只得跟着他的拉扯,一下一下点头。薛崇简又有了新的发现,大乐:“表哥!你的样子好像阿母的鹦哥在啄米!”李成器只得一笑,握住他的手,轻轻将一串珠子抽出,笑道:“花奴乖,这个不好玩。”

这时宦官已将冠上簪导拆下,李成器轻轻喘了口气,眼前不再有物障目,顿觉天地开朗了许多。薛崇简恳求道:“表哥的这个帽子送给我吧,我玩过爹的帽子,都没有这许多珠子,你这个戴起来,一摇头肯定会当当响,和我的铃铛一样。”李成器心中好笑,心道,他们正是不许我摇头,才挂这许多珠子的。只对他道:“这个不是我的,今日戴过后,就要由爹爹的才人收起来。”

薛崇简吐吐舌头道:“舅舅真小气。那就让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表哥……”他拖长了声音,攀着李成器的手臂,涎皮涎脸地笑,乌亮的瞳仁儿不染半点尘埃,尽是满含期待的恳求。

李成器心中哀叫一声,花奴会说话以来,就知道这两个字是杀手锏,必要时使出来,兵不血刃攻无不克。李成器迟疑一下,见殿中并无外人,伸手轻轻在他粉嫩的脸上捏了一把,笑道:“好吧,就一下,别弄坏了。”

薛崇简欢呼一声,将冠冕拿起来戴在自己头上,他既不挽髻,冠冕便直扣下去,一直覆到了眼睛。他将脑袋大幅度的左摇右晃,果然珠玉相撞,叮咚清越。

李成器的三弟李隆基不知何时进来,忽然走上前去伸长手臂一把将冠冕摘下来,转身放入盘中。薛崇简一愣道:“你干什么!”李隆基虽只比薛崇简大两月,却显得比薛崇简老成许多,淡淡道:“这个不能给你玩。”薛崇简怒道:“又不是你的,你管不着!”

李隆基转脸瞟了他一眼道:“这是我李家的东西,外人不能碰。”薛崇简自幼跟李成器亲昵,听李隆基说他是外人,大是不忿,道:“表哥的就是我的!你才是外人!”伸手就向盘中衮冕抓去,李隆基用力将他一搡,李成薛崇简跌出两步,李成器方叫道:“鸦奴(1)!”薛崇简又冲了上来抓李隆基的领子,登时扭成一团。

原本看笑话的宦寺们赶忙上前将两人抱开,两人如乍翎子的小公鸡一般,兀自彼此不服气,踢腿瞪眼,大有决一死战的气势。中书令裴炎从外间进来,显然没想到是踏入了战场,不由愣道:“这怎么了?”抱着薛崇简的宦官哭笑不得道:“这两个小祖宗又打架了。”裴炎走到李隆基前道:“你是哥哥,该让着弟弟才是。”李隆基气道:“他拿大哥的冠冕!”裴炎这才晓得由头,走过来抚抚薛崇简的头道:“小郎君,拿这个去玩。”他从自己腰间的鱼袋里摸出一条紫金雕成的小鱼,递给薛崇简。

薛崇简看看那金鱼似乎也很有趣,才朝李隆基做个鬼脸,将金鱼接过。李成器却知道,大臣腰间的鱼符是出入宫门的门籍,诧异地望向裴炎,向薛崇简道:“花奴,这个不能拿,快还给裴相,表哥另给你东西玩。”

裴炎淡淡一笑:“让他拿去吧,不妨事。”他走到李成器面前跪下,仰头望着这年近九龄的清秀少年,大唐明日的天子,怎么看都太单薄了一点。双目微微一热,道:“殿下,臣过来,是想跟殿下说,您出阁读书的老师臣已经选好了,是总章三年庚午科的状元宋守节,德高望重,是朝中耆宿,还望殿下好生跟他学习修己治人之道。”李成器见他说得郑重,更为他眼中莫名的期盼与炙热稍稍震惊,忙庄容点头:“孤不敢负裴相所望。”

裴炎略显苍老的目光又缓缓转到那顶珠玉琳琅的冠冕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要守好了这李唐的万里河山啊!”

那块紫金鱼符,薛崇简没有来得及还给裴炎。

这场宴席起初的气氛十分融洽,太平公主带了家中舞乐进宫为兄嫂庆贺,天后武曌身边的亲生儿女只剩下太平公主与李旦两人,难免寂寞,便让侄儿武承嗣与武三思两人也都带着家眷进宫。太平公主去年刚生下一个女儿,还被奶娘抱在怀里,两个儿子坐在驸马薛绍身边,皇帝李旦的四子两女也都被准许列席。加上武承嗣的儿子武延秀,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席间孩子倒比大人还多,且年纪都不大,一片吵吵闹闹,天后武曌时时被他们逗乐,并不制止。

武三思本是逗侄儿武延秀,问他长大后有何志向,武延秀显然被父母教过,琅琅道:“我将来要做大将军,开疆拓土,让太后的威名远播域外。”太后大喜,当即赏了他一柄宝石点缀的小金刀,李旦只是随着母亲微笑,并无丝毫尴尬之色。薛崇简看了看,当即大声道:“大将军有什么了不起,我长大了要做驸马!”

太后哈得一笑,问道:“为什么要做驸马啊?”薛崇简得意道:“我爹爹就是驸马,听说我阿翁也是驸马,我爹爹比来我家的那些大人都好看威风,所以我也要做驸马。”武曌向太平公主笑道:“薛氏是山东旧族,与大唐世代联姻,没准儿他这心愿,还真成就了。”

皇后刘氏刚刚诞下了一名小公主,取名李华,忙笑道:“花奴,你做阿华的驸马好不好?”刘氏心中明白,李旦虽然贵为天子,其实连性命都捏在太后手中,若是能将女儿嫁给太平公主的儿子,将来即使自己夫妻落得如二哥三哥一般下场,女儿也总有个庇护。

薛崇简看看被奶娘抱着怀中呼呼大睡的小妹妹,摇头道:“不行,我要做表哥驸马的。”

太后正饮了半口的酒喷到了杯中,武三思武承嗣笑得推开食案,汤水洒了一地,连李旦都忍俊不禁,上官婉儿用纨扇遮面,只见香肩颤抖。李成器睁圆了眼睛,望着自己语出惊人的表弟无语凝噎。

太平公主的筷子掉在了桌上,搂过儿子笑道:“我的傻花奴,你表哥是太子,又不是公主,怎么会招驸马?”薛崇简道:“太子为什么不能招驸马?我做了表哥的驸马,就可以天天和他一处玩,我拿他的帽子,鸦奴就不能说我了。”

殿上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这时有宦官走进来禀告:“中书令裴炎求见。”太后一边用巾帕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

如此欢娱的气氛,谁也没想到,裴炎竟是来送死。

裴炎先向太后和皇帝汇报了自己对太子出阁读书的安排,依例太子读书,要有师、傅、友,师负责讲学,傅负责规劝太子的德行,友就是陪读,皆是从朝中大臣贵戚中遴选的俊秀子弟。一来是为了让太子身边有良友可以督促借鉴,二来也是为太子培养将来的股肱。

裴炎念完了一串长长的名单后,李旦忽然心中一动,向太后道:“既然花奴喜欢和凤奴玩,便让他也一起去吧。”太平公主忙道:“哎呦,这可不行,这是我们家的小魔王,送他去读书,怕不把东宫的房顶揭了。何况花奴还小呢,哪里跟得上凤奴。还是等鸦奴他们出阁时,再让他去吧。”薛崇简忙扯着太平公主的帔帛道:“不嘛不嘛,我要跟表哥一起!”李旦微笑道:“凤奴去上学,也是从四书第一句话讲起,不妨事的。”

待皇帝与公主说完闲话,裴炎才庄容道:“太后,今储君已立,国本既定,而天子年就德成,尚未亲政,又久不临朝,致使外间小人谣言迭起,豪杰心怀不平。还望太后早日还政天子,则天下民心可定!”

人们面上的笑容不是逐渐淡去的,而是僵在了一尊尊石像上,首先明白过来的皇帝李旦面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嘴唇几乎变成了青色。他颤抖着站起来道:“臣年少体弱,难当大任,尚要仰赖母亲操劳。”

太后淡淡道:“民心又如何不定了?”

裴炎眼中浮出泪水,他跪倒在地泣道:“前年徐贼反叛,便是以圣躬不得主政为辞,还望太后莫忘高皇帝临终所托,天下臣民皆会感戴太后圣慈!”

太后的凤目中猛然略过几分冷意,她拔下灵蛇髻上的一只金凤垂珠玉步摇,用力朝裴炎掷去,喝道:“徐贼如此说,你也如此说,岂非和他怀了一样的心思!朕何负天下,何负先帝!朕侍奉先帝二十余载,与你们这些公卿爵禄富贵,与天下百姓安乐太平,你们这帮臣僚,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朕,是朕负天下,还是你们负朕!”

太后动怒,李旦、皇后刘氏、太平公主、薛绍、武承嗣、武三思都不敢再坐着,起身垂首站立。李成器被母亲拉着缓缓站起,看见尖锐的金簪在裴炎眼下划出一条血痕,竟像是一滴血泪淌在面上,他忽然明白了方才这老人的几句叮咛。

武承嗣假意怒道:“裴炎顶撞太后,危言耸听,金吾何在?还不将他拖下去!”殿上面面相觑的金吾忙上前拖起裴炎,裴炎显出绝望的神情,昔日万人之上的宰相如同乞儿一般被拖拽出去时,忽然大声哭号道:“太后,还政于天子吧!这才是民心所向苍天之意啊!”

濒临疯狂的裴炎被拖下殿下,武承嗣回头向太后道:“姑妈,臣早说这贼子必有反心,不久前京中流传的童谣,一片云,两片火,绯衣小儿当殿左,可不是说他么!”上官婉儿淡淡瞟了武家两兄弟一眼,驸马薛绍的目光,却久久凝望着裴炎被拖出去的方向。

一代名相裴炎最终以谋反罪被问斩,武承嗣从礼部尚书升迁为太常寺卿,接替裴炎跻身宰相之列。紧接着,武氏族人武攸止、武攸暨、武攸宁、武懿宗等人络绎入京,均被太后授予高官。

四、游蜂戏蝶千门侧(上)

李成器上学的事因裴炎之变耽误了几日,却仍然顺利开讲。那日一大早,李成器戴远游冠、着公服来到崇福殿。各家送来的陪读子弟比太子来得更早,一见他出来,忙在宦官的引导下跪拜行礼,口称殿下千岁。虽然都是与李成器年纪相仿的孩子,但因陪太子读书是大事,各家父母都早早悉心教导,倒也无人出错。

宦官一一报出各少年的名字,李成器听去,倒仍是裴炎选的那些人。想起裴炎说的让他认真读书的话,心中一酸,他终于坐在了崇福殿中读书,那老人却已看不到了。

宦官将众人名字报完,李成器收摄了心神,微笑着向众少年点头致谢,又嘉勉了几句,赐众人坐下。眼睛望着最末的那张桌子,他的表弟果然没有来。那日父亲和姑姑只是说笑,花奴也许就不来了。不知为何,他看着十几个跪坐在书案前眼观鼻鼻观心的陪读少年,心下莫名地感到一缕压力与失望。

远远看着侍讲学士宋守节带着翰林院的几名官员逶迤而来,李成器心下微叹了口气,向那宦官点头,立刻有站在门边的鸣赞内侍声音洪亮地喊道:“起案!”除太子之外的所有少年都起身肃立迎接老师,两名金吾抬着讲案放置在太子李成器的正对面。讲官进殿后分为两班站立,叩拜太子,然后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

鸣赞内侍又喊道:“进讲!”

讲官宋守节是个神情严肃、五十余岁的官员,他从东班走出,走至讲案南面,鸣赞内侍又喊道:“鞠躬!叩头!”宋守节行礼如仪,鸣赞又道:“展书!”西班的一名展书官走到来,膝行到李成器书案前,将书案东上角的《四书》翻开第一页。宋守节奏道:“臣宋守节请讲《大学》首章。”

《大学》是李成器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的,这些来陪读的少年,也早在进宫前,就由父母请了私塾先生做预习。像这样兴师动众的讲书,倒不为他识字,而是要太子对书中的内容加以理解,再结合时政,对太子有所规劝教导。李成器打起精神,稍稍坐直了身子。

第一句“大学之道”,宋守节讲了大学的起源与作用后,开始讲正文:“‘在明明德’,这是第一条,明德者,天所赋予人的好品德,如明镜一般,但人的气禀时有浑浊,如明镜有时被灰尘掩遮了一般。镜子被灰尘掩遮,便视物不清,人的品德被浊气所侵,便见事不明,前一个明字,是教人用功,只有力学用功,才能达到明德,就如将明镜拭去尘埃一般……”

崇福殿是历代太子上学之处,原来叫弘福殿,当年太子李弘居住此处,为了避讳,将弘改作崇。这座殿宇修得宽阔明朗,此时宋守节宏亮清晰的声音在宫殿之内琅琅回荡,一群孩子们都正襟危坐面无表情,既不见人乱动,也看不出究竟是否领悟。

外间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李成器心中一动,忍不住用眼睛余光向门口望去,只见薛崇简被一个内侍牵着,一路小跑过来,那铃声也随着他的跑动渐渐清晰。李成器第一次看到薛崇简竟穿了一件小小的袍子,那袍子是缺胯的,跑动中两片便随风呼啦呼啦地飘动,如同小鸟张开了翅膀一般。他的嘴角不觉轻轻牵动了一下,赶忙又将目光收回,专注地望着宋守节。

薛崇简在殿外由内侍除下鞋子,一眼先看到了坐在最中间的李成器,欢呼一声:“表哥!”蹬蹬蹬跑进殿来,脚下金铃又是一阵乱响,眼见得他旁若无人地直越过了讲案,越过了阶下铜鹤,就要往李成器的所在的台阶上跑。

宋守节正讲得兴起,被他蓦然打断,怒道:“薛崇简!那是尊上之位,不可逾越!”薛崇简在家中被叫花奴叫惯了,自幼就不知道“薛崇简”三个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也不知宋守节是在跟自己说话,仍然跑上去跟李成器笑道:“表哥,我刚才看到一只紫色的大蝴蝶,本来想抓给你,可惜又被它跑掉了!”

李成器这才知道他迟到是抓蝴蝶去了,尴尬地向宋守节一笑,低声对薛崇简道:“现在是上课时候,不要闹,快到你的位子上去。”薛崇简回头望向李成器所示之处,登时嘟起嘴道:“坐那么远我和你说话就听不到了,那老头嗓门那么大!”殿下一片轻微的笑声,如同风吹过荷叶泛起的波浪。

李成器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上课不能说话,你乖乖地去坐着,听先生讲书,不然表哥要生气了。”薛崇简出门时虽然薛绍叮嘱了许多话,他仍是以为进宫就是陪表哥玩的,听李成器如此说,好生失望,不情愿地慢慢蹭下去,走到最后的位子上,一屁股在蒲席上坐下。

宋守节已忍了半日,喝道:“薛崇简,这是太子面前,须跽坐!”薛崇简伸着双腿坐在自己的书案前,把桌上的笔墨砚台一一翻检来看,宋守节忽然走到他面前,大声喝道:“薛崇简,我让你跽坐!”

薛崇简吓了一跳,仰起脸来望着宋守节愠怒的脸,眨眨乌溜溜的眼睛道:“你在跟说话么?”宋守节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李成器生怕他恼怒,忙道:“花奴,要像表哥这样坐,坐在足踝上。”又向宋守节微笑道:“先生,花奴年纪尚幼,并不知道薛崇简是自己的名字,还望先生包涵。”

宋守节这才知道方才的话都对牛弹琴了,强忍怒气一拂袖子道:“快坐好!明日不可再迟到!”薛崇简向他吐吐舌头,倒是老老实实像李成器那样跪坐了。让他坐下都这么难,李成器额头微微见汗,此时总算稍微出了口气。

宋守节也不愿跟一个孩子多计较,又回到讲案前,端庄了神色,继续讲道:“‘在止于至善’,这是第三条,止是止住不动,至善乃事理之极。人行事至极好处便是至善……”

宋守节讲的话薛崇简是一句不懂,他初时跪坐下是看李成器那般坐着有趣,坐下就向李成器摇手做鬼脸,李成器强忍着笑,一本正经面对宋守节,此时方庆幸将花奴的位子排在最后是对的,至少不会让讲官看到他捣蛋。薛崇简见李成器不理他,他跽坐得片刻就觉得小腿酸痛,又将两条腿伸开了,屁股底下像生了转盘一般,抓着蒲团左右转圈,又将两只笔拿来,一边咬一支装野兽,两旁的少年们只是奋力忍笑。薛崇简自己玩了一会儿,又无趣起来,大声道:“表哥,我要尿尿!”这次殿下的几个少年们终于忍不住,有几个人扑哧笑了出来。

李成器只觉自己的头涨大了数倍,他终于明白,姑姑的话是对的,花奴真不适合到这地方上学。他生怕宋守节恼怒,忙向一名内侍道:“薛崇简领出恭签。”宋守节眉头皱了皱,却也没说什么,任由薛崇简叮叮当当地出去了,心中只盼,这孩子干脆就在外边玩得兴起,莫进来倒好了。

却不料事与愿违,过了片刻,薛崇简又施施然进来,在自己的蒲团上坐下,双手拢住嘴,向李成器压低了声音道:“表哥,什么时候放学?爹爹说了,今日放学就带我去打球,你也一起去吧?”他虽故意压着嗓子,在宋守节琅琅的讲课声中,依然听得十分清楚,李成器简直悲痛欲绝,强迫自己保持着端方的神情,只能在桌案下方向他悄悄打个手势。

这小动作也落在宋守节手中,他能容忍薛崇简胡闹,却容不得太子分心,当即喝道:“请殿下自重!”并向一旁的官员示意,那官员低头写了句什么,李成器知道便是将自己这一次过失记下了,面上一红,惭愧道:“孤知错了。”

宋守节继续讲道:“下面便要讲到修己,‘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他讲到这里,回头瞪了薛崇简一眼,显然是那住句话规劝他,薛崇简压根就不知他说的是什么,立刻也睁大了眼睛,似是要与他比谁的眼睛大。宋守节回过头来讲道:“这五句讲修己的过程,每句话都有因果关系,知道止于至善,方能有明确的方向,就像射箭之人看准了靶心一般……”

薛崇简听得十分无聊,从袖子里、怀里摸出一大堆物事,一一摆在了桌上,有象牙丝编的小小蝈蝈笼子,青瓷做小人小马,居然一个个眉目清晰栩栩如生,他将那些小人小马在书案上列阵摆开,俨然是排兵布阵玩儿得不亦乐呼。

殿下的少年们都正是孩童时节,虽被大人讲了许多道理,强行拘在这里正襟危坐,到底见了新鲜玩意儿还是好奇羡慕。一时目光都向薛崇简这里看来。他旁边那少年低声道:“那个射箭的人是谁?”薛崇简见终于有人理他了,好不开心,道:“这是薛仁贵,薛仁贵三箭定天山!我们玩打仗吧,我当薛仁贵,你当高丽人。”那少年摇头道:“高丽人打输了,我才不当高丽人。”薛崇简的大眼睛里滑过一丝诡谲,道:“我让你当高丽的国王。”却不料那少年也是听过这段故事的,不曾被他骗倒:“更不要!高丽的国王被活捉了!”

宋守节到此时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去,喝道:“崔湜!”

那叫崔湜的孩子吓了一大跳,忙坐正了,道:“学生在!”宋守节本来今日第一次给太子进讲,将此事看得天一般大,哪料到好好的讲殿竟成了顽童嬉戏之所。他原来念在薛崇简年幼,还有所容忍,全当没他这个人,现下连别的学生也被他引诱,太子显然也无法专心听讲,满腔怒火登时涌上来,向掌管纪律的一名侍讲官员道:“请太宗家法!将这两个学生各责十记!”

李成器脸色微微白了白,为了约束子弟,自太宗李世民起,就给殿上设了戒尺,但从来只是摆设,历来讲书都不曾用他责过人,忙向宋守节求情道:“先生……”宋守节看定他道:“殿下觉得他二人有可宥之处,那么臣方才讲的话,可是错了吗?”李成器低头道:“孤并无此意。”

那名侍讲官员无奈,从架子上双手捧了一条三尺长的戒尺下来,向李成器一躬身,先走到崔湜身旁跪下。崔湜委屈地咬咬下唇,清秀的小脸羞得通红,却不敢说什么,跪直了身子,那官员便用了五分力气,在他臀上抽了十下。夏日里所着衣裳不多,崔湜年纪又小,仍是能感到几分疼痛,虽是咬着牙没有吭声,眼中却蓄了一包泪水。

薛崇简奇道:“你为什么打他!”那官员看看薛崇简十分为难,谁都知道这是太平公主与驸马薛绍的爱子,打了他也许自己的官就做不成了,当下打圆场,向宋守节陪笑道:“念在他年纪幼小,并不懂得课上规矩,便赦他这次吧!”宋守节见同僚居然惧怕一个孩子,更是觉得受了耻辱,冷哼一声道:“既到了此处,便要受圣人教化约束,他是主犯,做只责旁人不责他,便是你我做老师的先起了偏私之心,有何面目教诲他人?”那官员悄声道:“宋公,你有所不知,太后也十分疼爱这个外孙。”宋守节心下大怒,却仍是冷笑道:“想来阁下读书时不曾挨过打了?”那官员不解他何意,宋守节接着道:“难怪到今名场蹭蹬,还只是个明经!”

原来那官员是应明经科中的功名,本朝科举之途很多,其中进士最为难考,每年也不过二十余人,而明经科就要容易许多。故而有五十少进士,二十老明经的俗语。那人见宋守节摆出状元的谱来,又讥刺他的出身,十分恼怒,也还击道:“原来宋公这状元是挨板子挨出来的!”宋守节哼了一声:“板子头上出状元,阁下不曾听说么?”他夺过戒尺,亲自走到薛崇简面前,戒尺一拂,将桌上一大堆小玩意儿都拂落在地,几个小瓷人登时跌碎了。

薛崇简心疼地惊叫一声,跳起来喊道:“你赔我的马!赔我的李靖!赔我的薛仁贵!”宋守节也不答话,提起薛崇简的一条胳膊,将他按在桌上,扬起戒尺就朝他翘起的小屁股上抽下去,李成器只觉自己的心跟着那戒尺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忍不住叫道:“先生,手下留情!”

薛崇简长了六岁,平生从来没有真正挨过打,他有时在家闹得过分,薛绍偶尔在他屁股上拍一下,太平公主都赶紧拉到自己怀中。此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屁股上就被这木家伙敲了一下,耳听得啪一声响,脑中先有些发懵,忽然感到一种从未领略过的、极为讨厌、极为激烈、极为滚烫的痛感烙上了自己的屁股,全身都是一跳,他嗷得大叫一声,翻身起来,猛得在宋守节怀中一撞,竟将宋守节撞得退了一步。

薛崇简跳起来,满脸涨得通红,双手在身后用力握住自己的屁股,委屈道:“你凭什么打我!”宋守节面色铁青,斥道:“你看旁人都是如何坐?你是如何坐?旁人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薛崇简眼泪汪汪地分辨道:“那样坐明明很难受,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坐?你说的话我又听不懂,为什么不许我自己玩儿!”

他此言一出,一群少年倒是大有同感,竟不约而同想:是啊,明明跪坐很难受,为何上课还要跪坐呢?我为什么就没想过?

宋守节简直怒极,喝道:“子曰,席不正不坐,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薛崇简红着眼睛大声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坐要不是为了舒服,站着就是了,干嘛要坐!”

一场进讲闹到这里,可谓全军覆没,李成器几欲晕去,站起来道:“花奴!不许再闹,快跟先生赔礼!”薛崇简望着表哥,只瞪着眼睛不说话,忽然之间,那双大眼睛里久蓄的泪水一颗一颗坠下来,连眼下睫毛都沾得湿漉漉的。

李成器心下一疼,只得放缓了声音道:“花奴……”宋守节却是转身向李成器一躬身道:“请殿下自重,此处只有君臣,没有表兄表弟。”他转身又大步迈到薛崇简前,一直胳膊竟然将他拦腰夹了起来,合身放在桌案上,将他缺胯的袍子揭到一旁,却不由呆得一呆。

袍子底下露出的是一条素白的绉纱裤子,本就隐约可见其下白嫩的肌肤之色,而裤裆一线竟然是开的,露出一小半屁股来。除了李成器和几个熟识的内侍,众人显然都没想到薛崇简快六岁了还在穿开裆裤,一时再也忍不住,连刚挨过打的崔湜都破涕为笑。

薛崇简被按在桌上,也知道他还要打自己,登时惊呼道:“表哥!表哥救我!”两条腿在空中上下踢腾,脚上的铃铛又清脆地响成了一片。宋守节只觉心下又是烦躁又是恼怒,也不知弄这个还光屁股的娃娃进讲殿来是谁的旨意,竟像是专门嘲弄自己一般。一时怒极,左手将薛崇简上身按住,右手索性将他的开裆裤拽到了膝弯处。

那小屁股也只不过成人巴掌大小,晶莹细嫩的肌肤上还留着一道方才笞打出的淡淡粉红,便是在酪酥上又拖了一抹粉酥一样。两团小小的□在裤子被扯下时,随着裤腰扯过,上下轻轻震颤几下。又如一块刚凝出来的水豆腐,被人一弹,颤巍巍尽是不胜之意。让人的心也跟着颤动几下,生怕就吹弹破了。

莫说李成器好生心疼,便是宋守节也有些怔忡,怎么是这样小一个孩子?只是今日进讲闹得不成模样,若不责罚薛崇简,此后自己就没脸再来崇福殿上课了,转念一想,不如责打他一顿,让他害怕,以后上课时老实些。当即又扬起戒尺,在薛崇简□又抽了一下。原先那抹淡淡红痕下,又现出了一抹颜色稍重的笞痕,殿中响起的是薛崇简毫不掩饰的尖叫声。

五、游蜂戏蝶千门侧(下)

李成器的手猛得在袖子里握成拳,再也忍不住,走下台阶恳求道:“先生,花奴年纪幼小,难经笞打,孤保证,今日放学后一点好生教导他。”宋守节抬起头道:“太宗留下这家法时,可曾说过,太子之弟,公主之子可以免刑?”李成器不由语塞。

笞打一停,薛崇简登时又大哭起来,哭一句:“表哥救命!好痛,我要死了……”又哭骂道:“你这个死老头,臭老头,我让阿母打还你,让阿婆杀了你!”宋守节道:“还有八下。”他口中数了声“三”又是一戒尺抽下去。

那戒尺本就有两寸宽,打在薛崇简的小屁股上,不过三下笞痕就满了。那淡红色□随着薛崇简的踢腾,一上一下的扭动,其实宋守节也知薛崇简年纪幼小,并没有用太大力气,只是薛崇简从来不曾明确地知道“痛”为何物,这等责打依然难以忍受,但觉屁股上如被火烧一样,戒尺一起一落仿佛揭了层皮,又怕又痛,只管嚎啕大哭。

李成器心疼难耐,既知劝不下来,又实在不忍心看,眼见得戒尺又抽上红肿肌肤,心脏似乎被一只手狠狠捏了下。他走过来蹲下身子道:“花奴,花奴,快跟先生认个错,认了错先生就不打你了。”薛崇简又挨了一戒尺,正觉得自己要死了,一听原来认错就可以不打,忙哭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我了!”

宋守节不料他刚才还跳着脚和自己争辩,现在这么快便认错,又好气又好笑,板着面孔道:“你既肯认错,就不加罚你了。这十下却要打完。”他又抽了一下,虽是放轻了些力道,无奈薛崇简只顾得屁股痛,哪里去仔细分辨这一下是不是没有刚才那么痛,又是愤怒又是委屈,一边踢腾一边大哭道:“表哥!他骗人,他说话不算数!他还打我!我的屁股着火了,表哥救我!他是坏人!我不上学了,我要回家,我要阿母!阿婆!爹爹!快来救我!舅舅!舅妈!你们来救我啊!”

他哭喊着把能想得到的、能帮上忙的都叫了一遍,宋守节终于将十下戒尺打完,松手直起身,斥道:“若是下次再犯,加倍责罚!”

薛崇简只觉屁股上火烧火燎的如同架了个炭盆,手上一得便,急忙双手回去捂住屁股,但觉热乎乎的,哭道:“表哥,表哥,他把我打流血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李成器忙走上来,轻轻拿开他的手看看,见只是肌肤略红肿了点,稍放下心,安慰他道:“没有,没事的,没有流血。”

他轻轻将薛崇简的裤子掩上,将他从桌案上抱下来,薛崇简哭得满脸花,不知怎得刚才脸颊还蹭上了笔尖一块儿墨,李成器又心疼又好笑,一抹袖子没有带巾帕,便用自己中衣的袖子给他擦了擦脸。薛崇简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哭道:“表哥……表哥……我好疼好疼的……”李成器的手放在他身后揉着,安慰道:“没事了,你以后乖乖的,先生就不会打你了。”

宋守节望了他们一眼,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

照例皇帝和太子的经筵结束后,都应该在廊庑下赐宴。只是如今太后命将宴席摆在了武德殿,众讲官以及侍奉官员叩谢太子之后,便由宦官引导,络绎出了东宫去武德殿了。各家的少年也有宦官引出,薛崇简还抹着眼睛哼哼,李成器为他揉了半日,道:“好些了么?”薛崇简半是疼痛半是赌气,扁着小嘴道:“还疼!屁股里边好像有颗小心脏,一跳一跳的疼。”

周围的内侍们都忍不住笑起来,李成器笑道:“去给花奴拿些杂果子来,你想吃什么?”薛崇简立刻道:“我要吃水晶龙凤糕、玉露团、满天星、樱桃糖脆、蟹黄饆饠、雪婴儿、炙鹧鸪、酥山……”他一口气报出一大串子来,有许多李成器连名字都不曾听说,满眼疑惑地望向那内侍,那内侍道:“殿下,除了酥山,东宫里都没有,鹧鸪需现烤,要不要向太后请旨?”

李成器怔了怔,道:“不必了,去取一份杏仁酥山就好,少用冰,多浇点酥。”薛崇简虽然小,却是看到了李成器方才眼神中的一丝落寞,道:“表哥,你别难过,我明天给你带好多好吃的来,我们家都有!”

李成器笑捏捏他圆嘟嘟的小脸道:“表哥才不像你这么馋,来,表哥教你认三个字。”他取笔在砚台上濡了濡墨,握着薛崇简的手,一边写一边念道:“薛——崇——简——这个是你的名字,以后要记得。”薛崇简盯着那三个端平的楷书道:“我的名字叫花奴,我会写的。”他从李成器手中抽出笔来,竟是来了个满把抓,在纸上歪歪斜斜写了两个豪迈的大字:花奴。

李成器笑道:“花奴是小名,长大了就不能用了,这个才是你真正的名字,薛崇简。”薛崇简还是摇头道:“我不要叫薛崇简。我叫花奴的时候,你们都喜欢我,那个老头一叫我薛崇简,就打我骂我。”

李成器不知为何,竟被他这句话说得心中微微一酸,看着表弟雪白的小脸,一双刚刚哭过的眼睛里还带着水光,像是刚洗出来的琉璃珠子般乌亮。他头上也不结髻,只梳两个小揪,只差眉心一点红,俨然就是观音大士图里那个莲台下的善才童子。忽觉得他这样也挺好的,何必强行把他变成那些端坐在殿下听讲的少年?心中一软,也不强求他,笑道:“宋先生其实也喜欢你,你以后上课要乖乖的。”

内侍将酥山送来,李成器待他吃完一盏,估摸时间也差不多了,站起身道:“表哥送你出去,姑姑定然派人来接你了,明日早些来。”薛崇简想起来道:“爹爹说了带我打球!我们一起去!”他拉着李成器的手刚迈出一步,忽然又觉得屁股上有些胀痛,环住李成器的腰撒赖道:“我屁股疼,表哥给我揉。”李成器无奈,只得弯下腰,一只手拖着他,一只手握住他的小肉团揉着,薛崇简黏在他身上,被连哄带劝,才磨磨蹭蹭出了讲殿。

薛崇简今日头一天上学,薛绍自不放心,早早就来到东宫等候。自太子弘入住神都东宫起,天后就定下规矩,外臣不请旨不得擅自出入,这也是当初李贤总是羁留长安,不肯来神都受母亲桎梏的原因。薛绍虽贵为驸马,也不愿违拗太后,只站在宫墙外的树荫下等候。

上午时分尚不甚溽热,东宫多植草木,偶尔还有一丝带着草气花香的微风吹过,薛绍站立在树荫下,倒也不甚辛苦。他轻轻用珊瑚马鞭打着掌心,眼睛望向远方一片泉湖,岸芷汀兰缘湖丛生,内侍宫女豢养的水鸭鸳鸯悠然自得地在水中游弋。

薛绍抬头望望遮蔽自己的高大银杏树,心中怅惘,他多年不来东宫,原来都长这么高了。

这树是当日太子弘带着几个弟弟种下,那时候自己也只如花奴一般年纪,同天后最小的儿子旭轮手牵着手,跟着几个表哥跑来跑去。他记得弘的身体不大好,人也十分安静,总是带着煦暖如春的微笑看着他们玩耍;贤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骑着白马潇洒挥动球杆的身影,让自己羡慕不已;显小时候很胖,上马还要内侍拖着屁股,他和旭轮就在下面拍手嬉笑。

也是东宫如此明丽的阳光下。

那时候只盼快快长大,谁知道长大了,就是这个样子。

四位表兄,两入黄土,一在天涯,一在樊笼。自己在舅舅病榻前应下的话,太平只当是对父亲的安慰,说过便不再萦怀,他却总有食言负约的愧疚噬咬心肺。

薛绍正自出神,宫内有了脚步声,几个讲官鱼贯出来,他忙避到一旁,学士宋守节却是看见了他,折过来一揖道:“仆今日打了令郎君,还望薛驸马恕罪。”薛绍一愣,不知儿子闯了什么祸,忙还礼道:“犬子顽劣,还望先生严加训诫。”宋守节淡淡道:“好说。”打了一躬后就直起身拂袖而去。

薛崇简一路摇摇晃晃出来,不妨一眼看到父亲,忙道:“别揉了别揉了!可别跟爹爹说我挨打了,不然爹爹就不带我们打球了!”李成器只得赶忙直起身子,薛崇简若无其事走了几步,快走到门口时大声欢呼道:“爹爹!我在这里!”小跑两步扑入薛绍怀中。

薛绍只做不知,问道:“你今天乖不乖,上课可有讲话捣乱?”薛崇简连忙道:“没有没有,花奴听爹爹的话,一直乖乖坐着听课,不信你问表哥!”薛绍抿嘴一笑,又向走过来的李成器恭恭敬敬下拜,口称:“郎君千岁。”李成器忙扶起他道:“姑夫不必多礼。”他本来想悄悄嘱托薛绍回家后给花奴擦些化瘀的药,见花奴只管向他眨眼,终是没有开口。

花奴拖着薛绍的手道:“爹爹带我去打球!你应了我的!表哥也一起去!”李成器微微一笑:“我就不去了。”薛绍心知他是惧怕太后,不敢擅自离宫。他沉默了一刻,阳光下的少年头戴远游冠,身着紫色公服,腰间玉带还显得有些宽大,纤细的身子似是难支撑起这一身衣裳。那清秀笑容里略带羞赧惆怅,让薛绍蓦然有种时光流转的错觉,这分明便是弘初立太子的模样。原来十几年的光阴转过去,宿命却如同含元殿前的日晷,一圈一圈地重复。

薛绍迈上一步,拉起李成器的手,柔声道:“没关系,跟姑夫去玩,太后那里有你姑姑去说。”他抬起头,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向跟随李成器的内侍命令道:“我带太子殿下去打球,你去取一套缺胯裤褶来。”

薛绍带他们来到宫内乾元殿后的球场,负责球场的宦官忙迎上来,薛绍笑道:“上次我让你做的球杆做好了么?”那内侍笑道:“早已做好,是按照小郎君的身量做的,请驸马过目。”一个小内侍捧上来几根短小的球杆,薛绍拿过来凭空挥动几下,点头道:“轻重倒还合宜。”薛崇简才知父亲早就为自己订做了杆子,大喜道:“给我,给我!”薛绍笑道:“急什么,爹爹先打一杆给你看。”

内侍牵出一匹高大的红马,与薛绍平日用作坐骑的白马不同,此马通身枣红色,头上装着黄金笼头,马尾短束,背上安金涂琉璃马鞍、蹙金五彩绣打球纹障泥,煞是威风。薛绍抚摸了一下红马修长的脖颈,换过一根长球杆,翻身上马。一个小内侍将一颗用彩绢扎成的球放在距离球门两丈外处,快速跑开。

坐下畜生兴奋地踏着蹄子,扑哧扑哧喷着气,显示它是多么渴望奔驰。薛绍咄一声呵斥,用球杆一击马臀,红马立刻如踏云追月一般向前飞奔,在掠过彩球的那一瞬,薛绍的腰身迅速向右倾侧,球杆划过一道如流星般的轨迹,彩球直飞入球门。

薛崇简大乐,拍着手叫道:“哇!爹爹好棒!爹爹好棒!”薛绍稳稳握着缰绳,让坐骑渐渐停下,他环顾宽阔的球场,只有他一人一骑,显得如此空旷。

他想起很久以前,太子贤在打了一杆好球后忽然转头对他笑道,三郎,若是我们降生为良家子,就可以佩吴钩挺长矛,随军出征边塞,看关山晓月,大漠孤鸿,应当比拘在这宫里打打球畅快许多吧?那时候他只道贤也如许多豪迈文人一样喜欢谈论战场边塞,他话中的意思,今日自己终于明白了。

薛绍策马跑回,向那内侍笑道:“去牵两匹训好的小马来。”薛崇简怔道:“爹爹,不是先学打球么?”薛绍含笑道:“马球马球,不会骑马,怎么打球?”薛崇简的小嘴巴半张着,左手不由自主地回去,按住了自己尚在胀痛的屁股。

内侍牵来两匹马,比薛绍那匹小了不少,通体是雪白颜色,头小毛细。这些马均是为诸位小皇子郡王预备,都经过训练,每日也都有人精心洗刷,身上既无一点腥臊气味,脾性也十分温顺。薛绍走过来对李成器道:“殿下上去试试。”

李旦喜文厌武,又终日不出宫门半步,从未带孩子们这样玩耍过。李成器看着那匹小马,心中惊喜与忐忑杂陈,大着胆子抓住缰绳,学着薛绍的样子踩蹬上马,薛绍把着他的手将缰绳调整地左右一样长,又扶着他的腰让他坐稳身子,将他的双足在马镫子里卡好,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马。

薛绍向他笑道:“腿夹紧马腹。”李成器依言照做,薛绍策马靠近他,足尖轻磕他马腹,那马便跟着薛绍的马走动起来,薛绍带他绕场溜了一圈,又指点他:“可以放一点缰绳了。”李成器手心全是汗水,慢慢将缰绳放松一些,那马便小跑起来,李成器大惊,几乎要喊叫出来,却看见那匹大红马也不紧不慢小跑在他身边,姑夫温润如玉般的笑容里,尽是鼓励和赞许。他的心蓦然放松,深深吸气,一边两腿紧夹马腹,一边随着上下颠簸,用心体会着控制缰绳的力度。球场周围的杨柳一棵棵后退,暖风拂过面颊,李成器头一次发现,原来皇宫的天空,并不像自己九年来体会的那般逼仄。

薛绍看到李成器兴奋得小脸通红,神色中满是喜气,心下感到一丝宽慰,似是对当日的诺言做了一点补偿。

薛绍带他跑了两圈,又教他怎样收缰勒马,微笑道:“殿下做的好极了。明日腿上和腰部会有一点酸痛,骑得几次就好了。”薛崇简早在一旁羡慕得两眼放光,见他们停下来,立即大叫道:“爹爹到我了!我也……”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屁股,下面的话堵在口中说不出了。

薛绍略带揶揄地笑道:“你也要怎样?要骑马?”薛崇简在心内艰难纠结片刻,终于一昂头道:“是!”薛绍笑道:“爹爹再问你一次,今日上课没犯错吗?”薛崇简心中一跳,也只能梗着脖子道:“没有没有,是不是啊,表哥?”薛绍笑道:“好吧!”他一磕马腹,策马靠近儿子,一侧身将薛崇简的小身子夹了起来,又让他分开腿他坐在自己怀中,薛崇简的屁股在马鞍上一坐,立时硌得“嘶”一声,薛绍笑问他:“怎么了?”薛崇简用手撑着马颈,努力使屁股上不着力,佯装无事道:“没事!”

薛绍向李成器笑道:“我再带殿下一圈儿。”李成器关切地叫了声:“花奴……”薛崇简笑道:“我现在比表哥高……”他话音未落,已是哎呦一声惊叫,原来薛绍策马跑了起来。薛崇简才知道这滋味实在难受,每一次颠簸,那个硬硬的马鞍都会撞一下他的屁股,简直跟今天挨板子差不多,他痛得不住乱叫,两手抓着马的鬃毛,想把身子撑起来。

薛绍本是气他第一天上课就闯祸,还对自己撒谎,有心惩戒他一下。此时跑了几步,听见儿子哎呦哎呦地叫唤,竟像是痛得十分厉害,止不住心疼又担忧,忙将他提溜起来面朝下放在马鞍上,笑道:“你不好好坐着,闹腾什么呢?”薛崇简抬头委屈地望了父亲一眼,终是怕说了实话惹得父亲生气,以后便不带他骑马了,撇撇嘴道:“这个马鞍不好嘛!”

李成器已看出端倪,向薛绍赔笑道:“姑夫,你就饶了花奴吧。”薛绍扑哧一笑,在薛崇简高高撅起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巴掌,笑道:“今日领教了厉害,看你还敢像在家中那般无法无天!”

六、碧树银台万种色(上)

晚饭之后,李成器换了沐浴换了衣衫,跟随内侍来到父亲所居的仁智院。入住东宫已近十日,他终于得到太后的允许,回去探望父母弟妹。也许是今天跟着姑夫骑马的事出乎意料,李成器心中十分喜乐,觉得自己这几日的凄清寂寞,只是为了换今日的美满。他走出东宫,走过东隔城、东夹城,过门下省、弘文馆,一路向北,廊庑下藤萝架上垂着一串串紫花,清馨宜人。九洲池中的楼台殿宇点起灯火,灯火片片碎在荡漾的池水中,宛若万千繁星从天而降。

他回到仁智殿时三弟李隆基正在推妹妹寿昌荡秋千,望见他寿昌立刻跳下来叫道:“大哥!”李隆基却站定躬身道:“殿下。”李成器笑着走上去抚抚李隆基的脸道:“不要这样叫。”李隆基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内侍,才叫了一声:“大哥。”寿昌早喊着:“娘,大哥回来了!”跑进屋中去了。

李成器听到一阵急促的环佩叮咚声,想是母亲一路跑出来的,心中一热,也加快步子跑进去,正被刘后一把搂在怀里,惊喜交集道:“凤奴,凤奴回来了!可把娘想死了!”

李旦正在屋中点香,听到他们的声音,手轻轻抖了一下,依然从容将金丝莲花香薰的罩子盖上,闻到有甘冽的香气从香薰的小孔中透出来。李旦转过身来,李成器已经来到他面前,向他下拜:“爹爹!”李旦微笑着上去挽起他:“跟太后请过旨了?”李成器点点头:“太后说,今日上完了课,晚间可以回来探望爹娘。”

刘后忙道:“你用过饭没有?娘去给你弄两样你爱吃的点心。”李旦拉住她笑道:“凤奴回来必不能久留,你还要忙这些不相干的事。”刘后一愣,忽然淌下泪来。

李旦看看屋内,笑道:“屋里太热,把凉床摆出去,再拿几样果品,我们和凤奴到院中坐坐。”刘后明白,这屋中尽是太后的人,反倒是外面说话方便,便忙指挥宫女将一张藤编的凉床抬到敞轩中,在凉床一侧竖起一座花鸟水晶屏风,在床案上摆了些桃子频婆果之类。李旦递给李隆基一只桃子,李隆基虽然年纪幼小,却十分机灵,知道父亲是让自己在外面观风的意思,当即拉着两个弟弟在院中跳格子玩耍。

刘后只朦胧着泪眼望着儿子,恨不得将他装进眼睛里,再也莫让他走了。李成器心中难过,抱着母亲的腰道:“娘,我在东宫挺好的,那里有许多书,也很安静,我无事的时候就读书。除了晚上想你们和弟弟妹妹,有些睡不着,饮食上都很好。”

李旦问道:“今日上学如何?还是宋守节进讲?花奴去了么?”李成器忍不住笑道:“正要跟爹爹说笑话呢,花奴今天惹了好大事。”当即把上课的情形对爹娘讲了一遍,刘后听后笑对李旦道:“你也是的,让花奴掺和什么。”李旦淡淡一笑,轻声道:“你多跟花奴亲近亲近,爹爹让他去,不是让他跟你学念书,是让你跟他学学怎么玩耍。”

李成器和刘后都有些懵懂,李旦执起儿子的手道:“凤奴,我们家从来不缺会读书的太子,你的大伯,二伯,书都读得很好。”

刘后听到这两个人,脸色瞬间白了,颤声道:“你什么意思?”李旦只低低道:“大哥喜欢读礼记,二哥喜欢读汉书,他们不但读了,也读懂了,照着书中所说去做太子。”李成器的手心渐渐渗出汗水来,父亲原本绝口不提那两位伯父。

李旦仰头望着幽蓝的天空,轻轻道:“三星在户,这几日,每晚对着三星,爹和你娘都在思念你。”李成器平生头一次听到温婉淡泊的父亲说出如此动情的话,鼻子一酸,唤道:“爹爹!”伏在李旦怀中哭了出来,李旦轻轻抚着他的肩膀道:“不要哭,离了这里就不要再哭了。听爹爹说,你可以喜欢一些别的东西,好比学学点香,学学画画,学学写诗,学学吹笛子弹琴。”他微笑起来:“学学你爹爹。”

他对刘后道:“你把那支紫玉笛拿来给凤奴。”刘后转身回屋,过不多时,捧着一支通透如烟水的笛子出来,李旦笑着接过道:“这是太宗皇帝亲征高丽时所得,先帝将它赐给我,说是可以辟邪消灾,东宫那里荒凉了些,你拿去悬在床头。还可以跟太后请旨,说你想学吹笛,让她派先生教你。”李成器哽咽点头:“儿子记得了。”

李成器待了不到一顿饭功夫,便有内侍来催促,望着儿子一步一回头的出去,刘后终于按捺不住,将额头抵在屏风上低声抽泣道:“天下哪有个父亲,教自己的儿子玩物丧志?”李旦摇头道:“凤奴有没有志气,对我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想他平安。”他望着星空一笑:“谁能想到,大唐的皇帝,这一世所求,就是他的儿女都能平安活着。”

“郎君,该起身了。”宫女从外揭起绣幄,轻轻拉开颇黎屏风,见到床上两个孩子睡态,忍不住掩口轻笑。

薛崇简腿上自己的被子拥成了一团,上身却不知怎得塞到了李成器被中,身下被褥也给搓地凌乱。他大概是睡不惯瓷枕,枕头早被推到了一旁,枕着李成器的肩膀,叉手叉脚睡得正香。他睡觉时只着肚兜,小屁股露在被外,那宫女伺候李成器惯了,从未见床上有这般狼藉的景象,不由骇笑,伸手一摸,薛崇简露在外面的屁股凉冰冰的,忙给他把被子掩了掩。

床上四处散乱着薛崇简的玩具,东一只木鸭,西一只藤球,脚头扔了好几只磨合罗,一只羯鼓。在这一大堆异彩纷呈的物事包围中,太子李成器倒是端端正正平躺着,连发髻都不曾散乱。

昨晚一场大雪,薛崇简非要和李成器玩雪,薛绍便许他在东宫住下。两人在院子里堆了几个大雪人儿,薛崇简和表哥玩了大半日一天,兴奋过头,回到屋中一时要吃炙羊肉,一时要玩蹴鞠,一时拉了众宫女陪他玩藏钩,一时又要和李成器比赛射粉团。

这射粉团之戏源自端阳,将粉团粽子放于金盘中,用小弓架箭射盘中粉团,中者得食。李成器头一次玩这等游戏,那粉团又滑腻难射,他虽比薛崇简大些,十场里却难赢两场。薛崇简赢得多,自然吃得也多,糯米之物难以消化,晚上撑得睡不着,又缠着李成器给他讲故事,直闹到深夜,内侍催促了几次方上床,还直让李成器给他揉肚子。

李成器被宫女唤醒,脑中发晕,怔忡地望着屏风上的山水出神,那脉脉碧水似在流淌,而他正置身于一叶小舟中。那宫女又唤了几声,李成器才明白过来,他该起床上学了。虽是冬日里起床比往常更难受些,却到底是早起惯的了,他看看半横在自己被中的薛崇简,伸手轻轻钩了钩他的小指头,唤道:“花奴,我起床了。”

薛崇简咕哝一声:“阿母,我冷。”他一探手,抱住了李成器的手臂,顺势三拱两拱,整个身子都蹭到了李成器被中。李成器无奈一笑,手指上摇晃的幅度稍微大了些,柔声哄他道:“花奴,起床了,我们该上学了。”薛崇简这才微微张开一线眼睛,扭头看看屏风之外,因冬天天亮得晚,又赶上下雪天阴,暖阁的窗纸上还是一片冥暗。他光溜溜的小身子扭动几下,哼道:“天还是黑的,我要睡觉……外头冷……”一头扎进被中,把李成器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李成器看花奴困成这般,也不忍心强拖他起来。何况他自己也困倦难耐,只觉整个身子竟有千斤重,沉在暖云一般的被褥中半分也动弹不得,内心也十分盼望能够再睡一刻。他朦胧中安慰自己,往常起床要温书吃点心,今日便做得快些,何况近日讲礼记,他是读过的,可以不必温习预习,省出的时间大约够一刻光景,便向那宫女道:“再过一刻来叫。”

两人赖了一刻后,薛崇简仍是死活不肯起床,李成器挣扎半晌,眼看着窗纸上透出微光,如同一块半通透的玉,也知无论如何再不能睡了,才鼓足了勇气从被中坐起来,又将薛崇简也拽了起来,命宫女进来服饰更衣。

李成器下床擦牙洗面,脑中才清醒过来,看薛崇简那里,依旧是双眼紧闭,任由宫女内侍给他穿衣穿鞋,宫女一把不拉住,就向后一仰躺回床上去了。不禁发急,催促道:“花奴,再不快点就真迟到了!”薛崇简压根就没听见,仍是半睡半醒由宫女摆布。

李成器也顾不得往常的仪态,拿起一块胡饼吃了两口,喝了一碗酪。那边宫女们有人给薛崇简梳头,有人拿着饆饠往他口中喂,薛崇简两眼睡意朦胧,饼凑到嘴边便咬一口。这些宫女们皆不曾生养过孩子,头一次见到这般可爱可笑孩童,均喜欢不已,半玩半喂的,眼看着已过了往日上学的时候。李成器真急了,又怕薛崇简上学时肚饿,拿纸包了块饆饠藏在袖中,让内侍收拾了二人的文具,拉起薛崇简就向外走。

打开寝阁的门,一阵清寒扑面而来,昨夜的大雪到此时已小了许多,如珠粉玉屑般寂静无声地洒落。远远望去,自东宫向西望去,连绵不绝的重楼峨殿皆被一片洁白覆盖,乾元殿的飞檐向一只展翅欲翔的白鹤。天色昏暗,四下里的院落里皆点着灯供宫女们梳洗,黄色的灯光从窗纸里透出来,温暖火光轻轻摇曳,隔着一片朦胧细碎的雪色望去,安静地如诗如画。

院子的中心是他们昨晚堆的大雪人,嘴巴是向宫女要的红辣椒,眼睛是用桂圆核填的,虽然小的出奇,又摆得太近,看去是一副呆头呆脑咧嘴傻笑的神情,似是这样忠诚地守候了他们一夜。

李成器深吸了口气,心下有些欢喜,向内侍吩咐:“这个不要铲,给我们留着。”他拉拉薛崇简笑道:“花奴,你看我们的雪人儿。”薛崇简睁开一线眼睛望望,又搂着李成器的手臂道,耷拉着脑袋嘟囔道:“雪人儿很困,花奴也很困。”李成器无奈,也不敢久留,只得又拖起他,踏着一地琼瑶向崇福殿走去。

地上本就湿滑,薛崇简又闭着眼睛,脚下刺溜一下坐倒在地,幸得李成器拉着,才没有摔得狼狈。他倒是睁开眼来,愣了一愣,忽然看到院里的水车上覆盖着厚厚白雪,垂着根根冰棱,“啊”地叫了一声,爬起来跑过去,折了两根冰棱下来,笑道:“表哥快看快看,这个是什么?”李成器笑道:“是冰柱,屋檐上都有的。”薛崇简笑道:“这是冰筷子,今天我要拿它吃饭。”李成器笑道:“你拿在手上,一会儿就化了。”薛崇简向身后的内侍道:“你给我捧着,让它不要化。”李成器笑道:“你别难为人了,这谁拿着都会化的。”薛崇简扭着身子道:“我不依,我还要拿它吃饭,你是太子,你肯定有办法让它别化的。”

李成器头一次听到花奴提起他的太子身份,他望着一滴滴水珠从那晶莹剔透的冰棱上坠落,有些无能为力的惆怅。他心想,花奴一定不知道,他虽然贵为太子,却也有许多事办不到留不住。光阴如同手上悄悄滑落的涓涓细流,许多美好的物事难以留恋,塞北春花,江南小雪,转瞬即逝,轻易消歇。

他用帕子替薛崇简擦擦冻得通红的小手,微笑道:“你若是喜欢,表哥磨一对水精筷子给你,就和这个一模一样,永不会化的,好不好?”薛崇简立刻欢呼道:“好啊,表哥不许撒赖!”他忽然又有了主意,蹲在地上伸开臂膀道:“表哥拉我走!”李成器只得跟那内侍一人拖他一只手,拖着他在雪地里滑行前进,薛崇简欢喜地不住惊叫。

一路上连玩带闹,两人来到崇福殿前,却不由呆住,殿廊下一溜跪着十几个少年。侍讲学士宋守节站在台阶上,负着手面色阴沉地望着姗姗来迟的太子与薛崇简。

七、碧树银台万种色(下)

李成器原料到自己迟到会惹得老师不快,却没想到宋守节会将陪读的众少年统统罚跪,吓了一跳,忙拉着薛崇简跑上台阶,离得近了,便看清那些少年个个冻得面色青白,在寒冬的清晨不住瑟瑟发抖。这些孩子俱在家中养尊处优,身子娇嫩,哪里经受过这般天寒地冻地罚跪,见正主儿终于来了,都面露苦痛之色,有人支撑不住,跪坐下来,揉着膝头轻轻吸气。

李成器惭愧无地,赧颜垂手站立道:“先生,孤知错了。”宋守节面上波澜不动,也不嫌地上都是水,就地跪倒向李成器行礼,李成器忙扶起他道:“地上湿冷,先生快请进殿,他们并无过错,求先生也放他们进去吧。”

宋守节轻轻弹弹身上雪花,慢条斯理问道:“昨日讲的《礼记》,殿下可还记得?”李成器腾得红了脸,咬着下唇不敢吭声,宋守节又向薛崇简道:“你可也记得?”薛崇简仰着脸道:“记得什么?”李成器生怕宋守节又责罚薛崇简,忙硬着头皮背道:“男女未冠笄者,鸡初鸣,咸盥漱,栉徒,拂髦总角,衿缨,皆佩容臭,昧爽而朝。”

宋守节微微点头道:“看来是臣失职,让殿下只知记问,却不解其意。”

李成器上学以来,从未受过老师如此严厉的批评,心中十分难受,垂首低声道:“是孤错了,求先生饶恕旁人,孤愿受先生责罚。”薛崇简虽然不大明白他们说什么,可也知是表哥因为上学迟了,在受老师责备,忙一挺小胸脯道:“表哥是陪我玩才起玩的,你别骂他,你晚些放学就是了。”一丝愠怒从宋守节面上闪过,李成器忙一拉薛崇简,低声道:“花奴,不许说话!”

宋守节静望了李成器片刻,忽而道:“罢,都进来吧。”那些少年已跪了小半个时辰,如蒙大赦,互相扶持着哎呦哎呦踉跄起身。

进得殿来,宋守节站在讲案前,淡淡向一个内侍吩咐:“请太宗家法。”

自从半年前薛崇简闹了讲堂,宋守节责打了他与崔湜,这半年来薛崇简上课只自玩自的,旁的少年不敢再分心,宋守节也懒得管他。现在他忽出此言,非但李成器浑身一颤,一众少年也都好生诧异,心中猜测,难道因为太子迟到,这不知轻重的冬烘先生竟要责打太子不成?十几双稚气未脱的眼睛齐刷刷望向李成器,李成器心乱如麻,羞耻惧怕还在其次,只暗暗想,怎样莫让爹娘知道伤心才好。他原本肤色白皙,这一面热,连耳垂都如扑了胭脂一般粉红。

那些内侍在崇福殿中伺候得久了,也都了解宋守节的性子。这执拗先生是连公主都不怕的,反正天塌下由他自个儿担着,也都不去触他的霉头,恭恭敬敬捧下戒尺来,膝行到殿中央。宋守节也不接过,吩咐他:“将侍读各责二十记。”

李成器还在满心羞愧中,只疑惑自己听错,抬起头吃惊地望着宋守节。那些少年也颇为不平,明明受无妄之灾白跪了一早上,还要无罪受责,有人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不敢说话。

宋守节瞟了那人一眼,似是说给他听,也似是说给李成器听:“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秦太子犯法,商鞅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今日太子荒废学业,师友皆有过错,责罚过他们,臣会向太后自请罚俸一年。”

宋守节如此处置,李成器比自己挨打还要难受百倍,颤声道:“先生,你教过孤,禹有下车泣罪,武王言‘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日岂可因孤一人的过错,而连累他人受责,请先生责罚孤就是。”

他正欲跪下,宋守节却早料到他有此动作,先于他跪倒在地,用力握住他手臂沉声道:“殿下不可乱了君臣之礼!下车泣罪,便是为君者要警醒为君者修己治人,而非替有罪之人受责。殿下是嗣君,不可加刑,臣只能责罚侍读,若殿下不允,臣今日便请辞去这侍讲一职。”

宋守节一跪,殿中少年内侍都赶紧跪下,只剩下无可奈何的李成器,与不明所以的薛崇简,鹤立鸡群般站立。

李成器的身子轻颤一下,他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太子身份的背后,有如此残忍的规则。

宋守节见他无异议,便又叩首,站起向众少年喝道:“跪下!”众少年虽然委屈至极,依然老老实实跪成一排,宋守节一指薛崇简:“你也去跪着!”薛崇简听了半日,再看看那条长长的、漆成乌黑色的戒尺,半年前的遭际忽然涌上心头,霎时明白过来,惊道:“你是不是又要打我!”他大呼道:“阿婆,他又要打我!”撒腿就向殿外跑。

宋守节眉头一皱,大步迈上一把揪住薛崇简的胳膊,将他拽回来。薛崇简奋力挣扎,无奈终究力气太小,宋守节将提溜回来,按他跪倒在众少年身侧,向那内侍伸手道:“拿来!”那捧刑内侍一听不用自己来责打太平公主的小郎君,长出一口气,忙将戒尺捧给他。

宋守节有心要杀一儆百,一手按着他的脊背,将他按成个屁股翘起的姿势,一手揭起他的小袍子,见里头还穿着厚厚夹裤,估摸着打上去也不会如何疼痛。他既有心警示李成器,不愿只做做样子,干脆三两下将薛崇简的裤子扯到了膝弯处。薛崇简幼细的小臀暴露在冬日清寒的空气里,想起上次挨打时的痛楚,又气又怕,两手乱抓,喊道:“表哥救我!表哥救我!我不要挨打!”他委屈至极,还没有打,便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李成器见薛崇简小小的身体被按在地上不住挣扎,被他一喊,只觉胸间一股热浪腾上来,冲得鼻子发酸两眼模糊,迈上一步颤声道:“孤和花奴都迟了,先生要打,孤愿与他一同受责。”他提衣欲跪,宋守节已大喝一声:“殿下!”李成器见他目光几欲将自己穿透,吓得一颤,稍微弯下的膝盖便不敢再跪。

宋守节一字一顿道:“殿下是君,他是臣,岂有君代臣受刑之礼?殿下是明日天下主,只能跪天地祖宗尊亲,今日您若跪下,这一殿人都是死罪。”

李成器被那句话骇在原地,浑身如套了千斤枷锁一般动弹不得。他是君,花奴是臣,他们不再是兄弟,不再是亲人,剥落了半年来朝朝暮暮的欢笑,剥落了从小到大一声声清脆的“表哥”,剥落了花奴对自己的依恋,姑夫对自己的庇护,他忽然被君臣两字高高举起,高得再触不到一点人间烟火,触不到一点亲人温暖,触不到花奴向他伸出的手臂。

他也不知道花奴和他究竟谁更可怜一些,他们都被人按住了。

宋守节这次不再留情,重重一板抽在薛崇简白白嫩嫩的小臀上,薛崇简只觉这一次如油泼火灼一般,他原本的惊惶又将疼痛放大到无限,哪里忍耐得住,尖叫一声,在第二板尚未落下前,便嚎啕大哭起来。

李成器站着,能清清楚楚看到戒尺在花奴雪白的小臀上留下一道二指宽的淡红痕迹,浑身肌肉都是一跳。他的头微微有些发晕,他想,花奴一定不会跟他玩儿了,这些侍读少年们也会生他的气,姑夫定然也不会再带他骑马了。他头一次对未来感到了淡灰色的失望,便是离开父母独居东宫时,都不曾领会得如此明显。

薛崇简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地板抬不起头,他屁股上疼得难以忍受,一面大喊大哭:“表哥救命!表哥救命!我的肉掉了,你快救我!”一面扭动着小屁股,皮肉都颤得三颤,似是想躲避笞打,又似是想甩落上面的疼痛。少儿肌肤本就莹洁细嫩,光亮犹如被牛乳洗出来一般,戒尺落下的红痕便分外明显。他挣扎扭动中已由跪着的姿势变成了趴伏,一条大红绣连枝芍药花的缭绫夹裤也给蹭到小腿处,露出两段雪白如莲藕的腿。

薛崇简喊了几声,仍是看不到李成器,又向宋守节呜呜哭道:“我要死了!我改了!我不顶嘴了!别打我!打左边打左边……右边太疼了……”宋守节原也不是操夏楚的刑吏,哪里想到自己右手拿着戒尺,那戒尺力道最重的一端都落在了薛崇简右臀上。被他这样一喊,才怔了怔,看去果然他右边臀瓣上红肿得更厉害些,皮下已隐隐泛起紫色的小血点,心中轻叹一声,便将剩下的几下板子,都打在了薛崇简左臀上。

薛崇简没想到打到左边也依然是如此疼痛,他原本也没有数数,不知道这老头究竟要打他多少下,还剩多少下才能打完,他只觉每挨一板都疼得快死去,还没缓上气来,却又有一板落下。他想自己的屁股肯定被打烂了,只是担心,不知以后能不能长好?若是长不好,是不是再也不能骑马了?便又哭道:“你别打我的屁股……我要骑马……你打我手吧……表哥救我……”他一边哭泣一边哽咽抽搐,一口气被呛在胸膛里不住打嗝。

李成器从未听到花奴如此哭过,只觉那一板板犹如打在自己身上一般,恨不得扑上去将花奴遮挡在身下。薛崇简头发乱了,大冬天小脸儿上全是汗水,忽然他乱扭乱挣中,脸在地上一碰,鼻子一热,一股血液便淌出来。李成器大惊失色,再也管不住自己,一步迈上来,蹲下身子喊道:“花奴!”

宋守节缓缓直起酸痛的腰背,二十板子恰好打完。

薛崇简双手捂住疼痛不堪的屁股,沙哑着嗓子呜呜哭道:“表哥,你在哪里?”

李成器心中酸楚,将他的小脸捧起来,低声道:“表哥在这里。”见薛崇简面上皮肤挣得通红透亮,又是汗又是泪,现在又添了蹭开的鼻血,真正成了一只花猫模样。他慌乱中也不及去找帕子,就拿中衣袖子给他擦了几下,又怕薛崇简这样光着身子受冻,小心地将他裤子掩上,扶着他跪起。薛崇简疼得直叫,他抱着李成器的腰,脸上的鼻血都蹭到了李成器胸口,惊骇下又放声大哭:“我流血了!我要死了!”

李成器一边口中低声安慰,一边抱着他继续为他擦脸,薛崇简半跪着,一双琉璃乌珠般的瞳仁儿只望着李成器,眼泪一头儿擦,一头儿又源源不绝从他大大的眼睛里滑出。李成器只觉那泪水都流到自己心里了,酸酸瑟瑟浸得难受,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安慰花奴,替他分去些痛楚,只能喃喃道:“花奴,别哭,别哭。”

薛崇简忽然用力将李成器一推,哭道:“你都不救我!你老是让他打我!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回家!我要找爹爹阿母!”

李成器心中轰隆一声,似乎塌了一块儿,明明一伸手就能将花奴抱到怀中,却只能呆呆半跪着,无力地望着花奴愤愤的小脸。

薛崇简一边哭,一边喘着气用手撑地,似是想站起来,李成器扶住他,向一个内侍吩咐:“送花奴回寝阁去,给他冷敷一下伤处。”薛崇简被那内侍抱着出门,尚哭叫着:“爹爹,爹爹快来接我,我要回家……”李成器站起身,望着他远去的方向默默想:等他回宫时,就看不到花奴了吧?也许明天也看不到了。

宋守节将戒尺递给一个内侍道:“你替我打!”那些少年的家世虽然显赫,但到底都是外官,内侍并无多大顾忌,当即一个个剥了裤子,劈劈啪啪抽将过去,十几个人却是好一会儿才打完。有几人挨不住疼痛,也抹起泪花来,只是不敢向薛崇简那般惊天动地地喊叫罢了。

李成器站在一旁低垂着眼睑,让自己的眼睛回避开这惨烈的刑场。他甚至祈求老天让他在这一刻成为聋昧,耳不听五声之和,目不别五色之章。

宋守节负着手,待板子打完,向那些少年道:“今日不讲新书,回去将昨日所讲抄写五十遍。”那些少年虽挨了打,好在只是皮肉痛,并不妨碍走动,抽搭着鼻子相继出去了。宋守节轻叹口气,向周围内侍道:“你们且下去,我与殿下说几句话。”

殿中只剩下师生两人,讲案前的铜鹤薰炉香氲袅袅,龙涎的红光从镂空的连绵鹤翎纹中漏出,隐约照亮了李成器落寞伤怀的脸。他黯淡的眸子笼了一层雾气,尽是与年龄不符的倦怠。

宋守节心下一痛,知道自己矫枉过正,伤到了这些纯良孩子,但他没有时间了,他原本想一点点潜移默化教授给太子的道理,只能用这样暴戾的方式,让他最快最深地记忆。宋守节躬身道:“请殿下入座,臣今日单独为殿下上课。”李成器淡淡望了宋守节一眼,顺从地一步步走上滇白玉石阶,他的腿股如灌铅般沉重,费力地向上挪动。

宋守节站在讲案前,凝望着李成器,将一卷礼记缓缓合上,道:“殿下可是在心中埋怨臣蛮横呆板,甚至不通人情?”李成器轻轻摇头道:“孤不敢,先生这样做,一定有您的道理。”他顿了一顿,还是轻声道:“孤只知道,那板子就是打在孤身上,也不会让孤如此难受。”

宋守节点头道:“殿下天性纯善仁爱,不愿他人替自己受过,这是社稷之幸。臣只是想告诉殿下,庶人犯错,误一身;吏守犯错,误一郡;为君者犯错,则会误一国。所以《诗》中有言:‘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李成器口中默诵: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点点头:“孤明白了。”

宋守节又道:“臣还想奉劝殿下,不要对身边的人太好,近到您的兄弟姐妹,远到将来的臣子宦寺宫女妃嫔。”

李成器讶然抬头,奇道:“这是为什么?先生教过孤如保赤子。”

宋守节嘴角掠过一丝略带怅惘的微笑,耐心道:“那是对苍生百姓,对殿下看不到的人。像殿下,陛下这样的身份,若是表示出宠幸什么人,偏袒什么人,就会为他招致天下的嫉恨、谤言、阿谀、依附,这些都能杀人,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就是这个意思。”

李成器只觉自己的心越来越重,压地肺腑生疼,摇头道:“孤不明白。”

宋守节道:“当年章怀太子被废黜,东宫一干侍臣皆遭刑处,章怀太子最宠幸的赵道生高政等人被杀,洗马刘纳言等皆遭贬斥。殿下若不想让今日这些陪您读书的少年们,成为明日的高政,就不要对他们太好,更不要让他们察觉出,您喜欢谁,欣赏谁。”

章怀太子,他的二伯,这是他们家,也是整个大唐的禁忌,李成器不解为何宋守节今日有胆子提起这个名字来。李成器坐在空旷的崇福殿上,看到殿外幽幽的雪花飘落,浑身阵阵发冷,低声道:“先生重责花奴他们,就是为了告诉孤这些道理吗?”

宋守节硬起心肠来,缓缓点头。

八、复道交窗作合欢

李成器从崇福殿中出来,快步向寝阁走,几乎要小跑起来,可是快临近时,脚步却不由自主放慢了下来。如果花奴已经回家了呢?——他要回家并不必非等薛绍来接,太后为了让女儿入宫方便,将门下省旁边的修书院赐给太平公主做内宅。也许姑姑进宫了,花奴就找妈妈去了。

花奴的步子比他小很多,但是这皇宫,这天下,对他是自由的,花奴可以随时自由来去,而他只能永远等在这既空旷荒凉又逼仄窘迫的东宫里。李成器琢磨不出心内的那一份酸楚,是因为花奴,因为宋先生的话,还是因为他很久都没有见到爹娘了。

守在寝阁门前的内侍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上下打量他一番道:“郎君……没事吧?”李成器略带倦意的一笑,这内侍想是见到花奴挨了打,怕宋守节连自己也打,他摇头道:“花奴……走了么?”那内侍笑道:“薛小郎君回来就一头扑在床上,拉了屏风谁也不让进去。尽在里头捶枕头哭着喊着要回家,却也不说让驸马和公主来接。咱们都奇怪,他到底是回不回呢?只好等郎君回来,您说,要派人去请公主府上的人么?”

李成器怔了怔,心却像是被雪后初晴的阳光照耀,天地都在发亮,让人将阳春抱个满怀。他笑道:“不必了,你去取些消肿止痛的药来。”

薛崇简虽是满腹委屈地喊着要回家,却总觉得表哥还没有跟他说好话安慰他,心下不甘,回到寝阁哭一阵儿歇一阵儿,等了半晌仍不见李成器回来。他屁股上的疼痛稍稍减退,转为又麻又胀的感觉,不似方才那般激烈。他哭得哭不动了,李成器还没来回,忍不住爬到床边,用指头将屏风相接处戳开了一条缝,趴在床上一边习惯性地抽搭鼻子,一边从那条小缝儿向外张望。

他等得眼睛发瑟,忽然看到缝隙外的狭窄天地陡然换了颜色,一团紫色渐渐靠近,一小块白玉底下挂着个小小的黄绫袋子一晃一晃。他立刻醒悟过来,这是李成器的袍子,那袋子便是他腰间玉带所配的鱼袋,赶紧哇地一声又喊叫起来:“我要回家!爹爹怎么还不来!”

李成器忍着笑拉开屏风,薛崇简忿忿地望了他一眼,立刻将脸转向里边,虽还呜咽着,却不再高声喊叫了。

李成器除了靴子爬上床去,将屏风带上,拍拍薛崇简的肩道:“花奴,还疼得厉害么?”薛崇简呜咽着只是不理他,李成器见他已将裤子穿上,有些不放心,揭开他的袍子,小心将夹裤褪下查看他伤势。经过这一阵儿的凝血,原本只是通红的笞痕显出数处发紫的暗红色,还泛起点点紫痧,比上一次那十下戒尺重了许多,李成器心中狠狠一疼,轻声道:“对不起,是表哥不好,表哥给你揉揉。”他只将柔软中衣给薛崇简罩上,又抖开被子盖住他,手伸在被中缓缓为他按揉痛处。

薛崇简忽然拉起被子,连自己的脸也罩住,李成器笑道:“这样会捂坏的。”他强行去拉被角,却被薛崇简死死拽着。李成器等了一会儿,仍不见薛崇简出来,便缓缓在他身旁躺下,轻拍着被子下的表弟,道:“其实,表哥一直没对你说,表哥也很怕早起去上课,尤其是冬天的时候。”

薛崇简紧拽住的被子稍稍松开了一点小角儿,也不知是憋不住要透气,还是在听李成器说话。

李成器道:“所以,今天花奴是替我受委屈了,表哥赔你什么都行。你要是不回去,今天一天表哥都陪你玩,不做功课了。”

薛崇简的肩膀稍稍一动,这个诱惑极大,他内心痛苦挣扎,仍是觉得这个时候妥协很没面子。他等着李成器再开些更高的条件出来,等了半日,不见李成器出声,忍不住转过脸来,偷看了李成器一眼,见李成器托着腮望着他微笑,不禁一怔,气道:“你笑什么!”

李成器笑道:“我在想,这被窝真暖和,要是冬天能一直睡觉,一直躺在里头该多好。”薛崇简哼道:“阿母说,松鼠才能冬天一直睡觉。”李成器叹道:“能做松鼠也不错……”薛崇简忽然领悟道:“当了松鼠就不用上课了!想什么时候起床都可以,白天就只玩,吃松果,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

李成器眼中也显出憧憬来,点头道:“冬天就做一个暖暖的窝睡着,等溪水里的冰都融了,流水潺潺地响,我们才醒过来。跑出去一看,池塘边已经长出了茸茸的嫩草,太阳就像金色的绉纱一样,拂得身上痒痒的。我们可以一直往北边跑,跑到突厥去,看大队的骆驼在沙漠里走,看突厥人在马背上跳舞。或者一直往南,去看看桃叶渡的桃花,乌衣巷的燕子。”

薛崇简没听说过桃叶渡和乌衣巷,家中突厥的舞妓倒是有几个,奇道:“突厥有松鼠么?”李成器摇摇头道:“不知道……”薛崇简笑道:“没有最好,我们去的最早,我就是松鼠皇帝,你就是松鼠皇后,以后别的松鼠去了,都要听我们的号令。”李成器又好气又好笑,顺手就想在他屁股上拍一下,忽然记起他屁股上还有伤,抬起的巴掌又生生收住了。刮了一下薛崇的鼻子笑道:“我是男的,才不做皇后,我也不当皇帝,只要当个快快活活的松鼠就好了。”

薛崇简又想起一事来,问道:“做了松鼠,是不是就只能吃松果了?”李成器想了一下道:“是吧。”薛崇简皱起眉头道:“那不好,我还要吃酥山饆饠炙羊肉炙鹧鸪……”他乌溜溜的眼睛一亮,笑道:“不如这样,我们白天做松鼠,不用早起上课,不用挨打,晚上就做回花奴和表哥,还能吃好东西!还能和阿母爹爹在一起!”

李成器一寻思,他这主意当真占尽人间好处,扑哧一笑。

薛崇简今早本就没好生吃饭,提起吃的来,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下。李成器从怀中摸出今早上包的那块饆饠,递给他道:“要不要吃?”那饆饠外头洒了许多芝麻,烤得酥脆,里头用蔗糖牛油和了碎胡桃、松子和榛仁,薛崇简一向喜爱,一把夺过吃起来。

李成器笑着为他拈去嘴角一粒芝麻,道:“你不生表哥的气了?”薛崇简这才想起来,犹豫道:“还有点……那老头儿打得我疼死了,我明天不要上学了!”李成器想了想道:“好,你在家玩儿几天,以后还来陪表哥上学好吗?表哥上学的时候,也很想看到花奴啊……”

薛崇简原是打定主意,第二天不上学了,谁知第二日翰林院传来话,说讲官宋守节有事,停课三日。薛崇简好不开心,心中暗暗想,说不定是阿婆生了那老头儿的气,罢了他的官,顿时觉得天地一片开阔,生命竟是前所未有的愉悦欢喜,又央着母亲带自己进宫找李成器玩耍。

雪后初晴,积雪却并未化,李成器喜爱雪景,院子里的雪不让内侍们扫去,宫人们走路都绕着回廊,留下一大片未经踩踏积雪。在冬日温和的阳光下闪耀着银箔一样的光辉,犹如婴儿的肌肤,洁净的让人赞叹。

薛崇简和李成器又堆起雪人来,薛崇简说堆他们两人骑马的样子,结果光是一匹马就堆了半日,还只是个肥白的有四条腿的东西,说是马也可,说是猪也有些像。那些宫女们白日无事,也都来凑趣,一个拿来块锦缎子做障泥,一个翻检些贴坏的花钿做杏叶,将那“雪马”装扮地花里胡哨五颜六色。

一院人正玩得开心,一个内侍来到院门口,躬身低声道:“郎君,宋先生求见。”李成器和薛崇简同时回头,一眼看到拱门下身着青色长袍、头戴短角幞头的宋守节。

薛崇简但觉天地忽然又阴暗下来,惊道:“不是说今天不上课么?”李成器只觉有些宋守节的打扮有些异样,往日进殿,宋守节总是端端正正穿着深绿官服,腰配九銙银带,长角幞头银线鱼袋一丝不苟。今日被这身粗布青绵袍一裹,腰背微微佝偻,显得臃肿寒酸,全无往日清贵儒雅的气度。

李成器慢慢举步走到宋守节面前,无意识地踏坏了一地晶莹的琼瑶。宋守节的呼吸在眼前氲成一团团潮湿的白气,他眼中有惋惜,不知是惋惜自己,亦或是惋惜这片仅存的干净天地。他自嘲地微微一笑,身形有些艰难地向李成器跪倒叩拜,口称:“臣叩见殿下千岁。”旁边的内侍垂着眼低声道:“郎君,今早宋先生已经被罢官了。”

李成器又向前走了两步,腰间是姑夫薛绍新送他的蹀躞七事,随着他的走动碰击出轻轻的叮叮声,这声音他本是从未听到过的,可是现在太安静了,他心中奇怪,为何别人也都像自己这般安静。

宋守节在三日前就预料到了自己的落局。

太后听从鱼保家的建议,在洛阳宫门前设立铜箱,令天下人皆可投书颂谢皇恩或毛遂自荐,遇到冤情也可以诉冤告密。于是告密之门向天下官民们敞开,从今年三月开始,数以万计的人从中原和南方涌来,朝铜箱里投进他们的内容芜杂的书信,清理铜箱的内侍发现书信的内容从来都是以告密与申冤居多,宫外的仇恨、阴谋和冤屈第一次能通过如此便捷的方式直达紫宸殿。

从中得到启发的太后又颁布旨意,凡告密者不问职业、尊卑和身份都可以适时谒见太后,外地赴神都告密的百姓,旅途之上一律供以五品官礼遇,夜宿驿亭官舍,餐有七菜一羹,如果谁的密奏有益于江山大计,都可能擢升为官,如果谁的密奏有误无实,一律免于问罪。

有几个因告密而得到太后赏识,平步青云得到官位的人,他们的名字是:索元礼、来俊臣、周兴。他们原本是波斯胡人、死囚和县官,现在他们共同的身份是司刑寺的官员。

仇恨与猜疑,残忍与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全国,每日都有数百甚至数千人披枷带锁被投入牢狱。人们认真检点自己的每一句言辞,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小心翼翼,生怕触怒杀人者兴奋不已的神经。只有灾难来临时人才格外明白生存的重要,与活着相比,信念,法典,伦理,道义都变得无足轻重。太后是有意让天下官员都抖抖索索地为活着奔忙。

自然也有人反对,反对告密铜箱的大臣分或被周兴来俊臣等人构陷入狱,或被罢官流徙。像宋守节这样官位不显年龄又大的清寒老臣,大约来俊臣也是觉得他不值得一杀,罢官了事而已。

李成器将宋守节请进了殿,他细白的手指轻轻抓住自己腰间垂下的鱼袋,那里边是象征他身份的玉鱼符。这玉做的鱼符举朝只有一枚,太子可以用它向皇帝上疏,无论正确与否,皇帝必须接见。自从他配上这块玉,它就成了一样最平常不过的摆设,犹如他这个可有可无、躲躲闪闪的太子——可是他的老师要走了。

李成器轻轻一咬下唇,迟疑道:“先生……如果孤求见太后,孤和太后求情……”

宋守节微笑着摇头道:“殿下不必为臣做什么。臣来见殿下,因为毕竟师生一场,臣不愿不辞而别,让殿下牵念。臣走后,自有人接替臣为殿下上课,还望殿下以修己治学为念,好生读书,臣便在草野之中,也感戴殿下的恩德。”

他跪在地上,和薛崇简一般高,望着那大眼睛黑白分明的孩子,忍不住心中爱怜,轻抚着他的肩笑道:“这老头儿以后不会再打你啦!以前是老师对不住你,不过小郎君再记我一句话好不好?这话是你们的太翁太宗皇帝说的:‘土城竹马,童儿乐也;金翠罗纨,妇人乐也;贸迁有无,商贾乐也;高官厚秩,士大夫乐也;战无前敌,将帅乐也;四海宁一,帝王乐也。’你们身上都有太宗皇帝的血脉,大唐中兴的担子在你们身上,你们千万不可荒废了好年华。”

他从未这样和颜悦色跟薛崇简说过话,薛崇简听得似懂非懂,有些异样地抬头去看李成器,却见李成器低垂的眼睑上有一线水光闪耀,就如清晨冰棱下垂着的水滴一般,将落不落。

薛崇简看看表哥,又看看这满脸皱纹的老人,忽然鼓起腮帮子深吸一口气,跑到桌案上,拿起李成器的压字画用的紫檀镇尺,又蹬蹬蹬跑下来,递给宋守节道:“那天是我惹你生气了,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吧!我不喊了,也不骂你了,你别走,你走了表哥会难过!”

宋守节心下一酸,眼眶险些涌出泪来,却只是轻轻抚摸薛崇简雪团儿一般的小脸,微笑道:“老师不生气,老师真的没生你的气。”他该如何对他们诉说,这东宫外的天地有多大,东宫外的罡风,吹在肌肤上有多疼。

九、双阙连甍垂凤翼(上)

李成器又被梦中的一声巨响惊醒,他怔忡地揉着眼睛,望着低垂的丝绣帐帷,不知那声音来自现实亦或是他的梦魇。

他轻轻嗅了嗅,辨别帐幔之中的各色香气:玉簟下是柔滑的锦衾,散发出郁金香独有的微带辛辣的香气;清凉瑟瑟石枕中传出悠然的安息香,他近日总是失眠,太医便让他把安息香藏在枕腹中;花叶缠绕的菊花金香球挂在帐角,一点微弱的红光在其中明灭闪动,淡薄的瑞龙脑香暗示着这最后一点微光也即将熄灭。

他轻轻地坐起身来,长久地望着那黯淡的细小火苗。他又在半夜惊醒,太医们的方子帮不了他,因为他们都无法阻止乾元殿的轰然倒塌。

他撩开纱帐,穿上木屐,缓步走到寝阁门前,拉开门,一眼就可望到那一簇辉煌的灯火,那灯火可接天幕,星辰明月似也在它的巍峨高耸下黯然失色。那是白马寺的主持薛怀义为太后——不,自四月上尊号后,现在应该称圣母神皇了——修建的明堂。

三月,魏王武承嗣与梁王武三思出资,令千余名工匠昼夜施工拆毁了洛阳宫雄壮华丽的正殿乾元殿。太后宫眷和皇帝李旦搬出洛阳宫,住进了上阳宫,只将太子李成器留在东宫。

那些日子他总是听到隐约的石块落地的声音,在他睡梦中传来,在老师琅琅讲课的声音中传来,真实或臆想出的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冷冰冰地告诉宫中的每一人,大唐的根基正在一点点被敲碎。直到一天半夜,一声沉闷的巨响将他惊醒,他赤着脚跑下床来,推开窗子,看到西南方在灯火下一片尘土飞扬,十一年来他抬头即可见的、巨阙连甍的洛阳宫正殿乾元殿一夜之间不复存在。

李成器身着单薄的洁白中衣,赤足在仲春清寒的夜晚呆立了很久。从此后他总是有些失眠,常常在睡梦中听到宫阙倒塌的巨响,可是推开窗子,看见的是渐渐耸立而起、巍峨宏伟远胜乾元殿的明堂。太后说了,修建明堂是当年天皇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太后还说,等明年年初明堂建成,她将带着臣子大飨明堂,古往今来能大飨明堂的皇帝又有几人。

让李成器夜不能眠的还有宫外的一些消息,散落于各地的李姓皇裔们酝酿了一场以推翻皇太后、匡扶李旦为名的庞大战争。为首的是韩王李元嘉父子、越王李贞父子,他们伪造了李旦的玺书,声称皇帝有密旨:“朕被幽禁,王等宜各救拔我也”,以勤王之名约同霍、鲁、纪诸王与常乐长公主各自起兵。

这场悲壮又忠贞的战役也不过坚持了十九天,就被皇太后派去的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绩一网打尽。匡复李唐的旗号在起义军散乱的阵营中,看上去是那么灰暗那么乏力,数十位皇族赌上性命的抗争只做了皇太后的笑柄,她淡笑着将丘神绩捡回来的那封伪造敕书递给儿子李旦,淡笑道:“旭轮,阿母还政与你吧,省的外人造作出谣言离间我们母子。”

李成器看见父亲因长期处于深宫的苍白脸上显出深深的惊惧之色,李旦离席长跪于母亲脚下,哭道:“阿母深知臣体弱无能,无法担负社稷重任,朝堂之事唯有仰仗阿母操劳。逆臣借臣之名作乱,是杀臣也。”太后叹了口气,将年近三十的儿子拉起,引到自己身边,轻轻摩挲着他的头颈,又将一串檀香佛珠套在他腕上。从此后李成器便不曾见过父亲了,他听宫人们说父亲搬进了上阳宫的偏殿,每日只是虔心礼佛,替母亲抄写佛经祷祝。

没了皇帝与太后的洛阳宫越发凄清,李成器常常疑惑自己是住在一片废墟之中。宫人宦官们无聊中渐渐大胆起来,暗地里也谈论些外间消息,李成器就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在周兴来俊臣等人的酷刑逼迫下,韩王、鲁王、黄国公、常乐长公主夫妇、东莞郡公、霍王、零陵郡王、汝南王、广汉郡公、郑王、义阳王、楚国公、南安王……这一串串跟他同气连枝、血脉相连的人,都已经被诛杀灭门。李成器禁不住会在背转了人的时候,悄悄扳着指头计算,李姓皇族究竟还剩下几人?每次他都不敢将这计算进行彻底,就惊恐地闭上眼睛,杀戮还在蔓延,这一根根指头扳下去,就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他的宗族叔伯兄弟,他不敢。这些人是为了父亲和他才死的,他们却一个人也救不了。

不知为何原本该守在门口的内侍也不见了,李成器轻轻走进竹影清森、土湿苔润的院中,青草上的露水沾湿他的足趾。水车潺潺的呜咽声,遮掩了竹丛后两个坐在回廊上值夜的内侍的闲聊声。

一人道:“有时想,那些公主亲王的,未必有我们快活,一人吃饱,一家不饿,还不必担心一觉醒来,人头落地!”另一人嗤笑道:“你想得美,你看当年二太子出事,东宫里的侍人杀的杀流的流,现今这太子也不知能做到几时。我说,还是赶紧求了你干爹把咱们调出这里是正经,去上阳宫,再不成,哪怕去连昌宫干杂活呢,也比在这里安稳!”

李成器默然地站着,他现在有些暗暗庆幸,一年多前宋先生早早地走了。又想到了花奴,这两日花奴没有来上学,公主府上不派人来,他也无从打听。夏日里姑姑常常带着花奴离开溽热的神都去一些别苑避暑,从前花奴临走前总要跟他说一声的,每年花奴都求姑姑,带表哥一起去吧!李成器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他长了十一岁,还从来没有走出过洛阳宫。

一名内侍又道:“我看太后这次未必这么狠,宅家是她老人家最疼的儿子,哪里是二太子能比的!”另一人道:“所以说你那脑子里尽是浆糊!太后疼宅家,能疼得过太平公主么?怎么样,一句话还不是照样将薛驸马下狱了?……”

李成器只觉耳畔轰地一声巨响,如同梦中倒塌的乾元殿一般,脚下大地摇摆不住。他哆嗦着向竹丛后走去。

那值夜两人说得正兴起,忽见脚下投过来一条细长的影子,抬头只见一个通身雪白的人身形踉跄、悄无声息地走来,吓得正要惊叫,他们手中灯笼的光芒投在一张苍白如雪、惊痛又迷惘的脸上,两人才跳起来跪倒,唤道:“郎……郎君!”

李成器只觉这几步,就将他的力气耗尽了,他禁不住两腿一软也跪倒下去,抓住一人的手臂哀恳道:“告诉我……我薛姑夫怎么了?神皇为何将他下狱?他现在怎样?太平公主现在怎样?快告诉我!”

那内侍抖抖索索地告诉李成器,有人告密,驸马薛绍的长兄济州刺史薛顗与越王之子琅琊王李冲暗有通谋,薛绍的两位兄长薛顗薛绪在受审后皆供认与叛军预谋,神皇已将他们处斩。只有薛绍因是驸马,而今只是关入推事院的牢狱,还没有定罪。

李成器还来不及想这事的前因后果,来不及猜测薛绍谋反的可能性有多大,来不及细算李唐五六十年中,被流放、被诛杀的驸马究竟有多少人。他的脑海被一句话塞满了,花奴该怎么办?如果薛绍死了,或者被流放,就再也不能接送花奴上学,不能带着他们骑马打球,那时候,花奴会不会难过地活不下去?

他自出生以来就被剥夺了很多东西,朋友,自由,长依双亲膝下的安心。可是爹娘总还是在那里的,那是他生命最坚实的依靠,只要想起爹爹的那句话,举目看到三星,他就不觉得自己是孤苦的。他从未仔细想过,一个人失去父母会怎样,更不敢将这想象放在自己与花奴身上。现在这想象被逼到眼前了,没有了爹爹,花奴该怎么办?

两个内侍见少年太子焦灼颤抖地咬着薄薄的下唇,一双白净秀气的手在腰间无意识地抓着,小心地试探问道:“郎君,您找什么?”李成器急急地问:“我的鱼符呢?我的鱼符到哪里去了?”

圣母神皇武曌下了早朝回到后宫,薛怀义立刻迎上来。虽然天气溽热,神皇依然如往日一般,身着九破长裙,头戴十二花饰攒成的花冠,只让身后女官打伞遮蔽日光,她微笑着伸出手扶住薛怀义,在林荫葱翠的花径上缓缓前行。

跟随在神皇身后的上官婉儿穿着圆领男装袍服,戴着幞头,柔软的腰肢却如同临水照花,行礼道:“阿师胜常。”她还来不及换衣,并不能像往日一般用纨扇遮面,薛怀义不脱市井气的目光,肆无忌惮在上官婉儿略无装饰的素净面容上停留片刻,才向神皇笑道:“太后,太子在东宫门口跪了一早晨了,说要见您。东宫的人不得您的旨意,不敢让他出门儿。”

神皇的脚步微微停了片刻,侧目道:“他怎么了?”薛怀义笑道:“谁晓得?他手捧着一块玉,问他什么事也不肯说。”神皇轻轻“啊”了一声,一丝淡笑浮上她保养光洁的面容:“鱼符……”她路过一丛茉莉花架,轻轻闭目嗅了一下那沁鼻香气,上官婉儿忙蹑步上前,选了几处正开到好处的茉莉花,小心折下,待要攒成花球给太后簪上。

神皇向一名内侍吩咐道:“去把来俊臣叫来,薛绍的案子审了数日了,怎么还不见他来回报。”听到这名字,上官婉儿如花瓣样柔嫩的双手轻轻一抖,神皇看在眼中,转身笑道:“把凤奴也叫来吧……咱们的太子长成了,知道动用鱼符了。”上官婉儿面对神皇的背影怔忡了一刻,随手将绕在指上的茉莉花枝扔下,跟随上去。

李成器被带到上阳宫的仙居殿时,神皇正站在书案前练字,她自少女时起,便每日练字不辍,即便政务忙碌时也如此。薛怀义本是洛阳街头一个卖杂耍的,斗大的字不认得几筐,也看不懂,只漫然地在她身后为她摇着纨扇,上官婉儿倒是立在一旁看得专注。

李成器除了在元旦之类的大节上,跟随着父亲朝拜祖母,还是头一次这样面对面与祖母相见。他紧张过度,又兼跪地太久,两腿几乎不听使唤,艰难地往前挪了两步,远远跪下叩首。神皇不经意抬眼扫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孙儿,见他竟穿着朝服,头上的远游冠垂下两条珠玉璎珞,轻轻摇摆不定,似在恶意地昭示少年心内的怯意。

神皇手上不停,含笑道:“三伏天穿这么多,不热么?把那累赘帽子去了吧!团儿,给太子看座。”一名面如春花的宫女含笑拿着一块色泽如玉的竹簟席,下去放在李成器面前,笑道:“郎君,太后赐座呢!”

李成器低着头道:“孙儿……不敢,孙儿想请太后饶恕薛姑夫。”

神皇并不抬眼,揭起刚写的一副字向上官婉儿道:“这幅还成。让太平带到连昌宫去,把那个正殿的匾额换下来。剩下几幅你挑拣些能见人的,分给三思他们,他们近日都正盖新宅子,向朕讨匾额。”魏王妃梁王妃忙起身谢恩。

上官婉儿和两个宫女一起将案上大字收拾起,薛怀义从宫女手中接过过小银盆,神皇洗了手,才坐下对李成器道:“这不是小孩子该管的事,回去读书写字是正经。以后要见朕让人通报一声就成,不要跪在门口给一宫人看热闹,大热天的,跪出毛病来,你娘又该哭哭啼啼了。”

神皇略带讥刺的语气让李成器的脸胀得通红,他的指甲下意识地扣紧木质地板的缝隙,强压住腔子里乱跳不止的心脏,颤声道:“太后……孙儿并非敢哗众取宠……孙儿……”他一咬牙,努力将想好的话说出来:“……姑夫是城阳大长公主之子,大帝亲甥,又是公主的夫婿,照议亲议贵之典,不能同编氓一般下狱,还望太后顾惜公主,开恩赦免驸马!”

神皇扑哧笑道:“你念了几天书,就知道议亲议贵了?国有法典,与其枉法以徇私,无宁执法以安众。看来你这个师傅也不好,尽教你些人情私恩,婉儿,明日把太子的师傅换了,挑个学问端重的。”

李成器被神皇三言两语击得一败涂地,他忍耐不住,重重叩首泣道:“太后,纵使姑夫有罪,也该在大理寺中审问。求你将他调出推事院吧!外间皆称推事院为例竟门,便是一入此门无生还之望的意思,您最疼爱姑姑,姑夫要是出事,姑姑一定会很伤心的!”

神皇抬头向一人道:“来卿,推事院何时得了这么个名儿啊?”

李成器一惊,做梦也没想到宫女内侍们口中阎罗鬼魅一般的来俊臣就在自己身旁,禁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却是看见一个身着绯色袍服,面容俊美到带几分妖媚气息的中年男子。

来俊臣躬身笑道:“推事院设在丽景门旁边,外间以讹传讹,就说成例竟门了。至于郎君说的意思,臣倒是头一遭听说。”来俊臣身量不高,却是脖颈修长,狭长的眼睛带几分笑意,在李成器身上一扫,便让李成器在夏日里感到肺腑发冷——那分明是壁画上的蛇妖降临人间。

神皇笑道:“原来如此。凤奴不知在哪里听了无聊人的闲话,就跑到朕这里告状了。”她将那块鱼符往桌案上一拍,声音骤然冷了几分:“拿回去!等你戴上了双龙符,再来跟朕褒贬大臣议论朝政!”

李成器被吓得哆嗦一下,他抬起头来,绝望地环视殿中,神皇光艳威严的脸,薛怀义漫不经心的脸,来俊臣带几分鄙薄的脸,上官婉儿婉娈柔顺的脸,魏王妃梁王妃暧昧躲闪的脸。这些人都比他高,俯视他的目光宛如千钧巨石,压得他上不来气。为什么他们都不在乎他的恐惧,不在乎薛绍的性命?难道那坐在高处的,不是他的祖母?不是姑姑的母亲吗?天下又有哪个母亲,能忍心葬送女儿的幸福呢?

李成器忽然膝行两步,泣道:“阿婆,您放过姑夫吧,姑夫是冤枉的,您把姑夫招来一问就明白了!求求您不要将他放在推事院,他们会对他用刑……那里死的人太多了,您那么疼花奴,一定舍不得花奴没有爹的!”

神皇的凤目中掠过愠怒之色,喝道:“你连东宫都不曾踏出过半步,大臣如何审案,轮到你来非议?掌嘴!”

上官婉儿的樱唇微微一动,只是缓缓举起纨扇,遮住面容,只露出眉心一点流火花钿。

一名内侍居然真的走到李成器面前,躬身似笑非笑道:“请郎君免冠。”李成器惊地浑身酸软,他本是将死生之念都扔掉来向太后求情的,太后要废他的太子位,要杀他,他都有胆量面对,却不料太后竟然当着这许多外臣内眷的面,命一个下贱宦官掌掴他。

来俊臣饶有兴味地望着少年人白皙如玉的面庞,月描烟画,粉妆玉琢。那张脸比他见过的任一张脸都细腻,肌肤嫩的有如新生,像是细薄的瓷器,光洁的连长长的睫毛都能投下阴影;又像是用最细的春蚕早丝织成的绢,手抚摸一下都怕钩出丝头来。他倒是想知道,巴掌抽在这样绝对干净的脸上,和抽在成年人被岁月打磨得粗粝脸上,有什么不同。

十、双阙连甍垂凤翼(中)

众人皆看到少年单薄的身子,在宽大臃肿的黑色袍服下瑟瑟颤抖,看到那白玉般的面庞因为羞耻而渐渐从里内透出粉红色,一行水渍从其上滑落,不知是汗是泪。

李成器面对着那内侍全无敬意的脸,以及他提起的巴掌,脑中白茫茫地全然不知该怎么办。他下意识地回头去望门外,也许爹爹这时候走来,也许姑姑进宫了,也许花奴一蹦一跳地出现在院中,叫他表哥。敞开的门外是郁郁葱葱的紫藤与茉莉花架,杨柳无风低垂,水车悠闲地吟唱,也如这殿中人一般漠不关心,这世上能救他的人,一个都不在。

那内侍等了半日不见他动作,又说了一遍:“请郎君免冠。”

李成器编贝样细白的牙齿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似是落定了决心,他哆嗦着手指将远游冠的簪子拔下,他的手一直在抖,引逗得那冠子两侧的珠玉璎珞撞击出细碎的叮咚声,仿佛是嘲笑他一般。他将冠子和犀角簪恭恭敬敬放在身侧,不待那宦官动手,便伏地叩首道:“臣年幼无学,请太后废去臣的太子位!”

他此言一出,倒是惹得一殿人动容,神皇飞入鬓边的修长娥眉微微一挑,面上看不出喜怒。殿中静了一刻,神皇忽然笑道:“朕见了三朝太子,你倒是头一个敢说这话的。”她向一个内侍吩咐:“去把旭轮叫来,就说他儿子不想干了,跟朕闹脾气呢!”

李成器双手抓着席上的袍子,内心难过欲死,他没有听爹爹的话,爹爹看到他惹事一定会生气担心。可他没办法,他宁可不当太子了,宁可死,也不愿那人的手抽在自己脸上,或者他宁可死,也不愿眼睁睁看着花奴失去爹爹。花奴挨打时他袖手旁观,宋先生离去时他袖手旁观,外面成千上万的皇族流血盈野时他仍然袖手旁观,今天,他真的不能再袖手旁观了。虽然他的死未必有用,但至少不用在一旁看着,就是这样吧。

李成器隔着模糊的泪眼望向神皇,他发觉自己从未看清祖母的面容,她额头正中的面靥是用金箔所制,宛如一轮中天之日照耀人间,映得她面容辉芒四射。李成器想起宫中一些传言,有人说太后是卢舍那佛转世,有人说是弥勒转世,当真做了佛,就不要任何俗情了吗?

李旦居处离仙居殿不远,听了内侍的话,连衣裳都不及换,一改往日的从容散淡,大步赶来。远远望见儿子一身黑袍,科头跪在殿心,更是心急如焚,进殿向神皇躬身道:“阿母,凤奴他怎么了?”来俊臣与一众内眷忙拜倒行礼,虽然这人早已不临朝,但好歹名义上还是皇帝。

神皇打量下一身白衣的儿子,淡笑道:“你儿子跑到朕这里来,说来卿滥用私刑,朕要打他两下,他连太子都不干了。”李旦惊惧非常,不可思议地转过脸斥责道:“你疯了?还不快向太后认错!”

李成器自父亲近来就不敢抬头,他实不忍心看父亲一贯苍白的脸上因为他再染惧意,泪水一滴滴坠落在他的红色下裳上所绣的黼黻章纹上。他的身子本就纤细,那身朝服在他身子周围摊开了一大片,显得他便如一个被彩布包裹的磨合罗娃娃一般。他俯下身子叩首哭道:“爹爹,你废了儿的太子位吧!只要能换薛姑夫一命,儿情愿不做太子,任凭太后责打!”

李旦身上只着一件白衫,原是殿中穿得最凉快的人,却霎时冒上一身热汗来。他看看儿子,又看看母亲,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求恳道:“凤奴年幼无知,又兼与花奴交好,故而说出狂悖无状的话来,还望阿母开恩,莫要与这黄口孺子一般见识!”

上官婉儿望见李旦按在身侧的两只手颤抖得痉挛,也知他骨肉相连,确实害怕之极。她内心忽然涌上一阵难过,几乎难以自抑。她为了分散心神,目光缓缓落在手中纨扇的美人拜月图案上,手心却是一颤,那扇面上所题的正是古诗十九首中的一句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她一贯明敏的心思有些迷惘,牵动她的,究竟是眼前这对父子,还是那远得她很久都触摸不到的男人。

神皇淡笑道:“朕原也不值当和个孩子一般见识。只是凤奴视储君之位如儿戏,想丢就丢,冲那句昏话,朕该不该赏他一顿杖子?”李旦连嘴唇都褪成了白色,就在前日,二哥的儿子李光顺被活活杖死,而凤奴只有十一岁,李旦明白那粗重刑杖对他将是毁灭性的摧残。他膝行了一步,似想求情,却又怕惹怒了母亲让儿子遭受更重的责罚,眼眶一酸几乎滴下泪来。

倒是神皇先笑起来:“你不用怕成这样,谁的儿子谁管教,你领他回去教训吧,朕这里还忙得很。”李旦长出一口气,他知道母亲必然今日心情不错,才肯轻易饶得李成器一命,浑身虚脱地向母亲叩首:“臣谢太后圣恩!”又向李成器呵斥道:“还不快谢太后。”李成器被父亲焦灼关切的目光一逼,终于无力再抵抗,也哽咽着叩下头去。

就在李旦以为母亲难得网开一面时,神皇向那名叫韦团儿的宫女道:“团儿,你跟随皇帝去,看太子诚心悔过了,再来回朕。”

待李旦引着李成器出去,神皇也扶着薛怀义起身道:“这般炎热天气,阿师随朕去行船。”几个王妃忙笑着称好,薛怀义全不顾众人在旁,低头去嗅神皇颈间的幽香,笑着不知说了句什么,神皇却也不以为忤只微微一笑。

来俊臣走在最后,李成器方才脱下的冠簪正放在殿心,他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冷笑,暗道:真把自己当太子了,靴子肆无忌惮地踏在了那犀角簪上。

这一踏本是无声无息的,他前面的上官婉儿却意外地回过头来,一双剪水秋瞳在来俊臣面上浮光掠影般滑过,口角含笑,似是致意,又缓缓转过头去。来俊臣笑着想,这个站在神皇身后躲躲闪闪始终带着一成不能变笑容的温婉少女,才是朝中唯一可以抗衡太平公主的人。

李旦带着李成器出了仙居殿,脚步停了一刻,对身边跟随的内侍道:“你去崇福殿,把太宗传下的那把戒尺请来。”尽管目光刻意回避了儿子,李旦仍是明显地感到李成器的肩膀缩了一下。李旦落寞阴郁地望着远方一片碧水上的楼船缓缓滑动,他的容貌在神皇四个儿子中最为清俊,此时白衣当风颇见落拓风姿。宫女韦团儿心中忽然一动,走上前取出袖中纨扇,轻轻为李旦打扇,抬手间袖子滑到肘间,便露出一段雪白丰腴的臂膀,缠在腕上的香囊左右晃动。

李旦鼻中嗅到她身上浓浓的凤髓香,忙向旁避让一步,韦团儿掩口嗤笑道:“太后去得远了,宅家怕什么?”李旦苦笑道:“不敢劳动夫人挥肘。”韦团儿笑道:“哎呀,奴奴只是太后身边一个小婢,离夫人还差得远呢。宅家今日只系条绦儿,倒是比那沉甸甸的金带轻便好看。”她伸出手指去拨李旦系在腰间的丝绦,李旦对母亲身边的女官宫女都避之不及,被她一碰,只如被蝎子蜇了下一般,却也不敢刻意躲避,只好僵立不动。韦团儿又自言自语道:“光秃秃的一条带子也不好,还得有个囊儿点缀。”她说着将自己臂上的蜀锦织金香囊摘下,替李旦系在丝绦上。

她抬起头来,对上李成器含着嫌恶的目光,却只是冷冷一笑,故意在李旦腰间又拍了下,挑衅似地笑道:“这香囊可是奴奴自己绣的,宅家莫要丢弃了。”

总算那内侍飞奔着将戒尺取了来,李旦接过那漆成黑色的木戒尺,掂在手中,发现比自己想的要重许多,心下的担忧又深一份,带着怜惜的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一刻,叹道:“走吧!”

皇后刘氏心中忐忑,早在院中徘徊,看到丈夫带着儿子归来,先松了口气,迎上一把搂住儿子道:“凤奴,你跟太后说什么了?有没有吃亏?”却忽然发现儿子双目红肿,鼻头也带一点红,头上连巾子都没有,身上却又不伦不类穿着厚重朝服,惊诧道:“这是怎么了?”

李旦走上来,略有些生硬的将李成器从刘后怀中拉出来,吩咐道:“我带凤奴进屋,谁也不许进来。”刘后又一眼看到李旦手中握着的戒尺,惊道:“这是什么东西,你要干什么?”李旦心内烦躁憋闷,忍不住道:“你没听见我的话么?”他向来和悦,莫说对妻儿,便是对宫女宦官都不曾说过重话,这样的语气已是少有,刘后不由呆住了。

李成器又羞又愧,今日这事全是他惹的,还要连累父亲为难,母亲担忧,他也怕自己受罚时母亲看着伤心,慢慢抽出被母亲攥着的手,努力拼凑起一点笑容,安慰母亲道:“没事的……爹教导我几句,一会儿就出来,真的没事。”

李旦听不下去,心中叹息一声,率先进了屋,韦团儿年少娇艳的脸上向刘后牵动一个笑容,也施施然跟着进去了。

李成器进得屋来,转身将门带上,想了一下,又将机榫也插好,转过头来望着父亲。到了此刻,他终究不能向自己盼望地那样坦然,眼中露出一丝怯意,又快速地低下头去。

李旦被他的眼神扎得心内一酸,环顾室内,推一下李成器道:“跪到榻上去,伏在案上。”

李成器又抬头望了父亲一眼,父亲这一推,看似是催促,但其中的安慰与鼓励只有他懂得,他心中一暖,胆子稍稍壮了一点。先走到榻边,将桌案上金鸭香薰,笔墨文具都移下来,这才除了靴子跪到榻上,双手撑着桌案低下头。

李旦站在一旁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他杵着桌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只觉可怜可爱中还带几分痴傻,分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自己很久没见他了,好容易见一面,却是拿着戒尺要打他。他咬了咬牙,虽是几番不忍,终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裤子褪了。”

李成器心中正不断地自己鼓劲儿,等着戒尺抽在自己身上什么地方,却不料耳中钻进父亲这样一句话,他恍惚中以为是听错了,抬起头颤声叫道:“爹……”李旦看见李成器脸上的泪水还未全干,眼中又有新的泪水慢慢蓄满,他天生比别的孩子睫毛长,现在长长睫毛上沾了水珠,就如清晨挂着露珠的茸茸青青草儿。让他只想伸出手去,抚去他的泪水,他的手在底下微微一动,却又故意克制一般,两手握住戒尺两端,沉着脸命令他:“脱了外衣,褪下裤子,趴好。”他再多不忍,也知道让儿子穿着裤子受罚,除非是将他打到血透重衣,否则白受了苦没准儿韦团儿还向太后说自己徇情。

李成器眼中的哀求、期盼、恐惧在李旦话音落地时,都转为了令人心疼的绝望,如同扯断了水晶帘的线,水晶珠子般的泪滴颗颗坠落在桌案上。李旦想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他居然连这水滴坠落声都听得那般清晰。李成器又望一眼含笑坐在一旁,兴致昂然等着看他挨打的韦团儿,李旦知道他想说什么,蹙眉轻轻摇了下头。

李成器终于认命地低下头去,他颤抖着手指去解腰间的由红白黑青四色丝绦织的绶带,却不知为何,带扣的机榫似是绊住了,按了几下都没有弹开。韦团儿扑哧笑道:“郎君长这么大,都不曾自己穿戴过衣裳么?奴奴来帮你……”她上前去摸李成器的绶带,李成器眼见她修得尖尖的指甲就要碰到自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嫌恶,大声道:“你走开!”

韦团儿一愣,鼻中哼了一声,向李旦笑道:“宅家,郎君可是比你脾气还大呢!”李成器气得浑身颤抖,咬牙用力几次,终于将带扣处掰开,又将一身沉重的袍服除下,将内中白绢衩衣也脱了,通身只剩浆洗得雪白的中衣。他闭上眼睛,心中暗暗道:凤奴,你不可再让爹爹为难。深深呼吸几次,终于鼓起勇气,将裤子褪到膝弯处,却是早羞得几欲晕去,伏在桌案上连眼睛都不敢睁。

李成器羞耻混乱成一片的心中,却还在想,门窗不是关着么?为什么有风?他分明感到,身后有一丝丝细微的、凉凉风恶意地轻轻撩拨着他的肌(花奴)肤,他忽然浑身发冷,身子颤抖地不可遏止,几乎就想提上裤子跳起来,像花奴一般夺门而逃。

也许是血脉相连,李旦的肩头也轻轻颤了一下,他看到儿子那如同打磨地极其精致的美玉一般光滑的肌肤,小小的两团臀(花奴)丘,水嫩的如同从江南快马驰供来、刚剥了皮的荔枝,从内里透出少年人独有的莹洁光润,似是拿手戳一下,都能溢出水滴来。

从棉纸窗子里透进的一缕日光,就顺着李成器的臀(花奴)丘往下流淌,流淌到细瘦的腿上……李旦想起了李成器初生时,自己又惊又喜地抱着那小的不能再小的婴孩,兴只是奇怪,他怎么这般小?如同捧着价值连城的玉璧,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破了,跌碎了。现在这种心情又回来了,只是当日自己暗暗对他许下,要让他一世平安的诺言,今日便要亲手都来打破。

李旦的两个手心浸出汗来,他回头望了韦团儿一眼,努力让自己硬下心肠,挥起戒尺抽在李成器耸起的臀(花奴)峰上。

李成器长了这么大,连父亲的巴掌都没挨过,耳中先听到一声彻耳脆响,一股力量推着他的身子向前一蹿。让他吃惊的除了这声响、这疼痛外,更有一种比疼痛更可怕、更毒辣的东西从肌肤一路顺着血脉,直冲到心里来,或许是恐惧,或许是戒尺落下的地方,注定这场责罚在疼痛中杂糅了羞(花奴)辱。他口中溢出极低的“呃”一声呻吟,连忙伸手抓住了桌案边缘,用力咬住牙关。心中默默道:原来从前花奴这样疼。

方才戒尺落下的一瞬,李旦忽然难忍心中疼惜,下意识地一收力。因此打在李成器凝脂般的屁股上,也只有戒尺力道较大的顶端处,在他右边臀瓣上留下一小片淡粉色的印子。韦团儿在他背后,又是吃吃一笑。

李旦心知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了局,透了口气,第二板便又加大了力道重重挥下来。李成器以为方才那一板已疼到了极处,却不妨这一下就如要将肌肤生生撕裂,浑身都被打得一震,头颈向上痛苦地扬了一下。他用力忍痛时秀气的眉峰攒成了一团,眼中藏匿的泪水便被挤出来滴落在黑色的桌案上。

这板打过,果然就有一条两寸宽的绯色齿痕横亘了少年雪团般的臀(花奴)丘,将方才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粉色痕迹压住了。李成器待戒尺离开,方能体会到,皮肤表面上那火辣辣的痛楚,而更有一团疼痛直撞进肌肉去,叫嚣着在他的屁(花奴)股里滚来滚去。他将胸中紧憋的一口气吐出,稍稍庆幸,刚才的一下剧痛他居然忍住了,而他更害怕,不知爹爹要打他多少下?会不会越来越疼?

李旦眼睁睁看着一行汗水顺着儿子修长的脖颈滑到领子里去,儿子那双细白的手就在桌沿上生涩地来回移动,不断地松开又扣住,想要寻找一个地方,好抓地更紧些,好帮他分去一些疼痛……他知道凤奴有多害怕,多疼,儿子带着他的血脉降生,他的难过,他都知道,并且能够体会。

李旦极力让自己莫再想其它,只用力挥着戒尺,笞打在李成器颤动不止的屁(花奴)股上。李成器奋力忍住呻吟,却忍不住眼中的泪,泪水滑到桌上,又在他贴着桌面的一侧脸颊上晕开,湿濡濡的甚是难受。他想伸手回来擦一把,又怕只要手一离开桌沿,就再不听自己控制,会忍不住回头捂住疼痛不堪的臀(花奴)部。

李旦一直不忍心将笞打落在旧的笞痕上,这样一板压着一板打过去,不过五六板子,李成器臀上便被红色覆盖了个遍。李旦不知下一板该打在何处,迟疑一下,又选了臀(花奴)丘下方与大腿相接处打过去,却不料这次李成器非但臀(花奴)丘一颤,连上身都扬起来,似是再难忍受,“嗯”得一声呻吟从牙缝从泄露了出来。

李旦这才知那里更难吃痛,心中又悔又疼,只得再在他□上笞落。在李成器觉得,不论板子落在何处,都像是在刚刚打过的地方又火上浇油般地叠加了数倍的痛楚,他并不想挣扎乱动,让爹爹伤心,让那宫女嗤笑去,可是他实在太疼了,忍不住就会两腿颤动,屁(花奴)股随着笞打一下下地扭动拱起。

他忽然又想:这么大的声音,母亲在门外一定也听得到吧?他想得来母亲的样子:她不敢进来,只能在窗下堵着嘴无声哭泣。一念及此,他的眼泪越发收不住,顺着眼角源源不绝滑到桌上,油漆过的桌子并不能吸水,那滩水渍便越印越大,李旦只觉自己的心像是给泡在那滩泪水里,蜇疼蜇疼的,他另一只垂在身侧的左手早掐得掌心麻木,没了知觉。

十一、双阙连甍垂凤翼(下)

李旦做了二十余年皇子,又做了几年皇帝,从来没有亲手打过人,现在机械地挥着板子,却不知他站在儿子左侧打去,那板子着力的一头大多落在儿子右臀上。李成器趴在那里,右边疼得一阵阵剜肉般,几乎克制不住想要翻身躲避。在每一板落下时,都情不自禁涌起一个念头:下一板,就开口求爹爹吧,求他别打了,或者求他换个地方打。可每一次疼痛落下,他终究不敢说话,只能再度奋力咬住。

二十余下戒尺打过,李成器臀上的红痕早一片叠着一片,吃打最多的右边□渐渐透出紫红。他痛得浑身都哆嗦不住,疼痛如同会咬人的小虫子一般,从肌肤表面钻到肉里,又钻到四肢百骸,咬得他浑身骨头都痛。李旦到此时才醒悟,自己打得不均匀,忙又在他左臀上落了几板。李成器本就哭得久了呼吸难畅,又咬牙咬得太阳穴突突乱跳,胸口憋闷难熬,这几下板子打在一处,又比方才更难熬些,再也忍耐不住,“啊”得痛呼起来。

他喊了这一声,心中只是发急,又愧又痛抬头去望父亲,正对上李旦痛惜与无力混杂在一处的目光。李旦望着儿子因忍痛挣得通红的脸儿,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汗水泪水,通红发紫的屁股,右臂上积攒了半晌的酸麻刹那间如泉涌上来。他垂下手臂,回头向韦团儿道:“我已重重罚过凤奴了,夫人如此向太后复命可好?”

韦团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着纨扇取凉,噗得笑道:“宅家,这才几下啊?您没见过宅家责罚废太子那几个儿子么?奴奴倒是想替您圆谎,您也得别让奴奴太为难才好。”

李旦微锁眉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李成器,见他中衣全被汗湿透,柔软丝绸贴在身上,勾勒得肌肤骨骼便如□一般,连背上撑起的瘦瘦肩胛骨都看得真切分明。这结结实实的三十下板子打过,儿子臀上早已是一片红肿,肌肤下隐隐泛起紫色,便如半熟的嘉庆子(1)一般,光看伤痕就知他该何等疼痛,他的右臂酸得很,连这样拎着戒尺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李成器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总算能松一口气,整个儿瘫在了桌上,方才一直紧绷着身子,浑身骨头都缩到了一处,现在再展开,筋骨都似要断裂一般。他屁股上疼得乱跳,极想伸手抚摸一下,手在桌沿上抓了片刻,终于忍住,朦胧着泪眼伸手抓住父亲垂下的袖子,喘息着道:“爹爹,你接着打吧,我受得了的。”

李旦低头望着儿子的那只手,虽还是少年人未长成型,那只手已经生得纤直白净,五根指头如同剥了皮的水葱一样。他想,如果自己不是大帝与神皇的儿子,凤奴的这只手,就可以用来弹琴写字,自己也可以带着他走出神都,去看看王勃曾向他描述的大海。

李旦默默将李成器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拨了下去,走进一步,一只手按在李成器背脊上,抬起酸痛的右臂将那戒尺尽力再抽下去。李成器紧绷的身子一旦松懈,从脖子到手指、脚趾都是酸酸的,再也聚积不起力气来忍受。他又不敢叫喊,便缩回左臂来咬住,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没承想李旦这次下手又狠又块,戒尺一起一落都只打在臀(花奴)峰一处,李成器挨了两下,就疼得气也上不来,浑身筛糠般乱抖。打过六七下,他心中又惊又痛,不解为何父亲这次下手如此狠辣,忍不住伸手回去捂住右边屁股,只觉肌肤上又潮又烫,也不知是否出了血,心中惊惧更被放大几倍,哭道:“爹爹!爹爹别打了……让我歇一歇……歇一歇再打……”

李旦不动声色将他的手拿开,反扭在背上按住,戒尺仍是不住打落。李成器痛楚还在其次,父亲这片刻间翻覆的态度,实在让他恐惧到极处,他努力扭头想看父亲的脸,哭道:“爹爹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喊了……”刚说到此处,又是一下剧痛难耐,“啊”得叫了一声,忙又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喊了,爹爹别生气……”他不再呼痛,奋力咬住嘴唇,李旦按住他的那只手并未用多大力气,他却强撑着不敢再挣动。

李旦又打了十几下,见李成器□上一片三寸宽的伤痕已经紫得发亮,他憋着气又狠打几板,几滴血珠终于从皮肉中渗了出来。

李旦长出了口气,想要抬袖抹去额上汗水,却又忍住,回头将那条戒尺抛在地上,淡淡对韦团儿道:“夫人如此向太后回复,可好?”

韦团儿也不曾想到,他一个温柔淡雅的人,倒也能对儿子下如此重手,一笑道:“难为宅家了。宅家送送奴奴可好?”李旦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正看到李成器从桌上艰难的撑起来,然而终究体力难支,又摔在桌上,他那双茫然的眼睛四处搜寻,喃喃叫道:“爹爹?”

李旦只做不闻,陪着韦团儿出去,走出几步,便听见从屋内传来妻子凄怆的哭声。

刘后奔进屋内,一眼望见李成器被打得红紫斑斓的屁股,握住嘴惊呼一声:“如来!怎么……”

李成器等板子一停,心神稍稍清明,倒也想明白了父亲方才打得那么快,也是为了让他少受折磨。在母亲怀中喘了好半天,才沙哑着嗓子哽咽道:“娘……我没事……爹爹打得不重,不怎么疼。”

李旦去而复返,正听到这么一句,一颗心似是碎成了千百块,悄然拂去眼角一滴泪,怔怔向内侍吩咐:“送太子……回东宫去……”刘后悲呼一声:“宅家!”扑倒在李旦膝下哭道:“让凤奴在这里养伤吧,东宫又没人照顾他,这么热的天,起了炎疮怎么好?求求你,让凤奴留下吧,让我再做一夜母亲,太后便是要打要杀,我也认了!”

李旦低头看看满脸是泪的妻子,长叹一口气,心中最后一丝理智也随即崩坍。他也极想极想,能够将儿子留在身边,哪怕只有一夜,看着他闭上眼睛安然入眠,这渴望过于强烈,足以驱使天下的父母为之粉身碎骨。

“表哥!我来看你了!舅舅是不是打你了?”薛崇简穿着绫纹罗裤,上身却只穿着一件半臂,露出两截肉呼呼的雪白胳膊,风风火火闯进屋来,直扑李成器榻边。

李成器刚服下药,迷迷糊糊趴着正要睡去,骤然被他惊醒,守在儿子身边的李旦夫妇也惊道:“花奴,你怎么来了?”薛崇简道:“我和阿母一起来的,舅舅,阿母说你打表哥了。表哥读书很用功,你为什么打他啊?”李成器用手肘支撑着趴起来,涩然一笑道:“表哥自己不听话。”

太平公主被宫女扶着来到了门口,轻唤道:“四哥。”李旦和刘后浑身都是一颤,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们自薛绍出事后就没和太平碰过面,今日见她穿一件百鸟纹窄袖敞口的黄襦衣,下身束一条石榴红七破长裙,高束在胸口,露出一抹如雪酥胸。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腹部隆起,大幅的裙摆也遮掩不住身体的变化,行头颇见迟缓。

与李旦所想的憔悴面容不同,太平公主进宫前显然刻意装饰过,头上的惊鹘高髻如一只临风展翅的鸟,凌空巍巍耸立,十几只珍珠、瑟瑟石、玻璃、珊瑚制成的步摇簪子将那髻子点缀地璀璨耀目。她脸上精心贴的翠钿恰好盖住了几处妊娠斑,李旦恍然想起,妹妹在某些方面与母亲的相似处:越是身处逆境,越能挺立人前的骄傲。

李旦犹疑不定地上前扶住妹妹,试探着道:“你进宫……见过太后了么?”太平公主淡笑道:“太后在午睡,我一会儿就要走了,拐过来看看哥哥嫂嫂——我听说凤奴的事了。”李旦一惊:“走?去哪里?”太平公主道:“娘让我去连昌宫避暑,车已经在宫外备好,花奴想他表哥,我也想来跟四哥辞行。”李旦默然,母亲显然是不愿太平干预薛绍的案子,才让她离开神都,他心中又痛又愧,低声道:“三郎的事……”太平公主摇摇头,眼角一瞥薛崇简,李旦才知道出了这等大事,妹妹依然瞒着儿子,不由默然。

太平走上前坐在李成器榻边,柔声道:“凤奴,可疼的好些了?让姑姑看看。”她轻轻去揭李成器身上覆盖的薄被,刘后怕李成器伤处感染,连裤子都没敢给他穿,李成器羞红了脸,下意识去抓被子。太平公主一愣,知道他少年人面皮儿薄,微笑道:“怎么,当姑姑是外人?”李成器与太平公主目光一接,姑姑今日的一言一行皆让他心下异样,一种略带悲意却又格外倔强的美丽在她身上绽放,令人不能抗拒。

薄被寸寸揭开,露出的是青紫斑驳的两股,这等伤痕印在一个孩子身上,再被细白如凝脂的双腿一衬,越发显得残忍可怖。太平公主瞳仁中宛如有一根细细的弦绷紧,只望着那伤痕不语。薛崇简却是被眼前所见惊得瞪圆了眼睛,张着嘴呆住,又惊叫道:“舅舅,你把表哥的屁股打得像茄子一样,都破了!”他心中怜惜无限,又想起上次自己挨了打,李成器给自己揉一揉就不疼了,投桃报李地道:“表哥,我给你揉揉……”他伸手就要去握李成器的屁股,太平公主忙抓住他的手,将李成器的被子盖上,薛崇简又道:“表哥,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李成器勉强支吾道:“我……有点热。”薛崇简立刻从舅妈手中拿过纨扇,殷勤地为李成器扇着,又向李旦道:“舅舅我要吃酥山,表哥吃了酥山就不热了!”

李成器想到自己终究没有救出姑夫来,抬起头望向太平公主,眼中慢慢浮起泪水,喃喃道:“姑姑,我……”太平公主在他手臂上一握,制止他说下去,柔声道:“好孩子,你受苦了。”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金盒递给刘后道:“这药散淤止痛很好,嫂嫂给凤奴擦上。”

李成器愣了一愣,才明白花奴并不知道父亲出事,心下便如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眼中一滴泪倏然坠落。薛崇简伸出胖胖的手替李成器擦去眼泪,学着李成器从前哄他的语气道:“表哥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真的,我不骗你,睡一夜就可以坐也可以骑马了。等你好了,我和阿母从温泉回来,爹爹也从长安回来了,还让他带我们骑马打球!”

他许多日没见薛绍,母亲总告诉他父亲去长安办事,他小小的心仍是能模糊感到身边人有些不大对劲儿,又求证地问了一句:“阿母,是不是啊?是我们先回来,还是爹爹先回来?”太平公主敷衍地答道:“是爹爹先回来。”薛崇简笑道:“那太好了,让爹爹去接我们吧,我想和爹爹一起玩水,要是爹爹能把表哥也带去就好了……”

孩子咬金断玉一般的清脆嗓音在屋中回荡,连无形的空气也似变成了三途地狱中的烈焰铜浆,滚烫地舔舐着每个人的皮肤与肺腑。他们都是罪人,在这一刻被割去了舌头,无法祈求我佛慈悲,无法祈求上天垂怜。

李成器心中痛如刀割,胸口憋得无法呼吸,扑在枕上呜呜哭了出来。薛崇简被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撩开他垂下的一缕乱发,问道:“表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疼得很厉害?”李成器哽咽难出,握住他的手,只能点头。薛崇简抬头对李旦道:“舅舅,你以后不要再打表哥了,打也要轻轻的打。我比表哥捣蛋多了,爹爹打我也只是拿手拍几下,不很疼,也不会破的。”

李旦勉强扯动僵硬的嘴角,点头道:“好。”谎言是庇护,谎言是慈悲,谎言是救赎。他想若有可能,连自己都想回到花奴这般无知无识的年纪,任由全天下人来欺骗自己。

他轻轻一牵妹妹的帔帛,带着太平公主来到门外,低声道:“阿母跟你怎么说?”太平公主垂着眼睛道:“阿母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何定罪还要等结案再说。”李旦不知该说什么,过了良久,叹道:“是哥哥没用。”太平的手用力绞着帔帛的带子,挣得指节青白,靠在李旦胸口轻轻哭了出来:“四哥,我想爹爹,要是爹爹还在,就不会这样了。”

李旦艰难地抚摸着妹妹的发髻:“让我想想办法……也许还有转机,让我来想想办法……”太平原不是来向兄长求救的,她知道李旦的艰辛,哭过一阵,胸中痛楚稍稍减轻了些,习惯性地拿起李旦的袖子拭去涕泪。李旦带着酸涩地笑意,望着他早已长大的妹妹,做出昔日熟悉的动作。他原以为,他们家终究能有一人,能逃出这命定的劫数。

十二、梁家画阁中天起(上)

薛崇简又絮絮叨叨和李成器说了许多话,才跟着母亲离开,李旦本来要让内侍抬肩舆送她,太平坚持要步行,李旦也只好让人为她打好伞遮蔽阳光。

太平公主拉着薛崇简,心神恍惚地走到仙居殿外,抬头望着那飞檐重宇的宫室,夏日午后毒辣的太阳如同刀枪剑戟一样刺下来,在琉璃碧瓦上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光辉。她缓缓按住胸口,炎热的天气和腹内小小的生命让她不堪负荷。

一个苗条的身影从殿中闪出,她一改往日连落花都怕惊动的轻盈步履,提着长裙跑下阶来,帔帛下垂着的金铃金叶撞出欢快的声响。是上官婉儿,太平公主冷冷地看着,她知道母亲一定没有在午睡。

上官婉儿跑到太平公主面前,微微喘气,白皙的面容上也泛起一层红晕。她目光中的怜惜、担忧、关切太平公主都懂得,她们自十四岁时相识,到如今可以灵犀暗通。

上官婉儿望着太平隆起的腹部,她的疲惫,她的臃肿,都散发让人敬畏的美,这是做母亲的人才有的美。上官婉儿努力让自己不要想,这是薛绍的孩子,这是薛绍和太平的孩子,可是她脑中依然奇异地闪现出薛绍与太平欢好的景象。为了掩饰这一刻的分心,她拿出帕子轻轻揩拭太平公主鬓边的汗渍,柔声道:“太平,你保重身子。”

太平公主微微俯身对薛崇简道:“花奴乖,去那边玩儿一会儿。”乳母连忙带着薛崇简走开了,太平公主扶着腰直起身,忽然道:“我可以跟他离异。”上官婉儿半是心痛半是无奈地唤道:“太平……”太平眼中浮起冷冷的笑意:“娘不就是想让我另嫁武家人么?她选中的是谁?武承嗣?武三思?我都答应她,让她比着新城公主的例,饶薛郎不死,我就嫁。总不能对女儿比对小姑还狠吧?”

新城公主是太宗李世民最小的女儿,嫁给了长孙皇后的侄儿长孙诠,武后当日尽除长孙无忌等老臣,长孙诠被流放巂州,公主也另行改嫁。

上官婉儿秀眉微颦,走进半步,嘴唇几乎贴到太平公主耳朵上,低声问:“驸马是不是得罪了薛怀义?”太平公主身子一颤:“是他要杀薛郎?”薛怀义原名冯小宝,在洛阳街头卖艺,被千金大长公主发现,将他送给了太后。太后嫌冯小宝出身太低微,便改了他的名姓,将他硬塞进了显贵薛氏的族谱,让薛绍拜冯小宝为叔父。薛绍一贯看不起薛怀义,对他虽不过份冷淡,却也不像武家诸人那般奉承孝敬。

上官婉儿握紧太平的手道:“放心,我会尽力。”太平知道若现在还有一线希望,这希望必然系在上官婉儿的柔荑小手上,这是一只草拟圣旨、离母亲最近的手。

在她们靠的最近的一刻,太平的眼睛可以直望到上官婉儿的绣芙蓉抹胸里去。上官婉儿虽然纤细消瘦,扎紧的抹胸也能束出一道小小的沟壑,与雪胸隆准的丰腴美人不同,却也别有动人心魄处。

太平脑中忽然钻进一个不相干的念头,十多过去,自己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婉儿还是如当日一样,娇怯、淡雅、略带卑微地站在母亲身后,笑容婉娈。她似乎不会悲伤,也不会真心地快乐。她最好的年华已经随流水落花逝去,她就不曾爱过什么人吗?太平想,如果婉儿这次能救薛绍,她一定为婉儿向母亲求情,给婉儿配一位夫婿,让她也能尝到人间最世俗、也最美好的快乐。她点头道:“多谢。”

上官婉儿回到殿中,太后从书案上抬起头来道:“阿月身子怎样?”上官婉儿道:“看面色尚好。”太后略放了心,又道:“她没说什么?”上官婉儿迟疑一刻道:“公主说,为了救驸马,她愿意做任何事。”太后缓缓叹息道:“痴儿!”

在太平公主离开神都的三日后,上官婉儿掩鼻进入推事院的牢狱。虽早有准备,她仍是被浓重的血腥、粪便、腐尸、饭菜秽物糅杂的气息逼得阵阵冒冷汗。阴暗的牢房常年不见天日,潮湿的墙壁上浮着大片幽碧的苔藓。

她心中有朦胧的怨恨,不知是对来俊臣,对神皇,还是对薛绍。薛绍是大唐盛世用诗文、礼仪、自尊浇灌出的一株杜若,只合生长在琼苑玉宇之中。她和他的往昔,她对他的一颦一笑,都婉约如诗,他身上永久地散发着清雅的淡香。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在如此污秽的环境中结束少年的幻想。

进入来俊臣的衙署,她已有些摇摇欲坠,火盆中有几样形状奇特的刑具,被烧得通体炽亮。不时从各个角落传来皮鞭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皮肉烧焦的吱吱响,惨叫、呻吟、哀嚎嘈杂如纷乱的集市。

来俊臣看出她的不适,关切地问:“上官赞徳?”上官婉儿苍白着脸色望了他一眼,她与来俊臣共事已有两年,初见时还有些惊叹他近于胡人的妖异俊美,现在隔着蒸腾火光望去,只觉他与地狱中的盘荼鬼一般无二。她默默解开自己系在臂上的香囊,将其中的香丸香球都尽数倾倒进了火盆,这些贵重如黄金的凤髓香被她如此粗糙地尽数焚烧,猛然腾起的香烟浓郁刺鼻,上官婉儿才按着胸口稍稍松了口气。

她望着火盆中烧得通红的一个脑箍,低声道:“他也受过这些刑么?”

来俊臣笑道:“驸马是贵人,我还晓得分寸。”上官婉儿默默点头,道:“神皇圣旨,将薛绍杖责一百。”来俊臣倒是毫无意外之色,问道:“怎么个打法?”上官婉儿道:“神皇不曾交待。”

来俊臣嘴角一挑,笑道:“那句话,我是问上官赞徳,不是问神皇。”

上官婉儿微微一惊,凝眸注视着来俊臣,那是一双异于中原人的眸子,瞳仁儿中隐隐有莹莹碧色,让上官婉儿想起盘踞在洞穴中的蛇。

过了良久,她低声道:“我要见他一面。”

果然如来俊臣所言,薛绍的那间牢房要比旁人好过许多,牢门内外打扫得干净,几乎闻不出什么秽气。薛绍侧卧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的囚服多处被鞭伤撕裂,不知是睡去还是昏迷,他英挺的双眉微蹙,憔悴面容上隐有痛色。

来俊臣命人打开牢门,待上官婉儿进去,又将门锁上,道:“一刻之后,我来接赞徳。”便带着几个狱吏离去。

上官婉儿慢慢在薛绍身旁蹲下,她冰凉的手指探上他的额头,微有些烫,她竟鬼使神差想起他们欢好时他被欲望燃烧地火热的肌肤。她的手抚上那双眉毛,她仍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时心底城墙松动的感觉,薛绍的眸子清澈儿无底,如同最深的春泉。她将他的美好告诉太平公主,太平因为来得轻易而不珍惜,她是公主,生来就有无数的人跪着等着爱她,那么上官婉儿替她珍惜。

上官婉儿是太爱自己的人,所以选择情爱时至为谨慎。她深知自己的美丽丝毫不比太平公主卑贱,薛绍的象征的平等清雅,让她想起多年前在掖廷的午后,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进满是灰尘的屋子,温暖得让人落泪。

然而薛绍辜负了她,她至今不能明白,仅仅因为太平公主给薛绍生了儿子,就让薛绍下决心斩断与她的情缘。一个纯朴之人的欺骗,比十个狡诈之徒的欺骗更致命,因为他的本意中无一丝一毫的欺骗,才让她放下防范,完全交付,真诚到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地步。他就在她的真切中退步抽身,如同一场歌舞,舞者还在纵情地跳,歌者却忽然停了声音,让她不知所措地站在荒凉的舞台上。

薛绍在她的抚摸下睁开眼,有些难以置信:“婉儿?”上官婉儿轻笑道:“你以为是谁?太平?”薛绍咬着牙支撑起身子,上官婉儿扶住他,柔声道:“你躺着就好。”薛绍问:“太平现在怎样?”上官婉儿道:“她带着你儿子去连昌宫避暑了,放心,她身边有神皇派的太医,应该不会有事。”薛绍松弛又疲惫地点了点头:“这就好。”上官婉儿笑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着急么?你两位兄长与他们的子女,上月已经赐死了。”

薛绍没有料到如此酷忍的话被她毫无预兆地、用如此温婉的语气说出,他呆了一阵,如石雕一般僵滞了片刻。他的神情宛如有一把带锯齿的刀,戳进了胸膛又慢慢抽出,忽然他嘴角溢出几滴鲜血,他咬住嘴唇用袖子拭去。

薛绍复又虚弱地躺下,低声道:“太后,要怎样处置我的孩子们?”上官婉儿取出帕子,轻柔地为他拭去脸上虚汗,道:“太后毕竟还是心疼太平的——只是,太后赐你杖责一百。”

薛绍缓缓睁眼,嘴角竟有一丝淡笑:“就是今日?”他伸手在身边摸索着,上官婉儿问道:“你寻什么?”薛绍终于摸出一样物事,递给她道:“帮我把这个带给花奴,五日后就是他的生日,他每年都向我讨礼物。”

上官婉儿借着幽光,看清那是一只草编的蚂蚱,也看清了薛绍的手指关节上布满青紫的肿痕,有几处被拶子磨破了,伤口还在溃烂。他用这双手,用狱中的稻草,编出一只小小的蚂蚱来。

她怔怔望着那只手上擎的草蚂蚱,她不是吃惊那伤痕,在推事院中这已是最客气的对待了,跟火盆中那个脑箍相比,皮鞭和拶子在来俊臣看来,只算是搔了搔痒。她只觉在看到那只草蚂蚱的时候,心中仅存的一线希望,被毫不留情的掐死。她从未失败地如此痛楚,这痛楚足以趋势她杀人。“

薛绍逆着光线,看不清上官婉儿脸上绝望的神情,他沉浸在自己的遗憾之中:“草不好,手也不大灵便,编得太粗糙了,不知道花奴会不会生气。”上官婉儿木然地接过,木然道:“我带给他。”

来俊臣的绯袍再次出现在门外,狱吏打开门。薛绍已从方才的虚弱中积攒了些力气,坐起身倚着墙壁,淡淡道:“就在此处打吧,你的刑房太污秽了。”来俊臣望着上官婉儿的背影,等待这女人的暗示,上官婉儿凝望着薛绍的脸,现在她还有机会,但她对现实看得明白,薛绍是不违背自己内心的人,没了就是没了,勉强要回来亦非她所愿。她终于落定了决心,三郎,她在心里轻轻叫道。

她站起身,从容退出牢房,来俊臣仔细望去,看到眼泪在她眼睛里有两个闪亮的圈,他心下有些诧讶,带几分轻薄地想:终究是个女人。他嘴角又绽开一贯邪魅的笑道:“行啊!”向狱吏一打个手势:“把杖子给驸马拿来!”

几个赤着上身的精装狱吏不多时进来,手上各执着一人高的粗重的刑杖,那杖子比往常刑讯的四分七厘杖还要阔些,在牢中看去,通体黑梭梭,不能反射一丝一毫的光线。

来俊臣笑道:“驸马可还满意吗?”薛绍望了一眼,又厌倦地闭上了眼。几个刑吏进牢,将薛绍挟持起来按在地上,分别用几根杖子压制住他肩膀与足踝,薛绍用尚算自由的双手抓住了身下的稻草,他感觉有些奇特,在死亡缓缓张开双翼的时候,如潮水般涌入心间的,竟不是恐惧与遗憾。倒是些琐碎细小的画图与声音,在他眼前欢快地跳跃不止。

不知是哪一日,他先醒过来,看到太平的脸颊被瓷枕的镂空花纹印出了两朵梅花痕迹,他觉得有趣,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一下,太平在睡梦中微翘起丰润的嘴唇;花奴刚学会走路,他天生比旁的孩子胆子大,糯糯地喊着“爹爹”,张着两条肉乎乎的小膀子向他怀中扑来……

“嘭”得一声,是钝重木器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臀腿上痛彻心扉,薛绍狠狠一咬唇,口中渗出淡淡的腥咸味,他执拗地要在翻江倒海的眩晕中争夺他的回忆:

明媚的日光下,花奴捂着屁股,仰着小脸欢叫:“爹爹我要骑马!”

花奴蹭在太平身上,满面幽怨地嘟囔:“以后不穿开裆裤了,挨打好痛!”

东宫的院子里,花奴蹲在雪地里,努力向后扯着他的手:“爹爹不走!陪我和表哥堆雪人!”

众人的嘲笑声中,花奴依旧怡然自得地摇头晃脑:“我长大了要当驸马!因为我爹爹最好看!”

三四杖过去,上官婉儿望着那个杖下颤抖不止的身体,听到薛绍紊乱的呼吸声,十年来,她第一次有濒临疯狂的悔意,她咬牙支撑着一身襦裙,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扩散开来之前,走出了推事院。

车子行进在空荡无一人的重阁复道上,上官婉儿透过珠帘望向不断后退的黝黑大门,这便是由洛阳宫直通上阳宫的丽景夹城。上官婉儿想起想起李成器那日的话:例竟门,一入此门,无人生还,那她是不是一个从地狱返还的魂魄?复道两旁的木格窗上,镂空着合欢花的图案,隐约与外间隔断的封闭感,让上官婉儿的眼泪终于能够缓缓滑下。

她撩起帘子,将那枚草蚂蚱投向城墙下离离丛生的杂草中。

十二、梁家画阁中天起(下)

刚一入上阳宫,身后就响起了马蹄声,一身锦袍的梁王武三思策马追上来,笑道:“上官赞徳!”上官婉儿只在帘内微微颔首:“大王胜常。”武三思笑道:“赞徳出宫去了?”上官婉儿仍只是“嗯”了一声,武三思笑道:“姑妈前日夸奖我明堂修得好,赏了我一处尚善坊的宅院,就挨着太平公主府,不知能否劳动赞徳下降,为我题几首诗?”

上官婉儿隔着影影绰绰的水晶珠,望着武三思志得意满的脸,心下冷笑:薛绍下狱,武承嗣和武三思都将太平看成了一桩奇货,要来争抢了。他们以为太平公主是什么?一个会调脂抹粉寻欢作乐生孩子的女人?她淡淡道:“敢不从命。”

数日后,朝中大臣皆得知,受杖后的驸马薛绍瘐死狱中。百里外的连昌宫中,太平公主早产,生下了一个失去父亲的女孩。

几场秋雨稍歇,人间遍洒微凉。淡蓝天空中几抹微云,如碧玉中的几处白瑕,反衬出天空清透干净来。庭中树木萧萧瑟瑟,如箜篌弹到低回处,宛转缠绵。李成器的目光越过了进讲的学士,望着门外出神,身上的白绢中衣贴着肌肤,凉滑如水,正在提醒着他逝者如斯夫,距离薛绍故去已经三个多月了。

李成器许久没见花奴了,因姑姑太平公主早产身子虚弱,神皇派了许多太医去连昌宫,太平公主修养了三个月,近日才返回神都。花奴应当也随母亲回来了,今日他依然没来上学,李成器早晨对着那空了一百余日的小小书案,失望与担忧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无法想象,薛绍已经故去这个残酷事实,旁人是怎样告诉姑姑,姑姑又是怎样告诉花奴的。因着一百多里距离的间隔,李成器走不进他们的悲伤中去,无从分担,无从安慰,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去猜度,姑母那摧肝断肠的早产,花奴的哭泣,一遍一遍地在他脑中来回萦绕,折磨地他筋疲力尽。

他怕花奴回来,又怕他不回来。因为并不曾亲见薛绍的死亡,他有时还会傻傻地幻想,也许那些可怕的消息,只是他做的一个梦,姑夫还在那里的。哪一天他醒过来,就会看见姑夫领着一蹦一跳的花奴来上学,花奴笑着叫:“表哥!下课我们去骑马!”他脚上的铃铛清脆地响成一片……

他长这么大,对于天人永隔还没有现实的认识。心下的痛楚朦胧又强烈,他望着庭院发呆,白云点缀天际,清风摇曳修竹,竹丛下一块块嶙峋的石头都不曾移了位置,天地间的一切都平静如旧,似乎一个画面就是地老天荒,为何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就会消失了呢?

忽然他被几声清冽的铃声震颤了一下,那声音在幽篁秋树中若隐若现,他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形闪出来,淡淡的秋阳将他的影子斜铺在地上,他被一个内侍牵着手匆匆进来,脚步有些急切,又有些拖沓。他抬头看见了李成器,忽然向他吐舌头一笑,就似往日他迟到一般,知道自己闯了祸,故意用撒娇抵赖。

李成器被这个笑容砸疼了,有个石块一样坚硬的东西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胸膛,非要将他凿得粉身碎骨。

薛崇简在殿外除了鞋子,跑到自己的位子上,分开双腿依旧是毫不高雅地坐下。殿中的少年们齐刷刷地转头,他们也有惊讶跟好奇,薛绍的噩耗早传遍神都,进讲的学士从前也没见过薛崇简,他下意识地转头,看这孩子正把笔墨从文具匣子里取出来,神情动作都是八岁孩童特有的伶俐与不驯顺。满殿的人都在看薛崇简,他们从未感到如此忐忑,仿佛是将一个水泡捧在手心,生怕动得一动,就破碎了。

那先生愣了一刻,才觉出不妥来,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回过头继续端重神情诵道:“唯父母之丧,见星而行,见星而舍。若未得行,则成服而后行……”他猛然惊觉这句话是如此不合时宜,忙一滑而过,接着往下念:“……过国至竟,哭,尽哀而止。这句的竟,是同边‘境’的‘境’……”

薛崇简仰着脸听了一刻,红润的小嘴半张着,但与往常一样,他似是不懂,也不再理睬殿中讲得摇头晃脑的老师,从他的文具匣子里拿出一叠书册来。薛崇简喜欢听故事,尤其喜欢听本朝开国豪杰们东征西讨的故事,太平公主便命府上的画师们,给儿子将“高祖亲征王世充”、“秦王大破刘武周”、“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王玄策单剑挑天竺”这些有趣故事画成图册。那些画师均太后是从宫廷画院中挑出来赏给太平公主的,让他们画这等小儿图册均有杀鸡用牛刀之憾,却也不敢违拗公主敷衍了事,将人物画得栩栩如生活色生香。薛崇简将这些画册带到崇福殿来,羡慕地一干少年两眼放光。

薛崇简趴在桌案上,一页页翻看地津津有味,那进讲的先生才稍稍松了口气。

李成器头一次上课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好在旁人也都心不在焉,那先生连每一句的详细意思都不解释了,只提醒几个字意,一堂课一气儿从“奔丧第三十四”讲到了“深衣第三十九”。一干学生听得囫囵吞枣不明所以,也不敢提问,他们不断地斜眼睛去看殿角的沙漏,心里只奇怪,今日这沙子怎下得如此之慢?

好容易挨到下课,老师叩首后就由内侍引着出去,李成器站起身,想走到花奴身边去,他却在那里茫然地顾盼,寻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神情,与一句合适的话语。侍读的少年们也都呆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敢动,那一刻的寂静,真如一根弦紧紧绷着,支撑不住,就要断了。

薛崇简却猛然抬头,诧异道:“下课了么?”他将画册往匣子上一丢,起身跑到李成器身边笑道:“表哥,我回来了!我好想你!”李成器不知自己是怎样拼凑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小心翼翼抚摸下薛崇简的头,怕碰疼了他,艰难道:“……表哥,也想你。”

薛崇简摇着他的袖子道:“我们去骑马!我好久没骑马了,在那边阿母不让我骑,这么久没见阿玉,他会不会不认识我了?”李成器甚至有些恍惚,难道花奴还不知道?他被薛崇简拉着出了门,努力用眼睛去搜寻,殿外芭蕉带露,碧水含烟,雨后新苔绿,风动数叶黄,只有身着圆领衫的内侍和高系罗裙的宫女走来走去,他终于切实地明白,姑夫再也不会出现在那棵银杏树下了。

薛崇简扯着他的袖子道:“我和阿母在那边玩水了,有一口泉流出来的水是热的,会咕嘟咕嘟叫,可好玩!下次表哥和我一起去吧!”

“好。”

“对了,我又有一个小妹妹了,她生下来的样子又小又黑,像个小猴子一样,不过她现在变得好看了,嘴巴红红的,我去亲她,她就舔我的脸!我乳娘说我刚生下来也和她一样丑,我才不信!”

李成器握紧他的手,道:“花奴最好看,一直都好看的。”

到了马球场,内侍将两人惯常骑的马牵出来,又布置好彩球。薛崇简策马上前,一挥球杆,众人的眼睛跟着那球滑过一道流畅的曲线,只见那球飞上了天,远远越过球门,飞向场边。薛崇简喜欢打球,除了进宫和李成器玩耍外,自己家中也有球场,两年下来球技已远超李成器,他往常极少失手,打成这样实属少见。李成器心中一疼,正要上前陪他玩,却见薛崇简忽然将球杆一丢,右足用力一踢马腹,那马吃痛,登时撒蹄疾奔起来。

李成器本还愣了愣,以为他去捡球,谁料薛崇简跑到了球场边界,仍是马不停蹄,竟是直闯出球场,向明堂的方向去了。李成器心中轰隆一声,急忙策马去追,喊道:“快,快追上他!”几个内侍也都看不出情形不对,拿起一根根丈来长的套马杆,纷纷翻身上马去追。眼前小小的白影在他们眼前跳腾闪动,他们没想到那匹温顺的小马,竟也有这样决然的速度。

软软的秋风割过李成器的脸,他疼得想要落泪。

在身后内侍大声的鼓噪声中,在明堂下梁王武三思与役夫们惊异的眼神中,在李成器几欲破碎的心痛中,薛崇简的马骤然停在高耸入云的明堂前。小白马还不甚习惯这样猛烈的收刹,一声高亢尖利的长嘶,两只前蹄人立起来,薛崇简的身子被他抛得几乎要飞出去,他的双腿依旧牢牢夹着马腹,双手紧勒马缰。

秋日的骄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冠冕悬挂在明堂的飞檐之上,天地第一次如此完美地衔接。这一人一马就沐浴在这金纱一般的光芒中,他们都还是太小,根本都还是雏儿,还需要好几年才能长成形。但那光芒与背景让空间错愕了,那个白马扬踢的傲岸姿势,让内侍们想起一些经年的传说:太宗皇帝勒马天山。

李成器高声喊道:“花奴!”

几个内侍冲上去,尽管小白马已经停下,他们依然心有余悸地用套马杆上的皮圈套住小白马的脖子,白马委屈地原地踏着蹄子,发出低低的喷气声。薛崇简翻身跳下马,回过头来,满面笑容向李成器道:“还是骑马好玩!”他矮墩墩的身后,是金碧辉煌、将近竣工的明堂。

当晚薛崇简就留在东宫,李成器派人去太平公主府禀报了一声,公主府上只来了两个乳娘,送来了薛崇简一些玩具和明日要换的衣物。宫女们熏好了被子,点燃了香球,关上屏风,放下帘帷。外面的光亮瞬间暗了下去,却还留着一点黯淡幽光,刚刚放下的帘帷轻轻晃动,屏风上画的竹影似活了过来。帐中的天地也与外面一般,有带霜的月光在沉暗的阴云后若隐若现,有飒飒地竹影在风中摇摆。

神都城中钟鼓报过了二更,屋檐外的铁马随着风声,玎珰,玎珰,小心翼翼地轻响着,房中的莲花更漏一点一滴地坠落,将要逝去的促织也不管无人听赏它的歌声,仍然执着地振唱。这些声音李成器皆听惯了的,平日里完全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现在却一样样都带着点恶意清晰起来。

李成器的颈子挨着瓷枕,凉得像是将整颗头颅都放在冰水里,他想要推开它,却怕惊动了躺在身畔的花奴。他借着香球中那一点点黯若孤星的微光,可以看到花奴圆润的脸儿,他长长的睫毛一眨,又是一眨。他知道花奴也没有睡着,一百多日积攒的无穷无尽言语,填压在李成器的胸口,萦绕在他口边。他只好双手交握放在那里,用牙齿咬着嘴唇,想把它们都堵住。

薛崇简在心里数着更漏滴水的声音,五百八十一,五百八十二,滴答,滴答,那声音真像有人受了大委屈,却说不出来,断绝了渴望,只剩下哀思,就这么不疾不徐地哭啊哭,一直哭了好多年。因这哭声,让他小小的脑袋里钻了好多事,阿母生孩子时撕心裂肺的哭声,小妹妹微弱的哭声,好像随时要断气一样,听得他心惊胆战,乳娘和周围的姐姐们堵住嘴憋闷的哭声。他真奇怪,头一次发现,自己身边有这么多人在哭,也包括自己。

他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他身上好像缺了什么,心里也像缺了什么。他想起来了,以前他钻到爹爹和阿母的床上去睡,就睡在他们中间,爹爹的手在他屁股上一下一下地拍着,阿母身上的幽香像云朵一样,将他小小的身体包裹起来。虽然知道睡着后他们还是会将自己抱开,但他还是喜欢在他们两人的呵护中睡去。

薛崇简往李成器的被子里拱,他轻轻叫道:“表哥。”他身上只穿了件裹肚,清凉柔软的肌肤贴在李成器身上,让李成器一惊:“花奴?怎么了?”他忙用自己的被子将薛崇简覆盖好。薛崇简道:“表哥,你拍拍我。”

他这话说得平淡之极,就像往日他们同桌吃饭,他说,表哥我要吃鹧鸪腿,李成器便撕一条腿儿给他;他们一起写字,他说,表哥给我濡笔,李成器便将他的笔濡上墨;他们玩热了,他说,表哥给我扇扇子,李成器便拿把便面,追着跑得满脸通红的花奴给他扇风。因为知道自己是被爱的,因此可以心平气和地索取。

此刻,李成器心中却被说不清的酸涩轻轻刺了一下,他伸臂出被外,在花奴身上轻轻地拍着。薛崇简一动不动,心里还是有比较,表哥的手真小,力气也小,隔着被子拍在身上,只有一点点感觉,可他拍得和爹爹一样认真。一点也不偷懒懈怠,节奏不快不慢,是在告诉他,他可以在这关爱中放心睡去,爱他的人还在身边守护着他,永不会消失。

他满意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困乏终于缓缓笼罩上来。要睡去时,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道:“表哥,我以后再也不要离家这么久了,温泉一点也不好玩。”薛崇简说话时呼吸拂在他脸上,带着孩子特有的温暖濡湿。李成器愣了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继续拍着他。

过了许久,李成器轻声叫道:“花奴。”薛崇简抱着李成器一条胳膊,身体平稳地微微起伏,原来已经睡去了。李成器便不再多说,他的胳膊拍打着花奴,有些安定的酸痛,促织终于唱得累了,风声止息,铁马也不再撞出声响,只把清泠的更漏留在寂静的长夜中。

许多年后,李成器一次次听见更漏,就会一次次想起,花奴那夜对他说,表哥,我以后再也不要离家这么久了。他每晚都算着花奴离开的日子,十天,一月,一年,两年,三年……他那时候才明白,儿时的他们,对时间的绵长与残忍,都还没有清楚的认识。

十三、汉帝金茎云外直

垂拱四年雍州永安县人唐同泰于洛水得到一块瑞石,上有“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篆字。百官上表称贺,皆称“圣德奉天,递为先后;神道助教,相因发明。”太后愉悦之下,于十二月拜洛受图,承受天命,并举行南郊祀天大典,以答上天眷祉。

同月,明堂落成,这种殿堂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龙凤之雕,金木之工,太后号之万象神宫。明年元旦,圣母圣皇大飨万象神宫,穿衮冕,执镇圭,行初献礼,皇帝李旦亚献,皇太子李成器终献。祭过吴天上帝之座,然后依次是大唐高祖、太宗、高宗三圣之座,跟着到神皇之父魏国先王之座,最后才是五方帝座。太后是要告诉臣民,武氏先王虽是大唐外戚,但也同受天命。

自古至今,第一次有女人身着冠冕走进天子宣明政教的明堂,百余口钟鼎齐鸣,整个万象神宫都在她脚下微微震颤。她的身后,跟随着清秀苍白的皇帝李旦与太子李成器,他们恭顺的神情似在表明,他们只是子,是臣,而非这座恢宏宫殿的主人。太后武曌脸上璀璨舒缓的笑容,无论如何让人无法相信,她已是六十岁的老妇,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闪耀着二八少女走向自己梦中情郎的满足。

礼成之后,太后赐宴群臣,太后携皇帝坐于上首,太子李成器携四位已经封王的弟弟坐于西席。阶下歌舞乃是礼部春官为太后精心布置,笙、箫、琴、琵琶、五弦、箜篌、羯鼓、胡笳齐鸣,百余名教坊舞姬彩袖翻飞,逐次排出圣、寿、千、古、道、泰、百、王、皇、帝、万、年、宝、祚、弥、昌等十六个祥瑞字形。身手矫健的少年献上五方狮子舞,金球逗狮等杂技娱人。

李成器为眼前雅俗俱陈的歌舞诧异,他以为明堂为天子教化之所,即使歌舞也当用肃穆周礼。更让他吃惊的是,太后别出心裁下令打开南门让洛阳百姓共赏万象神宫的风采,无数百姓从南门一拥而入,饥肠辘辘的乞儿哄抢着发放的馒首胡饼,喧闹的广场如同煮沸的一锅粥,哭骂声尖叫声连洪钟大吕也难以遮掩,只让李成器想起壁画上三途地狱之中饿鬼们争爬刀山的景象。

然后就在这惊心动魄的喧闹中,太后和殿中的群臣却依然能颜色喜悦地欣赏歌舞。坐在李成器声旁的二弟李成义拉拉兄长的袖子道:“大哥,我想吃你那里的香淋脍。”

李成器本看歌舞出神,被他一拉,半天才想明白他是要什么,不觉微微一笑。自己面前的饮食比弟弟们面前的要丰盛些,那一盘松江鲈鱼切得薄如丝缕,托在花叶上,宛若花上堆雪,煞是清新诱人。李成器将盘子放到他案上,又夹了一箸,伸长了手臂放在三弟隆基盘中。成义大喜,几乎将盘子揽入怀中,大嚼起来,李成器一眼看见他衩衣袖口处是补过的,却绣做一朵小小的菊花模样,心中微酸,轻轻抚摸了一下。成义瞟了一眼,满不在乎道:“是阿娘给我缝的,娘娘还夸阿娘手巧。”

他所说的阿娘是李旦的妃子豆卢氏,李成义的生母是个微贱宫女,为太后嫌恶,险些让李旦弃置此子。幸得有僧人万回说:“此子是西域树精,宜兄弟。”太后才让不曾生育的豆卢氏认他做养子,虽是同样封王,在众兄弟中,唯独对他的封赐最为微薄。幸得李成义生来憨厚,也不甚在意这些,他食量又好,身子生得结实,倒比李成器还高出一点来。

李隆基在大哥的筷子伸来时点头道谢,见二哥低着头只是大快朵颐,探过头去低声道:“大哥可听说陈子昂写的那篇《庆拜洛表》了么?”李成器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李隆基道:“我那天看见爹爹拿着一张纸,一边看一边微微笑,以为是好事,趁他走开时去看,原来是陈子昂的写的《庆拜洛表》,里头有‘恭承天命,因顺子来’八个字。大哥,爹爹原先说陈子昂是怀才不遇的大贤,难道外面的人,都和他的心思一般了吗?”

李成器自立太子以来独居东宫,与弟弟们并不时常相见,虽然知道李隆基早慧明敏,却不料他不过九岁年纪就懂得朝政了,不由吃了一惊,低声道:“这话你千万莫再对人说起。”李隆基撇撇嘴道:“我只问了阿娘,阿娘不许我说,还骂我。我心里奇怪,他明明是胡说八道,爹爹为什么还笑得那般开心?”

李成器心中一颤,抬头去望父亲,李旦坐于神皇身旁,为母亲将酒爵斟满,神皇与薛怀义说话时,他不时也凑趣地笑几声,看神情倒是真心欢悦。李成器迷茫地想,陈子昂说太后因子而得天命,难道太后真的可以废掉爹爹自己当皇帝?难道女人真的可以当皇帝?他一时又想到,爹爹笑,应当是卸下这副皇帝担子,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团圆相聚了。可是,如果爹爹被废,他们是不是也要像二伯伯、三伯伯那样,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样他就见不到花奴和姑姑了。想到此处,他又难过起来。

眼前是景象是一片盛世太平的歌舞升平,歌者唱着:“于昭明堂。明堂孔阳。圣皇宗祀。穆穆煌煌。上帝宴飨。五位时序……”殿上母慈子孝,君惠臣忠,殿下兄友弟恭,皇恩浩荡。可这些都和那块长了字的石头一样,是做出来哄骗天下人的,做戏的不信,听戏的也不信。他所看到的,是父子不相保,母子不相依;是身负天下望的贤者,都要向权力低头,说出违心的话;是万千黎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他们心里明明怀着恐惧与悲伤,却被要求在这里欢笑;是在他们被赐下鸩酒的前一刻,还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唱出赞歌来。

他正呆呆想着,成义推搡他一下道:“爹爹看你呢!”他醒过神来,原来上头神皇不知何时已离席入内更衣去了,席上只剩下父亲,正瞩目他微笑。他心知这样机会难得,忙斟了一杯酒,趋前在父亲身边跪下,道:“臣为陛下寿。”李旦接过酒盏时轻声问:“手怎么这样冷?可是穿得少了?”李成器摇头道:“臣穿得——很暖和。”李旦道:“听说东宫那里很冷,晚上多盖一床被子,将屏风关严了,不要落下积寒的病症来。”李成器点头道:“是。”李旦又道:“你娘很惦记你,要你莫挑食,每餐多吃些东西。”李成器心中更酸,这话从自己搬到东宫起,母亲每次见面都说,六年来已听了不下百遍,又点点头道:“儿子记得了。”李旦凝望着儿子,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抚了抚他的脖子,微笑道:“就快……好了。”

殿角镇压红氍毹的金狮子口中吐出袅袅香烟,李旦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疲惫与愉悦。

数月后,太后下旨太平公主改嫁魏王武承嗣。为了庆贺爱女大婚,太后特地打破太宗皇帝立下的公主食邑不过三百五十户的惯例,将太平公主的封户加到一千二百户。临近大婚的前夜,武承嗣却突然派人向太后谢罪,声称他染了急病,明日无法成婚了。太后震惊之下,夜开宫门,派上官婉儿去太平公主府中探视。

太平公主已经沐浴,身着白练浴袍,披散着一头长发依靠在云母屏风上,伸出细腻的手指,拨动着悬于床帏上的金熏香球。她的头发与太后相似,长而浓密,梳头时根本不用义髻就可束高髻,若是散下来,就是如墨云如黑瀑般绝代风华,几乎遮蔽了全身。

上官婉儿走过去,手放在她的长发上轻轻抚摸,临近入睡的太平没有画眉,没有贴面花,没有点唇。她素净的脸同这素净的头发,都散发着鲜绿薄荷一样的清凉。上官婉儿轻声叹道:“你跟魏王说什么了吗?”

太平咬着一点嘴唇轻笑起来,啪一声清响,香球被她弹得滴溜溜打转,她带着几分懒意笑道:“我只是让人告诉他,我可以嫁他,但是不会与他行夫妻之事,他也不许碰别的女人。哪个女人敢沾太平公主的驸马,我一定杖毙,若是他偷腥,我就阉了他,还让他夜夜看我和别的男人被翻红浪。”

上官婉儿叹道:“你这又何苦?让魏王与太后都难堪。”太平笑道:“我知道娘的好意,那也请娘替我想一想。她喜欢这个侄儿,也许明日武承嗣还会高升一步,而我,终究是姓李的,到那日,我的夫君要杀我的兄长,叫我怎么办?”

上官婉儿听到如此大胆的言辞,吃了一惊,又道:“太后也是想有人护着你。”太平随意撩了撩长发道:“娘就是想让我嫁个武家人嘛,不要是武承嗣,也不要是武三思,找个最没用的,只要不老不丑,我就嫁,我用不着男人护。”她缓缓抬起眼睛,望着上官婉儿道:“婉儿,我只求娘这一件事,我不想下一次,我的丈夫死时,我连他的尸首都看不见。”上官婉儿轻轻俯身,用下颚贴着太平公主的螓首,伸出她的手指,抹去太平凤目角上一滴隐藏的泪水。

载初元年七月,太平公主第二次大婚,令天下人皆吃惊的是,太平公主的夫婿并非深受神皇宠爱的武承嗣或武三思,而是默默无闻的安定王武攸暨。神都中人皆知,安定王武攸暨一日上朝,家中仆僮忽然来报丧,说娘子郑氏暴毙,武攸暨的妻子年未过三十,一向身体康健,他怀疑家僮口误,一扬手就给他一记耳光,家僮哭着说,娘子真的暴毙了,郎中来过说没救了。武攸暨心急火燎地奔回家中,等待他的是口角含笑的宫中内侍,内侍递给他一张黄笺,上面所写的是太平公主的生辰八字。

太平公主虽是再醮,婚礼却丝毫不亚于十年前,成婚当日,太后加封新驸马为定王,武攸暨成了大唐开国以来第一个身膺王爵的驸马。照俗礼新郎当前往新妇家迎婚,但太平公主执意不肯另建府邸,于是太后命公主从皇宫出嫁,武攸暨从宫中修书院公主内宅接出妻子,再迎入太平公主位于尚善坊的宅邸。武承嗣半是幸灾乐祸地半是含酸带妒地向武三思说,这分明是入赘么。

太平公主并无姐妹,在宫中迎妇时,一众宫女为了让太后高兴,皆以公主娘家人的身份对驸马大肆挖苦调笑,催装诗念了十几首就是不放公主出来。新郎急得满头大汗,后来还是上官婉儿看他可怜,替他临时做了三首诗,才见修书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院内走出仪态万方的太平公主。

自开国以来,凡达官贵人娶妇,又有障车之俗,由新娘的兄弟行骑马拦路,向新郎索要财物,以增欢娱。太平公主的四个哥哥只有李旦还在身旁,但李旦毕竟不能以皇帝之尊拦路要钱,而公主的诸表兄弟今日又都算是婆家人,为了应景,太后便让李成器代替父亲出宫障车。

李成器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走出皇宫,他懵懵懂懂被人拥上街头,马蹄下红毡铺地,耳畔歌舞喧哗,宫女沿途抛洒彩果金钱,供百姓们争抢。他只是奇怪,为何他心中没有一点点的欢喜,他眼看着那辆赤红色厌翟车被六匹骏马牵引而来,车厢垂红丝络网、红罗画络带、夹幔锦帷,四壁俱描画着云凤、孔雀,刻镂龟文,顶轮上立着一只金凤,横辕上则立凤八只,骏马戴金络脑,脖颈上缀金杏叶。这样的金碧辉煌的一辆车,踏着红毡上的花瓣缓缓行进,让李成器想起方学的那首诗:“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可是为诗中的女子,该当是人生最欢乐最繁华的时候,却为何要低头轻轻地叹息一声:“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呢?

十四、陌上相逢讵相识

李成器正自心酸,忽然只觉腰间一紧,身下坐骑一沉,竟是薛崇简不知从何处蹿出来,攀着他的腰蹿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后。他回头惊道:“花奴!你来干什么?”薛崇简笑嘻嘻道:“来要钱哇!阿施说,今天骑马挡在路中间,就能要好多钱。”李成器听他说得山贼一般,哭笑不得,向一贯侍奉薛崇简的仆僮施淳道:“快带你家郎君回去!”施淳老实巴交地下马下讪讪道:“小郎君说想出来找公主……”

李成器眼见武攸暨的迎婚车队就要驶到面前,急道:“花奴,听我一次话!这不是玩闹的地方,快回去!”薛崇简歪着脑袋望着他,嘴角浮起微笑道:“你们要把我支开,然后给我找个爹么?”李成器又是焦急又是难受,正欲哄他下马,周围人群已是如雷介哄闹起来,纷纷喊着:“新妇子,留下来!”

新驸马武攸暨披红挂彩,仍是显得有些窘迫,好在他不用吝惜财物,连忙让人将预备好的金钱抛洒向路两旁的人群,将十只红漆描凤宝钿箱子纷呈在李成器马匹两侧,箱子打开,其中既有金盘银盏马鞍刀剑,也有绫罗衣袍书卷字画,更有几箱瑟瑟石玛瑙珠珊瑚金带,在日光下刺得人瞳仁灼痛,若非金吾将士执戟阻拦,围观的行人几乎就要扑上来争抢了。

李成器本年幼腼腆,又不愿在这场合久留,尴尬地向武攸暨点头一笑,就要勒马让开道路,忽然薛崇简从他背后探出脑袋,大声道:“新驸马,你还没给我障车钱呢!”他本比李成器要矮,坐在李成器身后,武攸暨被日头晒得头晕眼花下并没有看见他,此时诧异道:“花奴?”他身后翟车的珠玉帘帷轻轻响了一下。

薛崇简脆生生道:“我的名字叫薛崇简!你别乱叫!”武攸暨忙笑道:“好,好,崇简。”他回头吩咐道:“照着殿下的例,给崇简也拿一份来。”以往障车索钱时往往要四五个回合娘家人才肯退去,他礼物本就预备得多,立刻有仆僮又抬着几只箱子过来,放在路旁。

薛崇简眼角一扫,笑道:“这些玩意儿我家多的是,我的珊瑚树比你的还高!我不稀罕!你拿些我没见过的来,否则就留下我阿母!”人群中登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又大叫道:“新妇子,留下来!”武攸暨面上发热,讪笑道:“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一定办到。”薛崇简笑道:“好啊,我喜欢你这匹马,你把它让给骑吧!”武攸暨怔了怔,他不明白薛崇简为何独独看中自己的马,但毕竟话已说出口,何况他也希望早早打发了这小太岁,干脆翻身下马,向仆僮道:“给我再牵一匹来。”

薛崇简大乐,拍手笑道:“你真是好人!”李成器却知薛崇简来此处绝不会是只想要一匹马,低声呵斥他道:“花奴,不许闹!”薛崇简下马时朝他挤挤眼,笑容中全是狡黠。李成器心中忧虑更甚,却也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薛崇简牵过武攸暨的马,费劲儿抬腿才能够着马镫,武攸暨也被他逗得笑起来,道:“这个马太高了,我给你找匹小些的好吗?”薛崇简却是冲他一笑道:“我给阿母演个玩意儿!”他双手抓着缰绳一身劲儿,身子往上一蹿,却不是坐在鞍上,而是合身踩在马背上,直立起来。

翟车的珠帘哗地一声揭开,露出太平公主盛妆面容,她急切地喝道:“花奴,当心摔了!快下来!”她心中终究带着歉意,又改了口气哄道:“乖,你下来,娘回家有话跟你说。”

薛崇简笑道:“阿母,你不是喜欢爹爹的胡旋舞么?我也学会啦!”他双足靴跟与靴尖交互踢腾,那马被他踩得吃惊,嘶鸣着乱踏起来,薛崇简双手紧紧勒着缰绳,身子虽是左右摇摆,脚下动作却是轻捷欢快。本朝自开国以来贵族子弟就多尚骑射,但一个九岁的孩子,马上功夫如此之好,还是引得围观人群又是惊呼又是鼓掌。太平公主不知为何,头一次看到儿子站得这样高,眼眶有些发酸,又被他的动作吓得心惊胆战,喝道:“来人,拉他下来!”

薛崇简倒也不在乎,一笑间猛得踊身跳下,他回身摸索了那马鞍片刻,又牵着那马回来,走到武攸暨面前笑道:“阿母不喜欢,我不要它了。你骑了他接阿母回家吧。”阳光洒在薛崇简明净得如化生童子一般的脸儿上,那张脸太过干净,连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都看得清晰。他也不戴巾,这么叉腰站在路中间,当真是个不晓事的顽童模样。武攸暨倒生出一股怜惜之情来,他也不愿骑一匹不曾装饰的马迎婚,便又下来牵过自己的坐骑,还伸出手来摸摸薛崇简的脸。

薛崇简亦不躲避,只是笑着一回身又上了李成器的马,一抖缰绳牵道:“我们快给驸马让路。”武攸暨暗暗松了口气,这关总算过去,向李成器一躬身,翻身上马。忽然之间,那马却如被雷击了一般,嘶鸣着向前狂奔,武攸暨尚未踩好镫子抓紧缰绳,下意识紧紧搂住马脖子,惊叫道:“来人……”那马竟似疯了,也不顾前头有人,撒蹄狂奔,吓得几个金吾纷纷躲避,目瞪口呆的武家仆僮才赶忙策马去追。李成器愣愣地回头去看薛崇简,薛崇简紧搂着他的腰,头抵在他背上,咬着嘴唇鼓着腮帮笑得浑身乱颤。

远处传来武攸暨带着哭腔的呼叫:“救命……”紧接着是一声惨叫,新婚的定王被自己的坐骑抛在红尘紫陌之中,得了自由的骏马,越发抖擞精神奔驰而去,和鸾之声直上青云。

太平公主进了府邸后便入内堂歇息,她并不须拜见舅姑,只等候晚间撒帐却扇既可。她派人去探问了武攸暨,得知他只是蹭破几处皮肉,并未摔伤筋骨,沉吟一刻,便又命人唤李成器与薛崇简进来。

她凝望着镜中的美人出神,那人用螺子黛描垂珠眉,金缕翠钿贴在两颊,两抹金粉鹅黄抹上鬓边,一朵金灿灿的芙蓉花子点缀眉心,高髻上的垂下的步尧金钗、翠翘颤巍巍地闪动。她自清晨起身,就被人摆布梳妆,光是这一头发髻细细挽起,就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此刻她却厌恶非常,恨不得一把将这满头珠玉都抓下来,将这遮掩她年龄的粉妆洗净,她知道这十年中自己失去了什么,她生命中最好的年光、最好的人都已经一去不返,她骗得了谁,也骗不了自己。

她抬起手来,臂上十来个金跳脱、玉臂支叮当作响。她复又忍住了,她知道母亲对自己的爱,并不能让她恣意妄为。母亲要捏碎她在意的人,是那样容易。

薛崇简牵着忐忑不安的李成器一蹦一跳地进来,笑着叫道:“阿母!”看样子他是心情好极。

太平转过身来,从金盘中拈起一根细针问:“这是谁的主意?”李成器惊道:“这是什么?”太平冷冷道:“这是从那匹马鞍子下找到的。”李成器这才明白,花奴竟是将小针藏在马鞍底下,怪不得武攸暨一坐上去,那马就吃痛失惊。薛崇简笑着吐吐舌头,道:“原来它被逮到了啊。”他迈前一步,笑道:“是我干的,表哥不知道。”

太平见他忽然没事人一般,心下的愠怒又渐渐升起,将那枚针又掷回盘中,虽然细小,却有极清晰的一声传入耳中。她凝望着儿子问:“我料来也是你。你想跌死武攸暨么?”薛崇简倒是吃了一惊:“他死了?”太平瞪他一眼道:“他要死了,你阿婆早就拿你偿命了!”薛崇简这才知道母亲是吓唬他,笑道:“他那么大个人,又不是瓷做的,跌一下怎么会死?以前爹爹教我骑马的时候我也跌过的,最多屁股痛几日。”

太平听他又提到薛绍,心中又酸又胀,又夹着一股浮躁怒意,道:“你是成心要他在人前出丑!”薛崇简倒是沉下笑脸来,静静道:“是!我讨厌那个人!”

太平望着儿子清亮亮的瞳仁儿,猜度那是少年人的天生的光彩还是朦胧水气,这孩子自幼便是如此,真的顽皮撒娇起来,鼻涕眼泪召之即来,倒是真生气的时候,未必会掉一滴泪。从前有薛绍在,知道儿子太过分时自有父亲管束,自己尽可以随着性子娇宠他。现在不同了,那场变故太突然,她和薛崇简都没有准备好。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要凭自己的力量教导儿子,保护儿子。她板起面孔正色道:“记着,以后不许你在人前再作弄他,在家里由得你怎么疯,到了外头,尤其是在你阿婆面前,你要老老实实叫他阿叔,听到了么?”

薛崇简从未听过母亲用如此生硬的口吻对自己说话,这“不许”二字出自母亲口中,还是有些陌生。心中说不上是惊痛还是委屈,咬了咬牙,赌气道:“偏不!这是我家,他凭什么住进来?现在我打不过他,就给他马鞍底下塞针,等将来长到……”他回头看了李成器一眼,道:“……和表哥一般高了,就把他打出去!”

太平又是着恼又是着急,一肚子话竟是无法跟他说通,气得双手颤抖,带得腕上金跳脱都轻轻作响,她一眼瞅见桌案上放的一条紫檀木镇纸,拿过来在手中作势喝道:“你讨打是不是?”李成器惊道:“姑母!”

薛崇简头上嗡了一声,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半张着嘴望了那乌紫色的镇尺片刻,才明白那东西被母亲擎在手中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心里只想起一事,他顽皮时,爹爹将他按在腿上照屁股上拍了几下,明明不怎样痛,他哇哇一叫,阿母立刻将他抢出来,还嗔怪地瞪爹爹一眼。他小小的心里,觉得那样眼角微微斜飞、红唇微翘的阿母真是美丽,宁可装腔作势地哭闹,听阿母埋怨爹爹,这里有母亲对儿子的宠溺,父亲对妻儿的宠溺,他带着一点点恶作剧的心理去享受。那样的日子,永远也没有了。

他小小的心里反激起一股傲气来,哼一声道:“爹爹不在了,你要连我也打死,好和他住!”他忽然将袍子往腰间一掖,将内里一条裤子往下一褪,竟是楚霸王垓下面对千军万马的豪气干云,往桌案上一伏,道:“你打!”太平听他仍是胡言乱语,一股痛极的怒意堵住了胸臆,不承想他竟耍赖自己将裤子也褪了下来,分明是和自己扛上了,心中怒火更炽,一伸臂将他捞过来,按在自己腿上,扬起镇尺就向他臀上拍下去。

自宋守节被罢官,薛崇简已是有数年没挨过打了,早忘了板子上身是何等滋味,那镇尺比当日的戒尺还要厚几分,太平虽未用全力,盛怒之下打得也不轻,啪得一声脆响,薛崇简皎皎明月般的小屁股上便浮上一层桃花色。薛崇简一咬牙间,霎时浑身出了一层薄汗,他眼光朝下,望见母亲九破长裙上用金线细细织出观音坐莲台的花纹。他被打得身子一颤时,那大红蜀锦、闪亮金线就在他眼前晃动一下。他想起来以前阿母笑着说,我的花奴像是观音座下的善才童子一样,爹爹附在阿母耳旁道:那你便是观音。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他听到了,他明白那是爹爹在夸母亲好看,现在母亲的好看要送给一个陌生人了。

太平只见那两团白皙小丘被自己打得颤动几下,是少年人特有的鲜嫩柔软,却是未听见儿子喊叫,知他还不曾老实认错,板子又狠心打下。薛崇简心中气苦,只是奋力咬牙忍着屁股上灼痛,却不知为何,越忍越觉痛得厉害,似乎比当日宋守节打得还痛,万料不到母亲会如此狠心,天地倒悬间头脑都是胀的,一颗心更不知跑到何处了。他越是痛,越激起孤军奋战的悲壮来,既不愿喊叫求饶,甚至不肯伸手抱住母亲的腿,只两只手握拳抵住口唇。

李成器见过薛崇简惊天动地的哭叫,眼前这等老实趴着挨打的花奴,倒更令他心如刀割。虽知花奴今日委实闹得过分,可是看到花奴臀上一片片板痕交叠,忍不住开口求情道:“姑母,花奴也是……思念姑夫,你别打他了。”

太平公主又一次听到自己刻意回避的那个人,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在薛绍离去前,她从不知道,泪水是必须隐藏的,有些人是思而不可得的,为何这些孩子们,竟不明白她的思念。她眼中坠泪,心中大恸,下手却更急了几分,气道:“你看他,他到此时还不知错!”

薛崇简痛得恨不能拿手捂住屁股,他心中混乱之际再也想不到母亲竟哭了,心想,表哥还是喜欢我的。他本来还有几分赌气的意思,被李成器这一求情,倒觉得自己更加可怜,放佛天地间怜惜自己的,只剩下了这一人,哇一声哭了出来,叫道:“阿母不要我了,让她打死我好了!”太平闻言,更是加力在他臀峰上落了三下,薛崇简这回当真是挨痛不过,啊得喊叫一声,两腿一踢腾,将太平身畔桌案踢翻,一只青瓷莲花水注跌下来,那水注薄如蝉翼,即使在木地板上也跌成万千片,便如破碎月光沉入深塘。

李成器看不下去,上前跪倒一把抓住太平的手腕,恳求道:“姑母!不要再打了!”他一眼瞥见那镇尺上镂着两句诗:“愿作贞松千岁古,谁论芳槿一朝新”,心中一阵急痛,低声道:“这是姑夫的东西吗?”

太平愕然望了望镇尺,忽然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任由李成器将镇尺轻轻拿走。这一静下来,薛崇简便只听见自己哽咽喘息之声,他听了一阵,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屋内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哭,心中诧异,朦胧间侧身抬起脸来,却正望见一滴泪珠从母亲眼中滑出,滑过她精心贴上的花钿,在她丰润的下颚盘旋闪烁一刻,就如晴朗之夜的一颗星星般,竟还流转了一抹异彩。倏然间那颗星星吧嗒一下坠落在自己手臂上,夏日的衣衫轻薄吸水,那滴泪倏忽渗了进入,黏黏热热的在他肌肤上烫了一下。

他脑中迷茫一片,颤声叫道:“阿母……”

太平见儿子小脸儿胀得通红,几与被自己笞打过小臀同一颜色,那光亮眸子还含着几分怯意,一时心痛如醉,觉得薛崇简就要从自己膝头跌下,伸臂将他揽了一揽,薛崇简顺势一头拱进她怀里,紧紧抱住母亲哭道:“阿母,我错了,你不要哭!”太平亦搂住他,在他耳旁轻声道:“花奴,阿母也不喜欢那个人啊,可是我们要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你明白吗?”薛崇简眨眨眼道:“阿母心里最喜欢我的。”太平破涕为笑:“是啊。”薛崇简一边揉着母亲胸口的裙带,将上头系的一个小金盒来回拨弄,嘟囔道:“那阿母今晚要抱我睡。”太平见他眼泪鼻涕地蹭了自己一胸口,只觉心中爱极,轻轻捏捏他的小脸,那触手如酪酥的柔嫩,让她心中有对天地敬畏的惊叹,这会哭会闹会赌气又会撒娇的孩子,竟是她与她所爱之人共同创造。将来自己怀中的孩子还会长大,长成雄姿英发、与那人一般的男子,虽有撕心裂肺的痛楚,生命却仍在顽强地轮回。

十五、借问吹箫向紫烟

载初元年九月九日,太后武曌亲自登上则天门,宣布以周代唐,除唐宗室属籍,降皇帝李旦为皇嗣,降皇太子李成器为皇孙。大周为火德,神皇改旗帜尚赤,改长安的唐太庙和神都的高祖、太宗、高宗三庙改享德庙,于神都洛阳立武氏七庙为太庙。

陪同母亲行过登基大典的李旦与几个儿子,在晦暝之时方回到偏殿居所。李成器已不再是太子,卸下背负了六年的储君,终于得以搬出东宫与父母同祝他们方走过御苑,便见已从皇后降为皇嗣妃的刘氏立在门首,身旁是窦妃与豆卢妃手提灯笼,那扶门引颈的姿势显是已盼望良久。

刘氏身着石榴红襦衣,外罩一件月白织缠枝菊花的蜀锦半臂,一条围绕于肩臂间的翠蓝丝绒长帔下闪烁着点点金光。明明隔得这样远,可是李成器却依稀听见金铃被风声轻摇,玎玲,玎玲。远处潺潺流水,身周萧萧落木,草间寒蜇初唱,天际群雁偶鸣,天上一弯上弦月挂露带霜地颤巍巍升起,这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亮,都在此刻消失隐藏,在李成器的眼底耳畔,只剩下母亲身着红襦的身影,只剩下她臂间的金铃,如此轻柔俏皮地响个不休。

李成义先是看见了自己的养母,欢叫一声:“阿娘1如一壮实的小象般撒腿撞入豆卢妃怀中,撞得豆卢妃一个趔趄,却是笑着搂住了他。李成器被父亲挽着手,脚下的步子依然从容,心中却如撞鹿般乱跳起来,以致于竟在仲秋之极感到有些燥热。他想从此之后,他每次上学回来,都会看到母亲倚门而立,然后平平淡淡笑问他:“今日念了什么书?晚上想吃什么饭食?”这便是他今后企盼的生活,他从前并不信佛,此刻却在心中祷祝,祈求今后的五年,十年,二十年都是这样,有花奴姑姑,有弟弟妹妹,有父母在一起,他们是团圞的一家人。

李旦微笑着缓步走上去,握住刘妃的手,火光从绛纱灯笼中透出来,给妻子的面容上染了一层胭脂色,格外动人心魄。李旦心中翻滚上一股感激之情,轻声道:“让你们久侯了。”刘氏望儿子一眼,笑道:“妾与阿窦她们预备了些酒菜——我们好生过一个重阳节。”在她一笑间,颊上的两粒翠色花子闪动明灭。李旦想起他们新婚之夜,她在自己吟咏的诗句中缓缓放下扇子,却又羞怯地不敢抬头,自己看不见新娘的容貌,只望见两点花子在她的两颊上闪动一下,他知道,那便是佳人笑靥。现在十数年过去,日日伴随他昼分而食,夜分而寝,昔日新妇子眼角已添细密皱纹,他却觉得这是妻子最美丽之时。

长女寿昌从屋内跑出来,擎着一把茱萸笑道:“爹爹大哥二哥三哥四弟弟五弟弟,你们都还没戴茱萸呢1李旦笑着接过,笑道:“好,咱们戴茱萸,饮酒过节。”他先给自己幞头上戴了两枝,又给李成器、李成义、李隆基、李隆范、李隆业一一插了。民间这一日是要登高的,儿时母亲也教诲他们当有鸿鹄之志,他却知道他的双翼早已被折断,他便安心留在尘埃之中。他想不得苍生社稷,青山沧海,为活着而努力,便是他皇帝生涯的全部功课,他对今日的结局,无一丝的怨恨。

偏殿内有些逼仄,刘后便让将酒菜摆在亭中,聊做登高之意,又在每盆菊花旁点一盏纱灯,倒映得一团团繁花玲珑如玉。豆卢妃为众人斟上茱萸酒清酒,李旦笑道:“重阳饮酒必有歌,今日我先唱一首。”刘妃知他今日心情好极,从头上拔下一根玉搔头,轻击银盘,笑道:“郎君做歌,妾等喝之。”李旦笑道:“如此甚好,你们也都别偷懒,凤奴,将你的紫玉笛拿出来,成义吹笙,鸦奴的鼓打得好,豆卢儿的箜篌有日子不弹了,今日一并乐一乐。”内侍将几样乐器都拿来,李成器笑道:“爹爹要唱什么?”

李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奏箜篌引。”豆卢妃调了几下弦,李旦纵声歌道:“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刘氏听他唱得是此曲,嘴角婉娈一笑,眼中却湿了,李隆基愣了一愣,小小的眉峰一蹙,也只得勉强将鼓槌击下。李旦接着唱:“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琴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阳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讴,乐饮过三爵,缓带倾庶羞。主称千金寿,宾奉万年酬。久要不可忘,薄终义所尤,谦谦君子德,磬折何所求。”

他唱到此处,李隆基忽然丢了鼓槌,转到李旦对面跪下道:“此诗后半段辞意不详,爹爹春秋正盛,不宜歌咏,不若断章取义,为至尊寿。”李旦望着儿子片刻,微微一笑,弯腰将他拉入自己怀中道:“你们青春尚多,又何惧光景西流?”李隆基垂首道:“儿就是不喜那些话,更不愿听爹爹唱出。”李旦抚抚他后脑笑道:“罢,你不喜,爹爹不唱就是。”

忽听亭外一个女子娇声道:“郎君唱得很好听啊,底下的话又怎么不详了?”几人一惊,回过头去,却是上次来过的那个韦团儿,不知何时已进了园内,李成器满宫里最怕见的人,除了神皇就是她了,忙转过脸去。

韦团儿袅袅婷婷上得亭子来,李旦微微蹙眉,起身道:“夫人胜常。可是至尊有旨?”韦团儿向李旦行个礼,巧笑倩兮道:“郎君不必惊慌,只是一件小事,不算旨意。三日后宅家大宴明堂,席间要皇孙与几位大王都献歌舞,薛师选了几个宅家素日喜欢的曲目,让奴奴来告诉郎君一声。”

李旦接过她递上来的纸,见纸上既无尊称,也无署名,只写了几只曲子的名字:安公子、长命女、武媚娘、兰陵王、西凉曲。字迹潦草毫无间架,倒似是出自薛怀义之手。他略一沉吟,韦团儿已从他手中又抽出素笺,笑道:“郎君记得便好,薛师不愿让宅家知道,他为这些小事劳烦皇孙和大王们,这笺子奴奴就带回去了。”李旦点头道:“薛师对宅家的一片赤诚,令人感动,我敢不从命。”

韦团儿却不像上次那般啰嗦,交待完话就走出亭去,到行至花圃边,忽然回头嫣然一笑:“刘娘子养得好花儿。”刘妃强做笑容,正要说话,却见韦团儿突然探手将一朵花折下,这静谧夜中,那花枝折断声似是清晰得在众人耳边响起,刘妃竟生生打了个寒战。

待韦团儿去得远了,李旦才缓缓坐下,问李成器:“方才你看到纸上的字了。”李成器道:“看到了。”李旦道:“可有什么不妥处么?”李成器道:“长命女、兰陵王、武媚娘、西凉曲这四首皆是庆典上常用的曲子,倒也罢了,只是这《安公子》……”他不敢再说,李旦叹道:“你也知道了?”刘氏不明所以,不由紧张起来:“这只曲子怎么了?”李成器望了李旦一眼,李旦轻声道:“此处都是自家人,以后是福是祸都一起担当,无妨,你说给他们听吧。”

李成器这才道:“这只曲子是隋时为炀帝游江都所做,有乐工笛中吹之。其父谓其子曰:‘宫曰君,商曰臣。此曲宫声,往而不返,大驾东巡,必不回矣。’。”刘氏惊道:“那在至尊大宴上演这首曲子,岂不是有诅咒之意?”李旦道:“我就是不知,挑这几首曲子,究竟是不是薛怀义的意思。”李隆基嘟囔道:“薛大和尚一个市井伧夫,怎么懂得这些玄机,必然是武家那些……”他未说完,李旦与窦妃已同时喝道:“住口1

刘妃想到韦团儿临去时的笑容,按着胸口上不来气:“那……就让凤奴换一支曲子。”李旦苦笑道:“哪有这样容易,若这真是薛师为宅家选的怎么办?此人圣眷正隆,也万万忤逆不得。”刘氏急得就要掉泪,李成器忽然开口道:“母亲勿忧,让儿试试。这曲子的妨碍只在宫声往而不返,将此处改掉,至尊若问起,就说儿专为至尊翻的新曲。”李旦温言点头道:“只能如此了,侥幸还有三日,你我共同参详,改一只曲子还来得及。你们也跟着豆卢儿多加练习吧,莫要出错才好。”

自那晚起,皇嗣所居的偏殿便日夜传来萧笛笙鼓之声,似是赏心乐事,其乐融融。三日后武曌加尊号为圣神皇帝,御明堂赐宴,皇孙们一一献乐,李成器先吹《安公子》。皇嗣李旦一直偷觑母亲面色,圣神皇帝侧耳倾听一阵,倒只是淡淡一笑,一身薄汗的李旦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其后李隆基舞过《长命女》,年仅五岁的卫王李隆范戴着面具出场,一蹦一跳地舞起《兰陵王》,一曲舞罢,摘下面具伏地,用稚嫩的童声颂道:“卫王入场,咒愿神圣,神皇万岁,孙子成行。”一时大臣均呼万岁,龙颜大悦,李隆基随父兄叩拜下去时,看到弟弟如一个小小的玩偶般,被人操控着,说出连他自己都不解的词句,心中忽然涌上深深厌恶。

李成器所盼望的团圆,也并未持续多久。数月后神圣皇帝改封李成器为寿春郡王,李成义为衡阳郡王,李隆基为临淄郡王,李隆范为巴陵郡王,李隆业为中山郡王,一并出宫赐邸居祝太平公主一早入宫接几个侄儿,薛崇简如往日一般,先跑进偏殿中,却是为眼前景象呆了一呆:李旦坐在当中抚琴,却是交领白袍,蓝巾裹发,清素一如贫寒书生。几个儿子环坐左右,李成器以犀簪轻轻击节,低声歌道:“思归引,归河阳。假余翼鸿鹤高飞翔。经芒阜,济河梁。望我旧馆心悦康……”最小的隆业才四岁,抱膝坐在一旁轻轻抹了抹眼睛,却是乖觉地不发一声。

李旦抬头望见薛崇简,淡淡一笑,伸手按住颤动琴弦,道:“这支曲子就先教一半,剩下的留待来日吧。三郎在琴上不甚用心,爹爹送你一句话,琴之言禁也,君子守以自禁。这张琴你带出去,遇事先想想这个禁字。”李隆基忍着泪水叩首道:“谢爹爹教诲。”上前将那张琴抱在怀中。

李旦向怔怔听着的薛崇简笑道:“花奴,你娘呢?”薛崇简跑进来道:“我娘在外头跟舅母说话。”他拉起李隆业的手哄他道:“你别哭!以后我带你玩,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1

李旦先前已想得明白,此刻离别在即,心中仍是忍不住作痛,轻揽住薛崇简的肩膀道:“舅舅替他们多谢你了。”

门外太平公主款款进来,笑道:“四哥又说见外话了,凤奴他们便如我的孩子一般,我断不会让他们受委屈。”李旦点点头,先前叮咛太多,到此时反倒无话可说,沉默片刻,向李成器道:“去替我拜谢你姑姑。”

李成器望着母亲双目含泪站在门口,心中酸痛难忍,他以为他终于可以望到看到幸福的时候,上天又如此轻率地更改。他忍泪跪直身子,向太平公主叩了三个头,又向刘妃和窦妃等人叩首道:“母亲与诸位娘子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们。”刘妃不似李旦这等把持得住,上前一把搂住儿子哭道:“这个时节天气冷,晚上千万记得把衣服盖在熏笼上,你四季的衣裳娘都贴了签子,可别弄乱了……你弟弟们都还小,你要多操心,晚上带着他们早些睡,莫要看书忘了时候……”被她一催,几个妃子都忍不住,抱着各自的儿子哭了起来。

太平公主静望着这母子断肠景象片刻,来到在李旦身边缓缓坐下,轻攀着他手臂,低声道:“四哥不闻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乎?母亲肯放凤奴他们出去,必不会再过分难为,倒是你和嫂嫂们,小心这个人……”她拿起李旦的手,在他掌心画出个“冯”字。妹妹有这等见识,李旦对儿子们的处境又放心许多,他将掌心握起,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

李成义李隆基等人自出生就是被拘束于皇宫深院之中,平生头一次走出洛阳宫。他们不似薛崇简李成器能骑马,便共坐了一辆马车,尽管车外彤云沉沉,长空雪飘,几个孩子仍是兴奋地撩起车帘,望着后退的坊市店铺,来往的行人车马,时时惊诧欢呼。车马先经过尚善坊太平公主府邸,坐在马上的薛崇简用马鞭遥遥一指,道:“那就是我家!表哥你们一起来玩吧!我们去打球。”

他金鞭指处,是连绵不断的琼楼巨阙,高门嵯峨,飞阁峥嵘,在飞雪装点之披银裹玉,偏生外院重扉之内又伸出几树胭脂色的娇艳红梅,妆点地这一片水晶乾坤似梦非梦。李成器上次在太平大婚时已见识过太平公主府邸的恢宏,倒还罢了,车中李成义等人却是惊得瞪大了眼,李成义愣愣道:“这一条街都是你家吗?”

薛崇简笑道:“这边一半是梁王家,不过他家没有球常”李成义艳羡地两眼放光,痴痴道:“你家还有球抄…那岂不是和皇宫一样大了?可是我还不会骑马。”薛崇简笑道:“没事,我家有好多驯马师傅,让他们教你。等你学会了,我们就和武家那些小子们比试1

李隆基却不似二哥那般雀跃,他的眼光慢慢转过高耸壮丽的梁王府、太平公主府,转上空无一人的街坊,又转向了车中的黑暗。可是他尽管不再看,那马蹄哒哒之声,马络辔间垂饰的杏叶悬铃之属叮叮咚咚汇响成一片,犹如一阵夏日疾来的白雨,冷冰冰打在他心头。这壮丽河山本来都该是他家的天下,这些异姓在太宗皇帝夺来的土地上扬鞭立马,耀武扬威,而他却只能如笼中鸟儿一般,困在这逼仄的车中。

圣神皇帝赐给李成器等人的府邸在积善坊,兄弟五人同宅分院。第二日一早,薛崇简就裹着绣金边蜀锦缺胯袍子来到李成器院外,高喊道:“表哥!表哥1

李成器正在屋内读书,不妨他这么早就来,心中微感诧异,急匆匆出来道:“花奴,什么事?”却见薛崇简站在阶下,顽皮地冲他眨眨眼,忽然撮唇一声清啸,一片黄影从墙头跳进来,竟是一只小豹子模样的东西,直向李成器扑去,李成器吓得惊叫一声,急退两步。那小豹子扑到他身边,却未用力,只是爪子扒在他身上,拿鼻子蹭了蹭他胸口。李成器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猞猁。

薛崇简哈哈笑道:“这就是我虎头!表哥别怕,它知道你是我表哥,不会伤你。”李成器大冬天被吓出了一身汗,惊魂甫定,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喘了口气道:“原来它就是虎头,我还以为是一只猫的模样。”“虎头”这名字李成器已听薛崇简念叨了许多遍,知道是他一手养大的,因圣神皇帝性不喜猫,连山猫也一并忌讳,太平公主从不许他带进宫去。

薛崇简笑着从腰间的蹀躞带摸出一块肉脯,故意高高擎着,虎头就人立起来随着他转圈。薛崇简将那肉脯猛然抛向天空,虎头一个回身迅捷飞扑出去,蹿起足有两人高抓住肉脯。却又不立刻吃,叼在口中奔回来,蹭着薛崇简的靴帮,口中发出低低的呼噜声,似是得到食物后幸福的感叹,又似是撒娇答谢主人。

薛崇简弯下腰抚摸虎头,向李成器笑道:“它刚生下来,就像个小猫崽子。它爹爹原来陪着我爹爹打猎,后来爹爹不在了,不知为什么,它爹爹也不吃东西,就饿死啦。阿母说它们比人还有情意,就让我把虎头养起来。它那会儿可好玩,傻乎乎的,只会追着自己尾巴玩儿,我在暖阁外头给它做了个窝,让他去睡,却一直爬上屏风,翻到我床上来了,打着小呼噜,还在我身上来回蹭,还扑床帏上的香球。”他说了一大串,大概不知道怎么收尾,又想了一想,轻轻补充了一句:“现在它长大了。”

薛崇简说话时语气平静而轻柔,李成器心中却是微微一酸,也弯下腰,小心翼翼在花花黄白条纹的颈子上抚摸一下,那山猫果然对他很驯顺,只是微微一摆脑袋,依旧恬然地嚼食着肉脯。

薛崇简拉了他的手笑道:“我们出去骑马玩吧,今天下雪,城里人不多,骑马最好的。”李成器也从未见逛过神都,被他说得心痒,笑道:“好。”便吩咐人去牵马,却听见李隆基在身后唤道:“大哥。”

李成器回过头,见李隆基拿着一支笛子立在门口,静静望着自己和薛崇简,微笑道:“鸦奴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薛崇简道:“好啊好啊,三表哥也一起去,我骑马带你1李成器尚未说话,李隆基忽然道:“爹爹让我们好生读书,我不去了。”转身便走,李成器只觉他神情间有些异样,忙唤道:“鸦奴1李隆基去未答应,转过小径便出了李成器的院子,只在雪地上留下一路足印,他去时与来时走了同一条路,来去足迹相覆,竟有几分孤单决绝意味。

十六、隐隐朱城临玉道

薛崇简的马背后驮着虎头,施淳的马若即若离的跟随着李成器身边,防止他有闪失,雪后的洛阳城静谧和清新,杨柳枝条上挂着冰凌,如开了一树繁茂冰花。路上行人不多,都缩着肩膀,吐出一团团翻滚白气,见乘马的是两个俊美少年,还带着一只大山猫,皆报以略带诧异的善意笑容。

李成器跟着薛崇简走,不知道这是哪个坊市,不知道一家家店铺都是卖什么营生,一条条街市似乎相同又各有玄妙。风清冽而不生硬,宛如刚打出来的井水,像整座神都城一样干净清俊。时时有浮屠佛寺传来悠扬钟声,僧人们整齐又含糊的吟唱伴着梵乐,有种抚慰人心的情意。这是他从未见识过的神都城,宛若错综复杂的棋盘,每个人都是安然的棋子,苦乐皆由天意安排。

薛崇简望着李成器,表哥的眼睛如冰凝成的镜子,一幅幅画面从其中流过,他脸上的惊诧与喜悦让薛崇简微微心疼。他故意勒住马,让马慢慢跑,好让表哥逛个够。

一股浓烈的肉香飘过来,他们望见一个人担着火炉,炉子上架着几只麻雀,用竹签子串了,烤得铮亮,那人刷一层油,将熟的肉就发出吱吱的叫声。几个衣衫蔽旧的人围绕着火炉旁边取暖,虽然不买,小贩却也不赶他们走,一切都人情都氤氲在暖暖火光里。

薛崇简见李成器看得出神,勒住马停下,那小贩立刻讨好地笑道:“是自己打的,这时候麻雀最肥,一咬流油香!”施淳摸出一些铜钱,买下三串来,用草纸垫了竹签子,奉给薛崇简和李成器一人一串,又将一串丢给虎头,还嘟囔道:“两位郎君少吃些,这东西就是闻着香,吃多了闹肚子的。”

刚从火上拿下来的烤肉,凑近了口鼻,香气越发浓郁地铺天盖地。李成器在宫中吃的烤鹧鸪,也是宫人将肉剔下来,擎着一串完整的鸟,不知该怎么下嘴。看看薛崇简,见他一偏脑袋,朝着一只麻雀最肥的腿上咬下去,一抹油黑蹭在他雪白的脸蛋上,薛崇简看了他一眼,笑道:“快吃,回去别告诉我娘。”李成器也笑一笑,学着他的样子咬下去。

吃完一串麻雀,薛崇简道:“表哥,你想去什么地方玩?”李成器见他脸仍是又黑又黄蹭着些污渍,笑着策马靠近他,薛崇简也立刻将脖子伸长,将脸凑过来,李成器掏出帕子给他擦擦,道:“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不过,我想去一个高的、可以看得远的地方。”

薛崇简仰面向天,想一想,忽然笑道:“我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策马来到城北一座塔下,施淳告诉李成器,这塔原来叫瑶光寺,是北魏时候留下来的,李成器轻轻啊了一声,喃喃道:“登之远望,目极洛川。风生户牖,云起梁栋,丹楹刻桷,图写列仙。”薛崇简奇道:“你说什么?”李成器道:“这是北魏时候杨炫之《洛阳珈蓝记》里赞叹瑶光寺的几句话,北魏的皇帝和太后都信佛,建了许多寺庙佛塔。”薛崇简道:“那岂不是和阿婆一样?”

李成器心中一动,圣神皇帝为了抗衡李唐所尊崇的黄教,以弥勒转世自命,大建佛寺,而女主临朝,也与北魏的国情多有相似。这一切,可是因为他们李氏,在开国之初就融入了北魏血统的必然轮回么?薛崇简不解他为何片刻间眉峰微蹙,奇道:“表哥你怎么了?”李成器忙笑笑:“没事。”

施淳给守塔僧人一些钱,让他们代为看守马匹,便陪同两位小主人爬上高塔。那塔高五十丈,三人皆爬得气息粗重,倒是虎头腿脚轻捷,几步蹿上一层,就静静蹲在上头,等候主人。待三人好容易爬到塔顶,已是出了一身大汗。李成器拖着酸痛双腿,缓缓向塔边踱去,一股强劲的冷风迎面撞得他一个趔趄,他深深吸口气,让这冰冷如刀般的冷气灌入肺腑,冷却他紊乱的心跳。

他攀住冰冷古旧的砖石,向外望去,骤然间凭空的视野让他一阵眩晕。施淳忙上前道:“这里风大,大王当心。”李成器摇摇头,默然地向远处眺望:结冰覆雪的洛水宛若一条玉带,自西向东横穿了整个神都,河两岸的神都东西二市坊,方才还迷宫样让他深陷其中,现在已成了散落在银河上的点点繁星。他终于挣脱了红尘紫陌的束缚,临近这巍巍苍天,没有什么可以再压制他,这便是父亲所唱的,假余翼鸿高飞翔。

他可望见勋贵府邸中玉树银台,可望见被城墙划分成格子的市坊中,人影如蝼蚁般蠕动。他再努力向西北处望去,天空如同氤氲开来的淡淡墨色,层层山脉在蔼蔼彤云中连绵起伏。

薛崇简静望着李成器,回旋地寒风将将他的幞头展角、袍角打得啪啪作响,被澹澹天幕做了背景,越发显得挺拔秀整,玉树临风。他一贯温柔若明星的眸子里,浮上一层隐隐的他无法索解的苍茫,他突然觉得表哥已经快要长成大人了。

薛崇简轻声道:“表哥,你在看什么?”李成器牵过薛崇简的手,指着西北方向道:“那里是长安,是昭陵、乾陵所在。”他停了片刻,又道:“我李氏历代先祖,我们的阿翁,就葬在那里。那才是我们的故乡。”薛崇简的大眼睛眨了眨,道:“长安离神都很远吗?”李成器淡笑道:“不远,只有八百里……不,也很远,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薛崇简道:“没关系,我们会骑马,你要是想去长安,我就陪你。”李成器回首望着薛崇简笃定的小脸,笑得一笑,握住他的手紧了一紧道:“好,将来等我们长大了,就到长安去。”薛崇简用力点一下头:“一言为定。”

虎头静静地蹲在一个窗口,也在向远方眺望,施淳顺着它目光望去,是一片被雪覆盖的幽深丛林。他心底竟升起一股怅惘,也许对故乡之思,便如流淌在血脉中的病一般,无论贤愚贵贱,无论人畜长幼,就这么世世代代地传下去。

李成器等人宫建府,遇到朔望朝会、至尊万寿,还要进宫参拜。圣神皇帝虽然用周历,改十一月为正月,元旦这一日仍然举行大朝。李成器兄弟接到旨意,大朝之后至尊于上阳宫摆家宴,命他们也参加,想到可以见到爹娘,都甚为欢喜,连最小的隆业也不顾天气寒冷早早起来,穿一身红袍子,蹬蹬蹬跑到李成器房中,进门就喊:“大哥,你看我胖了没有?”

李成器已穿戴好朝服,戴好远游冠,他已降为郡王,比之原来太子冠服,不过是冠上少了二梁,腰间玉鱼符换做金鱼符而已。他看弟弟也不戴帽子,露出光溜溜未蓄头发的小脑袋,像个小佛子一般,笑着摸摸他的光头,道:“你的帽子呢?受凉不是玩的。谁说你胖了?”李隆业有些失望地道:“没有胖啊?阿母说让我吃胖一点的。”李成器这才明白那一问缘起何处,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正视他片刻,笑道:“嗯,仔细看是胖了些。”他唤人去取李隆业的帽子来,一时李成义李隆基李隆范也都穿戴齐整过来了,兄弟五人一起出了门。

到了门口李隆基对李成器道:“大哥,我想骑马去。”李成器知道这数月中李隆基都在下苦功夫学习骑马,到底不放心,道:“路上霜重马滑,你还是坐车吧,过几日天晴了,我带你去姑妈家中骑马玩。”李隆基笑道:“我已经骑得很稳了,反正今日又不跑马,不碍的。”李成器也知自己这个弟弟天性好强,只得随他,好在今日他们都有郡王倚仗前呼后拥,骑着马也只能慢慢走,倒无甚危险。

五王的车骑来到太初宫朝堂外时,正当拂晓,晨曦尚未从彤云中跳出,天亦未大亮,东方漠然的白色中,再看不见赤日扶桑的半点影子。濛濛澹澹的朝雾弥散开来,让人宛若置身于一块不甚通透的玉中行走。

举首一弯细若婉娈女子眉黛的晓月垂挂天幕,与其下清冽如男子目光的洛水横波静静相对。似是痴绝的情人,既然不得相偎依,便亘古相望亦是好的。这便是神都城中颇为人称颂的天津晓月之景。

宫内催促大臣们早朝的钟声已经响起,洪亮悠扬,在清俊的晨气中袅袅传开,肃穆却不甚威严,似是也体谅官员隆冬之日早起不易的苦辛,只是循循善诱,反复叮咛。数百名官员、勋贵策马从各各市坊中涌向天津桥,有的两三同僚遇见了,便谈笑问候;有的拈须摇头晃脑,似是有感于眼前景物,想要吟诗作赋;有的睡眼惺忪,颠颠倒倒残梦未醒;有的但一人一马垂首行路,神色间似是因辞了美人香衾惆怅叹惋。

天津桥往日里便车如流水马如龙,赶上大朝大小品级的官员一例出门,更是拥堵不堪。李成器五人眼见得桥边车马排起长队来,过不得桥的小贩们都担着胆子在一旁跺脚张望,心中不由暗暗发急。快到桥头时,一些官员认出李成器的仪仗,均在马上加额行礼,唤道:“大王。”竟纷纷闪开,让出一条路来,笑容中分明潜藏着对这被废黜太子的同情。

李成器忙勒住马道:“我来得晚,该当等候。”凤阁侍郎擎着一块饼,一边吃一边笑道:“礼有尊卑,大王过桥便是。”李成器听了朝野间传闻,说李昭德甚喜一个饼贩子的胡饼,每次上朝路上都要买几个吃,见他身处一群同僚中尚恣意大嚼,几缕美髯上还粘着饼渣和芝麻,也惊叹他不拘小节至此。他笑着道了谢,正要策马过桥,忽然一阵急促马蹄声,有一人轻漫道:“劳烦大王让一让!”

李成器回过头去,见他们兄弟的仪仗后头,也有一副郡王仪仗。方才说话是一肥头大耳、腰背弯曲、身形短小之人,被一身紫色袍服裹了,如扎了一只硕大粽子放在马背上。那人把着一条珊瑚柄缠金丝马鞭,神情倨傲,正是至尊的侄儿,河内郡王、金吾大将军武懿宗。

李成器微微蹙眉,他知道在武家诸王中,武懿宗爵位虽不高,性情却最是霸道蛮横,他不欲与此人争执,一扯马缰,就要让开。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是诸位公卿让我大哥先过!”

武懿宗一愣,这才看清李隆基也坐在马上,小小腰板挺得笔直,挑着一件王袍,倒甚有几分严整气势。他与李成器争道,便是故意要前太子难堪,李旦他都不放在眼中的,哪里看得上这小小孩童,摆出一副长辈口吻呵斥道:“鸦奴,谁许你骑马的!看让至尊知道,不打你屁股!还不下去!”又向李隆基的侍从喝道:“你们怎么侍奉临淄王的?由得他胡闹!抱他下马!”

他言辞粗鄙,又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李隆基登时大怒,见自己的侍从犹豫着真要下马,怒喝道:“谁敢下马!”又冷冷觑着武懿宗道:“这是我家朝堂,与汝何干!你我品秩相同,汝何敢迫我骑从!”

孩子咬钉嚼铁般的声音在清冷晨气中如一条冰棱,刺穿了所有人的神经,李成器和李昭德都变了颜色,一个喊道:“鸦奴!”一个叫:“临淄王!”武懿宗怔了一怔,嘴角扯出一丝狞笑,道:“你再对阿叔说一遍,这是谁家朝堂?”李隆基正要开口,李昭德已高声叫道:“大王!”他策马上前,握住武懿宗的腕子笑道:“大王何必同个孩子争执,来来让李某送你过桥。”

他向李隆基丢了个颜色,将吃了一半的胡饼往袖子里一塞,就拿官服一抹嘴巴,笑道:“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果是人生快事!”竟与武懿宗一起策马过桥去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李隆基只是死命握着缰绳,白皙的小拳头上挣起几条淡淡的青筋,孱弱又坚定。李成器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想想爹爹的话,君子守以自禁。”李隆基觉得自己眼中一阵酸痛,扭过脖子去道:“是。”

朝会倒是如往年一般,平平常常过去。散朝后李成器来到上阳宫,见武家诸王皆已入座,父亲坐在至尊左手下方,对面那张桌子却是空的。李成器没有见到,心中失望难言,忽然间武懿宗对他一笑,此人原本貌寝,一笑间露出几个大黄牙,倒叫李成器打个寒战。他一时心烦意乱,也不知此人是否对至尊进了谗言,叩首之时偷偷查看神圣皇帝神情,见她仍如往常待自己一般,冷冷淡淡,不辨喜怒。

众人皆落座之后,方听见外头传来薛崇简的声音:“阿婆,我们来了!”薛崇简穿着一身翻领缺胯的骑射,牵着母亲的手,走进殿来先看见李成器,不由脚步便快了些。圣神皇帝便道:“花奴,慢着点!”她目光向女儿脸上一转,满是关切之色——太平公主有妊娠已过四月,裙下略可见端倪——这是圣神皇帝钟爱的女儿为武家所孕育的血脉,皇帝自然喜悦。

太平一推薛崇简笑道:“去给宅家磕头。”圣神皇帝笑道:“免了吧!今日你原不必亲自来,身上可好些了?”太平公主笑道:“轻快多了,就想好东西吃,娘的宴席我怎能不来?”圣神皇帝招招手,太平便领着薛崇简来到圣神皇帝身边坐下,皇帝拿起太平的腕子切了片刻,又亲为她将袖子掩上,道:“这月份上还是要当心。”他们子孙三人说话,驸马武攸暨略显尴尬站在一旁,全似外人。

皇帝又对薛崇简道:“你娘身子不便,你要安生些,别再捣蛋。”薛崇简撇撇嘴道:“我知道,阿母肚子里住着一个小弟弟。”皇帝噗得一笑,道:“花奴懂得却多,你娘要是生了小弟弟,你可欢喜?”薛崇简望望皇帝,又望望母亲,道:“阿婆这么欢喜,花奴也欢喜。”他说完了复又悠悠叹了口气,低下头道:“可是有了小弟弟,阿婆阿母就不喜欢我了。”皇帝又是好笑又是爱怜,搂着他道:“胡白!阿婆和你娘自然是最疼你!”

坐在一旁的李成器见皇帝似乎心情极好,略替弟弟松了口气,但想到自己的母亲,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心中又复怅然。

待酒阑歌歇,武家诸王一一告退,李成器兄弟都想去后宫拜见母亲,不敢向皇帝开口,只得望向父亲。李旦苦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皇帝忽然开口:“鸦奴,你今日对河内王说,这是你李家的朝堂?”她声音并不大,随口淡淡说来,却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得李旦与太平均变了颜色,一时殿中诸人的目光,齐刷刷钉在了年少的临淄王身上。

十七、意气由来排灌夫

李隆基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诸多人所瞩目,他面对耀武扬威的武懿宗时并不畏惧,现在被祖母狭长的凤目在身上只淡淡一转,却禁不住手在袖子中微微打起颤来。他安慰自己,反正说都说了,天津桥前那么些人听见,抵赖也无用,咬咬牙站起身来,转到殿心跪下道:“启奏宅家,河内王与大哥争道,又言语狂悖,孙儿才出言制止他,孙儿只说这是我家朝堂。”武懿宗给他多加一个“李”字,与他话中原意便是天差地别,虽然他不肯服软告饶,此等性命攸关的关节却不能不解释清楚。

李旦已是吓白了脸,忙喝道:“河内王是你长辈,你小小年纪怎敢出言不逊,快向宅家请罪!”他又向皇帝强笑道:“宅家,鸦奴自幼在臣身边,并不认得河内王,失了礼数,是臣教导无方……”

皇帝偏首道:“教导?那句话,是你教导的?”

李旦不提防目光突然与母亲相碰,便如夏日里骤然举目望日一般,刺得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脱口道:“不,不是……”

皇帝再一打量李隆基,这少年一身大红圆领袍服,腰间围着装金粟七銙玉带,头系一顶进贤冠,倒将个子挑了起来。圆圆小脸儿满月一般,虽然惨白如纸,却比李旦要镇静许多。她从前注意这个孙子并不多,心下倒是略带诧异,望着他冷笑道:“那你来说,那句话是谁教给你的?”李隆基心中突突乱跳,他承受不住皇帝的威严目光,垂下头去道:“没有人教,是孙儿自己说的。”声音却不由自主低了下去。

殿中寂静令人心焦,皇帝忽然淡淡一笑:“看到咱们家鸦奴,倒让朕想起当年太宗朝的一件故事来。当日朕还是太宗皇帝的才人时,有大宛国献骏马狮子骢,无人能调驭,朕对太宗言道,‘妾有三物,能制此马。一铁鞭,二铁挝,三匕首。先以铁鞭鞭之,不服则以铁挝挝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太宗也壮朕之志。今日看鸦奴这脾性,倒是与那狮子骢有几分相似。”

这段狮子骢的往事李旦曾听母亲说过,当日说过这话后,母亲便将二哥幽禁,现在再听一遍,殿心还跪的是自己的儿子,当真吓得魂飞魄散汗流浃背。起身颤声道:“母亲,鸦奴不过一顽童,这比拟他当不起,母亲德象天地,包容四海,还请赦他这次!”李成器兄弟几人也忙跟着站起。

太平公主也强笑一下,向母亲打圆场笑道:“鸦奴才多大点孩子,顺嘴瞎说罢了,懿宗哥也太没度量,跟自家儿郎子一般见识。”皇帝轻哼一声道:“他小,口气和胆量却不小。鸦奴,朕再问你一次,那话是谁教你的?”李隆基咬咬嘴唇,只能硬着头皮道:“没有人教孙儿,是孙儿自己说的。”皇帝道:“既然你爹不认,来人——去后宫将皇嗣身边几个妃子都唤来,再派人去请王府侍讲。能教他的满不过这些人,朕倒不信问不出了。”

李成器听到这句话,耳旁嗡一声响,不知为何脑中掠过的竟是薛绍的影子,刚才出了一身的冷汗忽然收住了,一股深深的恐怖袭上心头,失声道:“且慢!”他无法再顾及其他,离席来到殿心,在李隆基身旁跪倒叩首道:“宅家息怒,臣万死,这话是臣说的。那日隆业哭着要阿母,臣心神不宁之下说道,‘这本是咱们家的殿堂,却连一入都不可得’,不想为隆基听了去。臣因思母心切,口出怨望之语,罪当万死!”

李隆基忙争辩道:“大哥没有说,是我说的!”李成器低声呵斥他:“你是说我欺君?”他深深望了李隆基一眼,低声道:“想想你娘。”李隆基如挨了当头一棒,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忽然两行泪水淌下。

皇帝细细打量他俩神情,心下已明白几分,她素知李成器谨慎恭顺,这话不似出自他口。只是今日武懿宗将李隆基的话一宣扬,武家诸王一片哗然,均道必是李旦丢了皇位口出怨言,请她严查。她不愿为了这件小事处罚儿子,又须给儿子及朝中思恋李唐的大臣些警示,略一忖度,李成器的身份不上不下,倒是可以起杀一儆百之效。

她脸色微沉道:“朕还道你比他们多读了几日书,终究要晓事些,才将四个弟弟交托给你照管,不料竟你也如此荒唐!你也是做过太子的人,为了过个桥和自家阿叔争道,哗众取宠,自坠威仪,让文武百官与一班庶民都看了笑话!”李成器按在身侧的两只手微微颤抖,强忍着口中干燥,只得伏身叩首道:“孙儿知罪,以后定然不敢胡为了。”皇帝见他如此恭顺,也不欲重处他,淡淡道:“你既知罪,来人,将寿春郡王笞责四十。”当即有两名内侍大声道:“喏!”转身便出了殿。

李成器听到这个处罚,先是松了口气,继而一阵揪心恐慌,他努力不去想上次受责时的难挨疼痛,叩首道:“谢宅家恩典。”随着他起身,看到父亲怔忡又凄怆的眼神,因李旦紧抿着嘴,鼻翼两侧便显出两道折痕来。李成器心下一酸,只觉这短短数月间,父亲似是老了许多。

薛崇简一直在旁暗暗为表哥担心,这个处罚他不甚明白,悄声问太平:“阿母,笞责是什么?”太平在他臂上一握,樱唇贴在儿子耳旁轻声道:“就是阿婆打凤奴几下,像阿母打你一样,你别说话,惹了阿婆生气,凤奴就要吃苦了。”薛崇简“哦”得一声,回忆上次阿母打自己,虽然有些痛,却也不是不可忍受,何况表哥今日穿得衣裳厚,一定没有自己上次疼,想到这里,便略放了些心。

那些内侍出去拿刑具,因前太子李贤的儿子李守礼常常受责,那一套东西就放在上阳宫中,片刻就拿回来了。李成器原本低头跪着,觉得一分一刻都如夏之日冬之夜般难挨,忽然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又惊心他们怎么这样快。忍不住就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方才那两人抬着一张窄窄的黑漆描饕餮红纹木床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认得的内侍,手上各提着一个水桶,桶里抻出几根荆条来——便是本朝所定的笞刑用荆了。

李成器约略知道王公受责,为免匍匐于地的耻辱,要赐一张刑床,却不知荆条干了亦折断,是长年泡在水中的。想到带了水的刑具会更沉一些,打在身上也许更为疼痛,心中又紧张地喘不过气来。又赶忙安慰自己,这荆条看上去也就指头粗,还不及上次那个戒尺粗重,定然不会太疼的,自己切不可做出畏惧瑟缩之态,令父亲伤心。

内侍将木床安顿下来,便向李成器道:“请殿下宽衣。”李成器默默低头,先伸手拆了冠子,又将一件袍服除了交给内侍,只剩内中白绢衩衣。薛崇简在一旁看见李成器脱了冠帽与朝服,又被两个内侍挟持着提了起来,表哥夹在两个壮硕内侍中间,越发显得幼小。他前些日子还觉得表哥已经成了大人,现在心下不由叹息,原来表哥跟他一样,也是小孩子,他再过三年,还是长不成大人,打不过武攸暨。

那刑床本是给大人造的,李成器身量尚未长足,被放在上头,露出靴子便露不出头,一人在后按住他双足,一人在前按住他肩膀,他脸颊便贴上刑床的表面。隆冬之际,这木头也带了外间的寒气,李成器脸颊上冷冰冰被蜇得难受。他抬不起头,只望见殿角狻猊香熏双目圆睁,口中款款吐出轻烟。他忽然间觉得这替佛祖供奉香火的兽异常凶戾,丝毫无半点佛家慈悲祥和,就如天下人都说阿婆是弥勒转世,为何他们这些子孙却感受不到佛祖的宽仁与慈爱?他不敢顺着这念头想下去。

薛崇简见李成器被按在木床上,连动都不动一下,那一身雪白伏在漆黑的刑凳上,就像他家里的漆木屏风上用云母白玉錾了个人儿。心道:“表哥要挨打了都不动一下,怪不得阿母总是说他最乖。”

李成器等了半日也不见荆条落下来,有人将他的衩衣的下摆往上折了一折。他心中忽有些焦躁,他自出生以来挨的打统共就是上次那顿戒尺,却不料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还要如此繁琐的手续。想到几个弟弟、花奴、父亲姑姑,甚至连武攸暨、上官婉儿还有一大堆的内侍宫女都眼睁睁看着他被挨打出丑,他又是羞惭又是难过,慢慢闭上眼睛。

忽然间腰间有物触及,心中一阵诧异,猛地里惊觉,失声道:“你!你住手……你干什么!”那内侍往常是做惯了这事的,被他一喝,反倒愣住了,抬头去望皇帝,皇帝鼻中冷哼一声道:“怎么?不让打?”李成器实在是惧怕到了极点,慌乱道:“不,不是……臣只是,臣只是……”他不敢相信方才的猜测是真的,心下所惧之事又极为羞耻,问不出口,一时上下牙齿都在轻轻打战。

他的一丝希望,却被皇帝干脆利落地砸了个粉碎:“家法规矩便是褫衣行责,你又心怀怨望了?”李成器耻辱恐惧到了极处,脑中反倒只剩下一片漠漠空白,便如那天在高塔之上极目长安,所见之处皆是彤云蔼蔼。喃喃道:“臣,不敢……”皇帝见他又低下头去,微微一哂道:“那便打吧!”

那内侍得了至尊金口玉言,又有了底气,便如对待普通罪徒一般,顺手扯开李成器的汗巾,将他一条轻如雾薄如云的白绢裤子褪至膝弯处。见这少年一身肌肤明莹光细,窄窄□与修长大腿直似好女儿颜色,更兼衣衫翻动间,其上所熏的迦南香便悠长绵远的氤氲开来。

那内侍往日打的皆是宫中下人,纵然是前太子的儿子,也一般的衣衫蔽旧粗头乱服,从未给如此精致的人儿宽过衣。心中又是惊讶好笑:这郡王怎么跟个姑娘似的?又觉握着他的缭绫汗巾子柔滑如水,退到一旁心下暗暗道:只盼至尊忘记了此事,打完直接叫人将这小郎君抬走,这汗巾子就归了他,凭这料子这香气,拿出去怕能卖好些钱。

薛崇简在李成器裤子被褪下的一刻,实实在在倒吸了口气。他上次探伤只看到青紫斑驳的惨烈伤痕,这回那珠玉般的两股再无一点瑕疵,他满脑子想到的竟是刚凝出来的酪酥,还要最伶俐的侍女用一双纤纤巧手才能团成。他看到李成器细瘦的腰身,贴着乌木刑床瑟瑟轻颤,想起自己几次被打光屁股时还颇有些疼,不禁又为李成器担心起来。

李成器臀腿上一片冰冷,浑身的血液凝滞不留,脑中什么也不敢想,只期盼这顿责罚快快打完。耳听得身后呜得一声荆条破风的声响,气势似乎甚是强劲,下意识身子一颤绷紧臀部,咬牙等待荆条笞落。忽然几点冰冷水滴溅上他身躯,虽是激得他微微一颤,却并不疼。他愣了下才明白这是内侍在甩掉荆条上的水,顿时为自己方才耻辱动作羞得满面胀红,眼中一热,两行忍了许久的泪水缓缓淌了下来。眼前景物被水光扭曲成光怪陆离的一片,一如他这尴尬的郡王身份,他十二年来金尊玉贵的帝王家生活。

那些内侍操惯了夏楚的,先头儿虚抽这两下也是有意吓唬受刑人,见这少年两条腿自暴自弃地松弛下去,知道此时下鞭最为疼痛,立刻扬手一记狠厉荆条结结实实抽在他臀峰之上。那荆条本是柔韧之物,深陷入肌肉后再弹起,看上去只淡淡一条略白的印子,倒无甚出奇出。李成器却如浑身被裂雷击了般,奋力扬起脖子,一声压抑的痛呼从喉咙里里冲出来,又死死咬在唇边,一身只是在那内侍压制下颤抖不已。

李成器方才那一抬头间的眼神,令薛崇简想起爹爹带他打猎时射中的一只小鹿,乌澄澄泪汪汪的眼睛就那么望着他们,似是惊诧他们的狠心。

直到第二记荆条抽过,众人才看明白怎么回事,上一道笞痕渐渐由白转红,肿起一道触目惊心的绯色棱子来,竟比那荆条本身还要粗些,横亘了李成器左右两个臀瓣,直绕到了他□侧面的髋骨处。第二记笞痕也是如此,等了一刻才浮起颜色来,从无到有,简直像变戏法一般,破空而来,慢慢的浮现,清晰,直至变成了某种刺目锥心的真相。

李成器挨这两记,直疼得眼前发黑,他万万料不到刑罚中最轻的笞刑也如此可怖。他印象中挨戒尺时闷闷的钝痛,倒还能忍受些,现在挨一鞭子,那凶险之极的尖锐灼痛都像要撕裂他的皮肉,传向自己身上的每一寸可感知的肌肤,倒越发显得上次那顿责打中蕴藏着父亲春风化雨般的回护慈爱。离了太子身份的遮挡,他也和许多李家子孙一样,切身地感到了“国之典刑”的威力,感受到了祖母执敲扑而鞭笞天下的酷忍。

那两名内侍皆知荆条是个让人痛入肺腑却不伤肌骨的东西,并不怕打坏了这娇嫩的小郡王。两人手上有条不紊地一起一落,口中你来我往地悠悠唱数,不一会儿便从一数到了六,正好一鞭追着一鞭从腰下打到了□之下。咻得一声戾响,第七记抽在了李成器大腿之上,那里肌肤还不比屁股上肉多更耐疼些,一道如滚油泼至般的痛楚激得李成器两腿痉挛,小腿绷得几乎抽筋,虽然冬日只着了一件单衣,汗水却淋漓爬了满脸,黏黏地甚是难受。

十记荆条打完,两个行刑的内侍停了一刻,将两根使过的荆条丢回水桶,重新换过两根浸泡得足的来。李旦这才知道他们为何一次拿来了这许多,眼见得一道道平行的绯红棱子整齐地从儿子臀上一路肿到大腿,狰狞地像是一条条凶恶地小蛇,实在不知道后头的三十记荆条该往哪里抽去。若还抽在旧伤上,让凤奴小小年纪如何承受?他低下头,望见一直被自己死死掐着的虎口,已渗出淡淡血迹,只是奇怪为何感不到一点痛楚。

先前李成器胸口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闷得胸膛几要炸开。现在稍得喘气的功夫,那粗重呼吸声已带了哽咽哭声,回响在寂静空旷的殿堂里,分外清晰。那行刑内侍将新换的荆条湿淋淋在李成器臀上搭了一下,冰凉水意并未缓解灼烧之痛,反倒让李成器心中恐惧到了极点。若是方才毫无间歇打下去,他憋着一口气兴许还能忍住,只是这片刻的停顿,他才焦急又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更连先前那一点点自欺欺人的勇气和幻想,也被这十下毫不留情的荆条打得粉碎。在他迟疑着是否能靠求情免除后边的痛苦时,身后衩衣的一角因风而起,伴随着清脆一响,荆条重重抽落在臀峰上。李成器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那火灼般撕皮裂肉般痛楚竟比方才更增了十倍,再也忍耐不住,啊得一声哭喊出来。

他喊这一声,心中又急又愧,他也知父亲与弟弟一定十分难过,自己不能呻吟叫嚷着惹得父亲伤心,增三弟内疚,只是身后每挨一下,都如同一个惊涛骇浪将他抛上了天再狠狠摔下。他恍惚想,这哪里还是荆条,分明是拿烧红的刀子在寸磔他的血肉。他双手都被按着,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自持之力既已消耗殆尽,腰身便禁不住扭动挣扎起来。他知道这太过丢人,太过羞耻,可是那无可忍受的痛楚,像利剑一样将他的思想、他的自尊切割地片片破碎。

这次不过五六鞭过去,韧性十足的荆条就已带破红肿肌肤,皮肉下渗出极淡的血水,又被拖成一串晶莹的小血珠。薛崇简再也看不下去,也不顾母亲搂着他,猛地跳起来,向圣神皇帝苦着脸道:“阿婆,表哥都改了,你别打他了!你饶了表哥,花奴以后都乖乖的,再也不捣乱,好不好?”

圣神皇帝听他居然跟自己讨价还价起来,噗得一笑,再看看浑身哆嗦得筛糠一般的李成器,淡淡笑道:“你们的太翁是驰骋沙场横扫六合的英雄,倒传下这般皮儿薄不经打的重孙来。”

戏谑的话语游走在雕龙画凤的殿堂里,连同那如毒蛇信子般上下翻飞的荆条一起,刺激得李隆基浑身血脉逆流,他膝行一步,含泪道:“宅家,你责罚臣就是!”李成义也忽得站起身大声道:“还有我!阿婆,剩下的板子让我和三弟分了吧,我们一人才十下,也不多的!”

李旦无力地咬牙唤道:“你们,都住口!”他的目光与太平相碰,都是无可奈何的凄凉,他们这些大人,反不如几个孩子无知无畏。

眼见得抽完二十记,那两个内侍又去水桶中换刑具,薛崇简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忽然踩着桌案跳到殿中去,一把揪起李隆基的领子照着他背上就是重重一拳擂下,骂道:“都是你惹得事,连累表哥!”他在李隆基耳旁轻声道:“和我打架!”李隆基被他那一拳砸地一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救大哥,只能把场面搅乱,也顾不得是否会给自己招来责罚,反手也抓住薛崇简的肩膀将他扑倒在地,薛崇简顺势一脚蹬翻了水桶,一翻身用学来的摔跤功夫又将李隆基的手臂反扭到了他身后。

几个内侍惊呆了,一时不敢动手,又无人敢去拉这两个小祖宗,只见两个孩子在湿漉漉的大殿上滚来滚去。

太平急忙起身上前去拉儿子,圣神皇帝原还只是冷笑着看他们闹腾,一见女儿过去立刻变了颜色,厉声喝道:“都住了!”又斥责太平:“你有身子的人,凑什么热闹!”太平讪笑道:“儿知错了。”圣神皇帝看看两个扭打地气喘吁吁满面涨红的孙辈,蹙眉一拂袖子道:“罢了,那二十荆条就暂且记下,你们都回去好生思过。”李旦呼得吐出一口气,向圣神皇帝躬身道:“请宅家恩典。”

太平笑道:“阿母还是心疼儿郎子的,这个天气,凤奴又出了一身汗,还是先在宫中换身干净衣裳再走吧,免得出去被冷风吹了着凉。”圣神皇帝扫了一眼面色青白的儿子,哼道:“你要不嫌你嫂子哭得心烦,留下他就是。”她站起身,薛怀义忙上前扶着,上官婉儿弯腰将女皇的长裙理顺,逶逶迤迤出了殿去。

李隆基翻身站起,望着领口被他扯开的薛崇简片刻,低声道:“谢谢你。”薛崇简瞪他一眼:“我是真想揍你!”他也不再多说,便直奔李成器身边,道:“表哥你要是疼就大声哭,我以前一哭就不怎么疼了。”李成器伏在刑床上,迷迷糊糊听明白,皇帝允许他们与母亲相见了,心中竟是一片朦胧欢喜,竟觉得自己挨几下打,换得与母亲一次相见,也十分值得。喘息着握住他的手,勉强笑笑道:“我,不疼……”薛崇简擦着李成器的脸上的汗渍泪渍道:“表哥你别害怕,我挨过好几次了,明天就不疼啦,你好了我们还去骑马爬高塔!”

十八、凤吐流苏带晚霞(上)

暮春时节的洛阳城莺愁蝶倦,柔丝到地。群芳似是也知来日无多,皆挣命似地张扬出一片浓郁花香,暖风扑面,如中甜酒。参不修短之数的人还想多挽留些芳时,徒劳地将自家院中的芍药月季上搭起用细竹围成的翠幄来,覆上碧油布,以免天气炎热,花朵因曝晒而过快枯萎。

薛崇简一路从家中骑马出来,路上随处可见春装少年高系衣摆,蹴鞠斗鸡。又有一座座王府贵宅上时时有苍鹰振翅而起,鸣唳之声直上九霄,便是预备出猎的人们在调鹰弄犬了。薛崇简快意地甩甩马鞭笑道:“这么好的日子,表哥也不知窝在屋里做什么!”跟着他身边的施淳笑道:“不是说寿春王身子不大爽利么?”薛崇简遗憾地叹了口气道:“真盼着他快些好,就能一起去打猎了!昨日武崇训打了一只白狐狸,还拿来跟我显摆。”

薛崇简今年已十二岁,太平公主府上精通骑射的门客大有人在,薛崇简跟着他们习武,武艺上大有进益,每年在至尊驾前跟诸武王的儿子们比试都独占鳌头,太平公主也渐渐放心让他带着一票朋友侍从出猎。

春暮夏初本是出猎的好时机,白日天气不算炎热,晚上又不会冷得不能野营。薛崇简本是早早就筹划好了要和李成器去远些的南山围场游猎,为此还专门跟皇帝请了旨。他知道李成器虽然不喜射杀之事,却也难得有机会走出被禁锢的王府去一览林泉景色。偏到了时候李成器抱了小恙,一连数日都不出门,他去看时又不像生病的样子,只说喉咙痛,让薛崇简自己去玩。薛崇简觉得在表哥生病时抛下他出去太不仗义,也就强憋着等李成器病愈。

薛崇简来到五王宅的寿春王院中,李隆基也在此处和大哥下棋,李成器执黑,李隆基执白,正下到了中盘拼杀时,彼此盘膝端坐,神情专注不发一言,只桌案上的金鸭香薰吐出淡淡瑞脑香。如此静谧气氛,让蓦然从闹市进来的薛崇简耳边还有些恍惚,本来拟高声喊一声“表哥”的,却不自禁地收了口。婢女打起珠帘时李隆基听到声响,笑道:“花奴来了。”李成器也抬起头来,却只是对薛崇简温和一笑,并不做声。

李成器今年已十五岁,眉宇间童稚之气逐渐脱去,一张清俊面孔精致地宛若用羊脂玉琢磨而成。此时在家,因嫌热不带幞头,只系一顶小小梁冠,一身青罗春衫,腰间并不系金玉带,只用一条缭绫绦子坠着一只香囊,通身清素地宛若一株杨柳,这般淡泊儒雅风度,看去倒越发和皇嗣李旦相像了。

薛崇简见表哥连话招呼他一声都不曾,心下蓦然有些不快,还是笑着凑上去,先在他脸上觑了一觑,道:“你的病好了没有?我娘送来的药可吃了?”李成器略带歉意一笑,神色间有些羞窘,李隆基知道李成器近日破嗓子到了关键之时,不好意思出门,却也不说破,漫然道:“大哥喉咙还有些痛,要再养一养。”薛崇简便握住李成器的肩膀道:“你喉咙红肿么?让我瞧瞧!”李成器笑着避过,拿去他的手道:“别闹。”听声音果然微带嘶哑倦意。

李隆基看了看棋盘,忽道:“我知道了!”忙点下一子,他这一招已在李成器所料之中,不假思索便追了一子,李隆基轻轻“啊”了一声,又微蹙眉头冥思起来。薛崇简见他二人只自顾自地下棋,不知为何心下便有些气闷,道:“说件新鲜事给你们听,昨日我在宫中,看到阿婆养猫了!”

果然李隆基和李成器都诧异地抬起头,众人皆知因当年萧淑妃死前诅咒,皇帝最厌恶猫,宫内已是数十年无人敢养猫了。薛崇简见他们终是从那方寸棋盘上回过神来,便有些得意,道:“是真的,我看见阿婆身边的宦官在训一只猫,将那猫和一只鹦鹉关在同一个笼子里,要是那猫儿扑了鹦鹉,就把它拿出来用竹鞭抽打一顿。到后来吓得那猫一见鹦鹉就缩在笼子角儿上,那鹦鹉倒小人得势一般,反去啄猫。”

李隆基皱眉道:“这又是做什么营生?”薛崇简道:“我问了那人,他说等到训好了,阿婆上朝时要给百官看,让他们见识一下,鹦鹉也可以降服猫。”

李隆基和李成器数年来随着父亲处在风口浪尖儿上,当年皇帝废立时几乎是从生死线上转了一圈儿回来,对朝事远比薛崇简敏锐,两人都是脑中嗡一声,怔怔相对片刻,李隆基撑不住急道:“大哥,宅家是要……是要立魏王为太子么?”李成器虽然心中万分为父亲担心,却皱眉制止他道:“不要乱说。”

薛崇简也立刻明白了,诧异道:“阿婆是拿鹦鹉比拟武家,拿猫儿比拟舅舅么?”

李成器想到皇帝早有意愿改立武承嗣为太子,到现在还不曾动手,不过一来因着外间以李昭德狄仁杰等为首的忠直大臣们庇佑父亲,二来也因为李氏御宇五十载深得民心。太后用鹦鹉啄猫,显然便是要为武承嗣立储造声势,以显示武氏乃天意所向。父亲一旦失了皇嗣的身份,只怕就要沦为武家诸王的砧上鱼肉了。心下忧急,虽然对薛崇简道:“莫胡说。”神色上却不禁带出凄然来。

薛崇简嘟着嘴低声道:“阿婆也真偏心,世上有比儿子更亲的么……”他忽然一转眼珠道:“有了!”他将李成器和李隆基拉进一些,低声笑道:“我昨日看了,那猫也就是平常的模样,要找出十只八只相像的来容易得很。我弄一只来,把它训得凶些,到阿婆要把她的猫拿上朝前,就悄悄给她换了……”

他未说完,李成器已是惊心,忙道:“万万不可!”他被薛崇简这鬼祟主意吓得心中乱跳,抓起薛崇简的手道:“花奴,这是朝廷大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你不许胡闹,听到了吗?”薛崇简知道李成器向来谨慎,他不反对倒稀奇了,笑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李成器方才说了几句话,听得自己声音嘶哑,大异平常,自己也觉得难听,不好意思再多说,只握着薛崇简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薛崇简心中惦记着事,又玩了一会儿,听李成器还是不愿和他出去打猎,也就罢了,临回去时,李隆基觑着李成器不注意,拉着薛崇简悄声道:“你怎么把猫带进宫?”薛崇简笑道:“我娘老给阿婆送香粉珠宝,我弄一只盒子把猫装了,混在里头。”李隆基心下十分盼望他能成功,叮咛道:“你小心些,莫被人窥破了。”见李成器走过来,忙抬起头,向李成器道:“我跟他说,让他别打那主意了。”李成器点点头,虽然隐隐有些担忧,当着王府内史的面也不能再说,只嘱咐一句:“听话。”

过了几日便又是朔日大朝,皇帝特地传旨,令寿春郡王五兄弟也参加。有了三年前那场教训,李成器等人上朝时均提早小半个时辰,避过天津桥上人流汇聚时。他们在则天门外等候了一刻,才看见武氏兄弟武承嗣武三思等人联袂过来,均是春风满面神色怡然,李成器躬身道:“阿叔胜常。”李隆基皱皱眉,也强忍着不快略垂了下脖子,算是行礼,他们想要在大周的天空下活着,就必须学会有所忍让。

武承嗣拍拍李成器的肩膀笑道:“凤奴可知今日至尊招你们来有何事么?”李成器强忍着肩头的不适,低声道:“不知。”武承嗣和武三思相视诡秘一笑,却又打个哈哈道:“走吧,一时就知道了。”他们并肩前行,便听见殿前内侍尖利的声音在辽阔的则天门前广场上回荡:“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寿春王武成器(1)入觐——”

朝堂上照例奏过各地晴雨旱涝,神皇款款道:“近日朕的宫中,出了一件奇事。一只鹦鹉不惧猫儿,与猫共处一笼,泰然自若。朕甚是惊奇,今日带上朝来,以示众卿。”从朝堂后走出两个太监,一人手中提着个大木笼,内中一只鹦鹉嘎嘎地叫着:“陛下万年!陛下万年!”另一人怀中抱的却是一只黑猫。

朝中一众大臣也有许多人听闻了此事,武承嗣一个眼神儿丢过去,太子舍人阎朝隐立刻出列高声道:“鹦鹉,慧鸟也。猫,不仁兽也。畏者无所起其畏,忍者无所行其忍。抑血属旧故之不若。今圣上一匡天下,强梁充斥之辈,愿为臣妾,稽颡阙下者日万计。实以为惠可以伏不惠,仁可以伏不仁,此鹦鹉不惧猫,亦太平非常之明证也。”

一干武氏门下大臣哪里容他把好话说尽,纷纷出列道贺,李隆基看着这群人谄媚阿谀之色,心下一片冰冷,只恨不得堵起自己耳朵来。皇帝淡淡一笑,止了众人,向那内侍微微颔首,内侍在殿中摆起一只高脚花架,将木笼放置其上,以便站在后排的大臣也能看到。他们小心地打开笼门,将猫送了进去,那内侍撮唇做啸,鹦鹉叫道:“陛下万年!”忽然扑扇着翅膀朝那猫儿抓去。

一时众大臣无论是假装蒜还是真好奇,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只李成器早知结果,不愿亲眼目睹,缓缓将笏板举高一些,遮住自己视线。忽然听得那猫儿似是不耐烦地“喵!”一声叫,抬起爪子将袭来的鹦鹉拍飞。那内侍愣了一愣,抬头偷觑了皇帝一眼,赶忙又吹起口哨,那鹦鹉早是训好的了,在笼中扑腾两下,又向猫儿扑去。那黑猫本是静卧在笼子一角,一双幽碧眼睛带着冷光,觑着鹦鹉飞到眼前时,骤然两腿一蹬腾跃而起,将那只鸟阖身压在了爪下。

大臣中不知谁低低惊呼了一声,忙又掩住了口,那猫儿到此时才凶性大发势若猛虎,将鹦鹉咬在口中,又是将鸟的脑袋往笼子上撞,又是用爪子拍,折腾得笼中翠羽乱飞。那鹦鹉一时还不得死,扑扇着翅膀先是嘎嘎悲鸣,忽然又尖叫出一声:“陛下万年!陛下万年!”想来是就学了这一句话。朝堂上用如此难听的声音喊出这四字,倒是头一次,众人在滑稽中又都感到了一种冥冥天意的毛骨悚然。

皇帝两手死死攀着御座的黄金扶手,她的身子一探,似是想站起来,两腿却又使不上力,只挣得双臂骨头酸痛。她已二十余年未认真地看过一只猫,那双琉璃珠子一样冷戾的瞳仁儿,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心悸。

李昭德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他亦懒得猜测猫儿为何突然发威神威,也不愿去将此事与天意人心契合。他抬头远远望着高高在上的女皇,衮冕之后的两点金色花子闪了两闪,李昭德知道那是皇帝努力克制时引起的嘴角抽搐。他隔着那片珠玉的朦胧光影,似能望见一个老妇愤懑疲惫又无可奈何的眼神。他心中忽有些怜悯皇帝。

武承嗣和武三思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继而脸涨得紫红,喝道:“还不将它拿出来!”那些吓傻了的内侍才赶忙手忙脚乱打开笼子时,硬夺了几次,才将猫口中的鹦鹉拽了出来,眼见得奄奄一息活不成了。

李隆基站在身材壮实的二哥李成义身后,端端正正举着笏板,拿眼角去偷觑站在前排的武家诸王,见那一张张脸清一色地与猪肝无异,心下乐得只想大笑几声,最好还能配上龟兹乐跳一段胡旋舞蹈庆祝,只得拼命低头忍着,咬牙咬得腮帮酸痛。殿心内侍慌乱的脚步带起一阵微风,将几片翠羽吹到了李隆基脚下,他忍着笑不动声色地悄悄踏住。

散朝后一干大臣们鱼贯而出,过了则天门才敢彼此攀谈,李隆基看着魏王梁王骑上马匆匆离去的背影,终是撑不住哈哈笑起来,李成义也大乐,笑道:“今日定是太宗皇帝在天有灵,好不畅快人心!”李隆基攀着马鞍笑得肚痛,道:“都是花奴做得好事……”刚牵过马的李成器听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地玩笑,心下又忧又急,蓦然回头喝道:“都住口!”

李成义和李隆基都是一呆,大哥往日温文尔雅,这几年他们迁居在外,读书习琴差不多都是李成器教的,便是偶有小过,也都谆谆教导,竟是从未见他动如此大的肝火。李隆基立刻明白他是怕此事被皇帝知道,忙道:“大哥,是我失言了,我不会告诉旁人。”李成器更是着恼,怒道:“你并无凭据,怎么敢胡乱嫁祸于人!”

他恨只恨自己因嗓子不便,没有多叮咛薛崇简几句,让他知道兹事体大。但事情没有落实,毕竟心中还存着一丝指望,恨不得立刻驰到太平公主府上,问他一句:“可是你搞得鬼?”只盼薛崇简诧异地眨眨眼反问他:“什么事?”他便能稍稍松一口气。他急急去解缰绳,偏是焦急之下解了几次都没解开,还是从人帮他解了,他一跨上马,扬鞭就打,那马奔出去几步,听见后边马蹄声追了上来,李隆基问道:“大哥是要去姑姑家吗?”

李成器一怔,才明白自己急得心绪乱了,此时下朝就奔去,反倒更让皇帝怀疑薛崇简,用力收住缰绳,抑郁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回府。”

太平公主虽然不上朝,但朝中诸事皆有人告诉他,耳听得那内侍绘声绘色描述那猫怎得摇身一变宛如神助,怎样将鹦鹉咬得羽翼凋零,朝中诸武王如何尴尬,皇帝如何动怒。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家中看到那只猫,当时没在意,现在两下里一对,耳畔轰隆一声,急忙转头去找薛崇简,见他装模作样在一旁写字,眼睛不断向这边偷觑,嘴角全是狡狯又得意的笑意,不由又急又怒,恨不得上前揪了他起来打一顿。她喘了口气,终是面色如常淡淡道:“知道了,畜生无常性,哪里做得准,传话下去,宫中谁敢提起此事,立刻杖毙。”

十九、凤吐流苏带晚霞(下)

午间皇帝归来,由太平公主侍奉着用过午饭,神色终是郁郁,也不愿跟她多说,便让她早早回府了。太平公主在府门前下车,薛崇简笑嘻嘻下了马,如往日一般替母亲打开车帘,扶着母亲下车,太平公主扫了他一眼,也不做声。驸马武攸暨忙迎上前来,道:“宅家回宫后怎么说?”太平公主横他一眼道:“我们娘母子说几句话,还要一一回禀你不成?”

武攸暨面色一滞,虽已成婚四载,两人也养育了一个女儿,但他在太平公主与皇帝面前总是有些畏缩,此时也不敢多说了,只讪讪一笑。太平公主道:“花奴说想换个屏风,我去看看,你不必跟来了。”

太平公主拉着薛崇简直进了薛崇简的屋子,又对贴身婢女吩咐了一句话,将诸人都遣散,静静望着薛崇简。薛崇简被母亲的凤目这样一凝视,心下微有些慌乱,却装作无事样笑道:“阿母,我要一个打马球的屏风,让那些画工多画几幅,过几日一换。”

太平公主冷笑道:“前几日你玩的那只猫呢?”薛崇简心下暗呼糟糕,却依然笑道:“昨晚上蹿到房上去,我喊它也不下来,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太平公主又道:“那宅家的猫呢?你可藏好了?”薛崇简佯作镇定道:“宅家什么猫?我不知道啊!”太平公主心下动怒,喝道:“你还不说实话!你以为宅家查不出么!待找出原先那只猫来,你还要命不要了!”薛崇简知道再瞒不过,吐吐舌头道:“没事的,我放在我的文具匣子里,让施淳带出宫扔了,阿婆再找不到的。”

这时门恰好打开,那婢女去而复返,手中竟是握着一根两尺多长的藤条,瑟缩道:“公主。”太平劈手夺过,对她吩咐道:“去告诉外头,把那个施淳打五十鞭,一家都发回长安庄子上为奴。”

薛崇简这才一惊,忙扯住太平的帔帛道:“阿母,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晓得那只猫何处来的,只是照我的吩咐做罢了。”太平冷冷瞪他一眼,挥手示意那宫女出去,沉下脸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宅家的事你也敢搅和!”薛崇简道:“我讨厌他们欺负那只猫,就想教训他们一下。”

太平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心中真是又气又怒。往常他在家中跟武攸暨捣蛋,也不过是让仆人捉了耗子蟑螂之类藏在武攸暨的靴子幞头里,再就是武攸暨养的鸟儿,他看着顺眼的就放走,看不顺眼的都给虎头打牙祭了。这等小事自己一笑了之,却不料宠溺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满以为皇宫还同自己家中一样,她一想到今日朝堂上母亲的脸色,心下便滚过一阵寒意,怒道:“至尊是皇帝,你敢哄她就是欺君,知道欺君是什么罪过!”

薛崇简也不是没听说过欺君者死这话,只是由母亲说出来只与过耳春风无异,他吐了吐舌头道:“阿婆最疼我,才不舍得杀我呢。”太平用藤条虚抽一下,喝道:“便不杀你,也须让你知道厉害,过来!”

薛崇简被那“呜”得一声倒是吓得一怔,只祈望如往日一般撒娇就混过去了,稍向前蹭了一步,摇晃着太平帔帛的一角微笑道:“阿母骂的我都记得,以后再不敢了。阿婆又不知道,就别打我了。”太平冷着脸道:“等你阿婆知道,你想挨打都不成了!”薛崇简想了想,又问道:“阿母怎么知道是我干的?”太平公主怒道:“你是我养的,我会不知道你!”薛崇简谄媚笑道:“阿母果然英明天纵,连这个都知道了。”

太平不论心下怎样无奈好笑,脸上仍是冷若冰霜,道:“我让你过来,你听到没有?”她容貌本与女皇相像,广额凤目,天生自带一份庄重威严。薛崇简望了母亲片刻,心下叹了口气,只得慢慢蹭上前去,伏在那张高足椅上。太平撩起他袍子下摆别在腰间蹀躞带中,又将他裤子扯了,乍然见到儿子修长的两腿与已略显挺翘的□,太平心中微微一酸:他竟长得这般大了。随即心中忧虑更甚,薛崇简已经十二岁,过不得几年就要封官入朝,他还是这般任意妄为,触怒了母亲可怎么好?

她打定了主意这次要好生责罚薛崇简,手下不再留情,照着他翘起的臀峰处便是重重一鞭。薛崇简也不是没挨过打,总以为自己长大了数岁,这等打打屁股的责罚当更容易承受,孰料耳旁听着藤条划破空气的尖锐鸣叫,心下不由诧异:“这东西声音好大。”忽然一道火灼样的痛烙上肌肤,直刺得心头一惊,屁股上直如被撕开道口子般。他没有防备,哎呦一声喊叫起来,身子一跳就要站起来,双手忍不住回过去捂住被打之处,抬起头惊慌地望着母亲:“阿母,你怎么这样用力打我!”

太平气极反笑,喝道:“你有胆量做,倒没胆量受罚?”薛崇简苦着脸嘟囔道:“先生都说,鞭做官刑,扑做教刑,阿母不如换个戒尺什么的,别用这东西了。”太平懒得再跟他饶舌,扳开他的手将他重行按倒在椅上,道:“你再动得一动,我就将你送到上阳宫去,看看你阿婆用什么教训你。”薛崇简也知这顿打难逃了,两手抓紧了椅子腿。经过这片刻闹腾,兀自觉那一道鞭痕火辣辣作痛。他喘了口气,忽又想到李成器,真不知他上次怎样忍着挨了二十荆条,一时又想,既然皇帝的鹦鹉啄猫没有演成,舅舅一时便无事了,表哥应当会开心些。想到自己终于为表哥做了件大事,挨顿打反显出他仗义英勇来,心下便略安定了几分。

太平见他这回老老实实趴下了,神色倒不似往常嬉皮笑脸,也盼望他这次能真的知错。她想想总是以前对他宠溺太多,偶有责罚也总是蜻蜓点水,才让他如此放肆,思极自己养育儿子的苦辛,心下又是一痛,手下又加一分力,藤条重重击落。薛崇简哎呦哎呦乱叫:“阿母,就打五下!哎呦,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哎呦!十下了!我要死了!”

他如此大呼小叫,太平只硬起心肠来当作不闻,十几下打过去,薛崇简屁股上一道道鞭痕便由白转红,太平的手段自然远不如宫中行刑的内侍,那些绯红伤痕交错凌乱,便如女子面上胭脂斜红一般。薛崇简只觉屁股一片针挑刀割样痛,这等钻心苦楚真是自出娘胎就没受过,实在忍不住,眼见得母亲帔帛如波浪般翻动,又是一鞭击下,下意识一躲,双手抱住太平握鞭的手,喘着气哀求道:“阿母,真的……真的疼死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太平见他一张白皙脸儿胀得通红,脸上也爬了几行汗水泪水,心中怜惜夹着焦虑一起翻腾上来,怒喝道:“放手!”

薛崇简还没说话,门忽然开了,武攸暨一脸讪笑站在门口道:“公主,花奴年纪还小,有了过错教训几下就好,也别打得太过了。”武攸暨在外头听着屋里又是鞭响又是薛崇简呼痛求饶,虽然极盼太平教训一下这个府上的小魔王,却也不愿错过了这个与薛崇简缓和关系的难得机会。听着打得差不多了,便进来求情。

太平一腔怒气正没处发泄,怒道:“谁让你进来了!我自打我儿子,干你底事!出去!”武攸暨呆得一呆,望着眼前这为妻为君的女子,只觉从手足到肺腑都有些冰冷。一时恍惚,疑惑自己从并州到洛阳,又一步步进了这公主府,究竟是干什么来了。他低头道:“那……我先回去了。”从房中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薛崇简虽被母亲痛打了一顿,听见母亲将武攸暨骂得颜面扫地,那句“我自打我儿子”,显然阿母还是跟他亲昵些,心中便不自禁地快意起来,觉得挨顿打并不算什么。太平回过脸,见薛崇简面上隐有得色,也猜出他在想什么,冷冷道:“还有十七下,你老实点,不许动。”薛崇简扒着椅子道:“那阿母打过了,就不要再气我了,好不好?”

太平只道他会和往常一般混闹求饶,却不料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握着藤条的手都是一颤。她怔了片刻,将薛崇简蹭下去的衣摆又撩起来,右手重重挥下,一时屋内只有薛崇简唏唏嘘嘘的呼痛声、太平紊乱的呼吸声与藤条咬肉的脆响。薛崇简虽是强忍着不动弹,口中却没闲着,叫道:“哎吆!阿母轻些!别打那里!差不多够了,阿母歇歇吧!”心中却在默默计数,安慰自己道:不妨不妨,打一下就少一下了。

待到三十记藤条打完,新旧鞭痕相覆,臀峰上几处伤痕已经转成紫色,薛崇简大张着嘴只是喘气。太平只想如数年前一般,将儿子搂到怀中亲亲,也不知是他太大了还是这次事情太过严重,她默默站了一会儿,终是重又板起面孔道:“你记着,至尊不只是你阿婆,还是大周天子,以后要懂得君臣尊卑,再敢任意妄为,我就不替你遮掩了。”她将那根藤条随手抛在案上,转身出了房门,晚春午后浓丽温暖的阳光迎头洒下,闪得她两眼发花,胸口憋闷无比,太平的眼眶禁不住酸了一下。

李成器好容易在府中挨到用过了晚饭,看看一片绚烂晚霞如火如荼燃了半边西天,终于耐不住,向王府内史道自己去太平公主家玩耍,还特意换了一身缺胯袍,让人拿了自己的球杆,骑马来到太平公主府。

太平公主亲自引着他向薛崇简房中去,低低道:“我打了花奴。”李成器身子一颤,站定道:“姑姑知道了?”太平公主转过身子,按着李成器肩头道:“你也知道?”李成器羞红了脸,低下头道:“是我不好,花奴跟我说过,我没有好好劝阻他。”太平听他嗓子还嘶哑着,心中怜爱,想:这小侄儿已经要长成大人了。她叹道:“他那性子,你劝阻多半也是没用的。你再去教训他几句吧,花奴也渐渐大了,还是一味胡闹,我总不能日日看着他。”

李成器这几年见姑母仪态万方出入宫中,雍容高贵直与女皇一般,竟是极少听到她语气中有淡淡倦意,心下恻然,望着她不语。太平公主淡淡一笑,也并不多说什么,只轻轻摇着手中纨扇,几缕长长柳丝直拂到她发髻间微微颤动金凤步摇上,在一片夕阳下说不出的娟娟静好。以至于到了开元年间,史官与民间如何传说太平公主的飞扬跋扈骄奢淫逸,在李成器的心中,姑母的影子,都嵌在那日傍晚一幅温婉的图画中。

李成器点点头:“我知道。”

薛崇简虽然挨了打又被母亲禁在房中,却是耐不得寂寞,他想起那日李隆基和李成器下棋,便要施淳教自己下棋。施淳原来伺候薛绍,也学得些博弈之术,便教他些最基本的点气提子等规则,薛崇简甚是聪明,不到小半日便记得分明,能和施淳你来我往地下着玩了。他听得珠帘响,一抬头惊喜道:“表哥你来了!”

李成器一眼看到薛崇简只着绢丝小衣,侧卧在榻上,正与跪在榻下的施淳玩得快活,抬头时满脸惊喜之色,全然不像个挨打受罚之人,心下只是来气。他一言不发走上前,望了一眼棋盘,便知薛崇简是初学,棋路浅得很,向施淳打个手势道:“你下去,我来教他。”施淳见小主人有了玩伴,自己总算解放,忙叩头出去了。

李成器道:“姑妈打你了?”薛崇简觉得表哥终是明白了自己为他受的苦楚,顿时豪迈地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就是轻轻打了几下,已经不碍了。”李成器又望他一眼,上前拉起他手臂道:“我看看。”薛崇简反倒有些羞窘,道:“真的不碍。”却乖乖伏在榻上,让李成器褪下自己裤子。

虽是上了消肿的药,经过这半日凝血,薛崇简屁股上交错鞭痕大多成青紫之色,李成器心下狠狠一疼,嘴角轻轻一抽,这般痛惜神情落在薛崇简眼中,反安慰他道:“就是当时痛一下,现在已经没什么了。”李成器见他全无悔改畏惧的意思,显然姑母那场费心教训又付诸东流,心下气极,扬手重重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道:“那就是没打够!”

薛崇简“啊”得大叫了一声,他屁股上虽带着伤,李成器的巴掌却总比母亲的藤条好挨。他心中实实是惊诧茫然多于痛楚,愣愣望着李成器道:“表哥……”

李成器一眼瞥见桌案上放这一根藤条,暗暗用力几次,方起身去握在手中,回来冷着脸道:“我说过不许你对那只猫动手脚,为什么不听?”

李成器的嗓子哑着,这句话低声喝出来,自带了一分沉暗。薛崇简自出生以来,就跟着表哥玩耍,见过李成器无奈的叹息,宠溺的微笑,偶尔嗔着了,也会在他脸上屁股上拧一把,却是头一回看到表哥用这等语气神情、手中握着鞭笞之物跟他说话。李成器背对着门口,一张清秀面容皆沉入阴影之中,薛崇简不知为何,心中害怕无比,只觉天下首要事是先看清李成器的脸。他心下还存着一丝指望,只要他凑上去,就能看到李成器嘴角强忍的笑温柔意,能看到他眼中所藏的怜惜疼爱。

他从榻上爬起来,强笑道:“表哥这是做什么……”他未说完,就被李成器重重一按,依旧按趴在榻上,照着屁股就是重重一藤。他臀上肿痕原没有好,这一鞭正抽在臀峰上伤痛之处,剧痛如泼油滚汤一般蔓延开来。薛崇简呃得闷呼一声,浑身一哆嗦,登时背脊上冒出一层汗来,不由自主回手过去捂住屁股,正逢李成器又一鞭击下,便敲在了他指关节之上。

薛崇简只觉手上如电击一般,锐痛震得整条手臂发麻,心中被疼痛与委屈堵塞地一团混乱。他慌忙中往榻里一滚,蜷着腿将灼痛的屁股贴着屏风,让那颇黎的凉意略减缓痛楚,左手死死攥住右手指节,一张俊俏小脸胀得通红,睁大了眼难以置信望着李成器,道:“你……你打我作甚!”

李成器打了他两下,心中痛得如刀剜一般,却默默道:“我这般狠心打你,便是不要你受更大的苦,我终究不能让你与姑夫一样。”他沉着脸色道:“你自己想!过来!”

这等板着面孔的冷言呵斥,薛崇简一日之内在最亲的两个人口中都听到了。母亲打他倒也罢了,只是他这番捣鬼,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让李成器开心,谁料到李成器非但不领情,还这般狠心打他。他望着那生疏身影,又想起最近这段日子李成器都极少和他玩耍,请他也不来,自己去找他,他也淡淡的不言不语,蓦然间一个念头袭上心间:表哥的几个亲弟弟都学会了骑马打球,鸦奴还会下棋,表哥再不需要他陪着玩儿,也不疼他了。

薛崇简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手足冰冷,他梗着脖子望了李成器一会儿,忽然一脚蹬在屏风上哭闹道:“我想你让高兴才去换阿婆的猫!”他心中委屈,忍不住浮上泪花来,哽咽道:“你却整日只与鸦奴他们混在一处!你不喜欢我了!你讨厌你!”他并非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这般胡搅蛮缠,只盼望李成器来安慰他几句,就像小时候一般,轻轻一笑道:“胡白,表哥最疼你。”

那颇黎屏风被薛崇简凳翻,登时跌作千万片晶莹碎片,李成器胸口起伏几次,从榻边薛崇简所褪下的袍子上抽出衣带,冷冷道:“你是让我绑了你打!”他单膝跪到榻上,将薛崇简拽到榻边,反扭了他双手就捆。薛崇简先是呆了一呆,心中既不相信,又总觉表哥不会真打自己,也不奋力挣扎,只喊道:“你就是讨厌我!你想打了我,惹我生气,以后就不跟我玩了!”

李成器听他仍是在这些枝枝叶叶的小事上缠夹不清,气得双手颤抖,见他两腿还在乱蹬,索性将自己袍子上衣带也解了,将他足踝也缚住。拿起藤条比在他臀上,沉声喝道:“你可有想清楚!”薛崇简胸口压在榻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憋闷难过到极处,喊道:“我为你挨才阿母的打,你不领情,还打我!”李成器心中大恸,宁可此番伤了花奴的心,也不能让他以后重蹈覆辙,咬牙道:“谁让你为我!”

薛崇简本是在床上挣来挣去,听到这话如被泼了一身冷水,莫名其妙想起前几日学的一句诗来,一心抱区区,惧君不察识。他兴奋了好几日,正为自己的计谋得意,觉得终于帮表哥做了一件正事的时候,原来他竟一点也不在乎。他一股气冲上来,道:“那是我闲得!我活该!我没事找事行了吧!”

李成器气得挥藤条在他屁股上用力一抽,薛崇简挨表哥的打乃是破天荒第一次,心中愤懑委屈将原本可以忍耐的疼痛放大了数十倍,只觉那哪里还是细软藤条,分明是铁齿钢牙咬进自己血肉,痛得小臀上肌肉乱颤,两眼登时冒出泪花。他朦胧中侧头望见李成器腰间所坠的小小丝囊,那是母亲命人给自己做的,自己总不忘给表哥一份,现在他还带着,等他回了家,就会摘下来吧?原来这世间最难过之事,不是无人给自己送礼物,是手捧着一份真心,那人却不要了。

二十、含娇含态情非一(完整)

李成器为了让他知错,一连数鞭都打在臀峰之上,薛崇简疼得气也喘不上来,屁股上的灼痛带得一颗心也似架在火炉上烧烤,却是死咬着牙不肯吭声。李成器再抽一鞭,见那条条紫胀鞭痕相交处,竟冒出几滴细小的血珠来,怔了片刻,心下忽然一片黯然。他叹了口气:“罢了。”将藤条往榻上一抛,转身就走。

薛崇简俯卧在榻上,望见那青色背影走向门边,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打得他浑身发抖。他似乎从未看过表哥的背影,他去上学,是表哥送他出去,他们玩了一日,他陪表哥回府,表哥再送他到门口。他不知道,竟然有一日,也会轮到他看李成器的背影。一份感情享用得久了,觉得理所当然,简直成了身子的一部分,等要失去的时候,才是血肉淋漓的痛。他惊骇下便想爬起来去追,身子却又被捆得动弹不得,使劲儿挣了几下也不见松动,绝望下哇得一声哭喊起来道:“表哥,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你别走,我给你打,你别走!”

李成器站在门口涩然一笑,这几句认错告饶是如此熟悉,数年来听花奴说了不下千百遍,就如每日朝堂上大臣们山呼“皇恩浩荡臣罪当诛”一样家常便饭口不应心。他转回身,重拾起藤条沉声道:“三十下,你自己数着,想想错在何处,若是一时说不出,我还要打!”一鞭击下,喝道:“数出来!”薛崇简疼得身子一扭,呜呜哭了两声,奋力仰着脖子望了李成器片刻,几番挣扎,隐隐指望老实挨了打,表哥就能原谅自己,哽咽着数了一声:“一。”

他终于伏贴,李成器倒是怔住了,一颗心像是被谁的手死死攥住,却又在那里奋力跳动,直跳得他喘不上气。他再度闭上眼,是薛绍的模样在心头一闪。他睁开眼来,再打一鞭,却是比先前略松了三分力气。薛崇简一咧嘴,虽是屁股上针挑刀剜一样痛,却也觉得比方才痛得轻了些,心神竟是一宽,松了口气想:“他终究是舍不得”。他得了鼓舞,赶忙又数道:“二。”

李成器再抽两三下,见薛崇简青紫肿胀的屁股上,已实在无下鞭之处,再打恐就真的要破皮流血了,便向着薛崇简白皙光腻的大腿上打了一下。他虽控制着七八分的力道,却不知腿上柔嫩难吃痛,薛崇简只觉大腿似被一条长长的火舌舔了一下,且那痛楚渗入肌肤,竟是比屁股上难熬数倍,只想将腿儿蹬一蹬。他又怕挣扎起来让李成器认为他是故意胡闹,强忍着倒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数道:“五。”

打了十来下,薛崇简便一身大汗,且是腿上肉薄,疼痛渗进去经久不散,他不敢大声哭喊,眼泪却已把身下锦衾濡湿了一大片,拼着浑身力气才报出一个个数字来。李成器听他上气不接下气数到了“十五”,那两条丰润大腿上也是红痕遍布,竟是鼓起一道道鲜明的棱子来,趁着莹白肌肤煞是扎眼。他踟蹰了片刻,算上先前打的那几记,也快要有三十鞭了。他终是舍不得再打,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薛崇简今日被他打怕了,忙连声道:“想清楚了!想清楚了!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不欺君,什么事都先告诉你和阿母再做!”

李成器看着手中藤条,那轻不到二两的东西,压得他手臂都提不起来。他沉吟良久,慢慢将藤条放下,坐到榻边去,解开了捆着薛崇简的衣带,见他手腕上因奋力挣扎,已被勒出两道深深红痕来,心中作痛,便缓缓为他揉着,道:“你要记得方才说的话。”

薛崇简这才放心,知道再不会挨打了,委屈地觑了李成器一眼道:“要我听话,你便不许不睬我!”李成器却不料他这样说,辩解道:“我几时不睬你?”薛崇简气愤道:“自从你生病,我去找你,你就不和我好好说话,每次还盼着我早点走,你现在只喜欢和鸦奴他们玩儿!”李成器见他已经快长大了,还是如儿时一般,一味依恋自己,心下做酸,却微微一笑,拿起薛崇简的手放在自己喉咙上,道:“你摸这里,表哥是真的喉咙难受,不是不睬你。”

薛崇简觉得触手似乎有一块硬硬的骨头凸出来,惊道:“你喉咙里边长了什么?”李成器摇头道:“没什么,过一阵就好了,你长大了也会有。”薛崇简这才相信,又道:“你没有不睬我,却为何刚才那么大力气打我?”李成器叹了口气,摸摸他湿漉漉的鬓角道:“花奴,表哥很胆小,所以你不要做会伤害自己的事,千万不可激怒至尊。”薛崇简撇撇嘴道:“我还不是那日看到你难过,想替你和舅舅出气。”

李成器心下一颤,伸臂将薛崇简的肩膀揽住,俯身低声道:“我就是不做这个寿春郡王了,也不要看到你出事。”他心中默默道:“我就是死,也不要看到你和姑夫一般落局。”

薛崇简虽是今天挨得打比从前十二年加起来来都多,听李成器说了这话,心下轰隆一声,终于将先前数日的猜测担忧都放下。他头往下一枕,便枕在李成器的腿上,虽是屁股上阵阵刺痛,也挡不住那颗心朝平安喜乐中慢慢滑下。李成器却将他脑袋轻轻放在床上道:“我去给你弄点药。”

李成器开了门,唤过一个婢女道:“你去摘些凤仙花【1】,如你们染指甲一般捣烂了,给我拿来,千万把碾子和器皿洗干净。”那婢女应声去了,薛崇简奇道:“你要它做什么?”李成器微笑道:“这个比一般的棒疮药更好。”薛崇简更是惊奇:“你怎么知道?”李成器脸上一红,不愿说自己上次挨打,母亲便是如此为自己医治,只道:“我书上瞧的。”

不一时那婢女就送来一只水晶盏,内中盛了半盏花浆,李成器小心替薛崇简涂抹上。薛崇简拖着两腮,哎呦哎呦地叫痛,一时忽又担心起来:“阿母她们涂了这个,指甲都红艳艳的,你给我涂了,我岂不是要成红屁股了?”李成器扑哧一笑,道:“不会的。”他脸上发热,当初母亲给自己上药时,他也一般地担心,只是不好意思像花奴这般问出来。

薛崇简终于听见李成器出自真心地笑了一下,长长替叹了一口气,望着那藤条心下只是做恼,想着:“今日千错万错,最错的就是忘了阿母走后将藤条藏起来,让表哥拉了顺手。否则表哥用手打,也不会这样痛。”李成器不解他叹气的意思,问道:“怎么?”薛崇简扮个鬼脸,笑道:“我是叹,我现在比红屁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过了几日,武攸暨同太平公主商议:“花奴也不小了,至尊舍不得让他过早入朝,我们也当给他找件正经事做,免得他无聊中又生出事来。”太平虽近日也在思量此事,但儿子尚小,除了读书习武玩乐外,又舍不得拿旁的事拘束他。她瞟了武攸暨一眼道:“什么事?”武攸暨笑道:“前日我看魏王给延秀身边放了两个人,延秀和花奴差不多大吧?我们也该张罗张罗了。”

太平嗔着啐了他一口道:“我当你说什么正经事,花奴才十二岁,我才不想让他早早淘虚了身子。武承嗣自己一脸痨病相,怕儿子比自己活得长么?”

武攸暨知道太平自那次婚约后一直与魏王不睦,虽是如此嘲讽他本家兄长,他也不敢说什么,讪讪一笑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魏王倒也不是全无道理,莫说眼下朝中贵戚子弟十二三岁成婚是常事,就算花奴晚要再等几年,我们也需先放几个稳重老成的女孩子慢慢引导他。北里【2】多得是妖童娼妇,花奴天性不羁,莫要被引逗坏了才好。”他说到最后幽幽叹了口气道:“儿大不由娘,孩子大起来,便是你我做父母的,也未必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最后一句话撞在了太平心坎上,她沉吟许久,道:“这事我来办,你莫管了。”太平公主府中从来是牝鸡司晨,武攸暨难得建言一事被妻子采纳,自是大受鼓舞。当晚他便在太平寝处安歇,拿出手段来尽心陪奉,二人云雨绸缪,皆不在话下。

两日后太平终是从自己贴身女官中选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容貌上并不特别出众,却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闺秀,且喜性子沉稳老练,很是得太平公主的欢心。太平叮咛了许多话,又让自己的乳母教导了一日,那姑娘羞得满面涨红,低头不语。

当晚太平跟武攸暨说起此事,武攸暨大有如释重负之感。他这几年没少吃薛崇简的苦头,只盼有几个女孩子陪着他,让他懂得男女之事的欢悦,好转移心性到别处,无暇在家捣乱。他盛赞了几句妻子处置妥当,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挑弄得情热,正待入港,忽听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正诧异什么奴婢敢如此放肆地奔跑,哗啦一声,门竟是被推开了。

时近初夏,太平怕热,将床周围十二曲屏都撤去,只留了床后立一道小屏风,床前除了垂帷别无遮挡。太平隐约可见儿子身影,心中叫一声苦,一把推武攸暨,用绫被遮住身子,薛崇简已呼得掀开了床帏。

太平蹙眉道:“花奴!你来做什么!怎不让人通报!”薛崇简只着一身白色中衣,赤着双足立在地上撇嘴委屈道:“那姐姐老摸我!”

太平噗嗤道:“我的傻花奴……”便笑得上不来气,她原叮咛了那女孩陪陪薛崇简就好,不必过早行房,却不料她竟比自己还急。薛崇简一抬眼正对上武攸暨衣衫凌乱,一张通红面孔几乎褪成了青色,嘴角几番抽搐,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忽然计上心来,顺势拱进母亲怀中,蹭进被子中道:“那个床被旁人睡过,我不要了,我今晚要和阿母睡。”

太平原先只盼儿子快些懂事,到了此事,又觉他这般懵懵懂懂缩在自己怀中可爱之极,轻拍拍他笑道:“那死妮子,如此轻佻,阿母明日教训她。”

武攸暨抑郁几死,薛崇简虽然顽皮,却是极聪明的孩子,万万料不到他在此事上如此不开窍。他也不敢多说,默默穿上衣裳下床,临去时却忽然望见薛崇简在太平怀中冲他眨眼,满脸得意的诡谲神色,心中便是一颤。

过了一日太平便听说薛崇简的“姐姐摸我”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薛崇简进宫时,武延秀、武崇训见到他就怪声怪气道:“阿母,姐姐摸我!”薛崇简大是恼怒,同他们打了一架,回来跟太平嚷嚷,说必是武攸暨在外说了他的坏话。太平召来武攸暨一问,才知他下朝时跟武承嗣说过,却不料被魏王妃传播得人尽皆知,太平训斥了武攸暨几句,薛崇简却无论如何不肯在神都呆了,让太平带他去避暑离宫玩耍。

太平为了安慰儿子,让宫人们预备了一下,便带着儿子女儿与寿春郡王李成器、衡阳郡王李成义、巴陵郡王李隆范提早前往三阳宫。最小的李隆业刚刚出完花,虽已大安,还需静养,太平调了三十名自己府上的宫女医官前去伺候;李隆基是自己不肯来,太平也都随他。

自太祖以来,皇室在关中修建多处行宫别苑,夏日有避暑的凉宫,冬日有取暖的温泉,馆阁殿宇弥山跨谷,星罗棋布于长安洛阳周围。这些宫室禁苑本只供皇帝使用,臣子受赐一游已属于殊荣,只是太平公主历来荣宠无比,每年冬夏,母亲的各处离宫皆随她游玩。她数年前在连昌宫早产,从此后不愿再履足其地,今年避暑选的是新修的三阳宫。

三阳宫距离洛阳宫一百六十多里,背靠嵩山傍依石淙水畔。照魏王的设计,这座离宫完工后将绵延二十里,现在多处宫苑已经建好,太平公主去这里避暑,也有替母亲巡视的意思。

他们一行刚一进万安县地面,便看见二三百官军肃立迎候,为首的一人身着绿袍、佩银带,快步趋行上来拜倒道:“臣万安县令张林叩见公主、诸位郡王殿下!臣昨晚接到魏王手书,得知公主凤驾将临,即在此拜迎。”太平公主揭开车上的珠帘笑道:“若是魏王不写信,你就不来接我了?”那县令吓得浑身一哆嗦,忙道:“臣不敢!”太平公主懒得理他,放下帘子道:“走吧!”

那县令连忙上马在前带路,行了半个时辰便道嵩山脚下,虽外间已到炎景流金时,山中却是微风徐动,树色含凉,苍松翠竹郁郁葱葱,一扫蒸闷之气。薛崇简喜道:“这个地方好。”那县令忙笑道:“此处最妙在一路皆有水,石淙河越山而来,环抱宫苑,正是盘龙回旋的大吉之势。臣听得魏王说,诸位郡王与公子皆尚风雅,此暮春初夏之际,正好学古人曲水流觞呢!”

山路不便行车,太平下车换了步辇,那县令忙也下马,太平笑道:“贵县也骑马便是。”那县令小心地捧起太平逶迤泻地的长长帔帛,笑道:“山路崎岖,臣该当为公主扶稳了辇头。”又吩咐了官军替李成器他们牵马。太平一路走一路观望,数十里的宫苑冠山抗殿,跨水架楹,栋宇胶葛,台榭参差,壮丽中不失淡雅。更妙在山中树木亭亭如盖,遮蔽日光,傍晚之时便一片晦冥,树上挂起一盏盏精巧莲花灯,点点灯光一路蜿蜒上山。

太平不禁夸奖道:“这灯做得有巧思。”那县令一边躬身塌背为太平执辇,一边小心翼翼笑道:“魏王交待了,公主喜爱芙蓉花,只是这个时辰新藕未结,臣连夜让三百匠人做了千盏莲灯,得入公主法眼,是臣三生之幸。”太平听他不断提及魏王,料来他督工这一年来得了武承嗣不少好处,淡淡道:“这宫苑是给至尊修的,不是给魏王修的。贵县做的是我大周的官,不是魏王的官。”那县令被吓得一个激灵,也不顾是山路上,扑通就跪下叩头道:“臣……臣绝无对至尊不敬之意!”太平微微一笑,也不理他,李成器等人的马蹄从那县令身边经过,他兀自叩头不止。

进了寝宫,太平让人准备汤池沐浴,贴身女官服侍她拆了发髻,她望着镜子沉思片刻,道:“给上官赞徳写信,让她寻万安县一个错处,开发了此人,莫对宅家说是我的意思。”那女官轻轻将一只金簪放下,应道:“是。”

薛崇简满心想和表哥玩水,要与李成器共用一个汤室,两人换了浴袍,携手进入汤室,薛崇简却见一池热气腾腾微波荡漾的香汤,被中间一座云母屏风分做楚河汉界,不由愣住,问道:“这是什么?”

李成器面上微微一红,这一年来正是他成人之时,身子有了变化,不免羞怯,早悄悄吩咐了奴婢用屏风将池水隔开。他尴尬笑道:“是我让他们放的,咱们都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薛崇简皱眉道:“长大就不洗澡了么?隔了这物事,咱们怎么玩儿?”李成器道:“隔了屏风说话也能听见,你乖乖的,不然表哥就要生气了。”他先步入汤池,水至胸口,才将浸湿的浴袍脱下交给内侍。

薛崇简被他一句话堵得甚是气闷,自那日李成器打了他,便常常那“表哥生气了”这类话来吓唬他,他脱了浴袍在屏风另一边也沉入水中,两名内侍上前跪在池边,轻轻撩水泼上他肩背,他转过头去,见李成器映在屏风上的影子似是静默不动。忍不住好奇问:“表哥,你在想什么?”

李成器靠在池壁上,望着池台上用汉玉雕成的莲花盘,里边放置着梳篦澡豆【3】等物,听薛崇简问他,道:“今天上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灯,就想起一首歌来。”薛崇简拍手喜道:“好啊,什么歌,你唱给我听。”李成器窘迫道:“我现在嗓子不好,出去时叫宫婢给你唱。”薛崇简恼道:“你不陪我玩,歌也不给我唱。你不唱我就推了它!”他把手搭在屏风上,李成器立时一惊道:“我唱给你就是。”

他想了想,用吴语低低唱道:“盛暑非游节,百虑相缠绵。泛舟芙蓉湖,散思莲子间。”薛崇简听那歌儿绵软如水,音韵却与平日里听的大异,奇道:“这是什么歌儿?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李成器道:“这是吴曲,和我们中原读音咬字不同。这歌儿是西晋时一个叫子夜的女子做的,唱的是夏日风光,她与自己的情郎行船,对他的思念便散入千万朵莲花之中。”

薛崇简道:“她都和情郎坐在一条船上了,还思念个甚?”李成器涩然一笑,他也听说了前日薛崇简的窘事,不提防间当年叮叮当当跑向他的肉球,也快到成人娶亲时了。等花奴成了婚,大约就要入朝为官,朝上衣珠服紫,家中娇妻美妾,这些想象虽然放在花奴身上甚是可笑,却是不容怀疑的落局。兴许到时候花奴会很忙?忙到——没有工夫再央自己陪他玩儿了。

李成器怔了会儿道:“等秋天时,那男子就要走了,终究要分开的。相见的时候越喜乐,分别之时便越难过。”薛崇简奇道:“既然喜欢,成婚就是了嘛!”李成器轻叹道:“即使有幸做了夫妻,贫寒之人要为生计奔波,富贵之人要早起上朝。韶华易逝,光景易流,也过得几年,那男子还会喜欢别的女子,他们最好的,也许就是眼下一池水。”薛崇简被他说得郁闷:“我就不信,这世上无人能不离不弃,善始善终。”他说出这八个字,倒是让李成器甚感诧异,道:“大概——没有吧。”他想起另一句子夜歌,追逐泰始乐,不觉华年度,他对时间无可奈何,他们最好的,也不过是眼前这一池水。

薛崇简被李成器一番酸酸瑟瑟的话说得烦躁起来,扒在屏风上道:“我才不信,我们两个就不会分开,打猎也一起,以后早起上朝也一起。表哥,我要过去!你给我擦澡豆!”李成器大是羞窘,有些慌张道:“让奴子给你擦。”薛崇简道:“他们擦得不好,咱俩中间偏要放这个东西,我看不见你,闷死了。”他说着,竟水淋淋从自己这边爬上台阶,又从李成器的那边溜了下去。

李成器本是涨红了脸想躲避,又怕那白石的台阶太滑,扶着薛崇简道:“小心!”他跟薛崇简赤着身子面对面总是尴尬,道:“那你乖乖趴着,不许混闹。”薛崇简见他不曾撵了自己出去,大喜道:“好啊好啊!”他立刻趴在池边,池水在他身周荡漾出一片粼粼波光,惬意舒泰,便放松身子,让池水拖着自己轻轻扶起,两脚轻轻打着水面,溅起小小水花。

李成器抓了一撮澡豆在他背上摩挲着,手触着薛崇简温软如酥的身子,一眼看到他屁股上竟还有一块青紫未愈,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登时明白花奴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倒是自己顾影自怜了。他释然一笑,轻轻一戳那块青紫处道:“还痛不痛?”薛崇简扭头一看道:“不痛了,不知怎得,这一块都十天了还不褪。其实那天打在腿上,比打在屁股上痛多了,你以后不许再打我腿。”他一想不对,立刻改口道:“不,是以后都不许打我了!”

那些粉末状的澡豆如变戏法一样,在李成器的掌下变成许许多多珍珠般白细的泡沫。李成器笑道:“打你是为了让你懂事。”他静了片刻又道:“花奴,我听说,姑姑让一个婢女与你同住了?”薛崇简提起那桩事,立刻愤愤道:“是啊!那个姐姐好奇怪,老是摸我。”李成器虽早已听说,此时听他亲口招承,还是险些笑出声来,他笑道:“那你怎么办?”薛崇简道:“我不理她了,跑去跟阿母睡。”李成器又道:“那姐姐生得好看么?”薛崇简想了想道:“我没注意,不知道。你老问这个做什么。”李成器被他一说,也觉自己问得甚是无聊,笑一笑道:“没什么。”便专心为他擦澡豆。

二十一、生憎帐额绣孤鸾(上)

锅盖揭起,乳白色的羊肉汤花上下翻滚,裹上来的一时是肉片,一时是碎饼粒。浓郁热香如云如岚般在隆冬的寒气里散开,在雪地里久侯的人被这股厚重的、微带油腻的暖风迎面一扑,肠胃连带得口中津液都异常活跃起来,似是闻到了某种富足美满的味道。

薛崇简早等得心急火燎,一边向两个手掌呵气,一边凑到锅前问道:“好了么?”操勺的老汉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道:“薛公子莫急,煮烂了,汤都进到饼里才好吃呢!”他用勺子在锅里搅了一搅,那热气更加欢快地蒸腾开,将他都萦绕在一片似仙似幻的云雾里。

李成器被肉汤的浓香扑得也是食指大动,但看看那颇为肮脏的木桌和胡床,还是有些迟疑,问薛崇简道:“你常来吃这个么?”薛崇简笑道:“这家羊羹【1】冠绝神都,还是老施寻着的,你尝尝就知道了,我家的厨子打死了也做不出这味道。”施淳笑道:“这老翁是从突厥来的,煮羊肉的法子和咱们有些不同。”薛崇简摇头道:“我吃过阿史那绥子家的,也不如这个。”那老汉笑道:“实话告诉公子,这手艺是老汉从长安学来的,其实离了那地方,这羊羹便逊色三分,便如花木移了根一般,少了点活气。”薛崇简望向李成器一笑道:“将来我们去长安尝尝正宗的。”

薛崇简今年已经十五岁,这两年他个头猛增,倒比李成器还高出一个头顶。他面容本莹洁俊美,冬日里着锦袍皮靴,腰间挂珊瑚柄马鞭,也像时下勋贵少年们流行地一般,配一把镶满宝石的吐蕃弯刀,浑身透出逼人英气来。这等翩翩少年公子的打扮,也并不妨碍薛崇简如小时候一般,青睐市坊间的小吃食。想是这条街上吃羊羹的人都认得他了,虽然他们夹在一群布衣市井小民当中有些不伦不类,众人只是笑望这边,倒也不甚惊奇。

不一时两碗香气四溢的羊羹便摆在了李成器和薛崇简面前,翠绿的葱花、蒜苗、香菜、红褐色的羊肉、黄色的黄花、映衬着洁白晶莹的粉丝、黝黑的木耳、甚是诱人。薛崇简深深嗅了一下,拔出两双筷子,李成器忙唤住他,从自己袖中取出一块洁白巾帕,将那筷子细细揩拭了一番才给薛崇简。薛崇简笑道:“你看旁人不是一样吃,哪里就我们吃坏肚子了?”

他先扒拉了一口,烫得直哈气,见李成器正要往碗里伸筷子,忙教导他:“别搅!从旁边一点点吃,有个说法叫‘蚕食’,这样才能保住鲜热之气不散。”李成器见他一副好为人师地行家模样,笑了笑,照他的指教尝了一口,虽是热得烫嘴,却是满口香醇,肉香从口中直透肺腑,暖得全身毛孔一片放松舒泰,不禁惊艳道:“真的好吃!”薛崇简向他眨眼道:“我何尝骗你!你素来体寒,羊肉暖胃,吃这个最好的。”李成器道:“能不能给成义他们带些回去?”薛崇简笑道:“这个刚出锅最好吃,一泡就走了香了,下次拐了他们出来吃。”他又吃两口,忽然用筷子一击碗边,大声赞道:“人生得此,夫复何求!”李成器笑道:“你也略矜持些。”薛崇简笑道:“对着羊羹,我就只想羊羹,哪怕水火滔天了,也要先享了这等美味。”李成器笑道:“今我不乐,羊羹其除。”薛崇简拿筷子轻轻一敲李成器的碗边道:“趁热吃。”

吃毕两人都觉饱胀,且周身暖和,索性也不骑马了,只让施淳牵了马,在积雪的市坊中随意漫步。薛崇简问李成器道:“这几日至尊可曾召你们进宫?”李成器神色间有些黯淡,道:“不曾。”李成器与四个弟弟虽然开府在外,但每年元旦大节,总能进宫与父母相见。谁知前几日他们进宫拜节,只在宴席上远远望了父亲一眼,皇帝不下旨,内侍也不敢让他们进后宫,李成器思念母亲,几日来一直郁郁。薛崇简道:“我跟我娘说了,让她再求求至尊。”李成器涩然一笑道:“若是至尊不悦,你也别难为姑姑。”

两人正说着,一个担担子的贩子迎面过来,高声吆喝:“胡饼!新烤的饼子!”他挡住去路,笑道:“二位公子,买几只饼子吧?”薛崇简笑着摇摇头,那人却不肯让路,笑道:“二位公子就不尝尝,李相爷也爱吃这饼子呢!”薛崇简笑道:“我们吃过饭了,真不要。”他向施淳一挥手道:“给他些钱。”那贩子忽然正视李成器,低声道:“殿下,人有旦夕之祸福,买几个饼子以防不测吧!”

薛崇简奇道:“你认得他?”那贩子说完了那句话,立刻又转成了一副讨好懒惫的神情,笑道:“公子要饼子么?”李成器蓦然想起他方才提到李昭德,浑身一个激灵,死死攥住薛崇简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低声吩咐:“施淳,拿钱。”那贩子笑得一笑,弯下腰去,拿草纸包了两只饼递给李成器道:“这是您的。”他在“您”字上稍稍咬得重了些,李成器心中乱跳,却不敢说话,默默点头。贩子收了钱,又一路吆喝着去了。

薛崇简只觉李成器抓着的那只手快速地由热转冷,也看出此事诡异,低声问:“这饼子有古怪?”李成器将那饼放入袖子中,道:“回去再说。”他举目向市坊的尽头望去,这正是一场大雪之后,冰棱挂树,遍地琼瑶,过了元旦,卖酒食灯笼柴炭的小贩们都已重新摆出摊子来。有人行色匆匆,有人耐心挑拣货物,有人高声吆喝着,神情中尽是期盼。这些都是最平常的市井百姓,可是李成器知道,也许他们中,就有某一双眼睛是盯在自己身上的,他看得见那眼睛背后的主人,是来俊臣,是皇帝陛下。

数年来女皇派出的探子如天罗地网一般,遮蔽着神都乃至大唐的整个天空。女皇用告密之法治国,并不仅仅是为了发现谋逆之人,这种被监视的畏惧感,会同如影随形的矬子一般,慢慢地磨去人们心底对天理公义的向往。

回到五王府,李成器拿出那两个胡饼,掰得碎了,果然从中寻到小小一张纸,却是颇为凌乱几个字:“明日主第一叙,请你和殿下吃肉。”薛崇简愕然片刻,扑哧笑道:“阿史那绥子!那胡儿搞什么鬼!”李成器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是绥子?”薛崇简笑道:“他那一笔烂字,最好认不过,定是他闲得发慌了,想出这法子来调侃我们。”李成器凝眉细思,今日间那饼贩子说人有旦夕之祸福,且提到李昭德,总不像是恶作剧,轻轻摇了摇头。

第二日李成器来到太平公主府,果然过了午后,就禀报说阿史那绥子来拜访了。阿史那绥子是现任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元庆的大公子,是昔年高宗所亲册的首代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之孙,突厥先贤室点蜜可汗的七世孙。在名将裴行俭于平定西突厥阿史那都支反唐叛谋之后,垂拱元年,太后册立阿史那元庆为二代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元庆便一直建府神都,遥制西突厥左厢诸部事宜。

阿史那绥子与薛崇简同岁,他是胡儿出身,精于弓马,从小和薛崇简玩得熟了,打球打猎都少不了他。绥子虽在神都长大,却仍是保持突厥打扮,穿一身皮裘,头戴小帽,头发并不结髻,而是编做数条辫子垂下来。他一进门薛崇简就在他肩头擂一拳笑骂道:“你这胡儿活得不耐烦么?弄这玄虚?”

绥子虽然粗豪,却也尊重李成器的身份,恭恭敬敬跪下行了礼,这才起身笑道:“我前日去狩猎,一场大雪畜生都冻呆了,打了几只鹿和山鸡。我父汗挑了些去献给陛下,我带了一头鹿和几只山鸡过来,你家不是有个亭子挺清幽么?我们上那里烤肉去。”薛崇简笑道:“你也认得清幽二字?我还怕你一身腥膻,糟蹋了我家的梅花。”绥子笑道:“花下赏雪不过是措大们拈酸,我辈就该在花下吃肉。”

他指挥人将一只洗剥干净的整鹿用吊在亭中,又架起炭火来,绥子向奴子们笑道:“你们都下去,我自己烤才有趣。”李成器心中一动,向环侍周围的仆婢笑道:“阿史那公子图的是清幽,你们也下去吧,莫搅扰了他的雅兴。”绥子抬眼瞟了李成器一眼,侧着头用刀在鹿肉上划出一道道刀花来。

绥子不过与薛崇简随口谈些射猎打球,待肉熟时,薛崇简亲自拿刀片下腿上最熟的一处,洒了作料递给李成器。绥子忽然笑问道:“殿下,昨日的饼子滋味如何?”李成器淡笑道:“你让我们以防他日不测的,就是这盘鹿肉?”绥子盯着火光道:“昨日是不得已,我须试探一下,看看殿下是否已被阿来子的人盯上。”

薛崇简心下一凛,道:“所以你才写几个全不相干的字,即使被逮着也只当玩笑?来俊臣盯我表哥做什么?”绥子一边片肉,一边低声道:“殿下可知,殿下可知为何今年元旦陛下大飨万象神宫,用魏王亚献,梁王终献,而将皇嗣搁置一旁?”李成器微微苦笑,女皇易储之意日见明朗,他也不敢多说,只道:“至尊宠爱魏王梁王。”

绥子叹了口气,拿起一双筷子,自己袖中的一块帕子揩拭了一下,才垫着给李成器递过去。李成器猛然看到那帕子上有字,却是抄录的半首诗:“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2】他被那字迹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既亟只且怎么讲?”他曾数度见过李昭德的手书,这帕子上字迹正是他的笔意。

绥子不动声色从他手中拿过帕子丢进火中,沉声道:“殿下认出这是李相国手书了?那我就不啰嗦了,殿下的母亲刘妃与临淄王殿下的母亲窦妃,已经失踪多日了。”李成器和薛崇简手上的筷子同声落地,惊道:“你说什么!”绥子叹道:“本月初二,二位娘子照例去嘉豫殿向陛下问安,就再无人见她们出来。”李成器只觉眼前一黑,脸色立时惨白,薛崇简扶住他道:“表哥莫急。”他转头厉声质问绥子道:“这事连我娘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得知?李昭德为什么写那东西给我表哥?究竟是谁让你来的?若有一句不实,我立斩你于此地!”

绥子看定薛崇简道:“让我来的,正是李相。至于李相如何得知,我却不敢探问。”薛崇简咬牙道:“你是说?武承嗣和武三思害了我二位舅母?”绥子道:“事因一位叫韦团儿的宫女而起,韦团儿向陛下告发,二位娘子用厌圣之术诅咒陛下,陛下命人搜查皇嗣殿下居处,果然从院中挖出几个木人。”

李成器听到韦团儿这名字,两下里一对,已是吓得心神欲碎,喃喃道:“我娘不会,我娘不会……这定是韦团儿陷害,我要面见至尊!”绥子按住李成器道:“殿下,你见了至尊有何用处?韦团儿一个小小婢女,如无人指使,又如何敢构陷皇嗣妃?这等拙劣手段,至尊又岂能不知?”薛崇简怒道:“那也不能不救她们!”绥子摇头道:“有比二位娘子的生死更紧要的事,自初二之后,连皇嗣殿下也不曾露面,东宫被至尊派去的人严密监视,李相与几位朝臣甚是担忧……”李成器浑身阵阵发冷,恐惧如黑夜中冰冷的湖水,一波波要吞噬的他。他颤声道:“我……我得进宫去。”

绥子道:“李相也知殿下悬心双亲,已经与白涧府果毅将军薛大信、监门卫大将军范云仙联络,让他们护送殿下入东宫面见皇嗣。”薛崇简急道:“表哥,这时候你不能进宫。这分明是他们要探问舅舅的安危,却拉你当挡箭牌!”

李成器何尝不明白李昭德的用意?数年来皇帝幽禁父亲,严禁大臣探视。现在武家兄弟构陷母亲,父亲生死不明,李昭德等心系李唐的大臣们自然要想法子与父亲见面,却又畏惧皇帝,若以他为首,一旦泄露被女皇逮问,也不过是他思念父母违旨进宫,罪名却要轻得多。

不管是什么罪,鞭笞也罢,腰斩也罢,李昭德等人不进宫,他也需进宫的。罗网张于前,他却无可拒绝,那一份血脉连心,是他百死难报的恩情,即便是死,他也须探知了父母安危。他终于明白孟子说,虽千万人吾往矣,不仅仅是勇气,天地并不是每一次都会给人留下退路。

他漫然地抬起眼睛,想要看看,那一支悬于他头顶的利剑究竟是什么模样,却看见亭角的铁马,被北风一吹,玎玲、玎玲地摇曳。他想起来,在父亲退位之后,爹爹牵着他的手回到家中,母亲倚门而望,她臂间的帔帛下缀着小小金铃,也是响得如此清泠欢悦。那便是他盼望的全部,每晚灯光之下,能与父母兄弟共进饮食。他不要这郡王的尊贵爵位,不要每年五百户的封邑,也不要太宗嫡孙的尊严,他只要一家平安,若连活着都不能保证,谁还敢奢望其他。

可是他多年来的担忧,他不愿放在自己身上想象的种种,如此迅捷就变为现实。他总是奢望,祖母会对父亲多了一丝怜惜,而不忍行摘绝抱蔓之事,让他们一家能在刀剑下苟且偷生。他还是太傻,祖母立武氏周朝,她与她的侄儿们,又怎能容得下做过李唐皇帝的父亲?

他支撑着站起来,想说话,可他的身子是软的,依在薛崇简的身上才不曾晕过去,胸口也似被什么堵地要裂开。他情急下忽然狠狠握住了薛崇简遗留在桌上的短刀刃口,温热的血立刻涌上如霜雪般的刀刃,这刀是精钢所炼,经焚烧捶楚才能如此锐利。可是那一颗柔软的人心,竟比它还要坚硬么?连亲生骨肉也能生生割裂?

薛崇简低呼一声,掰开李成器的手指:“你干什么!”

李成器手上一痛,浑身的血似乎才重新开始流动,他聚集点力气坐直了身子道:“我去,你请李公从速安排。”绥子点点头道:“若殿下玉体无碍,便是明晚,花郎带殿下进宫打球,然后殿下假装醉酒,就宿在公主的修书院中,到了晚间自有人去接殿下。只是——此事千万缜密,连公主也不要告诉。”

薛崇简皱眉道:“为什么?”绥子迟疑片刻,终是道:“公主,毕竟是武家妇啊……”薛崇简大怒,一记耳光抽在绥子脸上。李成器伸手攀住薛崇简的手臂,喘息道:“花奴……听他的,不让姑母知道,也是为了姑母好。”

二十二、生憎帐额绣孤鸾(下)

那夜李成器便留在太平公主府中,他这般模样,回去反倒惹弟弟们忧心。薛崇简坐在床边,用白布将李成器手上的伤处扎紧,李成器静静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头顶床帏,耳旁是一阵急、一阵缓的朔风击在窗户上的声音,听去如战场上金鼓般雄壮,错错落落似羯鼓般迅速。他想到那帕子上那句“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心中刺痛难挨,只得将身子蜷缩起来,低声道:“花奴,关上屏风。”

薛崇简起身将屏风拉上,插上机榫,又将自己靴子也除了,上床来道:“表哥莫要太忧心了,也许至尊只是如当日处置三舅舅元妃一样,将舅母暂时幽禁,我们总有办法相救。”

李成器点头道:“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指望……可是,可是,万一……”他不敢再说下去,一行泪水缓缓从眼角滑落。薛崇简坐在他旁边看了他半日,伸手将他那滴泪拭去道:“我现在说什么也白说,你定然听不进去。我只劝你一句,于其现在胡思乱想,不如好好睡一觉,攒起力气明日用,难道你指着我背你进宫?”

李成器被他几句颇为尖刻的话一刺,涩然笑道:“我是不是没用的很?我也盼着,能把这些念头都从身子里赶了出去,能让这一夜快些过去。可是闭上眼来,就看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娘每晚睡觉前,总要把我的衣裳摊开,放在熏笼上;夏天里,娘让我和阿华并排睡,她拿着把纨扇,给我们扇啊扇;阿华很小的时候,不敢荡秋千,娘就抱了她坐上去,我和成义在两边替她们推,秋千上了天,阿华欢喜地咯咯笑,我娘也笑起来,她脸上的花子一闪一闪的……要是这些,都没有了,我……”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啜泣,将脸埋在袖子里。

薛崇简看到已经成人的表兄如孩童一般转侧呜咽,心中一阵酸哽,在有些事面前,他们是长不大的。他想起了一些幻若云烟般的往事,耳畔仿佛听到更漏坠落的滴答声——不知是真的更漏在响,亦或是他的错觉——原来已过去七年了,时间把他们所有的逐渐夺去,却不见有所恩赐。

他轻轻挪身过去,将手臂放在李成器肩头,低声道:“明日无事便罢,若是有事,我同你一起承担。”他说完,似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在李成器肩头轻轻拍着。那晚薛崇简在李成器身旁坐了一夜,听着他表哥的呼吸时而紊乱,时而平和。外面风啸如鬼哭,只这十二云屏围起的小小空间中,安稳寂静。

第二天,薛崇简带李成器进宫打球,晚上一群少年饮酒作乐,李成器和薛崇简都有了酒意,天气又冷,就歇在皇帝赐给太平公主的宫中内宅修书院中。到了二更时分,窗上忽然被人轻叩了三下,李成器本就没有睡着,立刻翻身而起。他穿上外衣,系上腰带,又将腰带上悬佩的一串串叮当物事摘下,罩上一件黑色的斗篷。薛崇简一直盯着他看,见李成器通身笼罩在黑色中,越发显得面容惨白如雪。他心中忽然烦乱非常,却不知该说什么,待李成器要出门时,才叫住了他,拾起自己的短刀给他系在腰间道:“做个防备,你一切小心,若是天亮你没回来,我就去找我娘。”

李成器凝视了薛崇简一刻,见他眼下也略有些发暗,想是昨晚被自己累得睡不成。他难得见一向鲜活腾踔的花奴这个模样,嘴唇颤了几颤,终是放心不下,道:“若是我没回来,你和姑母多照顾成义他们。”薛崇简皱眉道:“呸!你的兄弟,我才不管!”李成器勉强一笑,深吸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薛崇简站在门口,看着李成器被两个内侍引着,踩着遍地残雪走向一片幽深的园林。月光被彤云所蔽,他们手中提的两盏小小灯笼便如磷火一样,在黑暗中隐约闪动。薛崇简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双眼用力到疼痛,终于看不到了,才缓缓闭上眼,忽然一阵朔风吹过,被积雪所压的树枝“格啦”一声折断,他不由轻轻打了个寒战。

李成器在东宫中住了六年,路径自是熟悉,通往东宫的路一向幽僻,枭鸟藏在暗处尖利鸣叫。李成器紧张到了极处,对那声音反倒不甚恐惧,只觉得在它遮掩下,三人的脚步声不再那么刺耳惊心。忽然从路边转出一人,在李成器面前躬身一拜,道:“臣叩见郡王殿下。”李成器吓一大跳,惊道:“你是何人?”那人抬起头,虽是内侍打扮,却身形魁梧,鼻高目深,与中原人破不相同。李成器本来只觉得这人声音略有些耳熟,此时借着微弱灯光,觉得此人容貌和绥子有二三分相同,心下一震,压低声音道:“你……你是阿史那可汗!”

阿史那元庆淡淡一笑,牵起李成器的袖子道:“殿下好眼力,臣来护送殿下进东宫。”李成器将自己袖子从他手中夺过,他已看出事情远不似绥子说得那般简单,范云仙本就是内侍,让他探视父亲还说得过去,派一个外府将军进宫已属蹊跷,此时又忽然多了一名左威卫大将军兴昔亡可汗,他声音略有些颤抖:“我不过拜见父亲,有范将军二位足矣,何以竟劳动可汗大人?可汗是否可以告我以实情,你们要见我爹,究竟是所为何事?”

元庆道:“东宫周围遍布眼线,此地不宜说话,进去了臣自会对殿下与皇嗣说明。”李成器急道:“不!你不说清楚,我不能带你进去!我不能遗危君父!”元庆深深望了他一眼道:“臣对高皇帝之心,可鉴日月。臣此来正是为了救皇嗣与殿下,殿下若不信臣,现在便可回头。”他又一躬身,竟是径直往东宫走去。

李成器将李昭德、绥子、阿史那元庆、白涧府、北风其凉在心中一碰,脑中嗡一声响,一个念头模模糊糊爬上来,却是不敢相信。眼见元庆的背影如山如岳,心中一阵急痛,此时箭已离弦,他无法回头了,只得咬咬牙跟了上去。

李旦静静趺坐在蒲团上,室内并未点灯,只佛前的香炉从镂空的银罩中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光亮,照在他清俊的面容上。他早就以为这一点冥香当尽,静静地等,静静地,等了这许久,等他的世界沉入纯粹的黑暗中去,那一点微光却仍是固执地闪动。便如一颗不死的人心,无论如何拼命压制,如何风欺雪压,总是断不了牵绊、思念、执着。这便是佛家所说的贪嗔痴恋恨,爱别离与求不得。

豆卢妃提着裙裾,轻轻地走进来,叹息一声,走到佛像前,拿净瓶往手心里倾了些水,这才揭开香盒的盖子,又取出两撮香添入,用铜箸将火光拨得亮了些。瑞烟袅袅上升中,是佛祖慈悲的眉目静望人间,豆卢妃顶礼合十,望了一阵,忽然鼻尖发酸,悄悄用指尖弹落泪珠,回身在李旦身边跪下道:“殿下,安歇吧。”

李旦道:“你礼佛也有数年了,‘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这三句怎么解?”豆卢妃道:“过去事瞥然已过,若追寻之,无有处所,了不可得;未来心妄有畅想,全然无法定夺,了不可得;现在心一刹那百念丛生,刹那不可住,刹那不可得。”李旦指着佛案下铺着的帷帐上所绣的一只凤鸟道:“你说,那是过去心,现在心,还是未来心?”豆卢妃心中一颤,这才想起,那帷帐还是当日刘妃所绣,因已用得数年,眼中见得惯了,倒忘了它的来处。她知李旦思念妻儿,心中酸痛,靠在李旦肩头哽咽流泪。李旦反是轻轻笑了出来:“才教导过我,你自己倒看不透?莫要哭了。”

忽然一名内侍匆匆进来,面带惊惶神色道:“殿下,寿春郡王……来了!”李旦脸色一变,手在地上一按霍然站起,大步向外冲去,正赶上李成器向内走,两下里目光一碰,李成器但觉自己一身都软了,不知是悲是喜,向前踉跄两步跪倒在地,膝行上前抱住李旦双腿泣道:“爹爹,爹爹,儿终是见到你了!”

李旦顾不得其他,用力扳开他肩头,急急呵斥道:“你来做什么?可有至尊旨意?”李成器满面泪痕,不及回答,只问道:“爹爹,我娘在何处?”李旦脸色更沉,声音有些哆嗦:“你……你是擅自入宫的?你快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李成器望着父亲脸色,只觉心底那一点点漂浮的希望也被一个浪头打入海底,肺腑之间痛得浑身痉挛,颤声道:“难道……真的如他们所说一般,娘和窦娘子都已经……”他只盼望父亲说些什么,或是安慰他一句,或是斥责他也好,李旦却只是呆了呆,低声道:“我不知道。”

李成器心中痛得两眼发黑,忽而一股腥甜从口中冒出,身子也瘫了下去,惊得范云仙和豆卢妃一起来扶。李旦这才看见儿子身后跟着三个人,指着他们道:“你们……是谁?”范云仙望了李旦一眼,轻声道:“奴婢是服侍过大帝的内侍范云仙,殿下,里边说话是否清净些?”李旦心乱如麻,点了点头。元庆扶起李成器,跟着李旦进了佛堂,豆卢妃就留在外间守望。

进屋后李旦让他们将李成器放在蒲团上,亲自点起一盏灯,元庆三人才正了正衣裳行大礼跪倒,叩首道:“臣阿史那元庆、臣白涧府薛大信、奴婢范云仙叩见皇嗣殿下千岁。”李旦并不转身,一拂袖子道:“我不知你们来做什么,你们若还念在先帝待你们的恩义不薄,就快带我儿子出去。”

元庆与范云仙对视一眼,范云仙膝行两步道:“殿下,武氏诸王无一日不谋算戕害殿下,两位皇妃被人所害,殿下已成危若累卵之势。我等正是不敢辜负先帝恩义,这才冒死入觐,若是能救殿下脱困,我等死不足惜!奴婢已与元庆可汗安排好一切,这就请殿下与寿春郡王火速出宫,西突厥的诸位英雄儿郎当护送殿下先到白涧府,就在冀北举起兴唐旗帜。天下士庶思唐久矣,殿下登高一呼必然从者云集。到时外有西突厥数万雄兵,内有李昭德等故旧大臣,殿下何愁宗庙不复!”

原来如此,李成器终于明白,李昭德那首北风,不仅仅是告诉他事已危急,而绥子要他入宫,也不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

李旦的手微微颤抖不住,回身厉声喝道:“住口!”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李成器面前,喝问道:“是你带他们进宫的?”

元庆膝行上前,从容道:“殿下,此事寿春郡王亦不知情。”李旦这才举目望着元庆正色道:“阿史那元庆,你的镇国大将军、左威卫大将军皆是至尊所封吧?大周也罢,大唐也罢,皆是我汉家事,你为何要参与其中?”元庆静静望着李旦道:“臣虽是胡人,却懂得‘忠者一也’。我西突厥当日降的是大唐太宗天可汗,不是大周武皇。殿下所说的私心,臣不是没有,臣助殿下成事,他日殿下当放臣归故土。”

李旦心知阿史那元庆之父阿史那弥射对太宗皇帝忠贞不二,叹了口气道:“我是幽闭百废之身,做不了你们的大事,你们不要再说了,快带着我儿子去吧。”

范云仙叩首泣道:“殿下!殿下,现在庐陵王被废,生死未明,大帝只剩殿下一脉遗息,宗庙社稷,尽系于殿下一身。殿下若走,成与不成,总能保全李唐血胤;殿下若留,则诸位郡王皆为覆巢之卵,殿下难道忍心看他们重蹈两位娘子覆辙吗?”

李旦慢慢走到李成器身边,揽住儿子肩头道:“纵然武氏诸王不肯罢手,也不过我一家之不幸。我若随了你们去,则是千万黎民破家亡身,中原大地流血盈野。何况子反其母,天理不容,我做不来。”

元庆万万想不到,他们拼了性命来救李旦,李旦却不肯走,急道:“殿下,臣听说过一句话,小慈乃大慈之贼。李唐中兴之望系于你一身,你便不能囿于区区母子之情!当今皇帝鸩杀你两位兄长,贬斥庐陵王时,可曾念过母子之情么?”

李旦沉默片刻,一字一顿道:“吾不敏,却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他淡淡一笑,道:“我今日亦或是对列祖列宗犯下大罪,却也别无他法。”

李成器不知为何,听到父亲做出这样决定,反是有种放下重负的释然,他挣扎着跪起身子,道:“吾从君父。”李旦爱怜地拭去他嘴角血迹,道:“傻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二十三、廷尉门前雀欲栖(上)

李成器从宫中出来,李隆基便也得知母亲罹难,五王宅中一片哭声。许是李成器在父亲那里已经历了最痛之时,又两夜未眠,身心疲乏到了极处,心中反有些混沌。他回到房中将向皇帝请罪的表文写好,又将从父亲那里带出来的一块白绢叠好放入怀中,便躺到床上闭目静候。他并不指望昨夜之事能瞒过皇帝,该来的总归会来,薛崇简说得对,担忧有什么用?上天也从不会因人的将恐将惧而多一分的慈悲。

他未睡到一个时辰,就听见二弟李成义在门外颤声道:“大哥,宫中来人了,至尊传大哥即刻进宫。”李成器原本睡得不沉,立刻惊醒过来,愣了一愣,对婢女吩咐:“更衣。”那婢女从熏笼上拿起一件素色袍服,替他着上,这婢女是刘妃使出来的,总记得这条。熏热的衣裳贴上身子,一股带着香气的燥热透入胸怀,便如同被人轻轻拥抱。李成器按了按胸口,凄然一笑,点头道:“开门吧。”又拿过那封罪疏放进怀中。

李成义和李隆基双目红肿进来,李隆基在李成器足边跪下道:“大哥,我同你一起去。若是能面见至尊,说不定还能探知母亲下落,那时候你我请你身代,总还有一线生机。”李成器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道:“见到宅家我自会说,你在家,弟弟们总还有依靠。”他又握住成义的手道:“遇到事情,便听三郎的。”成义哽咽着点点头。

李成器见那婢女拿来郡王远游冠,摇头道:“我是罪人,理当蔽衣科头,用木簪,选一顶小些的幞头吧。”那婢女替李成器将头发细细结成髻子,在镜中看到这少年鬓如墨染,面如玉琢,俊秀得如诗如画,一双眸子却是黯淡全无生气,心中一痛:大王才十八岁。她淌下泪来道:“娘娘与大王都是菩萨心肠,神天保佑,你们都不会有事的。”李成器淡淡一笑,握了握她的手道:“借你吉言。”

他出得门来,吩咐备马,那宫中来使却躬身道:“至尊已吩咐为殿下备了车。”李成器心中一凉,声音不由发颤:“是槛车?”那内侍倒笑起来:“殿下想岔了,是至尊怕殿下冬日里骑马受风,让预备了一辆暖和牛车。”李成器微松了口气,便又跪倒,向北面叩拜道:“臣谢陛下天恩。”

牛车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穿过一条条街巷。车中只李成器一人,他轻轻揭开垂帷向外眺望,竟惊奇地发现许多黎民百姓脸上也都带着厌烦苦恼之色。他猜度着他们的心事,那卖菜蔬的大概是厌恶着天气寒冷,耽误了生意;那提着几包药从药铺出来的少年,眉间颇有忧色,想是家中有亲人抱恙;那卖炭老翁的牛车,一只轮子滑入了沟渠,几次使力都拖不出,急得只是鞭打那老牛,那老牛发出委屈的哞哞声。原来这便是众生受苦的凡尘俗世,或苦饥寒,或悲生离,或憎死别,或怨爱不可得,或恨理不可伸,他又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也许只有当死亡到来的那一刻,这苦楚才能真正解脱,想到母亲,他头一次觉得死并不如何可怖。

牛车经过尚善坊时,他远远便看见几株红梅妖娆出墙外,一股酸楚骤然涌上,还有是不舍的,不舍那少年在冰天雪地中金鞭遥指,笑道:“这是我家,你来玩儿!”李成器心中一阵难以压制的焦灼,猛得抓住车窗道:“等等!”宫使忙让车停下,俯身道:“殿下?”李成器向那片银楼玉阙凝望片刻,狠狠透了口气,压制住眼中酸意,将垂帷放下道:“没事,走吧。”

耳旁市井喧闹之声渐渐止息,只剩牛马踏着地面的嘚嘚声,当是已经临近皇宫,李成器可以望见按巍峨则天门,与耸入天际的万象神宫。在他的眺望中,车子临近一道城门,他抬起头,看见高高的青砖城阙上方的巨大石匾,凿着“丽景门”三个大字。车子进入皇城后,在一道横亘在宫城墙与皇城墙中的夹城里逶迤前行,奇的是路上竟然空无一人,连皇宫中最司空见惯的内侍也没有,墙垣边几丛白色草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几只麻雀在草丛中用爪子扒拉着什么,咕咕鸣叫声中愈显得这一带清冷落寞。李成器心中隐隐不安,即便是从洛阳宫到上阳宫,他也不曾走过这条路,忍不住问道:“至尊可是在上阳宫?”那宫使在马上回头一笑道:“奴婢是奉旨送殿下,殿下放心就是。”

牛车拐了个弯终于停下,那宫使下马替李成器打开车门道:“前面不许行车走吗,殿下请下来吧。”李成器跳下车来,整个人便已呆住,数百名金吾羽林执戟挺立,在城垣的尽头,是一扇通身漆黑的木门,门上匾额却是三个大大的金字,那飞扬的笔意可以看出是御笔,冬日阳光虽然不强,李成器仍是被那金光刺痛了双目:推事院。

那宫使见这一路都淡雅从容的少年皇孙,片刻间就吓得面上变了颜色,心下不觉好笑,道:“宅家命郡王殿下协理左御史中丞来大人查问案情,殿下请吧。”李成器望着那宫使满面的笑容,身子止不住轻轻发抖,就是皇帝命人直接将他送到天津桥南的刑场直接斩首,他也不会如此恐惧。他终于明白为何方才要从丽景门进入——推事院,因设立在丽景门内而被朝臣们戏称为例竟狱,取有进无出之意。

皇帝特意为她的臣僚们设立了这座私狱,案卷直接呈送皇帝,因此只要皇帝首肯,即便犯人被非刑拷掠致死,司法也无权过问。执掌这座牢狱的正是让整个大周臣民都闻风丧胆的酷吏来俊臣,想起数年前的那一次见面,李成器有种拔脚逃走的冲动。

那宫使见他站着不动,有些不耐烦,催促道:“殿下请。”李成器终是胆怯,迟疑着道:“我要面见至尊。”那宫使道:“有什么话,说给来大人,是一样的。”这时远处两扇大门咯吱打开,跑出来几个羽林军和一个狱吏模样的人,那狱吏斥责道:“人送到了么?站在这里啰嗦什么!”不知为何那宫使对一个小吏竟十分畏惧,躬身陪笑道:“是寿春郡王殿下不肯进去。”那狱吏打量李成器一眼,道:“就是他?”那宫使道:“是!是!”那狱吏一抖手上的单子道,递过一支笔道:“签了你的名字,人送到就没你的事了。”又向羽林军吩咐:“上锁!”

李成器正被他们的无礼言辞羞辱得浑身发抖,尚未明白怎么回事,两只腕子已被人捉住,咔嚓一声响,一副镣铐已套上腕子。冬日里那生铁直如寒冰,激得他一颤,终是忍不住道:“我……我有奏本,要上呈至尊!”那宫使笑道:“给来大人就是了!”他签了字,转身拉了马便匆匆回头,似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李成器被两名羽林挟持着,一路向推事院的大门走去。他自出生以来也不曾受过这样待遇,即便是那次在殿上被皇帝笞责,人家也还恭恭敬敬拿他当郡王待,现下羞恼得满面涨红,斥道:“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那些人却如丝毫不闻,到了门口,又出来一个狱吏道:“大人钧命,带他进辰字号。”

那些羽林应了一声,又架着李成器进了一条甬道,这里墙壁均用青石砌成,两边分布着一间间用生铁铸成为门的牢房,牢房中有的犯人以各种濒死的姿态蜷缩趴伏,有的正在接受刑讯。皮鞭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沸油浇在肉体上的声音,夹棍夹断骨头的声音,和犯人们惨叫求饶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如同煮沸了一锅粥。李成器几乎要晕过去,他毫不怀疑,这便是经文上所说的三途地狱。

李成器脚步虚浮着被人推搡着向前走,绝望之下心中唯有默默念诵经文:“如是光明,普照十方一切世界。其有众生,遇斯光者,垢灭善生,身意柔软。若在三途极苦之处,见此光明,皆得休息,命终皆得解脱。”可是在人世间,真有比佛法更高的权力,有无量佛的光明也无法照亮这样的所在。

走到一处却是扇封闭的铁门,那狱吏在外高声禀报:“人犯带到!”铁门缓缓打开,屋内亮如白昼的灯火登时射出来。几个羽林将李成器向内一推,李成器本就身子发软,踉跄两步几乎扑倒,强咬着牙拼命站住了,却正看见对面那人凤目含笑望着自己,却不是来俊臣是谁?

李成器一瞥间,屋内光是灯就点了数十盏,地下还放着几只烧得通明炙热的火盆,拶子、夹棍、刑杖、木枷等刑具被依次排列在墙边,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蜷在角落,全然看清面容,只将血腥恶臭之气漂浮开来。他心内乱跳,已然不敢再往下想,即便是出门前将生死都堪破了,此地此景还是远远超过了他十八年来对“惨酷”二字的所有想象。

来俊臣笑了笑道:“殿下来得迟了些,错过了好戏。”他指指那个血人道:“这是内侍范云仙,竟敢与皇嗣串通谋反,到了此地还口出狂言,说他对先帝有大功,我只好割了他的舌头。”李成器这才看到,范云仙的旁边,果然有一截血淋淋的肉舌。他肺腑中阵阵痉挛,扑倒在地哭道:“范将军,范将军!是我害了你!”来俊臣笑道:“他死了,殿下省省力气吧。”他一挥手,几个刑吏拖着范云仙的尸体出了房门,立刻有人泼水清洗地上血迹。

李成器从怀中摸出那张白绢道:“范将军没有谋反!是皇嗣写信召我入宫,我才请范将军带我进宫的!我有皇嗣的手书为证!”一个狱吏将那块白绢呈给来俊臣,来俊臣瞥了一眼白绢上的字迹:“汝母危殆,速来一晤”。正是李旦笔迹。来俊臣笑得一笑,随手将那张白绢丢入火盆中,李成器惊道:“你大胆!”来俊臣笑道:“你们这等把戏,瞒不过我,更瞒不过陛下。殿下是金枝玉叶,我不忍将讯问那下贱阉寺的手法施于殿下之身,您只要老老实实招认了,阿史那元庆范云仙薛大信等人与皇嗣密谋反叛,我还当您是郡王。”

李成器惨白着脸色道:“皇嗣没有谋反,我进宫只是想见见爹娘。”来俊臣笑道:“我知道殿下在想什么,您定然是怕招认了实情,会连累皇嗣。我跟您兜个底吧,陛下只是想查明究竟是什么人居心叵测教唆皇嗣,皇嗣是陛下的亲生儿子,骨肉之亲,陛下又怎忍心加罪?即便是你,年少无知被这些人引诱,只要即刻悔悟,陛下亦会网开一面。”

李成器双手死死揪住腕上锁链,挣得指关节雪白,他当然知道来俊臣这些话是全是虚词,仍是低声重复道:“皇嗣没有谋反,我进宫只是想见见爹娘。你若不信,可带我面见陛下。”来俊臣扑哧一笑,从书案前站起身来,负着手慢慢踱到李成器面前,李成器被他狭长双目在身上一转,遍身毛孔如被针刺一般,他不敢与来俊臣对视,慢慢低下头。

来俊臣语气忽然有些温柔,轻叹道:“皇孙已经长这么大了。”竟然伸手向李成器下颚抚去。李成器大吃一惊,抬手就要阻挡,两名狱吏骤然上前,捉住他手臂肩头,又在他膝弯处一踢,将他按得跪倒在地。来俊臣轻笑着抬起李成器的下颚,见这少年一张精致面孔因羞愤胀得通红,灯光下那莹洁肌肤便如骊山所出的芙蓉软玉一般可爱。他因为害怕,双眼紧紧闭着,那两副长长睫毛,让来俊臣想起被针钉住的蝴蝶,两只翅膀徒劳的颤动,却就是挣不脱自己的罗网。

来俊臣并不着急让李成器招供,他知道到了这地方,只有死人和屈服了的活人,若这清俊少年做了前者,该多么可惜。上一次有如此尊贵的犯人,是什么时候?好像有六年了吧?徐敬业的谋反将大批皇族送入牢狱,那些金尊玉贵的亲王驸马,还有许多是风华正茂的红颜少年。他们一生都没有经过什么苦难,肌肤养得如酪酥丝缎一样柔软光滑,他们还会因被剥了衣衫而羞耻得满面通红,刚刚受刑的时候,还会因着身份而强忍着不肯呻吟,这些人,自比普通犯人要有趣得多。想起这些年来犯人大多是些蠢笨粗鄙之徒,来俊臣心中不由升起彩云易散胜景难再的浩叹。

二十三、廷尉门前雀欲栖(下)

来俊臣微笑道:“我写过一本书,有几句话不妨请殿下指教。‘人皆可罪,罪人须定其人。罪不自招,密而举之则显。上不容罪,无谕则待,有谕则逮。人辩乃常,审之勿悯,刑之非轻,无不招也。或以拒死,畏罪释耳。人无不党,罪一人可举其众;供必不缺,善修之毋违其真。事至此也,罪可定矣。人异而心异,择其弱者以攻之,其神必溃。身同而惧同,以其至畏而刑之,其人固屈。怜不可存,怜人者无证其忠。友宜重惩,援友者惟招其害。罪人或免人罪,难为亦为也。’”

来俊臣一字一顿慢慢念出来,李成器已听得毛骨悚然。他从前知道来俊臣的可怕,却不知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够将残忍、构陷等事如此坦荡地写成文字昭示天下,他颤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罪无罪,岂能靠你片言而定!你如此倾害良善,就不怕天理昭彰吗?”

来俊臣抿淡淡一笑道:“殿下不妨为我试举一例,以证你的天理昭彰?”李成器忽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熟悉,他猛然想起,皇帝也是这样狭长凤目,也是常常如此淡然一笑,只是来俊臣的笑容里多了分妖艳邪气,少了皇帝的威严而已。他们的笑容中,是将天下苍生都掌控在手才能有的自信与戏谑。李成器的嘴唇动了动,他说不出话来,若真有天理,母亲为何会身遭苦厄?

来俊臣又踱了两步笑道:“殿下既然执迷不悟,那我也不多费唇舌,咱们照这里的规矩办就好。来人,先打三十,替殿下接风洗尘。”

两名狱吏立刻将李成器拖翻在地,一人在后按住了李成器双足。李成器从看到推事院的匾额时,就已经能预见自己将要遭受的考验,受刑虽在意料之中,却仍是本能地畏惧疼痛,他伏在地上,眼角忍不住去觑墙边的杖子,一看之下却更是连气也上不来,那刑杖足有手掌宽阔,漆成上红下黑颜色,被两个刑吏拿过来,只在地上随手一磕,便是“咚”一声响,板子虽未上身,李成器却禁不住微微一颤。

他明白,今日的痛苦是上次的荆条笞责也不能比的,可是那痛苦终究会到什么程度,他终是心里没底。他低头望着手腕上黑黝黝的镣铐,都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真的如此吗?即便是天理人心,都无法战胜这些冰冷刑具吗?他能撑多久,最后能不能撑住,他其实一点也不知道,他不怕死,却怕自己的意志心神太过软弱,无法坚持到最后。

来俊臣拿过一把剪子,走过来在李成器身边蹲下,随手摘了李成器的幞头丢在一旁,用剪子慢条斯理地将李成器的腰带剪断,又将他长袍的下襟剪了下来。李成器被按得动弹不得,耳听得咔嚓咔嚓剪子响,心脏肺腑都扭成了一团,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来俊臣笑道:“死之能受,痛之难忍,士不耐辱,人患株亲,刑人便是取其不堪。殿下,你最不堪忍受的,是什么?”他说完将剪子递给狱吏,竟是伸出手来,探入了李成器腰间的中衣。

李成器腰间肌肤被他凉滑的手指一触,眼见一阵发黑,喘息道:“你!你别碰我!”来俊臣离得他近了,闻见从李成器身上传来的淡淡迦南香,也看见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不由微笑,这少年说不定来之前还沐浴熏香一番,干净地如同要献祭给佛前的洁白优昙花。他小心地将李成器的裤子褪下,因李成器小腹贴地贴得太紧,这道流程停滞几次才得以完成。同他六年前所想的相同,这少年一副臀__丘两条大腿,也都如花瓣一般柔嫩细腻,来俊臣的眼中便多了几分得遇奇货的欢喜。

许多人以为刑吏终日与鲜血刑具相伴,最是粗俗暴虐,其实刑罚施与人身亦是施与人心,最是精致的一门的学问,他喜欢有精致的犯人陪他一道探求钻研。他伸出手去,用手背在李成器自腰间到大腿一路缓缓滑过,触手是如蓝田美玉一般的凉滑,那起伏线条又如越窑细瓷一般流畅,那因为紧张而引起的颤抖,却比世间珍宝都生动。

李成器羞耻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他受这般的□,实比受刑挨打难过百倍,颤声道:“我……我还是郡王,你不得无礼!”来俊臣见他急得连脖子都红了,说话却还是这般斯文,倒觉得有趣,站起身笑道:“就这间刑房,我打过的亲王就有三个。”他反是不盼着李成器现下就招供,退了两步让出地方来,道:“打吧。”

左边之人将杖子在李成器臀上比量了一下便高举过顶,在寂静刑房中划出呜一道声响,重重一记击在李成器臀上,杖子顶端深陷入少年人柔嫩的臀__丘。李成器本是咬牙闭气等了半日,板子及身时仍是狠命一抖,喉咙里挣出“呃”得一声低呼,痛得一张俊秀面容都扭曲了。这实在是他不曾领受、也不曾想象过的痛楚,他直疑心自己臀上是不是被起了一块肉去,霎时额上渗出汗珠来。

来俊臣十分满意,忽又想到一事,刑吏吩咐道:“殿下皮儿薄肉嫩,仔细些,莫要打烂了。”那些刑吏明白了他的意思,高声应道:“喏!”杖子上使了三分暗劲,将力道直透入肉下,一杖杖打得极重,却是不易破皮流血。李成器挨了不到五七下,已痛得魂飞魄散,浑身阵阵痉挛,每挨一板,便如有人那烧红的刀子在心上剜了一下般。那慢条斯理又无动于衷的数目传中他耳中,他毫无怀疑,这真是世上最可怕的声音。这疼痛不但在皮肤表面,更如铁齿钢牙一般咬入他肌肉,一杖的痛楚还未及散去,下一杖又紧追了上来。他虽是咬得嘴唇上点点都是血迹,却禁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喘息之声。

其实那两人打得并不算慢,不过片刻就一起一落打了十来下下,李成器臀上杖伤一片叠着一片,淤紫肿胀得发亮,那些刑吏却是胸有成竹,他们以此为业,技艺早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在淤肿伤痕上一杖接一杖打下,就是不见出血。打到二十,来俊臣打个手势,那两人会意,下一杖便打在了李成器臀腿相接之处。李成器眼前一黑,一声惨叫脱口而出,他被来俊臣羞辱了半日,实在不愿再呼痛求饶,一张口咬住了镣铐。后面十杖依次打在了大腿上侧,只痛得李成器几欲昏晕,待三十板子打完,他双臀到半条大腿皆肿起半寸高的紫色杖痕来,按着他的人退去,他伏在地上深深喘息,浑身都软得动弹不得。

这娇嫩郡王能挺过这一关,倒稍稍出乎来俊臣的预料,他走近了又蹲下去,却见李成器眼角源源不绝渗出泪水来。来俊臣无声地笑一下,让他缓了口气,才问道:“殿下可有什么要说的?”李成器艰难抬了抬眼,才能断断续续道:“我爹……没有谋反,我永不会……改口。”来俊臣笑道:“这世上就没有‘永不会’的事儿。今日殿下累了,且歇一夜,咱们明日再商量。”他一指旁边一座口字型木刑架道:“扶殿下去跪着。”

两个狱吏上前拉起李成器的双臂,将已经瘫软的他拖到了木架之下,李成器膝盖方一着地,已觉不对,地上竟是放了两条铁链,正垫在膝头和小腿处,全身的重量往上一压,膝头登时剧痛。他正要将膝盖挪开,那两名狱吏忙将一条杖子压在他膝弯处,在刑架两侧卡住,又打开了他手上镣铐,将他双手高高吊起,李成器便被吊成了直直跪起的姿势,且是两腿连一分都动不得了。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方才所期盼的那一分侥幸也是虚妄,来俊臣说让他歇歇,不过是另换了一道酷刑。更让他羞愤欲死的,是他挨完了板子,那些人竟连裤子都未曾给他提上。他长袍的后襟又被剪去了,竟是光着屁股直挺挺跪着,臀上虽是一波一波油泼火灼般痛,膝头也是剧痛钻心,赤__裸肌肤仍是能感到一丝丝恶意的凉意。他实在不能忍受这等赤身露体地跪一夜,终于熬不住开口恳求道:“我……我可以跪,求你给我整好衣衫。”

来俊臣忍着笑道:“这里火盆多,不会冻坏了殿下的。殿下且细细想一想,阿史那元庆他们究竟有没有串通皇嗣谋反?”就这片刻功夫,李成器膝头的剧痛竟是叠着倍的增加,便如有许多小虫子在噬咬他的骨髓,他摇着头呻吟道:“没有……没有!元庆可汗只是担忧皇嗣,前去拜见,他们没有……”

来俊臣踱到刑架边审视着李成器臀腿上的伤痕,忽而他如小儿恶作剧一般,弯下腰去在李成器高肿的瘀伤上用手指一戳,那一片肿痕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涡儿,却是半日不见弹起。李成器“啊”得一声,终是疼得喊叫了出来。

来俊臣抬起李成器痛得全无血色的脸,拿袖子拭了拭他脸上汗水泪水,笑道:“既然如此,殿下就慢慢想吧,我俗冗羁身,不能陪殿下了。我多留几个人在此,殿下要茶要水,都可以找他们。”他转身出门,向那狱吏道:“再传四个人来守夜。”便出了刑房。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寂静中听见李成器紊乱地喘息声,以及因他颤抖,引起的铁链轻轻撞击的叮咚声。李成器能感觉到,背后有数双眼睛,如同恶意的小刀一样,在他肌肤上狠狠的剜着,他平生头一次体会,连人的目光,连这一分一刻流逝的光阴,都可以成为让人痛不欲生的酷刑。古人说最难熬的莫过于夏之日、冬之夜,这锥心之痛,他终是体会到了。只是明日又会怎样呢?他又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要熬?

来俊臣回去睡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方起身,家奴来报:“魏王府长史来拜。”来俊臣笑道:“他也忒耐不得了,叫他进来。”昨晚陪侍的却是个突厥少女,原是继往绝阿史那斛瑟罗的细婢,因生得美貌绝伦,被他强行夺来。默默披了衣裳来给来俊臣梳头,来俊臣在镜中看她双目犹有些红肿,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道:“你们胡儿就这点好,肌光如玉。还想你们家可汗呢?”那少女嗫嚅道:“不敢。”来俊臣笑道:“魏王抢了左司郎乔知之的爱妾窈娘,那小娘子昨日跳了楼了,我猜,他是来请我处置了乔知之的。”那少女的手微微一抖,默默为他插上簪子。

待来俊臣穿好衣裳出来,魏王府长史已经在堂上等候了。几口大箱子摊开,内中珊瑚珍宝耀人眼目,又有四个少女垂首跪着。来俊臣随手拈起一支翠玉簪子,对着日光来看,内中通透碧色如春水般隐隐流动。他笑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世上皆以玉比君子,却不知这是最易碎难保的不吉之物,还不如石头蠢物持久。”他将那玉簪在一方砚台边一磕,登时齐齐碎为两段。

那长史笑道:“凭他什么君子,到了大人手中,焉有不摧折之理?”来俊臣笑道:“你家大王的心事我尽知,只是定夺权衡皆在陛下,我不过无违君命罢了。你家大王于其来媚我这小小灶神,不如取媚于奥。”那长史陪笑道:“陛下圣心难测,我家大人用力数次,均被那人滑了过去。”他手指一指东边,又道:“眼下之机千载难逢,全仰赖大人转日回天,我家大王若真能遂了日月凌空之愿,大人封王拜相功垂万代,皆不下话下。”

来俊臣笑道:“你们红口白牙说几句废话,最是容易不过,却让我做恶人?”那长史干笑两声道:“大人劳苦。”来俊臣道:“罢了,此番也算是天助你家大王。昨日那小郡王送到,不过轻轻打了几下屁股,便有些支撑不住,我只管替陛下铲除奸邪,剩下的事,让你家大王自己忙活去!”那长史立时大喜,跪下行了叩首大礼,道:“有大人此言,我家大王便放心了。”他站起身道:“还有一件小事,要烦劳大人。”来俊臣笑道:“你家大王不解风情,逼得绝代佳人跳了楼,却让我来替他出腌臜气。”那长史笑道:“大人果然是法眼通天,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去。”来俊臣笑道:“收拾一个小小的司郎官不难,我听说是乔知之给窈娘写了首诗,窈娘才自尽的,那诗你知道么?”

那长史想了想道:“勉强能背。”慢慢诵道:“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日可怜无得比,此时可爱得人情。君家闺阁未曾难,尝持歌舞使人看。富贵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面伤红粉。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尽。”

来俊臣仔细听完,叹道:“这乔知之倒也是个才子,难得是窈娘情贞,愿为他舍了性命,让你家大王厚葬佳人吧。”那长史不明白他的意思,迟疑道:“是是,正该如此。”来俊臣拂袖道:“我还要去推事院,就不多陪了。”那长史赶忙辞了出去,来俊臣望着地上碎玉淡淡一笑,他平生最大乐趣,便是让君子低头,贞女解带。

二十四、翡翠屠苏鹦鹉杯

来俊臣到了推事院,肃政台侍御史万俊国迎上来,笑道:“大人昨夜胡旋可好看?”他们是同僚也是好友,万俊国知道他专喜人家妻妾的癖好,拿来调侃来俊臣倒也不恼,笑道:“言语无味,只胜在肤如凝脂,占了绘绚而后素一条。不如今晚送给你试试?”万俊国哈得一笑道:“那我可不敢。听说胡地女子性子倔强,我不如大人神勇,还怕降服不住。”来俊臣笑道:“你可是在元庆那里碰了钉子?”万俊国叹了口气道:“拷讯一夜了。”将门推开一线,内中几个刑吏正给一个血人套上脑箍,那人头发散乱,若非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谁也认不出就是曾经威仪棣棣的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元庆。随着刑吏们奋力将脑箍收紧,元庆暴喝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来俊臣冷冷一嗤,道:“胡人痴傻,果然不错。重枷用了没有?”万俊国道:“用了三样,他双臂和左腿已断,就剩一口气了,大人你看,要不要给他治治?”来俊臣哼道:“治什么,有了那小郡王,他们便一钱不值了,如若不招,打死拉倒。”万俊国终究有些踟蹰,道:“他还是西突厥的首脑,死了他会不会引出边疆战事来?”来俊臣一笑道:“你没读过《逍遥游》么?他就是鲲鹏,也须有突厥的万里长风才能展翅,自从他踏入神都地界的那一刻起,‘可汗’二字就屁都不是了。”万俊国一笑道:“如此寿春郡王那里,就偏劳大人了。”

来俊臣进了关着李成器的那间牢房,几个狱吏守了一夜,也颇有些困倦,听得他脚步声,忙打起精神来跪迎。来俊臣扫了一眼跪在刑架下的李成器,他身子已不在颤抖,低垂着头颈,如拉倒了兰花架,摧折了的花枝一般。他臀腿上的杖伤经这一夜凝血,尽成青紫之色,点点黑紫色的血点在肿痕上显了出来。来俊臣一扬脸问:“他怎样了?”一个狱吏忙回道:“起初呻吟着叫痛,半夜晕了一次,拿水浇醒了,后来便没再吭声。”

来俊臣慢慢踱到李成器身边,先拿手探了一下他臀上,触手一片冰凉,无声地笑了笑,捏着李成器的下颚将他的脸抬起来。因被水泼过,李成器的发髻散开了一半,几缕头发垂下来贴在脸上,越发衬得发黑如墨,面白似雪。想是昨晚出汗失水多了,他嘴唇上干裂开数道口子,加之被他咬破的齿痕,斑斑点点都是血迹。来俊臣见李成器虽是闭着眼睛,睫毛仍在微微颤抖,知他还醒着,估摸着经过这一夜,这少年的精神体力该消耗得差不多了,笑道:“拿盏水来。”

一名狱吏忙将一只茶盏递上,来俊臣递到李成器唇边,笑道:“喝一口吧。”李成器跪了一夜,两腿痛得没了知觉,已不似昨晚那般难熬,虽是眼前一阵阵昏黑,神智倒还清楚。他昨晚直如在地狱的刀山油锅里呆了一夜,心下已不存任何生望,想是恐惧已过了极限,反倒有些无畏。此时被来俊臣几根冰凉手指捏着脸,胃里阵阵翻江倒海地恶心,他拼着浑身力气,将脸偏了过去。

他如此倔强,倒是让来俊臣怔了怔,随即一笑道:“殿下不愿喝,就罢了。放他下来。”几个狱吏上前拆了李成器的锁链,又给他手上重套了镣铐,将他拖到牢房中心。李成器跪了一夜,两腿早已僵硬,倒在地上,小腿便伸不直了。来俊臣笑道:“替殿下将腿脚理顺了。”狱吏们会意,有两人上前按住李成器的身子,便有一人捉住李成器的足踝,将他小腿骤然绊直。

李成器在昏昏沉沉中,只觉双腿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是有人拿巨锤将骨头砸碎,将骨髓都敲了出来,又似筋脉被生生挑出来扯作几段。这痛苦是如此暴虐刚劲,来势汹涌,与皮肉上受笞打的钝痛不同,与昨晚跪在锁链上针扎般的刺痛也不同,若非亲身领受,他实在想不出,在日月临照的人间,也会有这样可怖的痛苦。他原以为自己靠着信念可以承受住折磨,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在这个被剥夺了为人的最后一点权利的地方,人的信念会变得如此无能为力。他的身体已经全不由自己做主,而任凭别人将它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寸肌肤,都变成痛苦的根源。

李成器惨叫一声,痛得失去了理智,他早已干涸的泪水在一瞬间又倾泻而下。他的手指痉挛地抓着镣铐上的铁链,似乎那是在三途深渊中唯一可以依凭的一根稻草,轻轻一声响,他的一枚指甲齐根折断,鲜血立刻涌上来,他竟丝毫不知。饶是那些狱吏见惯了此等情景,还是用了吃奶的劲,才能将这个痛得发疯的人重新按在地上。

来俊臣微微笑着,他总是欣赏自己用精妙的、环环相扣却又不致让这人死去的手法所创造出的痛苦,这等心智,是阵前杀人如麻的粗鄙武夫所无法比拟的。他蹲在一旁静候李成器惨叫声哑下去,变成了筛糠一般的剧烈颤抖,才轻笑着道:“殿下,阿史那元庆与范云仙都已畏罪自杀,这案子便落在你一人身上。你素知陛下的性情,不是你熬得一时,就能候到她老人家回心转意的。”

李成器的上下牙关打着颤,在他模糊的意识里,他的双腿已经断了,他成了一棵细小的被踏断的草茎,原来人命如草芥就是这个意思。他这一身血肉,得自父母,归本溯源得自祖母与大帝,若祖母想要,便收回去吧。他数十载可笑的荣贵,用这一身骨血来报偿,到了十殿阎罗前,是不是可以坦荡地求一个来世与这龙楼凤阙两不相欠。

李成器喘息了半日,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才稍稍缓和了些,他喘息着去望来俊臣,道:“成器有罪,唯死而已——若问谋反,实无可对。”来俊臣笑道:“殿下,你死了,结不了案子,我就只好请你那几个兄弟来问一问了。”李成器身子微微一抽搐,黯淡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冷意,摇头道:“我……我不信。”来俊臣来俊臣第一次见这温润柔脆的少年有这等神情,倒是愣了愣,道:“不信什么?”李成器闭上眼道:“我不信,陛下便任由你们,啄尽了皇孙。郅都张汤,可为大人……前车之鉴。”

来俊臣面色一冷,哼了一声道:“殿下与我说未来因果,偏我是个不信天命的人。”他拿起李成器淌着血迹的手,眼角瞥了瞥墙角道:“殿下的手是弹琴吹笛描丹青的,金贵,毁了多可惜?——先用拶子吧!”

二十名宫女手提鹊柄莲花香炉,分两行站立在堂下,太平公主缓缓从她们中走过,时不时将婢女的手臂稍稍抬起些,道:“后日上元至尊要至白马寺礼佛,你们手中的香炉是要供于佛前的,一路上不可令香火熄灭,不可左顾右盼。我也知你们抬着手臂半日辛苦,回来我自有赏赐,知道了?”那些宫女已经这样姿势站了一个时辰,手臂早就酸软不堪,冬日里额头上也微微出汗,神情却不敢有丝毫懈怠,齐声道:“喏。”太平公主挥了挥手,那些宫女暗暗送了口气,才提着裙裾鱼贯出去,右手却不敢放下。

太平公主望了一眼嘟着嘴跪在屋角的儿子,薛崇简跪得时间长了,无法挺直腰身,成了跪坐模样。太平冷冷道:“你存心跟我扛上了是不是?”薛崇简一边使劲儿揉着疼痛不堪的膝盖,一边负气道:“你答应了舅舅要照顾表哥,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极少听到儿子掉书袋的太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啐了他一口骂道:“你读两句论语,就敢来诋诟你娘了?”她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拍薛崇简的头发道:“这次的事情,不比得他得罪了武懿宗,也不比得你做那些手脚。你也大了些,该懂得朝中局势了,你阿婆是以‘私谒皇嗣’的罪名拘捕他们,她是要告诉朝臣,你舅舅只是她的儿子,不是太子。”薛崇简咬着牙道:“我明白了,然后就会有趋炎附势的小人,去替武承嗣争太子位。”太平公主鼻翼微微一酸道:“所以这个时候,谁都能出面替你表哥求情,唯有阿母不行。”她低低道:“因为阿母,终究是姓李的啊!”她说出这句话,忽然打了个寒战,似是听到冥冥中那泪流满面的老父临终的叮嘱。她闭上眼睛,薛绍不是没有努力,她也不是没有努力,只是这世道人心,真的是他们努力就可以扭转。

薛崇简急道:“难道阿母就不管我表哥了吗?他……他被抓去的地方,可是推事院!”太平的身子又是一颤,目光骤然变冷,语气有些急促道:“你愿意跪,就在这里跪着,这些日子,不许你再进宫!”她扯过自己帔帛,转身出门而去。

薛崇简静静望着母亲背影,屋中还留着些说不清的、飘渺如叹息的香味儿,这是被方才那些宫女手中香炉所留下的。世人们用心香供佛,泪烛浇天,却极少见有一二人的心愿真能被佛祖成全。他从进来跪下的那一刻起,其实就知道神佛不会救表哥,母亲也不会救表哥,他却仍是得来,他若不来,反倒惹母亲怀疑。

他想站起来,稍一动腿,便痛得“嘶”一声,向室中婢女道:“还不快扶我起来!”两名婢女忙上前搀着他双臂,帮他“哎呦”“哎呦”哼唧着站起身,见他面上犹有方才哭泣的泪痕,只觉眼前这副神情,颇有些与方才的悲戚焦虑不同,诧异道:“郎君,你没事了么?”薛崇简望了望那婢女,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多嘴,有事也不与你相干。”

他竟是淡淡一笑,轻轻摸摸自己腰间的那把短刀。上一次,他生命中至亲之人被送入了那个地方,那时的他太小,小到没有心智去探求真相,没有力气去推开了丽景门那扇锁住人心、希望与轮回的石门。他记不得是哪一天,他忽然之间明白了母亲、舅舅、舅母、表哥他们眉间笑意里的悲苦,那一缕笑容如利刃般刺透他的记忆,疼得他浑身颤抖。他在梦里看见母亲的手轻轻拂过,她腕底的龙涎香飘荡在他鼻下,她笑着说:“你爹爹去长安了。”若是可以选择,他宁可留在梦中,宁可让时光停留在那句谎言之上,他便可以永远怀着希望等待。

所有的梦都会醒来,却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结果。现在,他不能容忍这事再重演一次,他抬起头想,还有两日,表哥,你可千万等着我。

两日后便是上元,因午后皇帝要去白马寺礼佛,朝中大臣都随皇帝御辇从天津桥步行至白马寺。定王武攸暨一大早出门,肃清沿途察看仪仗,午饭时候却又折回了府邸来。他来到薛崇简房中,见薛崇简一人抱膝闷坐着,敲了敲门,微笑道:“花奴,你要的那东西,我给你弄来了。”

薛崇简立刻跳下床来:“啊,真的?”武攸暨见他连鞋子也不穿,忙叮咛道:“你防着受冻!”他从怀中摸出一页纸笺,笑道:“其实何必这样麻烦,阿叔派几个人,去替你将她直接来,岂不是好?”薛崇简摇头道:“那就无趣了,今日大节,我要给她个惊喜。”

看薛崇简这样,武攸暨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与太平成婚数载,薛崇简总是与他格格不入。非但冷眼以对,种种恶作剧层出不穷,他在家中行走,比在皇宫里还要如履薄冰。他总是自我安慰,等薛崇简大些就好了,不料昨晚薛崇简忽然求他,说是喜欢了一个歌妓,偏偏那女子被魏王武承嗣传去献过几回歌,教坊司揣摩魏王心思,生生是不敢给她脱籍。薛崇简便是求武攸暨为他谋这一纸脱籍文书来。薛崇简打开看了看,一笑揣进自己袖子道:“多谢阿叔!”

自己不惜得罪堂兄的一番辛苦,终是打动了薛崇简几分,武攸暨心中几分欣慰,又夹几分受宠若惊,憨厚一笑道:“不妨,不妨。”他问道:“今日外头热闹得很,你不随你娘去了么?”薛崇简沉下脸哼了一声道:“阿母生了我的气,我才不去!”他又一笑道:“阿叔解了我燃眉之急,我也没什么谢你,请你喝杯酒吧。”武攸暨忙道:“不必,我还得赶回宫去。”薛崇简道:“回宫也是吃饭,阿叔是嫌跟我这小孩子喝酒没趣么?”武攸暨向来在薛崇简面前便有些畏缩,被他一激,便有些窘迫,只好笑道:“好吧,生受你了。原本今日不该饮酒,我们喝一点翡翠浓,不算破戒。”薛崇简一笑点头道:“听阿叔的。”

婢女忙在床案上摆了几道冷盘,又烫了一壶翡翠浓来,那酒产自西域,用大葡萄酿成,浆液碧绿如翡翠一般,因此得了这个名儿。虽说是酒,喝在口中却甘甜如蜜,酒劲也很薄,常常是女儿家的饮品。薛崇简为武攸暨的鹦鹉杯里斟了一盏,那杯子用一种海螺磨制,莹红若玛瑙,配这酒很是妍丽。武攸暨望着红碧相映的酒杯,心中有些感慨,当日掐着腰当街拦住他马的垂髫童子,如今也懂得男女情爱,懂得讨女子欢心了。

武攸暨笑道:“其实这杯阿叔该敬你,那姑娘我着人打听了,虽身在北里,品性却还温柔,比你大两岁更好,正好照顾你。只要你喜欢,自光明正大地接她回来,我和你娘断不会轻贱她。”薛崇简不料他还如此细心,笑得一笑,拿酒盅与武攸暨一碰道:“多谢阿叔。”待他饮尽,又为他斟满。

武攸暨望向薛崇简的目光颇为柔和,又道:“你该知道,我与你娘,终究是疼你的。这次的事情,你娘有她的难处,她其实心里难过得很。”薛崇简低着头道:“我知道。”武攸暨道:“那你今日就该随了你娘去。”薛崇简道:“我心里也难受,我表哥还在牢里,我没法赔着笑脸和你们做戏给佛祖看。阿叔,我们莫说这事了,且吃酒行么?”武攸暨知他性子向来如此,叹了口气,饮了杯中酒,道:“好吧,今日过节,我们不提这事。”薛崇简看着他一脸的忠厚,望望杯中潋滟的葡萄酒,心下倒是涌上歉疚来。

武攸暨酒过三盏,忽然头上一盏眩晕,便如身子忽然被人吊在半空一样,诧异道:“这酒劲儿怎么这样大?”薛崇简笑道:“阿叔有些中酒了么?那快歇歇。”武攸暨也不是三倍两盏就能醉倒的人,心中蓦然一惊,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朦胧道:“你……”脑中却是一片白茫茫,软软地溜到了床下。

薛崇简长吁了口气,跳下床来道:“你们出来吧!”

暖阁屏风后闪出来三个少年,为首的正是阿史那绥子,冷冷觑了一眼倒在地下的武攸暨,二话不说蹲下身去,摘下他腰间的紫金牌,在手上掂了掂道:“就是它,你这后爹真是个呆鸟。”薛崇简却是端端正正向昏晕的武攸暨深深一揖,道:“阿叔,今日是我无礼了。”

今生无悔(原名:我的黑帮大哥)作者不详

第一章

市新力高中

“啊,又到星期一了,妈的真不明白周末过的怎么老他妈哪么快”顾杨鬼叫的声音把一旁的徐明招了过来。“哥们,崩烦,我有招”,徐明指指他的书包说,“你丫现在拿着你包里的家伙,往校长办公室里一拍就说要他提前放你暑假,校长立马答应,还亲自开着他大奔送你回去”。顾杨扭过头不急不缓的说“滚,并且远一点”。程颢看有热闹也扎过来,“就是,杨杨你把那东西往外一拿没人敢吱声,警察都的和蔼可亲的对你说话”。顾杨拿起一本英语书转头看着他们“请问说什么”。徐明和程颢站在一块一口同声的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说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其实他们说的不过是一只仿真手枪。刚说完顾杨的英语书就飞了过来。俩人早有准备,一低头躲过一劫。俩人还挺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错”回答他们的不是顾杨,回头一看葛晓峰正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拿着从他们头上飞过的英语书看着他们。顾杨,徐明和程颢同时说:“不关我的事”然后撒腿就跑,葛晓峰扑过去,四人闹成一团。他们四个初中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中考的时候为了能还在一起就都报了本校高中,这四个人虽然爱惹事但学习都还过的去,所以学校还是挺愿意留他们的。“一会什么安排”顾杨对其他人说。“去‘忘了’喝一杯吧”徐明说的是他们常去的酒吧。程颢点头表示赞同。“我没问题,晓峰你呢”顾杨问葛晓峰。“我的回家,今天我哥回来”“那你别去了”徐明连忙说。其他两个也跟着点头。

葛晓光,葛晓峰的哥哥,是“兴和”老大韩介手下的红人。“兴和”是全亚洲最大的黑帮组织。“兴和”的老大韩介手上有过千亿的资产。葛晓光从小就跟这他,韩介没有家事,他把葛晓光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这回葛晓光是到泰国办事,去了两个多月这才回来。为了给葛晓光接风,韩介在“兴和”议事的大厅里摆下了接风宴,这是“兴和”上下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殊荣啊。这自然也表明了葛晓光在“兴和”和韩介心中无人能及的地位。

“晓光,这回办的漂亮,不仅抢回了咱们原来的地盘,还让。K乖乖交出一半的家底,真是痛快!”说话的是“兴和”的是堂主刑彪。兴和在国内共有十九个堂口,而刑彪就是这十九堂口的龙头,也是韩介的亲信。他和韩介都是跟着前任帮主廖明出来的,两人从小一起,亲兄弟一般,在“兴和”除了韩介就是他。“是,K不知道天高地厚,敢打兴和的算盘,这回算他捡了便宜,要有下回,让他把下辈子的嚼口都吐出来”!葛晓光和刑彪小声玩笑道。“晓光口气不小啊”不知什么时候老鬼站在俩人的身后。老鬼也是“兴和”的堂主,他虽比刑彪等人辈分高,但手里却并没什么实权。自己堂口的实力虽然不弱但比刑彪还是逊一筹。老鬼向来为人狡诈,仗着自己辈分高,韩介叫他一声鬼哥就嚣张的不得了。他向来不喜欢葛晓光,葛晓光辈分不高,但帮里上下都知道韩介对他另眼想看,有意栽培他,而葛晓光本人论头脑论身手,底下没哪个可以并齐。又多次为帮里立下奇功,这几年在帮里的地位甚至有慢慢压过老鬼等人的迹象。老鬼一直想找机会除了他,可韩介护的紧他也不敢妄动,平日里总是话里话外的让葛晓光不痛快,现下又是来找刺的。葛晓光本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在帮里对上谦卑有礼,对下也和蔼可亲,但这些年老鬼的不断挑衅让他早就没耐性忍让,眼下看这样他是要脸呢就扁不买账。“鬼哥,小弟的话也没什么不是吧!咱兴和要是不让他望之胆寒,今后还不知有多少。K这样找死的露头呢,您说是吧”老鬼没想到葛晓光一点面子不给,立刻板起脸“那还是我的不是了”葛晓光也不示弱,“鬼哥,你这是怎么说的,我算什么还敢当着,介哥彪哥挑您的不是”这句话明摆着是说,我就是没把你放眼里。他还要再说,腿上却被人狠狠的给了一脚。一抬眼刑彪正给自己使眼色,在看韩介脸色有些不对,连忙闭了嘴,刑彪赶紧站起身打原厂,“别说闲的了,解决了K就值得我们喝一杯,大家举杯”在座都举杯相碰。席间个个堂口的老大,管事们你一句我一句对葛晓光夸过个不停。都知道他是韩介眼里的红人,说不定将来“兴和”就姓葛了。今还是他的长辈明没准就跟人家混饭了。能不说好听的吗?酒宴一直到了凌晨,韩介才叫散。

葛晓光回到家已经是一点多了,打开门屋里灯竟然都亮着,葛晓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电视遥控器。葛晓光走过去关了电视,惊醒了葛晓峰。“哥你回来了,吃饭了吗”葛晓峰坐起来揉揉眼睛。葛晓光看看餐桌上的饭菜就知道,弟弟还在等自己吃饭。今个上午回来也没想到韩介当天就叫人摆宴给他接风,所以一下飞机就给弟弟发了信息,说是今天回家。后来一忙就把他忘了,想是一直等到这会儿还没吃,不免心疼,又瞟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心里一暖道:“没有,没吃呢”葛晓峰一听马上跳起来,把桌子上的饭菜都端到厨房微波炉里去热。葛晓光看着弟弟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想想这些年,说是自己照顾弟弟,其实自己又为他做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办法,谁让父母去的早,家里除了他俩再没别的人,不管怎样能活下来就算不易了!

葛晓峰端着热好的吃的从厨房钻了出来,“哥来吧”。葛晓光起身走到餐桌前,“秦姨呢?睡了吗?”秦姨是他们家的保姆。“他做好饭就走了,这些天我叫她先不用来了”葛晓峰一边递给哥哥饭碗一边接着又说,“他儿子要高考了,我让他回家陪陪他儿子”。葛晓光看弟弟这般懂事善良,不免欣慰。这顿饭这两兄弟,连吃再聊,一直迟到夜里两点多,吃完也都没回房,两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说着分开这两个月的趣事!说着说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葛晓光亲自开车把还睁不开眼的弟弟送到了学校。然后直接去了韩介那,韩介家里用人把他迎进门,告诉他韩介和刑彪在书房,葛晓光直接上了二楼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下门,里面传出韩介的声音“进来”葛晓光推门进去。韩介和刑彪正对面而坐,喝着茶。

葛晓光走到俩人跟前“介哥,彪哥早”刑彪笑着回应:“早,刚回来怎么不多歇歇,这么早就过来”葛晓光笑笑:“我着不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介哥和彪哥了吗”葛晓光在没外人的时候向来和韩介刑彪没那么规矩,他俩也喜欢葛晓光和他们亲近。刑彪笑着拍了他胳膊一下,“介哥,我看着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是吗”韩介从葛晓光进门一直就没睁眼看他,这会端着茶杯略带玩弄的说“你是够会说话的”显然话里有话。葛晓光忙受了笑,“介哥,我错了,我知道昨天不该不给老鬼脸,不该。。。。。。”还没等他说完,韩介猛地的一抬头,葛晓光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知道不该你还敢,昨天要不是你彪哥踢你那一脚,你还指不定说出什么来呢吧”昨天刑彪那点小动作当然瞒不过韩介的眼。

葛晓光心里一紧知道这下惨了。韩介对他向来严苛,不慎犯了小错,就会被狠狠教训。眼看韩介的巴掌就要闪过来,心里凉了大半,却突然让一旁的刑彪拦了下来。“介哥,这是干嘛,就这点小事也至于,大清早的干什么啊”说着刑彪又回头看看葛晓光,“你啊,也是怎那么不让老大省心”说完又向他眨了下眼。葛晓光当然会意,赶紧上前屈膝跪在茶几前,“介哥,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今后说话一定注意”韩介盯着他半响没有回应,刑彪看着韩介脸色有所好转,便拿起茶几上的茶杯递给他“我说介哥得了,晓光是个明白孩子,想他知道错了下回不敢就是了”葛晓光连连点头,韩介抬眼看他,吓得又赶紧低头,那模样不禁让人发笑。韩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看在你彪哥一大早就跑我这给你挡事的份上,这回饶了你,要有下回,你试试看,这回的我也得找回来”葛晓光连说不敢。韩介又看看刑彪“你就贯着他吧”刑彪伸手拽葛晓光起来,葛晓光看看韩介,韩介看了他一眼,“起来吧”,葛晓光知道这是韩介饶了他,赶紧顺势站起来。刑彪把葛晓光按在沙发上坐下,却突然觉得不对,“介哥,刚才你怎么说我是为他挡事来的,我可不是。”

第二章

韩介看他一眼,扬了嘴角,“少来,你一大早就跑来,跟我东拉西扯,还一个劲的夸他这回把事办的漂亮,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还装蒜!”刑彪和他一起这么多年,韩介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性,定是看出自己昨天脸色不对,怕葛晓光一回来就受罪,才一早跑来拦了他这顿打。刑彪看被揭穿,一脸不快的看着葛晓光“都是你小子,不老实还得把我也搭进来”葛晓光只是抿了嘴笑,也不接话。这时家里的佣人敲门说是准备好了早点,三人便下了楼来吃。吃到一半刑彪突然想起了什么,举起手里的油条,“介哥,我记得你是不吃油条的”韩介看了他一眼,“我这也没吃啊”说完继续吃自己的粥。这时张姐端了杯牛奶上来,放在葛晓光跟前,葛晓光拿起来试了一下温度,一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干净。放下杯子赶紧喝了口水,那样子哪像是在喝牛奶分明是喝药一样!喝完还偷偷看看韩介。韩介全没在意的样子,像是在专心的享受这早餐。刑彪看在眼里,心里转了一下,突然“哈”的乐出声。桌上其他两个人同时诧异的看着他,葛晓光不解的问道:“彪哥,怎么了”。刑彪也没理他反而不怀好意的看着韩介“还说我惯着他,连他早点吃什么,都那么费心安排,还非得装的冷面罗刹似的,干什么呀!”韩介拿起一根油条塞给刑彪“吃吧你”。然后迅速的在餐巾上蹭掉沾了油渍的手。葛晓光心里不免一暖,韩介知道他向来吃饭马虎,怕他营养不够,每次来都叫下人准备牛奶给他喝,葛晓光向来最不喜欢牛奶的味道,那会一推脱就看韩介瞪眼,也就赶紧乖乖的喝光,油条是自己喜欢吃的,想必是韩介知道自己一早会过来才吩咐下面准备的,本来两个月没见了,昨天人多也没机会多说话,刚才来了又差点挨了打,葛晓光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不免有几分委屈。这下到是暗自美了起来。

吃过早饭回到帮里。韩介叫了葛晓光到跟前:“这回事办的不错,说吧想要什么”。葛晓光嘿嘿的笑着:“其实这回也多亏了,底下的人没他们,别说办事,我自己回不回的来也是一说呢”葛晓光向来照顾手下,韩对他这点也很是欣赏,容人的心胸可是一个当老大的基本。韩介笑着点点头:“行,你看这办吧”。葛晓光替底下人道了谢。“那你呢”韩介又问道。“我想跟介哥讨几天假,晓峰快放暑假了,我想带他出去玩玩”韩介自然是准了。等葛晓光出了屋,韩介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了上来。他常想葛晓光这孩子,不爱财,不爱色,不爱享受。跟着自己过这道口舔血的日子,是为了什么?也许就是为了这小他几岁的弟弟,当初不是葛晓峰受伤进医院,他没钱付医药费,想是万不会帮着人在酒吧“卖药。”

结果把风的不紧,让警察吧货扫了。那帮“贩货”的自然不会饶了他,当时碰巧被韩介看到,十几个人追着他打,那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赤手空拳撂倒了一个手拿棍棒的大汉,看他这样其他的人当然下手更狠,韩介看着他在血泊里挣扎,死也不肯求饶的样子。不知怎的平时心硬如铁的他,也动了恻隐之心。便让人上前救了他。而葛晓光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不是感激,而是求他救救自己的弟弟。韩介很痛快的答应了,之后葛晓光就跟这他,没多久韩介就发现葛晓光机智,懂事,肯吃苦,性子刚毅,是个可造之材。心里喜欢便留在了身边,后来日子久了葛晓光就不像别人那样对自己惧怕恭顺,反是多了几分亲近和依仗。慢慢的他就也把葛晓光看成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自己疼他,管他,教他,也是应当的一般。想想自己虽早有心把位子传给他,但也未曾在他面前许诺过什么。而葛晓光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为了自己在鬼门关上都跑了过好几圈。想想不知自己是否亏待了这孩子!

自从葛晓光解决了K,江湖上倒也平静了些日子,帮里没什么事韩介就放了葛晓光两月的假,当然韩介不会就仅仅赏他假,韩介挑了两个不错的场子,让人划到了葛晓光的名下,葛晓光对钱向来不往心里放,每年的分红和平日收入,他都交给袁奇打理,袁奇比他小两岁,八年前进的兴和,韩介看袁奇心思细腻处事也算机谨,和葛晓光也投契就让他跟了葛晓光,让他好有个帮衬。别看葛晓光办起大事干净利索,可平日身边琐事都马马虎虎,因为这个不知被韩介教训过多上次,可就是改不了。有了袁奇以后,许多细节袁奇都给他提醒,身边琐事也帮他处理的仅仅有条,让他少挨了不少罚。

今天是葛晓峰期末考试结束的日子,葛晓峰和徐明,程颢,顾杨一起往学校门外走正商量着一会去哪庆祝幸福的日子到来。“去‘忘了’吧”顾杨向来喜欢去酒吧迪厅KTV那种地方玩。其他仨人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就都表示同意。可走出没多远,就被一辆蓝色敞篷跑车拦住了路。顾杨刚想张嘴骂,就看葛晓峰乐的花是的跑了过去“哥,你怎么来了”定眼一看开车的可不是葛晓光吗?还好今天嘴没那么快。赶紧跟着徐明程颢走过去打招呼“哥”。葛晓光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然后示意他们都上车。上了车葛晓峰才问,“哥,带我们去哪”葛晓光从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徐明他们说,“刚才,你们想去哪”他们当然不能回答想去酒吧庆祝幸福日子的到来。徐明就省略了前半句告诉葛晓光想找地庆祝他们放假。葛晓光又问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自然也不回有人回答他去“忘了”。“那好,今天就听我的了”葛晓光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哥,你是特意接我们去玩的”葛晓峰兴奋的问。“当然,我在门口等了俩多小时了”葛晓峰嘴角杨的老高,“哥,你真好”葛晓光腾出一只手,宠溺的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坐在后面的三人,虽然知道这兄弟俩的感情好,但一想到葛晓光的身份,就怎么也和现在眼前的场景对不上号。还有葛晓峰虽说平时和他们一起时说说闹闹,可在别人面前向来不爱言笑。出去打架的时候也向来勇狠,什么时候都是一句不说就上。下手从不留情面。可现在跟个猫是的偎在他哥哥身边,想来就好笑。葛晓峰当然他们正琢磨什么,扭过头用穿透冰山的眼神看着他们,不到五秒,那三人就把视线都从他们兄弟俩身上挪开,收回了不怀好意的表情。

葛晓光把车停在了一个高档俱乐部的门口。俱乐部里有个很不错的溜冰场。以前葛晓峰曾跟他说过想来这玩,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哥哥竟一直记在心里。葛晓峰他们刚一到地,就迫不及待的换了冰鞋划了进去。葛晓光在场外的休息区独自坐着,看着他们几个人在场中央你推我桑玩的不亦乐乎,不时的也跟着发笑,看着弟弟脸上的笑容,心里说不出的安慰。半个小时以后,葛晓峰气喘嘘嘘的做到了哥哥身边,拿起哥哥的冰镇可乐就要往嘴里倒。葛晓光夺过杯子,“刚运动玩,不要和这么凉的”说着拿起一旁的橙汁递给弟弟。葛晓峰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然后什么也没说冲哥哥幸福的一笑,又扎进了人群。葛晓光不自觉的摸摸肩上这次在泰国受伤留下的疤。这样的伤疤在他的身上真的不算什么,在每次受伤被身上彻骨的疼痛折磨的时候,他都回想到弟弟的笑,只要能让弟弟永远有这样的笑容,一切就都值得。

好不容易,这四个小子玩够了,葛晓光问他们下面想去哪,四人一口同声你的回答“吃饭”。出了冰场,走到俱乐部大门口的前台,葛晓光结了帐走出几步又折了回去。葛晓峰看着哥哥在和前台小姐不知说着什么,没多会儿,拿着四张绿颜色的卡走了回来。葛晓光把卡递给他们几个“这是这的会员卡,以后你们可以随时来玩,但只可以在一楼的冰场和球场几个体育娱乐场所玩,不能去楼上的酒吧之类的地方知道吗”四人当然点头说是。葛晓光在顾杨他们面前,向来跟普通的邻家哥哥一样,脸上永远挂着微笑,说话做事一点都找不到黑帮的痕迹。他们虽然知道葛晓光的身份,但也没那么畏惧,接触久了反而对他都很亲近。

第三章

葛晓光带他们来了市里最好的烤鸭店,他听弟弟说过这几个小子都爱吃烤鸭,服务员一过来四人竟然一口同声的说“四套烤鸭”。服务员一愣哪有这么点菜的,“是四套吗?”“不是不是”,葛晓峰突然想到今天还有哥哥呢忙说道:“五套”服务员眨了眨眼。“五套?几位还需要其他的吗”“废话”徐明心想你把我们当暴发户呢,拿起菜单递给葛晓光“哥,你点吧”葛晓光摇摇头“你们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多要些不都饿了吗”几个人又点了几个喜欢吃的菜。桌子被塞得满满的,葛晓光看看埋头很吃的几个孩子,心里想到:“若是自己不入黑帮,也许现在也可以和他们这样单纯的快乐,可若是不遇到介哥,不入黑帮,自己不知道,是否可以活着看见这份快乐,其实弟弟骨子里和自己很像,直爽,豁达。就像眼前这不文雅的吃相,只要肚子满意其他的就都不在乎。但现在自己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和场面上的人敷衍应酬,只有在和弟弟或介哥单独一起的时候,才不必伪装。说来自己和弟弟面前不遮掩是应该的,可为什么在韩介面前也可以卸掉伪装。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听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葛晓光,是我”葛晓光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和他们兄弟俩一起从孤儿院跑出来,被顾氏老总收养后改名叫顾家超的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先别废话,你快来救我啊,我被人扣了,你快来”顾家超告诉了他自己的所在位置,就挂了电话。“可恶”葛晓光骂道,看看弟弟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就叫服务员结账,给了个整数也没让找。出了餐厅的门,葛晓光给徐明他们拦了辆出租车,扔给司机两百快钱,告诉司机把他们挨个送回家。有转头对他们说:“有点事,不能送你们了,直接回家,哪也别去了,知道吗”仨人点头说是。等徐明他们走了,带上弟弟,就往顾家超说的地赶。一边开车一边暗骂骂顾家超不安分,一会来就找麻烦。葛晓峰没想到哥哥竟把车停在了“忘了”门前。随着哥哥进了酒吧,就看地上一片狼藉,酒吧的灯开得明亮,没有一个客人,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顾家超被几个人围在角落的沙发上,脸上没有伤,衣服上有些血迹,而且很明显,血不是他的。顾家超见他们来了,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就想没事叫他来喝茶是的。围着他的人见来了人,就站起来让开条道,让葛晓光他们进来。“没事吧”葛晓光看着顾家超问道。“当然”顾家超依旧笑容满面。“他是没事可我有”。葛晓光一回头身后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正怒视着自己。男人走近:“我是这的经理,这位客人在我们这闹事,打伤了人,砸毁了我们这的一些设施,并且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意,我想这些您也看到了”。高个子经理指指四周被砸毁的东西。“好我明白,多少说个数”葛晓光一脸无奈。“五十万”高个子经理还把手举起来,晃了一下。葛晓光挑挑嘴角,“狮子大开口也的有个普,我不介意你趁机额我们一笔,但把我当冤大头恐怕不太好吧”高个子经理也笑笑转身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没错,我是狮子大开口,可我这狮子本就大,嘴自然小不了”“是啊,那借问你这狮子到底有多大”葛晓光掏出烟点了一根,然后靠在身后的柱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样。高个子经理似乎很不高兴他这个态度,调高了声音说,“这场子是兴和的,识趣就赶紧把钱送来,不然就留下点什么做个纪念”顾家超一听“兴和”差点笑出声来,刚才自己本还有几分担心,这下彻底等看戏了。他看看站在葛晓光身边的男孩,怎么那么面熟,“晓峰,天哪!你怎么长这么高了,过来让哥看看”顾家超突然,一开口声音还不小,吓了旁边人一跳,本以为他们听了兴和的名字,不吓得哆嗦也的乖乖拿钱,出乎意料竟没反应,尤其那个当事人,没他事是的。葛晓光瞪了顾家超一眼,又看看弟弟示意他过去,葛晓峰才过去坐到顾家超边上。然后顾家超就开始和他叙起了旧。简直当其他人不存在。葛晓光白了他一眼,心想没心没肺也有个边啊。

高个子经理开始不耐烦,“你们到底怎样,快说”葛晓光看看他,“既然是兴和的。。。。。那就省了,一分没有”高个子经理一听连刷的黑了下来。还没等他说什么,门外就进来一帮人。高个子经理赶紧赢了过去。“奇哥,你来的正好,这小子。。。。。。。”葛晓光一看来的人不自主的也笑了出来“袁奇”。进来的都是他西口的手下,为首的还是袁奇。袁奇一看葛晓光顿时一头雾水,“光哥,你怎么亲自来了,谁通知你的”。“他”葛晓光一指顾家超。顾家超合作的摆摆手,“嗨!”袁奇一时搞不清状况,只是机械的和顾家超点头问好。

“袁奇,这是谁的场子”葛晓光问。袁奇瞪着眼看这他“什么,谁的场子?”葛晓光点点头“是啊,谁的”袁奇一脸无奈,“谁的,你的,老大前天划过来的,说是赏你这回办K的事”葛晓光一脸疑惑,“我怎么不知道”袁奇叹了口气,心想你哪回知道。袁奇转向高个子经理,“老常,这是怎么回事”。那经理早傻了,他现在哪还知道怎么回事,“那个他闹事,不是。。。。那个。。。他那个。。。。”葛晓光拍拍袁奇“得了,得了,误会误会”袁奇看状也明白了几分,“那就算了,我先介绍一下,这是光哥,这是常五,这的经理。。。。。。。”明白怎么回事,常五不停的道歉,葛晓光当然不会计较,还打趣道“你做的对,这小子敢砸我的场子,五百万都少说的,顾家超告诉你明把支票给我送过来,不然让留下点什么作纪念,听见没有!”顾家超撇他一眼“自己的场子都不知道,有脸啊你”

包间里常五在向葛晓光和袁奇汇报店里的业绩,葛晓光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反正袁奇在也不用他费神。

说完正事常五开始拍马,“光哥,这么年轻就有这番作为,真是让小弟佩服”葛晓光笑笑,也没回什么。常五突然想起了什么,“光哥,外面那男孩原来是跟您的啊,难怪那么厉害”葛晓光一琢磨,他说的是晓峰吗?晓峰从进门可一句话也没说,不免奇怪!“怎么了”常五满脸堆笑,“没什么,他和几个小伙子,常来店里,起初我以为他们是学生,没想到是跟您的”葛晓光一听噌的作了起来,“你说他常来这”“是啊,有一回我还碰上他们和一帮不知什么来历的小子动手,那会儿我也不知他跟您的不是,也就没帮手”常五说到这似乎还有点过意不去,“不过他可一点没吃亏,四个撂倒内边十几个,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还没等他说完,葛晓光已经起身出了包间。葛晓峰还和顾家超坐在刚才的沙发上,葛晓峰心里早就开始打鼓,刚才常五跟哥哥进去之前,盯着自己看了半天。那时他就自知不妙,他们几个常来,和常五照过几会面。本以为哥哥解决了事就能走谁知道,这场子竟然变成了哥哥的,他料定常五肯定会拍哥哥马屁,弄不好就扯到自己,哥哥可是三令五申,绝对不可以上酒吧迪厅这样的地方玩。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老往这跑,还不扒了自己的皮。顾家超看他越来越不安,心里不知在琢磨什么。“晓峰,怎么了”“哥,今天你去我家睡好吗?”葛晓峰突然恳求他说。“为什么”“别问,拜托你。。。”没等他再说葛晓光已经怒气冲冲的走到他们跟前。“回家”简单的两个字。

葛晓峰心里暗骂“死常五你害死我了”。葛晓光看弟弟站着不动,上前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哎,晓光”葛晓光听见顾家超叫他才想起有这么个人。“晓光,今个我住你那吧”顾家超追过来说。葛晓峰立刻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葛晓光看看弟弟冷冷的挤出俩字“不行”。然后转身冲追出来的袁奇说:“把他给我送回家,并且告诉顾总他今天都干嘛了”说完头也不回的拽着弟弟出了门。袁奇看看常五狠狠的说“多什么话啊你”

第四章

袁奇按葛晓光说的,把顾家超送回了家,他当然不会到顾总那告顾家超的状。顾家超对袁奇是千恩万谢。葛晓峰就没那么好命,自从哥哥把自己扔上车后就在没说过话,葛晓光把车开得飞快,这时的葛晓峰多希望自己的家住的在远些,不要这么快到。葛晓光把车停在门口,竟自开了门进家,始终都没抬头瞅弟弟一眼。葛晓峰在门口磨蹭了半天才进去。哥哥没在楼下,他站在楼梯边不知道该不该上去。还没等他考虑好,他已经听到了哥哥下楼的脚步声。葛晓峰开始不自觉的往后退,直到撞到桌子才停下。葛晓光走到他跟前一句话也没说,冷冷的看着他。“哥,我。。。。”葛晓峰想说点什么,但又一时想不出。“啪”葛晓峰的脸上被哥哥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葛晓峰捂着脸诧异的看着哥哥。葛晓峰记得从自己十二岁起哥哥就再没打过他。而且就算十二岁之前哥哥也从没打过自己的脸。“哥,你。。。。”没等他反映“啪”又一下打在自己的另一边脸上。“我为什么打你”葛晓光面无表情的询问。“我,我去酒吧”葛晓峰怯怯的回答。葛晓光等了一下看他再没下文,上前一只手打掉他捂脸的手,一只手“啪啪”又是两下。葛晓峰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也有些腥咸。“我为什么打你”葛晓光又问。这次葛晓峰明显听出哥哥是强忍着怒气。“我,我。。。。。”葛晓峰慌张的在想理由,怕哥哥没等他想出来就又打他。“哥,哥,我错了,我错了”葛晓光狠狠的叹了口气,“葛晓峰,你学武功之前和我是怎么说的”葛晓峰脑袋嗡的一下,原来常五还告诉哥哥他上次在酒吧后巷打架的事。上次动手的时候他记得常五还告诫过他们,别在他门口惹事,想必常五也记得。“葛晓峰,我问你话呢”葛晓光劲量压着火说。“我,我说学武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为了好勇斗狠”。葛晓峰回想着三年前对哥哥的承诺。“当年出事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葛晓光继续问。葛晓峰低着头没再做声,葛晓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他抬手又是狠狠的一下。

葛晓峰被打的一个踉跄栽在地上。葛晓光弯下腰三两下解下弟弟的皮带。葛晓峰心里一紧,哥哥不是要用皮带打自己吧。他想的很对,没过几秒,他的皮带就带着风抽在了他的背上。接下来疼痛就迅速在他身上的各个部位开始蔓延。葛晓峰没办法只好用双臂护着头躲闪。葛晓光一边抽一边大吼,“当初谁在我面前说以后在不打架,再也不让我担心,是谁?葛晓峰你学习好坏我逼过你吗?你在学校闯祸我怪过你吗?是不是我太放纵你了,你还敢上酒吧和小混混打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葛晓光越说越生气,下手越来越重。

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年轻气盛叛逆任性的时候,这时的葛晓峰听不出哥哥愤怒背后的心痛和失望,只是觉得委屈和羞辱。他突然抬起头凝视着哥哥愤怒的双眼,皮带夹风抽过来眼也不眨一下,“我做错了?你凭什么这么打我?没错我是去酒吧。我是跟人打架,那又怎么样?”葛晓光停下手,红着眼盯着弟弟“你再说一遍?”葛晓峰吸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说就说。我为什么不能去酒吧?我为什么不能打架。你不去酒吧吗?不和别人打架吗?你砍死的人少吗?”

“啪”这一巴掌才让葛晓峰,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疼,一个踉跄又栽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耳边似是有什么在嗡嗡作响。葛晓峰还没从缓过神来,就被哥哥一把拽了起来。“葛晓峰,怎么觉得黑社会好是吧?跟我比是吧?”葛晓光突然扔掉手里皮带,一把扯下自己的上衣,拽起葛晓峰,“来看看,看看黑社会有多好,来接着跟我比。”葛晓峰就从那一刻起恨死了自己,他恨不得挣脱哥哥,自己再赏自己两巴掌。因为他看见哥哥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的伤疤,肩头的一处深深的刀伤似乎还没痊愈,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葛晓峰别过头在不敢看哥哥的眼睛和满身的伤痕。葛晓光狠狠的把弟弟丢在地上,咆哮道:“真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转头拿起外套夺门而出。葛晓峰趴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在手臂里,放声大哭,就想小时候一样。可这次哥哥没再把他抱起来安慰。

昏暗的灯光下,葛晓光拼命的灌酒,他似乎想把所有的愤怒和伤心,都容在酒里喝下去。慢慢的似乎胸口没那么压抑,慢慢的似乎心里的疼痛,不再让自己不能呼吸。慢慢的一切都不是很清晰。慢慢的。。。。。。他醉了,醉的一塌糊涂。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的早上,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睁开眼环顾四周,这是哪?好熟悉!“你醒了”葛晓光抬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韩介家的下人张姐。再看看周围,没错是介哥家,这是韩介特意给他准备的房间,忙的时候他经常住在这里。“张姐,我怎么在这”张姐递了杯清水给他,“前天老爷带你回来的。”葛晓光接过水抿了一口,突然一激灵“什么,前天”。“是啊,你都醉了两天了”。葛晓光马上觉得乌云盖顶,连忙小心的询问“介哥呢”。“老爷,出去了,下午才会回来”张姐回答。葛晓光松了口气瘫在床上。

洗了澡,头脑也清醒很多,又想起葛晓峰的混话,就感觉自己的血开始往上涌。出了浴室换了睡衣,葛晓光任由潮湿的头发搭在脸上。找出手机,上面几个未接电话,差不多都是弟弟打来的,再看看信箱也装满了弟弟发来的信息,“哥哥,对不起”“哥,我错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在哪。。。。”“看完弟弟的信息,心里的怒气就消了大半。那天打了弟弟就跑出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拿起手机按了弟弟的电话号码,没拨出去又狠狠的把手机丢在一边。不行,这次得好好给他个教训。

“晓光,老爷回来了”外边张姐的声音传来,葛晓光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换衣服,赶紧往外走。刚出房门就看韩介从楼梯口上来。韩介看他慌慌张张的跑来,抬眼冷冷哼了一声“书房等着去”。葛晓光低头应了声是,转身奔书房走去。到了书房,葛晓光自觉的跪在墙角反省。没多会儿他就听见了熟识的脚步声,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韩介开门进来也没看他,只是低喝一句“滚过来”说着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葛晓光站起身走到韩介跟前又跪下。“你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吗”韩介开口依旧是平日波澜不惊的语气。葛晓光轻轻的摇头。“你说,发现你的要是你的仇家,现在你跟哪呢?”葛晓光当然清楚要是自己的仇家。自己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介哥,我错了”葛晓光赶紧认错。韩介就再没开口。

葛晓光站起来到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之前常用来教训他的藤条,双手捧着跪回韩介身边。韩介接过藤条,“这东西多久没用来”葛晓光小声回答:“很久了”。韩介轻笑“难怪,原来是忘了藤条的滋味了”说着嗖的一下抽在葛晓光的手臂上,“很久没用,规矩都忘了”。葛晓光看着韩介满眼的乞求“介哥”。韩介直接用手里的藤条告诉他答案,嗖的又是一下,并且恰巧打在第一下打过的地方,疼的葛晓光一激灵。知道躲不过,只好红着脸褪下睡裤,然后跪趴在一旁的沙发上。

韩介这才站起身,跟着一下狠狠的抽在葛晓光的臀上,顿时一道血轮,葛晓光疼的身子直往前仰。韩介手里挥舞的藤条,自然不会因为他的疼痛而停止。“醉酒是大忌,你不是不知道,跟我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时时刻刻都要警惕,你倒好敢喝的给我跟烂泥是的,你的仇家少是吧。就不怕别人把你寻去剁了喂狗”韩介越说越气,打得就越狠。“介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葛晓光只是认错却不敢求饶,也不敢喊疼。韩介也不理他,依旧狠狠的抽打,直到葛晓光的臀腿每一块好地才收手。葛晓光无力的趴在沙发上,满头的冷汗,身后道道的血轮。其实韩介并没下狠手,每一下都压着力道。葛晓光这会虽然身上青紫交错,满是血轮但却没一处破皮。“起来,给我跪好了”韩介命令到。葛晓光只好忍疼支起身子。“给我跟这跪着,好好想想,下回是不是还让我抬你回来”。葛晓光颤颤巍巍的应了声“是”,伸手想提起裤子。身后却传来韩介的怒喝。“就那么呆着,谁让你动了”葛晓光只好垂下来手。

第五章

韩介出了书房就到楼下找药,然后吩咐厨房给葛晓光做些吃的。又在楼下转了一圈才回来。见葛晓光笔挺的跪着,身后的伤已经肿胀的更加厉害,颈上都是冷汗,身子也有些微微的颤抖。感觉韩介走进葛晓光的身子明显一紧,韩介也不作声只是弯腰把他抱起,转头往外走。“介哥”葛晓光靠在韩介的怀里虚弱的说,“介哥,我错了,别生我气了”韩介低头看看他那一副无比可怜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嘴上却还是训斥,“要有下次,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韩介话虽说的狠,面色确是安慰之意。葛晓光从小跟着韩介早摸准了他的脾气,看他这样便知是不在生气了,面上还是装的满是害怕,“再不敢了。”

韩介把他抱回房,掏出早准备的药给他涂抹。药物一接触伤口,伤口就像裂开一般的疼痛,“疼,疼,介哥,你饶了我吧,疼”那样子就像韩介又在罚他一般。韩介知道他是看自己不生气了又开始放肆,便假怒道:“在叫,我就不管你了”葛晓光别过脑袋小声的嘀咕:“介哥,真狠!”韩介看着他撒娇的模样,不自觉的挑起嘴角。上完药葛晓光觉得身上有些清凉,不像开始那般疼,想想介哥还是没狠罚他,多半是因为自己醉了两天,韩介的怒气已经消了些,若是当时就醒了,非得皮开肉绽不可。他竟然暗自庆幸自己醉了两天。韩介看他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他在想这个,非把他弄起来再抽一顿不可。“行了,这回说说为什么吧”葛晓光看看韩介,他突然觉得介哥似乎只有对着自己,才有这般温柔关切的神情。心里突然一酸,韩介看他难过的样子,以为是身上疼的厉害,“很疼吗?”葛晓光摇摇头。这时张姐端了做好的粥进来,韩介接过来快起一勺低头吹吹然后送到葛晓光的嘴边。葛晓光突然觉得回了小的时候,那时候挨了打,介哥也是这么喂自己吃东西。粥吃完韩介让张姐把碗撤走,自己坐在葛晓光的床边,抚了抚他潮湿的头发。“晓峰,放假了吧,打算带他去哪”。韩介想找些话,让他能暂时忘记疼痛。哪像葛晓光正憋着火,“介哥,别跟我提那白眼狼”。..韩介一愣葛晓光向来最疼他这个弟弟,韩介曾想过若是葛晓光将来接了自己的位置,他这个宝贝弟弟将是他最要命的软肋。“怎么了和弟弟闹别扭了,你啊!和个孩子计较什么”韩介本来只是随口安慰,可看葛晓光略显委屈的扭过头,心里一紧猛然想起:葛晓光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跟着自己在尔虞我诈的黑帮中打滚求生,还要照顾弟弟。他很了解葛晓光的心思,虽然他自己身在黑帮可却绝不让弟弟和黑帮有所牵扯。所以他身边向来不带人,也不许帮里的兄弟到他家里去。想来也是难为他了。韩介不是个婆妈的人,看葛晓光那样并不想说,自然不会去问。

再说葛晓峰那天哥哥走后,他就后悔的要死,他知道他的话伤了哥哥的心,本想哥哥回来和他好好的道歉,谁想哥哥一走就是两天两夜,在这期间任他怎么打电话,发信息都不回应。这下他可真的害了怕,哥哥不会真的不管他了吧。最后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顾家超,当顾家超告诉他也找不到他哥哥的时候,葛晓峰对着电话放声大哭,把顾家超吓了一跳,放下电话就往葛晓光家跑。葛晓峰一开门看见顾家超扑到他怀里就哭,一边哭一边说:哥哥,不要他了。顾家超从小看着他长大从没见过他这样,想问问原因,可葛晓峰只是埋头哭和重复:哥哥,不要他了。顾家超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赶紧掏出手机给葛晓光打电话,谢天谢地葛晓光终于接了电话。

葛晓光知道顾家超在自己家以后,只是淡淡的告诉他自己有事,这几天不回去,说完就挂了电话。之后他在打来,葛晓光死活不接。其实葛晓光本来是有些担心弟弟的,可一听他在,想必会照顾好弟弟,索性就在韩介这养伤,反正他也不能这么狼狈的回去。葛晓峰还以为哥哥是铁了心不要他了,一头扎进沙发里哭个没完。

葛晓光身上的伤两天就消了肿,韩介看他没什么事了,就赶他回去,他也知道韩介的用意,想想一走四天也差不多,这才回家。顾家超一看他进门就冲楼上喊:“小祖宗,你哥回来了”接着就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葛晓峰飞般的跑下楼,可看见葛晓光只是愣愣的站着,也不知说什么好。葛晓光跟没事似的换了鞋,坐到沙发上,看着顾家超说:“帮里有点事”顾家超明白他这是什么也不想说,也就不问,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一脸人民大解放的样子,离开了他们家。随着他的关门声,屋里立刻沉寂了下来。这样持续了十分钟,葛晓光突然站起身准备上楼。葛晓峰上前一把拽住哥哥的衣角,“哥,对不起我错了,”葛晓光依旧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葛晓峰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双腿一弯跪在哥哥面前,“哥,我真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葛晓光还是顿了一下才开口:“你错哪了”“我不该去酒吧,不该打架,不该跟哥哥顶嘴,不该胡说八道伤哥哥的心,还有。。。。还有”葛晓峰在脑子里不断的搜索自己的罪行,生怕忘了一条。

其实这两天葛晓光的火也消的差不多了,可弟弟这么一说,又挑起了他的怒火。“你到都明白,早干嘛去了”葛晓峰埋下头,也不知该说什么,看了自己的腰上的皮带一眼,想了想三两下接下来举到哥哥面前:“哥,我错了,你打我吧”葛晓光看着他也不接只是讽刺的说“我凭什么打你啊?”葛晓峰知道哥哥还是再生气自己那天说的话。索性把皮带塞在哥哥手里:“哥,你打吧,这世上只有你有资格打我,我错了,你打吧”。“趴这上”葛晓光用皮带指指旁边的桌子。葛晓峰赶紧乖乖趴了过去,刚趴好就听哥哥又说,“裤子脱了”“啊?”葛晓峰回头诧异的看着哥哥。“没听懂,我让你把裤子脱了”葛晓峰依旧一脸疑惑的看着哥哥。“那好,我帮你”说着上前一把将弟弟的裤子褪到了膝盖。葛晓峰只觉身后一凉,赤裸肌肤一下暴露在空气中,也不敢反抗,只好把脸埋在手臂里。葛晓光高高的扬起皮带,照着弟弟白皙的臀上就是一下,疼的葛晓峰差点蹿起来,这下他才知道,哥哥那天打他根本就没用力。啪啪啪啪啪啪一下挨着一下葛晓光根本不给弟弟喘息的机会。十多下以后葛晓峰就吃不消开始求饶:“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葛晓光根本不理他,啪啪啪啪啪啪啪.又是十来下。葛晓峰真的觉得受不了了,“哥,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呜“见弟弟哭了出来,葛晓光也有些心软。但转念一想,现在放了他也许就是害了他。只好狠下心,伸出一只手抵住弟弟的腰,一只手继续狠抽“哥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哥,我真受不了了,哥,呜”打了四五十下,葛晓光才停手“我告诉你,今后我也不相信,你的什么承诺,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在那之前你给我想好后果”葛晓峰早都哭喊的没了力气,哥哥一松手就从桌上划了下去,双腿跪在地上扯痛了伤口,“啊“的叫了出来,葛晓光看看弟弟已经红肿破皮的臀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上前把弟弟打横抱在怀里,往楼上卧室走去。让弟弟趴在床上,找出药给他涂抹。药一上身,葛晓峰又疼的大叫“哥,别,别”葛晓光柔了声音安慰“忍忍,不上药不行,一下就好”葛晓峰听哥哥又像平常那样与自己讲话,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哥,对不起”葛晓峰一边抽泣着一边说。葛晓光看弟弟痛苦的样子,早眼泪绕着眼框转了,弟弟这句对不起,让他再也忍不住,眼泪“达达”的落在弟弟的身边。

第六章

葛晓峰迷迷糊糊的睡着后,葛晓光才离开弟弟的房间,一人站在书房的阳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他在心疼,心疼把弟弟打的太重,他在后悔,后悔这些年对弟弟的疏忽。他在自责,自责自己不会管教弟弟。他的心乱作一团,头痛欲裂。。。。。。

第二天一早葛晓峰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疼,从未有过的疼痛在自己的身上蔓延。“哥,哥,哥。。。。。。。”听到弟弟的急呼,葛晓光连忙从楼下冲了上来,“怎么了,怎么了”葛晓峰看哥哥出现在自己面前长舒了口气,又把脑袋栽回枕头上。“没事,我就。。。就是。。。”葛晓光知道他是怕自己走了不管他。“饿吗”“恩”葛晓峰拼命的点头。葛晓光看着弟弟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等葛晓峰趴在床上吃完三分外送粥,才满意的擦擦嘴,告诉哥哥暂时就这样了。葛晓光看看他,似乎没有他之前想象那样留下什么挨打后遗症。之后的几天葛晓峰就趴在床上非常安心的养伤,他知道哥哥有些后悔把他打重了,所以就借机撒娇,只要哥哥一不再眼前,就杀猪似的乱叫,“哥,哥,哥。。。。。。。”连着十几声一块叫。可葛晓光不但不生气还会马上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有什么需要。就这样葛晓峰在床上趴了一星期,哥哥天天陪在身边他忽然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当葛晓峰知道哥哥,整个暑假都能陪着自己的时候葛晓峰一蹦老高,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哥哥“葛晓光同志,我爱死你了”说完一下扑过去,葛晓光差点没让他压死,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你想弄死你哥啊?我死了谁带你玩去。”葛晓峰还在兴奋之中,“哥,你要带我去哪”葛晓光揉着陪他压疼的胳膊“你说,想去哪,哥都陪你”葛晓峰乐的差点晕过去。“葛晓光同志万岁!”

“哥,我们去新马泰吧,刚刚查过有个旅行团”

“可以”

“哥,要不我们去香港,下个星期红磡有XX的演唱会”

“也成”

“哥,我们还是去拉斯维加斯吧”

“行,恩?不行干嘛去赌钱啊”

“当然不是。。。。。。”

“不行”

“那去澳门”

“你找死是吧”

“不是。。。。。。”

“哈哈,想到了,我们去一个风景如画四季如春的国家”

“哪啊”

“江南”

“葛晓峰,你涮你哥玩那是吧,那是国家?那是一个地吗?江南大了去了,你又憋什么坏呢”葛晓光终于爆发了。“没有,没有哥,我们就去南方吧,听说南方有很多特色的好吃的,而且江南最盛产。。。。呵呵”葛晓峰一脸坏笑,“美女”葛晓光随手抓了个靠垫扔了过去“葛晓峰,你甭学好”“什么啊?我是看你快成老大难了,我是想给我自己找个嫂子,帮帮你的忙”葛晓峰还一脸委屈的说。葛晓光鼻子都气歪了,“成啊,你敢说我老大难,我看你小子真是欠收拾了”葛晓峰看哥哥要发飙,赶紧跑上楼,站在楼梯口叹了口气“哎!人为什么就是见不得别人说实话”说完钻进卧室反锁上门,就听哥哥再楼下大骂自己欠揍,葛晓峰涩涩的笑了一下轻声说,“我还听说,江南没有黑社会呢,哥哥可以轻松些!”

兴和总部的仪厅里各个堂口的堂主管事满满挤了一屋,正坐上韩介眉头深锁,面如寒冰。议厅的门突然打开,站在门口的是韩介的贴身蒋辉,虽是贴身但在这种重要会议时,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每次开这种会议,除了各个堂口的堂主管事们,就只有葛晓光可以进来。刑彪见他这个时侯来定是有要紧的事,便起身上前,蒋辉伏在刑彪耳际低语了几句,刑彪听完脸色大变,抬手示意他出去,然后赶紧转身走到韩介跟前“老大,咱海上的货也让人截了”韩介听完两眼突放怒光,刑彪此言一出底下顿时哗然。这已经第三批货被截了。

兴和失货在韩介掌政以来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而且这回不但失了货,就连压货的人都被人做了个干净,一个都没留。前两批货都让人截了三天,可到现在也没有一点线索。出了事以后韩介就吩咐,再出货都加一倍的人手。结果还是让人清了个干净。“这几批货都是哪个堂口负责的”韩介突然怒喝,但却没人回答。韩介下意识的往身后一瞟,对了,他放了葛晓光的假,怎么一下忘了。

刑彪见状赶紧接话“老大,上两批货是星字口和云字口的,今儿这批是耀堂的”底下一听又是一惊,耀堂是兴和的三大主堂之一,三大主堂可是兴和的心脏,看来这回事小不了,刀都插到耀堂来了,摆明对方是想挑了兴和。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别说国内就是整个东南亚也没哪个帮派有实力和兴和抗衡。“介哥,要不要叫晓光回来”会后等人都散尽,刑彪才开口对韩介说。韩介正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不用,他难得出去这一趟,再说应该也快回来了”。几天后又一批货被截,韩介气的摔了杯子。命蒋辉把葛晓光叫回来,可蒋辉却回说,葛晓光的手机关了机,联络不上了。又过了三天蒋辉还是没能和葛晓光联系上,派出去找的人也是没找到。韩介的火就别提多大。这天傍晚袁奇突然来见韩介说是货的事有信了。

原来一出事袁奇就通知了葛晓光,葛晓光是说马上回来,可之后竟然就没了消息,前两天蒋辉来问,他哪敢说葛晓光知道出了事却没了影,只好回答说好些日子都联系不上了。可刚才却突然接到弟弟袁哲的电话,说是和葛晓光一块找到了截货人的老窝,让他快来支援。袁奇知道他们的处境一定很危险,自己带了人去恐怕也顶不住,万一打草惊蛇反而害了他们。左思右想还是得禀明韩介。

本以为韩介肯定雷霆大怒,可没想到韩介只是思索了几秒,就吩咐招集帮里所有的精英,并且亲自带队去接应他们。谁都没想到,截了兴和货的那帮人,竟然把老巢按在了本市的一个码头旁。正当所有人都在想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袁哲却突然出现,告诉他们就是这里。

韩介细问原因,原来葛晓光一听说帮里出了事就往回赶。就在他去机场的路上车子和辆货车撞到了一起。人都没事只是货车上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下了车就骂。葛晓光一眼就看出那家伙也是道上混的。他不愿在这会儿多生事端,就下了车递了根烟给那家伙,“大哥,人都没事就得了,也都不是成心的”“滚你妈的”,那家伙一手打掉葛晓光递来的烟,一手揪这葛晓光的衣领,抬手就要打。葛晓光火也上来了,狠狠的攥紧了拳头,本想一拳打掉那家伙几颗牙。结果却突然有人抓着对面那家伙的胳膊,用力一拽那家伙就松了手。“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惹事。”那人一骂,一脸横肉的家伙立刻没了脾气。也不再看葛晓光和那人就上了车。葛晓光也不愿再纠缠,瞟了那人一眼也坐回来自己车上,可他没有让人发动车,因为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刚才那人的脸,对了!他是四刀。

四刀是黑狼的手下,黑狼本来是兴和的一个堂主,后来因为些事和韩介有了冲突,拔了香头投奔了美国的大哥天豹。后来和兴和就再没了关系。葛晓光之所以对四刀记忆深刻,是因为四刀砍了他这辈子挨得第一刀,这刀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黑狼拔了香头只带了几个亲信走,其中就有四刀。四刀怎么会在这?他记得韩介和他说过,黑狼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放黑狼走是他的一大失误,将来必定成患。葛晓光看着将要消失在他视线之中的货车,突然推开车门,顺手拦了辆出租车追了上去。货车停在了一个工业废墟旁边。葛晓光老远的看见货车的集装箱门被打开,里面的却不是货,而是几十号人。葛晓光立刻想到附近有一个兴和的转货码头,难道他们是奔着这个来的。

第七章

兴和的转货码头

自从出事后帮里压货就特别小心,几个把风的小弟一见有人靠近,连忙抄了家伙上前,还没等对上话,就看远处有个人窜了出来。一声“光哥”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这人正是袁奇的弟弟袁哲。

葛晓光让袁哲开车出来,到了外边他才说遇上四刀的事。袁哲听了一惊,“今来货了”说完俩人对视一眼,就往会赶,离码头还挺远就听到了枪声,葛晓光万万想不到四刀会这么快就动手。袁哲要往里冲却被葛晓光一把拽住,“来不及了”袁哲一把挣脱他就往前跑,葛晓光上去一脚给他踹在地上,然后拉起来就往一边的深沟里托。袁哲还想挣脱,葛晓光一下来了火,连着几个耳光扇了过去“你去了,他们就不用死?你去了,就能保住货?你是不是白痴,你哥就这么教你的”

葛晓光把他拖到沟里,狠狠的摔在地上。枪声没了,之后是搬运货物的声音。袁哲的拳头早就攥出了血,一滴鲜血落在袁哲的身上,却不是他的,袁哲抬头看葛晓光的拳头也攥的紧紧的。四刀的人搬完货开车要走,葛晓光和袁哲也从后面绕到车旁准备跟上,四刀从舱里出来,手里还拖拽个人。“啊良”袁哲轻声自语。没等他们反映,四刀已经把阿良扔上车,扬尘离去。

葛晓光和袁哲跟着四刀他们兜兜转转,几天后竟回了市。当葛晓光和袁哲知道四刀他们竟然敢把老窝,安在市而且还把货运回来,气的只咬牙。

袁哲对韩介等人说了一个大概经过,当他告诉韩介,葛晓光自己已经潜进去了,说是先去做了阿良,不能让他泄露太多秘密。还没等韩介发作,袁奇就上去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你傻了,让光哥自己进去”袁哲满脸委屈“我哪拦的住啊”袁奇还要再打。却被刑彪拦住“成了,回去再说”袁奇赶紧退到一旁。

刑彪想问问韩介该怎么办,但看韩介铁青的脸也没敢开口。韩介狠狠吐了口气,“直接杀进去,一个不留”刑彪看着韩介知道他肯定还有后话。“把葛晓光给我活着弄出来”一小时以后,一切恢复平静。黑狼被拖了出来,四刀已经死在里面了。当韩介坐在车里,看着葛晓光被人架出来,身上受了伤,但看脸色就知道不重。冷冷的扔下句:“送他去医院”然后便让司机开了车。

韩介根本没有对黑狼说一句话,只是下了命令把他以兴和最残酷的刮刑收拾了,就赶到医院看葛晓光。刑彪跟在韩介身后,知道他不是迫不及待的去看他,而是迫不及待的去收拾他。

葛晓光病房门口挤满了兴和的小弟,看韩介来赶紧闪到一边让出路。病房的门开着,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正在给葛晓光处理伤口,葛晓光脸上带着笑,正和袁奇说着什么。一见刑彪和韩介进来赶紧收了笑从床上跳了下了,医生和护士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葛晓光看看韩介一脸冰霜心里不禁打颤。“他的伤怎么样了”韩介像医生询问。“两处刀伤都没伤到筋骨,修养些日子就没大碍了”医生回答说。韩介点点头,葛晓光看韩介脸上的乌云似乎散去了一些,就慢慢的往前蹭了几步,“介哥,我没事”韩介看着他,“伤哪了”葛晓光小声回答“背上和右臂”“别处没事”韩介追问。葛晓光点点头。韩介又转向医生,“请出去等一下,一会我会叫你”医生愣愣的点点头和护士走了出去。葛晓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兆涌了上来。韩介又示意刑彪和袁奇出去。这俩人自然识趣。等人都出去,韩介上前又把门反锁上的时候,葛晓光汗毛都立了起来。“介,介哥,那个我,那个”韩介就盯着葛晓光支支吾吾的说,“我,介哥,这是医院”半天葛晓光也没说句整话。韩介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我知道”。葛晓光慌张的想着下面的说辞,韩介已经越走越近,“我问你,为什么不等我到了在动手”韩介淡淡的问。“我是怕啊良。。。。。”没等葛晓光说完,韩介就一巴掌甩了过去,葛晓光一下不稳倒在床上,见韩介上前扯他的腰带也不敢乱动。韩介一手抽出腰带,另一只手把他翻过来按在床上,当葛晓光感觉到韩介在扯他的裤子,心一下凉到了底。随着裤子被扯下,韩介手里的皮带也抽了下来。“啪”葛晓光就觉得臀上被刀子刮了一下,“介哥。。。”韩介并没急着下手“你还有脸叫我,敢睁着眼在我跟前说瞎话,你够有种的”跟着又是狠狠一下,“啪”葛晓光后面一吃疼,手臂自然较劲,右臂上刚处理好的伤口有一下撑开,他已经能感觉到献血在一点点染红纱布。韩介又顿了顿。“阿良能知道多少事?就算他知道什么惊天的秘密,你不知道他们一个都留不下。还有什么怕他们知道。找理由也得找个像样一点的,“啪”葛晓光后背的伤口也被这下彻底的震开了。“介哥,我错了,我是为了进去亲手干掉四刀,我知道我做错了”葛晓光开始认错。

“有脸说”“啪”

“我让你不计后果”“啪”

“我让你报仇心切”“啪”

“我让你擅自行动”“啪”

。。。。。。。

韩介骂完一句就是狠狠一下。葛晓光的臀上早已青紫交错红肿不堪,韩介看已经没下手的地方就开始往下移。“葛晓光,你当我死了是吧,敢跟我面前玩着猫腻”“啪”这下正抽在大腿根,葛晓光疼的“啊”的叫了出来。“介哥,介哥,我错了,我不敢了”。韩介也不理他“你追了那么多天,就一直没有机会通知我?是吗”“啪”这下还是抽在腿根。韩介看葛晓光不再出声,就又在那里狠狠落了一下“我问你呢?说话”“不是,不是,我只是怕四刀早认出我故意引我过去,我怕着了他的道,所以一直等到最后才敢报信的,介哥,我真知道错了”

“知道错管什么用,这是你没事,活着出来了,要是。。。。。。是不是等我给你收尸啊”葛晓光听的出韩介这句话除了愤怒还有对自己的担心,葛晓光扭过头看着韩介的眼睛:“介哥,对不起”韩介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但很快就消失了,抬起手狠狠的像葛晓光的大腿上抽,“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十来下。“介哥,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饶了我吧,介哥,介哥”葛晓光挨打向来是不会讨饶,这回讨饶不是他忍不了这份疼,只是他了解对于一个为自己担心而气成这样的人,讨饶也是一种弥补的方式。他现在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祈求大人的原谅。

“彪哥,那个。。。。里面”袁奇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已经是心惊胆战,“彪哥,要不您进去劝劝。。。。。。”袁奇小心翼翼的问刑彪。刑彪到一脸无所谓,抬手扔掉手里的烟,靠在病房的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笑笑“儿子出去打架受了伤,老子又急又气,看着没了大事,修理一顿让长长记性”袁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边上的小弟,聪明的听出,刑彪的话是说,韩介这也是疼葛晓光。不聪明的就一头雾水。里边半天没了声,许久韩介才打开门,除了刑彪其余的人都往后退了两步,刑彪靠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韩介:“修理完了”韩介吸了口气看看他“让医生进来吧”。那名医生和护士一直按韩介的话在门口等着,听着让进去,赶紧上前。刑彪和袁奇跟着也进了病房,就见葛晓光趴在病床上,下身盖着被子,上衣后面和右臂的袖子上有些伤口印出的血迹。医生和护士上前给他处理伤口。

葛晓光头栽在枕头上,脸上颈上都是汗迹。袁奇拿毛巾给他擦了擦,“没事吧”葛晓光轻轻摇头。袁奇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低头竟是葛晓光的腰带。袁奇偷瞄了一眼韩介,伸手拉开一旁的抽屉,把腰带扔了进去。医生和护士重新给葛晓光处理好伤口,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韩介似乎是再问:用不用我们到门口在等会儿。刑彪向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等医生和护士都出去后,韩介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看袁奇,“你去跟大夫拿点伤药回来”袁奇赶紧应了跟去。

第八章

葛晓光为帮里立了大功,端了黑狼的窝,亲手干掉了四刀,并且光荣负伤,然后不但没得到奖励,反而被韩介在医院里狠揍了一顿的事一时在帮里传开。褒贬不一说什么的都有,但总而言之就是——葛晓光在老大眼里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一个星期以后葛晓光出院,像往常一样到韩介那继续养伤,弟弟早拜托顾家超照顾。其实葛晓光的刀伤已经没有大碍,但韩介还是坚持让他在休息一周。

这天葛晓光闲来无事一个人趴在床上看电视,见张姐又端了牛奶进来赶紧闭上眼装睡,张姐看他的样子撇撇嘴角含了笑说“装吧,待会老爷回来我在端来”葛晓光一听赶紧睁眼,嘿嘿的讨笑,“张姐,早上刚喝过,会撑死的”张姐板起脸“胡说,那听说过多喝杯牛奶撑死的,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的你喝了吗?牛奶浇花是会留下味道的”“奥,看来下回不能倒花里”葛晓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张姐看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啊!老爷在怎么不敢?”“张姐,别老拿介哥吓唬我,我喝不就得了”葛晓光接过杯子放在嘴边还没喝就听外面有人敲门。“一定是啊芳去买菜又没带钥匙”葛晓光见张姐出了屋。赶紧把杯子放下,

心想逃过一劫。关了电视突然觉得有了睡意。便拉了被子闭上眼。朦胧中似乎有谁在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后面一凉裤子竟然被人拽了下来。葛晓光差点跳起来,回头一看竟然是韩介。韩介看他紧张的样子不免想笑:“吵醒你了”葛晓光木讷的摇了摇头。“还疼吗”韩介柔声问,葛晓光这才反应过来韩介是在看他身上的伤。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看自己下身暴露在空气里,脸一下红到耳根。韩介看他的窘样,笑笑帮他提上了裤子。然后又掀开上衣,见后背的刀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就没再检查右臂的伤势。韩介帮葛晓光把衣服抻好,转身坐在床边。

葛晓光等了半天也没见韩介在开口,抬起头看去,见韩介正盯着床头的牛奶。葛晓光暗叫不妙。“那个,。。。。太热,还没来的及。。。。。”韩介转头看看他似乎在说“接着编”葛晓光只好爬过去拿起杯子刚要喝,韩介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疼的他差点把一杯子的奶都倒床上。“凉了”韩介简单的告诉他打他的理由。葛晓光“奥”了一声又把杯子放回了床头。

葛晓光伤养的差不多就回来了家,他实在惦记弟弟,袁奇告诉他出事以后,葛晓光着急回来,就把弟弟一个人留在了杭州。虽说后来他通知了顾家超,也确定葛晓峰安全的回到了市。但心里也挺不舒服,觉得委屈了弟弟。回到家打开门,楼下一片漆黑,只有楼上葛晓峰的房间有亮光。“这小子,还挺节省”葛晓光轻声嘟嚷了一句。“家超哥,你回来啦!这么快啊!等我会就来!”楼上传来葛晓峰的声音。葛晓光一听知道弟弟以为是顾家超,所以故意没作声,低头换了鞋走到沙发边,把刚刚特意去给弟弟买的吃的放在茶几上。听着楼上又传出弟弟的声音,转身坐在沙发上想着弟弟发现自己后的惊喜。“家超哥,你说我哥不会这么快回来吧?要让他知道我死定了”。说着葛晓峰拖着个旅行箱走了出来,“好了我们走吧。怎么不开灯啊”。说着伸手打开墙上的开关。“好了,我们。。。。。。。”当葛晓峰看见哥哥的脸时差点没从楼梯上栽下来,“哥,你怎么回来了”葛晓光挑挑嘴角“很抱歉,没提前通知你”。说完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下来。葛晓峰觉得脚上跟注了铅似的,一下一下往下挪。葛晓光一直挑着嘴角看着他,任他磨蹭。“哥,那个,我那个,就是,我。。。”看着弟弟语无伦次的说着。葛晓光也只是轻轻的摇摇头,“没事慢慢说,想好了说,不说也行”葛晓峰见哥哥这样心里直发毛。“哥,就是家超哥。。。要带我出去玩,其实也没什么”葛晓峰定了定神说。葛晓光轻轻叹了口气,“干嘛给自己加条说谎的罪”。脸上还一副惋惜的样子。葛晓峰似乎是没太听清哥哥说什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葛晓光见他一副茫然样,又笑笑“今我弟弟这妆画得不错啊,唱的哪出啊”。葛晓峰这才想起来脸上伤,“哥,那个摔。。。”看着哥哥凌厉的目光,他是实在没勇气往下说,咬咬牙反正也这样了,干脆都招了得了。“今天我和杨杨他们去上次你带我们去的俱乐部溜冰,回来的时候看见几个痞子在跟我们学校的低年级的学生要钱,然后我们去阻止,然后就打了起来,然后把警察招来了,然后让家长去领人,然后我找了家超哥,然后家超哥要我去他那住些日子,刚才他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一会再来接我,然后就走了,然后。。。。。。就没了”

葛晓峰说完长出了口气,看看哥哥“哥,我错了”葛晓光依旧平淡的看着弟弟“错哪了”葛晓光磕磕巴巴的回答“我不该,不该打架”葛晓光又深深的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说着葛晓光正了正身子看向弟弟“那该怎么办啊”。葛晓峰退了一步,不自觉的把手挡在身后,上次被哥哥用皮带修理的那种感觉至今记忆犹新。在那之前他真不知道,皮带抽在身上是那么疼。“哥,我。。。别。。。”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用你的还是我的”葛晓光说话的语气就像在问弟弟晚上吃什么好。葛晓峰看见哥哥的手已经在摸索自己的腰带。想也是跑不了了,干脆痛快点早死早超生。葛晓峰利落的解下自己的腰带递给哥哥,然后走向上次挨打趴着的桌子。“回来”葛晓光叫住他,然后指指茶几前面一点的地方“站这,手扶着茶几”茶几要比桌子矮很多,站在葛晓光指的位置扶着茶几,就跟鞠一个度的躬差不多,臀翘的很高,看起来非常受罪。葛晓峰知道没有选择只好照办,刚要俯下身。“裤子”葛晓峰为难的回头看看哥哥“能不能。。。。。”“不能”葛晓光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葛晓峰手在裤腰上磨蹭半天。“别让我动手”听见哥哥冷冷的声音,葛晓峰知道逃不过去了,一闭眼把裤子褪到了膝盖,然后伏下身等待疼痛的到来。葛晓光并没急着动手,“挨打之前我得和你说清楚理由,你脸上挂彩的理由我勉强接受,本来也可以不追究你打架,可你竟敢说谎企图蒙混过关,我不修理你就太对不起你,你说是吧”葛晓峰当然不会做声。葛晓光接着说“这样吧,你刚才那句谎话一共个字,一个字下,一共一百八,你没意见吧”“啊?”葛晓峰差点跳起来,一百八十下还不要了他的命,“哥,不要,你饶了我吧”葛晓光听完这话扬起手就是一下。葛晓峰没有准备“啊”的叫出来。“两百”葛晓光从新给他定了数额。

葛晓峰哪敢再讨价,只好低着头表示同意。“数着点,打多了我可不管”葛晓光伏在弟弟耳边说。“啪”“一”“啪”“二”“啪”“三”。。。。。。。没到十下葛晓峰就开始喊,“哥,疼,疼,。。”葛晓光停下手,“多少了”“啊?”葛晓峰刚才一喊疼,把数忘了。“忘了”“那从新来”葛晓光又扬起了皮带。葛晓峰只好又从一开始数。这回也不敢喊了,怕一张嘴把数又忘了,又是十几下。葛晓峰的腿开始打颤,又坚持了十来下,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哥,我真撑不住了,就这样吧行吗”葛晓峰拔腿往后挪挪,胳膊架在茶几上,让臀部翘起来。葛晓光也没在难为他让他站起来,抬起手继续挥舞皮带,又抽了几才下低头问“多少了”葛晓峰激灵一下,因为他又忘了。这下他可委屈上来,趴在茶几上就哭。哭了半天见哥哥再没动手,不带他回头看哥哥已经把他抱在怀里。葛晓光看弟弟一脸的泪痕,心里不免发酸。葛晓峰看看哥哥一便抽屉着一边说“够数了吗”葛晓光一听差点没笑出来,这个傻孩子还琢磨那数呢。

葛晓光给弟弟上完药并没急着离开,而是侧身躺在弟弟旁边“恨哥吗”本来葛晓峰挨了一顿打,又被逼着上药,哭的西了哗啦的,折腾的一点力气也没了。葛晓光突然这么一问,他跟充了电似的扬起脑袋。“哥,没有,真没有我发誓。。。。。。”“干嘛,那么紧张”葛晓光摸摸弟弟的头发,“为什么不恨哥,哥打你打的那么狠”葛晓峰突然低下头,眼泪溢出落在枕边。“哥,我知道你没下狠手,我知道你疼我”葛晓光一愣显然他没想到弟弟会给他这样的回答。“哥,我知道你怕我学坏,你怕我出事,我真知道,可有时候我真是压不住我这脾气,我也不想打架,哥今儿打我,本来我委屈,可当你说为撒谎打我,我就不委屈了,我知道我不该撒谎,不该骗你。所以哥打死我也不冤。”葛晓峰把话说的狠狠的,就跟挨打的不是他是的。

葛晓光心里跟被什么揪住似的堵得难受。“哥,其实我也不是没怪过你,你把我一人扔在杭州,你知道我多郁闷呢!可刚才我看见茶几上放的袋子,里面都是我爱吃的,就知道你本来是回来哄我的,不管因为什么你又把我打了,心里肯定不好受,是吧?”葛晓峰说这些话似乎是对哥哥说的,又好像是喃喃自语。葛晓光早已泪光泛滥,他不再掩饰,任泪水淌下来,拦过弟弟的肩膀轻轻说了句:“哥这辈子幸好有你”

第九章

借着这回这回截货的事,韩介把兴和内部好好的整顿了一番,凡是失了货的堂口都受了罚,对这回葛晓光立功却只字没提。韩介向来到赏罚分明,这回这么处理连刑彪都心里纳闷。他心里知道,韩介上回在医院打葛晓光,完全是因为自己心疼他,后怕他出事。但这并不能否了他立的功。得了个机会,四下没人,刑彪正想怎么开口,却被韩介抢了先,“知道你想说什么”刑彪撇了他一眼“那还不说”韩介习惯的挑挑嘴角,“啊山最近怎样”刑彪一愣但马上反映过来,“介哥,觉得是时候了”韩介笑笑点点头。刑彪一脸不解“为什么”。韩介收了笑,“一眼能认出四刀,够警觉,挡着袁哲没冲进去,够冷静,跟着一直回了市才报信,够稳重。还有能潜进去做了四刀,够厉害”说道最后韩介又露出笑意,“四刀的身手你我都见过,况且在黑狼的眼皮底下,干掉他可是容易的事?”韩介自顾地说着。刑彪一副难以想象的表情看着韩介“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夸过谁”韩介不以为然继续说,“知道我喜欢这孩子,哪点吗?心好!我打他的时候,他跟我说想亲手弄死四刀,我当时在气头上,以为他是见四刀弄死那么多弟兄,所以迫不及待报仇,可冷静下来细想,动手的不只是四刀一个,为什么非要做了他?其实还不是当年的事,四刀给他流下了第一道疤,他心里一直有这事,他要亲手干掉四刀,是为了抹去那一笔。他之所以不说出来,想必是怕我难受,因为那刀是为我挨得。”

邢彪跟了韩介这么多年,这是头回见他把心里想的毫无保留讲出来。“那介哥的意思是叫啊山回来?”韩介并没回答只是继续自顾地说着:“心好,最大得优点,致命的弱点,这点也许只有啊山可以教他”。韩介口中得阿山是前任帮主廖明得小儿子廖山,当年廖明有意退位时,帮里本来有一部分人是支持廖山接位,当时廖山只有十五岁但却又异于常人得胸襟,他自知自己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便拒绝韩介的辅佐反而推举他上位,韩介上位后阿山一直帮他巩固势力,直到韩介把位置坐稳。兴合设有三大主堂,耀堂,锐堂,戒堂。廖山便是现在得戒堂的堂主。帮中得一般运作他都不过问,只是负责帮中内部得管理。

邢彪会了韩介得意掏出电话,但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阿山去了外地,处理上次失货的事呢”韩介点点头又靠回沙发上,似乎是说不急于一时。

这天葛晓光正跟袁奇商量一些琐事。突然接到蒋辉得电话,说是韩介叫他过去,也没讲是什么事。到了见蒋辉站在门外,平时如果不是开什么重要得会议,蒋辉一定在韩介左右,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谁在?”葛晓光低声问蒋辉。“刑堂主和廖堂主”蒋辉回答。“廖堂主,哪个廖堂主”葛晓光追问。“戒堂”蒋辉简单的回答。葛晓光心里一紧,戒堂堂主廖山,那个让兴合上下都望之胆寒的人。进了门见韩介正坐,邢彪和廖山坐在右面得沙发上。葛晓光上前问好,韩介示意他坐下。“手里还有什么事?”韩介问葛晓光。“有几批货要接,”葛晓光恭敬得回答。韩介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把手里得事交给袁奇,从明天开始去阿山那”葛晓光一听心里一哆嗦,让他去戒堂,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没有啊!况且做错什么事也都是韩介亲自教训,从没让他进过戒堂。今天是怎么了?葛晓光慢慢站起身小心得问“介哥,是我做错了什么嘛?”

韩介没有回答,邢彪却站了起来,“就做错了事才能去你山哥那么,”说着邢彪走到他身边按他坐下,“你山哥最近那最近人手紧,叫你过去帮帮手,你瞎想什么”。葛晓光点点头冲韩介应了声是,有转头对廖山说:“山哥,用的到晓光尽管吩咐”廖山只是对他点头示意。葛晓光心里清楚得很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廖山要是真的缺人手也绝不会到韩介这里来要,更何况要的还是他,戒堂有什么用得到他的地方。一下心中充满疑惑。

葛晓光回去之后将事情告诉了袁奇,并照韩介吩咐的把手里的事暂时都交给他。“老大,没说别的”袁奇也满是疑虑。葛晓光摇摇头,他跟了韩介这么久还是头回这么摸不着头脑的事。

第二天一早,葛晓光简单的收拾一下,便前往戒堂。在这之前葛晓光只来过戒堂两次,一次是韩介有重要的事要和廖山商量,便派葛晓光亲自来接,到过戒堂,另一次是黑狼拔香头的时候,他随韩介到戒堂,亲眼看见,受完家法后的黑狼,满身鲜血让人从里面拖出来。葛晓光没有观看堂主拔香头受刑的资格,所以没亲眼见过戒堂行刑。那次随韩介从戒堂回来,韩介见他一路都不做声,便问他是不是被黑狼受刑后的样子吓到了。葛晓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冲着韩介连连点头。

当时韩介只是笑笑,逗他说以后要是不听话,也送他到戒堂,交给廖山收拾。虽然葛晓光也知道韩介是吓唬他,但从那以后他对戒堂,对廖山心里莫名的添了一丝畏惧。如今虽说不是受罚来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廖山见葛晓光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只是招呼他坐下命人倒茶来。客套了几句,廖山开始切入正题,“晓光,在这戒堂不比别的地方,什么事都要照规矩办,不得有半点差错”葛晓光恭敬的答“是”。廖山点点头继续说道,“现下没外人我便直说,老大疼你帮里上下皆知,你虽说没个管事,堂主的名分,但在帮中地位也不亚于他们”葛晓光连说不敢。廖山只是自顾地说着也不与他客套,“但现在既然你到了戒堂,你就是我的人,在一天是一天,是一天你就得听我管一天。我不会勉强任何人,现在你若是想走,绝对没问题,但若是留下。。。。。”葛晓光连忙站起身“山哥,哪的话,晓光有机会在山哥手下办事,那是晓光的荣幸”廖山淡淡的一笑,“你可想好了”葛晓光郑重的回答“自然”“那好,阿飞,你先带晓光私下转转”廖山转身对一旁的一个手下说。

葛晓光之前见过阿飞,阿飞和袁哲的关系不错,袁哲常带他到袁奇那去,葛晓光碰上过几回。“光哥,今老大一早说有人要来,真没想到是你”阿飞出了厅门才对葛晓光说。葛晓光礼貌的笑笑“最近怎样?阿飞。。。。。”两人边走边含嘘。在戒堂转了一会,葛晓光大概了解了戒堂的环境。随着阿飞往回走,经过一间屋子前,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怒喝声:“你们都长脑子没有?这都记不住”葛晓光转头去看,屋子的门开着,里面有五六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规矩的站成一排,垂着手正听着站在他们对面的男人训斥,“你,出来,把刚才的在重复一遍”被男人叫到的孩子往前迈了一步“各个。。各个堂口。。。都。。都有。。。。。。”这孩子磕磕巴巴的回答,显然激怒了男人,抬起一脚踹在那孩子的腿弯,“你他妈磕巴什么,这点胆子都没有,还他妈想进戒堂,跪好了”那孩子被他踹在地上,听他呵斥连忙跪的笔直。男人回身拿起一旁的藤条。走到他跟前扬起藤条。

那孩子的身子开始微微打颤。藤条狠狠的落了下来,那孩子身后一疼跪立不住,身子往前一倾,双手撑在地上。藤条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停下来,反而夹杂着男人的怒骂狠狠的落在了他身上,那孩子没有发出认错和求饶的声音,甚至没有发出呻吟声。葛晓光可以看出,不是他不想出声,而是不敢。

阿飞见葛晓光盯着里面不动,便上前说道“这是阿昌在调教新人”他的话引得阿昌抬头,一见他们站在门口眉头立马皱的更紧,回身冲一旁的另一个孩子“去,把门关上”那孩子刚要动,阿飞上前一步拉住门“不用,我帮你关”说着带上了门。“阿昌就这德行,教训起人六亲不认”阿飞向葛晓光解释道。葛晓光点点头,示意明白。随着阿飞继续往前走。

第十章

葛晓光再回来见廖山时,廖山没在让他座,他心里清楚这是表明他从着刻起便是戒堂的人了。“阿飞,你刚到戒堂的时候做什么”廖山随口问阿飞。阿飞上前回答“学规矩”。廖山抬手摸摸下巴,“那时教规矩的还是权叔吧”阿飞点头称是。廖山看向葛晓光“现在教规矩的是阿昌,他是没资格带你的,看来只好我亲自来了”。葛晓光一愣心想:我也要学规矩吗?跟了介哥这么久帮里的规矩都很清楚,除了上回得罪老鬼,介哥可是从没说过自己没规矩。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面上还是表示会用心学习。廖山拿起桌上的一本小册子递给葛晓光“先把帮规好好看看”说完带着阿飞便走了出去。

葛晓光只好坐下翻开帮规仔细看了一遍,内容和他平日了解的差不多,只是上面多了些具体的奖惩制度。看完帮规好一会廖山也没回来,葛晓光开始走起神,心想:韩介这次让他来戒堂到底有什么用意,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让介哥失望不愿在和自己费神,所以找了借口,把自己送到戒堂来。可若是这样就算自己没发觉,刑彪也绝对会提醒他,不会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是不是该找刑彪问问,可这个口怎么开。。。。。。。

葛晓光想的实在太入神,就连廖山回来都不知道。直到阿飞低声的叫他“光哥”葛晓光这才回过神,连忙站起身,“山哥,对不起,刚才我。。。。。”葛晓光一脸尴尬。廖山似乎并不在意,“看完了”葛晓光点头答“是”。“那好,跟我说说何为内八项”葛晓光被廖山文的一愣。廖山见他不回答,眉头便皱了起来。“你有用心看吗?”“我。。。”葛晓光一时语塞。“老大曾跟我说过,你无论是看什么,三遍之内就可之字不落的记下,是吗?”廖山一脸的厉色。葛晓光没回答只是惭愧的垂下头。廖山提高了语调“不知是老大的话不实,还是我的话没老大的话好使”葛晓光慢慢抬起头,“山哥,我错了”

廖山冷哼一声,“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我看不仅阿昌没资格带你,我恐怕也是不够分量吧”。“山哥,是我的不是,我知道错了”说着葛晓光屈膝跪在了地上。阿飞吓了一跳,觉得以葛晓光的身份似乎不必如此。廖山眼中似乎也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转过头打开桌上的手提电脑,再不理他。葛晓光在厅里垂首跪得笔直。他虽不明白韩介这样的安排是何用意,但既然介哥让来,廖山收下他,自己竟然答应留下,就不会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只有廖山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突然廖山停了下来,冲跪着的葛晓光说道:“我说过我不会勉强任何人,你若心里不服大可站起就走,不必违心的在这受罪”葛晓光抬起头凝视着廖山的眼睛,“山哥说过,我进了戒堂就是您的人,在一天是一天,是一天就得听您管一天,既然当时我选择留下,我就选择当您的人,服您的管,今个是我的不是,我认打认罚,心服口服”。

廖山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挪动鼠标在屏幕上“邮件发送”上面点了一下。收件人是韩介,内容是:孩子不错,替哥教了。没人知道,韩介接到邮件后的安慰和欣喜,他没想到廖山这么快,就应了让葛晓光接位的事。韩介虽说是老大,但在接位这件事上,他还是希望得到廖山的同意和支持。他让廖山亲自调教葛晓光,一个是要让葛晓光得到他的认可,另外也是让人记得兴和永远有廖山的心血。随着屏幕上小信封的飞走,葛晓光的人生也就随之改变。而他自己并不知道,从那刻起他就真的成为了“兴和”的未来接班人。廖山发完邮件,就让葛晓光起来了,也没再难为。然后又递给他一本小册子“戒堂堂规”这回当然不必他多说,葛晓光也知道该怎么办。葛晓光站到一旁打开刚要看,外面突然进来个人。“山哥,成堂主和孟堂主来了,脸色似乎都不大好”廖山微微一点头,说让他们去大厅等。然后又示意阿飞和葛晓光跟自己过去。

葛晓光随廖山来到外厅,两位堂主已经落座见他廖山进来,又站起身来。廖山开口“两位堂主请坐”。俩人坐下,才看见站在廖山身后的葛晓光。葛晓光见两人的目光对象自己,连忙问好“孟哥,成哥”俩人点头示意。随之葛晓光转到廖山身后垂首站下。那两位堂主一阵不解,以葛晓光的身份,除了开堂或大会,向来都是和他们平起平座,甚至在他们之上,因为很多不太正式的场合,葛晓光都是坐在韩介身边,那可是他们这些小堂口的堂主,望之不及的。廖山自然看出他们的疑惑,但却装作不知。“两位今天是为何事到戒堂”廖山问的十分平淡,因为这在戒堂十分平常,他向来觉得戒堂不是客套聊天的地方。

两位堂主倒是有了顾虑,都知道葛晓光是韩介身前的人,虽说事闹到了戒堂,恐怕对外也瞒不住,但若是自己失了态,让葛晓光把话带到韩介那就大大的不妙了。姓孟的堂主先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底下的两个兄弟出了点矛盾,闹了点不愉快,我和宋成这沟通的不好,想找山哥给评评”他话虽说的清淡,但大伙心里都清楚,小事不会闹到戒堂,小事不会让他对宋成直呼其名。宋成勉强挤出一点笑,“是啊,就是我手下的一个兄弟不小心得罪了,孟哥的一个弟兄,为个女人俩人掐起来了,后来事啊,弄的大持了点,两边牵扯进来不少人,毁了我的一个酒吧,和孟哥的一个赌场”廖山见他们这样说话不免心里来气,心想你们到鬼,都显的挺大度,那到我这来干嘛?“那二位是什么意思,明白的说了,戒堂会给两位个说法”。“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底下不懂事,我到是。。。。。”姓孟的还在假装大度,并且把目光投向了葛晓光,葛晓光本来不想多话,可见和他眼神相对,又不好装没看见。“孟哥,既然这么说,想也是没什么吧,成哥和孟哥都不是小气的人,不会为这点事伤了和气吧,大家都是兴和的人何必那么计较”姓孟的附和的点着头。宋成见式也干笑两声“就是啊,都是底下的不懂事,孟哥你别计较”“阿成,哪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才是”这俩人到开始客套起来。“那二位还事吗?”廖山不冷不热的说。那两位堂主尴尬的又和廖山客套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等这俩人出去,厅里的气氛突然大变。葛晓光后悔自己多话,怕是又惹了廖山不痛快。偷眼看去,廖山的脸色果然难看的很“随我进来”

廖山将葛晓光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阿飞跟到书房门外,给了葛晓光一个“保重”的眼神。葛晓光会意的点点头。“把门关上”廖山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葛晓光关好门往前走了几步“山哥,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多话”廖山转头看着他。“堂规,没来的及看吧,看来我得用另一种方式让你记住了。过来”葛晓光依着话走到廖山跟前,“老大平时是怎么教训你的”葛晓光自然明白话里的意思,径自走到沙发旁跪了下去。廖山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块木板,大约三指宽,一指厚左右。

葛晓光见他走进自觉的上身伏在沙发上。廖山拿木板抵着葛晓光的腰带微微用力,“怎么这规矩变了”葛晓光立刻涨红了脸,他怎么好在廖山面前脱裤子,指的咬着嘴唇不说话。廖山见他没反应,扬起板子就是一下,葛晓光身后猛地吃疼,身子一震双手紧紧的抓着沙发。虽然这下还隔着裤子可已经让葛晓光明白什么叫痛彻入骨。接着廖山用相同的力度,在葛晓光臀部的同一位置连续打了九下。葛晓光的身子跟着板子落下来的力度颤抖,但嘴里没发出一点声音。廖山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说错哪了”葛晓光嘘嘘的回答。“我不该多话”廖山听完又走了回来,抬起手又是十下。葛晓光疼的已经把脸贴在了沙发上,额头以渗出冷汗。廖山再次往后退了一步。“多话?告诉你,戒堂不是街道办事处,我们也不是给张家李家挑架的居委会大妈,戒堂要做的就是赏和罚。”

葛晓光把头埋在沙发里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廖山见状“怎么不服”葛晓光突然缓缓的支起身子,看向廖山“为什么?为什么能化解的一定要闹到“罚”才行?我知道没经过山哥的允许我乱讲话是我不对,山哥罚我,我服。可调节帮内的矛盾又有什么不对”葛晓光就是这样的性子,错了怎么受罚没怨,觉得没错打死不认。廖山气的脸都变了色。“你以为我打你是因为你化解了他们的矛盾抢了我的风头是吗”葛晓光本来没这份意思,但现下也憋着气。干脆扭过头,一副没错就这意思的架势。廖山自然是大怒,冲过去一手压下葛晓光的身子,另一只手扬起板子又是几下。葛晓光强忍着疼痛,等廖山停手又撑起身子。

十一章

廖山举着板子指着葛晓光“你这混账东西,你以为就平你那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他们之间的事。都闹到戒堂必定是伤了他们的筋骨,依你看那两位真是和气大度的人,在我这讨不到说法,出了门就不会想别的辙。接下来两个堂口就是无休止的争斗。你以为是做了好事,免了一些人的罚,可你想过没有,现下这两位老大的气出哪去,那些人能好过的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罪。”葛晓光真是没想到这层,看着廖山气的铁青的脸,不禁心中暗暗后悔。“山哥,我。。。。。”葛晓光想说点什么,却被廖山打断了。“给我滚出去。”说完仍下板子做到书桌后面的转椅上。葛晓光愣了一下,撑起身子站起来,忍着疼捡起板子,走到廖山跟前,再次跪下双手端着板子。“山哥,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吧”廖山别过脸不去看他。“山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葛晓光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廖山长出了口气转向他。见他咬着嘴唇满眼的泪光,身子微微的打颤,气也消了些。心里倒是暗自想到:必定是个孩子。

廖山还是让他举了一会才接过板子,然后指指书桌“趴上面”葛晓光赶紧咬着牙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想了一下,低头解了腰带,退下裤子趴在桌子上。廖山看他脸上泛起的红晕不禁暗笑。廖山绕到他身后,见他臀部已经高高的肿起,虽然没破皮但伤痕已经变得黑紫。这倒没能让廖山觉得心软,戒堂之上什么样的伤没见过。“二十下,自己数”随着话廖山的第一板子已经打了下来,力度虽然比之前轻了些但打在伤口上还是让葛晓光冒出一身的冷汗“一”葛晓光的声音已经颤的打几道弯了。撑着桌子的手骨节早已变得惨白。但他依旧忍耐不求饶,因为他没脸求饶。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该打过。整整二十下不多不少。廖山收了手,葛晓光顺着桌子划了了下来,跪在地上,努力的撑起身子跪直。缓了口气颤声说“谢谢,山哥”廖山听的出这不是戒堂上的谢罚的话。一点不违心,满是真诚!

葛晓光是个明白人,知道廖山是在教他,否则何必费那力气修理他,又何必把事情的厉害都分析给他听。所以是真心感激的对廖山说谢谢!人非草木廖山的内心又怎会没有触动,但他还是冷漠的转身走了出去。见阿飞还在门口,便低声的吩咐了几句,然后向厅门走去。阿飞进来的时候,葛晓光已经提起裤子,正在费力挤着腰带。“光哥,没是吧”阿飞也知道自己这句好问的很多余,葛晓光脸色惨白,满脸满颈的冷汗,能没事吗?但葛晓光还是强挤出一丝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阿飞小心的扶起葛晓光,把他的右臂架在自己肩上“山哥,说让我送你回去”葛晓光咬着牙点点头,然后被阿飞架着往外走。厅外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葛晓光一脸狼狈的被架出来,都是一脸诧异。阿飞把葛晓光扶上车后座,关上门绕到前面坐到驾驶座上,“光哥,去哪”葛晓光斜靠在后座上,身后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狠狠的咬着牙。阿飞这一问他又不得不开口,张开嘴又一时想不到说哪里,“去袁奇那吧”葛晓光暗暗苦笑,现在也只有去袁奇那,每次受了伤或挨了罚,他不愿让弟弟知道,所以向来是在韩介家养伤,可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过去。他甚至在想今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去韩介那。

到了袁奇家门口。阿飞按了几下车喇叭,没多久袁哲就从里面窜了出来“你怎么来了,你老大真么早就。。。。。哎?光哥。。。。”见阿飞开车门费力的把葛晓光扶下来,袁哲都有点傻,愣愣的看着也不知道上前帮忙。“你嘛呢?还不过来”阿飞对愣着眨眼的袁哲喊。袁哲这才回过神,一边帮忙扶葛晓光一面冲里面喊“哥,哥。,你快来啊,哥,快出来。。。。。”葛晓光无奈的把脑袋往阿飞那边挪挪以免被这小子的大嗓门震聋了。

袁奇出来看见葛晓光这样,心里便猜到了个大概。把葛晓光扶到自己的卧室,然后打发弟弟和阿飞出去。袁奇找出伤药,让葛晓光趴在自己床上,准备给他上药。葛晓光在他面前也不避讳,毕竟自从袁奇跟了他,就一直承担着上药这一重任。

上完药袁奇找出自己干净的衣物让他换上,然后又帮他到了杯水放在床头。见葛晓光慢慢闭上了眼睛,便轻声关了门离开。袁奇自始至终都没问过什么,他知道如果葛晓光想说,不必他问,葛晓光也会告诉他,相反要是不想说,怎么问也没用。阿飞还等在外面。见袁奇出来忙上前问道“光哥,不要紧吧”袁奇点点头示意没大碍,随后问道“是山哥教训的?”。阿飞点点头,和袁奇讲了一下大概经过。说完便起身告辞,临走还说廖山吩咐,让葛晓光明天休息一天。“靠,休息一天?我看光哥的伤没半个月也好不了,就让歇一天,靠。。。。”袁哲送走阿飞回来,一边往回走一边嘟囔。袁奇冷眼看着他“你以为是你,挨几下打就赖在床上不起来”袁哲低头没好气的嘀咕一句“哪有”。袁奇也懒得理他,他现在的心里也乱的厉害,他心里也一直在琢磨韩介安排葛晓光去戒堂的用意。

葛晓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外面很乱,拿起床头的水喝了一口,大脑才清醒些。就听外面传来袁奇的声音“袁哲,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你要再让我知道,你跟那些飞车党有来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哪有”

“没有?刚才你给谁打电话呢,把你哥我当傻子是吧”

“靠,你怎么偷听人讲话,什么素质啊?”

“什么素质?你跟谁说话呢?你在说一遍?”

“干嘛?偷听人讲电话还有理啦”

“成啊,今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素质,你过来”

“你也拿我当傻子那吧?过去就没命了”

“我让你贫。。。。。。”之后传来的自然是,屋里东西被踢倒的声音,袁奇的怒吼声和袁哲的鬼叫声。

“哎!”葛晓光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我家晓峰,还是让人省心的呢”自语了一句。艰难的爬起来打开门。他当然要出来阻止一下接下来要发生的惨剧。

惨剧一:袁奇一直没追到袁哲,然后被袁哲活活气死。

惨剧二:袁哲被袁奇逮到,然后被袁奇活活打死。

葛晓光扶着墙艰难的蹭到客厅,袁奇正一手揪着袁哲的头发把他往前拖,眼睛还不停的四下寻摸,看样应该是在找顺手的家伙修理袁哲。很显然惨剧二就要发生。袁奇没寻到趁手的家伙,到是寻到葛晓光一脸无奈的正看着他们哥俩。“怎么吵醒你了?”袁奇一脸抱歉。袁哲感觉哥哥手一松劲,赶紧挣脱跑到葛晓光身后“光哥,救命”葛晓光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看看袁哲,“你是故意叫那么大声的吧”!袁哲则做出一脸: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表情。葛晓光哼一声心想:这小子肯定在想我怎么伤的这么是时候。

袁奇上前扶过葛晓光“甭搭理他,今我跟他没完”说完还狠狠的瞪了袁哲一眼。葛晓光被袁奇扶到沙发边斜靠在上边,找了个不算太难受的姿势后才开口“我都听见了,不是我说你袁奇,这就是你的不对”“什么”袁奇差点跳起来“你知道他干嘛了吗”葛晓光笑笑“不就是想去飙车嘛”袁奇气的脸都变了色,刚要开口又被葛晓光挡住“不是还没去吗”“就是,就是,想想也不行?”袁哲扎到葛晓光旁边,还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葛晓光撇撇嘴角“想是没罪的,要是这样就修理他一顿,那就太过分了”说着回头看看袁哲。袁哲正用力的点头:真理,真理!袁奇的脸都快绿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葛晓光继续不紧不慢的说“但是如果去了那就不同了,那时你可以修理的他这辈子都不敢摸车,或者你现在去查查,他之前有没有背着你去过,要是有,呵呵,那你就不必客气了”袁哲听完立马往后挪了挪,让自己和葛晓光也保持一定距离。袁奇则马上掏出手机“喂,小江去给我查查袁哲这些日子有没有参加过。。。。。。”

葛晓光回头依旧含笑“袁哲,你最好在小江明天给你哥答案之前向他全部坦白”袁哲听的身后直冒冷汗,心想也不知叫来的是救星还是灾星。袁奇撂下电话“滚你屋先想去”。袁哲当然是飞奔而去。葛晓光和袁奇看他慌张的样子不觉的都扬起了嘴角。

十二章

葛晓光把阿飞拉回自己屋里才让他说。原来袁哲昨天晚上出去压货,路过西街的时候不知看见了什么下车跑了出去,竟然让他底下的小弟把货往回压。结果路上碰上条子临检把货给扣了。虽不是什么重货,但依帮规也是要追究,而最要命的是袁哲到现在都没回来。葛晓光掏出手机打给袁奇,袁奇手机竟然关机。思虑了一下,葛晓光拿起外套就往外走。阿飞随后追了出去。

二人自然是奔袁奇那,到了地,就看袁奇的车横档在门口,绕过车便看见厅门口挤着一帮人。见葛晓光进来赶紧问好“光哥”葛晓光看看紧闭的厅门“袁哲找着了”葛晓光对一个叫翔宇的小弟说,翔宇点点头,“刚被奇哥带进去”葛晓光示意让他们都让开,自己走过去开门。“奇哥说。。。。”葛晓光看着支支吾吾的翔宇,扬扬嘴角“我知道”门刚一开就听到袁奇咆哮“我他妈没说谁也不许进来吗?找死呢?是吧。”

葛晓光轻咳一声“干嘛,我刚走几天?这门都不让进了!”袁奇这才看见进来的是葛晓光和阿飞。袁奇楞了一下也没和他们打招呼,就又把愤怒的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袁哲。虽然袁哲把头埋得很低,但还是可以看见他红肿的脸上面清晰的指痕,白色的衣服上面不满泥土和袁奇皮鞋踹上去后留下的印记。袁奇似乎努力的在克制自己,深深吸了口气“再问你一次,去哪了”袁哲听着哥哥压着怒火的声音,明显的身子一振。但依旧低着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袁奇抬起一脚踹在袁哲的肩上,袁哲被踹的翻了过去,袁奇上前揪着袁哲的衣领噼里啪啦又是几个耳光。然后狠狠把他丢在地上抬脚狠踹,袁哲只是在地上翻滚着躲闪,没有解释和求饶。阿飞转头看看葛晓光竟没有要上去阻拦的意思。阿飞知道这里没他说话的地方,但也不能眼见袁哲被他哥踢死。阿飞走上两步刚要开口,却被葛晓光拽了回来,葛晓光的眼睛并没看着他而是依然皱着眉盯着那兄弟俩。“够了”葛晓光突然大吼。阿飞吓了一跳,袁奇也停下手看着他。

葛晓光放开阿飞几步走到袁奇跟前,使劲把他往后一推,弯腰拽起袁哲。袁奇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眼中的愤怒又投向了葛晓光。葛晓光把袁哲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沙发上。“阿飞,拿纸给他擦擦”袁哲的鼻血已经蹭了一脸。阿飞赶紧拿起桌上纸巾凑过去。葛晓光则站起身看着满眼怒火的袁奇“你有病是吧。他要肯说用你这么打他,打死他又能解决什么”

袁奇回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葛晓光走过去拍拍袁奇的肩膀“好了,这事你别管我办吧”袁奇回过身看着他似是再问:他要怎么办。葛晓光舒口气换上笑容,“不管怎样晚上我亲自把货给你送回来”说完转过头,看阿飞已经帮袁哲止住了鼻血。葛晓光过去又拍拍袁哲的肩“没事了”说完叫着阿飞往外走。屋里又只剩这兄弟俩,袁哲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袁奇跟前再次跪下,“哥,对不起”。袁奇注视着弟弟长出了口气,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弟弟脸上的伤痕。“到底什么事不能告诉哥哥”语气中没有了愤怒和责备,有的只是疑惑,无奈,和心痛。

葛晓光带着阿飞从袁奇那出来,直接回了家,他没让阿飞进去,自己进去拿了些东西。然后回到车上掏出电话“喂,是王局长吗,我是葛晓光,现在能否跟您见个面。”

一间茶室里一个油光满面的男人和葛晓光对面而坐。“这恐怕不好办啊”男人满脸的为难。葛晓光笑笑掏出上衣兜里的一个信封,放在茶桌上慢慢推向男人“王局,一点心意请笑纳”男人很自然的拿起信封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数目。眉毛一挑,显然这数目比他预计的要多很多。男人合上信封直接揣进兜里。“什么时候来取?”“今晚”葛晓光简单的回答。男人做了个没问题的表情。葛晓光微笑道谢。男人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王某一事不明”葛晓光礼貌的点头:“请讲”。“什么原因让你愿意用多出十倍的价钱,把货弄回去”葛晓光只是淡然的笑笑并没回答。男人很识趣再次告辞转身出了门。当晚葛晓光和阿飞两个人,把货送回了袁奇面前。袁奇自然是很吃惊,葛晓光只平淡的说是一个朋友帮的忙。

从袁奇那出来,葛晓光和阿飞才想起,俩人早上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也没和谁说,一天都没回去要是赶上堂里有事就糟了。俩人也顾不得休息,赶紧往回赶。戒堂门口小志正焦急的左顾右盼。看见阿飞和葛晓光过来连忙跑了过去。“天哪!我的哥哥们,你们去哪了?怎么都不接电话”葛晓光掏出手机,果然都是小志的未接来电。怎么自己没听见手机想,一看时间正好是他和那王局长见面的时候。“对了,我给他打完电话把手机仍车里了”葛晓光自语了一句。阿飞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最后结论忘带手机了。“怎么了”阿飞问小志。“下午老大让我叫光哥过去,我找遍了也没有,打电话也不接,老大又让我问问你,知不知道光哥去哪了,结果你也找不到。”小志焦急的说着。葛晓光拍拍小志“所以你就在这等我们”小志点点头“是啊,老大到现在还没走呢,估计正跟书房等着你们呢。俩位自求多福吧”葛晓光和阿飞相视一眼,都知道这下完了。

俩人一边往书房走一边想着说辞,“光哥,要不你先进去,我一会在进去,就说不是一起出去的,然后随便找个理由”葛晓光无奈的笑笑“阿飞你真可爱,这种说辞我上小学和几个同学逃课时用过,结果还没被采信”阿飞叹口气:“我也知道我们能在山哥面前说谎,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上是没有。”葛晓光突然停下认真的看着阿飞“记住忘了袁哲的事,一个字也不能提”阿飞点点头。“光哥,我知道,那我们到底怎么说啊”葛晓光用表情告诉他,他也正在想。“哎呀!干脆就说出去混了一天得了,大不了到阿昌那领顿板子”葛晓光点头表示同意。正当这俩人幼稚的想着说辞的时候,一个附有磁性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商量好了?”俩人回头廖山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书房,“好了,可以把你们讨论好的结果告诉我了”廖山的话并没带着怒意。“山哥,那个不是,其实。。。。。”阿飞磕磕巴巴的也不知在说什么。“阿飞,有句话今天你说的很对”廖山继续平淡的说“在我面前撒谎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上是没有的”阿飞早已两腿打颤,听廖山一说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山哥,我错了”廖山笑了一下“成了,去和阿昌讨论怎么处理吧”阿飞哆哆嗦嗦的起身退了出去。“该你了”廖山地目光此时才投向了葛晓光。葛晓光一直只是低着头,表情淡然的站着。“对不起,山哥”廖山冷笑一声“我该怎么理解你这句话的意思,不想说,不能说,还是没编好理由”葛晓光紧紧咬着下唇不做声。“看着我”廖山语调平淡。葛晓光缓缓抬起头。廖山的脸上已经换上了满面的怒容。葛晓光不自觉的躲避着廖山凌厉的目光。“看着我”廖山突然吼道。葛晓光只好与他四目而对。“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王成阳今天的收获不小吧”葛晓光一惊,王成阳正是他下午见的那个男人的名字。葛晓光咬咬牙低下头跪在廖山面前。“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廖山语调里透露出压不住的愤怒“为那点东西就和王成阳交易,你胆子不小啊,你知道后果吗?说话”葛晓光点点头“我知道这样有点冒险”廖山猛地站起身冲到葛晓光面前,一巴掌甩的葛晓光倒在地上“有点?你够有种的”葛晓光支起身子跪直。“山哥我错了”廖山又一巴掌。葛晓光被打的眼前一黑,没能马上起来。“你要是现在还在西口,货是你的,人是你的,你用什么方法解决,怎么掩饰,我都管不着,可现在你在戒堂,看着底下犯事,不报也就算了,还敢不择手段的帮着掩饰,你当我戒堂是什么地方”葛晓光这些怎么会不清楚。袁哲失货是要按帮规处置的。若是以前他惩戒一下也就算了,也不会有人追究,而现在西口交给了袁奇,袁哲是他的弟弟就算他重罚了袁哲恐怕还是得招来非议。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袁哲送来戒堂,而这戒堂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死不了也得要半条命。所以他才不惜出十倍以上的价钱把货买回来。帮里没损失自然谈不上追究。而自己现在身在戒堂,做出这种事可就是罪大恶极了。“对不起,山哥我知道错了”廖山冷哼一声“知道错了?我廖山敢说现在让你从新处理一回,你还会这么做。不是吗”葛晓光咬咬牙抬起头“没错,我还会这么做”廖山的巴掌自然饶不了他,揪着衣领正反两下。葛晓光强忍着被打的头晕目眩和脸上火烧火燎的疼痛开口“山哥,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我没有选择”

十三章

廖山吸了口气,放开抓着葛晓光衣领的手,“没有选择?你以为你是谁,这回你扛了,下回呢?下下回呢?别人的呢?你都扛着!”廖山并不像刚才那样大吼,而是压了声音像是劝导。葛晓光低下头不知怎的竟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山哥,我错了,你罚我吧”廖山走到书架前又拿起了上面的板子,用板子指指沙发。

葛晓光站起来走到向沙发,跪在沙发前,自觉的退去裤子,上身伏在沙发上。赤露的身上还能依稀能看出上次被廖山教训留下的痕记。廖山扬起板子抽在葛晓光的臀上。但却没有葛晓光意料中的疼痛,廖山连着抽了十来下就停了手。葛晓光诧异的回头看。廖山已经转过头做回椅子上。把手中的板子往桌上一扔。“起来吧。”

葛晓光愣了一下,伸手提上裤子,却不敢站起来,只是转过身面向廖山跪着。廖山没有看他,而是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惩罚是要你认识自己的错误并且记住它确保之后不再犯,可对于你两种效果都达不到,我又何必。。。。”说着廖山自嘲着笑了一下。这下到让葛晓光有些心慌,廖山转向他“过来吧”葛晓光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了过去。廖山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有些事不是想或不想,而是能或不能”葛晓光眼中写满疑惑,廖山看状露出个夸张的微笑“去吧,今后会懂的”

葛晓光从廖山书房出来,一直在回想他的话,他自然不是完全不懂,但不知为什么觉得很不安,心里乱的厉害。猛然想起阿飞还不知怎样,葛晓光忘了身上的疼痛,加快脚步向阿飞的房间。刚到门外就听见阿飞的呻吟声,葛晓光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小志正坐在床边给阿飞上药。阿飞下身赤露,臀上青紫交错的杖痕,让葛晓光看了心里难受紧皱了眉头。“光哥”葛晓光按下要站起来的小志。“阿飞,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去”阿飞抬起头“光哥怎么这么说”阿飞声音嘘嘘的说着突然提高声音“光哥,你的脸。。。。。”葛晓光这才想起脸上的伤用手一摸嘴角,淌出血已经凝固。葛晓光摸摸阿飞的头发“没事”站起身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扑在脸上,疼痛再次袭来。葛晓光简单的在洗手间处理了一下,想让自己看上去不是太狼狈。可那夸张红肿的脸怎么盖的住。葛晓光从洗手间出来调笑到“刚才一照镜子吓我一跳,差点没认出自己,以为见鬼了呢”阿飞小志只是酸涩的看着他,谁有心情笑。

小志给阿飞上过药,又给葛晓光留下个冰袋才离开。见他出去阿飞迫不及待的问“山哥,知道阿哲的事了对不对”葛晓光一点头。“刚才小志说下午本来山哥叫你去,是要你回西口看看,但也没说什么事,后来小志找不到我们去回话时,就看老大的脸色不大对了”葛晓光咬着下唇点了头。原来廖山本没想处罚袁哲,让他回去看看,就是叫他处理,也就算西口内部的事。他不只多此一举还和阿飞那编排怎么隐瞒。难怪廖山那么生气。看来这耳光挨得一点也不冤!

两天以后,阿飞下的了床,葛晓光脸也大概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用他的话说“认得出自己了”俩人一块到廖山那再次认错。廖山倒是没在为难,让阿飞回去歇着,把葛晓光留下交代些琐事,正说着小志敲门进来:“山哥,老大来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韩介已经出现在门口、廖山迎上去,葛晓光则杵在原地愣了着没动。直到廖山引着韩介进来经过他跟前才想起问好“介哥”。韩介停下脚步笑着刚要和他说什么,却看见了他脸上还没完全消失的淤青。葛晓光注意到韩介的目光赶紧底下了头。韩介皱了眉伸手抬起他的下颚,葛晓光不敢和他直视,躲闪着韩介的目光。“甭看了,我打得”廖山一旁平淡的说。

韩介放下手盯着廖山,半响没说话,但眼里的埋怨却也不加掩饰。葛晓光愣了愣“介哥,山哥我先出去了”说完退了出去。韩介看着被葛晓光带上的门愣了一下。随即回过身向廖山“怎么往脸上打”“怎么心疼,心疼带走”廖山倒了杯茶递给韩介。韩介换上从容的笑意“正有此意”廖山到是没想到韩介这么回答“至于心疼成这样,哥啊,我说你是不是老了”廖山很小的时候,父亲廖明总是带韩介在身边,那会他总是追着韩介“哥哥,哥哥的叫”后来韩介接了位,自然改口叫老大,平日当着别人亲近时也只喊介哥,只有两人时偶尔喊句哥哥。韩介瞪了他一眼,“美国有比买卖得亲自去,正好趁机会让他锻炼一下”廖山收起惊讶“我说,行带走吧”韩介摇摇头“不急过两天吧,今出来办事路过,来你这看看”廖山撇着嘴角“以前怎么没见路过来,怕我欺负你家孩子是吧”韩介也不理他端起茶杯,吹着水面上的茶叶“对了,这孩子今怎么了,怎么见我这么别扭”

廖山靠在沙发上,“哥,没听最近底下传什么吗?”韩介放下茶杯等着听下文。廖山故意卖起关子来,拿起茶杯玩弄故意不讲。韩介哼了一声“好啊,都够有本事的,也不知道这戒堂规矩是设来干什么的”廖山笑了出来“呵呵,还摆起架子了,好了!回老大的话,进来帮里传闻这孩子失宠被老大扫地出门,廖山廖堂主我大发慈悲好心收留,不知老大可有耳闻”韩介不理他的调笑“就为这个”廖山接话“还有可能是因为来了这些日,被我教训的有点蒙搞不太清状况了”韩介不语冷眼看着他。廖山继续无所谓的说“怪不得我,老大让好好调教,我哪能违命,也怪不得他,不明不白被塞来戒堂,一句明白话都没有,难怪瞎想,再加上外面的流言蜚语,哎!够这孩子受的”说完还一脸的无奈。韩介一挑嘴角“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廖山伸伸胳膊,一副可以这么说的样子。韩介嘴上与他笑闹,心里却想着自己可能真是忽略了葛晓光的想法。韩介和廖山说笑了一阵又谈了些帮里的事才离开。打开门俩人都换上了平日严肃深沉的样子。葛晓光一直等在门口见门开才上前“介哥,要回去吗”。韩介瞅他一眼葛晓光又躲闪起他的目光。“晚上去我那”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往外走。葛晓光慢慢的消化着这句话,心里就又开始一通乱琢磨。

当晚葛晓光来到韩介家,开门的是张姐“哟,是晓光,怎么有些日子没来”葛晓光只是笑着问她进来可好,张姐引他进门,说老爷在书房让他自己进去。书房门口葛晓光心里怦怦的乱跳,抬手轻轻敲门,里面传出熟悉的应许声。打开门韩介正靠在沙发上看着报纸,葛晓光轻唤“介哥”韩介“嗯”了一声也没抬头。葛晓光拘谨的站在旁边,许久才小心的开口“介哥,叫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韩介放下报纸仰头看他“去把藤条拿来”“啊?”葛晓光睁大眼睛看着韩介,韩介脸上也没怒色,但眼神告诉他没和他开玩笑,只得转身去取藤条。取回藤条双手捧了递给韩介。韩介接过藤条见他站着没动“愣什么呢,趴这”说完用藤条指指沙发。

葛晓光自觉的将裤子退到膝盖趴在沙发上,听着韩介走进的脚步声,韩介没急着动手,只是用藤条点着葛晓光还没完全消肿的臀部。葛晓光精灵一下,想也许是韩介听廖山说了他这些日子犯的错,所以才要教训他,虽然心里对韩介的藤条怕的厉害,但忽然心里一暖,他知道若是韩介真不要他了,也就不会在费那力气教训他。“介哥,我错了”“恩?错哪了”韩介玩味的说。“袁哲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擅自。。。”“啪”没等他说完韩介的藤条就抽了下来,葛晓光差点没忍住叫出来。抽下来的哪是藤条分明就是利刀。韩介很有节奏的抽打了几下,让葛晓光充分的享受着疼痛。“既然把你交给阿山,做错事自然由他罚你,怎么罚怎么改,我都不会过问”“介哥,你真不要我了”葛晓光一激动脱口而出,话出了口又觉得不妥,但这些日子心里真是憋闷,把心一横干脆问个明白“介哥,晓光到底做错什么,为什么不要我。您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话说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说完还泪眼婆娑的看着韩介。

十四章

韩介是又好气又好笑,但面上还是板了脸“趴好”葛晓光咬着嘴唇趴了回去。韩介扬起藤条抽在腿根,葛晓光疼的直哆嗦,咬着牙不吭声,心里比身后还要疼。韩介抽打了几下开始教训“让你去戒堂,就那么委屈,跟着阿山是多少人盼的,你在戒堂可见阿山亲手动过别人”葛晓光猛然回想确实,阿飞是廖山的近身,犯了错都是找阿昌领责,可对自己不仅亲自教训还都把事情厉害说清,让他从心里明白。葛晓光也知道廖山是真心教导他,但却没想到是韩介的安排“介哥。。。。。”,葛晓光嘘嘘的叫着韩介。韩介手下没停“你还有脸叫我,跟了我这么多年,自己在我这是什么地位不知道,没头没脑的胡思乱想,你是真对的起我这份心”葛晓光这下是彻底明白。韩介最后狠抽了几下停了手,葛晓光也顾不得疼痛转过身看着韩介,瞪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韩介扔下藤条坐在沙发上“我看你是白活了”葛晓光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也不说话。韩介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伸手去拽他葛晓光却僵着不动,韩介刚要发火,葛晓光却一下扑了过来抱着韩介的腰放声大哭韩介被他弄得一愣。他几时见过谁在他面前敢这样放肆。但看着怀里哭的一塌糊涂的葛晓光,心里哪还有责备也就只剩下心疼。韩介嘴上说着他没规矩,却把他拦在怀里,轻轻的揉着葛晓光的头发。哄孩子一样的哄着他!

直到葛晓光哭的没了力气肩膀一抽一抽的发不出声,韩介才把他抱回卧室,趴在床上葛晓光把头埋在枕头里,肩膀还不停的抽动,韩介无奈的拍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哭的”葛晓光慢慢抬起头,抽抽搭搭的说“委,委屈”韩介一脸惊讶“呵!你还委屈?打的轻是吧”葛晓光把委屈写满了脸“挨打不委屈,可我。。。。可我真以为。。。。。介哥从没这么对过我。。。。。我”韩介无奈的笑着“你啊!这打白挨”葛晓光摇摇头认真的说“不。。。。白挨”韩介真是拿他没了折,往日葛晓光哪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别说顶嘴就这嚎啕大哭韩介也容不得,可今个就是气不起来。“成了,没出息,多大了还哭成这样”葛晓光眼泪又溢满了眼眶,咬咬嘴唇“介哥,你不会哪天真不要我了吧”韩介装怒“哼,你要再敢哭我立马给你扫出去,省的跟我这给我丢人”葛晓光开始撒娇耍赖“大半夜的我上哪啊”韩介瞪他一眼转身去取药。等韩介回来葛晓光都去见了周公。也难怪他,这些日子心里憋闷,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刚才那番折腾没昏过去就算不易。韩介无奈的摇着头,坐在床边小心的为他处理伤口!

葛晓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要动身后的伤口就开始抗议,勉强撑起来拉开被子身后一片清凉,回头看去自己竟然一丝不挂的趴在床上,正好这时门被打开,韩介走了进来,“醒了”葛晓光紧忙把被子扯过来,这时他才想起昨天自己在韩介怀里的那通哭闹。脸上烫的厉害,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介,介哥”韩介会意的一笑走到床前,把手里的牛奶递给他,葛晓光乖乖的接过来喝个精光。韩介接过空杯子拍拍葛晓光的脑袋。“还不起,去晚了阿山又得教训你”葛晓光一听差点窜起来“什么,介哥你还让我回戒堂啊?”

韩介一皱眉葛晓光立时知道自己又失言了,慌忙低下头。“我看你是皮紧”韩介怒道“这阵怎么竟犯浑”葛晓光一哆嗦,“介哥,我。。。。。。”韩介敛了几分怒意“在跟你山哥办几天事,过两天我要出去些日子,到时再回来看家”葛晓光点点头“介哥,要去哪”韩介摆摆手“到时再说,快起”葛晓光刚要起身,又想起自己还赤身裸体。尴尬的钻回被子里“介哥,那个我,,,穿衣服”韩介挑起嘴角“昨天给你脱得时候怎没见你不好意思”葛晓光低着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韩介看葛晓光从楼上蹭下来“吃点东西,搭我车回去”葛晓光应声走进餐厅。张姐端牛奶上来,看葛晓光站着吃早餐就知道,他又被韩介教训了。张姐含笑把牛奶递过去,“刚喝过”葛晓光把杯子推回张姐跟前。“再喝一杯撑不死”说话的自然是韩介。葛晓光只得无奈的端起杯子。门前葛晓光看着韩介“介哥,阿辉没来吗”韩介拿着钥匙在手转了一下“恩”葛晓光痛苦的看着韩介的车。韩介一巴掌拍在他脖颈上“我开,坐后面”葛晓光如获大赦,但是他哪坐得下,只能蜷着腿趴在后座上。韩介从后视镜里看他那样子,不禁扬起嘴角。路上韩介和葛晓光说了要去美国和那边的一个帮派谈比买卖,让他好好看家,不准出差错。葛晓光认真的应着。

戒堂门前,葛晓光费力的从车上挪出来。葛晓光看着韩介的车出了视线才转身要进去。没想阿飞小志正跟门口望着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我看错了吧,是老大开车哎”“是啊,我也看见了,我认得那是老大的车”“天啊,。。。。。光哥”葛晓光插在他们中间把胳膊搭在他们肩上“看错了,走了”廖山看葛晓光一瘸一拐的出现在面前心里偷笑“别人动一下心疼的什么似的,自己下手不见轻到哪去”

两天以后帮里的例会,临开始还有十分钟,廖山带着葛晓光进了大厅,底下暗自一片议论之声:

“看来葛晓光真归了戒堂了”

“就是”

“不过你看出没有,人到哪都是香饽饽,这不成了廖堂主的贴身”

“那怎么比的了以前”

“也对。。。。。”

“怎么说也是给老大扫出来的”

“可不是。。。呵呵”

说什么的都有。

各个堂口的堂主管事都已就座,见了廖山都纷纷起身打招呼。正客套着韩介走了进来。韩介让大家都落了座,抬头见葛晓光正尴尬的站着,之前每次例会,他都是站在韩介身后,眼下正不知道往哪处落脚。韩介摆摆手示意葛晓光过来“进来跟着你阿山可有他添麻烦?”没等葛晓光开口,廖山就先搭了话“怎么会,这孩子懂事得很,我满意的很,要不介哥给了我算了”葛晓光听这话脸都变了色。刑标抢话上前“想的美,说好是借用,怎么不想还”。廖山笑着望向刑标,刑标继续“啊山,你真是,要什么不行,跟介哥要这孩子,你不是要他的命那吗”廖山悻悻的撇撇嘴“不给没事,下回再借”刑标一脸正经的又说“那可不行,我这还惦记呢,你排队”韩介笑着不语在一旁看着俩人乱讲。还有比这更明显的暗示吗?几个识趣的堂主跟着一块给葛晓光猛抬身价。葛晓光让众人说的脸直发烫。好在适当的时候韩介叫停开始例会,要不一会葛晓光头顶上能冒出烟来。

会议的大概内容是韩介交代走之后帮里的一些事务。临散韩介又叫着葛晓光说“有不懂的就和各位堂主请教,办事谨慎仔细些知道吗”葛晓光连声答是。这回底下才真正明白今天这几位老大唱的是哪出。这是把帮里的事务都交了葛晓光,也就是让大家清楚他的真正地位。还用想什么?现在开始葛晓光的脑袋上就写上了“兴和”太子爷几个大字。

散会之后,众人纷纷离开,葛晓光追着廖山出了大厅,廖山回头“还跟着我干嘛,一会老大要追来了”葛晓光此时自然完全明白了韩介的用意,想着这些日子自己胡思乱想和给廖山添的麻烦心里就觉得愧疚,刚刚廖山还在厅里夸他懂事,更是别扭的不行“山哥,对不起”

廖山看出他的心意“成了,刚才我说的也是心里话”廖山淡淡的讲完,转身上车。葛晓光愣着看廖山打开车门坐上车,廖山关上车门。他才猛地上前“山哥”廖山的车窗玻璃缓缓落下。葛晓光顿了顿无比真诚的看着廖山“山哥,谢谢您的教导”

十五章

没过几日韩介便动身出发,葛晓光觉得异常的别扭,韩介出去向来带他在身边,这回要不是韩介给了这么重的期望也想开口让跟去。韩介一走心中就开始莫名的惆怅。但没多久这种惆怅就被繁重的帮务和应酬压散。自从上次的例会底下都认清了形势。个个都想着法的对葛晓光巴结讨好。葛晓光一直是应酬不断,虽然他已经尽力推搪,但有些应酬还是不得不去。

这日葛晓光得了个空闲,想回家看看弟弟,前些日子弟弟来电话,听他说最近忙可能有段不能回去。便求他答应让他那几个小哥们都搬来家里陪他。葛晓光虽然知道他们是想凑在一块足闹,但出于对不能陪伴弟弟的愧疚还是答应了。想着不知道家里被这几个小祖宗折腾成什么样了,便踩了油门紧往家赶。

到了一处十字路口,葛晓光停下车子等红灯,突然一辆熟悉的跑车从面前驶过,是袁哲。葛晓光歪头看了一眼也没在意,正要前行袁奇的车竟也从他面前飞驰过去。葛晓光想了一下一踩油门跟了上去。自从上次袁哲失货的事后他再没见过这兄弟俩。这次韩介出国留他看家,这么大的事袁奇都没露面。葛晓光总觉这不对,但一直没机会去问。眼下见这兄弟俩大晚上的跟街上飞车。想必是有什么事。一路见袁奇的车一直离袁哲很远,不时还躲在高大货车的后面。葛晓光心想看来袁哲并不知道他哥在后面。

确实袁哲最近一直很反常,袁奇怎么问他都不讲出来,今天又见他不声不响的溜出来,所以决定暗自跟着他一看究竟。袁哲的车停在了一个叫“LOV”的夜店门前。袁奇见弟弟进去就觉得血往上涌。难道这就是他反常的理由。

袁奇尾随弟弟进了“LOV”里面昏暗的灯光和昧味的音乐,让袁奇十分的反感,左右环顾没能发现弟弟的身影,这时一个打扮妖艳阴阳怪气的男人走过来“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服务”袁奇皱着眉躲开男人伸过来的手。“我找人”男人笑着抽回手“有熟人啊,是哪位我去给您叫”袁奇厌恶的瞪他一眼,“刚才进来穿白衬衫的那位你知道去哪了吗”那男人立刻收起了一脸的谄媚。“穿白衬衣的多了,谁知道您问的哪个啊”袁奇不去理他迈步向前,那男人却紧跟着挡在前面“这位先生,LOU可不是您闹事的地方”袁奇冷眼看着他。“如果你不挡着我,我可以考虑找到他不惊动别人,否则我不保证,明天你们这个地方还存在。”男人看着袁奇眼中的凌厉心里一颤。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顿了一下马上又笑容满面“看先生说的,怎么那么严重,吓死我了,您不就是要找人吗?”男人说着回头指着门口的保安,“在这位先生之前进来的那位,知道谁接了吗”保安恭谨的回答“雷哥,好像是阿猛的客”男人点点头看向袁奇“先生,请跟我来”说完引着袁奇往里面的包间走。边走边陪笑道:“阿猛是我这的新人刚接客,小人是这的领班,我叫雷荣,先生叫我小雷就好。。。。。。”

雷荣无非是想让袁奇顺顺气。以免一会太激动,惹出什么大乱子。雷荣领着袁奇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包厢,刚要抬手敲门。袁奇强上一步打开了门,屋里的两个人一惊,一位刚要开口骂,见了进来的人是谁,吓得酒杯脱手掉在地上。

“哥。。。你怎么。。。”袁哲站起身看着袁奇哆哆嗦嗦的说“哥,那个,,,,你听我解释。。。我”袁奇进门并没看到什么不堪的画面。袁哲和那个阿猛坐的很远,袁哲皱着眉在喝酒,那男孩低着头正玩着手指。袁奇强压住火“好,你解释我听着”说着回身一把将跟进来的雷荣推了出去,反手“砰”的关上门。

袁哲惊慌的看着哥哥向自己走进,想往后躲却撞到了沙发。袁奇给了他充分的时间想理由,但他只是哆哆嗦嗦的支吾着,什么也讲不出来。袁奇的耐心彻底被消磨光以后,挥起已经颤抖的拳头向袁哲砸去。袁哲捂着脸倒在沙发上,嘴角和鼻子都被这一拳打的出了血。袁奇没有上前拽他,而是尽力压制自己被气的颤抖的声音低吼“我当年说你要再进这种地方会怎样?”袁哲用衣袖擦着鼻血,神情淡定了很多,吐了口气“你说会打折我的腿”袁奇冷哼一声“记得就好,回去”袁哲费力的站起身,要跟着哥哥要往外走。一直缩在墙角的男孩却突然冲过来拉着袁哲的一角“哥哥,我。。。。。。”。

袁哲停下脚步背对着男孩,使劲的攥着拳头,猛地回头把男孩推开“闭嘴,谁让你叫我哥哥,谁是你哥哥,滚”袁奇回身诧异的看着弟弟,袁哲把眼睛埋在流海里“哥,你先走吧,一会我就回去”袁奇咬着牙望着他“你说什么”袁哲深深吸了口气“我马上就回去”袁奇气的牙都要咬碎了“好,好”袁奇愤恨的吐出这两个字夺门而出。

LOV的后巷中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紧紧拽着阿猛的手不停的向袁哲鞠躬,“谢谢,真的谢谢”阿猛别扭的挣脱男人的手。袁哲扬起手一巴掌抽在阿猛的脸上。“告诉你最好老实点,从今以后别再进这种地方”阿猛捂着脸不语,袁哲冷哼一声“告诉你今后再市不会有任何一家夜店敢让你进,信吗”阿猛当然信,想想刚才袁哲拉着店里老板不知说了什么,吓得老板腿直打软。跌跌撞撞的跑回吧台,拿了几千块钱塞给自己,告诉他这是他的工资,还有以后请他不要来了。还一脸的恳求之色。

中年男人上前想拉袁哲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别碰我”中年男人被他吓的愣住“抱歉,那个,谢谢你,还好有你要不我儿子就。。。。。”袁哲听着这话觉得格外刺耳,不耐烦的摆摆手,掏出一打人民币。“拿着,把你儿子带回去好好管教”男人还想推辞,袁哲把钱按在他手里“走吧,赶紧”男人楞楞的捧着钱,缓了一下“那个,陆猛过来谢谢,哥哥”“成了,快走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快点”袁哲大吼,然后冰冷的看着这父子俩,直到他们出了小巷。

袁哲的眼神慢慢柔和然后渐渐转化成悲伤。“你儿子,你的儿子,陆猛”曾几何时他的名字里也有那个陆字,曾几何时那个男人也紧紧拉着他的手,对别人讲“这是我儿子,陆哲”。曾几何时他也被迫进夜店谋生,为什么当时他没想今天这样紧紧拉着他的手,然后带他回家。

当几天前去压货,经过市最高的大桥,看见那张带着自己曾经极其熟识的脸,准备跃身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他多年的怨恨和思念都化作抛下货跳下车去救他的勇气。而换来的只是他陌生的眼神。他忘记他了,忘记了自己的儿子,并且在他面前哭诉,自己没能力管教儿子,而让他进了夜店那种地方。他嚎啕大哭祈求得到帮助。而最让袁哲痛彻心扉的是他一边哭诉一边喃喃自语“我就这么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儿子”那他呢?他算什么?真的被遗忘的这么干净?

但他还是决定帮他,帮他找回他心里“唯一”的儿子。泪水在滑落,内心的抽痛让他无法呼吸。“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拦他入怀“不要紧,你还有我”

袁哲不用抬头也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哥,哥。。。。。”袁哲嘴里一直呢喃的重复着这个字。袁奇搂着弟弟的手更加用力。他庆幸刚才冲出去的时候撞到葛晓光,他庆幸跟着葛晓光折回来看到刚才那幕。在他怀里抽泣的男孩似乎又像当年他们初遇时那么脆弱。

阴冷的小巷里,一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男孩吸引了他的目光。走进一看男孩满身的伤痕和一脸的泪水把他吓了一跳。他开口询问,男孩却始终一声不吭,直到他把男孩轻轻的拦入怀里,男孩才涩涩的叫了声“哥哥”

袁奇把他带回家,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治了伤,他才慢慢告诉袁奇,他身上的伤是他爸爸打的,他的亲生母亲死后父亲娶了个恶毒的继母,本来之前只是对他不闻不问,可后来有了弟弟继母就把他视为眼中钉一般,找个机会便到他爸爸那告状,然后他爸爸就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对他一顿毒打。今天是爸爸打的太狠了他受不住跑了出来,他跑到门口还听见里面传出继母刺耳的漫骂声。对那个家他怕极了恨极了厌恶极了,他再不想回去。

可袁奇并没有让他留下,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和在黑道打滚的他有什么联系。男孩伤好以后他给了男孩些钱让他走,男孩不肯抱着他的腿“哥哥,哥哥。。。。”的叫。可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把男孩推出了门。可男孩没有走而是蹲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只好装作对男孩视而不见,那天下了雪男孩在门口瑟瑟发抖,他心疼了本想把男孩抱进屋来,可在开门的一瞬他改了注意。他冲着男孩狂吼,说了无比绝情伤人的话,然后看着男孩从地上爬起来擦着眼泪离去。

十六章

等男孩消失在夜幕里,他突然很后悔追出去,那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之后的几天里袁奇的眼前不断出现男孩听到他绝情的吼叫后伤心绝望的眼神。

他会去哪?他会回那个家吗?而那个家里等待的他的又是什么?几天以后袁奇在他家门外的信箱里发现那天他塞给那孩子的钱,一分都没少,他没拿钱那他这些日子靠什么生活,真的是回“家”了吗?袁奇托了朋友四处的寻找。

两个月后他得到了消息,那孩子在一家现在他以忘记名字的夜店里。当男孩见袁奇愤怒的站在面前时。惊慌失措的神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就一脸漠然的和他对视。袁奇拉着他的手要带他走,男孩奋力的挣脱开讽刺的说“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带我走”。袁奇楞楞的看着面前的男孩,心中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伸手扯了男孩的头发往外拖,拽到厅里往地上一扔,抽出男孩的皮带甩手抽了下来。店里的保安被和袁奇一起来的朋友挡住,没人敢上前阻拦。男孩单薄的衬衣已经被皮带撕成了一条一条,但他始终一声不吭,只是抱着头本能躲闪。袁奇手中的皮带几乎要把地上这瘦弱的男孩撕碎的时候,一个看似像店里老板的男人走了过来。劝他消消气,说这孩子要是哪得罪了袁奇,他替着道歉,还说回头会好好教训他。没等他说完袁奇一把将他推出去老远“滚,我弟弟什么时候轮着你教训”。蜷缩在地上疼得瑟瑟发抖的男孩猛地抬起头,见袁奇背对着他还在冲店里的老板吼骂。突然涩涩的叫了声“哥哥”声音很小但袁奇还是听的真切。

袁奇回过头男孩正一脸乞求的看着自己。袁奇扔了快被他抽断的腰带,“再敢进这种地方我打折你的腿”说完弯腰抱了男孩离开。

他又把男孩带回了家,并且告诉他从今以后那里也是他的家。后来男孩把名字自己改了叫袁哲,再后来他们就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

袁哲不是个乖巧的孩子,脾气倔强的要命,做错事也不会轻易认错。每次袁奇要修理他,他绝不会乖乖的趴下挨揍,能跑就跑,跑不了也不认命,嘴上反正是一句服软的话没有。每次都得把袁奇气个半死,然后把他打个半死才老实。

兄弟俩就这么呛着杠着的过着。直到现在他们几乎已经忘记对方不是自己的血肉至亲的时候。那个曾经把袁哲伤的体无完肤的父亲再次出现,给他本将愈合的伤口上撒了把盐。天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

兄弟俩平复下心情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一直站在巷口的葛晓光已经不见了踪影,袁奇在心里向他道了谢,拦着弟弟出了小巷。

葛晓光对这兄弟俩的故事并不完全清楚,袁奇不讲葛晓光自然不会主动去问,刚才见袁哲失控的抱着哥哥哭泣,便悄声离开,免得一会兄俩回过神面对他尴尬,还不得不解释一下。见了刚才那一幕心里有些酸楚,不免也想起自己的弟弟,猛踩油门回到家,家里却空无一人。一看时间已经快点,掏出手机打给弟弟,问他在哪。得到的回答竟是在家里正准备睡觉。

“葛晓峰,你就甭长记性,上回那打白挨是吧,还敢蒙我”葛晓光举着手机喊。半天那边才又传出葛晓峰的声音。“哥,对不起”。“马上滚回来”。葛晓光冲着手机喊完就挂了电话。过了十来分钟,葛晓峰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哥,我现在回不去,你别生气,我住院了我在。。。。。”

当葛晓光冲到医院的时候,顾杨还陪着葛晓峰,见他进来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哥,您来了”。葛晓光快步走近病房,抬手拍拍顾杨肩膀。看弟弟一胳膊上缠着绷带一手挂着吊瓶,脸上有几处淤青,但看神色正常倒是不像有大问题。

葛晓峰见哥哥不断的上下打量自己,赶紧解释“哥,没什么事,就是胳膊上划了一下”。葛晓光冷眼看着他,吓得他马上躲闪起望着哥哥的目光。顾杨见状赶紧解围“晓峰真是只伤了胳膊,他住院是因为感冒了发烧”。

葛晓光走进摸摸弟弟的头,确实是有点烫“发烧了”葛晓光轻了声音询问。葛晓峰抬眼看哥哥,弱弱的回答“有点,好多了”。葛晓光按了他躺好又给他掖好被子“暖着点”。葛晓峰听话的乖巧点头。葛晓光回头看看顾杨“杨杨,怎么这么晚还来看他”。

这“杨杨”的称号是一次葛晓峰他们学校开家长会,顾杨的妈妈当着葛晓峰他们一帮人的面对顾杨又亲又搂,嘴里还一个劲“杨杨,杨杨”的叫个没完。害顾杨脸红了个够,也害葛晓峰他们几个笑了个够。之后他们自然是常拿“杨杨”两个字来逗闷,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这么叫他,倒是没了原本取笑的意思。

顾杨见葛晓光不和他见外便凑上去“我怕他们闷的无聊”。“他们?还有谁住院了”葛晓光听出端疑。“是耗子,他也挂了”顾杨嘴里的耗子自然是他们另一位好兄弟程颢。

葛晓光刚舒展开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他差点忘了弟弟挂彩的事。葛晓峰见哥哥的样子自然明白,歪头一眼瞪向顾杨,心道“你看我死的不快是吧”。顾杨也有所察觉吐吐舌头“其实这回不赖我们,是敬武高中的先挑衅的,那帮孙子还埋伏我们,要不我们也不至于全军覆没”顾杨忙着辩解没看见一边的葛晓峰冲他不停的眨眼。葛晓峰急得都想跳起来堵上顾杨的嘴。

葛晓光叹了口气“带我去看看耗子”。说着站起身让顾杨领着他出去,这会他才发现顾杨的腿有点瘸。问他要不要紧,顾杨笑着说只是碰了一下不碍事。

程颢伤的也不是太重只是一些皮外伤,但血流的多了点所以脸色还有些苍白。葛晓光在程颢那坐了一会,出来时便让顾杨回去,说是自己留下照顾他们,顾杨自己也带着伤,也就没怎么推辞。葛晓光把他送到医院门口,帮拦了出租车又先把车钱塞给了司机。

送走了顾杨,葛晓光又到医院门口的商店买了些零食回来,给弟弟留了些把其余的便送到程颢房里。

等回到葛晓峰的病房已经很晚,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已经休息,葛晓光轻声走到弟弟床前,摸摸弟弟的额头,已经不怎烫。葛晓峰伸出刚被护士拔掉输液针的手碰碰哥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葛晓光握住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把被子往上拉拉。“成了,好了再说”。

葛晓光守着弟弟等他完全退烧才离开。之后的几天葛晓光都没能在抽出时间来看弟弟。便又把弟弟托付给顾家超。

十七章

道上近来倒也平静,韩介那边来电话说事情进展的也顺利,再有几天就能回来。正当葛晓光想松口气的时候。老鬼带着手下气势汹汹的冲来管他要人。葛晓光虽然厌恶老鬼但面上还是要做的周全。

原本葛晓光的西口在老鬼的堂口附近有个不错的停车场。西口算不上是什么堂口,只是韩介给葛晓光的一些散场,是为了葛晓光可以在底下培植起来一股自己的势力。虽然不能太张扬搞的太大,但这些年在韩介的支持下已经小有规模。这个停车场是葛晓光为西口的兄弟自己留的。但后来被老鬼相中,就经常以借用为名占用。葛晓光虽不痛快但也不愿和他计较。自己便寻了另一块场子也就罢了。

这回是因为西口的几个兄弟,把车停在了原来的停车场里,结果车子让老鬼的人砸个稀烂。两帮人打了起来,西口的人少吃了亏,当时袁哲正跟一个朋友的车厂里玩车。听说后带着手下和那朋友车厂的人赶了过去。一番拼杀之后袁哲把对方为首的一个叫阿亮的家伙,吊了起来。然后逼着阿亮的手下自己动手砸了他们自己的车。

两方各有损伤,没出人命,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老鬼却亲自跑上门来,非要让葛晓光把袁哲交出来。原来阿亮是老鬼一个情人的弟弟,自己小舅子吃了亏,觉得失了大面子所以这才不依不饶。葛晓光心里气的厉害,虽说袁哲的处理方法欠妥,但毕竟是老鬼的人先挑衅,老鬼摆这架势也不是和自己讲理来了,明摆着又是拿辈分压人。

要在平时葛晓光没准就和他杠着,大不了闹到韩介那,韩介自然不会让他吃大亏,顶多背地里挨顿藤条。面上却是受不找气。但眼下韩介不在,临走又把帮里事务交给了他,这回要是呛了老鬼恐怕会给他抓住话柄,等韩介回来不好交代。只得装上笑来赔不是,说是会重重的处罚袁哲他们。可没想到老鬼还是不肯罢休,非要他把袁哲交出来,葛晓光压着气,说是定会给他个交代。叫来了袁哲葛晓光当着老鬼重重的给他一耳光,葛晓光这还是头回摆大哥的架子教训人。他也不由袁哲分说,叫袁哲带着他的手下去戒堂一人领了二十家法。老鬼还是摆出一副不慎满意的样子。但既然讨了面子也不便在闹,这才带着手下悻悻的离开。

本来觉得事情就这么完了,谁想隔了一天第三天下午。袁奇跑来一脸的惊慌,说是老鬼来人带走了袁哲。葛晓光带着袁奇去老鬼那要人,老鬼却闭门不见。葛晓光这下是忍到了极点。扯了袁奇回去,派出人去打探消息,傍晚就有人回报说是袁哲被他们关在远郊的一个仓库里,葛晓光亲自带人找到了那个仓库,冲进去看袁哲被吊在空中,满身的献血,惨不忍赌。袁奇发疯般拽过看守袁哲的人,挥拳打去。那人跪在地上求饶,说是不管他的事,都是阿亮干的。

袁哲被送到医院,因为失血过多要输血,但要命的是袁哲是罕见的R阴性血型人。袁奇揪着医生的衣领咆哮:“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医生一脸无奈,“联系一下他的家人,也许他们之中还有。。。。。。”没等他说完,袁奇已经夺门而出。再回来时他一手拽着一个人,一个不知所措的中年男人和手腕被袁奇拽的生疼而一脸委屈男孩。

袁奇把他们丢在医生面前:“快点,给他们验血”。这两个人自然是陆猛和他的父亲,从两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就能知道,袁奇并没向他们解释为什么带他们来这里。俩人自然不会乖乖的任这个陌生人摆布。但他们没的选择,袁奇的手下已经压着他们取了血样给医生。结果很快出来,很幸运他们的血型都是R阴性。这父子俩又被按下抽了足够救活袁哲用的血浆后才被放开。

陆猛冲到袁奇面前想要个解释,猛然想起这张脸他见过。“你是那个哥哥的哥哥”话虽然说的糊涂,但袁奇却是听的懂,撇他一眼就算是回应。陆猛识相的没有在追问。葛晓光在一旁都看的明白,上前拉过陆猛和他的父亲“你们在这里等一下,一会也许还要辛苦你们”。袁奇回过头望向葛晓光,葛晓光会意的点头“他不会有事”。

三个小时以后医生告诉他们,袁哲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他的右手可能不会向以前那么灵活。不会像以前那般灵活?那是什么意思?那是说他的右手废了。袁奇就似感觉被五雷轰顶一般,但他没有扑上去拽着医生发狠,而是神离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谢谢”。然后靠在墙壁上虚脱了一般滑坐在地上。葛晓光从震惊中清醒了以后,拉起地上的袁奇。“去看看他”袁奇这才元神归位冲了进去。没多时又伴着医生护士将袁哲推了出来。

当陆猛看清从里面推出的是谁之后,一下扑了过去:“哥哥,你怎么了,哥哥你。。。。。。”。袁奇一皱眉头“安静点,在这等着”。说完和护士把袁哲推进病房。

葛晓光跟近病房,看着袁奇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袁哲身边,心里一阵抽痛。伸手拦过袁奇,袁奇抬起头像个孩子一样望着他“他以后怎么玩车,他那么喜欢赛车,那么喜欢”。葛晓光控制着自己情绪“他的命还在,不玩车可以玩别的,只要他活着,他还可以去喜欢别的”。袁奇咬紧嘴唇点点头,过了半响开始喃喃自语:“对,对,只要他活着”。

葛晓光拦着袁奇肩膀要他出来休息一下,出了门口袁奇突然挣脱开葛晓光的手,冲到陆猛父亲的面前,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了过来“你抬眼看看,看看,好好看看,他是谁,他是谁。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为什么要让他遇上我,为什么要让他跟我走上这条路,为什么”袁奇歇斯底里的吼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当陆猛的父亲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时候,袁奇才冷静下来,闭着眼靠在门框上,长出了口气。“进去看看他吧”。话是对一傍依旧不知所措的陆猛说的。

一间迪厅的包间里,阿亮正左拥右抱的和那帮手下高谈报仇的快感。“敢动我阿亮,不要命了,也不打听打听他亮爷是谁,哈哈”。“哼!亮爷?你还知道你是谁吗?”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门口,发出讽刺之声的人身上。没等包间里的人反应,那人已经冲进来,抄起桌上的酒瓶砸在阿亮的脑袋上。鲜血瞬间从阿亮的头顶淌了出来。一时包间里女人的惊叫,男人的怒喝,在一声声酒瓶在头顶上击碎的声音中淹没。包间的门被打开,里面的女人被放了出来,毫发未伤但很明显都惊魂未定。

当酒瓶再次向阿亮的脑袋砸去,攥着酒瓶的手在空中被人抓住。“光哥”袁奇看清抓住自己的人后惊讶的叫了一声。葛晓光紧握着他拿着酒瓶的和他对视。僵持了几秒钟袁奇冷冷的吐出一句“你不该拦我,也拦不住我”。葛晓光挑起嘴角“我知道,我就没想拦你”说着握着袁奇的手让酒瓶再次在阿亮的头上击碎。

随后葛晓光推开袁奇,拽起哀嚎的阿亮,将他的一只胳膊放在茶几上用脚踩住,然后扬起右手,一个铁棍便抵到了他的手里。葛晓光一晃身用力的挥下了去,这次阿亮没能再叫出声音,只是干张着嘴巴抽搐。葛晓光一脚把他踢开,指指包间其他的人,“给他们也都留点纪念,别忘了今天见过什么”。袁奇这时才注意到葛晓光身后,西口的兄弟们。葛晓光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擦手,然后把纸丢在阿亮脸上,一脚踩在他胸口弯下腰“看清楚是谁废得你,记住了,这就是得寸进尺的代价”。然后葛晓光拽着发愣袁奇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走出很远还能听到包间里的惨叫。

袁奇回到医院袁哲还在昏迷,陆猛的父亲还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臂架在膝上托着头,手指插在凌乱的头发里,陆猛靠在袁哲病房里的沙发上已经睡着。袁奇坐到陆猛父亲的旁边“我们谈谈”。

十八章

老鬼凶神恶煞的出现在葛晓光面前,葛晓光自然不觉得奇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让他座,吩咐人上茶。老鬼一拍桌子“少来这套”。葛晓光扬起嘴角:“鬼哥这是怎么了,火不小啊”。老鬼摔了茶杯“葛晓光,你竟然敢在我眼皮底下废了阿亮,你胆子不小”葛晓光与他对面而坐,没回话只是笑着拿起了茶杯,那样子就似在跟他说:多谢夸奖一般。老鬼啐了一声,“外面都说韩介手下的红人,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我看不然吧!也只不过是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也不知道这是谁教的”。

葛晓光听他拐着弯的骂韩介心里自然冒火。“鬼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葛晓光已经厉了声色,不等老鬼开口便抢在前面继续说道“阿亮,是我废的,可因为什么?鬼哥比我清楚,鬼哥容不得别人动您的人,那我葛晓光的人就是别人随便能动的?事到如今我不妨把话挑明说了。那小兔崽子就是我废的,而且是我亲手废的,废了他是给鬼哥面子,要不是看他是鬼哥的人,这会早让他上阎王那报道了”。

老鬼没想到葛晓光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葛晓光你够狂的,怎么兴和你当家了”。葛晓光冷笑一声“您不必这么说,我比您更知道自己的身份”。老鬼再次拍案而起“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葛晓光也不示弱站起身和他四目相对“我有什么不敢,你敢动我的人我就没必要认得你是谁”。老鬼恼羞成怒,伸手拽起葛晓光的衣领,抬手欲打,葛晓光也不反抗瞪眼看着他,一脸的轻蔑,一副别以为我不敢还手的架势。就在这当口门外传出一声怒喝“放肆”。门被推开站在那里的赫然就是兴和的老大韩介。

屋里的两人都被韩介的从天而降着实吓了一跳。老鬼连忙松开葛晓光的衣领,“老大,什么时候回来的。”韩介并不理他径自走了过来,葛晓光连忙低头退开让出路。韩介走到了俩人前面眼睛一直盯着葛晓光:“你刚才说什么,跟这给我在说一遍”。刚刚葛晓光是让老鬼话逼急了,再怎么老鬼也是兴和的堂主,刚刚对他那般始终是以下犯上。葛晓光不免语塞“介哥,我。。。。。。”。韩介抬手一巴掌扇过去,“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还有没有点规矩,都还知不知道个身份”。很显然韩介话里有话,老鬼的脸色更加难看。葛晓光被韩介一巴掌扇的后退两步,站稳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再做声。韩介回头看向老鬼“鬼哥,甭和他一般见识,一会我自饶不了他”。老鬼尴尬的扯出一丝笑,心里明白韩介还是护着葛晓光,摆出这架势分明是说:有错我会教训,轮不到别人动一下。

韩介让老鬼坐下自己坐在对面,葛晓光垂首站在韩介身后“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帮里兄弟何必弄成这样”说着转头看向葛晓光“回去看好你的手下,在出乱子我扒你的皮”。葛晓光低头应了声“是”。韩介哼了一声又面向老鬼“既然各有损伤也就算了,至于那个阿亮,鬼哥最好是不要留在身边了,这种惹是生非的东西还是除了的好。免得给鬼哥再惹麻烦,让鬼哥烦心您说是吧!”老鬼暗暗咬牙,韩介果然厉害,刚才那一耳光就算教训葛晓光对他不敬了,现下这番话又把事风轻云淡的化了过去,话里话外倒是有几分葛晓光话里的意思,废了阿亮还算他便宜。老鬼心里在不乐意脸上也只得认了。韩介脸上退去郑重换上淡容,“我刚刚和阿山通过电话,说是一会去蒸蒸,鬼哥要不要一起”。

老鬼明白这话的意思戒堂已经支会过了。

老鬼笑着说还有事便告辞。韩介起身让站在门口的蒋辉送老鬼出去。蒋辉随手带上门,葛晓光看韩介脸上立刻附上一层冰霜。心里便开始打颤,虽然早知道得罪老鬼韩介回来定是饶不了他,可没想竟让韩介撞上刚才那一幕,用膝盖想也知道韩介现在火有多大。

葛晓光见韩介从新坐回椅子上,便绕过椅子跪到韩介面前。韩介瞪他一眼“滚一边跪着去,这会懒得理你”。葛晓光只得到墙角面墙跪着也不敢辩解。没过多时门打开蒋辉带了袁奇走了进来。

袁奇跟韩介问了好才看见跪在墙角的葛晓光。袁奇顿顿也屈膝跪在韩介面前“老大,这都是我和袁哲的不是,不关光哥的事,求您别怪他”。韩介没回应半响才淡淡的说“滚过来”。葛晓光站起身走过来跪在袁奇身边。“介哥,都是我的错,阿亮是我废的,袁哲又。。。。。”葛晓光想起袁哲的右手心里也是难受的很。韩介看向袁奇“袁哲怎么样了。”袁奇眼中立刻显现出掩饰不住的忧伤“谢谢老大关心,医生说没事了”韩介轻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孩子一手的好枪法”。在兴和小辈里,要说枪法好,除了葛晓光也就是袁哲。“成了,袁奇你起来吧。回去好好照顾袁哲,让他好好修养今后做事沉稳点”。袁奇应是站起身,尴尬的看看葛晓光,袁奇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求这份情,但见葛晓光因为他和袁哲受过,心里总是不好受。正在犹豫韩介已经开口“去吧”。无奈只好退了出去,走到门口见蒋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取了根藤条回来。不免暗暗为葛晓光捏了把汗。

葛晓光见韩介接过蒋辉手里的藤条然后命他出去,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不等韩介吩咐自己就褪了裤子跪伏在地上。韩介也很干脆走近抬手刷刷刷就是十下。速度极快一点喘息的时间也不给葛晓光留。十下过后葛晓光的臀上立刻隆起道道血棱。葛晓光咬牙忍着不敢出声,韩介拿藤条抵着葛晓光的腰“行啊,你够有种啊,敢和老鬼扯着嗓子叫嚣”。葛晓光抬起头声音有些发虚“介哥,我错了,我是让他逼急了”。韩介扬起藤条又是十下“急了,急了就能没分寸,好歹他是个堂主,刚给你铺好路,马上就给我捅篓子,怕人抓不到话茬是吧”。葛晓光垂着头想着刚才自己的言语确实过了火。“介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韩介冷哼一声,“不敢?上次你拿话呛他,也是这么说的吧”葛晓光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回答。韩介的藤条再次夹着风抽下来“我看就是上次藤条没挨身上所以没记住”。葛晓光的身子已经开始打颤,韩介却没能因为这样就心软放过他。“四十下自己数着”葛晓光咬着牙应着。韩介手里的藤条在落下来的时候竟然比开始的时候还加大了力度,并且每一下都抽到刚才打过的地方,已经高肿的臀腿,被抽打的皮破血流,葛晓光的手指死命的抓着地板,嘴里颤抖的报着数。报到三十的时候韩介突然加快了速度和力度对着葛晓光的腿根处狠抽十下。葛晓光硬是把将要脱口而出的惨叫咽了回去。双手撑着地拼命的吸气。韩介扔下藤条看着葛晓光在地上挣扎跪起来,伸手去提裤子,上前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葛晓光颤颤巍巍的跪着,头颈满是汗水,衬衫也狼狈的贴在身上。两腿不断的发抖似乎马上就支撑不住身子。韩介撇掉藤条,伸手把他拽起来拦在怀里,然后一手扶着,一手别扭的脱下自己的长外套,搭在葛晓光腰间打横把他抱了出去。葛晓光早已经有些晕眩,意识已经逐渐模糊,怎么回的韩介家他已经不记得。只是在韩介请来的医生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疼得清醒过来。

葛晓光虽说是伴着韩介的藤条长起来的,但近几年里还真是没给介哥打得皮开肉绽过,多半都是小惩大戒,让他记住明白也就算了,但这回打的甚狠还让他报数,葛晓光清楚这就不是平日的教训而是真正的惩罚。知道韩介真动了气,内心的畏惧不免涌了上来。

葛晓光趴在床上任医生摆布,沾着酒精的棉签触到伤口,撕刮般的疼痛再次袭来,葛晓光紧紧抓着床单,咬着嘴唇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呻吟出来被韩介听到又惹他不快。好不容易医生停了手,葛晓光也瘫在床上没了半丝力气。

他朦胧中感觉有谁进来在帮自己擦身上汗迹,努力了半天但就是看不清是谁,过了好一会才渐渐缓上来,意识才清晰些“介哥”。韩介平淡的应了一声,葛晓光一时想不到说些什么只是习惯性的又咬着嘴唇,韩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还咬,那嘴唇不要了是吧”。葛晓光连忙松开嘴,这时才觉得自己的嘴唇也疼的厉害。韩介伸手将葛晓光头轻轻抬起,拽过枕头给他垫好。“介哥,我错了,您别生气了。”葛晓光满脸祈求的看着韩介。韩介轻哼一声也不理他转身掀起葛晓光身上的毯子查看伤势,葛晓光知道韩介这会儿气虽没完全消,但多半是觉得打狠了有些心疼。便放开胆子“介哥,我真知道错了,您要还生气就再打我两下吧”。葛晓光没想话刚说完韩介真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伤口上。“啊!疼!疼!介哥,疼!”葛晓光呲牙咧嘴的叫唤,疼是真的,但那副夸张的样子确是装的。韩介知道这是葛晓光摸准自己心疼他开始撒娇。心里虽还憋着气但看他现在一副狼狈样也不忍再打。瞪他一眼转向门外“张姐,牛奶呢”。葛晓光脸上耍赖的样子被这句话立刻冲没了。

十九章

袁哲慢慢的睁开双眼,那种疲惫的感觉似乎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昏睡了一个世纪。袁奇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袁哲轻轻抬起手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袁奇打了一个机灵,恍惚中看着正冲自己微笑的弟弟。用力的甩甩头,发现不是幻觉以后,眼角经不自觉淌出一滴泪。袁哲心里一颤,但还是装作不稀罕的转过脸。半响才虚弱的说了句“对不起”。

接下来的几天袁奇寸步不离的守着袁哲。不像往日那样把关心埋在深处,面上冷淡。而是时刻的尽显温柔的照顾,袁哲看着平日大多数时间都对自己一副爱答不理样子的哥哥,满脸堆笑的在眼前嘘寒问暖,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几层。

终于有天憋不住了“哥,你病了吗?”袁奇给他问得一愣,还没反应又听他说“还是我得绝症要死了?”袁奇明白了他的意思随手抄起一个苹果扔了过去,力道不大让袁哲轻松的躲了过去。袁哲露出一脸坏笑“这才像你,别对我这么好,这不像你”袁奇瞪他一眼“怎么才像我啊?”袁哲吸吸鼻子,一本正经的说“按理说你应该在我醒后一巴掌抽过来,指着我鼻子说:小兔崽子再敢惹事我打断你腿”。说完看着袁奇在一边咬牙,还呵呵的笑了起来。看着哥哥往自己这走袁哲赶紧拉过被子把脸也盖起来。“纯他妈欠抽,给两天好脸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袁奇骂了一句抬手要打,袁哲却露出脑袋“我知道,我姓袁”。袁奇挥向他的手突然顿在空中,愣了一下转身出了病房,袁哲以为哥哥气的去找家伙修理他,心里琢磨着一会是从窗户翻出去,还是按墙上的报警叫医生来救命。

袁奇抹掉脸上的泪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病房,袁哲看着哥哥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心里一哆嗦,“哥,不至于吧”。袁奇看他用被子挡在前面“哥,怎么说我也罪不至死吧”。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给你削个梨吃”。袁哲长出口气扔下被子“靠。。。。。。”

医生给袁哲做了每天的例行检查准备离开,转头之际突然被袁哲叫住“我的右手是不是废了”。袁哲趁哥哥不在问出了这几日心中的疑问。医生惊讶的看着他,袁奇是再三警告他们绝不能告诉袁哲他右手不能恢复的事。“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希望”。袁哲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落,随后冷笑一声“行了,我明白你走吧”。医生走出门正撞上一直站在门外出神的袁奇,连忙辩解“袁先生,对不起,不是我。。。。。。”袁奇点点头“我都听见了,你去吧”。

袁哲始终看着窗外,袁奇愣着不知怎么开口,许久才别扭的吐出一句“对不起,哥不该瞒你”。袁哲慢慢转过头,“以后不必担心我去飚车了”。袁奇心中一阵抽痛,袁哲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我早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自己还不清楚”。袁奇心疼揉着弟弟头发,袁哲轻轻扬扬嘴角,“其实也好,省的忍不住飙车让你逮着打死。”说着扬扬脑袋“就知道不会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心疼了吧?心疼以后就少揍我,免得人家说你欺负残障人士”。袁奇一巴掌拍过去“就是欠抽”。袁哲拉过被子一挡,看袁奇拍空,得意晃晃被子钻了进去。袁奇心里一阵酸涩,他怎会不知道袁哲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其实他宁愿弟弟和往常一样孩子气的胡闹,那样他就有安慰他,为他分担痛苦的机会。

这天袁哲正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右手出神,听着有人敲门赶紧收回眼中的忧伤。“进来”。袁哲很快见到门外进来的人以后觉身上得血都倒流了。“怎么是你们”。陆猛走上前“哥哥,你好些了吗”。袁哲皱紧眉头“谁让你们来的”。陆猛的父亲也走近“身上还疼吗?你阿姨给你熬了补血的汤你趁热喝点”。袁哲瞪着这父子俩慢慢的消耗他这句话。突然竖起眉毛“你说什么”。男人不必回答袁哲从男人看自己眼神中明白了一切。袁哲垂下头身子开始发抖,陆猛轻轻扶住袁哲摇晃的身体,却被袁哲一把推开“滚,马上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袁哲的眼睛已经快冒出火来,看着男人和陆猛对自己充满愧疚和同情的眼神他更受不了。伸手翻到桌上的东西,用力过猛扯掉了扎在手上的输液针头。男人上前一步“陆哲,你别这样”。“闭嘴,我姓袁和你姓陆的没有半点关系,滚出去”。男人想不到还能说什么只是局促的站着。陆猛看看父亲又看看袁哲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们来了”袁奇平淡的声音出现在病房里,袁哲惊讶的睁大眼睛“是你让他们来的”,袁奇点点头,听着袁哲愤恨的问为什么,只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叙述当日他需要输血时的情况。

袁哲听完愣了愣了,突然回头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我不欠你们的”。在他把刀扎向自己的手臂的时候,袁奇的巴掌已经扇了过来,他太了解弟弟,他预料到他会这么做。水果刀被袁奇打掉,袁哲的手背还是被划出了血。男人走进想帮他止血,袁哲厌恶的一挥手,没想拳头竟然砸在男人脸上。病房立刻寂静下来,袁哲自己也愣住。但很快转过脸掩饰自己的慌张。陆猛见父亲窘迫的神情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没等他发作,袁奇的巴掌已经打的袁哲翻在床上。“向你的父亲道歉”。见袁哲没有反应袁奇揪起袁哲又是一巴掌。袁哲的嘴角已经出血。袁奇把袁哲丢在床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袁哲不屑的扭过头伸手拽过被子盖上脸。袁奇转身拉开柜子取出袁哲的腰带,一把将袁哲的被子拉到地上,扬手抽了下来。

袁哲本能的用手臂挡着脸窝在床上任袁奇抽打。男人惊慌的说着并不怪他,陆猛愣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直到男人恳求袁奇别打了,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不怪袁哲恨他的时候,袁奇才停手。袁奇看着弟弟疼得在病床上瑟瑟发抖,又想起他身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心里痛如刀绞,但还是狠下心肠“道歉,否则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袁哲只是抱着身子发抖没有任何反应。就当袁奇失望的要转身出去的时候,袁哲颤抖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我不是故意的”。袁奇松了口气看弟弟不断发抖的样子心疼的要死,再顾不得别的上前把袁哲搂在怀里,袁哲也顾不得别的眼泪瞬间决堤“哥,我错了”

深夜袁哲紧紧的依偎在哥哥怀里,两个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用说。等袁哲收起脆弱从哥哥的怀里坐起来,袁奇也收起温柔和心疼的模样“在怎么样他是你的父亲,给了你生命的人,你可以不原谅他,但一定要尊重他,知道吗”。袁哲低着头沉默,袁奇提高声音“回答我”。袁哲背对着他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袁奇没再说什么按他躺好,自己望着他沉睡。

第二天一早,陆猛和他的父亲又出现在病房门口。袁奇请他们进来,袁哲没有像昨天一样激烈的反应,反而有礼貌的撑着身子坐起来,望着男人“对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的”。语调平淡的略显不自然。那父子俩显然被他一夜之间态度的转变吓到了。袁奇请他们坐在离病床不远的沙发上。男人尴尬的指指陆猛手里的保温瓶“这是你阿姨给你炖的补汤”。袁哲听到“你阿姨”这三个字脸色立马换了颜色,陆猛把保温瓶放在袁哲床头,袁哲别扭的挤出“谢谢”两个字。

袁奇找了个借口出去,袁哲马上倒回床上“我累了,你们请回吧,你们救了我,我会记得,今后有需要可以来找我”。说着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用卡仍在陆猛和他的父亲面前,“拿着吧”。陆猛拽起父亲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气愤的转过头冲袁哲喊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样羞辱我们,你别。。。。。。”袁哲猛的抬起头,眼中的锐利让陆猛再说不下去。

袁哲撇撇嘴角“现在出去,刚才的话我当没听见”。陆猛不服的眼神让袁哲反感的掀开被子要下床,男人赶紧上前“好了,我们走你好好休息吧。别动别迁着伤口”。袁哲甩开男人要搀扶自己的手。陆猛再压抑不住上前拽住袁哲的衣领,袁哲不屑的一瞥头,伸出左手钳住陆猛的手腕,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袁哲手上的力道足以让陆猛感觉到疼痛。“你们干什么”。袁奇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大堆水果正望着他们。陆猛的父亲赶紧拽开陆猛,“没有,没什么”。袁哲若无其事的抻抻衣服拉过被子“哥,给我削个苹果”。袁奇将水果放在桌上拿一个苹果塞给陆猛“给你哥削个苹果”。袁哲“噌”的坐起来“哥,你。。。。。”袁奇转脸看着他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袁哲不敢在多说狠狠地倒在床上不再出声

二十章

陆猛听到袁奇说“你哥”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气愤瞬间消失,顿了一下接过苹果坐在沙发上拿起水果刀开始削皮。陆猛的父亲舒了口气也坐回沙发上。

之后在袁哲的病房里常可以看到为他削苹果的陆猛,和坐在沙发上微笑的男人。而门口总是站着凝视一切的袁奇。和一脸不情愿扎在床上的袁哲。

时间久了陆猛的父亲不再每天都到,因为他明白了袁哲要是不看他心情会好些,袁奇也不再房里总盯着。只是陆猛每天都坐在沙发为他削苹果,尽管袁奇不再的时候,袁哲碰都不碰他削过的苹果一下。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时间长了渐渐袁哲不再无视陆猛的存在,偶尔他会吃陆猛削好放在他床头的苹果,偶尔会接过陆猛递给他的水杯,偶尔他会票几眼陆猛削苹果的样子。细看之下他不得不承认他和陆猛的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他不得不承认陆猛的很多小动作都和自己一样,而且也不怎么招人讨厌,毕竟他没有伤害过自己。陆猛似乎是发现了袁哲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目光,一时出神手指就被刀片划破,苹果掉在地上还沾着几滴鲜血。

袁哲从床上坐了起来“过来”。陆猛按着手小心翼翼的凑到床边,袁哲伸手把他按在床边坐下,拿出抽屉里的纱布为他处理伤口。虽然袁哲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嘴里还埋怨陆猛笨的要死,但陆猛还是感觉到了袁哲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袁哲为陆猛包扎好伤口,见这孩子楞楞的盯着自己,立刻板起脸。“看什么,笨死了,赶紧走吧,别跟这碍事”。陆猛却没有动,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哥哥”。袁哲立刻皱了眉头瞪着他,还没等他骂出口。陆猛的眼泪已经滴到了他身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是真的想做你的弟弟,记得那次在“LOVE”,你问我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我回答你喜欢刺激来玩,你愤怒的扇我一巴掌的时候,我就希望你是我的哥哥,后来我每次叫你哥哥你都骂我让我滚,你知道我多难过。当我知道你真的是我亲生哥哥的时候,我简直要高兴疯了,可你依然不让我叫你哥哥,依然叫我滚,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既然这么讨厌我又为什么去找我,让我希望自己有个哥哥,为什么。。。。。。。”。陆猛越说越激动最后竟趴在袁哲的身边嚎啕大哭,袁哲端着手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摸摸陆猛的头发“你别哭,我。。。我不讨厌你”。陆猛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真的”。袁哲认真的点头。

这样的画面和这样的对白,似乎幼稚的让人想笑,但看见两人眼里的诚恳和认真,谁又笑的出来。之后袁哲便默许陆猛叫他“哥哥”,但不能亲昵的叫“哥”。因为他只是接受了陆猛,并没接受他那个陆猛亲哥哥的身份。

这天袁哲躺在床上吃着陆猛给他拨的橘子,听着他说着没什么意思的笑话,出神在想一些事,最近一些朋友来看他,他右手废了的事,没什么人知道,那帮朋友还常说等他好了一起去哪哪飙车,袁哲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他们笑闹,其实心里五味具倒。飙车?他这辈子恐怕没机会了。。。。。。。

最近袁奇很少来看他,电话也没有一个,自己打过去袁奇总是再忙,说不了几句话就挂断,这让袁哲觉到从未有过的失落。而且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有一些不安。

葛晓光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韩介为这次的事又训过他一顿。话说的颇重,葛晓光知道韩介是真生了气,往日犯错骂过罚过也就过了,这回再三提起想必是要让他牢牢记住。

这天无事葛晓光趴在床上想在睡会,突然手机响起,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一接听那边传出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葛晓峰的监护人吗”。葛晓光恩了一声,不待他追问那边又继续道“请您马上到XX警局来一下”。葛晓光没有问什么,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警局。

葛晓光找了个熟人打听了一下,那人把他领到一间审讯室的门口,门虚掩着刚想抬手敲门,就听见里面传出顾杨的声音“你横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注意你的态度”葛晓光的听出说话的就是刚刚打电话的警察。“你态度好?你怎么为人民服务的,警察牛X是吧?”是程颢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顾杨哼哈的符合声。

紧接着葛晓光就听到了自己弟弟的声音“成了,要处理就快一点,我们还要上课呢”。对方冷哼一声“你还知道你们是学生,把人给打那样,你们以后还想上学”。葛晓峰冷笑一声“那你管不找”。那警察提高了嗓门“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这么嚣张,不想出去了是吧”。葛晓峰不屑的摇摇头“你要管饭我可以考虑一下”。“砰”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本来还一脸嚣张的葛晓峰看见门口站的人,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过血了。葛晓峰虽然知道警局肯定会通知哥哥来,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带葛晓光过来的人和审讯里的几个警察低声交代了两句便转身出去。

葛晓光压着火,跟警察了解情况,听完经过葛晓光脸色更加难看。本来上次葛晓峰住院,葛晓光知道他们几个和敬武高中打架的事,本来看没大事自己又忙也就没打算追究。没想到葛晓峰还真不怕死,出院以后竟然和顾杨他们去报仇,把敬武高中的那帮人统统也送进了医院。葛晓光回头看了一眼现在敛声闭气站在一边的四个孩子。想着刚才在外面听到他们那嚣张样,气就不打一道来。

葛晓光将这四个孩子保释出来自然不是难事,简单的办了手续交了罚金。警局门口四个蔫头耷脑的男孩小心的钻进了葛晓光的车,葛晓光一句话没说直接把车开回了家。顾杨程颢和徐明都了解葛晓光的身份,但平日里见他也没什么畏惧,带着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就想个邻家的哥哥,很难把和黑道大哥联系起来。可今天见葛晓光铁青的脸心里都不禁犯憷,再看葛晓峰一脸惨白心里更是打鼓。一路上四个都低着头不敢做声,甚至不敢互相交换个眼色。到了葛晓光家门口。葛晓光利索的熄火下车“都进来,咱们谈谈”。

葛晓光看着垂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男孩,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气氛异常的尴尬。葛晓峰几次想开口都被哥哥锐利的眼生逼了回去。“葛晓峰我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你说,你最好给我闭嘴”葛晓峰只好垂着头不敢做声。

葛晓光看向弟弟的三个好哥们。“你们跟着晓峰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不把你们当外人,今天我就跟你们说几句哥哥该说的话”。对面的三个小子乖巧的点着头“我现在不问事情的起因,就看今天的结果,你们觉得你们做的怎么样”。顾杨和程颢低着头不知怎么回答,徐明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哥,对不起,是我们错了”。葛晓光轻轻点点头算是回应他“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这么做不对,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徐明也垂下头不再做声。葛晓光继续说“我能理解你们现在年轻气盛,可万事也得计较个后果,打架闹事闹到警局还不当回事,我问你们要是留下案底,以后怎么办,高考还考不考,大学还念不念,是不是想和我一样混黑社会”。

葛晓光平和的声音逐渐转换成低吼,吓得面前的四个孩子一哆嗦。葛晓光压压火气“别有大不了出来混的想法,你们问问葛晓峰,他哥哥在外边混日子好不好过,他自己跟着这样的哥哥,又好不好过”。葛晓峰听着哥哥略带酸楚的教训,眼泪都快掉了下来,虽说自己和徐明他们不分彼此,但让哥哥在他们几个孩子面前讲出这样的话,可见哥哥心里多不是滋味。

徐明他们几个也都是明白孩子,听着葛晓光的话,明白是真心为了他们,心里不免有几分惭愧和懊悔。“哥,对不起让您操心了”徐明略带歉意的对葛晓光说。程颢也抬起头和葛晓光认错“哥,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顾杨看着葛晓光没出声,但脸上也写满歉意。葛晓峰只是低着头,他知道哥哥现在不需要他的回应。葛晓光依旧平淡的点头“再有两个月就期末考试了吧”。葛晓光突然转了话题这让徐明他们都是一愣。“我知道你们的学习都不错,但都不用功,这回的期末考试,你们四个必须都给我在全年级前十名以内,做不到我就给你们好好当回哥哥”。徐明他们没想到葛晓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都聪明的答应。

葛晓峰倒是一脸的尴尬,觉得哥哥似乎不该这么约束他的哥们。

其实葛晓光也没想深管他们,自己连弟弟有时都顾不上又怎么能管他们,只是希望他们把精力多放在学习上,总是能少惹些事吧。葛晓光告诉他们医院和学校那边他都会处理,然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

二十一章

当屋里只剩葛晓光兄弟俩的时候,葛晓峰的心就开始哆嗦,知道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葛晓峰杵在原地不敢出声也不敢抬头,就连哥哥走到他跟前解他的腰带都不敢动一下,直到葛晓光抽出他的腰带,把他按在沙发上才带了哭腔求饶“哥,我知道错了,你饶我一回吧”。葛晓光拿着皮带站在一边“你怎么不饶你哥一回,跟警局那副拽样哪去了?”。

葛晓峰没挨着打就开始发抖,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哥,我不敢了,真的”。葛晓光抱着手臂瞪着弟弟“甭跟我废话,自己把裤子脱了,要不你一会想脱都脱不下来”。葛晓峰知道躲不过只好直起身子把裤子退到膝盖。“脱了”。“什么”葛晓峰诧异的看着哥哥。葛晓光没了耐性,上前一手压住弟弟的腰一手把弟弟裤子拽下来仍在一边。葛晓峰被哥哥的举动吓得已经忘了难为情。“哥,哥。。。。。。”葛晓峰惊慌的喊着哥哥。葛晓光一皮带抽下来,砸在葛晓峰的大腿上“你在出个声我听听”。葛晓峰只得闭了嘴,葛晓光挥起皮带抽在弟弟的臀上,葛晓峰白褶的臀上立刻一道深紫,葛晓光全然不理,噼里啪啦的继续挥舞皮带,上两次葛晓光教训弟弟手里都留了几分力,怕真打伤他,这回下手没留半点情面,葛晓峰挨了不到十下就受不了,“哥不要啊,哥别打了。。。。。”。葛晓光一记狠抽“你再叫”。葛晓峰此时已经疼的受不住,也管不了许多,身子开始扭动着挣扎,葛晓光更是生气,运足力抽下来,葛晓峰哪受的了,猛的翻滚到地上。葛晓光再一下便抽空,再看手中的皮带竟被打断。

葛晓峰趴在地上“哥,别打了,别打了。。。。。”。葛晓光伸手仍掉葛晓峰的腰带,回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葛晓峰拼命的摇头,身子慢慢往后挪“不要,哥,不要”。葛晓光根本不理他伸手把他扥起来按回沙发上。“葛晓峰我告诉你,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我这回要不让你长记性,下回就不定跟哪给你收尸了,老实给我趴着,再敢躲一下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葛晓峰怎么也不敢在乱动,只得抓着沙发哭。葛晓光的皮带又抽了下来,葛晓峰的身子随着哥哥的抽打颤动,当葛晓光把皮带往弟弟大腿上抽的时候,葛晓峰又忍不住想躲,被哥哥按住腰不能动,便伸了腿乱蹬,葛晓光又坚决的把皮带抽在葛晓峰的小腿上。“啊,哥我,我真知道错了,哥”葛晓峰乞求的声音都弱了。

葛晓光却没半点心软,直到看着弟弟的臀腿再没下手的地方住手,冷喝了一声“起来,跪着”。葛晓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哥把自己打成这样,还要他起来跪着,葛晓峰委屈的趴在沙发上呜咽。“你是不想起来了是吧”葛晓峰听见哥哥的怒吼,浑身都开始哆嗦,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跪在平凉的地板上,这无疑让他的疼痛逐渐加剧,但还是不敢乱动。

葛晓峰哆哆嗦嗦的跪着,葛晓光转身上了楼,再下来的时候手里竟多了把长尺,葛晓峰认得那是自己上几何课时画图用的尺子“哥。。。。。。”葛晓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捂着身后往边上靠。葛晓光冷漠的拿尺子指指沙发“趴回去”。葛晓峰拼命的摇头,他知道趴回去就别想再起来。葛晓光把手伸进口袋你掏出一盒打开的香烟仍在他面前,葛晓峰脑袋嗡的一下,那是他偷着藏在被子里面的烟啊,怎么被哥哥翻出来了。

“葛晓峰你真本事,我看你是要上天,什么都敢干,既然这样想必也不怕打,趴回去”葛晓光又指指沙发。

“哥,不要,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葛晓峰身子已经抖的厉害,见着哥哥一步步走近想躲又不敢,只是慌慌张张的捂着身后发抖。葛晓光上前一把将他按的跪趴在地上“我什么都容得,就是容不得你不学好,我就是打死你也不能让你学坏”。尺子抽在伤痕累累的臀上传来的自然是撕裂般的疼痛,不管葛晓峰怎么喊怎么求,葛晓光就是一点不心软,葛晓峰喊得嘶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也没了半分挣扎的力气,渐渐得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感觉哥哥似乎停了手把他抱回了卧室,又好像一直挥舞长尺继续朝自己身上抽打,无休止的疼痛不断的袭来。

当顾家超冲到葛晓光家看到葛晓峰身上狰狞的伤痕时,抬起一脚踹在葛晓光身上“你他妈疯了,他是你弟弟,你要弄死他啊”。葛晓光被他踹的退了两步,往趴在床上的弟弟身上瞟了一眼“给他看看吧”说完竟然转身走了出去。

顾家超曾经学过医,虽然是半吊子但处理一些外伤还可以。对着门骂了两句,顾家超赶紧打开药箱。处理完葛晓峰的伤,顾家超气势汹汹的冲到坐在楼梯上发呆的葛晓光面前,刚要张嘴骂,却看见葛晓光伸手抹了把眼角的泪。

顾家超比谁都清楚葛晓光对他弟弟的心,可看见葛晓峰被打的惨样还是没好气的埋怨“你丫下手也忒黑了吧,犯了什么错往死了打”。葛晓光颤着音问“他怎样了”。顾家超哼了一声“死不了”。葛晓光深吸了口气,身子歪在楼梯的扶手上,伸手抱着膝盖“哥,我好累”。

葛晓光站在弟弟床头看着他睡梦中还皱紧眉头一脸痛苦,心里刀割一样的疼,顾家超掀起葛晓峰身上的毯子,葛晓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看见哥哥的第一反应就是往里惊慌的挪身子“不要,不要。。。。。。”。别说葛晓光看到这幕的心情,就连顾家超都为葛晓光心酸,葛晓光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看着顾家超上前抱着弟弟安慰“别怕晓峰,没事你哥不打你了,你别怕。。。。。。。”。葛晓峰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靠在顾家超身上,半天才哭出声来,顾家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葛晓峰哭累了让顾家超哄着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下,顾家超才发现葛晓光已经不在屋里。

厨房里葛晓光盯着眼前火上给弟弟熬的粥楞楞出神,突然“啪”的一声火被冲进来的顾家超熄灭,“都迂锅了,想什么呢”。

葛晓光这下才回过神,伸手去拿锅盖,手指瞬间赶到炙热的疼痛,松手砂锅的盖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低头去收拾碎片又被刺破手指。顾家超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将葛晓光拽出厨房扔在客厅沙发上“你干什么?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心疼了,早干嘛去了,打都打了,也不是为了他吗?神不守舍的干什么,至不至于”。

葛晓光看着顾家超找出药为自己处理伤口,似乎小时候照顾自己的那个家超哥又回来了“哥”。

顾家超手里处理伤口的东西散落一地,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听见葛晓光喊自己哥哥,多少年没听见他这么称呼自己了,只知道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份情意和坚强瞬间被唤醒,他知道现在的葛晓光和小时候一样的需要他。抬手摸摸葛晓光的头发“我明白”。

葛晓光低下头不在压抑心中的悲伤,让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顾家超背过脸去掩饰自己眼中的泪。

回想起初遇的时候,葛晓光没有现在的坚毅和霸气。缩在墙角抱紧弟弟,用身体阻挡孤儿院里其他孩子的拳脚。顾家超不是爱管闲事的孩子,但看见葛晓光拼命保护弟弟的样子,不自觉的冲上去帮助他们。葛晓光想和挡在面前的人说谢谢的时候,却被顾家超推开“想保护弟弟,就要比别人强比别人狠,否则总有一天你会挡不住别人挥向你弟弟的拳头”。

之后葛晓光就和顾家超学着怎么变强变狠。顾家超是他在孤儿院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会帮助他们兄弟俩的人,那时候葛晓光管顾家超叫哥哥。顾家超很照顾他们兄弟俩,倒是也有当哥哥的样子。

一天孤儿院的院长告诉葛晓光,他和弟弟都被人认领了,他们将有新的家,但是兄弟俩并不是在同一个家里。

那天夜里他就和顾家超带着弟弟逃出了孤儿院。顾家超气喘嘘嘘的靠在墙角,“那有什么不好,最起码能有个家”。葛晓光猛的向他挥起了拳头“死也不会让他离开我”。顾家超摸摸嘴角,一句话没说转头冲孤儿院追来的人跑去,引着他们往相反的方向去追。

之后就在联系不上,再相见的时候葛晓光已经跟了韩介,顾家超也变成了顾氏的大少爷。葛晓光变的比以前更坚强更狠,而顾家超却变得吊儿郎当玩世不恭。葛晓光再不管他叫哥哥,但心里知道那个哥哥只是被顾家超深深的压在心里,并不曾消失过。他还知道顾家超并不想表面上那么快乐,他有问过,但得到都是玩笑的搪塞,就再不提了。

二十二章

半夜的时候葛晓峰醒了,顾家超给他端来葛晓光熬好的粥,葛晓峰端着粥碗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顾家超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伤口疼,葛晓峰摇摇头,“我哥煮的粥吧。”顾家超问他怎么知道。

葛晓峰苦涩的一笑“这么难吃的粥也就我哥煮的出来”。顾家超拍拍他的脑袋“不生你哥气了。”“我没有”,葛晓峰放下粥碗“我只是。。。。。只是怕他”。“怕他?惹事的时候嘛去了”顾家超端起粥一口一口喂他吃。葛晓峰一边咽着粥一边含糊的说“家超哥,你不知道,今天我真以为我哥要打死我”。

顾家超突然放下碗意味深长的说“晓峰,你该知道你哥在这黑道上打滚,日子过的有多不容易,他忌讳什么你也该知道,他一心要你清清白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你怎么就偏要。。。。。。”。顾家超看着葛晓峰把头埋在枕头里,肩膀微微的起伏,也不忍心再说。半响葛晓峰才抬起头“家超哥,求求你劝劝我哥,让他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干嘛不直接跟我说”葛晓峰抬头见哥哥正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慌忙的低下头。顾家超站起身坐到书桌前摆弄桌上的笔筒,给这兄弟俩留下足够的空间。

葛晓光坐到床边,伸手摸摸弟弟的头发,葛晓峰又感觉到了哥哥往日的疼爱。慢慢抬起头扎在葛晓光怀里,“哥,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葛晓光只是心疼的搂紧弟弟并没做出回应。

第二天顾家超留下照顾葛晓峰,葛晓光则去给弟弟善后,先到医院看敬武高中的几个孩子,孩子的家长自然是不依不饶,可当葛晓光给出让他们满意的赔偿金数额后,也就同意不再追究。从医院出来葛晓光直接去了葛晓峰的学校,葛晓光和学校的一位校董认识,所以学校只给了葛晓峰他们四个停课两周的处分,这是葛晓光建议的,原因自然是鉴于弟弟进来需要养伤。

深夜葛晓光一个人站在书房的阳台上望着窗外,掏出烟和火机还没等点燃,就被刚进来的顾家超抢了过去。“只许你周官放火就不许人百姓点灯啊?不让弟弟抽自己却是个烟鬼”。

葛晓光一伸手抢了回来,自顾的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葛晓光经常要跟着韩介到外应酬,怎么可能不抽烟。顾家超看着葛晓光在那吞云吐雾,忍不住也点了一根,“还在跟晓峰生气,你给人家打成那样,都一点不记恨,你还想怎么样啊?”。

葛晓光狠狠的吐出烟雾“是没记恨,可你看他怕我怕得,刚才你喂他药,他怕苦不吃,一看我进去吓得端起碗自己就灌了进去,一看我吓得恨不得都哆嗦,我还像他哥吗”。顾家超撇撇嘴角,“那是让你打怕了,没事,过几天就没事了”。葛晓光转过头做出一个但愿如此的表情,便歪在沙发上。

顾家超立在葛晓峰的床头,看着他用被子把自己捂了个结实,“晓峰,你快出来,淤血不柔开不容易好”。“我不”。葛晓峰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顾家超无奈上前去拽他的被子,葛晓峰却把身上的棉被压得死死的,顾家超也不敢太用力怕牵动他的伤。“怎么了”葛晓光刚回来衣服还没换,站在门口问顾家超。不等顾家超回答,躲在被子里的孩子,就自己爬了出来“家超哥,你揉吧”。

顾家超让葛晓光过来帮忙摁着葛晓峰怕他乱动,葛晓峰趴在床上,上身穿着睡衣下身没有任何遮挡,顾家超的手刚刚按在他大腿上的淤青上,葛晓峰就开全身发抖,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死死的抓着床单,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掉,身上僵硬的一动不动。疼狠了身子大幅度的发颤一下,葛晓峰就马上偷眼看葛晓光的脸色。

葛晓光突然猛的推开顾家超,扬起巴掌就往弟弟伤痕累累的臀上抽“你就那么怕我?”。顾家超看葛晓光抽了两下还没停下来的意思,上去一把将他推出老远“你发什么疯,想打死他?”。

葛晓光垂下头,深深吸了口气,“这么多年我就只有你,只有你。为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打了你,就至于让你怕成这样,”,葛晓光声音渐渐有些发抖“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啊?我问你我是什么?”。

葛晓光控制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扭头向外走,没走两步却听后面“砰”的一声,回头一看葛晓峰已经翻滚到地上“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哥,我错了,我错了。。。。。。”。

葛晓光再生气也看不得,弟弟满身伤痕趴在地上对自己哀求,回身想去抱他却被他死死的拽住“哥,我是怕你生气,我怕你不原谅我,求求你别生气,我求求你。。。。。。”葛晓峰连哭再喊,也顾不得自己身后的伤。

顾家超上前和葛晓光很费力的把他抱到床上,葛晓峰拽着哥哥的衣服怎么也不撒手,葛晓光只得弯着腰安慰他“好了,哥不生气了,你躺好”。可葛晓峰还是的机械的说着,求他原谅的话。

葛晓光慌了神一边为弟弟擦着眼泪一边劝慰。实在没办法想求助顾家超,却得到“你活该,自己想办法”的答复。葛晓光看着弟弟的样子,自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别哭别哭,都是哥不好,哥不生气了,你别哭”。葛晓峰像个小孩子一样,抽抽搭搭的问他是不是真的,葛晓光一再保证,葛晓峰才逐渐平静下来,但还是死拽着他的衬衣,葛晓光没办法只能一直保持深深鞠躬的造型。

葛晓光好不容易哄得弟弟放开自己的衣服,刚要转身出去,葛晓峰就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哥,你别走”。葛晓光看弟弟又差点扑地上来哪还敢走。

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顾家超不怀好意的笑笑“自作自受”,说完便转身出去,还带上了门,似乎是想和这幼稚的兄弟俩隔离。

葛晓光无奈的摇摇头,弯腰把弟弟抱起来挪到床里面,自己脱了衬衣躺在弟弟身边。葛晓峰这回是放了心,趴在床上脑袋紧紧的贴着哥哥的肩膀。“哥,你真的原谅我了吗”。葛晓光给他拉拉被子“晓峰,你记住不管你做错什么事,哥怎么生气,打你,罚你,但绝对不会不原谅你,不会不要你,你就是哥的一切啊,没有你哥还活着干嘛?”。葛晓峰把头埋在枕头里身子又开始抽动,葛晓光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有什么好哭的”。葛晓峰缓缓抬起头“哥你也是我的一切”。葛晓光给弟弟抹抹脸上的眼泪,意味深长的说“哥知道”。

葛晓峰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安心的睡了一夜,葛晓光则被弟弟压得一夜没怎么合眼。第二天葛晓峰一睁眼看哥哥还在身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葛晓光见他醒了才慢慢把肩膀挪回来,被压了一夜早麻的不行了。葛晓峰一脸抱歉的在哥哥身边噌噌,葛晓光宠溺的摸着他的脑袋。

吃过早饭顾家超又提出给葛晓峰揉淤血,这回葛晓峰可没那么听话,躲被子里死都不出来。

葛晓光只好强硬的把他的被子扯掉,按着他的腰让顾家超动手,葛晓峰感觉身上一疼就不管不顾的乱蹬乱踹,葛晓光怎么哄都不行,最后干脆威逼利诱,开始假装生气说他再不老实就再揍他一顿。

葛晓峰心里明白这会哥哥舍不得再打他,也就不理他那套继续连哭再闹,最后葛晓光没辙,就提出如果他乖乖听话就同意他,之前多次求自己要学开车的事情。并且答应给他买辆好车。葛晓峰这才老实下来,勉强不在乱动,但嘴里还是叫的跟杀猪似的。

淤血揉开他倒没什么事,倒是给顾家超和葛晓光累的半死,顾家超收拾完东西扎回自己住的房间休息去了。葛晓峰还是不肯放哥哥走,一定要哥哥陪他,就连哥哥说去洗澡他都不让,最后葛晓光哄着求着,葛晓峰才同意他暂时离开十分钟。葛晓光如获大赦般飞速跑进浴室。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可葛晓峰身上的伤还是隐隐作痛,葛晓峰撒娇的抱着哥哥的手臂“哥,我这样怎么上学啊,你在让我在家呆两天行吗”。葛晓光面无表情的看着弟弟“你说呢?”。“哥,我疼。。。。”葛晓峰一脸的可怜样。葛晓光挑起一丝笑“那就对了,不疼你记不住,明天就给我上学去”。葛晓峰不满的撇着嘴,赌气把头扭到一边。

葛晓光冷哼一声“你以为这就完了,我能那么轻易的从你那翻出烟,就证明你绝不是就抽过那一盒,不爱理你就得了,还敢跟我这说”。葛晓峰垂下头摆弄衣角,小嘴撅的老高。葛晓光在他肩膀上怕了一下“成了,之前的我不追究,不过再敢有一回,你试试看”。葛晓峰咬着嘴唇还是一脸委屈。葛晓光转身上楼拿出几本汽车的杂志扔给弟弟。葛晓峰翻了翻突然想起哥哥答应他开车的事,脸上立刻的兴高采烈起来“哥,你最好了”。

二十三章

近来帮里也没什么事,葛晓光就抽了时间回西口转转,袁奇拿了近来的账目给葛晓光看,葛晓光只是随便的翻了翻。看着袁奇一脸的疲惫心里突然有些内疚,西口说大不大,说小也实不算小,大事小情的都是袁奇料理,袁哲出事后自己也没顾上照看,袁奇这些日子真不知是怎么过的。

“袁哲怎么样了?”。袁奇看葛晓光的神情就知他是心疼自己了。刚要说没事手机突然想起,拿出一看“阿哲”。

袁奇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葛晓光看着袁奇皱着眉头听着电话,半响冷冷的丢下句“袁哲,我今天有事不回去了”就挂了电话。

葛晓光把袁奇按在沙发上“怎么了,还有什么事?”。看袁奇疲倦的遥遥头,葛晓光继续说“累了,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办,回去陪陪袁哲”。

袁奇眼神逐渐暗淡下来,靠在沙发背上深深吸了口气“今天是袁哲生日”。葛晓光一愣“袁奇你到底有什么事?”。袁奇遥遥头“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袁哲会难过”。葛晓光悠悠的说。袁奇点点头“我知道,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我不能再让他跟着我,不能”。葛晓光隐约有些明白“你是想让他回去?”。袁奇被葛晓光说中心事,这些日子忍耐的痛苦一下压抑不住“我不能让他再。。。。”袁奇说着便有些哽咽,吸了口气勉强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半天喃喃自语道“可是,我又舍不眼里闪着悲伤的泪光“你知不知道我真的舍不得”。

没有人比葛晓光更明白袁奇的心,袁哲现在不仅仅是不能再玩赛车,更重要的是今后他的右手在拿不了枪挥不动刀。袁奇在本事跟这条道上也护不了他一辈子。况且以袁哲的个性又怎么可能老实的躲在哥哥的身后,让他处处护着。

葛晓光早知道袁奇的这份担心,所以才替他废了阿亮,结了老鬼这个仇,怕得就是老鬼事后报复袁奇兄弟俩,自己抗了怎么说还有韩介护着,要是当出动手的是袁奇,老鬼事后要是发难,到时自己就不一定救得了他们了。

可没想到袁奇最后竟用这种方式保护袁哲。“你确定这样是为他好?”葛晓光突然开口,问的袁奇一愣“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葛晓光叹了口气“那袁哲的意思呢?他愿意吗?”。其实用膝盖想也知道袁哲不可能愿意。离开袁奇回去?无非是回到那个曾经将他伤的体无完肤的“家”。葛晓光虽然不知道他们故事的全部,但多少也能猜到几分。袁奇出了神再不回答,葛晓光坐在旁边也不再追问。

傍晚袁奇的手机再次想起“袁先生,我是陆名扬”。袁奇听是陆猛的父亲不禁一愣,“有什么事吗?”。

陆名扬似乎有些吃惊“怎么您忘了吗?不是说好在祥云餐厅庆祝吗?”。袁奇又是一愣,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袁哲答应让阿猛帮他庆祝生日,早上跟他说好让陆猛直接到餐厅等他,而他会和哥哥一起过去,陆名扬和陆猛从五点就在餐厅等,一直不见他们过来便打电话给袁哲,但却没人接听,这才打电话给的他。

袁奇挂了电话拨打袁哲的手机,果然没人接听,再打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接。葛晓光看袁奇越来越着急,也跟着有些担心“要不回去看看”。袁奇点点头拿了外套就往外走,葛晓光怕他开车时分心出事,便叫他坐在自己车上。

到了家门口还没等葛晓光把车停稳,袁奇就已经打开车门窜了出去,葛晓光熄了火跟着他进门,屋里一片漆黑,“出去了?”

袁奇更是焦急,打开灯客厅一片凌乱,到处都是酒瓶,袁奇冲到袁哲的房间,一看没人,急的汗都出来了。这时却听葛晓光在外面喊“袁哲,你怎么在这”。袁奇赶紧转身跑出去,葛晓光站在厨房门口望着他跑过来,一脸的无奈“在这,看看吧”。袁哲正倒在厨房的地板上,手里抱着个瓶子,拿起一看竟然是料酒。看来是实在找不到酒了。

袁奇闻到袁哲身上浓重的酒味,眉毛立刻拧了起来,这时袁哲竟然睁开眼,想是醉糊涂了,看着边上有人,竟然拿起料酒的瓶子说“哎,帮我把这盖子弄开,我喝不着”。袁奇的火一下蹿了上来,揪着袁哲的头发往外拖,袁哲疼得乱叫他也不顾,葛晓光也不阻止,看着他把袁哲拖进浴室,然后里面传出袁哲痛苦呛水的惨叫,和袁奇的怒喝。

袁奇将浑身湿透的袁哲拖出浴室重重的扔到地上,袁哲被冷水呛得不住咳嗽,袁奇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作死是吗?发什么疯?醒了没有?”。

袁哲吸了两口气“用你管”。袁奇上去照着袁哲的大腿就是一脚“你再说一遍”。袁哲蜷着身子捂着被踢疼的地方抽了口气“我说你他妈管不着,喝死也是我的事”。袁奇的火一下让他顶上了脑门,回身四处寻摸趁手的东西,找了半天还是解下皮带,扬起手就要往袁哲身上挥。

葛晓光上前将他的皮带抢了下来“你也发疯”。说着弯腰扶起袁哲“犯什么混?想急死你哥是吧?”。袁哲借着葛晓光的搀扶爬了起来,望着袁奇冷笑一声,“急,你急什么,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管我的死活干嘛?”。

袁奇气的浑身发抖,葛晓光不轻不重的拍了袁哲一下“说什么呢?真是喝糊涂了”。袁哲突然奋力的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走到茶几跟前拿起桌上的一打东西仍在袁奇面前“早打算好了是吧?既然没打算把我当亲弟弟,当初又何必把我带回来,又何必跟我说什么管我一辈子的鬼话”。

袁奇没了愤怒伸手想拥住满脸泪水的弟弟,却被他甩的老远“我他妈是什么?想要就要,想仍就仍,告诉我这是什么”。葛晓光上前按住已经失控的袁哲“你冷静点,你哥都是为了你好”。袁哲冷笑着退了两步“为我好,为我好,把我当垃圾一样抛回去给他,是为我好”。袁哲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葛晓光夺门而出。葛晓光想去追,却看袁奇蹲在地上捡袁哲仍下的东西,葛晓光上前拉起他,弯腰迅速的把东西捡起来,拿在手里一看,里面有袁哲的身份证和护照,而名字竟然是“陆哲”。还有一些是“陆哲”移民资料。

这下他才明白袁哲为什么那么激动,回头看眼袁奇眼神的空洞的不知在想什么。葛晓光把东西仍在茶几上,想和袁奇说些什么。袁奇却突然回过神冲了出去,可深夜的长街上已经没了袁哲的半点踪迹。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心情,似曾相识。

袁奇大街小巷的搜索着弟弟的踪影,葛晓光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整整折腾一夜没能获得半点袁哲的音讯。袁奇疯狂的在街上寻找,任凭葛晓光怎么劝都不肯休息。

直到接了一个电话,葛晓光看着他虚脱的坐在路边,让他缓够了神才开口问。原来昨晚袁哲刚跑到街上就晕了过去,被路人送到了医院,因为身上什么都没带,等他清醒之后医院让他联系家属,他便联系了陆猛。

刚才的电话是陆猛打来向袁奇保平安的。等袁奇和葛晓光赶到医院,袁哲已经没事正睡的沉。问了医生说是没有大碍,昏倒的原因不用医生说他们也清楚是怎么回事,喝了那么多酒,又被袁奇拖进浴室那翻折腾,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跑出来,不晕才怪。

袁奇盯着病床上沉睡的袁哲心似乎被撕扯的四分五裂,自己不是想让他离开吗?回到以前的家,过平静的日子吗?那为什么当知道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不是找自己,而是通知的陆猛的时候,心里会这么疼。

袁哲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袁奇和葛晓光站在床前,并没有太大反应。袁奇盯着他也不开口,葛晓光上前打破僵局“袁哲,感觉怎么样了”。袁哲轻轻的遥遥头“没事”。葛晓光一皱眉头“怎么那么不懂事?你看把你哥急得,跟街上找了你一宿,就怕你出事,陆猛打电话来说你没事了,你哥松口气坐地上半天起不来”。袁哲这时才注意到哥哥苍白的脸色和满眼的血丝,他此时甚至可以想象,袁奇在街上一脸焦急寻找自己时的画面。

葛晓光回身叫了一旁的站着的陆猛出去,袁哲愣了一会伸出手拽了拽袁奇的衣角“哥,对不起”。神色就想个做错事的孩子,袁奇忘记有多少年都没见过弟弟这样的神情了。

尽管他心疼的要死,尽管他现在想扑上去把弟弟抱在怀里,尽管他想不顾一切的留下弟弟,终还是狠下心轻轻扶掉弟弟的手,“好好休息”说完转身离去。袁哲眼中瞬间闪过惊讶,失落,甚至绝望的神情。手还停留在半空保持抓着哥哥衣角的样子,但那熟识的感觉却渐渐消失。

二十四章

之后的几天袁哲异常的平静,每天躺在医院里,乖乖的听医生话吃药打针,袁奇偶尔会来看他。但多半都会有葛晓光的陪同,每次只是询问一下病情,袁哲会如实的回答,兄弟俩说话总是简单而疏远,各怀心事掩饰的也极其的糟糕。

葛晓光始终没有过问,他比谁都清楚,兄弟俩的事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这些日子葛晓光尽量让袁奇休息,西口那边很多事都要自己打理。

袁哲出院回家一反常态,不像是和袁奇赌气,每天若无其事的在家里进进出出,见到袁奇也没有不自然,袁奇也尽量装作无所谓,可当他渐渐发现袁哲每天开始早出晚归,并且回来的时候总是显得异常的疲惫时,忍了几次最终还是开口询问。

袁哲只是笑着说去陪陆猛玩了。这个理由让袁奇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可慢慢袁哲和陆猛出去“玩”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甚至有几次都到凌晨才回来。回来以后倒在床上就跟让人抽了筋骨似的,而且没有任何的解释。

一个月以后当袁哲知道,袁奇为他和陆猛还有陆猛的父母办好了移民的手续。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陆名扬提出临走想让袁奇和袁哲到家里吃顿饭。袁奇没有推辞,他知道袁哲虽然接受了阿猛,但对陆猛的母亲和他们的父亲还是不能敞开心胸。想着正好借机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

陆猛的母亲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女人,她见到袁哲以后就开始显得局促不安,隐隐约约显露出愧疚之色,袁哲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饭桌上气氛异常尴尬,陆猛的母亲为大家布菜,袁哲将她夹道自己碗中的鸡腿,加出塞到陆猛碗里。陆猛母亲一脸灰色,陆猛连忙解释“哥哥,不爱吃鸡肉”。

袁奇心中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了出来,这么短的时间陆猛竟然就已经了解了袁哲的喜好,看来不是只有自己一心记着他,今后他的家人应该可以照顾好他。陆名扬将汤递给袁奇和袁哲,见他俩都没有要喝的意思,袁奇看出他想说什么便解释道“阿哲不吃香菇”。陆名扬看看汤碗里的香菇丁“是啊”。袁哲瞥了一下嘴角“我从小就闻不了香菇的味,我哥本来爱吃,可为了我家里就再没有过香菇,时间常了,他也不吃了”。所有的人都因为他这句话皱紧了眉头。陆名扬是因为愧疚,自己的儿子竟然完全不了解他的喜好,陆猛是为哥哥难受,而他的母亲自然是尴尬,而袁奇是因为袁哲故意加重语气说“家里”和“我哥”而心痛。

一顿饭吃的颇累,吃过饭陆猛的母亲提出想和袁哲单独谈谈。袁哲竟然没有拒绝,而且看神情似乎早预料到一样。

“小哲我知道你恨我,当年是我。。。。。。。”袁哲笑了一下抬手阻止陆猛的母亲继续说下去,“我不恨你,我没必要恨你,你对我不好,是因为你不爱我。我不是你儿子,你不爱我,又有什么不对”。

陆猛的母亲很惊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袁哲对他们的反感她当然不是感觉不出来,“我是真的。。。真的觉得对不起你,你知道陆猛对你。。。。。。”。

袁哲依旧淡淡的笑“没什么,对于你我没有任何的感觉,你对不对的起我,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报复你,或者把对你们的恨施加在陆猛身上”

袁哲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其实我该感谢你们,不是你们我也不会遇到我哥”

袁哲又笑了笑“我哥给你们的,你们也不用觉得受之有愧,他也该谢谢你们,不是你们他又怎么会遇到我”。

袁哲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把手站住“告诉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他”这句话里的“他”是谁?自然是那个带给他无数痛苦的父亲。对于陆猛的母亲他可以不恨,可以不怨,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是没有必然的关系。而那个给了他生命,给了他痛苦的父亲。那个将他遗忘,那个认不出他是自己儿子的父亲。那个在他面前哭泣着说:陆猛是他唯一的儿子的父亲。他又怎么可能去原谅!

当袁哲从和陆猛母亲独处的房间出来以后,只是淡淡的对袁奇说“我不舒服,哥我们回去吧”。回到家袁哲就扎在屋里也没给袁奇询问的机会。

离他们出发已经只剩一个星期了,袁哲依旧我行我素。这天袁哲又是半夜才回家,袁奇终是忍不住,怒喝他去了哪里,袁哲淡淡的笑着“抱歉,下次我早点回来”。生疏的话语使袁奇没有再开口的勇气。

袁哲淡漠的神情和笑容,让袁奇不自禁的愤怒,不自禁的心疼,不自禁的想留住他,但却不能,不能,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他明明伤透了心还对自己笑。

袁哲出发的那天袁奇没有去送,因为他不能保证不会在最后一刻留住袁哲。而就在袁哲乘坐的飞机将要起飞的前一刻,袁奇却收到一条,让他看完不顾一切冲去机场的信息:哥,我了解你的用心,可是如果我能选,我绝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

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就如飞机不会因为你想留下上面的某个人,停下等你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他不敢回家不敢面对没有袁哲的家。每夜他都在不同的酒吧买醉,因为他不想让葛晓光轻易的找到自己,然后把自己弄回去,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知过了几天,葛晓光终是忍不住,叫手下看着袁奇不许他到酒吧去。但似乎这个方法并不管用,市那么大哪买不到酒呢!偏僻的小酒吧里,袁奇又喝的浑天暗地,模糊中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和他说话,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厌烦的伸手把他推开“滚”。对方似乎并不死心继续纠缠,袁奇手中的酒瓶瞬间在对方的脑袋上击碎。

当袁奇被五六个人围了起来的时候,依旧不慎清醒身子摇摇晃晃的和他们周旋,放在平时对付这五六个混混,对袁奇来说自然不是难事,可是现在让他自己站稳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没过多久就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倒在地上。模糊中感觉有人拿着酒瓶冲自己挥来,但已经没了力气阻挡,已经感觉到酒瓶带来的微风,但却没砸到头上,反而听到对方的惨叫。袁奇懒得去看是怎么回事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袁奇醒来时竟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头疼的厉害见床头的水拿起喝了下去,是谁送自己回来的能。在看看身上竟然已经换上了自己的睡衣。仔细听听外面隐约听到声音,清晰的脚步声向自己这里靠近,好熟悉的声音,难道。。。。。。。

袁奇满是期待的望着门口,不知是否可以看到他期待见到的人。

脚步声突然消失,难道是幻觉,猛地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打开,袁奇的心也跟着提起,到底是谁!

袁奇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心又沉回了了谷底,葛晓光没有往日的和颜悦色,冷着脸用大哥的口气教训起袁奇“我的话对你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是吧?”。

袁奇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看不出抱歉的神情,倒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葛晓光突然一吼“起来,我跟你说话呢”。袁奇勉强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对不起”。葛晓光的语调稍有缓和“你这样要到什么时候?”

二十五章

袁奇露出掩饰不住的苦涩,“我是后悔让袁哲那么伤心的离开,现在我真的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这样是不是真的保护不了他”。葛晓光在一旁皱着眉头,袁奇闭着眼靠在床头“光哥,对不起,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葛晓光微微扬了扬嘴角,而袁奇并没有看到。

葛晓光坐在袁奇床边的沙发上“这么多年头回看你这样,这么沮丧”。袁奇慢慢睁开眼,酸涩的笑了一下“谁都有丢不起的东西”。

“什么?谁是东西?”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袁奇拼命的甩甩头看看自己是不是做梦,“袁哲”袁奇顾不得穿鞋就跳到地上,拉过袁哲伸手去捏他的脸然后对着灯光左看右看。

袁哲奋力的挣脱他的魔爪“怎么都这样,我又不是鬼”。袁奇眨了眨眼回头看葛晓光,葛晓光开始肆无忌惮的笑,“刚才我也吓一跳,送你回来袁哲竟然在家,而且告诉我他这些天一直都在家里”。袁哲轻咳一声“这不怪我,我一直在家你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袁奇坐回床上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袁哲没看出袁奇面上的惊喜已经渐渐转为愤怒,还在一边不知死活的说“嘿嘿,跟你说我就没打算走,我袁哲是那么好让人安排的,我就。。。。。。”没等他说完袁奇站起来一巴掌把他扇在床上。袁哲倒在床上捂着脸看着哥哥铁青的脸“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副没人家活不了的样呢”。袁奇气的伸手去拽他,袁哲却灵活的爬过床,翻到床的另一边扒着床沿“光哥救命”。

葛晓光伸手屡屡头发“晓峰在家等我呢!你们忙”说完带门出去。袁哲用力的咽了口口水“哥,冲动是魔鬼”。袁奇压着火手指着他狠狠的说“我今就让你见见魔鬼什么样”。

袁哲一脸的讨好“别啊!哥”。袁奇瞪着眼睛“别什么别,把你哥当猴耍好玩吗”。看着袁哲不要命的晃晃脑袋,袁奇哪还忍得了,绕过床去抓他,袁哲赶紧从床上翻到另一边“我是骗你我不对,可谁让你那么对我的,我要不让你好好心疼一回,我这口气。。。。。”袁奇一听心想:好啊!还敢拿我出气“过来,现在我就好好疼疼你”。袁哲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死也不过去”。

袁奇的酒劲还没完全过去,跟着袁哲在这床边一折腾,头又晕的厉害。弯腰扶住床沿还觉得好些,袁哲见状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哥,没事吧”。袁奇遥遥头舒了口气“没事”。袁哲有些担心的看着哥哥,如此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很不舒服,想来这几天把自己折腾的不行。

正想着就觉得头皮一紧是哥哥在扯他的头发“啊,不要,哥”。袁奇把他重重的摔在床上“袁哲我告诉你,今个你怎么折腾这顿打你也逃不过去”。其实袁哲早料到哥哥知道自己这么骗他,定是饶不了他。

其实当时他躲在一旁看哥哥在机场知道飞机起飞后,那种失落和落寞的神情,真想冲过去告诉他自己不走。可想想哥哥不问自己就给他安排好移民,并且把名字还给他改了回去,推他离开自己,不管怎样气就不打一道来,这些天躲在家里,也是为了报复哥哥之前对他的冷淡。心想“你不是装作漠不关心吗,我看你心不心疼”。

现在想想实在不应该,哥哥的心他不是不明白,也知道他心里不比自己好受,算了就让他出出气。袁哲咬咬嘴唇爬起来跪在地上,老实的等着袁奇把皮带挥向自己,果然很快听到哥哥翻出皮带的声音。袁哲开始觉得浑身发麻,也不敢抬头看一眼。“趴床上”。袁哲这会也不敢在犯扭,老实的趴到床上“裤子脱了”。“啊”袁哲惊讶的看着哥哥“我,我不要”。袁奇一脚踢在他小腿上“现在还敢跟我说不要,告诉你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不脱你可别后悔”。

袁哲心里一颤看哥哥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可他暂时还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他比脱了裤子挨打还难过。所以死扛着没半点反应。袁奇愤愤的点点头“你自找的”。袁哲看着哥哥从衣柜里扯出几条领带,向自己走来,袁哲知道哥哥拿领带是要绑自己的,想跑已经来不急。“我今不把你扒干净吊阳台上打去,咱甭说事,我让你骗我”。袁哲这下慌了神,看哥哥的样子真不像开玩笑“哥,哥。。。。”袁哲已经带了颤音出来“我错了还不行吗?”。袁奇并不理他伸手扯他的胳膊,袁哲一边挣脱一边求饶“别,我错了,我不骗你了,我。。。。”袁奇将他手嵌的死紧根本逃脱不了,最后没了办法“我脱,哥我听话,你别绑我”。袁哲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袁奇哼了一下把他摔回床上,袁哲的手开始在腰带上犹豫,抬眼乞求的看着哥哥,却见袁奇要低头捡扔地上的领带,哪还敢磨蹭闭了眼,将裤子退到膝盖,趴回床上。

袁奇扬起皮带就是一下,袁哲疼得直打机灵“哥”。“叫什么?我没死?小王八蛋你行啊,耍的我是团团转,好玩吧?”说话之间七八下都抽了下来,袁哲的臀上已经火红一片,袁哲本是想死扛可实在疼得厉害,又想到已经这么丢人,也就不在乎了“哥,我错了,你别打了”。袁奇手中的皮带依旧狠狠的往下落“我还真以为你伤了心,还觉得对不住你,你倒好躲起来看我笑话”。

“你怎么没伤我心啊,谁让你把我给人的”袁哲就是死鸭子嘴还硬着。皮带狠狠的抽下来,让他知道刚刚不该那么不识时务。“还顶嘴,打的轻”。“不轻,不轻,疼死了,别打了”。袁哲已经晃着身子想躲,袁奇一把按住他的腰,见他小腿乱蹬狠抽一下“再动我打折你腿”。

袁哲一边哀哀的叫一边求饶“我错来了不成,我不敢了,真的,哥别打了”。袁奇见弟弟的臀上已经肿的老高,也有些心疼松了手,任他滑下床跪在床边喘气。“你要再敢骗我一回,你看我不打死你”。袁哲想伸手摸摸身后,却被袁奇一皮带抽在手上,“歇够了起来,咱接着算账”。

袁哲下意识的捂向身后“还没完啊”。“哼”袁奇冷哼一声“早着呢”。袁哲都快疯了“哥,你饶了我吧,你想打死我啊”。袁奇的愤怒似乎已经淡去多少有些玩味的说“没那么容易死,放心”。见他不动袁奇干脆把他按回床上。“你给我说说这段你都干嘛了,该不该打”。

“啊?”袁哲想了想“我干什么了?啊。。。。别打别打”皮带再抽下袁哲真的有些顶不住,就感觉哥哥的腰带上镶了刀片。袁奇一边挥着皮带一边教训他“还用我说,喝的烂醉,自己作践自己,拿陪陆猛堵我的嘴出去鬼混,我问你,你还要干嘛?”。“我又不是小孩,你以前也没管我喝酒,也没不让我出去,怎么我手废了,人又没废”。话说出来袁哲就开始后悔,现在他自己可以风轻云淡的说自己的右手,而袁奇一直把这当心里拔不出的刺。

袁哲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回头哥哥果然脸色又难看不少。“我,我,啊”袁哲差点跳起来皮带狠狠抽在了他的大腿上。。袁奇气的手都抖了,刚压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那你就能醉的要喝料酒,就能明知道我担心还跑出去气我”。

“哥,我错了,不敢了,你饶了我吧”。袁哲求饶的声音都已经弱了。袁奇手里的皮带却不曾停下,袁哲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等别人的宰割,没半点办法。还好袁奇又抽了十来下就收了手,袁哲趴在床上很是委屈的哭了起来。从小到大袁哲真的很少哭,袁奇有些后悔打重了,但转念一想起他的可恶又恨不得去补上两巴掌。

葛晓光回到家弟弟趴在沙发上正望着门口,见哥哥进来却把脑袋转向一边。葛晓光暗自苦笑从上次打了他,他就特别的粘自己,而且经常闹小孩脾气。今天不知又怎么“怎么了,谁又惹你了”葛晓峰回过头一副除了你还有谁的表情。

葛晓光苦笑一下,“我又怎么你了”。葛晓峰没好气的瞪着他“今天考前家长会,你说你会去的”。葛晓光恍然大悟,从小到大弟弟的家长会自己几乎没参加过,这回是为了哄他才主动提出去。葛晓峰高兴了好几天,结果这两天哥哥又不招家,昨天他还跟自己说“哥哥答应就不会忘得”。没想到他就真给忘了。葛晓光一脸的抱歉,好话说尽弟弟就是不理。最后葛晓光提出下周陪他去看车的补偿,葛晓峰才“勉强”给了他个笑脸。

二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葛晓光本来想亲自送弟弟上学哄他开心,谁想车刚开到半路就接到蒋辉的电话,说老大让他马上过去。葛晓光看着弟弟没好气的甩上车门,头也不回的去路边拦出租车,只得无奈的掉转车头。

葛晓光站在韩介的书房门口,隐约听见里面韩介说话的声音,听不清再说什么,总之语调不善。葛晓光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敲门,进来时葛晓光看见刑标和几个堂主的车停在门前,先下不知韩介再教训谁,冒然进去总是不好。略等了一下听里面没了什么声音才敢敲门“介哥”。韩介应了让他进来。

葛晓光一开门便是一愣,韩介端坐在沙发上,刑标坐在他身侧,两个堂主白岩,魏冬垂头跪在茶几前面。黑帮之中最看重辈分地位,兴和上下内外十九个堂口,十九个堂主和老大均算平辈,之间都已兄弟相称。白岩、魏冬虽说都是韩介亲自提拔上来的年轻堂主,毕竟身份在那,今个不知是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跪在这里。葛晓光一阵尴尬不知怎么是好,总不能对跪在地上的两位视而不见,可不视而不见又能怎样,难道过去问好。

韩介见他愣在门口便眉头一皱,“干什么呢?过来”。葛晓光赶紧上前,还没站定,韩介便抄起手边的一打资料摔在他脸上。葛晓光一蒙但随即听到韩介喝道“捡起来”。不敢迟疑迅速的蹲在地上捡散落的资料,整理好后双手捧着递过去韩介也不看他,葛晓光便将资料小心的放在韩介手边的茶几上,然后恭敬的退到一边。

韩介用手敲敲茶几,葛晓光不自觉的浑身一紧,但随即发现跪在地上的两个堂主比他还紧张。韩介再次拿起那打资料,甩了出去但这次目标不是葛晓光,而是那两位堂主。“这种错误他都不会在犯,你们是不是还不如他”。葛晓光不知道韩介说的是什么事但知道那个“他”肯定指的是自己。“你们跟了我是一天还是两天?”韩介生色越来越厉,“告诉你们别当了堂主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在出这样的事你看我不废了你们”白岩和魏冬低头不敢回应。

刑标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看他俩脑袋都快扎到地上这才开口“介哥,先让他们去吧!先把事查清了再说”。韩介冷哼了一声算是同意。刑标上前拉起白岩和魏冬,“那我也走了”。说着顺便抬头给葛晓光“自己当心”的眼神。

葛晓光等他们出去便又蹲在地上捡散落的资料,因为知道事情涉及到两位堂主所以也不敢看内容,整理好便又放在茶几上。韩介冲他摆摆手“坐吧”。葛晓光暗暗松口气,知道刚才挨甩,多半是因为韩介有气没地撒,本来还一直担心自己做错什么,这下悬着的心便放下一半。

“介哥,出了什么事吗”葛晓光看韩介脸色有所缓和才敢开口问。韩介用下巴撇撇桌上的被他甩出两次的那些资料。葛晓光这才敢拿过来看里面的内容。

原来白岩和魏冬和日本的一个帮派一起合作一笔买卖。买卖不大几百万而已,这边出货那边付款,结果货到了日本就没了,压货的四个人也没了,丢货可不是什么露脸的事,白岩和魏冬自然不会声张只得暗地里派人调查。葛晓光手里拿的是那四个压货的人吃里爬外的证据,他们几时和日本那边的人搭上,几时银行的户头里冒出笔巨款,几时把家小送去的日本等等,上面写的一清二楚。

葛晓光有些糊涂,难道那两位堂主就因为这个跪在老大面前还让他骂个没脸。韩介看出他的不解索性亲自跟他讲清楚原委。“昨晚老鬼在饭桌上给的我这些,说是他手底下无意查到的,让我帮着转交给他们”。葛晓光顿时明白,这两位堂主都是韩介亲自提拔起来的,出了这样的事韩介脸上自然也是无光,但这只是表面。实际上这笔买卖也不过几百万,对方给那四个吃里爬外的报酬就已经超过了这个数,而且还大费周章的帮他们把家小都弄过去。明摆着就是一个圈套,一个不是很大但足以让韩介颜面大失的圈套。

老大亲自提拔起来的两个堂主,就栽的这么容易,这么难看,老大的脸往哪咯。再往深了说就算这局不是老鬼设的也和他有莫大的关系。葛晓光这才知道韩介为什么这么生气,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老鬼这么做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上次和他的事,没讨到便宜还被他呛了几句,老大又明摆着偏袒他,所以伺机报复,让老大难看。让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介哥”葛晓光放下手里的资料,起身跪在地上“介哥,都是我不好,我错了”。韩介却出乎他意料的冷冷一笑,这让葛晓光更是不寒而立。

葛晓光垂着头不敢抬眼,韩介看着葛晓光深出口气,其实他这会装傻自己也不会跟他翻旧账,明知道这会自己跟气头上还主动认罚,韩介向来欣赏他敢作敢当。

韩介抬起手,葛晓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韩介轻笑“起来吧”。葛晓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韩介前起身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拉到身边按在沙发上,回手在他脖颈上一拍“打过骂过,长了记性,也就过了,这事和你无关”。

韩介这么一说葛晓光倒不好意思起来“介哥,我。。。。。”韩介轻轻摇头“老鬼惦着和我杠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儿可是给了他机会”。葛晓光一咬嘴唇,说到底这机会还是自己给的。韩介没看他收起轻松的表情“他既然这么急着让我办他,我哪好让他失望”。葛晓光明白这是韩介动了灭老鬼的心。

当年对黑狼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几句话,之后就看是处处打压,明里暗里没少下手,最后逼着黑狼自己拔了香头走,那还是黑狼在暗地里托个老辈的堂主求他,给他留条活路,韩介是给那堂主面子才让他留了条命。

韩介不是个没有肚量容不得别人的人,但若是谁不给他脸真惹了他急,那就决没他的活路。葛晓光暗叹老鬼忍了这么多年何不一忍到底,虽说除了他绝不是易事,但既然韩介动了这份心他就没有留下的理由。

韩介拍拍葛晓光的脑袋“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马上动身去日本,办的利索点”。葛晓光自然明白韩介的用意,这就是要给老鬼第一刀,既然他挑出事自然就从这事开始。

葛晓光料到韩介会让他去处理这件事,但没想到这么急“现在吗?这么急”。韩介一瞥嘴角,“蒋辉买的是下午的机票,如果你放弃回家收拾一下的机会,我可以让你挨顿藤条再走”。葛晓光一下跳起来讪讪一笑“嘿嘿,我还是回去收拾吧”。

葛晓光从韩介那出来便给袁奇打电话“找几个人能跟我去办事的,马上准备下午就走”。葛晓光正经吩咐事袁奇向来认真谨慎“去哪?几个”。“日本,六七个吧,别太招摇”葛晓光回答。袁奇应了就去准备,葛晓光办的向来是帮里要紧的事,不和他多说他也决不多问,能说是不用他问葛晓光也会说,这是他们多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

葛晓光回去简单的收拾一下,给顾家超打电话交代了弟弟的事,临出门给弟弟打电话,应该在上课所以关机了。葛晓光还是发了条信息给他“哥出去办事,时间不定,你家超哥晚上过来,哥床头的抽屉里有张卡,足够你买辆好车,让你家超哥给你挑,他比哥懂!在家听话!注意安全,好好学习。。。。。。”葛晓光发完信息突然觉得自己很婆妈,以前经常出去很少这么啰嗦的叮嘱弟弟,这是怎么了?可能是这阵被弟弟粘的吧,葛晓光一边瞎想一边出了家门。

葛晓光直接去的机场,袁奇安排的人已经在等,见他过来赶紧站起身打招呼,葛晓光点头应着“手续都办好了”。一个叫安子的小弟回答“办好了”。葛晓光看时间差不多“走吧”。“光哥,我们大哥还没回来呢,去洗手间了”。葛晓光一愣:他们的大哥?那应该是——袁哲。“光哥”袁哲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走吗”。

葛晓光一挑嘴角“走”,说着把手搭在袁哲肩膀上,他不能把自己的疑惑和顾虑表现一丝一毫出来。

二十七章

日本的某个按摩房中,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按摩床上享受,按摩小姐“专业”的服务。可能是觉得“前奏”已经差不多,男人给按摩小姐使了个眼色,按摩小姐会意的用日语对他说“请您稍等,我去准备一下”。说完谄媚的一笑出了门,男人趴回床上像是想放松一下,为一会的翻云覆雨保存体力。

没过多久门打开,男人抬眼看去进来的,却不是刚才的按摩女而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孩。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开始打量面前的男孩,突然猥琐的笑笑,“这个也很不错,你新来的吗”。男孩一撇嘴角从兜里掏出把精致的手枪,抵住了男人的脑袋“藤原先生别出声,否则我不保证,它不会走火”。

男人一愣但毕竟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人,强忍住心中的恐慌,“杀了我你也走不出去”。男孩摇摇头换用中文和他说“藤原先生真抱歉,我会说的日语不多,还是麻烦您和我用中文交流吧。我知道这难不倒您”。

藤原敬左深吸口气用中文说“好,你想怎么样”。男孩笑笑“只想和您谈谈,如果您配合我绝不会伤害您”藤原敬左点点头。男孩将手里的枪从藤原静左的额头挪开,藤原敬左披上一旁的浴袍,并没有要喊人进来的意思。

“是不是请你自我介绍一下”。男孩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和您不同,我是无名小辈,我想您只要知道我是兴和的人就可以了”。藤原敬左从他说中文时就猜到他是兴和的人。但却不清楚他到底是谁的人。男孩看出他的疑虑“我想以您对我兴和的了解,也许听过在下的名字,葛晓光”。男人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原来是兴和老大的爱将,不知葛先生有何指教呢”。葛晓光礼貌的一笑“藤原先生,您这是哪的话,今天我只是待我们老大来向您请教件事”。藤原疑惑更重“什么事?”

葛晓光手里拿出那天韩介甩他用的资料,其中的两张递给他“兴和还有我们老大的实力您应该很清楚,真不明白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来配合他们唱这出戏”。

藤原心里一惊但还是装出似懂非懂的样子“这。。。。。。”。葛晓光淡淡一笑“今天我能如若无人的进来和您交谈,那又有什么瞒得住我们老大的呢”。藤原虽然有气但心里不得不承认他讲的是事实。

葛晓光见他不说话便拨弄了一下手里的枪,藤原心里一紧但还是克制住自己没表现出来。“那你们是来报复的”。葛晓光摇头“如果是那样,我们还谈什么呢?大家在这条道上混都不容易,不过都是为了活命,图个利益。我们老大是很有度量的人,如果您和他接触过一定会知道。我想如果藤原先生愿意,我们老大是很愿意和您成为朋友的”。

藤原此时完全明白了他的来意,犹豫了一下“可以当没发生过?”葛晓光点点头“但是要看您的诚意,这次和您的可以算是误会,但老大还是要清理我们自家的门户,不知您是否能帮个忙”。葛晓光说着掏出兜里的录音笔。藤原低下头开始考虑,他是个聪明人所以选择了聪明的做法“货我会让人送回去,找机会我会亲自去向韩先生和贵帮的两个堂主致歉”。

藤原看葛晓光对他的话似乎并不满意,手指又再手枪上拨弄,吐了口气“还请转告西中杰堂主,我非常抱歉不能在与他继续合作”。“谢谢”葛晓光露出胜利的微笑。

于此同时袁哲正审讯那四个吃里趴外的家伙,袁哲坐在一边没动手看着手下对着他们拳打脚踢。看着差不多摆了个手势,底下便停手。

袁哲蹲在他们面前“别浪费时间,都很忙不是吗”。那四个人早已满脸的血污,但还是一口咬着只是和藤原串通偷货而已,袁哲无奈的遥遥头“早晚都得说何必呢”。说完坐回椅子上示意手下继续,已经第三轮那四个人都快没人样了,袁哲没了耐性伸手拉出一个人,按在地上用脚在那个人的背上,手里拿着把刀在他面前晃晃“我数三下”。被踩住得人浑身颤抖的厉害“不要。不要”。

袁哲根本不理开始数数,三下数完没听到想听的答案。挥手一下剁掉了那人的左手。野兽般的嚎叫瞬间发出,袁哲一脚把他踢开,伸手又再另外的三个人里拉出一个,还没等他问那人已经吓得腿软“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袁哲拽着他的衣领“说”。

那人定定神“你能保我安全吗”。袁哲轻蔑的一笑把他往边上一扔,冲手下说“手脚都剁了”。然后蹲在剩下的两个人的前面“你们犯的是什么事,你们自己清楚,出卖大哥死一千回的罪,这时候还跟我讲条件?脑子怎么那么不好使啊”。那两个人哆嗦着往后抽着身子,袁哲刚要伸手在拽其中的一个,那人突然猛的扑过来撞在袁哲手中的刀上,袁哲愣了一下把那人的尸体推开“便宜你了”。

最后一个人攥紧拳头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看着袁哲“我不能说,我的女儿才三岁,你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求你事后别为难他们”。袁哲吸口气把刀仍在一边“你脑子也不太好使,你以为你挺着了,他们就真会替你照顾你的家人,告诉你只要他们得了信,你的家人也许死的比你还快”。那人摊在地上,其实他也明白黑道上有几个跟你讲信用讲情意,何况这生死攸关的事。

那人突然两眼射出异样的光,拼命的爬到袁哲脚边“我不讲条件,我求你求你救我的家人,我求你”。袁哲咬着嘴唇“我没法答应你”。那人不死心“我不是自愿的,我发誓,求你求你,我的女儿才三岁,才三岁”。说着趴在地上抱头痛苦,满是血污的脸上一道道清晰的泪痕划过。袁哲有些心动,心里挣扎里一阵。“好,我答应”。那人眼中一阵惊喜但又很快又暗淡下来,他能相信他吗?

“相信他吧”袁哲一转头葛晓光已经站在他身后。“光哥”。葛晓光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走到他前面拿出一只录音笔,扔给安子然后对那人说“把该说的都说了,我们尽力保你的家人”。

那人盯着他似乎还再说“我能相信你吗?”葛晓光看出他的心思扬起嘴角“你有的选吗”。是啊,他有的选吗?赌一把吧,实在不行就黄泉相伴。葛晓光看他的神情是答应了便对安子说“录清楚了,完事给他个痛快”说着回身冲那边已经没了手脚,但依然让人用冷水给他们保持清醒的两个人。“让俩听着他说,看着他死,让他们死之前明白出卖大哥的代价”。说完转身示意袁哲跟他出来。

袁哲低着头站在葛晓光跟前,他知道刚才不该脱口而出答应那个人,现在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葛晓光看他不开口“没的跟我说嘛?”袁哲没办法只得抬起头认错“光哥,我错了”。葛晓光无奈的别过头“我没说这个,事当我应的,和你无关”。

袁哲一愣随后习惯的摸摸头发“那,那光哥,说的是。。。。”葛晓光拿起边上的茶壶到了杯茶递给袁哲,袁哲伸手接过水杯举到嘴边,猛然看见葛晓光对自己挑起嘴角意味深长的一笑,刚喝进嘴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来,“光,光哥,你知道了”。

葛晓光自顾的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我又不是瞎子”。袁哲收起一脸的惊讶,坐到葛晓光身边放下杯子“是,我手。。。我手好了”。葛晓光冷眼看着他“你哥不知道吧”看袁哲垂眼点头,葛晓光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为什么不说,看他不够难受是吧”。

袁哲看葛晓光脸色不善心里一紧“我,我也不是故意瞒着,最开始我也以为好不了了,我就偷着练用左手,可慢慢我发现右手不像开始那样没力气,医生说恢复的挺好,说他妈是出现奇迹了。不过现在也不能和以前那么好使。我还是在练左手,嘿嘿!所以,所以没说”。

葛晓光依旧冷眼瞪着他,袁哲觉得身上开始发毛,最后实在抵不过葛晓光那马上能把他冻僵的眼神“好了,我,我说,我开始是和他赌气所以没说,后来,后来是没机会”。“没机会?”葛晓光语调已经带了几分怒气。袁哲连忙解释“真的,真的,那天他知道我没走,给我打个半死,我哪还敢跟他说,第二天我听他说要找人跟你出来办事,我就想跟光哥把事办成回去在告诉他,没准他就不生气了呢,我的小命也就保重了”。

葛晓光一脸的无奈,想想刚来日本那两天袁哲总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想必是让袁奇教训的不轻,自己净想着正事倒是把他忽略了,不过仔细想想还是不对“袁哲,你哥知道你跟我来吗”。袁哲埋着头“那个,那个,知道,到日本我给他打电话了”。葛晓光快让他气疯了,想也是袁奇不知道他手恢复的事,怎么会让他跟来。葛晓光叹了口气,还能跟他说什么,真后悔那天没帮袁奇一块揍他,真是欠收拾“行了,办正事去吧,这事回去我得跟你哥好好说说”。

二十八章

兴和的小议事厅里,刚开完例会几个堂主随着韩介过来闲谈,东拉西扯的也没说什么正事,到了中午韩介叫着人去吃饭,有的堂主说是有事就没跟去,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安排。饭桌上除了韩介,刑标和老鬼,就是犯事的白岩和魏冬。老鬼隐约觉得不对,但见别人都没往这事上扯,他自己自然不会再不识趣。

菜刚上来还没动筷子,蒋辉突然拿着手机进来“介哥,光哥回来了”。韩介点点头“那让他现在过来”。蒋辉应了便退了出去。老鬼本来心里也在嘀咕怎么开例会没见葛晓光,一直还想找机会问。刚要开口就听刑标那边说“介哥,你也太宠这小子了,前不久不是刚放过他假吗?怎么又让他出去玩。”

韩介笑而不语,刑标转向老鬼“鬼哥,我看咱们哪天也凑一伙玩玩去,咱们也学学他们年轻人,潇洒潇洒去”。老鬼笑着说好,然后装作无意的问“晓光,这是上哪玩去了”。韩介摆摆手“谁知道,上哪疯去了,待会他过来,鬼哥自己问他”。

他们三个说着白岩和魏冬不时的站起来为他们添酒夹菜。老鬼看他俩在韩介面前一脸的恭顺,哪有平日里半点堂主的威风心里也暗自别扭。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葛晓光便赶了过来。进门先依次向他们问好,刑标把他按在自己和韩介之间的空位上“坐这,说说这些天疯哪去了”。葛晓光笑笑站起来拿过酒瓶给在座的添酒“就跟朋友去日本玩了两天”。

老鬼一听日本两个子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明白恐怕今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葛晓光把酒添到老鬼着,恭敬的叫了句“鬼哥”。老鬼接过酒杯试探着问“日本,好玩吗”。葛晓光轻摇头,“没什么意思,我觉得还没咱们这好”。白岩边接过葛晓光倒的酒笑着说“怎么会,我可听说日本小姑娘可是都漂亮着呢,没顺便弄个回来”。

魏冬跟边上符合“可不是”。葛晓光给他们倒好酒坐回椅子上“您别提了,我刚到日本就差点进医院”。韩介拍拍他肩膀“怎么了”,韩介对他的宠爱向来是不加掩饰。葛晓光不好意思的一笑“吃生鱼片过敏,起一身的疹子,前天刚下去”。众人闻言一阵哄笑,就当老鬼刚要放下警惕的时候。葛晓光转过身子跟韩介说“介哥,临回来的时候,碰见了日本威合社的藤原先生,他说希望有机会能和您见个面”。

“藤原敬左”魏冬甚是惊讶的问道。葛晓光认真的点头,“对了魏哥,白哥,我跟日本还碰见了几个人,本来想带回来交您二位处置的,可没想手底下的没轻重”葛晓光此时满脸的抱歉“还请您二位别怪罪”。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他们。白岩魏冬看完照片不怒反笑“晓光,有劳了”。葛晓光赶紧恭敬的答“白哥,您这是哪的话,您二位不怪晓光多事就好”。

刑标站起来抢过照片,看了一眼“你这孩子,这吃饭呢,你把这玩意拿出来干嘛?介哥我看他是皮痒痒了”。说着将照片“无意”的仍在已经面色大变的老鬼眼前,老鬼虽然不认识照片上已经没人样的四具尸体,但也不难想到是谁。老鬼心下大乱,见刚才白岩魏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多半也是事先知道,看来今个果然是鸿门宴。

韩介冲葛晓光撇撇嘴角“没规矩,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烂七八糟的东西,都拿出来”。葛晓光讪讪的笑笑,掏出两只录音笔。“什么东西”韩介拿过来在手里摆弄。葛晓光伸手又要回来“新产品”说着按动开关。

里面立刻传出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老鬼听着录音心惊肉跳正到关键韩介却拿过来按了开关“我回去慢慢听,先吃饭”。自然没多久老鬼就借顾要走,韩介叫住老鬼“一起吧,我也先回去,你们吃吧”。

众人知道韩介这是要和老鬼单独会面了。临走韩介看着葛晓光“一回来就这么多花样,想想还有什么没说,明个一块告诉我”。葛晓光心里一哆嗦,他知道什么也瞒不住介哥,低着头应是。韩介似有玩味的看着刑标说“明个你要还来,我可不给你开门”。

等送走了韩介他们,刑标低声和葛晓光说了句“救不了你了”。葛晓光后背一层冷汗。还好是缓刑明再说吧。

袁哲也跟着葛晓光过来了,一直等在饭店的大厅,袁哲这会儿和热锅的上的蚂蚁差不多。下了飞机人都散了,葛晓光唯独让他跟着,他知道这是要压他回去。这下惨了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了。要让哥哥知道他手好了故意瞒着,还不定得怎么收拾他呢!想起那天被哥哥扒了裤子抽,心里就不断发紧。以前挨打就没有比上次轻的时候,可不知为什么上回是让他真知道怕了。他宁愿被袁奇踹断肋骨,也不想在那么挨打。

袁奇和葛晓光坐在沙发上,一同望着站在眼前像孩子一样拽着自己衬衫衣角的袁哲。“袁哲,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葛晓光似乎是在和他商量。袁哲想也躲不过,豁出去得了“我说,哥,我手好了”。袁奇一听噌的窜了起来“真的,怎么好的,在日本看好的”。袁哲狠狠的咽着口水“不是,那个,早好了,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说”袁哲说话的声音快赶上蚊子了。袁奇觉得自己大脑不太好使了,慢慢消耗着他这句话,突然冲过去抓着袁哲的衣领“你在说一遍”。

袁哲吓了一跳“哥,哥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不是”。“袁奇”袁哲没想到葛晓光这会竟然出声救他暗自感激。袁奇回头看着葛晓光一副你最好别劝我的表情。

葛晓光会意的摇摇头“虽然是你弟弟,但毕竟是我手下的人,他不仅瞒了你把我耍的也够呛,我不动手了你代劳吧,不过至少让他在床上给我趴一星期,明白吗”。袁奇点点头跟平时接到任务一样,给了葛晓光一个您放心吧的眼神,然后拽着袁哲去卧室,袁哲偷偷甩了葛晓光一个你够狠的眼神,然后消失在他家的走廊。

袁哲被哥哥狠狠的仍在床上“哥,那个你冷静”看着袁奇开始解皮带袁哲就觉得身后发麻。袁奇冷哼一声“还想跟我讨论,什么冲动和魔鬼的问题是吗?”袁哲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生气,我让你打,哥我就求你,别,别跟上回那么打我行吗?”袁哲说着脸上竟然微微泛红。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袁奇抽出皮带对折好。“裤子脱了”袁哲虽然怕得要死,但是袁哲还是袁哲,他不给自己多找罪就难受“我不要,我又不是小孩,你干嘛这么打我,我不。。。”。说完就想爬起来逃跑,袁奇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钳住他的胳膊反手一拧,袁哲立刻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哥,疼啊”。袁奇放开手“你觉得今个你可能不疼吗”说着把袁哲拉到地上“跪好”。

袁哲无奈的跪在地上揉被拧疼的胳膊,袁奇坐在床上瞪着他“不想跟孩子似的挨打,那就别干那要挨打的事,把手伸出来”。袁哲看着哥哥朝自己伸出一只手就知道不妙,把手赶紧藏在身后,袁奇不会慢慢思想教育开导,看着他不动干脆上前把他左手拉过来“把手摊开”袁哲攥着拳摇头。袁奇在袁哲的手腕上开始用力。袁哲吃疼拳头已经攥不紧,干脆自觉松开好了,袁奇拽住他的指尖,抄起皮带对着掌心连抽了十几下,中间袁哲想躲可手被哥哥拽的死死的只能干挨。

手上跟隔了火炉子似的,疼得不住的吸气,眼泪都差点掉出来,袁奇放开手,袁哲对着自己迅速红肿的左手,拼命的吹起。袁奇用皮带在弟弟面前比划了一下,“从明天开始,吃饭办事都给我使这只手,你要敢让我看见你用右手拿一回东西,我就抽你十下”。

“为什么”袁哲一脸委屈。“为什么?右手不是废了吗?不是不好使吗?今后就给我使左手”。“那你还不如真把我废了得了”袁哲脱口而出。袁奇眼睛立刻冒火“你以为我不敢”。袁哲赶紧摇头“我错了”。

袁奇压压火“趴床上去”。袁哲跪着往后退“哥,别那么打我,求你还不成”。袁奇冷着脸“不成”。袁哲继续往后退袁奇这回没急着拽他“你要是想让我把你绑起来,然后扒光了抽,你就退”。袁哲当然不想,权衡一下轻重,认命吧,慢慢的噌到床边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袁哲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但他不会磨蹭好时间,赌气似抽出腰带退下裤子,在床上趴好,感觉袁奇走进,身上还是不自觉的绷紧,预计之中一记狠抽,和手掌一样火烧火燎的疼,臀峰上一道两指宽的红印隆起。“哥”。

袁奇不理会弟弟的叫喊,一下叠一下顺着臀峰往大腿上移动。很快袁哲的臀腿一片红肿,袁奇又把皮带抽在臀峰上,红印变的暗紫。然后袁哲的嘴里就随着抽打声冒出认错讨饶的话“我错了,哥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求求你,别打了,哥。。。。。”袁哲现在什么都不顾了,面子是什么东西?只要让哥哥手里的皮带停下,怎么都成?可偏偏现在他怎么求袁奇都不成“行啊?耍的我跟猴似的,本事大了,主意大了”

“错?你知道错!”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

“求我?你甭求我,求也没用!”

“别打?不可能!”

袁哲彻底崩溃了“哥,啊,哥你,啊,你要我怎么样啊”伴着惨叫袁哲委屈的问。“怎么样?让你一辈子都记住,让你再想骗我自己就哆嗦”。袁哲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边哭,边惨叫,边求饶“我记住了,记住了,我已经哆嗦了”。袁奇听了这句差点没笑出来,看着弟弟臀腿黑紫一片,不少地方已经隐隐冒着血珠,怎么还下的去手。袁奇扔下皮带“哆嗦着吧”。说完转身去找药。

二十九章

葛晓光从袁奇那出来直接把车开到了弟弟的学校门口,上次为开家长会的事,本来弟弟就对他很不满,结果答应陪他去买车也没兑现,不知道车买了没有。还是问问顾家超,可拨他电话怎么都不通。就在这会学校的大门打开,陆陆续续的有学生出来。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葛晓峰,正想下车去看看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摩托车从他面前闪过,葛晓光的脸立刻变了颜色。

葛晓峰打开家门,把车钥匙仍在茶几上,传身去厨房拿了瓶饮料出来。再回到客厅见葛晓光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哥”葛晓峰乐颠颠的扑到哥哥旁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在家啊,给你喝”说着递上手里的饮料。

葛晓光面无表情的接过来直接放在茶几上,葛晓峰还没来的急问哥哥怎么了,就被压在了沙发背上,然后哥哥的巴掌就隔着单薄的运动裤拍在了屁股上。“哥,干吗啊?我怎么了”。葛晓光噼里啪啦的打了几下“怎么了?还问我,谁让你买摩托车的?”。葛晓峰趁着哥哥停手的空隙回手捂着身后“那个。。。。。哥,你也没说不许买摩托车啊,再说现在我不满十八拿不着驾照,买车也不能。。。。。”。葛晓光按着弟弟腰的手稍稍用力“摩托车就不用驾照是吗?把手给我拿开”。葛晓峰晃缩缩脖子“哥,我知道摩托车不是太安全,我开的慢,没事,没事”。

“没事?”葛晓光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抄起巴掌又轮下来“还敢说开的慢,我就跟你旁边你都没看见,还慢?欠揍”。葛晓峰被哥哥打的连连求饶“哥,疼,疼,我不开那么快了,你别打了”。葛晓光最后狠打两下。葛晓峰看哥哥放手,赶紧从沙发上弹起来,双手捂着身后,一副满是委屈的样子。

葛晓光坐回沙发上当没看见“考试结果出来了么”。葛晓峰撇着嘴不说话。“怎么,不服,还欠揍是吧”。葛晓峰看哥哥又要站起来,“不是”说完赶紧跑上楼去拿成绩单。结果不错全校排名,葛晓光排第五,徐明比他还好全校第二,顾杨程颢也都是十名之内,第八和第十。葛晓光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这几个孩子还真努力,葛晓峰看着哥哥拿着他的成绩单眉开眼笑的样子,暗地里吐了口气。

“成,不错,哥奖励你们,找天带你们出去玩,给你换个新款手机,怎么样”。葛晓峰看哥哥不生气了赶紧又凑过去“我还想要个PSP”。葛晓光点点头“没问题,你喜欢就行”。葛晓峰乐歪了,靠在哥哥肩膀撒娇“哥,你怎么一回来就打我,疼死了”。葛晓光瞅他一眼“这也叫打,还疼死了,我看是便宜死你了”。

葛晓光拿起刚刚弟弟给自己的饮料打开喝了一口“告诉你一码是一码,摩托车没收,不许骑”。葛晓峰噌的坐起来“别啊。哥,我都买了,不骑浪费,浪费有罪”。葛晓光朝着弟弟脖颈不轻不重的又给了一巴掌“少来这套,没事骑着上哪,从这到你们学校能多远啊,不许骑”。葛晓峰摸摸脖子就往哥哥身上噌“哥,求你了”。葛晓光看他一副撒娇耍赖的样就想笑,但还是沉着脸“说不行就不行,车钥匙拿来”。葛晓峰看哥哥又沉着脸,想起一句叫:“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话“好啦”赌气的将钥匙往哥哥手里一塞转身上楼。

葛晓光跪在韩介家的书房“陪着”他看报,已经有两个多小时。葛晓光过来的时候,韩介还没有起床,和往常一样葛晓光自觉的到书房对墙跪好反省,没过多久韩介拿着晨报进来,就跟没看见他一样。径自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葛晓光知道这是韩介故意晾着他,只得尴尬的面墙跪着不敢出声,双腿早就麻的不行但也不敢挪动丝毫。偌大的书房里只有报纸被翻动的声音,静的让葛晓光心里发憷。“死自然可怕,但比死还可怕的,自然就是等死”葛晓光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葛晓光心里明白,韩介让他那么急的赶去日本,无非是要打老鬼个措手不及,可为了救那个人的女儿和家人,愣是耽误了两天回来。自己在藤原敬左那已经露了面,虽说是逼他说出了老鬼的心腹西中杰的名字,想他是有意和这边合作甩了老鬼那边,但毕竟他们人还在日本,若是藤原敬左反悔,或漏了风声回去,那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

想着想着葛晓光自己心里都泛寒,虽说是袁哲答应的,但事在眼前恐怕自己也不会又别的想,也许是处于对一个将死人的同情,也许是处于对他父爱的感动,不管怎样他大费周章的救了那个人的家人和孩子。这自然是黑道上的大忌“心慈手软”。为了这个不是没被教训过,记得一次也是返了心软的毛病,还因此惹出了不小的麻烦。韩介气的随手抄起木棍就打,木棍被打断韩介都不解气,那时葛晓光还小,以为韩介真的要打死他,吓得没了规矩抱着韩介的腿求饶,韩介隐约的听到他嘴里说“介哥,饶了我,我不能死,我死了弟弟怎么办”。韩介这才饶了他,虽然长大些的时候,便懂得韩介对他的心疼和宠爱,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不会打死他,但每每想起当时的绝望和恐惧还是不寒而栗。

许久韩介终于开了口“过来”。葛晓光全身的寒意退去,但心脏开始狂飙的跳动起来。艰难的爬起来往韩介的跟前走,脚底下跟踩了棉花套一样,绵软无力隐约的透着刺痛。走到茶几跟前再次跪下的时候,葛晓光真希望那脚和小腿不是自己的。韩介扔下手里的报纸,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葛晓光慌忙的低下头“介哥,我错了”

韩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啊”。葛晓光登时一机灵,他最怕犯大错时,韩介这样不温不火的问他话,他知道若是介哥面有微怒,也许挨顿打,让长长记性,出了气也就算了,可要是想这样恐怕是心里压着大火。

葛晓光深深地埋着头,韩介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不想听解释,想你也没的解释,我也不想打你,打你,你也记不住,我就问你一句,还想跟着我吗?”

葛晓光万没想到韩介会说出这句话,从小跟着韩介虽然很是得宠,却也没少惹他生气,每次急了恼了,狠打狠罚也就是了,可也未曾说过这种话。

葛晓光愣着看着韩介眼里全是不懂,韩介依旧平静。“介,介哥”葛晓光颤着音叫着韩介,心里怕得已经打了颤。韩介嘴角微挑“我问你呢,要不要在跟着我”。话说的清淡神色确实绝对的不容置疑。葛晓光感觉大脑已经停转了,不知道回答什么。

韩介眼光微厉,喝了一声“什么时候,一句话要让我问个三遍了?”葛晓光一哆嗦,慌忙的膝行两步“介哥,我错了,我不敢了,求介哥罚我,我真知道错了”。

韩介面色不改“罚你?为什么罚你?罚你有用吗?葛晓光这话不只是我对你说过吧”。葛晓光自然明白韩介的意思,当日在戒堂廖山也曾经对他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介哥,我错了”葛晓光低着头颤着嗓子轻唤。韩介随手拨弄一旁的报纸“错了?知道错了又怎样?知道了下次还犯,记住了下回还敢,我怎么信你?怎么教你?”韩介的怒火似是瞬间倾出的,抓起手边的报纸仍在葛晓光脸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说的该讲的,都跟你说明白了,摆清楚了,你还要我怎么教你”。

葛晓光垂着头浑身战栗不知该说什么,此刻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韩介吸口气勉强压着火“告诉你改不了这毛病就别跟着我,我韩介身边不缺你一个,黑道上学不会狠,就保不了命,这话不是跟你说一回了,既然你明白不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给你个机会,不愿再走这条道,就带着你弟弟离开市,这辈子别在出现,念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免了你拔香头的大刑,今后你和兴合和我韩介就没半点关系。谁也管不得你”。韩介说完站起身就往门口走。葛晓光浑身早已抖的不行,还好在韩介出门之前反应过来,扑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抱着韩介的腿“介哥,我真知道错了,介哥,别不要我,介哥我错了”。

韩介没有甩开他就走,而是冷眼看着他抱着自己的腿哭。葛晓光已经是六神无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流,心里说不出的恐惧。抬头看韩介正皱眉看着自己,慌忙的抹了把脸,拼命的压抑住还要向外涌的眼泪。慌忙的说:“介,介哥,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没下回,我保证。求介哥饶我这回”。葛晓光说完看着韩介没反应,心里更是慌乱的不行,低着头沉了一会,葛晓光抬起头眼中满是乞求,但语气却是坚定异常“介哥要是真的不想要我了,不如干脆杀了我。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走,介哥,我求您了”。韩介眼神很是复杂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冰冷的扔下一句“最后一次机会”然后转身出了门。

三十章

韩介的脚步渐远,葛晓光跪坐在地上手撑着地板,呼呼的喘着气,紧紧几分钟的时间,葛晓光就觉得自己已经脱力了,淡薄的衬衣被他冒出的冷汗吸附在后背上,缓了一会还是撑着跪到墙边,韩介没发话他自然是不敢自己站起来。费力的挺值身子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满脑子都是韩介刚才的话。脑子乱的和舞厅一样热闹。

葛晓光一个人在这跪着,韩介整个上午就再没出现,大约下午两点的时候,韩介家的下人张姐敲门进来,说是韩介打电话来叫他起来。

葛晓光这才知道韩介已经出去了,张姐扶着他站起来,可能是跪的太久葛晓光实在是走不动,只好噌到沙发上坐着缓缓。张姐看他脸色苍白满头的虚汗,心疼的为他揉膝盖。“这么跪还成,今后岁数大了还不捞下毛病”。

葛晓光一脸的苦涩“这回介哥是真生我气了,罚跪还真是便宜我了”。张姐向来知道他懂事,哪次挨了打受了罚从来没有怨言,反而总是暗下偷问,介哥还生不生他的气。“老爷,既然打电话来,想是不怎么生气了”。葛晓光知道张姐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勉强挤出点笑,让张姐扶着挪回自己平日住的房间。

休息了一会张姐端了饭菜进来,葛晓光嘴上应着一会就吃,可等张姐出去以后就再没瞅那饭菜一眼。躺了一会心里烦的厉害,一瘸一拐的走进浴室,没脱衣服就开了冷水往头上浇,冰冷的水瞬间覆盖全身,葛晓光沉浸在冰冷之中试着不再让自己想太多。冲了大约二十分钟的冷水葛晓光的双腿再支撑不住,开始不断的打抖。他这才关了水推开浴室的门,扶着墙往里屋蹭。

刚想脱掉湿透的上衣,抬眼竟撞上了韩介凌厉的目光,葛晓光身子猛地一哆嗦,看清韩介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冷眼打量他的全身,眉头渐渐紧皱。“介哥,您,您回来了?”葛晓光被自己虚哑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

韩介回来听张姐说他膝盖肿的厉害走路都困难。虽说气还没消气,但还是忍不住找出药来看他,进了屋却没人,听见浴室的水声,韩介想能去洗澡,想是没大问题了,本想放下药就出去,却又看见床头未曾动过的饭菜,便坐在床上等他出来。

见他赤着脚,浑身湿透的扶着墙狼狈的噌进来,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弄了一地,嘴唇发紫脸色暗红。一看就知道他去做了什么。不免再次怒从心生。

葛晓光努力不靠墙支撑身体向前移动,韩介瞥眼桌上的饭菜“不饿?”葛晓光轻轻遥遥头,把两滴水甩到韩介的跟前。韩介“蹭”的站起来朝他伸出手“腰带给我,衣服都脱了”。葛晓光腿抖的更加厉害,抬眼乞求但嘴里不敢出声,韩介见他不动上去就是一脚,葛晓光重重的撞在后面的墙上。然后顺着墙滑坐在地上,留下一片水渍在墙上,葛晓光捂着胸口拼命的咳嗽。韩介却没半点心软,“起来,腰带,脱衣服”。葛晓光不敢在迟疑撑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韩介跟前跪下,膝盖上就跟扎了针一般,身子摇晃了两下,还是没有倒下。伸手哆哆嗦嗦的去接腰带,韩介见他抽出腰带举到自己面前,哼了一声伸手接过。然后看着他费力的去接上衣的扣子,好不容易把还在滴水的上衣脱掉后,葛晓光的手开始在裤腰上犹豫,最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抬头乞求韩介。

韩介没了耐心再等,挥着皮带抽在他赤露的背上,葛晓光后背吃疼,身子不自觉的往前扑,还好用双手撑住地,才没狼狈的趴在地上。韩介手中的皮带对他已经冰凉的身子没有半丝怜意。一下下凶猛的往身上扑,葛晓光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皮带抽上格外的疼,但他却死咬着牙不敢出半点声音。韩介是气的厉害,抬手胡乱的冲跪伏在地上的葛晓光抽打,皮带抽在葛晓光裹着湿裤的臀上声音异常的清脆。韩介狠抽几下“怎么管不了你了”。

葛晓光除了颤抖此时已经给不了他其他回应。韩介弯腰三两下将葛晓光的湿衣退到大腿,抬手将皮带抽向他已经有道道红痕的臀上。一连几十下几乎都打在同一地方,一道四指左右宽的紫抡贯穿葛晓光的双臀。韩介依旧往那里挥皮带。葛晓光疼得实在受不住,随着韩介的一下狠打斜扑在地板上,口中呢喃的喊着“介哥,介哥。。。。”。韩介抖抖皮带“不是作死吗?不是不想要这副皮了吗?给我起来,跪好”。

葛晓光费力的撑了地但还是起不来,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尤其是双膝实在碰不得坚硬的地板“介哥,介哥。。。。。”他依旧只是含糊的唤着韩介。

韩介愤恨的瞪他一眼,扔下皮带从他身边绕过。葛晓光舒了口气,但心也沉到了底,介哥竟然就这么把他丢在了这里,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

葛晓光闭上眼试图逃避心里这种刺痛。但却清晰的听到了熟识的脚步声,韩介又折了回来,几步走到他跟前,弯腰粗鲁的拽掉葛晓光腿弯上的裤子,回手将他抱进了浴室。

浴室的浴缸里已经注了半缸的水,葛晓光心里一暖原来介哥刚刚是来放水。韩介不带半点怜惜的把他扔进了浴缸里。身后的伤触到坚硬的浴缸疼得葛晓光眼前直发黑,想要翻身出来却被韩介一把按了回去“给我老实呆着,敢出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葛晓光缩着身子往后退,疼痛再次袭来只好狠咬嘴唇。韩介看他疼得厉害,伸手帮他侧过身,尽量不让身后碰到浴缸。然后拿起淋浴的喷头往他身上淋水。“热,热。。。。。”葛晓光哆嗦着躲避韩介手中的喷头,韩介伸手试了水温,又摸摸他的胳膊,没好气的说:“热,什么热,是你身上太凉,再不暖和过来,就真成死人了”。

葛晓光看着韩介拧着眉毛往自己身上淋水,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介哥,对不起”。韩介拧过头“合眼”。葛晓光楞了一下,乖巧的闭上眼睛,随后便感觉到水流冲他的头上袭来。葛晓光开始逐渐的适应水温,也渐渐感觉到身上的寒气被慢慢驱走。

韩介将他裹着宽大的浴巾抱出浴室,扔在柔软的大床上,掀开被子给他盖好,葛晓光强忍着疼将身子侧过来,韩介抽出浴巾粗暴的揉着他的头发。葛晓光偷眼望着韩介依旧眉毛紧拧的面容,心里涌上莫名的感动,他真的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自己的父亲。眼泪溢出葛晓光赶紧闭眼掩饰。韩介看差不多就将他全塞近被子里。葛晓光怯生生的露出脸“介哥,我错了,下回不敢了,您别生气了”。

韩介扔下浴巾重重的“哼”了一声。“再有下次,你试试看”韩介瞅着葛晓光露着半边脸,睁着大眼睛怯生生的说着不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嘴角不自觉的一挑,“最好记住”。

韩介给葛晓光上了药,硬逼着他吃了些东西,才又把他塞回被子里。看着窝在被子里一直睁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葛晓光,韩介下意识的抬手揉揉他的头发。“成了,我知道你疼,介哥打重了”。葛晓光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我该打,我知道我犯了大错,差点误了介哥的事,介哥已经手下留情了,我,我。。。”说着把脸往被子里藏了藏。韩介却突然冷了脸“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葛晓光抬起脸,见韩介脸色不好心里又开始砰砰的跳。韩介从床边站起来脸上微带怒色的看着他“日本的事你没办砸,至于你这心软的毛病我也说了,要有下回就别在跟着我,跪也罚了,今个打你就为了你不知道爱惜自己”。葛晓光知道韩介向来是一眼九鼎,说了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下回再犯那就绝容不得他。但话里话外还是觉出了介哥的疼惜。“介哥,我知道了,下回一定长记性”。韩介见他也是满面的愧疚,也不愿再苛责他。柔了目光“好了,好好歇着,歇好了咱还有好些事要做呢”。

葛晓光知道介哥说的事,无非是老鬼那边。西中杰虽说堂口的势力不强,但却是老鬼的心腹,介哥手里拿了西中杰勾结藤原敬左,吃里爬外的证据,不急着交戒堂,反而给老鬼透风,想是另有了打算。知道接下来也许就是一番大战,心下不但没有紧张,反而有些迫不及待,他忍老鬼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袁晢的事,虽说自己也废了阿亮,袁晢的手也没了大事,但毕竟是老鬼那边故意滋事,自己又挨了介哥的重罚,再加上这些年老鬼处处与他为难,害自己没少受罚挨骂。闲气也没少生,心里早就等着介哥收拾他这天。

葛晓光在韩介这,也不掩饰心意撇撇嘴“嘿嘿,早等这天呢”。韩介看他孩子气的模样,心里的乌云倒是尽数散去,强绷着脸“记吃不记打”。说完还恶作剧的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的落了一巴掌,葛晓光脸上的得意瞬时变的凄惨“疼”。

三十一章

接下来几天韩介一直在家,每天只是蒋辉过来和韩介回报些事情,葛晓光知道介哥自有安排,韩介不说他也不多问。葛晓光勉勉强强能下地就开始闹心了。这次不像每回,身后的伤好的差不多,但还是走不利索,韩介瞅着他依旧青紫红肿的膝盖皱着眉头“要不是那凉水冲的,也不至于吧?”葛晓光低着头小声嘟囔“要是早点让起来,也不至于吧”。韩介自然是听见了,但也任他撒娇全无在意。

这天刑标一早过来,看葛晓光一瘸一拐的出来给他倒茶,不免向韩介投去埋怨的眼神。韩介和往常一样假装没看见,刑标想着正事也就忍着没往上提。“介哥,怎么打算,隔了这么些日子,差不多了吧”。

韩介把茶杯拿在手里转弄,轻轻的哼笑一声“都说老鬼贪利求财六亲不认,但对这西中杰却看的比亲儿子都重,当年为了挺他上位,老鬼可是没少花心思。这回我倒是想看看他为这小子舍得多少?”

葛晓光现在明白个大概,想介哥攥着老鬼的把柄但不捅破,定是改了注意不想给他连根拔了。这倒是有点出乎葛晓光的意料,韩介向来想什么是什么,动了心思就决不轻易改变。刑标似是和他想到了一起“怎么介哥改了注意”。

韩介的视线依旧在手里的茶杯上“老鬼是什么人,你我在清楚不过,原以为出了事他会迫不及待的,舍了西中杰以求自保,谁想这回他倒是有情义想保了西中杰,那样似乎是什么都舍得。”刑标这下明白上来,拿起茶抿了一口“原来如此,介哥是想看这不是人的,还有多少人性”说完不坏好意的一笑。韩介抬眼看他“没错”。

葛晓光听的似懂非懂,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当初想着借着这事,介哥能一步一步的除了老鬼,现下介哥改了注意,虽知道老鬼肯定得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想着今后还能看见老鬼那张讨厌的脸心里就不痛快。

韩介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等刑标走了又把葛晓光留在书房。“坐那”韩介指指书桌旁的椅子,葛晓光刚刚一直都是靠着书桌站着,这自然不是碍于刑标在不敢坐,而是以他现在的情况还是站着舒服。葛晓光别扭的看着韩介心想,难道介哥忘了自己的伤,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韩介眉角微挑“赶紧,坐那”。

葛晓光这下明白介哥是故意的,要不也不会指个硬木椅子给自己,不知自己又哪做错了,虽然心里委屈但也不敢在磨蹭,走到椅子跟前一咬牙坐了上去,虽说身后的伤已经大有好转,但屁股一碰到椅子还是让他有跳起来的冲动,抬眼看韩介还挑着的眉角,始终还是不敢。韩介似是没看到他一脸的痛苦,手指似无聊的扯着裤子上的褶皱。

大约过了五分钟,葛晓光看韩介都没要理他的意思,实在忍不住壮着胆子叫了声“介哥”。韩介把头转过来看他,面色平淡“说多少回你是也长不了记性,老鬼必定是兴和的堂主,论辈分比我还高,虽说除了他不难,但在这黑道上一家独大决不是好事,给他一击让他有所畏惧不敢在碍咱们的事也就是了。非劳师动众的除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那有何必”。

葛晓光知道韩介这是教他,做事要知道轻重不能意气用事。但还是低着头嘟囔“我也没说什么啊”!韩介看他还一脸委屈,心里笑他孩子气,但脸上却没变动“是啊,那坐着吧”。葛晓光真想咬自己一口,看着韩介又转头不看他,赶紧讨饶“介哥,介哥,我知道了,我错了”。韩介背对着他轻轻的挑了挑嘴角。

事的最终就是老鬼用手里的五个场子换了西中杰一条命。这五个场子韩介一个没留,本市的一间他留给了葛晓光外市的四间给了白岩和魏冬。本来以为事就这么过了,韩介气也出了,老鬼也得了教训不敢妄动,但谁都没想到因为这事被老鬼教训个半死的西中杰竟生了祸心。

此事过后倒是平静了些日子,葛晓光有了不少时间陪弟弟,葛晓峰开始还为摩托车的事跟他别扭。但后来鉴于哥哥每天好吃好喝好伺候的,便大发慈悲的不再甩脸色。

这天周末弟弟不用上学,帮里也没事葛晓光想着睡个懒觉,谁想一大早弟弟就钻进自己的房间,连拉带扯的给他拽下床,非要他陪着去逛街。葛晓光是最怕跟他逛街的,他这宝贝弟弟臭美的要命,买起衣服跟女孩子似的,钻进商场就一天,东转西转怎么也不累,就可怜自己给他当跟班拎着大包小包的。

不过还是赖不过弟弟的软磨硬泡,收拾了一下便去做他的跟班。意料之中整整转到下午点多,汽车的背箱跟后座都堆的没了地方,葛晓峰还是一游未尽的样。最后葛晓光想了个办法,他说晚上请顾家超到家里吃饭,所以要早点回去。葛晓峰这才恋恋不舍的跟着哥哥离开商场。

虽说是在家里请客却全都叫的外卖,顾家超一来看着桌上的快餐盒“咱出去吃不结了”。葛晓光趁着弟弟不跟身边,冲他撇撇嘴“在跟外边待会,怕他把百货大楼搬回来了”。顾家超倒在沙发上“怎么心疼了,你挣那么多钱不就是给他花的吗”。葛晓光一脸的无奈“我是心疼我这两条腿,刚好利索就让他这么折腾”。

顾家超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跟他说“怎么受伤了”。顾家超这些年没少见他挂彩,早就习以为常,先下看他能站在跟前,就知道没大事所以也不紧张。

葛晓光晃晃脑袋,夺过他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又塞给他。顾家超明白道上的事,他不愿和自己多说也就不细问。瞅了眼手里的苹果“讨厌,桌上不有吗?干嘛咬我的”葛晓光回到餐桌前一边摆碗筷一边挑衅的说“我家的苹果,我想咬就咬,管得着吗你”。随着他声落顾家超手里的苹果,就已经冲着他的脑袋飞了过来。葛晓光闪身躲过,顺手拿起几双筷子扔了过去。然后自己也扑过去,跟正在找东西的顾家超在沙发上扭在一起。这俩人闹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坐楼梯上正一脸坏笑看热闹的葛晓峰。

晚饭过后留下葛晓光一个人收拾残局,顾家超跟葛晓峰到楼上打游戏。好不容易把餐厅收拾干净,葛晓光又端了果汁给他们,一开门见俩人正扎在一起说着什么,察觉他进来又装作若无其事。

葛晓光一眯眼“干嘛,你俩又琢磨什么坏事呢”。顾家超接过他手里的果汁灌了一口,“我正教他,下回你再打他怎么办呢。”葛晓光不屑的瞄了一眼顾家超“那怎么办啊,说来听听”。顾家超解决掉一杯果汁“先下手为强,看你不注意先给你一闷棍,然后闪到我这避难,办法不错吧”。葛晓光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活动手腕“不错,不错”。顾家超也把手里的空杯子放一边,做好防御动作。

葛晓峰拿起自己的果汁摇摇头“不管我的事”。说着坐到沙发上等着看他们开战。谁想葛晓光和顾家超对了个眼色,转身都向他扑来,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葛晓光这些日子过的颇为悠闲,韩介可能是想让他休息一下,没大事也就不叫他过去,这天没事到西口转转,袁奇兄弟俩都在,仨人坐在一起闲聊。

袁晢凑到葛晓光跟前“光哥,对不起,我知道日本的事又连累你了”。没等葛晓光说话袁奇就已经送去愤恨的眼神“还好意思说,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还想瞒着我是吗”。

“哪有?”袁晢一脸无辜“谁想瞒你了,你又没问,我还自己主动找抽是怎么着,讲点理行不行”。袁晢语调虽硬但多少还是透出了对哥哥的畏惧。葛晓光心想:看来袁晢这小子真是让他哥收拾怕了。“行了,袁奇,我早说过一码事一码,日本的事不赖袁晢,你就别再提了,袁晢你也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不许再说”。袁晢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袁奇则又狠狠的剜了袁晢一眼才转过头去。

三人聊了一下午傍晚一起到新接的赌场转转,看没什么事便找了地方吃饭,葛晓光从洗手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头扯褶皱的衣角,因为低着头没看路,在走廊拐角和人撞了个满怀。

葛晓光一抬头却没想到,自己撞到的是弟弟的好朋友徐明。徐明也是一愣“哥,对不起没看见您,没事吧”。葛晓光不好意的拍拍他肩膀“我这竟低头了”。葛晓光简单的和他聊了两句,知道他是和舅舅来吃饭的,正准备要走。葛晓光说不耽误他转身要走,谁想徐明几步又追了过来。葛晓光看他似乎是有话跟自己说,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阿明”。徐明似乎犹豫了一下“哥,我想跟您说件事”。葛晓光笑笑又拍拍他的肩膀“有事就说,又不是外人”。

徐明咬咬嘴唇“那我说之前您能不能答应我件事”。葛晓光看他认真的样子,被他逗得又是一乐“成,你说吧”。徐明咽了口吐沫似乎是下了最后决心“我要说的事肯定让您生气,但是您答应我,别打晓峰行吗”。葛晓光这下明白了徐明说的事,原来和弟弟有关,怕是这几个小子又惹了祸。透了口气看着一脸紧张的徐明“好,我答应”。徐明这回不再迟疑“晓峰最近长跟扬扬出去玩黑车,我和耗子怎么劝他俩也不听,我听说玩那个挺危险的,劝也劝不了他们,我想想也只有跟您说了”。葛晓光紧紧咬着牙,把火死死的压了下去,耐下心问徐明细节。

三十二章

袁奇兄弟俩见葛晓光从洗手间回来脸色就不对,菜上来也不动只是拿着筷子出神。葛晓光想着徐明的话心里那叫一个来气,原来弟弟早就会骑摩托车,以前不敢跟自己提买摩托车,就骑顾杨的玩,本以为这回买弟弟摩托车是心血来潮,谁想他是早有预谋,而且竟然还敢出去玩黑车,真是要上了天了。

“光哥,怎么了,怎么不吃菜”。袁奇看着葛晓光紧抓住筷子的手询问,葛晓光回过神但却没理他反而看向袁晢“袁晢,你知不知道,泉安山路那边有一帮玩黑车的”。袁晢先是一愣思索了一下才回答“恩,有啊,好像也和咱们兴和有关,不过我没去过,去哪玩的一般都是一帮菜鸟小孩,没什么劲”。

葛晓光点点头“那一般那什么时候有比赛”。袁晢摇摇头说不清楚,不过有个朋友知道,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头跟葛晓光说“今就有,我一朋友在那呢”。葛晓光拿起外套“别吃了,带我去看看”。

泉安山路就是靠着市泉安山后面的公路,那块地处偏僻没什么过往的车辆,也就跟这帮飙车赌钱的提供了免费的场地。今天在这的都是玩摩托车的,人也不算很多,但摩托车放肆的宣泄声,和一群凑热闹的女孩子的尖叫,把整个泉安山的宁静都打破了。

两个正在调试车子的男孩摘下头盔看着对方“你行不行啊”

“没事,下午打电话了,我哥说今不会早回去,今咱玩一场就撤,我哥发现不了”。

葛晓光下了车跟着袁晢走进人群,袁奇远远的跟在后面。一个高个子的男孩走了过来“哟,袁晢你怎么来了,怎么想跟这玩一把,不是你的风格啊”。

袁晢给了他一白眼“你以为我是你,跟你帮孩子瞎闹,我要玩也不跟这啊”。袁晢还想说却看见追过来的哥哥脸上写着“你想跟哪玩啊?”连忙转开话题“小肖,跟你介绍,这是我们老大光哥,那是我哥”。

被叫做小肖的显然知道葛晓光和袁奇“哟,是光哥跟奇哥啊,袁晢你怎么不早说,光哥可是我的偶像”。袁晢一脸疑惑“偶像?砍人?”袁奇瞪他一样不说话,小肖接过话“你懂个鸟,听说以前圣桑都败在过光哥的手下”。

他要不提葛晓光都忘了自己以前也玩过黑车,圣桑现在已经是这行的不败神话,当年葛晓光刚跟了韩介为了多挣钱给弟弟个好的生活,经常跑到外面跟人赛黑车,圣桑当时已经小有名气,但却败在了葛晓光的手里。

也就因为赢了圣桑,他出来玩黑车的事才传到韩介那,结果结结实实的挨了顿藤条,还被放了狠话再去就打断腿。从那葛晓光是在不敢碰这个。葛晓光收回思绪抬头不断的在远处搜索,小肖和袁晢说笑几句低头看看时间“该开始了,等我会啊”。他正想过去发令,谁想葛晓光已经快步走向起点,把两个男孩从摩托车上拽下来,一手提着一个人的衣领往回走。

此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不单小肖和其他人,就连袁奇兄弟俩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等葛晓光把那俩男孩拽到自己车旁边一扔,俩人同时倒地,等他们摘下头盔。袁奇看到葛晓峰的脸瞬间明白,袁晢想上前问问,却被袁奇一把拦着“那是光哥的弟弟”。袁奇上次在“忘了”见过葛晓峰所以认得他。

葛晓光也不等他们说话,拽起葛晓峰扔进车里,指指愣着的顾杨“袁奇,把扬扬给我送回家,告诉他爸妈今他干嘛了”。葛晓峰透过开车的车窗“哥,我们的车还。。。。。。”他不提车还好,这么一说葛晓光倒想了起来,转身冲着袁哲喊“去,把那两台车都给我砸了,一片不许省,听见没有”。袁哲还真是没见过葛晓光暴跳如雷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愣愣的点点头。葛晓光自己开门上车,临走按下车窗“袁奇,我跟你说的记住了吗?必须把他给我送回去,并且跟他父母说清楚他今天干嘛来了。”说完一踩油门烟尘离去。

回到家葛晓光把外套狠狠的摔在沙发上,葛晓峰站在门口不敢靠近,葛晓光两手支着腰“呼呼”的吐着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瞟了弟弟一眼咬了咬牙转身上楼,葛晓峰听着哥哥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心里也跟着一抖。

等了好一会不见哥哥出来,葛晓峰的心开始七上八下的,要是去找皮带也早该下来了,哥哥这是去干什么了。他不知道葛晓光是还趁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赶紧离开,怕自己在气头上失手真伤了他。葛晓光躲在屋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想着弟弟刚才跨在摩托车上的样子就觉得血往上涌。门外传来敲门声“哥”,葛晓光把脸转向窗外不去理他。葛晓峰在门口等了一会不见哥哥回应,想想抬手继续敲门,“哥,我错了,哥。。。。。”。里面依旧没半点回应。犹豫了半天葛晓峰轻轻推开哥哥的房门,葛晓光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出去”。葛晓峰硬着头皮走到哥哥的身边屈膝跪下,“哥,我错了,你打我吧”。葛晓光连头都没回依旧冷冷的甩出两个字“出去”。葛晓峰慌张的乞求哥哥的原谅,但无论说什么都没得到半点回应。最终葛晓光也没转过脸,只是让他回房去,自己现在想静一下。

葛晓峰一夜在房里坐立难安,几次开门想去哥哥的房间,脚都迈了出去犹豫一下又挪了回来。第二天一早葛晓峰在哥哥房门前犹豫了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开房门却没看到哥哥的身影。

哥哥出去了吗?转身下楼在家里转了一圈,哥哥果然不在家,并且只言片语也没留下。葛晓峰坐在楼梯上抱紧膝盖,肩膀不断的抽动。挨到中午葛晓峰才压着心慌拨了哥哥的电话,没有关机,不是无法接通,而是一直没有人接听。葛晓峰连着打了六次葛晓光都没有接。

最后一次听到电话里传出“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的时候”,葛晓峰把手机狠狠摔碎在地上。任你打任你骂,不是说过无论做错什么都会原谅吗?现在是怎样?倒地要怎样?难道用我全部的尊严都还不回你的原谅吗?

徐明和程颢见一脸疲倦的葛晓峰走进教室立刻围了过去“没事吧”。葛晓峰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轻轻的摇摇头“扬扬呢”。程颢掏出手机给他看顾杨的短信,大概内容是说,被他老爸教训了一顿自己正在闭门思过中,让他们放心。还告诉他们和葛晓峰一直联系不上不知出事没有。

葛晓峰轻轻吐了口气“那就好”。程颢上下打量了葛晓峰一番“你哥还真是有信用,说不打你还真没动手。。。。。。”。葛晓峰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程颢一愣看他那么大反映,开始后悔不该提这事。徐明倒是不想隐瞒“晓峰,是我告诉你哥你和扬扬在那玩车的”。葛晓峰可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慢慢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徐明平静的和他对视,葛晓峰突然一拳想徐明挥去,“你他妈也算我兄弟”。徐明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喧闹的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程颢几步上前一边扶徐明一边对葛晓峰吼道“你丫疯了,他还不是为了你吗?你他妈还分的清好赖吗”。葛晓峰愤恨的瞪着他“用你们多事,管好你自己吧”。说完拿起书包往外走。

正巧这是班主任伴着上课铃进了教室“葛晓峰,你这是怎么了,刚来吗?上午怎么没来上课”。葛晓峰侧身躲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程颢一脚踢翻了旁边的课桌“真他妈够”。说完不顾徐明的阻拦也冲了出去。徐明看着脸色铁青的班主任和班里同学们惊愕的表情,深吸口气留下句“对不起”也出了教室。

第三天中午葛晓光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昏昏睡去。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点多,洗了澡换了衣服,从厨房拿出一瓶饮料,打开一边喝一边往客厅走,谁想脚下不知踩到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稳,果汁撒了一身,葛晓光皱着眉头捡起脚下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手机主板,再看旁边几个零散的碎片。葛晓光吐了口气自语了一句“难怪打电话不通”。蹲下身把弟弟手机的残骸收拾干净,上楼把染了果汁的衣服换掉,拿了车钥匙便往外走。

葛晓光看着弟弟学校里的学生都差不多走干净,也没见他和他那几个好哥们出来不禁纳闷。打开车门叫住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女孩“这位同学,你们学校高三的学生放学了吗”。“放学了,现在学校里没什么人了”。葛晓光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转身走进了他们的学校。

泉安山路摩托车疯狂的叫嚣声划破了黄昏的美好。夜幕降临的时候泉安山路又被笼罩在一片打斗声中。一身黑色运动衣的男孩,被几个手拿短棍的男人围在中间。不远处地上躺着两个人。

“小子连我的人你也敢动,不想活了”。男孩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比不过就打人,打不过就叫帮手,你也有脸跟我嚷嚷”。和他对话的男人嘴角抽搐两下“少废话,撞坏了我们的车打伤我们的人。你说怎么算”。男孩把手插在裤兜里“他不玩阴的你们的车也坏不了,他们不先动手也不用躺在那”。说完轻蔑的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对方哪还和他废话一下围拢过来,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孩子,没有多久就被人撂在地上起不来。但随后他没有迎来预想之中的一顿乱棍,而是模糊中被人塞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之中。

三十二章

袁奇兄弟俩见葛晓光从洗手间回来脸色就不对,菜上来也不动只是拿着筷子出神。葛晓光想着徐明的话心里那叫一个来气,原来弟弟早就会骑摩托车,以前不敢跟自己提买摩托车,就骑顾杨的玩,本以为这回买弟弟摩托车是心血来潮,谁想他是早有预谋,而且竟然还敢出去玩黑车,真是要上了天了。

“光哥,怎么了,怎么不吃菜”。袁奇看着葛晓光紧抓住筷子的手询问,葛晓光回过神但却没理他反而看向袁晢“袁晢,你知不知道,泉安山路那边有一帮玩黑车的”。袁晢先是一愣思索了一下才回答“恩,有啊,好像也和咱们兴和有关,不过我没去过,去哪玩的一般都是一帮菜鸟小孩,没什么劲”。

葛晓光点点头“那一般那什么时候有比赛”。袁晢摇摇头说不清楚,不过有个朋友知道,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头跟葛晓光说“今就有,我一朋友在那呢”。葛晓光拿起外套“别吃了,带我去看看”。

泉安山路就是靠着市泉安山后面的公路,那块地处偏僻没什么过往的车辆,也就跟这帮飙车赌钱的提供了免费的场地。今天在这的都是玩摩托车的,人也不算很多,但摩托车放肆的宣泄声,和一群凑热闹的女孩子的尖叫,把整个泉安山的宁静都打破了。

两个正在调试车子的男孩摘下头盔看着对方“你行不行啊”

“没事,下午打电话了,我哥说今不会早回去,今咱玩一场就撤,我哥发现不了”。

葛晓光下了车跟着袁晢走进人群,袁奇远远的跟在后面。一个高个子的男孩走了过来“哟,袁晢你怎么来了,怎么想跟这玩一把,不是你的风格啊”。

袁晢给了他一白眼“你以为我是你,跟你帮孩子瞎闹,我要玩也不跟这啊”。袁晢还想说却看见追过来的哥哥脸上写着“你想跟哪玩啊?”连忙转开话题“小肖,跟你介绍,这是我们老大光哥,那是我哥”。

被叫做小肖的显然知道葛晓光和袁奇“哟,是光哥跟奇哥啊,袁晢你怎么不早说,光哥可是我的偶像”。袁晢一脸疑惑“偶像?砍人?”袁奇瞪他一样不说话,小肖接过话“你懂个鸟,听说以前圣桑都败在过光哥的手下”。

他要不提葛晓光都忘了自己以前也玩过黑车,圣桑现在已经是这行的不败神话,当年葛晓光刚跟了韩介为了多挣钱给弟弟个好的生活,经常跑到外面跟人赛黑车,圣桑当时已经小有名气,但却败在了葛晓光的手里。

也就因为赢了圣桑,他出来玩黑车的事才传到韩介那,结果结结实实的挨了顿藤条,还被放了狠话再去就打断腿。从那葛晓光是在不敢碰这个。葛晓光收回思绪抬头不断的在远处搜索,小肖和袁晢说笑几句低头看看时间“该开始了,等我会啊”。他正想过去发令,谁想葛晓光已经快步走向起点,把两个男孩从摩托车上拽下来,一手提着一个人的衣领往回走。

此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不单小肖和其他人,就连袁奇兄弟俩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等葛晓光把那俩男孩拽到自己车旁边一扔,俩人同时倒地,等他们摘下头盔。袁奇看到葛晓峰的脸瞬间明白,袁晢想上前问问,却被袁奇一把拦着“那是光哥的弟弟”。袁奇上次在“忘了”见过葛晓峰所以认得他。

葛晓光也不等他们说话,拽起葛晓峰扔进车里,指指愣着的顾杨“袁奇,把扬扬给我送回家,告诉他爸妈今他干嘛了”。葛晓峰透过开车的车窗“哥,我们的车还。。。。。。”他不提车还好,这么一说葛晓光倒想了起来,转身冲着袁哲喊“去,把那两台车都给我砸了,一片不许省,听见没有”。袁哲还真是没见过葛晓光暴跳如雷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愣愣的点点头。葛晓光自己开门上车,临走按下车窗“袁奇,我跟你说的记住了吗?必须把他给我送回去,并且跟他父母说清楚他今天干嘛来了。”说完一踩油门烟尘离去。

回到家葛晓光把外套狠狠的摔在沙发上,葛晓峰站在门口不敢靠近,葛晓光两手支着腰“呼呼”的吐着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瞟了弟弟一眼咬了咬牙转身上楼,葛晓峰听着哥哥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心里也跟着一抖。

等了好一会不见哥哥出来,葛晓峰的心开始七上八下的,要是去找皮带也早该下来了,哥哥这是去干什么了。他不知道葛晓光是还趁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赶紧离开,怕自己在气头上失手真伤了他。葛晓光躲在屋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想着弟弟刚才跨在摩托车上的样子就觉得血往上涌。门外传来敲门声“哥”,葛晓光把脸转向窗外不去理他。葛晓峰在门口等了一会不见哥哥回应,想想抬手继续敲门,“哥,我错了,哥。。。。。”。里面依旧没半点回应。犹豫了半天葛晓峰轻轻推开哥哥的房门,葛晓光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出去”。葛晓峰硬着头皮走到哥哥的身边屈膝跪下,“哥,我错了,你打我吧”。葛晓光连头都没回依旧冷冷的甩出两个字“出去”。葛晓峰慌张的乞求哥哥的原谅,但无论说什么都没得到半点回应。最终葛晓光也没转过脸,只是让他回房去,自己现在想静一下。

葛晓峰一夜在房里坐立难安,几次开门想去哥哥的房间,脚都迈了出去犹豫一下又挪了回来。第二天一早葛晓峰在哥哥房门前犹豫了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开房门却没看到哥哥的身影。

哥哥出去了吗?转身下楼在家里转了一圈,哥哥果然不在家,并且只言片语也没留下。葛晓峰坐在楼梯上抱紧膝盖,肩膀不断的抽动。挨到中午葛晓峰才压着心慌拨了哥哥的电话,没有关机,不是无法接通,而是一直没有人接听。葛晓峰连着打了六次葛晓光都没有接。

最后一次听到电话里传出“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的时候”,葛晓峰把手机狠狠摔碎在地上。任你打任你骂,不是说过无论做错什么都会原谅吗?现在是怎样?倒地要怎样?难道用我全部的尊严都还不回你的原谅吗?

徐明和程颢见一脸疲倦的葛晓峰走进教室立刻围了过去“没事吧”。葛晓峰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轻轻的摇摇头“扬扬呢”。程颢掏出手机给他看顾杨的短信,大概内容是说,被他老爸教训了一顿自己正在闭门思过中,让他们放心。还告诉他们和葛晓峰一直联系不上不知出事没有。

葛晓峰轻轻吐了口气“那就好”。程颢上下打量了葛晓峰一番“你哥还真是有信用,说不打你还真没动手。。。。。。”。葛晓峰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程颢一愣看他那么大反映,开始后悔不该提这事。徐明倒是不想隐瞒“晓峰,是我告诉你哥你和扬扬在那玩车的”。葛晓峰可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慢慢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徐明平静的和他对视,葛晓峰突然一拳想徐明挥去,“你他妈也算我兄弟”。徐明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喧闹的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程颢几步上前一边扶徐明一边对葛晓峰吼道“你丫疯了,他还不是为了你吗?你他妈还分的清好赖吗”。葛晓峰愤恨的瞪着他“用你们多事,管好你自己吧”。说完拿起书包往外走。

正巧这是班主任伴着上课铃进了教室“葛晓峰,你这是怎么了,刚来吗?上午怎么没来上课”。葛晓峰侧身躲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程颢一脚踢翻了旁边的课桌“真他妈够”。说完不顾徐明的阻拦也冲了出去。徐明看着脸色铁青的班主任和班里同学们惊愕的表情,深吸口气留下句“对不起”也出了教室。

第三天中午葛晓光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昏昏睡去。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点多,洗了澡换了衣服,从厨房拿出一瓶饮料,打开一边喝一边往客厅走,谁想脚下不知踩到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稳,果汁撒了一身,葛晓光皱着眉头捡起脚下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手机主板,再看旁边几个零散的碎片。葛晓光吐了口气自语了一句“难怪打电话不通”。蹲下身把弟弟手机的残骸收拾干净,上楼把染了果汁的衣服换掉,拿了车钥匙便往外走。

葛晓光看着弟弟学校里的学生都差不多走干净,也没见他和他那几个好哥们出来不禁纳闷。打开车门叫住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女孩“这位同学,你们学校高三的学生放学了吗”。“放学了,现在学校里没什么人了”。葛晓光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转身走进了他们的学校。

泉安山路摩托车疯狂的叫嚣声划破了黄昏的美好。夜幕降临的时候泉安山路又被笼罩在一片打斗声中。一身黑色运动衣的男孩,被几个手拿短棍的男人围在中间。不远处地上躺着两个人。

“小子连我的人你也敢动,不想活了”。男孩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比不过就打人,打不过就叫帮手,你也有脸跟我嚷嚷”。和他对话的男人嘴角抽搐两下“少废话,撞坏了我们的车打伤我们的人。你说怎么算”。男孩把手插在裤兜里“他不玩阴的你们的车也坏不了,他们不先动手也不用躺在那”。说完轻蔑的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对方哪还和他废话一下围拢过来,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孩子,没有多久就被人撂在地上起不来。但随后他没有迎来预想之中的一顿乱棍,而是模糊中被人塞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之中。

三十三章

餐厅的饭桌上韩介,刑标,白岩还有刚刚进来的葛晓光围坐在一起。葛晓光除了不时的为他们倒酒,符合着他们笑,就几乎没开过口。刑标加了个虾仁给他,葛晓光双手砰碗接过,道了谢葛晓光就把虾仁往嘴里塞,韩介却突然轻喝一声“想什么呢”。葛晓光一哆嗦手里的筷子啪的掉在桌上,转头见韩介眉头微皱的看着自己连忙站起身。

刑标和白岩也是一愣不知老大为什么变了脸色,韩介把葛晓光按回椅子上“是累了还是不舒服?”葛晓光连连摇头“没,没有”。韩介手里的筷子指指他碗里的虾仁“没有?不怕过敏了?”。

葛晓光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海鲜过敏,虾蟹吃到嘴里就是一身的红疹。刑标之前也听韩介无意提起过,这下韩介一说倒是想了起来。“我忘了,怎么你自己也忘了”。说着刑标冲葛晓光脖颈上拍了一巴掌。葛晓光挠挠头憨憨的笑笑,韩介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事,脑袋里想别的呢。看着今个没有外人也不愿说他。招呼刑标和白岩吃菜把话题自然的转开。

吃过饭葛晓光先出去提车,韩介等人坐了一会才出去,没想葛晓光还在包间门口,手里紧攥着手机发愣,似乎是看见韩介他们走进才回过神,“对不起,我马上去”。韩介拉住正要往出跑的他“忙你的去吧,你这样谁敢坐你的车”。葛晓光愣着一阵犹豫,刑标白岩人见他脸色都变了,也知道是遇上了事,便让他快去。葛晓光见几位老大都发话,也不顾礼数道了歉就往外跑。

小肖和袁晢早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街口不停的打转,好不容易看见葛晓光的跑车开了过来心里才落了块石头。“光哥,您可来了”。葛晓光跳下车扯过袁晢让他把刚才电话里说的讲清楚些。

原来刚才袁晢陪着小肖到泉安山那边,刚到就有一个小弟过来跟小肖报告,说是下午这边出了事,几个孩子跟这边赌车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最后把胡强都招来了。胡强是西中杰的手下也是玩黑车的,但和袁晢他们不同,他不自己玩而是养了一帮半大孩子,专门为他出来赌车赚钱。袁晢一听是西中杰的手下便上心问了个仔细,那个小弟倒是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说最后胡强把和他们对着干的孩子给弄走了。

小肖问他认不认识那孩子,那小弟一个劲的点头“就是那天骑你院里那辆蓝色车的孩子”。袁晢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小肖院里那辆蓝色的摩托车,是他亲自给骑过去的,钥匙还在他这。那天袁奇告诉他,是光哥弟弟的孩子,就是从那辆车上让葛晓光拽下来的。

葛晓光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怎么办,他先让小肖把那个小弟叫来,让他描述一下那孩子的外貌。当确认无疑那就是葛晓峰的时候,葛晓光一拳头锤在墙上。回身吐了口气带着袁晢,开车直奔西中杰的堂口。

西中杰倒是没和老鬼上次那样躲着不见,把他迎进门还热情的招呼他要不要一起吃饭。葛晓光和他客套几句就直奔主题“杰哥,今天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西中杰露出一副有事尽管说的样子。葛晓光尽量掩饰自己的焦急“今下午我弟弟到泉安那边玩,不知怎么的得罪了您的手下,让他们带了回来”。西中杰一脸的惊讶“有这事?不能吧?知道是谁吗”。一旁的袁晢接过话“是您手下的胡哥”。“胡强?”西中杰确认的问,袁晢点头。

西中杰转身叫人去找胡强。没多会胡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询问清楚西中杰一个耳光闪了过去,“你知道他是谁吗?那是晓光的弟弟,你找死是吧”。胡强委屈的捂着脸“我哪知道,再说他伤了我的人,撞了我的车。。。。。。”西中杰第二个耳光闪过去的时候,葛晓光就没了耐性看他们演戏。“我弟弟人呢”葛晓光拽过胡强,完全不在意西中杰做作的表情。西中杰暗暗咬牙,喝着胡强也问人在哪。“在我那,我叫人把他带过来”。葛晓光阻止他要打电话的动作“不用,你马上带我去”。

葛晓光看弟弟被绑在水泥柱上,一脸的淤青污血。两眼瞬间冒火,西中杰假意的想上前搀扶,却被葛晓光甩下几步,自己上前把给弟弟松绑的小弟推到一边。

袁晢赶紧绕到柱子后面去解绳子,葛晓峰看到哥哥,一脸的倔强和愤恨瞬间转换成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葛晓光心里一酸抹抹弟弟脸上的血污,然后伸手去摸弟弟的肋骨和脊柱。葛晓峰伏在哥哥身上轻声说“没事”。

葛晓光松了口气,把弟弟从怀里推出来交给袁晢,回身看着假意冲手下发火的西中杰“杰哥,今个谢了,您手下的损失都算我的”。西中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哪的话,都是自家兄弟”。葛晓光满心的厌恶,但还是挤出笑来和他客套。

葛晓峰让袁晢扶着晃晃悠悠的往外走,谁想抬眼看见一旁的胡强。葛晓峰一咬牙挣脱袁晢抬腿就是一脚。胡强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出手,着实的挨了这一下,反映过来也奔他扑去“你他妈敢。。。。”。葛晓光见状抢步上前把弟弟拽进怀里,转过身一脚揣在胡强的胸口“嘴给我干净点”。胡强一下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抬眼看葛晓光狠辣的眼神再不敢动。

西中杰脸色铁青的跟过来“晓光还真是疼弟弟啊”。葛晓光瞟了一眼地上的胡强“我就这么个弟弟,他掉根头发比我挨一刀都疼,谁要想动他,除非我死了”说着转向西中杰“杰哥,您见谅”。西中杰只得撕着嘴笑了笑“没事,没事”。

葛晓光心知肚明这是西中杰设的局,要是真不知道是他的弟弟,得罪了胡强还有个活路,西中杰无非是要给自己个警告出口气。正如他所想西中杰就是早瞄上他了,那天有人说葛晓光在泉安带走个玩车的男孩便让人去查,知道是葛晓光唯一的弟弟,就想着设了这个局。但早告诉胡强不能下狠手,怕真把葛晓光逼急了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今个看葛晓光这么护着他这个弟弟,心想当初还真多亏想到这层。但看着葛晓光这么不给面子心里更是来气,暗暗想着哪天非得给他好看。

袁晢开着车,葛晓光在后座上紧紧搂着弟弟,葛晓峰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葛晓光让袁晢把车开到医院就让他先回去。带着弟弟处理了外伤又做了全身的检查,确认没事才真放下了心。

葛晓峰本来不想那么麻烦,可看见哥哥铁青的脸,一句话也不敢说任由着医生护士的摆布。医生说没必要住院观察,身上的伤连伤到筋骨的都没有,回去小心处理伤口就好。

葛晓峰跟着哥哥进了家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葛晓光让他先去洗澡然后自己就钻进了厨房。洗过澡吃过哥哥煮的粥,葛晓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哥哥倒地要怎样?不问也不骂,也不是漠不关心,只是不提这件事,真是让人闹心。

正想着葛晓光从外面端着水杯进来,把几颗药塞在他嘴里,又喂了水给他。葛晓峰本来以为他会转身就走。谁想哥哥却坐在床边,轻轻抚摸他青肿的脸“还好没伤到筋骨,吓着了吗?”葛晓峰睁着大眼睛木讷的摇摇头。葛晓光轻轻牵动嘴角“是哥不好,要不是哥,他们也不会找上你”。葛晓峰拽住哥哥的手,“哥,对不起”。葛晓光摇摇头伸手去揉他的头发“好了,睡吧”,说完站起身要走葛晓峰欠起身,一把拽住哥哥的衣角“哥”。葛晓光回身把被子给他拉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今晚先休息明天再说”

三十四章

第二天葛晓峰起床下楼见哥哥正在客厅看报纸,偷看哥哥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异常,开口试探的叫了声“哥”。葛晓光放下报纸抬起头“起来了,感觉怎么样”。葛晓峰摇摇头凑过去,“没事了”。

葛晓光收起报纸从沙发上站起来“那好,趴那”。葛晓峰一激灵,不是吧?这就开打。但看哥哥脸色平淡倒不像很生气的样,便往后挪挪“哥”。葛晓光不理他转身上楼,不多时从楼上拿了个东西下来。葛晓峰见了那东西浑身一哆嗦“藤条”。葛晓光拿着藤条指指沙发“你也知道逃不过,那就别让我废话,裤子脱了趴好,咱们慢慢算账。葛晓峰虽然怕的要命但也知道除了按哥哥说的做,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认命的脱掉裤子趴在沙发上。

身后传来的清凉让葛晓峰把脸深深的埋在沙发里。葛晓光拿着藤条轻碰弟弟紧绷的肌肤“先说错哪了?”葛晓峰略微抬起头“我不该去玩车让哥哥担心”。

“啪”没有半点预兆的一记狠抽“我不为这个打你,摩托车的钥匙是哪拿的?敢从我抽屉里翻东西,反了你了?”说着又猛抽了两下,葛晓光卧室的书桌抽屉向来是不许他动的,因为里面有些不该他见的东西。

“啊,没有,没有,我没翻哥抽屉,那是备用钥匙”葛晓峰慌忙的辩解。“啪啪”又是两下“我这没收,你还敢留备用钥匙”。葛晓峰强忍着没叫出来“我不敢了”。葛晓光停下手用藤条轻轻点着弟弟臀上的五道红轮。“你手机呢”。

“我,我。。。。”葛晓峰再犹豫,怎么跟哥哥说自己生气把手机摔碎了。没等他想好,葛晓光已经又在他身后加了五下“摔碎了是吧?为什么?就为我不接你电话,脾气不小啊”。提到这事葛晓峰倒是委屈上来,“那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这句话让他又换来两下。“我没跟你说过,我出去办事不许给我打电话”葛晓光把藤条点着弟弟的腰“我说的话那就当耳旁风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管你晾着你是吧。上次我跟你说过什么,听不明白还是记不住”说着又是三下。葛晓峰听着哥哥的话明白是自己误会他了,咬着牙忍受藤条的肆虐,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挨藤条,就觉得身上像被泼了热油一般。

但也实在知道这次自己是罪无可恕,所以也不敢出声求饶。忍着眼泪死咬着牙。葛晓光看着弟弟忍着不出声,知道他是知道错了也不愿跟这些事上多追究。

“我在问你,几天没上学了”葛晓光没急着打而是抱着手臂看着弟弟,葛晓峰小声的认错“哥,我错了,我,我”。葛晓光拿着藤条搭在弟弟的肩膀上“我给你个机会,把该说的都跟我说了,别等我一点一点往外挤”。葛晓峰浑身一哆嗦慌忙抬起头“哥,我,我是没去上学,我是那个,我”。

藤条再抽到身上葛晓峰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疼“葛晓峰我最恨什么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你真是出息了骗人的话一套一套的,我问你,你参加上次的考试了吗?给我看的成绩单是哪的?”。

葛晓光边骂边加重手上的力道,一下抽过葛晓峰的臀上就是一道血印,刚刚打过的地方,红轮瞬间绽开鲜红的血液染在藤条上。葛晓峰忍不住放开嗓子嘶叫但依然不敢求饶,因为知道自己躲不过。

忍不住翻下沙发汗水已经迷的他睁不开眼“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受不了了”。葛晓光面无表情的指指沙发“受不了也给我受着,趴回去”。葛晓峰知道乞求无望,但也实在没勇气趴回去。葛晓光也不逼他只是冷眼在一旁看着。葛晓峰颤颤巍巍的靠在沙发上“哥,你把我绑起来吧”。

葛晓光这才扥起他按了回去,藤条再打下来便改了方向,毕竟伤痕累累的臀上再经不起,只得对准大腿狠抽,每一下都引得葛晓峰一声惨叫,身子跟着藤条颤动。葛晓光想着那天学校的老师,告诉他弟弟已经几天没来上学,并且那天竟然当着老师的面扬长而去,上次考试因为迟到被取消了考试的资格,再加上去赌车打架,他真不知道弟弟怎么变成这样。

最让他生气的还不是这些。想着昨天当着自己的面他还敢跟胡强动手,就可想他平日是个什么样子。自己一心求他平安快乐,不希望因为自己给他带来麻烦,就因为怕他和帮里的人有接触,自己身边从不带人。为了这个不知让介哥教训了多少回。就是为了他,自己受了多少罪。可现在倒好不用他介绍,道上就不少人认识他了。这么多年自己的隐忍全化成空。想到这下手更是不留情面。“撒谎,翘课,飙车,跟黑社会打架,你还想干嘛?”

葛晓峰除了哭,呻吟和颤抖,也做不出别的回应。葛晓光想着,打着,骂着,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把藤条和最后的力度都甩在弟弟的身上,干脆丢开一切蜷在沙发边放声痛哭。

再坚强的人也有疼不起,受不住的时候,之前遇到难事再疼再怕,葛晓光也逼着自己撑下去,这么多年别说自己在外面受的伤,多少?多重?,就是介哥的藤条,打的自己几天起不来的时候,他都会想到弟弟,想着为了弟弟也要扛过去。

多少年来葛晓光一直强迫自己坚强,强迫自己勇敢,强迫自己走这条他本不喜欢的路。可现在自己拼命筑起的堡垒,似乎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掉了。他不单是因为弟弟的不懂事生气,毕竟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血气方刚的男孩子,难道要让他像小猫一样听话,就算是小猫还有闯祸的时候。

他现在更多的是担心是害怕,担心自己护不了弟弟的周全。这条路是越走越深没的回头。这次弟弟是落在西中杰的手里,西中杰毕竟是兴和的人,多少顾及他在老大那的地位。可若是弟弟哪天落在外面仇家的手里,那后果他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葛晓峰看着哥哥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一边哭泣,也不顾的身后撕咬叫嚣的伤口。挣着从沙发上翻下来挪到哥哥旁边。轻轻拽动哥哥的衣角,慌张的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嘴。

没了办法寻来刚才哥哥扔掉的藤条攥在手里,无视手指染上自己的血迹。“哥,你别哭,是我错了,我以后听话,再也不敢了,你打我吧,狠狠的打,我不哭不喊了”。葛晓峰用已经嘶哑到及至,并夹杂着颤抖和呜咽的声音,向哥哥做着乞求。

葛晓光抬起头拽过藤条扔出老远,把已经狼狈不堪的弟弟搂在怀里。兄弟俩抱在一起放声的哭泣,心疼,委屈,恐惧,不安,愧疚,无奈,。。。。。。一切的一切就让它以这种方式释放出来。

从浑天暗地的发泄中回复理智,葛晓光马上想起弟弟的伤势,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让他回忆起刚刚自己的残酷。跌跌撞撞的跑到电话边拨通顾家超的电话。顾家超看到葛晓峰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口时,没有和上次那样对葛晓光大加指责,因为葛晓光红肿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和焦急的神情,还有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经让顾家超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顾家超看葛晓峰伤的实在严重,自己这半吊子是没办法,赶紧找来一个当外科医生的朋友帮忙。那医生先给葛晓峰打了麻药,所以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葛晓峰也没觉到太大的痛苦,吃了消炎药挂上点滴,葛晓峰才浑浑噩噩的睡去。

葛晓光没有过多的和医生道谢,因为现在他的视线一刻也不想从弟弟的身上挪开。顾家超替他和朋友道谢,送朋友回去,买了午饭回来,葛晓光还依旧保持他出去时的姿势盯着弟弟。顾家超叹口气把他拽出房间,按在客厅的沙发上“清醒一点,他没事了,你赶紧把自己的魂招回来吧。”葛晓光双手插进凌乱的头发里“他一定很疼”。顾家超把他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我知道,你也不好过,没事,都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葛晓光看弟弟没什么事,收拾一下便去韩介家。其实那天回来葛晓光就已经打电话和韩介说了这事,韩介只是不温不火的说知道了,让他处理好家里的事再过来。葛晓光进门下人说韩介正在吃早餐,他竟自走向餐厅,“介哥早”。韩介拿起餐巾擦擦嘴,并没看他,而是叫下人去端牛奶。

要是平日葛晓光,早不客气的坐下和他一起吃早餐。可今个毕竟身上背着事,也不敢遭此只是站在一边,笑着对韩介说吃过早餐来的。韩介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转头看着他“事都办了,这会装什么规矩,赶紧喝了书房等着去,少跟我这废话”。

葛晓光见韩介不像生气,便满脸堆笑的凑过去拿起桌上的牛奶,“还是介哥心疼我”。韩介白他一眼起身上楼。书房冰凉的地板,和葛晓光的膝盖亲密接触了一个小时,韩介才打开门进来。不过这次韩介没叫他“滚过来”,而是跟他说“起来吧”。葛晓光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映过来,这是介哥没心罚他,不自觉的抿抿嘴,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来。

三十五章

绵连的秋雨洒在身上一阵清冷,淡薄的上衣紧贴在身上,牛仔裤被打湿后,让人觉得越发的厚重。葛晓光摸了把脸上的雨水,闭上眼深吸口气。把手身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才想起,自己把家里和汽车的钥匙,连同自己的蓝色跑车,一起都忘在了介哥家里。

“你真觉得你能护的了他一辈子?你走的是什么路,做的是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之前也许不会有人注意你那个弟弟,而现在他——你的软肋,众所周知,还瞒得住,护的住吗?更重要的是以后。。。。。。”

葛晓光满脑袋都是韩介刚刚对他说的这些话,“更重要的是以后。。。”以后?以后会怎样?以后他会成为韩介的接班人,会接管兴和。那时他会是众矢之的,他的“软肋”又会怎样?

葛晓光深吸两口气,然后去按门铃,还好顾家超没有出去,要不以现在弟弟的状况恐怕给他开不了门。

顾家超打开门见他自然是一愣,“怎么了?你怎么回来的,车呢?”葛晓光进门换下鞋“忘开回来了,有点冷,我去洗个澡”。顾家超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上楼,“出什么事了?”葛晓光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顾家超明白,那意思不是说:我没事,不要紧。而是说:不要问,我不想说。顾家超冲着楼上喊了句“把水温调高点”。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葛晓峰趴在床头把上身扬起来靠在哥哥怀里。当哥哥对他说原谅他的时候,他简直是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他自然是期待原谅,但似乎这原谅来的太容易。让他隐隐觉得不真实。当哥哥把他拥入怀里,轻柔的屡着他的头发时,他又感觉到了平日哥哥给自己的那种安稳的感觉,索性贪婪的依赖在他怀里不出来。葛晓光任由弟弟在自己怀里,用这种别扭的姿势安然的入睡。见他睡沉了轻轻的把他放回床上,然后拿了酒让顾家超陪自己喝。

阳台上吹着微风喝着红酒,顾家超和葛晓光比邻而坐,望着远方的夜幕“真的决定了吗?”顾家超摇晃着手里的空酒杯说。葛晓光为他倒上酒,“本来想等他高中毕业的,算了反正我看他也没心思学了”。葛晓光说着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家超看了他一眼靠回椅子上“你真放心他跟我走,不是总说我是个危险人物吗?不怕他跟我学坏”。葛晓光似是没听见一般自顾的倒酒举杯。顾家超忽然散去脸上的清淡“不考虑和我们一起走”。葛晓光回头凝视着他,像是知道他会这么问一般,但还是用半开玩笑的口气“我这条命早不是自己的了,我能去哪”。顾家超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虽然我不了解你那个老大,但从平日你说,他对你的点滴,也许他不会拦着”。

葛晓光别过脸“不是也许,是一定不会拦,我若动了那份心,不用我说介哥也不会留我”。顾家超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抽走,“我他妈就烦你这个,为这个想,为那个想,就他妈不为自己想”。葛晓光自嘲的一笑“我他妈没那么伟大,吃了这碗饭就是一辈子,撂在我手里的人少吗?想我死的人少吗?就像当年你教我的,不够狠不够强,别说保护弟弟,我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还是回事”。顾家超猛灌了口酒听着他继续说。葛晓光吸了口气“跟着介哥,我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的多,我还有什么不知足”。顾家超为自己和葛晓光都倒上酒“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

第二天一早葛晓光去韩介那取了车,和往常一样回帮里做事,近夜的时候回的家,陪了弟弟一会顾家超叫的外卖便送到,饭菜刚摆好,还没吃到嘴里,袁奇的电话就跟了过来。葛晓光无奈的跟顾家超撇撇嘴,抓起外套又跑了出去。顾家超冲外望了一眼,略有赌气的把特意给他叫来的糖醋里脊,塞进自己嘴里狠狠的嚼着。

葛晓光这一走就又是两天,回到家洗了澡,坐在弟弟的床头擦着滴水的头发。葛晓峰趴在床上手指在床单上划来划去“哥,你真的要让我跟家超哥去美国吗?”葛晓光一愣停了擦头发的动作,“家超跟你说了?”。葛晓峰点点头也不出声,手指在床单上又拨弄了两下,才抬起头“哥,不是说等我高中毕业,才送我出国吗?”葛晓光放下毛巾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也没几个月了,你先跟你家超哥过去,熟悉一下环境,让他给你物色个好一点的学校。”

葛晓峰吸吸鼻子,转头看着哥哥“哥,你让我出国是不是为了上次的事,家超哥说你是要保护我,所以才让我走”。葛晓光一听心里暗骂顾家超多话,他本不想让弟弟明白这层。

原想这个时候让他走,他必定不痛快,那也不愿让他觉得是因为自己闯了祸才不得不走。葛晓光揉揉弟弟的头发“也不是,哥这回下手重了些,你这伤一时也好不了,反正没几个月你也就毕业了。干脆跟着你家超哥过去先玩些日子,适应一下环境,也选个自己喜欢的学校。你说好不好?”。葛晓峰听了心里一阵酸涩“哥,都是我不好,你没打重,我该打”。

葛晓光坐在床头把他抱在怀里“好了,不提了,那告诉哥,你愿意去吗”。葛晓峰愣了会点点头,伸手环住哥哥的腰“我听哥的,可是我舍不得哥。我走了,哥就一个人了”。葛晓光酸涩的一笑“傻小子,哥这么大人用你惦记,再说你总要长大,总要离开哥的,难道你要这么跟哥怀里窝一辈子”。葛晓峰用脑袋在他怀里蹭蹭,“我就跟这窝一辈子,怎么了?谁管的着”。葛晓光在他后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那你不娶老婆生孩子了”。葛晓峰抬起头一脸郑重的看着哥哥“葛晓光同志,你先解决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吧”。

兄弟俩说说笑笑聊到深夜,似乎不愉快的事从没发生过,似乎都很轻松。而他们内心压抑住的苦有多痛,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近来葛晓光真是不得清闲,上次韩介新拨给他的赌场,效益虽说不错,但麻烦实在太多。因为那场子原本是老鬼手上的,一直是西中杰罩着。跟的大哥不同做事的方法自然不一样。这场子本处旺地,黑白两道不少赌客喜欢流连于此,自家爱玩的兄弟也不少来。这就牵扯了赌场的借贷。韩介对自己的手下定有规矩,许赌不许借,这是说他们可以在自己场子或者外面的场子赌钱,但不许在自己的场子里借钱。

对于葛晓光韩介向来另有规定,为了应酬交际赌钱是可以,数量大了赢了算葛晓光的,输了算他自己的。但是不许他为消遣去赌。

韩介不许自己的手下在场子里借钱,自然谈不到对自己人怎么算利息。帮里是有规定的,凡是兴和内部的兄弟,在帮里任何地方借贷,都只算八分息。有点像是外面公司所说的员工福利。

葛晓光就按帮里的规定来,所有帮里兄弟借贷,都是八分的利息。

这天葛晓光正好在,袁哲的一个手下突然跑来“光哥,有点麻烦”。葛晓光随着他赶到后面的一个小厅,屋里挤满了人,进去时正听袁哲正没好气的说“胡强,这不是你们的场子了,虽然这地还姓西,但也是西口的西,别不知道分寸”。

胡强呵呵一笑“那又怎样,这场子哪副牌是你们西口弄来的,捡白食的你横什么”。袁哲“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少他妈废话,愿意借你他妈就借,不愿意借滚蛋,要借就八分,不借门在那边”。说着指指门边,正好看见葛晓光在那“光哥”。

葛晓光应声走了进来,他知道西中杰的场子借贷帮里兄弟都是九分息,而对他们自己的人都是七分。虽说差的不多,但气焰实在嚣张,明明帮里有规定,他却就不按着走,介哥平日也不是不知道,但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地头,也没闹出过什么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先下这间场子归了他,自然是因为借息改动引出的事。

其实要是平时或别人来,葛晓光会给个面子,让手下这回按原来的算,少的自己补,其实里外也没多少钱,结了这回的事,也省了下回的麻烦,自己为他补了钱,下回难道他还有脸来闹。

可今个偏偏来的是胡强,见了他就难免想起,那天弟弟被绑在水泥柱上的情景。而且他心里明白胡强这些人,就是故意找不痛快来的。西中杰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咽下这口气,而且从胡强的态度也能才想出来,见他进来只是微微一愣,然后斜了眼靠在沙发上连句话都没有。

葛晓光坐在袁哲给他腾出的沙发上,也不说话只是和胡强对视。胡强让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没多会自己就放下了,翘在左腿上的右脚。葛晓光这回靠在沙发上,脸上略显不悦。袁哲站在旁边,刚要张嘴葛晓光却一摆手“我知道了”。

胡强看葛晓光脸色不善倒是冒出几分心虚,嘿嘿的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光哥,您知道。。。。。”葛晓光冷眼一甩“是,我知道”。胡强一愣,他还什么都没说的呢,葛晓光就来句知道。葛晓光抬手接过袁哲递给自己的茶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西堂主向来爱惜手下,帮里的规矩都改来疼弟兄,这点我是有耳闻的”。说着抿了口茶,不管已经脸色大变的胡强“我葛晓光可没那份胆量,戒堂的家法我是怕的很,规矩就是规矩,今在这我想还没有能改规矩的人吧”。

胡强让他几句话噎的面色通红,咬着牙“光哥,你可是真不给面子”。葛晓光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咸不淡的说“面子?怎么?兴和的规矩没你的面子重要?”说着站起身“想要面子,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脸”。

三十六章

葛晓光见弟弟的伤好的差不多,就开始让他准备去美国的事。顾家超自告奋勇的去帮他办一些必要的手续。葛晓光因为进来实在太忙。除了每天回来挤出点时间,陪弟弟坐坐以外,也不大顾的上他。

这天好不容易腾出功夫在家,本想着亲自给他们做顿好吃的,结果从一早就忙活,弄到快中午,也没折腾出什么来。最后没撤扯掉围裙,对着外面苦等的两个人说:“我们出去吃吧”。

那两个人平静的相识一笑“意料之中”。吃饭的时候葛晓光被弟弟和顾家超好一通打击,心里暗自发誓没事再不进厨房。饭吃到一半葛晓峰突然小心的抬眼看看哥哥“哥,春节的时候,我能回来吗?”葛晓光和顾家超同时一愣,葛晓峰这句话说的小心翼翼,说完就低着头抿了口果汁。那模样好像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葛晓光心里猛地揪了一下,心口一阵憋闷。顾家超故作轻松的拍拍葛晓峰的脑袋“傻小子,你哥是让你去留学,又不是流放,谁不让你回来了”。

葛晓峰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没有,我就是。。。。。”没等他说葛晓光却一脸认真的说“还是别回来了吧”。顾家超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头怒视着他。葛晓峰则低着头紧盯着饭碗。

葛晓光顿了一下,突然不怀好意的一笑“看你俩那表情,我是说,春节你们就别回来了,到时我跟老大要几天假去找你们。咱仨也到处去玩玩,闷在家里有什么好”。葛晓峰舒口气靠在椅子上,顾家超白他一眼“这个讨厌劲”。

吃过饭顾家超自己回去,葛晓光看时间早,便带着弟弟,到商场里给他买了个新手机,付完钱看着弟弟拿着手机摆弄,上前跟他头上狠敲一下“还发脾气给我摔了啊”。

葛晓峰揉着脑袋躲到一边“瞧你这个小气,就这么点事念叨没完,哥,你更年期到了吧”。葛晓光一瞪眼“小混蛋,你造反了”说着伸手去抓他。葛晓峰往后一退转身撒腿就跑,然后人潮拥挤的商场里,就出现了:一个拿着手机仓皇逃命的小帅哥,后面紧追这个怒发冲冠的大帅哥。两人全无顾忌形象问题,一个专心的跑,一个专心的追。全当商场里的其他人是空气。

跑到后面停车场,兄弟俩又绕着葛晓光的车转了N圈。最后葛晓峰在得到哥哥决不揍他的保证后,才气喘吁吁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没坐稳,就被某人拉过去,摁着脑袋狠K一通。

好不容易从哥哥手下挣扎出来,葛晓峰委屈的揉着痛楚“你还有点信用没有?”。葛晓光狠狠的喘了口气,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转头对他哼了一声“跟黑社会讲信用,你脑子进水了”。

葛晓光开车带弟弟回家,兄弟俩折腾半天都颇为疲倦,车子里放着轻快的音乐,谁也不开口说话。车子停在了街口等红灯,葛晓峰把视线随意的投向路边,突然盯着路边熙攘的人群,猛探出头去。葛晓光也随着他往外看,几个熟悉的身影渐远。绿灯亮起,等在后面车鸣笛催促,不得不将车开走。

葛晓峰回过头略显颓然的靠在车门上。葛晓光暗自放慢车速“没跟徐明他们联系吗”。葛晓峰只是摇摇头,也没吭声。自从上次在学校葛晓峰打了徐明一拳,就再没和他们联系。葛晓峰心里想着自己的手机摔了,也不知道这段他们几个是否找过自己。

葛晓光突然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你认为刘然吗?”葛晓峰让他问的一愣,但还是随即在脑海里搜索刘然这个人。突然有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葛晓峰小心的看着哥哥“哥,说的是。。。。。。”葛晓光知道弟弟想起来了“对,就是带你们去泉安那小子”。葛晓峰低下头不敢抬眼,这回哥哥虽然打了自己,什么罪状都说了,就是不提自己去玩黑车的事。本来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下哥哥一提刘然便明白,原来哥哥什么都知道了。刘然本来也是葛晓峰他们学校的,比他们高一届,以前一起打过球,算是熟悉。一次他们在外面遇上,闲谈的时候,聊起玩黑车的事。刘然常去泉安那边玩,跟那边也有一帮朋友。看着他和顾杨有兴趣,就给他们带了过去。刘然车玩的不错,葛晓峰和顾杨那会都跟着他跑。

“哥,怎么问起他了”。葛晓光看着弟弟脸上没什么表情“前天他从你们跑的那条路上,第一个急转飞出去了,残了”。葛晓峰一惊“什么?不会吧”。葛晓光冷了脸“不会,怎么就不会,因为玩车,残了死了的少吗?怎么就不会到你们身上”。葛晓峰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抬头看着哥哥“哥,我错了,以后。。。。。”葛晓光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你知道你错了,知道哥管你是对的,那怎么不明白徐明告诉哥,也是为你好。当天他告诉我的时候还再三犹豫,非要我先答应不打你他才说,不是他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今天躺医院里的不是你”。葛晓光的语气略有责备,他早知道弟弟和徐明他们闹别扭,但这种事他不愿多说,希望弟弟自己处理。

其实葛晓峰也不是不识好歹,冷静下来怎么不知道徐明是为他好。只是碍着面子不说而已。葛晓光也不是看不出这层,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语气缓和“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面子不是这个时候要的,错过了后悔可就晚了”。葛晓峰让他说的脸上发烫,但还是“恩”了一声,然后打开车门就往回跑。没跑几步就听哥哥喊“给我回来”。葛晓峰回到车前“哥,我。。。”。葛晓光看着他哼了一声,递出自己的钱包“今可以喝酒,但是不许太多,十二点之前给我回来”。葛晓峰接过钱包嘿嘿一笑,转头将“谢谢哥”三个字夹着风留下。

当葛晓光的手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半的时候,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葛晓光拿起电话,可是随即想起弟弟的新手机号他还没记,狠狠的放下电话“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葛晓光开始坐不住,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翻出徐明的电话打过去。

“哥,是您啊”

“你们在哪?”

“我?我在家啊”

“在家?”

“是啊,您有事吗?”

“晓峰呢,你们没见面吗”

“晓峰?晓峰怎么了”。

葛晓光知道弟弟并没跟徐明他们碰上,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顾不得换衣服就冲了出去。飞快的开到刚刚放弟弟下车的地方,跳下车顺着弟弟跑去的方向寻找。一直到遇到徐明他们那个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前,依旧没弟弟的半点踪影。已经是后半夜,繁华的街市上也没有了几个人影。

葛晓光站在路边拼命的喘着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弟弟没和徐明他们遇上,那现在不回来肯定是出了事,他所在的地段是市中心,比较繁华的地方,但环境并不复杂,如果出事了就肯定在比较偏僻隐蔽的地方,葛晓光走到路中,环望四周。前面的一座大楼挡住了视线,侧身看去大楼边上的通道一片漆黑。葛晓光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里面实在太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葛晓光拿出手机照明,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脚下踩到个绵软的东西,拿手机往上一照,葛晓光心里咯噔一下,脚下踩的赫然就是自己的钱包。赶紧捡起来打开,里面现金信用卡全部都在。葛晓光的心一下凉到了底。

葛晓光冲进黑暗之中慌张的搜索,一堆杂物之中找到了他熟悉的身影,迅速的将弟弟抱出黑暗的通道。当葛晓峰暴露在明亮的街灯之中的时候。葛晓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怀中弟弟的白色运动衣已经看不出了颜色,外露的双手和手臂满是鲜血。本来英俊的小脸几乎认不出本来的模样。葛晓光颤抖的双手伸向了弟弟的脖颈,试探到还有脉搏葛晓光一下瘫在地上。

葛晓光立在抢救室的门口已经三个多小时,除了刚看着弟弟进去以后,掏出电话给顾家超打了个电话以外就没动没讲过话。顾家超好像是不在本市,说是尽快赶来,而他自己说过什么就根本记不得。葛晓光已经没了最开始的慌张和害怕,此事脑袋里一片空白,灵魂似乎都被人抽了出去。

愣着站在门口就像尊雕塑一样。手机在他的口袋里急速的鸣响跳动,急促的声音引来了进出所有人的注意,只有他自己半点感觉不到。直到路过的护士忍无可忍的过来提醒,他才翻开了手机的盖子。手机里马上传来了一阵呵斥“你在哪?怎么一直不接电话,造反了是吧”。葛晓光沉了一下“对不起,介哥,您等一下”。说完急速的挂了电话冲进洗手间,一捧冷水扑在脸上。

回了神走到外面,葛晓光赶紧拨通了韩介的电话。韩介那边早气的变脸,真是造反了竟敢挂他的电话。葛晓光再打过来韩介根本不听他的任何解释,就是一句“马上滚过来”。葛晓光沉着半天不说话,“介哥,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过去”。随即便是“砰”的一声巨响,葛晓光知道那是韩介摔了电话。

葛晓光整整在急救室的门口立了五个小时,才见医生从里面出来。葛晓光听着医生说弟弟没了生命危险,一下倒在椅子上。

三十七章

顾家超赶到医院,葛晓峰已经被护士推进了病房。葛晓光坐在走廊上吞云吐雾,顾家超上前抢下了他手里的半根烟,仍在地上的一堆烟蒂旁边“怎么样了”。葛晓光摆摆头,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肋骨断了三根,幸好没扎到内脏,头部受了震荡,现在还在昏迷,不过没生命危险”。顾家超往病房里望了一眼,伸手拍拍葛晓光的肩膀,大步向院长室走去。这家医院的院长是顾老爷子的朋友,顾家超请那位院长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士过来,并且听医生再三的保证,葛晓峰绝对没有生命危险,很快就会醒来,才和院长他们道了谢出来。

葛晓峰在第二天的早上醒了过来,医生给做了简单的检查,说是没有大碍休息一段就会好。顾家超看着葛晓光如释重负,倒在椅子上闭上眼,隐去眼里的晶莹。

中午的时候葛晓光看弟弟睡熟,挪到沙发上休息一下,顾家超递过一瓶矿泉水来“问了吗”。葛晓光接过水瓶拧开盖子“五个人,他都不认识,对方什么也没说”。顾家超坐在他身边拧着头“什么线索都没有?”葛晓光喝了口水“他只看见有个黄头发的右手上,有两条交错的伤疤”。顾家超转过脸也拿起瓶水“那就够了,挖地三尺,也得把他揪出来”。

葛晓光没回答,手伸进口袋里摸索手机,翻开盖子一看黑屏,按了两下没反应“没电了,手机用用”。顾家超闻言把手机递了过去。葛晓光用顾家超的手机拨通了袁奇的电话“袁奇,给我找个人。。。。。”他还没讲完,就被袁奇打断“光哥,出什么事了?老大找你,你知道吗?我打你手机,怎么不接”。葛晓光心里一惊猛然想起,介哥那边自己还没有交代。愣了一下才开口“晚上我过去,咱们见面谈,你先去给我找人。。。。。”

深夜西口,袁奇告诉葛晓光他要的人找到了,一个外街的混混,不是帮里的人,出事的那天有人看见他跟几个人,在附近出现过。葛晓光让人马上把他带过来,然后问起老大找他的事。袁奇说是那天接了蒋辉的电话,说是老大那天看见葛晓光的车扔在路边,车里也没人,打电话给他又没人听。所以问袁奇知不知道怎么回事,袁奇给葛晓光打电话也是不接,后来再打就关了机。袁奇也是怕他出事,所以破例去他家里找,结果也没找到人。他回来正着急葛晓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葛晓光深吸口气,心下知道这回介哥这关可不好过。先是让他担心,后又挂他电话。帮里上下谁敢跟老大说个不字,可那天自己竟然逆了介哥的意。气的介哥摔了电话。他心里清楚要是换了别人,死八回都够了。本应该赶紧去赔罪,但恐怕这一去,轻着半个月也站不起来。倒不是怕挨这打,惹了介哥动怒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只是弟弟这笔帐他等不了半月再去讨。

葛晓光等着手下把人带来,看着已经让手下打的五眼青的家伙,挥挥手让压着他的人都退下。冷冷地说:“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也知道我找你是干什么,告诉我想知道的,今天让你活着离开,否则今天你留不下全尸”。这样的威胁下没有人会不怕,也没有理由不妥协。

意料之中是西中杰手下的胡强。当葛晓光将脚才在胡强脑袋上的时候,胡强才知道他找人动葛晓光的弟弟是多愚蠢的事。葛晓光冷眼看着脚下的人哭喊求饶,脚上加重了几分力度“饶命?你敢动我弟弟,还想要命,就你的烂命十条也比不上我弟弟一根头发”葛晓光狠狠的又跺了一脚,回身抄过手下递过的刀,扫了一旁被自己人制服的几个胡强的手下一眼“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不得好死”。说完挥刀劈下,野兽般的惨叫声瞬间划破了夜空。

胡强痛苦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后,葛晓光掏出手帕,抹掉手上的血迹,摆手让袁奇过来,袁奇瞥了眼地上的一团血肉,他料到葛晓光会下狠手,可亲自动手把胡强大卸八块,却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在他的印象里,葛晓光向来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不到不得已也不愿沾血腥。今日这么一反常态,心里满是担忧,但当着下边的兄弟,还是一脸淡然。

葛晓光指指胡强那几个吓得魂飞破散的跟班,“交给安子”,低头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让安子十点放他们走,你跟我走”。说完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袁奇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叫来远处的安子,把葛晓光的吩咐交代下来。安子偷偷拽拽袁奇的衣角“奇哥,怎么能放他们走,他们可是都看见了,胡强可是帮里的人。。。。。”。尽管安子所说的都是袁奇所疑惑和担心的,但还是狠狠的呵斥道“光哥,让怎么办就怎么办,哪那么多话啊”。

在西口葛晓光给袁奇绝对的信任和权利。而袁奇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维护葛晓光的绝对权威。而且他对葛晓光也有决对的信任。既然这么安排就比有用意,跟以往一样葛晓光不说他绝不会问。绕到葛晓光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冲着愣站着的安子喊道“傻站着什么,把人看好了”。葛晓光示意他快些上车,随后踩了油门扬尘而去。

葛晓光把车开到了西中杰的堂口。上次胡强让葛晓光的手下从赌场轰出来的事,西中杰气的直咬牙,但碍于刚过风头,不想太招眼,只是大骂胡强他们没用来出气。

前两天胡强乐颠颠的跑来,跟他说自己怎么出气去了。西中杰不是胡强那个笨蛋,他清楚的很,就算不用帮里的人,做的在小心,葛晓光也很有可能查出来。虽说知道葛晓光不好惹,但必定帮里论个辈分地位,心想反正梁子都结下了,也不怕过节再深些。当下暗示胡强干的好,自己给他撑腰。但实际上若是真出了事,第一个推胡强出来的可定是他.

进了门,葛晓光和西中杰两人例行公事般的客套几句。西中杰不见葛晓光不向上次那样,直奔主题反而大有过来闲扯的意思。心里一阵疑惑“晓光,今个怎么有空过来,有事?”葛晓光含笑看着他,“我是给杰哥赔不是来的”。西中杰一愣“这是哪的话”。葛晓光始终扬着嘴角“上次赌场的事是晓光的不是,杰哥的手下按杰哥的规矩也没什么,是我做的不周到,还请杰哥见谅”。西中杰嘴上说着“哪的话,都是胡强那帮不懂事的,。。。。”心下却想:“怎么?难道真让胡强给唬住了,是怕我在动你弟弟吗?过来讲和的”。葛晓光轻轻摇头“上次那位兄弟叫胡强是吧,今后叫他常过去玩,杰哥的兄弟都按杰哥的规矩来”。他这番话不只是让西中杰心中嘀咕,连一旁的袁奇都不解其意。

西中杰看他话软来讲和,面色微变不冷不热的说“那也不必,其实。。。”葛晓光似乎没看到西中杰冷了脸一样,依旧带着笑“是杰哥大度了,上次为我弟弟的事,晓光也放肆了,你也别跟我计较”。西中杰看他猛传话题,还没来的急接上口,就有听他说“哎!晓光家里没有别人,就这么个弟弟,一直跟心尖上捧着,真是看不得他受半点委屈,那天一时情急跟您面前失了分寸,也望您海涵了”。西中杰听完心里暗笑,这真是吓怕了过来求饶了,没想到韩介手下的大红人,就这点胆量。

脸上却装的一副憨直的样子,呵呵的笑了几声“以前的事咱都一笔带过,不提,不提了”。葛晓光站起身“多谢杰哥,那之前的事就当没了,今后还请您多照应”。西中杰起身按他坐下。葛晓光坐下看眼手表,袁奇一激灵赶紧也看看自己的表,正好十点整。袁奇心里开始打鼓,不知道葛晓光究竟是唱的哪出。他正琢磨着就看葛晓光冲他招手“袁奇,帮我把车里那两盒好茶拿来”。接着转身对西中杰说,“朋友从南方带回来的,我是不懂茶的,不过听说是极品,留我这也是糟蹋,我就借花献佛了”。说着又冲袁奇摆手叫他快去。

袁奇在车里翻腾了半天,也没看见一粒茶叶。正在这会儿,就见一辆金杯车停在门口,几个人跳下车就往厅里跑。袁奇一下明白了葛晓光的用意,赶紧坐到驾驶座上发动好车。

西中杰看几个手下也不敲门就冲了进来,冷眼一句呵斥。但见他们各个身上挂着彩,想是出了事,但葛晓光坐在一边还是故作镇定“什么事,有点规矩吗”。那几个冲进来的小弟,本来进门就想喊,却不成葛晓光竟坐在一边含笑看着他们,当下愣着不知怎么是好。西中杰见状走到一边,一个小弟上前和他耳语。西中杰脸色腾的一变,转身瞪着葛晓光咬着牙说“葛晓光,你有种”。

三十八章

葛晓光依旧淡然,嘴角甚至还挂着笑“杰哥这是怎么了”。西中杰把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喘了口气做回椅子上“行啊!不愧是老大的手下”。葛晓光轻笑“多谢杰哥夸奖”。

西中杰安奈不住,一拍桌子又站起来“来跟老子示威是吧,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不过是韩介身边的一条狗”。葛晓光没了笑意,但也丝毫没有怒色,只是拿起茶杯在手里转,淡淡的说“那你是什么?”西中杰青筋暴起“好,你有种,咱戒堂说个明白去,胡强怎么说是帮里的人,你砍死他自己也活不成”。葛晓光突然夸张的笑了两声“胡强?砍死他?谁跟你说的,胡强吗?”西中杰眼珠都快瞪了出来,站在他边上的小弟往后退了一步,怯怯的说“我,我们都看见,看见你砍死的胡哥”。

葛晓光一副恍然大雾的样子“奥!是这样啊!那我怎么没砍死你灭口呢”说完转头看西中杰“怎么你们说是就是,你有多少人看见我砍他,我就有多少人没看见。我砍他?为什么砍他,咱们有过节吗?”西中杰咬牙不知说什么,他到这会更不明白葛晓光这是要干什么。葛晓光放下手里摆弄的杯子“别以为我要死赖,你要敢去戒堂说我砍他的理由,我就认了,我给他抵命”西中杰伸手将杯子打在地上,杯子摔得粉碎“你狂啊!”葛晓光“蹭”的站起来“你去戒堂说说,你怎么三番两次绑我弟弟,怎么找我麻烦,因为借贷利息跟我结恨的,我这条命就是你的,而你的命也得放在戒堂,我葛晓光烂命一条,有西堂主给我作伴见阎王,倒是不错”。西中杰面露凶光,掏出腰里的匕首抵住葛晓光的咽喉。其实他动作并算不上极快,但葛晓光却没有躲开,反而面色不变。平淡的盯着西中杰,西中杰将刀尖一偏,将葛晓光颈上化了道血口。

伤口并不很深,只是划破了皮肉,西中杰阴森的笑着“又有谁能证明你死在我这了呢”。葛晓光笑的比他开心“那试试啊,用点劲捅死我,我死了,别说你,就是你这堂口都留不到明天,信吗?”西中杰手上加了力道,但还是不敢下杀手。他知道葛晓光说的没错,他要死在自己的堂口里,就算没有真凭实据,恐怕韩介也得灭了他。更何况葛晓光手下的西口实力也是不弱。袁奇从刚才出去就没回来,也许已经去报信了。可刀都架人脖子上了,还能抽回来不成。

葛晓光伸手慢慢拽下,西中杰已经僵硬的手往后一甩,“杰哥,还是冷静点好”。说完摸摸脖颈上的血,大步往外走,到了厅口,突然停住脚转过头“我说过,谁想动我弟弟除非我死,今天再告诉你一句,我要不死,就让敢动他的不得好死”。说完除了用及其凌厉的目光和西中杰对视了几秒,还冷眼扫了厅里立着的几个小弟一遍。再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厅门。只留下脸色铁青的西中杰和他那一帮不知所措的手下。

袁奇见葛晓光出来,立马把车开到跟前,等他上车猛踩油门。葛晓光抽了几张面纸按在伤口上。献血瞬间将纸巾染红。袁奇腾出一只手帮葛晓光抽面纸,葛晓光压住伤口“没事,划破皮而已”。袁奇将车速放慢“光哥,咱们现在去哪,去医院吧,把伤口处理了,也该去看看晓峰了”。葛晓光摆摆手“不用,晓峰那有家超,你送我去老大那”。袁奇一惊,“现在吗?光哥也不急于一时,先处理了伤口再说吧”。葛晓光苦笑一声,并没回答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

葛晓光站在韩介家门口,抬手摸向门铃,就在手指接触按钮的一瞬又把手抽了回来。轻叹口气心下犹豫,介哥应该知道晓峰的事了吧,或许会体谅自己那天的放肆吧?可自己又怎么开口解释呢!跟西中杰下战书的事又要怎么说?

葛晓光愣在门口乱想,却不想韩介家的门从里面突然打开。葛晓光一惊慌忙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门里站的人“介,介哥,彪哥”。韩介刑彪也是一愣没想他在门口,刑彪应了一声“怎么在这?刚来?”葛晓光点了下头“恩,是,是刚到”。说着抬眼看向韩介,韩介脸色平淡一如往常,看了葛晓光一眼眉头微皱,葛晓光浑身紧绷,僵硬的站在门口。刑彪看出葛晓光的不自然知道这又是犯了错,当下十分好心的解围“介哥,走吧,阿山他们还等着咱们呢”说着转头冲葛晓光说,“今你山哥请我们去打牌,估计得通宵,你就别跟去了,要有事也明再说”。刑彪说着就拉韩介往外走,韩介瞪了葛晓光一眼沉着声音说了句“明天再说吧”。

葛晓光悬着的心略略往下沉了一点“是”。可这心还没到底,却被韩介一把拽住衣领“怎么弄的”。葛晓光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他知道韩介问的是他颈上的伤。刚刚他故意扯高了衣领盖住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可却忘了衣领上染的一片血迹,知道瞒不过,低头避开韩介凌厉的目光“是,西堂主”。韩介闻言甩手就是一巴掌,葛晓光一个不稳往台阶下边载去,还好刑彪手快扶了他一把“老大,这又怎么了”。刑彪是一脸的疑惑,刚刚不是说明再说了吗?怎么这有打上了?

韩介脸上怒色难掩“告诉阿山我不去了”。说完转身也不管愣住的刑彪,又近了家门,走到门厅也没回头“还不给我滚进来”。他让滚进来的自然是葛晓光。

刑标不知是什么事,但却知道老大这会正在火头,谁也救不了葛晓光。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拍拍葛晓光的肩膀,自己开了车离开。

葛晓光一边关门一边深吸口气,韩介在客厅的吊灯底下,看着葛晓光低头站在远处,“过来,快点”。葛晓光赶紧走近,见韩介抬手便下意识的闭上眼。而韩介却没在一巴掌扇翻他,而是翻开他的衣领检查他颈上的伤口。

韩介对着灯光手指轻触他颈上的伤,伤口不深也止住了血。韩介松开葛晓光的衣领,转身坐到沙发上。“怎么回事?说”葛晓光心里一暖,想着无论什么时候,介哥都是最关心他的。心里不免感动,但想到那天自己那般放肆,更是惭愧。葛晓光凑到韩介跟前屈膝跪下“介哥,我错了,那天是我放肆了,您。。。。。。”

韩介摆摆手,这并不是他想听的答案。“你弟弟的事我知道了,就算事出有因,饶你一回”。葛晓光也想到韩介知道了,“谢介哥,既然介哥知道,那您肯定也知道是谁动的手吧”。韩介把身子往后靠靠,手指点着膝盖“你就告诉我,西中杰怎么伤的你”。葛晓光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也不敢说自己跑去找西中杰叫板。韩介看他咬着嘴唇不语,脸上又冷了几分“问你呢?说话”。葛晓光不敢再犹豫,“我把胡强做了”。

韩介似乎也想到这点,所以并没感到意外的样子,随便“恩”了一声,等着葛晓光的下文。葛晓光却低着头含糊的嘟囔“后来,后来,我。。。。。”。韩介没了耐性,抬腿一脚踹在葛晓光的肩膀“跟我这嘀咕什么,到地怎么着,西中杰找你报仇了?你就让他伤了是怎么着?”葛晓光被韩介踹的差点整个人都翻过去,撑着起来跪好“不是,是我,是我去找他,我想,我想。。。。。”韩介在沙发上坐直,瞪着他听他继续的嘟囔。突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抬手指着葛晓光“你是故意放风给他了是吧?然后上门宣战去了吧?”。葛晓光咬着下唇低着头不敢做声。

韩介眉头舒展,缓缓的站起身,走到葛晓光跟前,弯腰板起他脸让他看着自己“赢了是吧?西中杰是不敢让你死在他那是吧”。葛晓光看着韩介脸上虽没怒色,但眼神里的复杂还是让他不自觉的一哆嗦。“介哥”。韩介哼了直起腰,冷眼看着他淡淡的吐出一句“我看你是要上天”。说着一叫踹在葛晓光的胸口,没等他缓过气,就又狠狠的追了两脚。葛晓光倒在地上本能翻滚两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胸口闷的上不来气。韩介伸手将他从地上抓起来,扥着衣领往楼上拖。

韩介踹开书房的门,一把将他扔在地上。葛晓光蜷在地上不住的咳嗽,嘴里一阵的腥咸。韩介走到书架前抽出里面的藤条,折回葛晓光身边,劈头盖脸的抽下来。葛晓光也不敢大幅度的躲闪,只是用手臂护住头。衬衣被藤条抽的一道道口子。抽破的地方呈现出,葛晓光肌肤上的道道红轮。韩介越抽越狠,直到藤条的顶端染了血才停下。葛晓光艰难的再次跪好。他当然知道惩罚不可能可这么轻易就结束。

果然韩介用藤条指指书桌“裤子脱了,趴上面”。葛晓光不敢迟疑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挪到书桌前面,拼命的稳住颤抖的手去解自己的腰带。费力的将裤子退到膝盖伏在书桌上,双手还没扶住桌沿,韩介手里的藤条就已经夹着风抽到了他身上。这一下比刚刚挨得那些还要狠,葛晓光咬破嘴唇才忍着没叫出声来。

三十九章

韩介今天的神色,和刚刚毫无章法的乱打,实在是把他吓住了。不敢像平日那样的撒娇讨饶,连哼一声也是不敢。韩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藤条挥的又急又狠。葛晓光双手紧抓着桌沿,骨节慎人的惨白。冷汗流进伤口,撕裂的疼痛,已经被身后热油泼洒在身的感觉盖住了。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后肿胀的伤口,在绽裂在淌血,腿上已经有温热的液体再向下趟。韩介却没半点要停手的意思。葛晓光渐渐开始撑不住,身体不自主的向下滑,韩介拿藤条抵住葛晓光的后腰,“趴回去”。

葛晓光浑身抖的厉害,试图往上挪了一下,伤口的疼痛和已经脱力的双腿,让他反而滑跪在地上。感觉腿上肿胀的伤口瞬间被崩裂一般。葛晓光再忍不住“啊”的叫了出来,随后大口的吸着气。韩介再让他趴回去的时候,开始虚弱的带着哭腔求饶“介哥,我错了,我错了。。。。”。

韩介一藤条狠狠的抽在他的右臂上,又引来他一声惨叫“你错了?你不是胆大这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说西中杰不敢动手,他要是杀了你,我自然会给你报仇,甚至利用这个机会除了老鬼,收了他们堂口。你即给你弟弟报了仇,给我除了眼中钉,也保得你弟弟今后的平安是吧?”

葛晓光正让韩介说中心事。他真是这般的打算。他料定西中杰大半不敢动手,就像韩介说的,弟弟这个软肋再藏不住,那就干脆把他推出来,让别人都晓得,那个软肋是他们动不得的。

但若是西中杰动了手,到也不妨是个好的结局。介哥定会杀了他给自己报仇,也不会善饶了老鬼。弟弟有家超照顾,自己不在了,弟弟也算脱离了黑帮。也许比现在更加的安全。

韩介拿染血的藤条敲着葛晓光的肩胛骨“我养你,教你,管你,就是为了用你的命,干这个用的是吗?你死了,你弟弟就能一辈子过的舒服自在是吧?”韩介语气里的愤怒,失望,甚至伤心,都被葛晓光收近心里,扶着桌角挣扎的爬了起来,依旧不敢和韩介对视一眼,只是趴回桌子上,哆哆嗦嗦的认错。

韩介用藤条点着葛晓光身后几处伤口“你死了,我给你报了仇,你又在哪?能不能给我回来?”。葛晓光听着韩介略带酸楚的话,眼泪哒哒的落在书桌上,身体伏在桌上抽动。韩介却没半点的心软,扬起藤条狠狠的往下抽。葛晓光的臀腿已经被藤条肆虐的不成样子,黑紫肿胀起来的条轮,全部绽裂一条条狰狞的血口,呈现在葛晓光的身上。

葛晓光觉得自己的皮肉已经被介哥抽碎,藤条再上身就像厉刀砍在骨头上一般。那种疼痛让他眼前晕眩发黑,抓着桌沿的手实在是使不上力气,用腿更是撑不住身体,终是又从书桌上画了下来。葛晓光倒在地上,无力的颤抖着,嘴里呢喃的说着“我错了”。

韩介停下手转头拿起桌上的半杯清水泼在葛晓光的脸上“这分疼你给我记清楚了,再有下回我让你比这疼十倍”。葛晓光抖着声音回了一声“是”,脑袋栽在地上昏了过去。

葛晓光恍惚中觉得周围有人影晃动。是谁?在说什么?都不知道。想睁开眼却没有抬动眼皮的力气。身体像被棉絮缠住一般,倒是感觉不到疼痛。想伸手去抓住什么,却丝毫也动不了。耳边只是一片嗡鸣,前所未有的无助和不安,正在焦急突然感觉到,带着他熟识温暖的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额头。不安的心马上平静下来,依着那份温暖昏昏睡去。

再清醒的时候,撕裂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费力的睁开眼,眼前一片的模糊,定了定神才看清,自己又趴在了介哥家自己常住的房间。眼前有个高高的吊架,正给自己挂着点滴。葛晓光忍不住轻咳一声,伤口传来的疼痛无情的撕扯他逐渐清醒的神经。

“你醒了”葛晓光看到一个陌生的脸孔出现在面前,警惕的想往后撤,可一动又扯到了伤口。那人见状赶紧伸手轻按住他“别动,别动,我是医生,你不必紧张”。

葛晓光定眼一看那人正是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暗自松了口气。医生弯下腰摸摸他的额头,转过身“烧退了,应该没大问题了”。葛晓光这才向医生的身后看去,韩介正半倚着门看着医生“那好,幸苦了”。葛晓光看到韩介下意识的浑身绷紧,突然剧烈的疼痛,让他毫无防备的哼了出来。医生马上凑到床前,看见葛晓光苍白的脸上,微微渗出的冷汗和紧皱的眉头,医生转身对韩介说“他很疼,我可以给他打一针来止痛”。

韩介并不理,而是看着葛晓光“现在知道疼了?不是连死都不怕吗?怎么还忍不了这点疼吗?”葛晓光哆嗦了一下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医生听韩介这么说很是诧异,但见他脸色不善也不敢说什么。韩介瞪了葛晓光一眼,转头对医生说“给他输完这瓶液你就回去吧,明天我会去让你人接你”。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就转身出了房间。

葛晓光闭着眼紧咬牙关,身后的伤口越来越疼,如同火钳的烙烤一般。想思考点事分散一下注意,可思绪总是在没飞出多远的时候,就被疼痛拉扯回来。韩介不准医生给他用止疼的药,他也只能这么硬扛着。自从给葛晓光看伤的医生走后,这个房间就没再进来过半个人。也许因为身上剧烈的疼痛,葛晓光内心深处涌出他一直深埋的脆弱。

这样的疼痛之下,没人会不生畏惧,葛晓光自然也不例外,面对西中杰架在脖颈上的刀,葛晓光心里都没打半下的颤。可韩介这顿藤条却让他怕到了心里。他知道介哥不会打死他,打他也是因为在乎他。可在疼痛无休止的折磨下,他还是忍不住不怕,忍不住不委屈。眼泪在眼眶里不断的打转,把眼闭的更紧,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趟了下来。

熬了不知多久,再睁眼房间里已经充满刺眼的阳光。葛晓光望见床头的水杯伸手想去拿,却不想又抻痛了伤口。猛地抽回手,不下心将手边的杯子碰倒掉在地上一声脆响。葛晓光疼得不住的吸气,眉头拧到了一起。韩介家的下人张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看着只是碎了个杯子,忙舒了口气。

“怎么渴了?我倒水给你”。张姐端了碗水上来,用勺子喂着葛晓光喝。葛晓光咽了几口,才虚着声说“谢谢张姐”。张姐是满脸的心疼“疼吗?”葛晓光轻轻的摆了摆头“我没事,张姐问您个事,介哥呢?介哥还生我气呢?”张姐给他挪挪枕头“老爷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有事,临走告诉我,看你有什么不对就赶紧给张医生打电话,要是没事就等晚上他回来再请张医生来给你换药”。葛晓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张姐放下碗低头收拾摔碎的杯子“老爷还是心疼你,昨个见你发烧一个劲的不退,不知道有多着急,跟你那守了一宿,等你退烧没休息多会就出去了”。

葛晓光一愣“一宿?介哥守了我一宿?”。张姐点点头“是啊。张医生四点多走的,老爷不到六点就出去了”。葛晓光看看手表现在不过八点多,原来自己那段漫长的忍耐,不过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刚刚本来还对介哥扔着自己不理有些委屈,这会就全化成了愧疚。

清晨刑标带着一脸的疲倦,从廖山那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刚赶来的韩介。“介哥,怎么这会来?散场了我们”。韩介往里望了一眼“还谁在”。刑标摆摆手“都走了,我最后一个”。韩介一拍刑标的肩膀“正好,我们谈点正事去”。

廖山见韩介拦了刚走出去的刑标进来,自然是一愣然后和刚才刑标一个反应“老大,散场了”。韩介伸手推了他一把,径自往廖山的书房走去。刑标廖山相互一个对视后,立马收拾起疲倦跟了过去。

韩介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刚一进门张姐就马上跑过来,“老爷您可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韩介脱了外套一边往里走一面说“怎么了,又发烧了”。张姐摇摇头“没有,倒没发烧,我刚才进他屋,看他咬着枕头哆嗦,问他怎么了也不说,我这刚要给张医生打电话”。韩介一皱眉“那还不去”说完快步往楼上走去。

四十章

韩介走到房门外看门开着,想是张姐着急忘了关门,刚要迈步往里走,就听见葛晓光虚弱的声音“张姐,我没事,没事,不用,不用找。。。。”韩介听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没了声,赶紧走到床前,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猛的一揪。葛晓光趴在床上死死的咬着枕头,双手攥着床单,头发凌乱的贴额前,身上一抽一抽的抖着。

韩介俯下身低声问“怎么?疼的?”葛晓光颤动的身体突然停了一下,但随即又哆嗦的更厉害,“介,介哥”葛晓光抬起头看向韩介,脸色竟带着几分惊恐。韩介一愣,自从葛晓光跟了他,就没少挨打受罚,虽说自己疼惜他,多数都留几分力,但也不是没打狠过,打他自然是要他疼,要他怕,要他再也不敢。可真的看到他对自己如此畏惧,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不痛快。

葛晓光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拽住韩介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往他身边凑,“介哥”。韩介听的出葛晓光是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发颤的声调。见他如此的害怕自己,心里一阵的憋闷,暗自叹了口气转身欲走。葛晓光看他要走,不顾撕扯到伤口,拽着韩介衣角的手更加的用力“介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生我气了,我真的再不敢了”。

韩介看着煞白的小脸盯着自己满是乞求之色,心里竟是翻上久违的酸楚。伸手攥住葛晓光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满手的冷汗印了衣角上都是潮湿。俯下身坐在床沿,又伸手去屡葛晓光贴在眼前的乱发。

葛晓光舒了口气,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韩介一皱眉反手抹掉他眼角的泪珠“那点出息,不是厉害着呢吗?命都不要了,这会跟我这哭什么?”韩介的话虽是责备,但神色之间还是流露出疼惜。葛晓光眨眨眼,委屈的嘟囔“我疼”。韩介嘴上说是“就是让你疼,不疼你记不住”。但心里却很是后悔,在气头上不让医生给用止疼的药。

葛晓光是靠着自己,紧绷的意识才熬到现在。这会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感觉疼痛来的更加的凶猛,整个人都虚脱了。医生到得时候葛晓光已经开始说胡话。韩介在一旁看着心疼,揪着医生吼“他疼你没看见啊!赶紧给他止疼”。医生心里委屈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说已经打了止疼针给他,等一下就会好。

痛减缓葛晓光昏睡了会儿,醒来时见韩介还在身边,嘴角便不自主的扬了起来。韩介坐在床边盯着他看着自己傻笑也不说话。过了许久才轻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宠溺的说“好了,疼傻了。”葛晓光虚弱的哼哼两声,还装的甚是可怜。韩介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去给他倒水。

傍晚韩介有事又出去,葛晓光吃了药昏昏的刚要睡着,就听门外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门打开,刑标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站在床边,伸手掀起盖在葛晓光身上的薄毯,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显在眼前。葛晓光扬着头叫了句“标哥”。

刑标转头看他一眼,随即扬起巴掌,对着他伤痕累累的屁股狠抽两下。伤口没被震开,却也撕扯的葛晓光眼前发黑,缓口气,见刑标扬着手还要再打,慌忙的出声求饶“别,别,标哥别打了,饶了我吧”。刑标瞪他一眼,扬起的手还是抽了下来。葛晓光抽着气,想往床里面躲,却看刑标转身坐到里一旁的沙发上。刑标狠狠吐了两口气“你个混蛋东西,怎么越活越回去,小时候到知道为弟弟好好活着,这倒好整个一缺心眼,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气死啊。。。。。。。”

葛晓光缩着头听着他骂,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怕他骂的火顶上来再给他几下。刑标骂够了,又满眼火的瞪着他,葛晓光抿了抿嘴,刚想说什么,却见他猛地站起身又走了过来。这回也不敢求饶,下意识的闭上了,但身后迎来的却不是带风的巴掌,而是绵软的薄毯。

刑标给他盖好毯子,又坐回了刚才的沙发上。葛晓光不好意思的又喊了句“标哥”。刑标看着他哼了一声“倒霉孩子,就是欠揍,今个听老大说你干这事,别说我,就你山哥都冒火,要不是老大吩咐了事给他,这会儿你早挨上他那板子了”。

葛晓光虽知道这是刑标在吓唬他,也还是觉得脚底发凉,连忙摆出一脸的可怜“标哥,我知道错了,您也消消气,您看我这哪还挨的了板子啊”。刑标撇他一眼,压了压火“活该你挨打,下回老大再收拾你,你看我给你求情”。葛晓光看他脸色好转,连忙讨巧“别啊,标哥,您要不管我,可就没人管我了,您就真忍心让我给介哥打死啊”。

刑标扯出几分笑“老大舍得打死你?护你护的,跟老母鸡护小鸡似的,为了你是什么都舍得”。葛晓光垂下头“我知道介哥和标哥疼我”。刑标一沉脸,“你知道个屁,你要知道就不拿自个命出去抽风了。你介哥跟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倒好就为这么点事,就敢出去玩命,我要是老大,我就打死你,省得让别人笑话教出来个缺心眼”。葛晓光咬着嘴唇不敢再说话。刑标站起身坐到他床边,翻开他睡衣的领子,颈上被西中杰划伤的地方已经结痂,随即转手又再葛晓光的脑袋上狠敲一下,“长点记性,也对的起,你介哥这份心”。

戒堂,西中杰坐在厅里犹如芒刺在背。还没吃中午饭的时候他就被,廖山派人“请”了过来,在兴和,戒堂“请人”从来不用废话,来人只要说:“山哥请您去戒堂”。不说原因,也不论时间,被“请”的人就得马上随着去,没人敢耽搁敢推脱。

西中杰已经在厅上干坐了俩小时,底下的人说廖山临时有事出去了,让他在这稍候。不甘愿他也只得在这里等。戒堂“请”他过来,这是他万没料想到的,虽说知道韩介护葛晓光护的紧,但必定葛晓光杀了胡强,胡强有什么不是,他也是帮里的人,和葛晓光也算是同门同辈,按着帮规葛晓光私杀同门,也是死路一条。想到这心里倒是收拾起来几分不安。

西中杰等到将近下午四点的时候才见廖山回来,廖山进了厅门见他站起身迎过来。脸色淡然,没有让人久等抱歉的感觉,反而微挑眉头“坐吧”。西中杰含着笑迎过来见他这般,脸上自然是有几分挂不住,当即也冷下脸“山哥,真够忙的啊”。

西中杰心道:我好歹是个堂主,你让我干坐了半晌,怎么也得有句话啊。可没想廖山却只是“恩”了一声自顾往里走了两步,伸手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吧,我们说正事”。西中杰暗自咬的槽牙咯咯作响,但终是没有在戒堂放肆的胆量,便没好气的歪在椅子上。

廖山只当没看见他憋火的样子挥挥手,阿飞便递了几张单子给西中杰,廖山看着西中杰盯着手里的账单皱眉,手指轻轻的敲着桌沿,引着西中杰看过来。“西堂主,帮里的规矩,不能在自家的场子赊账,你不知道吗”。西中杰一阵语塞,因为他现在手里拿的,都是自己的手下,在兴和的场子里赊账的账单。

西中杰本来以为今天是为了与葛晓光的恩怨,虽说自己倒不是完全的亏理,但必定牵扯到不少事,弄不好就得跟韩介撕破脸。他也明白今个这一出,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但也暗自松了口气。故作惊怒“这帮可恶的东西”说着把账单折在手里“山哥,我知道了,我回去饶不了他们,这些就算我的,回去我就。。。。。。”

廖山没有给他表演的机会“算你的?什么算你的?这帮里的规矩是不是也算你的?”西中杰生生的咽进去了刚要预备表演的“台词”,青着脸盯着廖山“山哥,这是什么意思”。廖山挑了下眉毛“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用我说?十二个,一个不能少”西中杰明白廖山所说的十二个是什么?这“十二个”就是指他现在手里账单上的十二个人,他知道这是廖山要他交人。

四十一章

西中杰一甩手把单子扔给身边的一个手下“去,都给我找来”。那小弟拿着单子发愣一时搞不清状况,自然他便成了,西中杰出气逞威的对象,那小弟给西中杰一巴掌抽出去老远“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也不看看是在哪?”他哪还敢再迟疑,拿着单子扭头就往外跑。廖山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喝着阿飞端来的茶,随即闭上了眼,开始闭目养神。

大约一个小时人才叫来,都是西中杰身边的人,就连刚刚挨了巴掌,去叫人的那位,也在这个人之中。廖山拿着茶杯在手里玩弄,斜眼扫着西中杰的手下。阿飞往前凑了一步“山哥,少一个”。廖山没说话只是抬眼看西中杰,西中杰咬着牙冲他的手下喊“缺谁?”

刚去叫人的小弟,见西中杰望着自己,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是,是胡强”。廖山挑挑眉毛,“那还不去找”。西中杰狠不得窜过去,咬廖山一口,这唱的又是哪出?

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瞪着廖山阴冷的说“怎么山哥,不知道吗?”廖山没有故作惊奇,他不是西中杰,他可不屑和他那办做作的掩饰,只是不耐烦的说“这话问的?他又不是我的人”。

西中杰狠狠吸了口气“胡强死了”。廖山依旧平淡,伸手弹弹指甲“死了?怎么死的?报戒堂了吗?尸首呢?”西中杰突然拍案而起“山哥装什么糊涂,怎么死的?那好我告诉你,他让葛晓光给剁碎了,尸首和烂泥一样,要看吗?”廖山抬眼看着他,不温不火的说:“我不管他死没死,今个活见人,死见尸,没人没尸,就按规矩办”。廖山所说的规矩就是,大哥代罚。手下犯了错,闹到戒堂,活见人死见尸,都见不着,带他的大哥就得带领了责罚,一方面自然是防止有人包庇属下,逃脱责罚,另一方面也是惩罚带他的大哥管教不严。

西中杰的脸已经憋得通红,攥着拳头瞪着廖山“怎么?你还敢动我不成”。廖山脸色一变“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指着西中杰的鼻子“放肆,西堂主你看好了,这是什么地方,进了戒堂我不管你是谁,一切都得给我按规矩来,别说你个堂主,就是老大在这也得守规矩”。

廖山也不顾西中杰咬牙切齿的样子,转过头看向阿飞“一人,三十”。阿飞点头称是回身挥手,厅外戒堂的兄弟一下涌了上来,西中杰一看架势不对,心里暗叫不妙,自己身边不过十几个人,若是闹翻恐怕得吃大亏,可若是从了,这脸可就丢大了,当下暗自压压火,低着了些声音问廖山“山哥,这是什么意思?人是葛晓光砍死的,我多少兄弟都看见的,怎么?这黑锅还得我来背不成”。西中杰说着倒显出几分委屈。

廖山伸手一拍桌案“出了人命,有什么恩怨,你报戒堂,一桩算一桩,今个这锅不管黑不黑,还就得你背。当大哥的没这点担待还混什么。”说完摆摆手冲戒堂的兄弟“都给我带下去”。然后转身冲阿飞“叫阿昌过来”。

西中杰知道硬来是不行,真闹起来今天恐怕是出不了这个门,没办法只得愤愤的跌回椅子上坐下。西中杰的手下看他都低了头,又怎敢动别的心思,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跟着戒堂的兄弟向后院走去。阿昌还没来,厅里就已经能听见,西中杰手下的惨叫声。廖山鄙夷的挑了一下眼角,西中杰脸色是更加的难看。

阿昌进了厅只跟廖山问了好,阿昌已经是戒堂正式的杖刑手,是专门“伺候”帮里稍有身份地位的主,廖山向阿昌点了下头,然后转脸看着西中杰,冷着声调吐出几个字“请西堂主去里厅,三十”。阿昌应了一声转身走向西中杰,“西堂主,这边请”。

西中杰恨不得把一嘴的牙齿都咬碎,但也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深深吸了两口气跟了阿昌往里走。廖山根本不抬头看他,等他进了小厅才撇撇嘴角。

小厅正中有个不高的刑架,一旁的墙上挂着各样的刑具,屋里就再没其他的东西。这并不是戒堂正式的刑室,刑室之得是在有人,犯了大错,惊动了老大和三大主堂,戒堂才开香堂入刑室。一般也就各个堂主管事们有这份“待遇”。

兴和上下谈到戒堂刑室,无不为之胆寒,因为进了兴和戒堂刑室受了家法,活着出来的屈指可数,当年拔香头走了的黑狼是一位,还有一位就是现在执掌戒堂的堂主廖山,而命丧于此的就不计其数。平日戒堂所施的小惩,没身份地位的小弟跟班,就随便拖到后面的小院行刑,需要稍留脸面的,就会被请进这个小厅。

西中杰站在刑架前,不只是因为憋的火,还是难为情,这会脸色跟番茄有一拼,因为他知道按规矩,是要除去衣物领罚的。阿昌在墙上取下一根食指般粗细的皮鞭,转到刑架前,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西中杰,抬手指指刑架“西堂主,是否用属下给您说遍规矩”阿昌一副征求意见的语气。

阿昌回到外厅跟廖山复命的时候,西中杰的那帮手下,已经被戒堂的兄弟仍在了厅门口,各个东倒西歪的狼狈不堪。

廖山像阿飞点了点头,阿飞走到厅外,叫过西中杰的两个还能站的住的手下,低声跟他们讲了几句。两人急忙一瘸一拐的进了里厅,推门一看他们老大,正狼狈的靠着刑架在提裤子。西中杰见有人进来,惊慌的猛把裤子拽了上来,用力过猛带的自己,一个踉跄栽在地上,两个小弟好心去扶,却被他甩手抽了两个耳光。

西中杰让两个瘸着腿,脸上带着巴掌印的小弟扶了出来,本想不理会廖山,直接往门外走去,却不想廖山又忽然站起来“西堂主留步”。西中杰抬眼愤恨的瞪着廖山,一副你还想怎样的架势。廖山走到他跟前,脸上带着平日难得在他脸上看到的微笑。“我说过一桩是一桩,胡强死了欠的家法,你当大哥的替挨了,我想你定然也是不能看他白死,既然你说是葛晓光砍死的他,那好,今个我也给你个公道”。说着转身又看向阿飞,“去找人”。

阿飞还没来的及转身,就听西中杰虚着声调说“不用,不用”。廖山坐回椅子上“怎么不用?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辞,不过若真的是他,戒堂自会给你公道”。西中杰抿了抿已经咬出血的嘴唇“胡强的事,我也只是听手下乱讲的,也没凭证,或许或许,不是,不是他”。西中杰这句话说的磕磕巴巴的,脸色就像是开了染坊。

西中杰也不是傻子,廖山岂会真的给他什么公道。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到了现在怎么还会不明白。把葛晓光找了来,对质吗?葛晓光若是不认,自己手上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单凭自己手下的一面之辞,恐怕也没什么说服力。可他若是认了,就像葛晓光自己说的,大不了他命不要了,给胡强偿命,可追到根由,自己泄恨报复,和因为赌场借息结怨的事,恐怕是瞒不住,倒时韩介自然不能让葛晓光白死,保不了他的命,也得拉自己垫背。今个这三十鞭子难道还不是准吗?廖山这分明是在警告他老实点,别妄想有什么动作。

廖山略紧眉头“说是他砍死胡强的是你,说不是的也是你,你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西中杰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想着人在屋檐下,最后还是低了头“刚才是我一时冲动,口没遮拦了,我确是不能说是他干的,但也不是信口胡说,我也是听了底下的传言”。

廖山习惯性的而用手指敲着茶几说“传言?仅是传言,你就敢到戒堂来说,怎么我戒堂就是这么随便的地方”。西中杰脸都青了,可就是说不出什么来。廖山看火候差不多了,便稍微放缓了颜色“算了,今个看你有伤在身不跟你计较,这事就算你报了戒堂,我会叫人去查,今后你也管好你的手下,别再搞风搞雨,弄得大家都麻烦,自己还跟着受罪”。西中杰心想:你够狠啊,把我搞成这样,吃了这么大的鳖,还得让我谢你宽宏大量是吧。嗓子压着几句虚假的客套,终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廖山摆摆手示意底下的兄弟送他们出去,然后戒堂的门口就看着一帮,一瘸一拐的家伙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廖山靠在椅子上,阿昌站在他跟前“按您的吩咐,鞭鞭见血”。廖山随意的点点头,等人都退下,独自给刑标打电话,说起此事的时候,刑标甚是不满“怎么就三十,要是我非抽他一百,你没看葛晓光伤成什么样呢”。廖山一声轻笑:“标哥成了,不用跟我这报他的伤势,就是你不拦,我也动不了他,还不知道老大吗?自己下手怎么狠不说,别人不论谁动一下都不成,这会儿动他一手指头恐怕都得跟我翻脸,不过标哥你帮我告诉他,这笔帐我给他记着”。

番外之那个时候

袁奇粗鲁的踹开家里的门,没换鞋直接走进客厅,脱了外套仍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半杯凉水,一口喝了进去,转身坐在沙发上深深了口气,然后盯着站在门口双手扯着衣角的男孩。男孩裤子上的泥污,上身T恤上的斑点血迹,眼角的淤青,都在不断的挑起,袁奇刚刚用半杯凉水压下去的愤怒“滚过来”。的

男孩抬头瞄了袁奇一眼,抿抿嘴唇低下头挪到袁奇跟前,怯生生的叫了声“哥”。袁奇又深吸了口气:“说,怎么回事?”男孩扯扯自己的衣角,强装镇定的说“你不都知道了吗,干嘛还问我?”袁奇站起来一脚踹了过去:“怎么着管不了你了”男孩坐在地上捂着感觉快给袁奇踹断的腿,咬牙忍着差点掉下来的眼泪。袁奇伸手将男孩扯起来仍在沙发上,自己站在他跟前,抬手指着男孩的脸“陆哲,你就不能给我老实几天啊,我这一年给你换几所学校了,来这学校刚他妈几天啊?又。。。。。。。”男孩一脸的满不在乎“那也不能怪我,那孙子先招我的”。袁奇咬着牙“好,好,那你说说他怎么招惹你的,怎么招的你把人家打的脑震荡的”袁奇想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可男孩竟扭过头一声不吭,他这样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已经强压着火的袁奇。伸手解下腰带狠狠的抽了下来,男孩把身子紧紧的蜷缩在沙发上,挪着身子想往里躲,可沙发又有多大地方能让他藏,袁奇抽下来的皮带每下都结结实实的挨到了身上。

袁奇正在火头上,也不管皮带落到哪劈头盖脸的往男孩身上抽,直到男孩忍不住哭出来才停手。袁奇看着蜷在沙发上小声抽泣瑟瑟发抖的孩子。心就像给什么揪了一把,尽管没有认错和求饶,他也不忍再打下去。扔了皮带留下句“你给我好好想想”便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倒在床上袁奇回忆起,两年来和外面那孩子的点点滴滴。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他蜷在墙角发抖的样子,想到自己从夜店把他带回来,那天晚上他抱着自己整整哭了一夜,后来就再没见他掉过眼泪。直到上次自己被人砍,差点丢了命,模糊中就感觉到那孩子在身边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叫着自己。清醒后看那孩子脸上挂着眼泪,抱着自己傻笑一阵,然后埋头在自己身边又哭了起来。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死还牵扯着别人的喜悲,看着在自己跟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孩子,心想:还好没有死,要是自己死了,这孩子该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想到这孩子真的很久没在自己面前掉眼泪了。之前不是没打过他,这孩子实在是不听话,经常惹的他大动肝火,没少教训他,也看得出他不是不害怕,只是扛着面子死撑。今天是不是打重了呢?能让他哭出来,一定是疼的厉害了,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呢?

袁奇跳下床跑回客厅,那孩子却不在沙发上了,跑去他的卧室也不见人,去哪了?跑出去了吗?袁奇正急着想出门去找,却看见沾满尘土的黑色小球鞋好好的摆在门口。静下心才听到洗手间里传出的水声,袁奇猛的推开门,让里面正准备穿衣服的孩子吓得一跳,袁奇走进浴室,盯着男孩从上到下的不断打量,男孩被他看的满脸通红,扯过一旁的睡裤想往身上套,却被袁奇抢了过去。袁奇扔掉睡衣拽着他胳膊,让他转过身背对着自己,背后除了几块淤青和自己皮带留下的痕迹,到也没什么严重的伤。再转过来看看前面,除了大腿上又一块黑紫也都还好。这会袁奇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拿起架子上自己的大浴巾把男孩裹好抱出了浴室。

男孩裹着浴巾窝在被子里,把鼻子和嘴也都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别扭的把视线定格在床单上。袁奇站在床前看着男孩满脸的倔强和隐隐透露出的委屈。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在浴室袁奇看见男孩腿上的黑紫,心里一阵的抽痛,那个应该是自己刚才踢的吧?怎么能那么狠,他必定是个孩子啊。怎么能那么对他呢?袁奇在一旁暗暗的懊悔,却没注意男孩的眼里又满是晶莹。男孩把整张脸都藏进被子里,尽管棉被掩盖住了他轻微的呜咽声,但颤动的肩膀还是生生扯疼了袁奇的心。坐在床沿袁奇把男孩连同紧裹着他的被子轻轻的拦在怀里。

男孩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袁奇已经做好的了午饭,和往常一样催促他起来吃饭。男孩看见袁奇便把脸偏向另一边来表示他的不满。虽然知道袁奇不可能好声好气的哄他,但也没想到袁奇会掀开他的被子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抽上两巴掌。男孩抬头看着袁奇抱着手臂,脸上写着:你跟我再犟一个看看的时候。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赌气,但也不甘心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饭桌上男孩低着头愤愤将袁奇夹给他的菜都拨到碗边,然后自己去夹盘子里的菜。袁奇全当没看见站起身去厨房去端汤,刚进厨房袁奇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男孩赌气似的将嘴里塞满菜,一口咽不下憋得眼圈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却又怕袁奇看出来装的若无其事。孩子就是孩子任性的孩子气是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住的。

男孩没被袁奇惯出挨了打,要安慰,要他哄的毛病。小情绪闹了几天,袁奇隐约表现出的纵容和宠溺,比如“重伤在身”不能去上课,但能打游戏打到夜里两点,而只换来了头上的一个爆栗,和没收游戏机的结果。比如每天袁奇都给他□吃的菜,带他出去买喜欢的东西。。。。。。尽管没从袁奇的嘴里说出一句后悔,半句的心疼。但男孩心里的委屈也早被驱散。

男孩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二天下午放学,刚出校门他就看见,一个头裹纱布,矮矮胖胖的小子带着个脸上“写着”我是混混的家伙朝自己走过来。男孩斜靠着学校的铁门,痞里痞气的笑着等他们过来。“哥,就是他”。头裹纱布的小胖子,指着男孩冲一个一头黄发的人说。他的手虽然指着男孩,但却不敢靠近,畏畏缩缩的样子掩饰不住的慌张。

“黄头发”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就来气,不耐烦的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黄头发”看男孩一脸的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笑“高鹏是我弟弟”。男孩低头拉了拉衣角“恩”了一声。“黄头发”又指指高鹏脑袋上的纱布“你打的”。男孩抬头看了高鹏一眼,本来就不小的脑袋,因为纱布夸张的包围,显得更是肥大,男孩就觉自己看见的不是一个人的脸,而是一个硕大的猪头。当即忍不住笑了出来,“恩,是”。“黄头发”扬扬下巴“那你知道我们找你干嘛了吧”。男孩忍住笑,一本正经的看着“黄头发”摇摇头:“不知道”。“黄头发”吐了口涂抹在地上,抬手“啪”一巴掌抽在男孩脸上“这回你他妈知道了吗?”男孩抬眼瞪着他,眼里射出惊人的凌厉,“黄头发”被他的眼神一下震住,但却发现男孩的目光转向了一帮围观的人群,然后眼里那份凌厉竟然瞬间消失了。

“黄头发”以为他是怕了,轻蔑的笑了两声:“小兔崽子,敢动我弟弟你不想活了,你也不打听打听,他哥我高威是谁”。男孩抹抹嘴角,竟然又笑了起来。

“你他妈笑什么笑”说着“黄头发”抬起手,但他的巴掌却没抽下来,因为手腕被人从后面死死的钳住了。还不等他回头看,已经被人一脚踢倒在地上。随后就听有人略带讥讽的说:“敢动我弟弟,你也不打听打听,他哥我袁奇是谁”。

袁奇将男孩塞进车里,自己也坐进去,笑着伸手在男孩的脸上拧了一下“惹事吧你”。男孩,没有向袁奇想的那样,大叫着不是自己的错,嚷嚷着不解气想回去在给那黄毛两脚之类的正常反应,而是用手背蹭蹭给哥哥拧红的脸颊,吸吸鼻子低着头一声都不出。袁奇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看他这么不配合,只好转过脸发动了车子。

回到家,换了衣服,洗过澡,吃过饭。袁奇看他窝在沙发上,依旧闷闷的不吭一声,便贴了他坐下“小子,怎么了”。男孩没有抬眼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袁奇伸手在他头上,粗鲁的揉了两下。男孩向后挪了挪依旧不给面子的保持沉默。袁奇没了耐性,拉下脸“问你话呢?到底怎么了?”说着还在男孩的大腿上落了一巴掌。男孩这才抬起头,袁奇看他嘴巴撅的老高,眉毛几乎拧在一起。一时又是有些莫名的心疼“怎么了”。这次语气便柔和了许多。男孩突然坐直了身子,看着袁奇的脸愤愤的说:“今天你听到高威说什么了嘛?”袁奇一脸的茫然,不等他思索,男孩就自问自答“他说高鹏是我弟弟”。袁奇木呐的点点头,等着听他的下文。男孩却只是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他说高鹏是我弟弟”。袁奇眨眨眼依旧没感觉出这话又什么问题,男孩看他这反应突然从沙发上跳到了地上,气急败坏的喊:“高威他说高鹏是他弟弟”。

袁奇隐约有点明白他要说什么,但是真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装傻“恩”了一声。男孩见状气的恨不得躺地上打滚去,哼着气抬腿跺了两脚,转身跑回房间“砰”的关上了门。袁奇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和高威那样,叫着弟弟的名字对所有人说:那是我弟弟。一直以来,他都当这孩子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唯一的亲人。可是他必定不是,男孩不像他是孤儿,他本有家,有亲人。谁也不能确定未来是怎样的,会发生什么。

夜很凉,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吹风,就更显凄冷。男孩从卧室拿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哥哥的肩膀上,然后歪头靠在上面“哥”。袁奇没回应他,只是将肩膀轻轻抬了一下让他靠的舒服些。“哥,我是你弟弟,我是你弟弟”。男孩的声音很轻但却让袁奇的心狠狠的一抖。而随即袁奇的心里便有个声音说:对,他是我弟弟。

男孩有了新的名字“袁哲”。他很喜欢这个名字,他喜欢身边的人“袁哲,袁哲”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自己。尤其是愿意在哥哥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当然他一般不会单单听到这两个字。“袁哲,你给我滚过来”“袁哲,你找揍了是不是”“袁哲,。。。。。。”。

袁奇没有了之前那种把他当弟弟,当亲人的想法。因为那就是他弟弟,就是他唯一的亲人。袁哲——他袁奇的弟弟——袁哲。

四十二章

尽管身后的伤在不断放肆的叫嚣,葛晓光还是加快着脚步奔向弟弟的病房。虽说顾家超每天都会按时按点的向他汇报弟弟恢复的情况。但不能亲眼所见,就还是说什么也放心不下。

还没走到弟弟的病房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哄笑声,葛晓光一听声音就知道里面的是谁,透过门上的玻璃一看,果然是弟弟的那几个小哥们。

程颢大大咧咧的倒在沙发上啃着苹果,徐明靠着葛晓峰的床头弯着腰,正跟葛晓峰小声的嘟囔着什么,俩人不时的抬眼看看,站在他们跟前手舞足蹈“演讲”的顾杨,然后扎在一起一阵的坏笑。葛晓光看弟弟手臂上还打着石膏,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处浅色的伤痕。一阵心疼就涌了上来,但看他们几个能和好如初,心里也暗暗地为弟弟高兴。扬扬嘴角推门走了进去。。。。。。。

三个月后,机场,一直低头检查机场地板卫生情况的葛晓峰,和突然停下转身的顾家超登时撞了个满怀。葛晓峰的脑门和顾家超可怜的下巴,在俩声夸张的惨叫中亲密的接触了一下。葛晓光撇开弟弟的行李箱,伸手拽过弟弟,拿开他捂着的额头的手,看着他额头正中的那块微红,向一傍在碰撞中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的家伙大喊“干嘛呢?走路不小心点,看给撞得”。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顾家超一眼。虽然顾家超很委屈,想说是葛晓峰撞得他,也很愤怒,想说在这次事故中受伤的是他,但因为舌头疼的实在厉害并不适宜讲话和报复那兄弟俩。所以最后决定——忍了。

葛晓光给弟弟揉揉额头,顺势将手放在弟弟的短发上,宠溺的轻拍了两下“证件要保管好,要听家超哥的话,到了马上打电话来。。。。。。。”葛晓峰偏着头咬着嘴唇,点头回应着哥哥的叮嘱。顾家超一旁看着这兄弟俩那各自压抑着伤感,很是适宜的插了进来,“葛晓光你怎那么唠叨,这点话都嘟囔多少遍了,怎么让他跟着我你还不放心事怎么着?”葛晓光很配合的冲顾家超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你知道啊!”葛晓峰看顾家超一脸杀人的表情,和哥哥一副坦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顾家超眯起眼把葛晓峰拉到跟前“笑什么?告诉你,你哥跟我说了,等到了那边,你要是敢不听我话,让我不用客气,家法伺候”说着指指自己的行李箱“藤条都给我装来了”。葛晓峰一听马上一脸的愤恨“不是吧”。这次换葛晓和顾家超在一旁坏笑。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刚刚浮现出的温馨,葛晓光看着手机屏幕,微微皱了下眉,往后退了两步“喂,袁奇,什么事。。。。。。。”葛晓光挂了电话,回过身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弟弟拦住。葛晓峰走进哥哥,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低着声音说:“哥,你去忙吧。不要担心我,家超哥会照顾我,我也会照顾我自己,你自己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葛晓峰的声音越来越轻,葛晓光已经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的温热。葛晓光抬手拍拍弟弟的肩膀,葛晓峰便收起了压抑不住的伤感。抬起脸含着泪的眼里流露出让葛晓光欣慰的笑。“哥,我长大了”坚毅的声调,但神情却略显调皮。葛晓光习惯性的拍拍他的头:“对,你长大了”。

说完转头看向顾家超,顾家超冲他点点头。他们不需要多说什么,一个眼神足矣表达一切。葛晓光揉揉弟弟的头发,再不说什么,转身快步走出了机场大厅。。。。。

我是皇上的主人

场景一:

“哈哈哈哈”,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树上传来:“小鸟啊,看我帮你设计的新发型,喜欢吗?”。绑着两个冲天辫子的一脸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一只手里提着一只不知还能不能叫做鸟的生物,一只手里拿着一面小铜镜,拼命让鸟看。

这只鸟的羽毛已经被她拔成了斑马状,一圈有毛,一圈没毛的,鸟此时正“呜呜”叫着,那是因为它刚刚叫的实在是太久了,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小女孩却把悲咛当成了小鸟对她的赞美。嘴里说道:“我知道你想谢谢我,不用这么客气了。”

双手提起小鸟自己又美美的看了一遍之后,亲热的抚摸了一下小鸟那一身可笑的装扮,“去向你的同伴炫耀一下吧,多美的一身羽毛啊1小鸟听后,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两眼一翻,直直的冲地上摔去。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气死的鸟类。

小女孩放手后,咯咯的笑了两声,“要向上飞了,不会美的你晕了头吧。”

等了等,小女孩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纵身跃下树去,天啊,还好没有人看到,小女孩吐了吐舌头,否则福伯看到她这么危险地动作,不念到她耳朵发大水才奇怪呢?

冲可怜的小鸟走去,终于发现了鸟的异状。小女孩“哇哇的哭了起来,小鸟高兴地死掉了,呜呜呜呜。”

随着小女孩的哭声,一个壮年男子出现在了小女孩的身后,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小女孩的头:“小姐,别哭了,啊!否则小鸟听到要伤心地,小鸟没有死,它的灵魂到另外一个地方玩了,来咱们把它的身体保管好,以后它想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回来了。”

小女孩一下子就不哭了,吸了吸已经红红的鼻子:“真的,小鸟没有死吗?”。

福伯的心里无奈的叹了n声气,小姐善良是太善良了,但是整天好心做坏事,这不,侯爷院子,基本已经难见人以外的生物了,好不容易飞了一只傻鸟进来,竟然没有两下就魂归地府了,这也就算了,还害得小姐哭成如斯摸样。

福伯悄悄的处理了小鸟,省的看到一次,小姐哭一次。

话说小姐也是太可怜了,整天和他们这些老家伙在一起,没有一个同伴。整天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善良想法,福伯觉得也许是时候给小姐找一些玩伴了。

从此,这名叫做福伯的壮年男子就开始从全国各地收养小孩,对比较有天赋的进行培养,这样,一个专属于这位小女孩的暗卫部队就诞生了。

场景二

过了一年之后,小女孩渐渐的开始有了很多小小的fans,整天跟在小女孩的身后,在侯爷府内嬉笑玩乐。对,就是上面的那个小女孩,还有他的明卫们。

原来福伯把那帮收养的小孩,分成了两批,一批做暗卫,顾名思义,就是一帮除了武功要高之外,忍术还要厉害的人物,因为他们的身影总是躲在暗处,保护着小女孩。

而明卫就是给小女孩做伴的玩伴,也是侯爷府明里的家丁,保镖等等

对于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明卫们,真是又爱又怕。爱她的聪明可爱,怕她的烂好心。因为他们的小姐真的对他们很好,好到要给他们煮饭。

只是煮饭的后果是烧了侯爷府的厨房,顺带还受到惊吓,哭到天昏地暗。他们是真的非常的感动,因为他们都是孤儿,从没有感受到过家庭的温暖,可是在侯爷府,他们却感受到了。虽然因为这样,他们的屁股都有三天不能坐(毕竟侯爷府里有其规矩的,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小姐不受伤害),他们依然是喜欢他们的小姐的,她是他们心中的天使。

令明卫们相当揪心的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他们的小天使,时常被梦魇折磨。

小女孩经常在月圆之夜,痛哭着醒来,在随后的整整一天里脸上都不见笑容。每每这个时候,福伯老是抱着她,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

小女孩从五岁的某一天开始,就总是做着反反复复的同一个梦,在梦中,有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子,被一个男人背叛,伤害,直至痛苦的死去。

小女孩在梦中总是能感受到这名女子对那名男子的强烈的爱意及强烈的恨意。连她自己也常常被这种情绪所困扰。还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就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她。她被这些搞得都快要晕掉了。

为了不使这么多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伤心,她总是努力的摆脱这个梦所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

除去这个小小的插曲不算的话,这名小女孩真的是无忧无虑,非常幸福的活着。

现在,这个善良的天使已经长大了,在她过去的十几年软磨硬泡里,硬是踏不出侯爷府一步。

福伯总是以父母遗命为由,阻止她出去。

今天她司徒紫薇已经十三岁了,根据父母的遗愿,她终于可以出去行走江湖,祸害天下了,哈哈,不是,是打救天下了才对,然后紫薇就嚣张的大笑了两声。

虽然她紫薇没有出过门,但是书确是看了不少的。其中对于成为一名侠女,是她从小的梦想。

一大早,就申请外出,这不,紫薇徒步走在大庆皇朝的首都暮城,看着这个热闹非常的城都,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要知道她的侯爷府可是个与世隔绝的所在,所以她现在感觉是说不出的好啊!

很快她就被这个大千世界所吸引住了,虽然她单纯,但是绝不愚蠢,把从家里拿来的家当数了数,开始从街头吃到结尾,真是太好吃了。此时的司徒紫薇嘴里塞得满满的,手里拿得满满的,一蹦三跳的走着。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动让行的路人,当然更没有注意到大家看到她后,不论男女那目瞪口呆的神情了。

你问我为什么众人都这样,你是没有看到,司徒紫薇那倾倒众生的面容,再加上犹如天使的圣洁气质,一身淡紫色的长裙飘过的路上,还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花香,众人哪能不醉?

如果你问我,那些所谓的恶霸,在大街上看到如此美色,哪能不动心,如何不见强抢民女的镜头上演,原因很简单,紫薇的圣洁气质连恶霸都不忍亵渎。

紫薇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在前方的路中间,一名衣着华丽的、长相邪魅的少年正举起一块板子狠狠击打另一名少年,被打的少年卑微的翘起□的臀部,嘴里还不时喊着“谢爷惩罚”。都城的人们好像见怪不怪,就像这只是吃饭一样没有引起任何反映,让她不禁有种“这个世界怎么了”的感叹。走近一看,那青紫的臀部已经肿起一指多高,双腿在无意识的颤抖着,少年的肩膀以上不知是羞愧还是忍受不了这非人的待遇而通红。

她紫薇第一天出来行走江湖就遇到此等不平之事,随即大喊一声“停手”,同时快速闪到受罚少年前方,一掌拍向邪魅少年,“看你人某狗样,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行凶,今天看小侯爷我替天行道,惩罚你这恶徒”,邪魅少年愤怒的举起一根手指“谁敢坏小爷兴致?来人,给我……”当他抬起傲慢的头颅看到紫薇时竟然呆住了……。

2

话说这名长相邪魅的少年,那可是大有来头的,乃是大庆皇朝的太子,未来的大庆皇朝皇帝。

说到大庆王朝,不得不说说,人人称道的关于大庆王朝诞生的传说。

据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神仙相遇了,并且恋爱了,女的是凤凰古神,男的是天神,两人经历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至少在古神是这么认为的。

过程是美好的,结局却是残酷的。

最终天神为了一己私利,在一次大战中出卖了古神,使古神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受到了残忍的虐。待。事情的经过无神得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天神又突然发现自己是深深的爱着古神的。在失去古神的日子里,他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他的心却不再跳动,在每天的煎熬里,他决定挽回那一段逝去的爱情,他带着赎罪的心态准备去向古神忏悔,请求古神的原谅,可那时的古神已经带着身心的双重伤害,消散在天地间。”

随着古神的消散,,天神对死去的古神的爱意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越来越浓,思念越来越深。

最终,天神来到古神消散的地方,诅咒了他自己,他诅咒自己生生世世成为凤凰古神转世之后的男宠,直到古神原谅他的那天,自己原谅自己的那天终止,他要用自己的身心接受自己给自己的惩罚。天神随着他诅咒的完成,带着满脸的泪光和满心的愧疚也消失了。

大庆王朝就是随着这个诅咒而生的,大庆王朝的男宠制度也就慢慢的形成了。

虽然男宠的地位低,但是却不贱。

低是相对于他的主子而言的,主子对自己的男宠可以行使任何权利,并且受到国家法律的保护。而男宠如果没有听从他主子的话,那么国家将有非常繁杂的刑罚等着他及他的家族。不贱是指别人基本不会因为他是男宠就轻贱他,不尊重他。

总之一句话,男宠其实除了在主家低人一等之外,与普通百姓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所以经常在路上等等场合,都有可能看到受罚的男宠当场受罚,大家都习惯了,习惯其实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而轩辕澈就是这样一个国家的太子,他今年十六岁了。

在他十四岁成年的时候,已经收了相当一部分男宠了,其中大多数都是当朝官员的子女,由于种种原因,送于他的。

本来他对亵玩男宠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因为他从小就反反复复的作着同一个梦,梦里的女子似乎才是他要寻觅的对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想那名女子的时候,心底总是涌上浓浓的爱意及愧疚之情,好像他的这一生就是为了赎罪才诞生的一样。

在奇怪的这种期待中,轩辕澈渐渐长大了。

令他改变并且收男宠,是因为他的好友,本王朝的国师----明的一个预言:大概意思是,轩辕澈会是一代明君,同时还是一个女人的男宠。

长期处于上位者的轩辕澈,自然养成了一种唯我独尊的凌然傲气,怎肯成为男宠,轩辕澈听后心里总感觉怪怪的,潜在的心底似乎是觉得应该是这样的,而自己的脑子却总是无法接受。

明面对好友澈的过激反应,只是沉默的微笑以对,并搂着澈的肩膀道:“走,咱们喝酒去。”。从此之后两人就对此一话题绝口不提。

但是国师明的话还是对轩辕澈产生了影响,从此之后轩辕澈就对男宠开始感冒了,对他府里的男宠总是极尽折辱,好像在向自己证明,他不会成为这种卑微的存在,又有点奇怪的感觉,似乎他就是在虐。待自己一样。有时他真的搞不明白自己了。

另外他的心底好像又有个声音在说:“如果可以赎罪,他宁愿成为这样。”。轩辕澈觉得自己不知是不是疯了。

所以,轩辕澈开始很努力的学习权术、武艺等,努力在全国建立自己的势力,其中就有强悍的信息收集中心-暗部,没有他们掌握不了的秘密;还有安全保护中心-暗卫,没有他们抓不住的敌人;坚强的经济后盾-商部;等等,试图通过忙碌让自己摆脱这种奇怪的情绪。

他显然对他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渐渐的,他的冷酷绝情,令他所有的敌手闻风丧胆,他卓绝的领导才能又令他的手下折服,他英俊的面容加上一身邪邪的气质,成为成千上万少女的梦中情人。

今天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准备去会会传闻中的老狐狸他的老对手,顺便把老狐狸的儿子带去,让他父子团聚一下。

走出大街,轩辕澈的内心就开始不知名的躁动,似乎在引导他向另外一个方向前进。

他有时是一个挺相信直觉的人,他准备跟着直觉走。

当到达大街的时候,他的心跳竟然开始加速,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被自己反常的举动弄到心情糟透了的时候,这个狐狸儿子他的男宠,竟然撞上了他。

轩辕澈知道是他自己突然停下导致他犯了他的规矩不准男宠碰触他的身体。可是他还是当街惩罚了他,顺便发泄一下自己那不安的情绪。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大庆王朝这个地面上,竟然有人敢呵止他,就在他准备看看是何方人才的时候,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轩辕澈有生以来,脸色一下子刷白,嘴唇哆嗦着嘟哝道:“那、那不是我梦中的女子吗?”。并且还萌生了一种想要跪下祈求她原谅的冲动,轩辕澈把这些统统归结为那个奇怪梦境的后遗症。

就在轩辕澈震惊的同时,司徒紫薇在看到轩辕澈眼睛的一刹那,也定住了,明明不认识轩辕澈,可是在看到轩辕澈的时候,司徒紫薇却觉得他们似乎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竟然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这种震惊还没有过去,紫薇的心底就被排山倒海的恨意给充斥着。

紫薇努力的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是真的恨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觉的世界上有坏的事物存在的紫薇,竟然对一个陌生男人产生了恨意。

紫薇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还好在侯爷府长大的紫薇是个乐天派,很快她就找到了问题的结症,她觉得,自己这么讨厌他的原因,肯定是他这种随意侮辱人的行为。

然后在紫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芊芊玉手已经刮上了轩辕澈那张俊脸。

司徒紫薇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肢体失调症,要知道司徒紫薇长这么大,打人还是第一次,怎么能在碰到这么一个人的时候,自己的性格都变得粗暴呢!她脆弱的心灵啊#

紫薇抬起眼皮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轩辕澈,只见对方一副痴傻状,紫薇的心里更是狠狠的鄙夷了轩辕澈一番,轩辕澈纨绔子弟的帽子,这次算是带定了。

趁轩辕澈发呆的时候,司徒紫薇拉起受罚男宠就跑。

再说这个受罚的男宠,乃是现任礼部侍郎的小儿子,是他父亲为了不知名原因,送给太子的,他叫做---辉。

辉在看到司徒紫薇的时候,也愣住了,不是他没有见过美人,但是像司徒紫薇这样,美到脱俗的美,确实深深的震撼了他,所以司徒紫薇拉他的时候,他才把所有的规矩和责任都抛下。就这么任由紫薇拉着跑,辉的心跳从没有这么快过,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这么快乐的被保护过。

辉想,过了此刻,就算是叫他去死,他也甘愿了。因为他已经找回了属于他的心跳,自从被父亲送出去做男宠之后,辉他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辉的这种情况了。

轩辕澈在看到司徒紫薇的时候,心里隐隐的有种感觉,紫薇就是他命定的人。

面对他此生的第一次挨打,轩辕澈发现他的心底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丝愤怒的情绪,他觉得他一定是中邪了,竟然对当街殴打他的人,产生了非常复杂的情绪。

在轩辕澈的呆愣中,司徒紫薇带着辉逃之夭夭。

在恍惚中,轩辕澈回到太子府,脑海里、眼前不停的晃动着司徒紫薇的影子,他鄙夷这样的自己。

他想用忙碌试图逃脱这种复杂的情绪,他发现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脑子,他日夜的思念着她,想念她的眼神。包括她浑身射放出的对他的厌恶之情。

使轩辕澈更加认命的是,过去十几年里的那段梦境,在近段时间更是频繁出现,而且梦中的女主人和男主人,轩辕澈已经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就是他自己和紫薇了,梦中的紫薇恨着他,他也恨着自己,他快被这种情绪折磨疯了。

迷惑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梦境,这样的一个谜团,也许只有找到她才能够解脱吧。

在轩辕澈反复的挣扎了一个礼拜之后,他终于命令暗部彻查司徒紫薇的下落。

在等待的过程中,轩辕澈的心底总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悲伤笼罩着,使得他暴躁异常;被一种不知名的思念笼罩着,使得他坐立不安;被一种不知名的近似于赎罪的心态笼罩着,使得他茶饭不思。

在没有消息的这些日子里,轩辕澈开始怀疑自己暗部的办事能力,暴怒的惩戒了一批又一批手下,可是仍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太子府整天都被乌云笼罩着,太子府的下人们稍有不慎都有脑袋搬家的危险,大家全部小心翼翼,出气都不敢大声,怕祸及自身。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轩辕澈开始酗酒,他的心底的声音不停的告诉他,他爱着这个只见一面的女子,这种爱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深入骨髓。

他的脑子里又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荒谬,怎么会对自己只见一面的女子有如此繁多的复杂情绪。

如果这就是一见钟情的话,自己难道真的爱上了她,而且还是如此的无可救药。

明每天都过来陪他喝酒,其余的就什么都不肯说。

3

紫薇虽然一路带着辉跑,但是她内心也不平静,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从见了轩辕澈之后,心底浓浓的恨意从何而来,为什么自己会对自己只见一面的他,有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由爱生恨,因为爱得深,所以恨入骨髓,恨到紫薇一想起来,就浑身打颤,遍体生寒。

紫薇怕,怕自己的这种恨意。

恨一个人很辛苦,真的,尤其对于这么单纯的紫薇而言,恨是一种身心的负担,她现在特别不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

旁边的辉,突然发现紫薇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身体好像因为恐惧而不停的颤抖,辉非常的担心,颤抖的说:“小姐,你、你没事吧?”。

恍恍惚惚的紫薇,突然间辉的充满了担心的声音,定定神,心道:“紫薇,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这算什么事情吗?记住你的原则,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

这是咱们紫薇的一大优点,前一秒还觉的天要塌下来,后一秒就觉得晴空万里,心情好得不得了,自我调节能力可以与神媲美。

紫薇伸出双手,拍了拍脸蛋,“没事,能有什么事情,你记住,我是---咳咳—我是新鲜出炉的一代女侠,叫什么好呢?嗯!就叫我……。”。显然前一秒钟的乌云,已经被咱们紫薇用可以跟神媲美的调节能力,强行换到万里无云,呵呵。

紫薇抓了抓脑袋,突然间觉得自己第一天行走江湖,得取个威风响亮的名字。

辉看着紫薇那面上如花的笑容,他自己很多年都不曾出现过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来,并情不自禁的嘟哝道:“柳叶眉蓉一笑开,万般风情绕眉梢。秋水玉肌伴轻风,香腮染赤耳坠遥”。

紫薇听到辉在说话,但是却听不真切,笑着道:“你说什么呢,大声点,我都听不到了。”。

辉猛一愣神,一朵红霞就这么飞上了这个身高七尺男子的脸上:“我、我、我、我谢谢女侠的大恩,我、我……。”

紫薇大力的摆了摆手,道:“别你啊,我啊的了,等你说完,天都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去我家里避一段时间好了。”

说完紫薇就充满渴望的望着辉,要知道辉可是她成为一代女侠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呢!而且行走江湖的第一天紫薇就认定了,辉是她出世以来的第一个朋友,是真的很期待可以与他多聊聊。

辉的心底其实是非常矛盾的,他知道他这么当众弃主人而去,回去之后他将承受什么样的惩罚,也知道他的离去将带给他家族什么样的灾难。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决定他此生就放任自己几天,就为自己活这么几天,老天爷应该会答应的吧!

就几天,然后他就可以无怨无悔的离去,去接受,或者是走完他本该走的剩下的路----死。

想到此处的辉,反而真的放下了,去他的男宠,去他的太子,去他的家族。

辉冲紫薇坚定的点了点头,就这么被紫薇拖到了侯爷府。

到了侯爷府后,两个人总是高兴的聊着,辉把他所知道的一切见闻都用幽默诙谐的语言说给紫薇听。

要知道紫薇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基本都来源于书本,这么活灵活现的由外人这么描述还是第一次,紫薇的兴奋之情简直是易于言表。

辉就这样过了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个多星期,心里觉得够了,自己可以幸福的活着,而且一下就是这么多天,已经足够了,是时候向紫薇辞行了。

紫薇知道总要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其实在她回到侯爷府的当晚,就叫暗卫拿了很多这个王朝关于男宠的相关法律来看。

原来,男宠是这个国家里最卑微可怜的存在,主人对男宠有所有权,对男宠可以随意打骂。而男宠,要遵守三从四德,一旦违背,就有这个国家的刑部对男宠本人及男宠的家族进行严厉惩罚。所以在这个国家里,男宠在大街上被打骂是很正常的。

紫薇深深的了解到,这个国家的男宠真的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而辉的离开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身为朋友,紫薇觉得自己真的有义务也有责任,帮助辉。

再来说说轩辕澈,轩辕澈的脾气是越来越臭,太子府的所有人都如履薄冰,而太子因为一个女人才变得如此的消失也不胫而走。

大家都在祈祷着,这个女子快点出现,快点让大家解除警报,否则这么下去,大家都担心,下一个死的就会是自己。

其实紫薇带着辉在皇朝的都城大街一出现,轩辕澈的暗部就回复了轩辕澈,轩辕澈知道紫薇已经向着太子府而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情海挣扎,轩辕澈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开紫薇,自己心底那浓浓的爱意和悔恨,需要紫薇。

到了太子府,就看到了那个邪魅少年-当今太子,他的脸色很臭,辉静静的跪下,太子好像没有看到他的男宠回来了一样,定定的看着紫薇。

那眼神让紫薇相当不舒服,怎么说呢?如果目光可以吃人,紫薇想象此刻自己已经进了轩辕澈的肚子,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令她火大的感觉。

“知道这么看人很没有礼貌吗?”给他看得心里发毛,紫薇怒吼道。

“对、对不起,我叫轩辕澈,我、我喜欢你”太子的脸很红,说话结结巴巴,太子府的下人们,全部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拼命张大眼睛。原来太子也可以这么温柔。

“你有毛病啊,我们才第二次见面,而且我很不喜欢你个暴力狂,甚至说我恨你,这种恨似乎已经堆积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恨你这个第二次见面的人,这种恨意连我都莫名奇妙。”,司徒紫薇很轻蔑的望着轩辕澈,她快暴走了,她决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学无术、残暴的人渣。

“你别生气,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只要看着你就好,你觉得我不好的地方,我改好吗”轩辕澈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着急过,怕她再一次的消失,不住的向她保证只要她看着他,他会为她改变。

所以的守卫都石化状,不敢相信这是他们那英明神武的太子爷,另一方面他们又都同时祈祷,祈祷上天,让他的表白成功,否则他们的苦日子将没有尽头。

4

轩辕澈面对紫薇,发现无论自己怎么低姿态,紫薇都不为所动,他真的很着急,平时的聪明才智在此时也了无影踪。

而且他,发现紫薇在看辉的时候,明显的眼里带着关爱,只是眼神一旦放在他自己身上时,就冷如刀割。

要知道,轩辕澈对紫薇的爱意,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的清的。他的爱、紫薇的恨那已经是经历了几生几世,虽然两人对此没有任何记忆,但是感觉却在不断地延续中。

所以当高傲的轩辕澈一再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得到的,确是如此时。。

他再也控制不住妒火醋意的滋生,他的心里不停的盘旋着一句话:“不可以让她离去,否则自己真的会痛苦悔恨生生世世。“

随着他爱的深切,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桓不去,最终他选择了一条他最不愿意也是最不应该选择的路。

“你嫁给我,来做我的太子妃,我给你一切我可以给的,否则、否则……。”轩辕澈恨恨的望了望一旁跪着的辉。

他现在对紫薇的背景及一切的一切,一无所知,他虽然派出了一批一批的暗部精英,但都一无所获,所以他现在唯一可以抓到的,就是司徒紫薇对辉的关爱之情,他准备赌一赌。

“否则,我杀了他,你知道,我可以。”轩辕澈眯着那一双邪邪的眼睛,手放到辉的头上,双手的筋都暴起大高。似乎只要他轻轻的一用力,就可以把辉毙于掌下。

辉就这么静静的跪着,只是他更加珍惜现在的时光,以他对轩辕澈的了解,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只是要抓紧现在的一分一秒,想要把紫薇的一点一滴深深的印入心中,想要把这个女侠这个他自己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献上自己笑容的女子,这个他自己这一辈子唯一一个让他自己感觉自己有心跳的女子,这个给了他自己无数个第一次的女子。

这个他自己连爱她都觉得自惭形秽的女子,他希望可以再一次深深的看她几眼……。

紫薇不可置信的,充满恨意的望着轩辕澈。

三个人就在这么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僵持着,直到一缕鲜血从辉的口中流出,直到辉缓缓的倒下。

面对这样一种突然地变故,紫薇愣住了。

轩辕澈因为精神力基本都集中在紫薇身上,当他发现辉的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虽然他立马采取了措施,封了辉的相关穴位,还立马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保命丹,这枚号称当世绝无仅有的仙丹,给辉服下,怎奈还是回天乏力。

随着辉的倒下,轩辕澈颓然的,重重跪下,他知道自己和司徒紫薇已经再无回旋余地,他带着深深的绝望闭了一下眼睛。

四周的守卫们也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紫薇就这么愣愣的站住,双眼无神的望着辉,直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她此时的所思所想,所痛所苦,也许只有她本人才知道吧!

就在轩辕澈绝望的快要窒息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紫薇毫无温度的声音:“我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轩辕澈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听了,她竟然说同意,她现在不是应该更恨自己,恨不得杀死自己吗?怎么还同意了。

紫薇才不管如石膏状的轩辕澈,自顾自的说:“不过是你嫁,嫁来做我的男宠。”。

已经绝望的轩辕澈,相当于自己判了自己死刑的轩辕澈,突然间觉得眼前燃起了希望,无论如何,紫薇同意让自己跟在身边就好,这所有的一切,在时间的长河里总是可以过去的,不是吗?

紫薇木然的走过去,吃力的抱起辉,这个她此生的第一个江湖朋友,她的眼泪是止不住的流。

轩辕澈默默地跟在紫薇的身后,帮助紫薇厚葬了辉,紫薇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沉默不语。

轩辕澈虽然非常后悔,自己把两人的关系推到如此境界。但是高傲如他不知道怎么出声,也不知道怎么打破这种僵局,只是跟着紫薇,默默地跟着。

直到大庆王朝的刑部到,轩辕澈才猛然惊醒,充满疑问的望着紫薇,紫薇顿了顿,竟然没有看轩辕澈一眼,就迈步入内。

刑部的官员们看到如此怪异的一幕,收到太子爷的手势,竟然就像平常那样用大礼跪拜了他们的太子。最终轩辕澈,随手一挥就遣散了各位。

没有任何阻挡和质疑的,紫薇直入刑部内部,轩辕澈垂着头跟着。

“办男宠手续。”紫薇面无表情的向刑部尚书道。

刑部的一名老态龙钟的官员望了望轩辕澈,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快的轩辕澈都没有察觉。

然后就见这位官员慢慢的转身,冲他身后的档案架敲了三下,随着“唧唧呀呀”的几声,一条暗道出现了。

刑部的这名官员,示意轩辕澈紫薇跟上,随着大家的进入。

他又在墙上敲了三下,后面的门合上了,满室的灯光亮起,天啊,墙上镶嵌的都是斗大的夜明珠。

紫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天塌了,都跟她无关似地。

轩辕澈的心底暗惊,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知道皇家的一些秘闻就藏在刑部,只是不知道,原来就在此处。

进入内室之后,老态龙钟的老官员,竟然跪下冲紫薇扣了三个响头。

这下紫薇才猛然惊醒:“老伯,你、你干嘛?”,忙伸手扶起老伯,至此紫薇才算回神。

这位老官员进入从入这个门开始,就对轩辕澈这个太子视而不见,似乎紫薇才是王者一样。

轩辕澈虽然有满肚子的疑问,但是碍于自己就快成为紫薇男宠的身份,竟然存而不问。不得不说,轩辕澈的涵养那是相当不错。

老官员进内拿出了一本黄色封面的,绣着龙凤的本子。

当轩辕澈看到里面的内容的时候,是真真正正的震惊了,里面竟然是历代的皇帝穿着男宠服,成为各种各样女子男宠的户籍证明。轩辕澈身为太子,未来皇位继承人从来都不知道,皇家竟然还有如此秘闻。

翻到最后一页,他的脸色都白了,那是他的父皇,他的父皇也是一个女子的男宠,只不过与前面不同的是,这个女子的面容是空白的,只是额头上的凤凰标志特别醒目,这个好像是所有这本书里女子的共同特征。

轩辕澈用眼睛悄悄的观察了一下紫薇,发现她也好像被雷到了,全身心投入到这幅画里。

其实轩辕澈不知道,于他只是震惊的这些画面,对司徒紫薇可不是震惊这么简单,紫薇的心似乎还收到了召唤,她似乎觉得这本书里的女子都活了过来,似乎与她都有话要说的样子。

同时她觉得自己的额头两条眉毛中间的一点,热的难受。

这时,这个老官员的声音响起:“你们在上面按上手印,程序就完成了。其余的在你们按上手印的时候自然知晓,请允许下官告退。”

说完,不等二人反应,就自动自觉的出去了。

5

整个暗室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够听到,轩辕澈首先打破平静:“虽然死一个男宠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还是要说,辉的事情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绝不后悔1。

紫薇听后,觉得七窍生烟,只说了一句:“你……。”

然后就用尽全力向轩辕澈的脸挥去,只是这一次,轩辕澈用手抓住了紫薇的手,并道:“你还没有权利打我,打当朝太子,你有再多条命都不够。”。

看到紫薇七窍生烟的样子,轩辕澈心里苦笑了一下,心道:“这样总比刚刚毫无生气的样子好多了,把气撒出来才不至于伤到心肺!只是我和你的关系是否注定没有回旋余地,那就让你再恨我一些吧!这样你是否想我的时间会多一些,我真的无法忍受你忽略我,即使一个眼神,都令我生不如死。”。

生气到极致的紫薇,反而一反常态,渐渐的平静下来,并缓缓道:“你跟我至此,是否表示做我的男宠也不后悔。”

然后从容的把芊芊玉手,冲那个神秘的本子按去。

轩辕澈着实的在心里把紫薇赞了一下:“虽然生气但是不会失去理智,而且还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扳回一局,不愧是自己命定的那人,自己注定还债的那人,更是自己追寻的爱人,虽然她不爱自己,甚至怨恨自己。”。

轩辕澈也从容的把手指冲那个神秘的本子按去,就按在紫薇手指印的旁边。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道金光过后,两个人手指印的下面,二人的画像跃然纸上。

显然紫薇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只见她的嘴角掀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太子殿下,现在呢?”。

轩辕澈竟然也还了一个挺潇洒的笑容,并耸耸肩道:“随你的意。”

紫薇的双手夹杂着风声,就甩上了那个她看着刺眼的笑容,这一次轩辕澈竟然就那样笑着,并且静静的站着。

寂静的暗室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果然轩辕澈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握的双拳显示出主人做出了多么大的忍耐。

很快轩辕澈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清晰的手指印,这个别人眼中的强者就这么直直的站着,承受着他的爱人所赋予他的屈辱。

“轩辕澈,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恨你,那种没有缘由的恨,令我觉得自己莫名奇妙。我现在依然恨你,只是这种恨却是事出有因,我不管你是处于何种目的,愿意成为我的男宠,辉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虽然我不会杀你,也不能杀你,但是……。”

剩下的,紫薇用行动代替了回答,狠狠的给了轩辕澈几个耳光,很快的,轩辕澈的脸上已经有了几个清晰的巴掌印,直到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紫薇才停了下来,并且嚎啕大哭起来,也许是轩辕澈嘴角的这一缕血是她再次想到了辉的死。

紫薇嘴里囔囔道:“辉,你看到了吗?我为你报仇呢?除了我不可以杀了他之外,现在我可以让他承受你,曾经承受的一切。”

泪水从紫薇的眼里蜂拥而出,轩辕澈就刚刚的姿势,那么站着,脸上毫无表情,个中的苦涩滋味看来只要轩辕澈才知道了。

看紫薇的情绪稍有点好转的时候,轩辕澈道:“没事的话,我回去准备明天“出嫁”。”。

只是想和做事两回事,一个常年居于上位的人,真正放下自尊放下一切,是有相当大的难度的。

轩辕澈离开之后,就去找了明喝酒,把今天的种种向明倾诉,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明,她恨我,虽然我知道,她也应该恨我,我恨不得她能够把我给杀了,都不想这样,我的心好像给凌迟了一样……,明,我好难受。”。

明默默的陪着轩辕澈喝酒,在轩辕澈倒下之后,眼中才表露出痛苦之情。

明用双手温柔的上下抚摸着轩辕澈,那种感觉相当怪异,就像是对情人的抚摸一样,只是最终,在他的手越来越下的时候,突然打住,双手使劲的握了几握,像是在努力收回这不应该的□一样。

再看明,已经回复原样,就像刚刚那诡异的一幕,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明暗暗的叹了口气,轻松的背起轩辕澈,快速的冲太子府飞去。原来,明也身负绝世武功,并且绝非等闲。

再说司徒紫薇,在轩辕澈离去之后,重新返回辉的坟墓,紫薇就这么定定的站着,两行清泪汹涌而下。

“辉,原来你已经料定了一切,你的那番胸怀天下的豪言壮语竟然是离别遗言。我懂你的意思,你希望我代你活着,拯救天下,但我人单力微,恐没有救世之才。你说如果我训诫了轩辕澈成为一代明君,是否是一种捷径,只是、只是你的死,令紫薇情何以堪。”

“辉,我决定让轩辕澈成为我的男宠,你同意吗?我要他经历你所经历的身心折磨,善良的你同意吗?需要我为你报仇吗?虽然从你平时的言谈举止透露出,你胸怀天下,死才是你最大的解脱,只是你所选择的这种方式,真真的令紫薇无法舍怀。”

紫薇就这么在辉的墓前站立良久,然后才转身回了侯爷府。

向福伯吩咐要娶男宠,请他准备相关事宜。

福伯在紫薇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只是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有相当程度的相信,就把心底的疑问按下不提。

福伯只是轻轻的抚摸着紫薇的头道:“我的小姐,已经长大了,福伯相信你。等一下福伯把所有男宠的书给你整理好,你注意抽空看看哦,还有一切顺其自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勿强求。”。

6

送了轩辕澈回王府的明,在交代了御医为轩辕澈醒酒之后,就默默地离开了。出了太子府之后,明就开始漫无目的的狂奔,直到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方才停下,凌乱的冲四周挥舞着拳头,也许是累了,最后竟然抱着一棵树干放声大哭。

明彻底的颠覆了他清雅飘逸的形象,没有了一点大国师的形象。

明此时心里的苦,只有他的泪水才知道吧!

对于这一切的一切,轩辕澈肯定是不知道。因为他此时相当的不清醒,只是嘴里声声念着紫薇的名字。

还好在御医的醒酒汤灌下去之后,轩辕澈很快就醒了过来。

醒了过来的轩辕澈雷厉风行,先去皇宫,向他的父皇禀告了他的决定。

他的父皇一开始显然是被雷到了,张大的双嘴,和圆瞪得双眼可以证明。

只是短暂的几秒之后,他的父皇道:“既然你决定,我想有些事情皇儿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即使父皇曾经阻拦,但是所有的一切,还是在朝着它既定的轨道行走。那么为父,还是希望皇儿可以有个不一样的将来。”

父皇同意这个结果是轩辕澈一早就料定的,只是父王的这些话,却有点让轩辕澈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待轩辕澈再问,他的父皇就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深究。

另外富有深意的看了他一会儿,就命人把所有记载男宠规矩的书籍拿了给他。

那些书整整的装了一个箱子,轩辕澈苦中作乐的想:不知算不算父王给他的第一份嫁妆。

另外他的父王还嘱咐了他很多很多男宠的规矩,最后还赏了一个教养公公给他。

回到太子府之后,轩辕澈又遣散了他所有的男宠,并且向他太子府所有的人宣布:他---准备成为司徒紫薇的男宠。

出乎他意料的是,所有的人包括他的部下,竟然都默不作声的,对他表示了最大的支持。

其实这里要补充一点,在大庆王朝里,男宠是分成两种的,一种是平民男宠,主要是指身份地位低于对方,被迫或者甘愿成为对方男宠的人;一种是贵族男宠,主要是指有身份地位的人,为了爱情甘愿成为另一个人的男宠,这类人在大庆王朝里比比皆是。

显然大家都认为轩辕澈是后者,轩辕澈在这短短的几个礼拜里的的痴情,大家都是亲眼目睹的,面对轩辕澈的选择,大家都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大家的心里还是觉得惋惜的,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子竟然只是一个男宠。

当天晚上,轩辕澈就通宵阅读了所有男宠的书籍,毕竟以前他对男宠的认知,都是他是主子,男宠听他的,所以他没有看书的必要,毕竟他是施于方。现在,他是受于方,那么这些所谓的规矩他是必须清楚,并且要做到的。

这所有的种种,令轩辕澈觉得这也许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挑战了,即使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紫薇接受他,那么他觉得至少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合格的男宠,这也许是目前他唯一可以做到的。

同时侯爷府里的紫薇也在看书,主要是看大庆皇朝里,对于男宠的种种惩罚条例及相关□器材的使用办法,当然现在司徒紫薇的心底,是没有任何喜悦之情的。

她的心底充斥着浓浓的恨意,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所以轩辕澈成为男宠后的命运是可以预见的,相当之不乐观。

在轩辕澈觉得这一夜过的特别快,在他刚刚合上最后一本书的时候,教养公公就来到了。

随着到的还有一个很大的木桶,桶里冒着热气,看来是装满了水的,和一段竹管,后面还有一根棍子,上面结着一个非常漂亮的礼花。

最后一个人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套红色的,绣着龙凤图案的衣服。在衣服的上面还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轩辕澈当然清晰地知道这些是干什么用的,虽然没有看过猪跑步,但是猪肉总是吃过的。

只见看后,轩辕澈从脖子到脸一下子通红。

虽然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准备接受接下来的一切。他发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像别的男宠那样,在“嫁掉”之前,先让别人把自己从里到外进行清洁。

而所谓的内清洁,就是羞人的那里也要进行多次清洁,据书里的要求,是要没有异味,甚至可以发出清香为止。

外清洁他也很排斥,也许是因为梦境的关系,他从出世到现在,都非常的排斥别人碰触他的身体,包括看到他的身体,他都觉得难以接受。

曾经轩辕澈因为男宠碰触他的身体,或者无意间看到他身体的一部分的,几乎都给他处死,或者处以极刑,以此可见轩辕澈对他这一原则的坚持程度。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的身心似乎就是为着梦境中的那个女人准备着的,现在他有种朦胧的感觉,紫薇就是他梦中的女人,紫薇就是他此生的等待,紫薇就是他赎罪的对象,紫薇就是他纠缠了生生世世的恋人。

轩辕澈努力定了定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下去吧。

众人放下东西之后,就依次退了出去,但是轩辕澈知道,他们也只是退到了门外而已。

7

寂静的内室里,除了大木桶中飘飘袅袅的飘出几缕热烟之外,就剩下教养公公就这么站着,似乎没有听到轩辕澈的命令似的。

轩辕澈眉毛挑了一下,道:“出去。

常年处于上位的轩辕澈的周身自然散发出一种威严,室内温度骤降。

只是这个教养公公还是低头,这么不卑不亢的站着。

显然皇上给轩辕澈的这位教养公公当非常人,否则,在轩辕澈的威压面前,早已肝胆俱裂。

轩辕澈终于正视了一下这个教养公公,这一看不得了,你道这位教养公公是谁?原来就是刑部的那位老官员,曾向紫薇下跪行大礼参拜的那位老人家。

显然有点出乎轩辕澈的意料之外,只见轩辕澈惊讶的“嗯”了一声。

教养公公此时动了,只是没有任何一点奴才该有的奴颜婢膝。

抬起了他那低着的头,张开了他那半眯的眼睛,只见一道寒芒向轩辕澈射去,哪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

然后迅速收敛锋芒,此时再看,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哪有半点刚刚的气势,禁不住让人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幻像。

只有轩辕澈自己清楚,这位老人家不简单,自己也许应该抽个时间去跟皇帝老爹讨个说法。

轩辕澈没有动,教养公公动了,道:“太子爷,规矩就是规矩,望体谅老奴难处。”。

停下,冲轩辕澈案上的书本望了下,接着道:“看来太子爷已经恶补了我朝规矩,那我老人家就不多说了,您理当知道您要守的规矩,及我的职责所在,望太子殿下,勿使老奴难做。”。

这段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是掷地有声,轩辕澈还真的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此时轩辕澈内心深处,瞬间就把教养公公的祖宗八代给问候了个便。心说:“皇帝老爹,不帮你自己的亲儿子就算了,还给儿子的背后插根刺。”

轩辕澈此时心中真的没有主意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男宠,教养公公的权利及责任他也相当清楚,原先他以为,凭借着他的积威,皇帝老爹的面子(教养公公是皇帝老爹赏的),怎么着都可以混过去这第一关。怎奈时运不济,碰到这么一块儿又硬又臭的石头,搬不动又不敢搬。

轩辕澈心道:“难道是天要亡我吗?”。

教养公公看着轩辕澈的脸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白,嘴角禁不住的挑起了一个相当诡异的笑容,然后瞬间又消失不见。

教养公公咳了两声道:“嗯,也不是不可以。

轩辕澈愣愣的道:“不可以什么?”。

“出去1。教养公公道,只是有点憋红的双脸,显示出他老人家好像在强忍笑意。似乎他看到轩辕澈吃瘪是一件相当享受的事情一样,并乐此不疲。

轩辕澈的心里简直快要气炸了,心说:你耍我玩呢?

看来轩辕澈的男宠之路,前有猛虎后有追兵,实在是堪忧啊!

“只是一切照规矩你自己搞好了来,只是你没有经验,我恐你伤到自己。最后,你今天的种种我都会记录在案,出嫁之后,你家主人自会赏罚与你。”教养公公说完就径直出去了。

轩辕澈何时受过此等窝囊气,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冷静下来之后,看着满室的东西,自己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下手,又是一阵窝气。

最后,狠狠心跳到木桶里,洗刷了两下了事,至于后面的清洗,轩辕澈实在是下不了手,几次把竹管拿起又放下,最终他决定留几个理由给紫薇也好,狠狠的责罚自己,自己才能赎罪,紫薇才能舒心吧!

最后,轩辕澈拿起那件衣服,那就是本朝的男宠服,而且男宠服一般都是主人家送过来的,他倒要看看,紫薇挑了哪种款式于他。

展开穿在身上,根据规矩男宠的身上只可以穿男宠服,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可以穿戴,也就是真空上阵了。

有点类似于现代人的大风衣,只是下摆像裙子,被分成了四瓣,可以随主子的心愿,碰触到男宠的任意一个地方,而且是随时随地。

整件衣服只是被一根带子固定在身上,也就是说只要主人一扯,这件衣服就会被脱掉,真真的是相当方便,方便主子为前提而设计的衣服,男宠的羞耻等等感觉当然是勿需顾及的。

另外,根据规矩,男宠以后在坐的时候,是不可以坐到衣服上的,也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让自己的皮肤直接接触凳子。这种款式的男宠服受罚的时候和落座的时候特别方便,只要屁股一翘,裙摆就会自然分开。

看到这种款式的男宠服,轩辕澈心底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当真正面对时,还是禁不住的酸楚,因为这几乎已经是最具羞辱性的一种款式了。而且这种款式的男宠服将要伴随他一生,轩辕澈苦笑着,穿起了男宠靴,这种靴子类似于现代的中筒靴。

另外,轩辕澈坐到凳子上,凳子微微的凉意,就算是房里没有人,但他的脸还是情不自禁的红了,他可以感觉到,他屁股上迅速长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定了定神,让他自己稍微适应了之后,他开始笨拙的,放下他那束起的头发,弄了很久,总算是弄好了男宠的发型。

然后强忍住内心深处的反感,拿起一片红纸,两唇一占,接着拿起腮红,轻轻的在两腮涂了一下。

现在再看轩辕澈,因为这套男宠服的关系,高耸的锁骨,修长的身段,让人觉得一种特属于男士的透着尊贵的性感。

披散的头发,淡淡的装束,在轩辕澈的脸上,不禁没有任何女态,反而让他散发出一种独有的气质,真是一个男版的妖孽。

现在的轩辕澈既有着特属于男人的性感,又有着一种妖孽般的媚态,使此时的轩辕澈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轩辕澈冲铜镜中的人影望了一下,自嘲般的翘起了一个非常酸楚的笑容,道:“没想到我轩辕澈自认为聪明一世,也有这一天。希望你对如此低姿态的我可以满意,那么就算再堕落十倍百倍,我也心甘。”

吉时也许到了,门外的众人,鱼贯而入,只见教养公公示意轩辕澈躺下,用红色的丝绳kb了轩辕澈的手脚,然后就拿了先前的那根拴着礼花的长棍,穿过绳子,整个过程中一语不发。

轩辕澈稍稍有点挣扎,因为,只要他被抬起,那么他的衣服就会自然下垂,他后面的一切就将示于人前。

还好,教养公公又拿了一块红色的布,把轩辕澈的整个人罩在里面,只是留了一个头在外,轩辕澈其实宁愿这个脸也可以被遮起来。

随着,教养公公的一声:“吉时到,两个礼官上前像抬猪一样,把轩辕澈抬起。

出了太子府的大门,敲敲打打的向侯爷府而去,当然去的是后门。

这一礼队相当壮观,后面跟了长长地一队嫁妆。

嫁妆是什么?刑具,各种各样的刑具。在大庆王朝里,越是有身份地位的家庭里出嫁男宠,刑具就越是齐备,反过来说,刑具的多少是家族的一种象征。轩辕澈乃当今太子,他的刑具更是齐全,看样子至少可以堆满一件很大的房子。

8

9

紫薇当然知道托盘里的东西都是什么,怎么用,紫薇走到托盘面前,首先拿了那张三角形一样的东西,她在按下指印的时候,已经被告之了相当多的东西,只不过似乎都是让人痛苦的。

如这样东西:这是历届皇帝男宠专用的,类似于贞操带一样的东西,但是跟它又有着本质的区别,这样东西除了拥有贞操带的功能之外,还会附在皮肤表面,看过去就像是穿了一件裤子,只是这件裤子只遮前面,显然除了遮羞之外,还有别的功用,它可以使被遮盖的地方敏感百倍,尤其是对痛觉。

更神奇的是,带着这样东西,男宠除了在受罚的时候,可以保护那里不至于被打坏的同时,还能感受到无穷的痛苦。

简单的说,这样东西,是一件挺残忍的,每代皇室男宠所必须时时带着的一件刑具。

然后,紫薇又打开那个规矩盒子,盒子里放着戒尺,一条细长的棍子,还有一个有着柄的宽宽的实木板子,别看它们的形状与普通规矩无异,但是它们的材料可是相当珍贵,珍贵之处在于,它们可以制造出无与伦比的痛觉,而且在男宠受罚的时候,最厉害也只是会让男宠红肿异常,疼痛异常,但是绝对把人打不坏,更打不死,天天使用,都不用担心男宠的生命安全问题。

这些规矩,只有历代皇帝男宠才有,神奇的是当世仅此一件。令紫薇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规矩的本意都是让人痛苦,而不会致人于死。

最后,紫薇拿起那个本子,就势坐在床上,冲轩辕澈指了一下托盘,然后就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轩辕澈当即明白,他的主子,叫他继续执行规矩。

轩辕澈犹豫了良久,最终狠了狠心,脱下男宠服,跪行至托盘处,拿起炉子里的那根柄子,一鼓作气的按在了他的左臂,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霎时充斥着这间小小的房子。

此时的轩辕澈已经满头的大汗,嘴唇苍白,浑身都在颤抖,即使如此,他的右手还是紧紧的维持着按下去的姿势。

轩辕澈的双眼满含深情的、定定的望着紫薇,紫薇就这么坐着,就在轩辕澈觉得自己的左臂快要断掉的时候,紫薇才微抬了一下眼睛。

至此轩辕澈才松开右手,喘息着把那个柄放回炉内。此时轩辕澈的左臂上,清晰的凸显着两个字:“紫薇”,这是成为男宠的标识,是紫薇所有物的标志。

紫薇眼睛又撇了一下,轩辕澈认命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拿起那块儿黑色的东西,贴在了他的那里,刚一贴上去,轩辕澈先是觉得凉凉的,然后,突然一股刺痛,轩辕澈觉得这种痛直透灵魂,眼泪都差一点掉下来。

轩辕澈知道这样东西,除非得到紫薇的许可,否则他是不可以拿掉,也拿不掉的。心里苦笑着安慰自己:“至少以后有个遮羞布,不是吗?”

此时的紫薇还是不紧不慢的翻着书,根本没有理睬轩辕澈的打算,轩辕澈不敢打扰,最后认命的,拿起托盘里的规矩盒子,跪在门口的奇异石阵上。

轩辕澈是按照男宠受罚的跪姿跪着的,双手平伸,上面平举着规矩盒子,屁股微微后翘,两腿分开与肩同宽。

刚一跪上去,轩辕澈的腿及膝盖就给铬的难受,身娇玉贵的轩辕澈哪里吃过如此苦楚,没一会儿,脸上已经没有血色,身躯禁不住的颤抖,脸上的汗水禁不住的往下流。

轩辕澈望了望紫薇,见紫薇还是维持着刚刚的看书动作,便不敢做声,勉强苦忍。

就在轩辕澈再也忍不住,想要开口,请求紫薇的时候,紫薇站起身来,冲门口走来,望了望颤抖着的轩辕澈的身体,冷嘲热讽的道:“太子爷,真是身子娇贵啊,这就受不住了。”。说完还抖了抖手里的本子。

你道本子里写的是什么?是轩辕澈从小到大的档案,详详细细的记载了轩辕澈大大小小的事情,当然包括他没有完全按规矩出嫁等。谁写的,教养公公呗!

轩辕澈知道吗?他知道是教养公公写的,关于他一举一动的回报。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竟然从他的出生就开始有了记录,如果知道,他肯定觉得恶寒。要知道轩辕澈可不是一个小人物,他有很多很多的秘密,如果给他知道,这所有的种种,都被详详细细的记录在案,他肯定会疯掉。

然后,紫薇就直接推开门,出去了。轩辕澈恨不得紫薇现在就杀了他,比起这种精神羞辱更让他乐于接受。

原来,紫薇出去之后,并没有关上门,房门就这么大开着,轩辕澈的屁股就这么朝外撅着,甚至,轩辕澈还能够感觉太阳照在屁股上的暖意。

除此之外,轩辕澈还能够听到外面走动,扫地等等的声音。要知道轩辕澈所处的这间男宠室,就位于主室的旁边,而主室是整个侯爷府的核心所在,所有侯爷府的人都在这里进进出出。

轩辕澈此时浑身通红,当然是羞得。

既便如此,轩辕澈也不敢移动分毫,还是老老实实的捧着规矩,摇摇晃晃的跪着。直到地上有了两个小水坑(汗水)的时候,紫薇方才出现。

只不过手里还提着酒瓶,看来喝了不少酒。后面跟了几个人,好像在劝着:“小姐,别喝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到轩辕澈的耳朵里,轩辕澈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好像比起身体的疼痛,还更厉害。

轩辕澈在内心道:“如果你可以不要这么痛苦,我宁愿献上我的生命。”。

紫薇就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轩辕澈道:“你—害得本小姐如此痛苦的,原来恨一个人是如此痛苦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辉,本来我虽然恨你,可是我们是没有交集的,就算看到你不舒服,不看到你就没事了……。”

紫薇语无伦次的说着,轩辕澈嘴里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

轩辕澈看到如此模样的紫薇,咬了一下嘴唇道:“我、奴现在是你的一个男宠,主子你不必如此矛盾、痛苦的。你可以惩罚奴,随时随地。奴只是恳求你,不要流泪。在主子面前澈不是太子,只是男宠,你可以毫无顾忌的想罚就罚,奴求你了。狠狠的赏奴规矩吧,完成这个仪式,让澈从此属于你,就当是一件玩具。”。

轩辕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受罚的规矩,只是手已经抖得不行了,算算他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紫薇愣了愣,然后伸手接过规矩盒子,打开,拿起那块实木板子。

看到紫薇拿起规矩,轩辕澈的内心反而踏实了,他慢慢的起身,但是好几次都差一点摔倒,双腿颤抖着,俯趴在那根木凳上。

咬了咬牙,将颤抖的双手稳住,将颤抖的双腿放松,将臀部翘高。做好这些之后,坚定的道:“请主子赏奴规矩。”

10

紫薇看了看趴在凳子上的轩辕澈,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块儿板子敲了敲轩辕澈的屁股,就见轩辕澈的屁股上迅速的起了一层鸡皮。

这个邪味十足,十足残忍的家伙,现在成了她司徒紫薇砧板上的鱼。她司徒紫薇为何要痛苦,要痛苦也应该是这个残忍的家伙。她司徒紫薇为什么不把心底的恨撒出来,撒在这个可恶的人身上。如果这样,一切都有可能朝着一个新的方向发展,她为什么不去尝试?

想到此间的紫薇,不再挣扎,举起板子就冲轩辕澈的□狠狠打下,只见一掌宽的红痕横贯两片□,由白转红迅速肿起。

轩辕澈的头一仰,身体禁不住的颤抖,双手狠狠的抓住凳子的边缘,心里道:“紫薇,就这样狠狠的责罚澈,把你心里的不痛快,统统转嫁到澈的身上吧

紫薇虽然恨轩辕澈,刚刚也下定决心要狠狠的惩罚他,可当看到她那一板的威力时,愣住了。

轩辕澈看到紫薇那种神情,知是她不忍心,怕她再度退缩,把一切的一切憋在心里,饮酒伤身,就道:“辉,辉也这样受过我的规矩……”。

还没等轩辕澈把话说完,紫薇就发疯一样,毫不留情的,一板一板的用力打下去。只听到阵阵劈里啪啦之声,真如下雨一般。

再看轩辕澈,白白嫩嫩的屁股已经肿了起来。虽然痛的浑身颤抖,头上的汗水顺着脸蛋和着泪水,打湿了鬓边的头发,身上的汗水流到凳上又滴到地上,但司徒紫薇每打完一下,他都努力制止自己发出惨呼,同时还不停的摆正姿势,努力向上翘高臀部,好方便紫薇对他实施惩罚。

现在的轩辕澈已经痛的意识模糊,就算如此他还强用内力护住心脉,使自己不至于晕厥,他要细细体会紫薇所给予的一切,哪怕是疼痛,他都不想错过。

经过一通发泄之后,情绪稍稍平复了的紫薇,望了一下轩辕澈,一下子愣住了。

昔日那邪气十足的脸上,此时已经被泪水爬满;脸上泪水鼻涕连成一片,狼狈至极。臀部高高肿起,红到发紫发亮。屁股都在无意识的抽搐,看来是相当的疼痛。可即使如此,从始至终紫薇都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一声痛呼。

为什么他要如此,紫薇的心好像突然被揪了一下,当她想抓住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了。

紫薇有点恼怒如此婆婆妈妈的自己,举起木板又向轩辕澈的□挥去。

此时的轩辕澈觉得自己的灵魂都痛的颤抖,那种疼痛似乎直达灵魂深处,很快的,轩辕澈的全身都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即使如此,轩辕澈还用自己最后的意志力,紧紧的扒着凳子,使自己不至于摔下去。只是双手的指甲,都已经深陷在凳子里。就在轩辕澈觉得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击打停止了。

紫薇发现现在的轩辕澈更狼狈了,但是他的眼睛却更明亮了一样,搞得紫薇心烦意乱。似乎这样子神情的轩辕澈,什么时候她见过,是如此的熟悉却陌生。

紫薇慌乱的把板子放下,到室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重新进到屋里,顺手拿出那根细长的棍子。

轩辕澈不敢起身,也不敢回头望,听到紫薇又转了回来,忙绷紧肌肤,全神贯注的等着。又等了一下,禁不住回头一看,脸嘭的一下就红了。

但是轩辕澈没有任何语言,只是艰难的翻过身子,屁股上的伤碰到凳子,痛的他紧咬嘴唇,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虽然痛的冷汗直冒,浑身颤抖,但还是坚定的坐在凳子上,只是坐下的一瞬,轩辕澈就有跳起来的冲动,实在是太疼了,无异于自己对自己实施酷刑

轩辕澈偷偷的瞧了一眼紫薇,发现后者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他的心里难受极了:“就算我如此这般,都不能引起你的一点注意吗?只要我提到辉,你就像浑身长满刺的刺猬一样,难道,我轩辕澈终其一生,都无法取得你的谅解与接纳吗?”。

轩辕澈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咬了咬牙,自虐般的,双手向后扶住凳子,这样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集中在他那伤痕累累的臀部,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够,他希望疼痛再来的剧烈些,也许这样他的心就可以不要那么疼了。

轩辕澈及其所能的展开身体,两腿向两边展开,等一下要承受规矩的所在,此时正被黑色的刑具覆盖着。没有人能知道,等待轩辕澈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疼痛,轩辕澈不禁想:“我的皇帝老爹,你也曾如此的恭领规矩吗?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叫受难父子兵呢?”。

紫薇始终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的酒气,倒是显示着主人此时也是痛苦的。眯着眼睛看了看轩辕澈,接着用棍子戳了戳轩辕澈的大腿。

轩辕澈每动一下,就牵扯到臀部的伤口,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再次将腿分到极致。

此时的轩辕澈静静的照着书中的规矩做着,只是眼泪不受控制般的,顺着眼角汹涌而下,然后落进散开的头发里。

此时的轩辕澈给人一种柔弱乖巧的感觉,即便如此,紫薇的内心还是翻腾着浓浓的恨意,加载在酒精中,流淌在骨髓里。

紫薇毫无怜惜的一棍子,夹着风声落下,随着棍子的落下,轩辕澈突然痛哼一声,身子也蜷成一团,两只手不禁捂了上去。

轩辕澈只觉一阵刺痛直冲灵魂,直痛到他脑子里“哄哄”直响,这是一种震撼灵魂的疼痛,痛到骨髓深处,然后又遍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还好紫薇并没有再打,似乎这一棍的威力超出了她的想象。

轩辕澈觉得这一棍的威力,已经超越了刚刚那通板子所造成伤害的总和,就这一下,就突破了自己坚持的底线。

轩辕澈喘息了一阵,等痛感有所缓和的时候,才发现紫薇已经停下来,就这么望着他。不敢再耽搁,再次缓缓的展开身体,慢慢的将手放回身体的两侧,再慢慢地将大腿分开,静静的等待紫薇的下一棍。

只是颤抖的眼睫毛,身体无意识的打颤,牙齿“咯咯”的响声,宣告着主人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疼痛,显示着这副故作放松的身体有多么的惧怕这些。

紫薇挑了一下眼眉,看到满脸水珠的轩辕澈。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在他身边的地上已经滴了两个水坑,两只手的指甲因为疼痛已经抓进凳子里,身体无意识般的颤抖着。不知名的,紫薇的心开始烦躁。

杂乱无章的,毫无喘息的接连几棍冲那里挥去。

再看轩辕澈已经来不及呼痛,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只是大张着嘴巴,两眼泛白,身体也只剩下本能的抽搐。

紫薇也喘息着停了下来,看来这一通刑罚,是使了大力气的。

11

紫薇踉跄了一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泄露了她内心的痛苦,她现在想赶快结束这折磨人的纳宠规矩。

慌乱的把这根棍子放回原位,那种感觉,就像是赶紧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的急切。

轩辕澈现在就像是一条被拨掉壳的蜗牛一样,一身湿淋淋的瘫在凳子上,只除了身体偶尔一次的抽搐外,再没有任何反应。

整个室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只除了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轩辕澈才动了动手指,嘴里不停的嘟哝道:“主子,饶了奴,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现在的轩辕澈可能已经给痛的神志不清了,只是不住的讨饶。至于他不敢怎样,恐怕连他本人也不知道。

听到轩辕澈的讨饶声,本来内心不停挣扎的紫薇,竟然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或者说,竟然升腾出一种近似于快感的东西。她发现她内心深处似乎特别渴望轩辕澈的痛苦挣扎,有一种很解恨的感觉。

如果有人在紫薇的身边,会发现此时的紫薇两眼发出红光,似乎是进入了一种相当诡异的状态。

她用脚踢了踢轩辕澈,恨恨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句话一入耳,轩辕澈立刻清醒了大半,只见轩辕澈再次咬了咬已经血肉模糊的嘴唇,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挣扎着想翻下凳子,怎奈发现自己已经脱力,只得猛一用力,就从凳子上摔下,这一下,轩辕澈给摔的双眼金星直冒,受过刑的地方无异于撒上盐巴。

紫薇这句话说完,也突然间打了一个冷战,回复了清醒,看到狼狈的轩辕澈,她的心似乎给撞击了一下。

因为刑具的关系,其实轩辕澈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因为刑具的最终目的,只是让他疼,所以他现在受刑的地方,热辣辣的疼着。即使如此,体力却是很快的一点一点的回复,这也是刑具的妙处之一吧!

他看的出紫薇的痛苦挣扎,所以轩辕澈的内心反而觉得温暖,他觉得他的内心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快乐过,过去他总是浑浑噩噩的活着,虽然也建立了不少自己的事业,但内心总是空荡荡的,从紫薇决定收他为男宠开始,他的心竟然前所未有的充实,似乎他毕生的目标就是获得紫薇的谅解一样。

辉的意外死亡,虽然让轩辕澈懊恼了自己良久,但最终却被紫薇收在了身边,这对他来说真是个意外,他以为他们此生将不会再有交集,他内心的空缺,将永远也没有办法填满,他将永远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其实在受规矩的过程中,随着刑罚的加身,轩辕澈记忆竟然回复了一些,紫薇的面孔与她的重合,他活着的目的也很清晰获得她的谅解,即使那将要了他的命,他也要努力尝试。

轩辕澈努力的跪好,并且道:“主子,不用可怜下奴的,作为男宠,本来就是要领规矩的,虽然过程有点痛苦,但心里是快乐的,因为奴属于您了,那么奴的身心都是你的。你的东西,你有权利随意处置,所以在大庆王朝,男宠即使在大街上被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人会觉得不应该。”

轩辕澈的这些话其实都是有话外音的,第一她希望紫薇只是把他当男宠,不用有任何挣扎痛苦。第二他想告诉紫薇,辉的死虽然因他而起,但这是制度的问题。

紫薇本来还在震惊于自己的残忍,突然间听到轩辕澈的声音,差点没有把她气死:“我才不会可怜你,可怜你这个杀了辉的刽子手,只是、只是我还不习惯揍人罢了。对你,我的男宠,不需要任何同情。”

听到这里轩辕澈差点笑出声来,只是牵扯到身上的刑伤,变成了呲牙咧嘴。轩辕澈看到此时的紫薇明明善良的要命,还要拼命的强迫自己,虽然浑身颤抖还要故作强势,真真是个善良可爱的可人,轩辕澈觉得他对紫薇的爱又深了一层。

给轩辕澈这么一打岔,紫薇也突然间不那么矛盾了,她把自己对轩辕澈莫名的恨意,及刚刚产生的莫名的快感,统统归结于辉的死。另外,她突然发现辉的死似乎也不能完全归罪于轩辕澈,似乎男宠就是这样的命运。

另外,紫薇也决定不再压抑自己,从书中,她已经了解了这个王朝的男宠的种种,也潜移默化的接受了,觉得这些真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只是接受是需要过程的。

在纳宠的过程中,紫薇挣扎过,矛盾过,可就在刚刚她决定随波逐流了,这个大的环境她已经是不可改变的,那么她决定改变自己,改变轩辕澈,让他成为一代明君,变相的实现辉的梦想,这也是对辉的一种交代,辉应该更乐于如此吧。

那么让紫薇放下对轩辕澈的恨意,紫薇觉得还是不大可能,反正轩辕澈也确实是需要敲打的。没事折磨一下他,就当是他这个男宠,尽一点他该尽的义务吧!。

想着想着,本来觉得郁闷的不行的紫薇,反而就真的放开了。

轩辕澈此时正深情的望着紫薇,紫薇的脸上,就在刚刚演绎了很多的表情变化,让轩辕澈深深的着迷。

前面说过,紫薇的自我回复能力是相当强的。

所以现在的紫薇,竟然不紧不慢的拿起盒子里的最后一样规矩:戒尺,把玩起来。没有说话,但是却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正定定的看着紫薇的轩辕澈,没来由的因为这个,他本来应该高兴异常的“笑容”,而打了一个冷战。

但是随即他放开心了,从紫薇的表情和笑容里,他看到了紫薇已经放下了痛苦与挣扎,只要紫薇高兴,这比什么都强。

把玩着戒尺的紫薇,突然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想:“轩辕澈你竟然敢在此时走神,看来自己要好好的建立一下威信和规矩了。”

当即喊了一声:“轩辕澈

呆楞中的轩辕澈,还沉浸在紫薇表情的变化里,只是本能的赶紧跪好。然后才望到了紫薇手里把玩的戒尺,突然惊醒,自己的规矩还没有领完。赶紧伸出双手,道:“请主子赐奴规矩。”。

轩辕澈的手就这么平伸着,屁股红红肿肿的努力后翘着。

紫薇看了看轩辕澈道:“男宠在纳宠,受规矩的时候走神,在准备过门的时候,不守规矩,太子哦,该怎么罚去了?”。

最后一项规矩,轩辕澈还没有领,没想到此时,紫薇竟然就开始翻旧账,这下子两罪并罚,还是在纳宠受规矩的时候。轩辕澈想到刑罚,脸都白了。

这是轩辕澈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还是硬着头皮道:“奴、奴、奴请主子罚,只是可不可以先受完规矩再罚。”

紫薇没有说话,只是一戒尺夹着风声,就抽上了轩辕澈的手,只一下,轩辕澈的手就收了回去,只是收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又范了规矩,赶紧平平的伸好,强行按下想甩手的冲动。

紫薇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接着几戒尺就挥了上去。

12

直到轩辕澈的双手肿得像馒头的时候,纳男宠的规矩才算完成。

此时的轩辕澈拼命的对着两只手哈气,好像想借此减轻点痛楚。司徒紫薇一眼瞪过去,只见他即刻两手垂下,端正跪好。突然间,紫薇竟然觉得轩辕澈的动作是真真的有些可爱的,心情不自觉的好了一些。

就在这一通纳宠里,紫薇由痛苦纠结,到豁然贯通,总算是回复了一种比较正常的心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制衡点,除了跟紫薇的开朗性格有关之外,轩辕澈的一些表现也是一个重要环节。

也可以说,紫薇至此才能心平气和的、仔仔细细的观察轩辕澈。

只见此时的轩辕澈白皙的身体还算规矩的跪着,并且散发着一种致命的性感,紫薇不得不承认:如果轩辕澈是个女人,一定有成为一代祸水的资本。就算是一个男人,这样的身姿样貌,不知将祸害多少良家妇女,想到此,紫薇的内心竟然有点不大舒服,但是她强行忽略

然后,紫薇的眼神就被轩辕澈脸上的表情所吸引住了,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现代酷哥,突然之间呲牙咧嘴一样,你说好玩否?看到紫薇的注视,轩辕澈立即端正跪好,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相当虔诚。

紫薇不管这些,她接着看。

轩辕澈脸上的淡妆早已经不知是被泪水、还是汗水冲掉了,头发湿嗒嗒的散在身后。浑身布满着规矩所留下的红肿,但是就算如此,轩辕澈给人的感觉都没有一丝狼狈之态,相反还有点铮铮铁骨的味道。

紫薇的心底对轩辕澈的认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变化。

要知道轩辕澈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是养尊处优的,但在面对如此规矩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声音,默默忍受,甚至是故意放松自己去迎上规矩的。

再说,轩辕澈的眼神,除了他痛的有点神智不清的那段时间外,几乎都是满含神情的望着紫薇的,就算是紫薇刻意忽略,但那道光线却总是如影随从,无处不在。

现在想来,紫薇的内心好像突然颤动了一下:“难道他真是因为对自己产生了爱意,才如此的“自甘堕落”吗?”。在这一刻,紫薇的心有点迟疑了,但是很快的又给她否认了这种可能的存在。

因为紫薇看了轩辕澈的点点滴滴,知道这个此时温顺的犹如绵羊的家伙,曾经是一只残忍的雄狮。再加上梦境的影响,虽然轩辕澈在紫薇的心中有所改观,那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纠结了几世的恩怨情仇,怎么可能在这短时间里就烟消云散呢?看来要想使紫薇真正的从灵魂深处谅解轩辕澈,甚至接受轩辕澈,轩辕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轩辕澈给紫薇这么面无表情的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一通细看,搞得他浑身不自在,总是在紫薇眼神所到之处,尽量的使自己的跪姿标准,到后面轩辕澈的内心好像有千万条毛毛虫在爬一样,不知道紫薇究竟想要如何惩处自己,自己今天可是犯了不少规矩的。

想到此,轩辕澈那浑身有点平复的疼痛,又肆虐了起来。

突然敲门声响起,一个老脸从门外伸进来,冲紫薇挤了挤眼睛。看到长满皱纹的脸上,两撇花白的胡子,一锹一锹的,紫薇差一点乐坏了。

紫薇放下规矩,刻意忽略轩辕澈羞到通红的脸。道:“公公,找我有事?”。

“女主,我不是公公,我是教养公公,虽然只差两个字,但是差别好大的。”教养公公翻了翻白眼,一脸哀怨的道。

紫薇忍住笑意道:“那请问教养公公有何要事?”。

教养公公伸出手冲紫薇勾了勾,另外一只手拼命向后藏,摆明了有东着,诱惑紫薇。

紫薇放下规矩,冲门口走去。

看到紫薇出来,教养公公立刻神秘的拉着紫薇冲院子里的凉亭走去。

轩辕澈虽然羞的要命,心跳却是“咚咚”,响的不同寻常,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轩辕澈情不自禁的打了好几个冷战。

教养公公神秘兮兮的冲紫薇说:“女主,那小子可不好对付,不过我跟您说哦。”。说完还特意停下来,直到看到紫薇升起了好奇心才接着道:“不知女主你知不知道,你是可以令他受孕的。”。

紫薇听后,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抚上了教养公公的额头,一本正经的道:“嗯~,有点发烧,公公记得吃点药哦,年龄大了要小心身体。”,然后转身就往外走,心想:“老人家太可爱了”。

教养公公本来笑着的老脸,在紫薇伸出手的时候,突然间楞住了,现在脸上的表情就跟突然间吃了颗苍蝇屎似的。

望着渐行渐远的紫薇的背景,教养公公在身后急得直跳脚。

然后教养公公猛一跺脚,“嗖”的一下就闪到了紫薇的前面,这一手轻功那是相当的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然后把刚刚他藏在身后的盒子硬塞到紫薇的手里,气鼓鼓地道:“女主,我可没有骗你。”。在紫薇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蹦一跳的走了。“还有,记得,我等一下去验规矩。”声音远远的传来。

紫薇对貌似老顽童的教养公公实在是没辙,笑了笑拿起盒子,就冲男宠室走去。

给教养公公这么一打岔,紫薇的心情此时变得异常轻松,直直的冲那张床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轩辕澈脸上那反常的红晕。

原来,因为轩辕澈内力深厚的关系,二人门外的对话,全部给轩辕澈听到了。轩辕澈决定要好好的调查一番,他知道教养公公是没有可能无的放矢的。

只是他看到紫薇进来的时候,想到:自己可能有一天会像个女人一样,为紫薇生小孩。脸上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愧的,总之红的反常

紫薇虽然把教养公公的话,不当一回事,但是对这个教养公公看似很宝贝的盒子,倒是充满了好奇的。

只见她慢慢的打开盒子,然后“啪!”的一声,盒子掉到了地上。

紫薇的脸上也变得通红,尴尬的紫薇连忙起身去捡。

轩辕澈当然也注意到了,只是与紫薇的害羞不同,轩辕澈本来红彤彤的脸色,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的时候,突然间变得苍白。

这、这都是玩弄男宠后面的东西,而且一个比一个大,最大的竟有一个男人手臂那么粗。

紫薇慌乱的把这些东西,全部装到盒子里后,又飞快的把这个盒子扔到床上,然后猛甩手,似乎这样就可以甩掉什么一样。

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猛一望到这些逼真的东西,不害羞是不可能的。有点逃跑似的,逃离了这间房子,在出门的时候,猛然想起,叮嘱了轩辕澈一声:“那个、你等教养公公来验规矩。”。

紫薇出去之后,轩辕澈苍白的脸上,两行清泪,缓缓的留下,然后慢慢的爬到床上,虽然每行一步,都疼痛异常,但是此时的轩辕澈根本都没有感觉。

失魂落魄的轩辕澈,跪趴到床上,颤抖着双手随意的拿起盒子里的一根,狠了狠心,翘起那里,然后额头靠在床上,一只手颤抖的伸向红肿的臀部,犹豫了一下之后,一只手猛地向一边掰开臀瓣,另一只手再次犹豫了一下之后,就把手里的东西用力的捅了进去,就像捅进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鲜血从那里流了出来,轩辕澈就像是没有感觉的木头人一样,一摔三爬的,爬回那片石头地上跪下。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边的教养公公,那张总是充满着嬉皮笑脸的老脸上,竟然有了少少的动容:“这个恶魔,也许是动了真情。骄傲如他,残忍如他,尽然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在这生生世世里。考验了他这么久,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放心把女主交托给他,这样女主的心是否才真的可以不再承受煎熬。”

“你来了1轩辕澈从来没有往后望,但是他似乎早已经知道教养公公的到来似的。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1教养公公缓缓的走来,说着只有两人才懂的话。

轩辕澈痛苦的挑了一下眉,没有做声,也没有再像之前遮拦,就这么规矩的跪着,承受着他早已经决定承受的。

“啪一个本子扔到轩辕澈的前面。

教养公公冷冷的声音传来:“希望你好自为之。”。

二人无声的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教养公公默默的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一道很轻很轻的叹息声传来:“希望我这世的决定是对的,我不希望她再承受煎熬。”。

轩辕澈似发誓,又似承诺地低语:“我、我比任何人都想获得她的原谅,接纳也许是一种痴心妄想,但是我想尝试。”

至此,教养公公的脸上才浮现了一种似喜似悲的神情,快步离开了。。

13

至此,纳宠的规矩就算是全部完成了。

静静跪着的轩辕澈,此时的心情是异常复杂的。

其实在大庆王朝里,纳宠的过程,除了承受相应的规矩之外,还要大宴宾朋。当然这种宴请,不仅仅像现代人的婚礼,它很大程度上是一种驯服折辱男宠的过程,男宠在这个过程中的臣服程度,主人的驯服手段,排场的铺张程度等等的展示,才是纳宠的重点。

轩辕澈觉得自己也许还算是幸福的,至少除了接受规矩之外,紫薇并没有大宴宾客,昭告天下。

时间在轩辕澈的胡思乱想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着。

在紫薇进来的时候,轩辕澈规矩的跪立在那片石头上,双手放在身子的两边,两腿张开与肩齐平,所有的秘密尽量展示。

只见还算平静的紫薇,在接触到床上及地上那星星点点的血迹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似乎是慌乱的表情,但随即就隐去了。状似无视的走到床边,冲轩辕澈挥了挥手,轩辕澈摇摇欲坠的,非常缓慢的跪爬了过去。

紫薇再次上下打量,此时的轩辕澈已经褪去了脸上的高傲,虽然憔悴,但天生的尊贵气质到是更加的凸显。

“轩辕澈!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你要时刻谨记你现在是什么。”

“是!奴知道。”

紫薇就这么走了出去,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再次望了望轩辕澈。紫薇不知道的是,现在她看轩辕澈的眼神除了恨之外,还多了一些不知名的因素。

轩辕澈慢慢的爬起瘫在床上,过了很久很久,也许是回复了一些气力吧,轩辕澈终于动了。慢慢的起来穿上男宠服,而装着规矩的盒子,也给他扣在男宠服腰间的扣子上,这个象征着驯服的盒子,此时就像是一个华美的装饰一样,静静的挂在那里。

轩辕澈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角,才想起自己今天一天都滴水未尽,这也是规矩的一部分。

静静的拿起那本小册子观看了起来,轩辕澈苍白的脸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慢慢的飞起两朵红云。看完之后,轩辕澈小心翼翼的藏起了这个神秘的本子。

抬了抬头,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紫薇没有进来,轩辕澈的内心好像针扎的一样疼了起来。

轩辕澈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无论是以何种身份,至少可以留在她的身边,不敢奢望让她成为他的,但是让自己成为她的人,自己至少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不知自己如此放下自尊呆在她的身边,她有一天会发现他的好,会喜欢上他吗?也许自己不敢也不该奢望,那至少让自己默默的爱她吧!

轩辕澈蹒跚的走出房门,来到亭子里,慢慢的从井里打出水来,提到屋里,清理了一下自己身后面的血迹,又清理了一下室内,刚刚紫薇进来时候看到血迹的表情,轩辕澈注意到了。

也许是太累了,轩辕澈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轩辕澈醒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的恍惚,那里的不适提醒了他昨天的选择。慎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慢慢的起身度到门边,静静的用标准的男宠跪姿跪下,等着紫薇的到来。

也许有一炷香的功夫吧,紫薇终于出现了。

轩辕澈看到紫薇进来,低头道:“主子早安,奴……。”例行的问话还没有结束,紫薇就提脚走了进去,没有说话,只是冲轩辕澈做了一个手势。

轩辕澈的脸一下子就苍白:“主子,还要罚……。”

也许是轩辕澈的表情,也许还有点别的因素在里边,总之,紫薇看到如此模样的轩辕澈,内心是一阵烦躁。“怎么?忘了你的身份,看来昨天的规矩白领了。”

“主子,不、不、不是,别生气,我、不、奴就来。”轩辕澈一步一颤,痛的呲牙咧嘴的慢慢来到床边,用依然红肿的双手解开胸前和腰间的带子,然后慢慢的跪在了床上,□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

“奴请主子罚。”听到他带着委屈的声音,司徒紫薇一巴掌就拍在他依然红肿发亮的屁股上。

“觉得委屈?”。

“奴不敢,我只是您的男宠,要打要罚,是主子的事儿,不闻不问,是主子的事儿,没有委屈。”

轩辕澈知道不该说,但是嘴巴好像长在别人身上一样,一串话就溜了出去。

司徒紫薇看看轩辕澈红的发亮的屁股,极那里插着的那样东西,确定不能再打,但是听到轩辕澈的这些话,还是生气的按了一下那里,然后决定暂时不予理会,就当是惩罚。

轩辕澈的那里一整夜都放着那样东西,本来又给他弄伤了,给紫薇这么一按,他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

紫薇再不理会,转身到桌子上拿药膏,紫薇看了一下,打开闻了闻,知道都是上好的消炎、去肿、止血的药,只要涂上,轩辕澈的刑伤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紫薇这下放心了,刑具是特制的,打不坏人,药是当世极品,以后对轩辕澈那是要训就训,毫无后顾之忧。

随即紫薇甩了甩头,心里骂了一声自己:“难道自己还怕打坏了他不成,晕。”。

在那一按的力道里,轩辕澈知道紫薇生气了,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可是在听到紫薇走回来的声音,浑身是情不自禁的颤抖,身体永远比心老实。

可是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而是感觉一片清凉,屁股上的疼痛立减,轩辕澈竟然哭了起来。

紫薇给哭糊涂了,昨天打的那么厉害不见痛哭,今天涂个药竟然哭的一塌糊涂。

“那里就放多一天,就当是对昨天违反规矩的惩罚,以后、以后没有我的命令,那里不用、不用插了。”

“不、主子,我愿意的,我愿意为您生育的,这里必须要扩充,否则,奴、奴……。”

“你都知道了,那就算了,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反正暂时不用。没有别的事情,我走了。”

此时两个人的脸都红了,真是一幕奇景。

“主子,奴现在要去上朝,您、您看……。”

“去吧,按时回来。”

“朝服……。”

“教养公公等一下会送来。”。

14

等轩辕澈拿到朝服的时候,差一点晕过去,旁边的教养公公倒是回复了腹黑的本色,笑得阴阴的。

轩辕澈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息了:“这件所谓的朝服除了颜色,图案与朝服一般无二之外,款式那是男宠服的再版。”

轩辕澈拼命的在呼唤勇气,可是这种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眼看就要迟到了,堂堂太子早朝还从没有迟到过。

可是堂堂太子穿成这样早朝,恐怕老祖宗都会从坟里蹦出来。

教养公公笑的更加阴了,在轩辕澈耳边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出去了。

轩辕澈实在是没有办法,狠了狠心,穿起所谓的朝服,运起那绝世的武功,只是这次武功却不是对敌用的,只是为了防止四瓣衣服的下摆被吹起,堂堂太子曝光在当下而用。

快步向外走,令轩辕澈意外的是侯爷府的院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眼看大门就要到了。轩辕澈突然间停住了,紫薇神清气爽的从大门边的树枝上跳了下来。

紫薇围着轩辕澈转了两圈,啧啧两声之后,才道:“我的男宠,看来昨天的规矩是白领了。”。

听到紫薇的声音,轩辕澈才算是醒过神来,立马用标准的跪姿见了主子,只是这样就不得不散了功力,屁股还要努力后翘,虽然知道院子里没有人,但是轩辕澈还是羞得不得了。

好像是要检验轩辕澈的跪姿似的,紫薇又绕着轩辕澈转了几圈,双手恶作剧般的用力冲,轩辕澈日光里更加白皙的屁股打了上去,直到泛起红晕才停。

心里再一次感叹皇家伤药的珍贵,这才多大功夫,今早所见的红肿已经完全退却。

在空旷的侯爷府里,听着异常响亮的巴掌声,轩辕澈羞得脸恨不得埋到土里,当然这只是轩辕澈的梦想罢了。

“好了,去吧!退朝后到‘香满楼’酒楼见我。”。不等轩辕澈回话,紫薇就走了。

轩辕澈在踏出他男宠室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迎接嘲笑、讥讽等等的心里准备。可他没有想到首先迎来的却是紫薇的一顿巴掌,而且是打在那里,在这样一个场合,轩辕澈有点懵,我们不妨认为他是羞的。

刚一出侯爷府的大门,轩辕澈再一次愣住了。

“爷,侯爷命我等在此恭候。”

有马有轿,还有太子府的随从,轩辕澈给紫薇搞的有点晕,半天没有出声。

直到先前的声音再次响起:“爷,早朝的时间快到了,侯爷吩咐,我们为爷您备马和轿子,不知爷您是骑马还是坐轿子。”

按照规矩,太子既然答应成为侯爷的男宠,对于太子府的下人们来说,紫薇的命令他们是不得不听的。这也是当初轩辕澈给下人们,留下或者是离去选择权的原因了。

其实太子府的这些人,在看到他们太子这身装扮出来的时候,心里是有点酸楚的,虽然他们早已经知道了,他们太子的选择,可是真正面对他们那个如天神般伟岸,如神般的太子穿着男宠服,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众人的眼角还是湿了。

但是大家都强制自己的言行,就像是以前一样毫无异样。

轩辕澈的望着那匹,伴随了自己无数个日月的良驹,自己今天--骑马?苦笑着,摸了摸马鬃,道:“坐轿吧。

只是如果一向骑马,神气异常的太子,突然乘轿在早朝上出现,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场景,轩辕澈不能想也不敢想。

刚一进轿子,轩辕澈还是愣住了,这是经过伪装的轿子,外表是普通轿子,内里却是专门给男宠乘坐的轿子,而且是不受宠的男宠乘坐的特殊轿子,他的主子究竟在想些什么,要羞辱他为什么还要伪装,轩辕澈疑惑了。

最终,轩辕澈苦笑了一下:“紫薇、紫薇我的主子,难道昨天的种种,轩辕澈都不能够引起您的一点好感吗?那么只要是你要求的,澈我都照做就是了,直到您原谅我为止。”。

轩辕澈本来还羞的不行的心里,此刻到是平静了下来,真正的准备好了迎接所有的不堪。

随着一声“爷,下轿。”,轩辕澈知道,目的地到了,揉了揉麻木的双腿,蹒跚的站立起来,下轿,然后双腿一软,差点摔倒。众人的眼睛全部红了,然后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统统望向别处。

倒是轩辕澈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前行,然后像往常一样与各位同僚寒暄。

满朝文武都注意到了轩辕澈那颇为不自然的走姿,但是除了几个年轻的官员流露出了,一瞬间的疑惑,其余的官员竟然都视若无睹。。

国师明,望向轩辕澈的目光,流露出了深深的痛苦,但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快到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国师的异状。

爽朗的笑声传到轩辕澈的耳中:“太子殿下,明在这里恭喜您得偿心愿,被美人抱归。”。

说着明已经走到跟前,给了轩辕澈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双手握拳,冲轩辕澈的胸前哥俩好的锤了锤。

接着附在轩辕澈的耳边嘀咕道:“虽然你选的这条路有点坎坷,路途比较遥远,但总是知道终点的所在,并且在路上了。”

轩辕澈当下也大大方方的冲大家抱了抱拳,改天请大家吃酒。

当今皇上----轩辕天,轩辕澈的父皇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轩辕澈因为感激而留下的一滴泪水,虽然被轩辕澈掩饰的很好,也许是父子天性,轩辕澈的父皇却真真实实的看到了。

其实满朝文武,也许只有当今皇上是最懂轩辕澈此时的感觉,毕竟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轩辕天静静的望着他的爱子,望着他的男宠服,知道爱子的遭遇不见的比自己好到多少,真是患难父子兵。只是自己的已经是过去时,并且是失败的。而爱子的却是现在进行时,结果是可以争取的。轩辕天遥望天际,此时他在心中祈祷。往事一幕幕冲上轩辕天的心头,已经多年未动情的轩辕天,眼眶却是湿润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满朝文武的三呼万岁,轩辕天挂上招牌笑容冲那把龙椅走去,只有轩辕天自己知道,那把龙椅能给自己的除了属于金属的冰冷之外,就只剩下寂寞了。想着,又深深的看了爱子一眼。

在整个早朝中,轩辕澈都是恍恍惚惚的,云里雾里,大家的表现似乎自己身着男宠服,没有任何不妥一样,平常到,轩辕澈觉得诡异

但是聪明如轩辕澈很快的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抽空和自己的父王相视苦笑。

他估计老祖宗们,真的不会从坟墓里蹦出来骂他了。。

15

轩辕澈昨天在心底把大庆王朝的男宠制度,骂了个狗血淋头,今天轩辕澈却从内心深处感谢男宠制度,当然更感谢这班官员的所谓无视。

退朝后,轩辕澈又和官员们寒暄一通后,就乘坐那顶特制的轿子向“香满楼”赶去。

紫薇在轩辕澈离去之后,发了一会儿呆,有点闹不明白自己:今早为什么会遣散众人,为什么把轿子加了伪装,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想法,烦躁的紫薇,直冲辉的墓前,直直的站立良久。

紫薇回来之后,似乎有了什么决定,神情似乎还有了点飞扬的味道。先去买了一套男装,变装之后,真真是唇红齿白,好一个翩翩俏公子,手里拿了一个羽毛扇,偶尔摇上一摇,还真有点方外智者的感觉。

如此装扮的紫薇,两眼闪光,嘴角还噙着一个邪邪的微笑,与外在的形象有点冲突,但却该死的和谐,和谐到魅力四射。漫步走在大庆皇朝的都城,紫薇走过的地方,所有的少女都作花痴状,n颗芳心估计从此就失落了。

紫薇却没有注意这些,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直到走到“香满楼”才停,紫薇早就想来了。

其实这个香满楼相当的有名,与“聚贤楼”“绿翠楼”并称天下三绝楼。

香满楼热闹一如以往,紫薇进去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刚一坐下,热闹的就像是要沸腾一样的香满楼,突然之间鸦雀无声,紫薇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让三绝楼之一的香满楼如此怪异。

因为一个男人,虽然是背着光线从门口走来,即使看不清长相,但是那飞舞的一袭白衣,飘起的一头乱发,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吸引,使得大家的眼球情不自禁的追随左右。

香满楼里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场,直到这名出场方式招摇,却故意默默无闻似的坐下后,大家才看清他的长相。在看清的一霎那,寂静的香满楼突然间爆发了很多奇怪的声音。

紫薇当然也被吸引了过去,差点情不自禁的“咦出声,但是给紫薇止住了。就算天塌了,也与她何干。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准备细细品味这传说中的茶中“一绝”。

任谁也无法想象,有着如此气尝如此身段、如此风度、如此气质的、本该是美男中的极品的男子,却长着一副这样的尊容!

大家的感叹,也许是在感叹造物主:为什么要在制造这么一副极品中的极品的时候,打了哈欠,至使这个作品完美的如此普通,普通到如此平凡。

就在短暂的平静过后,香满楼那吵杂的气场又回来了,只是很快的又回归安静,这次安静的相当诡异。

因为除了紫薇外,其余的众人,都已经瘫倒。

而这位长相平凡的神秘男子,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慢慢的用手捋了一下长发,在这么诡异的氛围里,紫薇却觉得他的动作竟然该死的飘逸、洒脱。

只是在白衣男子眼中,紫薇的反应更怪。

紫薇都有点佩服自己了,竟然能压制住那像是要跳出来的心脏,压制住那从脚底传来的寒意。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慢条斯理的继续喝茶。

事实上,就算叫紫薇叫,她也叫不出来了,她想撒腿就跑的,但是浑身不听使唤。她现在可以做什么?她自认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好什么也不做,只是本能的端起茶杯,喝着所谓的茶。

只是她的无可作为,落在白衣人的眼里,却达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白衣人升起了平生的第一次,第一次想与人亲近的相法。

毫无声息的,白衣人坐到了紫薇的旁边,然后天籁一般的声音在紫薇的耳边响起:“熾木

旁边躺着横七竖八的人,而白衣人却不理不顾,只是尽自伸了手去。

紫薇只是本能的大张嘴,本能的“啊?”了一声,也许是紫薇此时的表情太过可爱吧,白衣人竟然双眼含笑的缩回手,然后尽自笑着,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紫薇的下巴:“小心下巴脱臼。”。

然后爽朗的笑声接着传到紫薇的耳中:“我说我叫---熾木,想跟你成为朋友,不介意一起坐吧

完了之后,熾木都有点呆楞,什么时候冷血的自己,也有如此无害的时候。

熾木已经记不起,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可是就是这个自己刚刚见过的小兄弟,却让自己有了很多的冲动。

紫薇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嘟囔道:“我说不有用吗?。”

说完紫薇那是相当后悔,干嘛跟小命过不去,看此人,挥手间,就解决了如此多的人,而被他解决的人中不乏武林高手,这要有多高的功力才能办到。当下,紫薇就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决定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只是望了望满地的“人”,不知是死是活?紫薇那天生的正义感,却渐渐壮大。

紫薇那所谓的嘟哝,熾木当然是听得相当清楚,只是不知为什么,经常弹指间就取人性命的熾木,却产生不了任何一丝怒气。

相反此时的熾木,竟然有点后悔刚刚的行为,如果他早一点知道这里有个如此奇特的他,就可以换个稍好点的出场方式,至少不要如此的惊世骇俗,也许就不会错过,平生唯一一次想要结交朋友的机会。

也许是感受到了紫薇的抗拒,再也不想说话,转身就准备离去。

“喂

熾木站住,回头,心里还涌起了一点点的欢喜。

看到熾木望过来,紫薇虽然害怕,但是鬼使神差的竟然道:“你就这样走了?”。说完还指了指满地的“尸体”。

“他们该死。”继续往外走。

“什么?”

熾木无视,接着往外走。

紫薇简直就快气炸了,先前对此人的害怕,也在生气中早就跑的不见踪迹。

“你,你凭什么草菅人命?就因为他们对你的样貌表示了一点点的意见吗?。”双手握拳,两腮气的鼓了起来。

熾木突然顿住,转头望向紫薇,冷冷地道:“你想怎样?”。

“你、你……。”紫薇给气的已经什么都忘记了。

“救人,我说救人!”不容置疑的口气,还加青筋蹦起。

“打赌。”熾木道。

“啊?”紫薇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她发现跟他讲话简直是有点鸡同鸭讲。

16

熾木看着表情多变的紫薇,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也许是他成长的环境过于血腥,他旁边的人都过于复杂,突然间看到这么一位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人,不禁对他生出好感来,但是这所谓的好感,却让一向习惯无情的熾木,无所适从。

烦躁的熾木想要摆脱如此不正常的自己,可面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却牵引着他。如此轻易让他释放多余情绪的人是不允许存在的,熾木轻微的动了一下指头,想要了结紫薇的性命。

但是最终,也许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相遇,熾木发现杀人如同割草的他,抬不起自己的手指杀掉这个有着生动表情的人。

感受到对面的熾木所传来的杀气,紫薇知道这个男人动了杀机。

这样的男人是危险的,面对这种恶魔般的男人,紫薇原本是害怕的,头脑本应该一片浆糊的,但是,连紫薇都不清楚,为什么她此刻会如此的清醒,清醒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连这个恶魔似的男子在杀气中,含着的一瞬间的犹豫,都被紫薇清晰的捕捉到了。万千头绪,瞬间就传到了紫薇的脑海中,紫薇迅速下了一个最明确的决定。

“好,赌

“啊?”这次换熾木惊讶。

“你怕了?”紫薇反而更加镇静了,慢慢的坐下,悠哉的吃了口茶,貌似漫不经心的向四周望了一下。

其实紫薇已经分析清了敌我双方的情势,她清楚,如果按常理出牌,自己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优势的,所以准备兵行险着。

也许是所谓的女侠心结在作祟,紫薇特别想征服这个邪恶的男子,当然如果征服不成,她已经做好了击杀他的打算,也准备为天下苍生积点福。

看来紫薇的女侠梦想,并没有因为前段时间的打击而打消,反而还有日渐壮大的趋势。只是不知道面对武功出神入化的熾木,她击杀的自信来自何方?

熾木是真真正正的吃惊了,是什么让前一刻明显带着惧意的他,变得如此胸有成竹?他的好奇使得他决定等等,自己反正今天有的是兴趣,不妨陪他玩玩,就当是猫看到了垂死挣扎的耗子,不玩熾木觉简直觉得对不起自己。

毕竟这么有趣的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遇到的,熾木已经记不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遇到让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遇到过敢挑战自己的人了吧,高手总是寂寞的,熾木也不例外。嘴角噙笑的坐到紫薇的对面。

“算了,给你一个机会,你赢,我为你做三件事,我赢……。”熾木瞟了眼满地的“尸体”,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

紫薇心里把熾木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心道:“我呸,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真以为自己是个神了。”

紫薇翘了一下嘴巴,假装轻蔑的上下把熾木看了个遍:“随便什么事?”。

也学熾木的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万一我赢了,你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谁也不知道,就算我赢了,又有什么意义。”。然后作出一副熾木就是这种小人的样子。

熾木真有点动气了,他熾木的承诺,不知有多少人物趋之若鹜呢?

脸色铁青道:“你放心,我一诺千金!是个江湖人物都知道”。

紫薇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轻轻的摇了摇羽毛扇道:“阁下武功高强,比了,你也胜之不武。”

“比什么,我都奉陪,琴棋书画随你眩”。

紫薇又把熾木上下打量一遍,听他口气,真是个人才。

“比那些太俗,咱们今天比点新鲜的,就比运气,阁下觉得如何?”

熾木听完之后,眼睛里突然闪出了一道亮光,把紫薇上下打量一遍,对紫薇的从容跟智慧,着实的赞了一通。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好,就比运气,只是不知这运气要如何比?”鼓着掌说道,熾木的胃口是真的被吊起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的热情,是真的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喜欢这种感觉,所以熾木下了一个决定:无论结果如何,这个朋友他都交定了。。

紫薇看着熾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从现在开始,如果第一进入这里的是男人,我赢,是女人,你赢。”

“哈!哈!好,就这么定了。”说完两人再也没有任何语言动作,只是如同老朋友般的,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熾木很有自信,他赢定了!

紫薇也很有自信,她赢定了!

二人的自信,究竟来自那里,也许只有天知道吧?

事实上,整件事情是相当诡异的,熾木在天下闻名的“香满楼”里,举手之间“杀”掉这么多人,那么这些人究竟死了还是没死?本该络绎不绝的“香满楼”,为什么发生了一件这么大的事情,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人进来?没人发现?为什么大家都倒了,唯独紫薇没事?熾木究竟是何许人也?敢在这么一个所在做下这么一件事情?

这种种的疑问,紫薇是真的没有想过吗?

紫薇的命已经在阎王殿门口溜达了好几圈了,紫薇应该是知道的,究竟是什么致使了她现在的镇静?究竟是什么支撑了她的意志?。

这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久久的回荡在这诡异的“香满楼”。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茶,直到一壶茶见了底。

熾木耸了耸肩,把最后一滴放到了嘴巴里。

慢慢的紫薇开始坐不住了,但却不是怕得,只是讨厌熾木那放肆的打量她的目光。

原来茶喝完之后,熾木竟然托着下巴,直直的,带笑的盯着紫薇的脸,整整的看了一炷香的功夫。

紫薇就算是定性再好,也已经给盯的发毛。

于是乎,对熾木的厌恶更加的浓郁。

熾木当然感受到了紫薇眼底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只是就在这么短的相遇里,熾木发现逗弄紫薇成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他发现他是真的喜欢她冒火的眼神,喜欢她强装出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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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利用这段时间,熾木已经了结了很多恩恩怨怨,把自己从过去的生活中彻底的抽离出来。

本以为对自己的人生将再也不抱任何幻想,可没想到命运的神奇,使他遇到了紫薇,一个相当特别的少年,在熾木的心头留下了不一样的痕迹,成为了熾木内心一个特殊的存在。

只是最终熾木还是选择了离开,带着对紫薇的一种连他都弄不明白的情绪痛苦的离去。

所以熾木决绝的,把他仅剩的死士,全数留给了紫薇,保护他们的安全。

至此熾木了却了所有的心愿,带着自以为的无牵无挂,去履行他此生的使命。

他来回触摸了一下腰间的规矩,嘴里不停地囔囔道:“妈妈……。”,然后,转身离去,只是少了他一贯的洒脱。在夕阳的余光里,熾木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孤单。

一代枭雄,虽然从小就接受了既定的命运,但真正的向命运低头,去承受那未知的羞辱,挣扎痛苦是在所难免的。

在京城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明察暗访。

期间熾木经常自嘲的笑道:“想不到邪恶如我熾木,也有怕助纣为虐的一天。”。

这段时间熾木相当郁闷,因为几次准备夜探都没有成功。

他自认对于机关周易学,他的成就在天下都应该是数一数二的,想他万恶魔教的种种机关设计,令多少武林人士望而却步。可这座看似无害的侯爷府,却让他这些天吃尽了苦头,看着一身狼狈的自己,熾木的脸色不禁通红。。65可云《我是皇上的主子》晋江原创网@

熾木自嘲般的笑笑,再次望了望他刚钻进来的狗洞。感叹道:“怪不得当年妈妈没有把恩人的小孩带出去,这个侯爷府果然固若金汤。”。

熾木一点也不敢大意,运足绝世轻功,准备尽快找到小侯爷,免得夜长梦多。

熾木大概扫了一下侯爷府的情况,心里不经“咦了一声,看来吃惊不校因为熾木发现,就算是侯爷府的普通家丁都身怀绝技,相比于江湖一流高手是毫不逊色。

也想明白了母亲当年的一些行为,但是旧的疑问获得了解释,新的疑问却涌上心头,如此实力的侯爷府,究竟是什么的样的仇家,可以威胁到被如此保护的小侯爷?情不自禁的,熾木的手摸了摸怀里的那块儿布,他有种感觉,似乎这块东西是解开这些谜团的钥匙。

侯爷府说大不大,在熾木的地毯式搜索中,终于找到了她的房间,熾木静静的站在窗外,观察他这个从未谋面的主子。

一下子就被紫薇的眼睛所吸引,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乌黑而深邃,配上她精致的五官,整个人就像是不食烟火的仙子一样,灵动而妩媚。

也算是阅人无数的熾木一瞬间竟然呆住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决的面前的她是如此的熟悉,他再一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点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那个他可是个男子,而小侯爷却是一个天仙似的美女。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一道黑影向熾木攻去。

熾木心道:“坏了1,一下子情绪有了波动,至使目标暴露。

心里虽然一愣,但是手下却没有闲着,一瞬间就与黑影拆了几十个回合。看样子这个人应该是她的暗卫,心里震惊不已,江湖中可以与自己对招的屈指可数,可这个暗卫却应对自己留有余力。

偷偷的冲小侯爷望去,发现她眉头轻皱,心里暗暗发苦。因为长期受到的□训诫,熾木现在是只敢防守,那里敢进攻,一下子是险象环生,功力都大打折扣。

就在熾木正在发苦的时候,又有两个暗卫缠了上来。

紫薇本来立在窗前思考轩辕澈这些天来的种种表现,怎料突然被打断,定睛一看,好个大胆刺客,夜闯侯爷府,竟敢身穿一袭白衣,还蒙着一块儿白布,在昏暗的灯光中,甚是刺眼。

虽然被暗卫夹击到手忙脚乱,漏在外貌的一双桃花眼,却不停的往自己身上打量,一股无名之火迅速烧起。但是紫薇却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场上形势,据她观察,暗卫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令紫薇好奇的是,此人只守不攻,虽然身上已经被划了几下,但是却依然无害人之意,此人奇怪的举动,引起了紫薇的兴趣,不禁对他此行的目的产生好奇。

紫薇稍一寻思,声音不大却不失威严的道:“金、水、火,退下

听吧,几个暗卫迅速退立到紫薇身前,刚刚暗卫也觉得此人的行为处处透着诡异,虽无伤人之意,但是却不得不防。

熾木细细留意紫薇神色,心中不禁暗暗称赞:小小年纪,沉着冷静,不简单,不简单啊!看来母亲的选择是对的。

紫薇也借着微弱的灯光审视熾木,只觉此人的眼神深邃,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王者气质,鉴于此人刚刚的种种表示,紫薇觉得此人目的看来值得深思。

二人互相打量罢,紫薇打破沉静道:“不知阁下夜闯侯爷府,有何贵干?”。

熾木接下来的举动,一下子令众人瞪大了双眼,显然这突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只见熾木握了握双拳,眼睛闭了闭,然后“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紫薇没有动,只是盯着熾木看了一炷香的功夫,然后不紧不慢的坐到了椅子上,并且带着玩味的笑容盯着熾木。

熾木已经跪了良久,看紫薇还是没有问自己的意思。他明白自己的出现太过突兀,自己的故事又不知怎么开口,就算自己说了,相信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不知想到什么的熾木暗暗地咬了咬牙,然后两手竟然奇迹般的捧出一团火焰,不见熾木有什么动作,这捧火焰竟然像是有生命一样的慢慢飘到紫薇的眼前,然后消失在了紫薇的胸前。

当下,众人的神色就变了,不禁同时惊呼出声:“灵魂之火?”。

司徒紫薇在自己的藏书阁曾经看过有关灵魂之火的记载,传说武功练至化境,便能炼化出灵魂之火。

据紫薇的了解,她已经十分肯定刚刚这个刺客,对她献祭了灵魂之火。

熾木在那团火消失的瞬间,瞬间脸色苍白,虚弱异常。暗卫们本来紧张异常,面对突然的转变,不禁都呆住了。能被福伯选来成为紫薇暗卫的人,见识自然非凡,否则熾木异动的时候,早就被暗卫制止。

原来,献祭了灵魂之火,等于把生命交给了对方,对方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紫薇明白此人对自己绝无恶意。

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用意前,紫薇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轻举妄动,所以虽然接受了熾木的灵魂献祭,但是却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19

熾木吃力的慢慢的跪了起来,望着紫薇道:“下面我要说的,可能叫人无法相信,可是您知道我现在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望了望紫薇接着道:“您的父母曾经救了我一家人,为了报恩,我母亲曾经长跪,请求您的父母,允许我成为您的男宠。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从小母亲就不停的告诉我,我是有主子的,我是您的男宠,前段时间,母亲病逝,我奉母亲的遗愿,来侍奉主子左右。”

说完后静静的跪着,等着紫薇的决定。

紫薇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父母的种种,初次听到父母亲的消息,紫薇的内心非常的激动。慢慢的平复之后,紫薇再次上下打量熾木,只是这次的眼光柔和了很多。她是兴奋的:“他竟然是父母给自己的男宠,她的父母亲,她曾经有着无穷幻想的父母亲啊。

同时想到自己主卧室旁边的那一排小房子,听福伯说,那是母亲给自己建的自己男宠的房子,想来自己的母亲一定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人儿了。否则哪有父母会在自己小孩在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为他物色男宠呢?笑着笑着,紫薇竟然笑出声来。

紫薇平复了一下自己听到妈妈消息的激动地心情,道:“我知道了,回头把仪式办一办。“。

熾木听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获得了紫薇的认可,只是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浮动。

紫薇接着道:“既然是我的男宠,听你的意思是从小受了□的?”。看到熾木点头,紫薇的声音稍显严厉的道:“这是你见主子的规矩?”。紫薇虽然接受了熾木,但是对于熾木半夜打扰到她的这种见面方式,还是挺生气的。

熾木也知道自己所选择的是一种最糟糕的方式,可是不这样,这侯爷府,那里是他可以进来的地方。虽然明白主子的意思,可是熾木半天脸上都憋得通红,还是没有动作。

虽然熾木从小就接受了种种的□,可是真正面对所谓的主子时,还是害羞的不能自己,何况旁边还有几个暗卫看着自己。

自己也曾是一方枭雄,自己的真容常年都隐藏在面具下,不曾示人,这一切,母亲说过,只有主子可以看到。再一次想想规矩,熾木还是没有勇气去做。

熾木迟疑了,半天抬头看到紫薇越来越不悦的脸色,咬了咬牙,颤抖的双手慢慢的解开衣服的扣子,然后扯掉衣服,就这么□的跪在紫薇的面前。

紫薇看着他的动作,自己都想笑了,想来这个家伙会错了意,应该是羞的手足无措了。

而且看着熾木似乎很是惧怕自己的样子,只记得脱衣服,而不知道拿掉面巾,突然觉得父母给自己找来的这个男宠还是挺可爱的。

又望了望浑身□着,羞得肌肤通红,局促不安跪着的熾木,道:“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步?比方说你脸上蒙着的这块儿白布?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是你的主子,我也大概知道了你的故事,那么我可爱的男宠的名字?”

熾木慌乱的伸手扯掉脸上的白布,嘴里还不停的道歉:“我、我忘了,我、熾木。”。

紫薇刚一看到熾木那隐藏在白布下的平凡的样貌,脑子嗡了一下:“竟然是你?熾木。”。

熾木有点一头雾水,有点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恼羞成怒。

看了看熾木,紫薇知道他并没有认出自己是谁,心里更是憋了把火,此人从前的作为绝非正道,除却还算是信守承诺这一个优点,紫薇对他简直是憎恶到了极点,本以为他也许是一块儿可以雕琢的朽木,想着感化他弃恶从善的,可是那几天下来差点被气的吐血,而毫无进展。

本来已经有点觉得他可爱的念头早已消失无影,紫薇有点咬牙切齿的道:“我说过,别让我看到你,否则我打烂你的屁股。”

熾木愣住了,突然觉得这句话非常的耳熟,应该是哪里听过,突然间愣住了,敢用这种口气的似乎只有那个小子,可是、可是……:“你、你、你是他?”

“对,我是他。”冷静了一下,想想真是天意弄人,如此邪恶的,满脑子坏水的的一方枭雄,现在竟然成了自己的男宠。

熾木的脑子现在就像是给雷劈到了一样,没有想到,那个鬼灵精怪的,充满了正义感的,令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个他,竟然是他的主子,而且还是个女的。怪不得熾木面对她是,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只是很快的自我冷静下来了,慢慢的竟然笑出声来:“你,你哈哈竟然是我的男宠,嗯,不错,这样我就可以慢慢炮制你,你以前那些非君子作为,从今天全部给我收起来,否则……。”紫薇没有说完,但是眼神却把剩下的意思表示的相当明白。

熾木也笑了:“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我要寻的主子。”,熾木明白前段时间,自己把紫薇气的总在吐血的边缘徘徊,想来自己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谁让自己觉得逗他好玩,而不惜把自己表现成混世魔头。想想都后悔,只是内心那一点点涌起的幸福感,又是怎么回事儿?

熾木此时才算是心甘情愿的,把地上的规矩盒子捡起来,双手平伸托起。

“请主子罚,木甘心受着,木从小就被作为你的男宠有母亲教导,所有的规矩都习得。”

紫薇挑挑眉毛,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熾木。

熾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自己不怕惩罚,但是却是真的怕羞。自己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坦露过,哪怕是身上的任何一个部分。现在虽然知道紫薇在等什么,但是除了紫薇,这个屋里还有几个暗卫呢。

紫薇就这么看着他,等着,左手轻轻的敲着桌子上的规矩。

熾木突然间瞪了一眼暗卫,想示意他们出去,可是暗卫们都是眼观鼻的站着,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等着的紫薇突然感到一股杀气,觉察到熾木警告暗卫的表情,知他的心思,就更要让暗卫,留下,挫一挫他的锐气。

“你知道规矩,亮臀司徒紫薇再也没有了逗弄的心思,愤然道。

“别,求你了,木再也不敢了。”听到紫薇吐出这两个字,熾木连死的心都有了。

熾木对这种惩罚是很清楚的,在男戒里,对违反自己主人遗愿的男宠的一种特殊惩罚。熾木知道自己真正的激怒了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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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熾木超强的精神力,短暂的昏迷过后,就悠悠的醒了过来,一瞬间晕倒前的种种涌上脑子,他突然间有点兴奋,因为他是自己的主子,不是别的什么人。只是这种兴奋没有持续太久,熾木就想到了紫薇的离开,他总是认定紫薇离去时,是带着无措和伤感的,熾木开始狠狠的自责,自虐般的狠狠往下一坐,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来到。

熾木回头一看,如此的自己,紫薇却并没有狠罚,感到紫薇也许对自己还是有一些怜惜的,情不自禁的一种更加复杂的情感在心中汹涌。

成为男宠对以前的熾木也许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抉择,但是现在的熾木真的很庆幸自己竟然可以成为她的男宠。

熾木奔向门口,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紫薇,请求她别抛弃自己。情急到竟然忘记自己现在还没有穿上衣服,就这么冲了出去。

门口有人,手里托着一个托盘等着,上面放着衣服,熾木突然间愣住了,然后是脸红,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

来人是谁----教养公公,教养公公拿着托盘,双眼含笑的细细打量熾木,心里暗惊:看来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了,该来的都到齐了,只是不知这次,他的女主会如何抉择,他只是希望她不要在那么伤心绝望就好。

熾木更加的羞,无措。

教养公公看了半天才道:“介绍一下,我是女主的教养公公,你的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女主出去了,要找她,请先穿好衣服。”

“哦,我、我、哦……。”熾木羞得不知怎么应答,只是支支吾吾。

教养公公把托盘递上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熾木已经穿上了衣服,腰间扣上了规矩。脸上的红晕依然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红,这是他第一穿着男宠服,他有点不敢动,那实在是羞死人了。

司徒紫薇茫然的走在大庆王朝的都城大街上,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面对轩辕澈是这样,面对熾木也是这样,似乎喜欢看他们因为疼痛隐忍的表情,喜欢他们哭泣颤抖的身体。自己好像越来越管不住自己,本以为不再出现暴虐的因子,似乎又开始滋长,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熾木有点生气自己的扭捏,狠了狠心,快速向外走去。终于找到她了,看上去有点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熾木快步走上前,不管这里还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就跪在了紫薇的面前:“主子,求你,别抛弃我。”说着竟然一巴掌狠狠的向自己的嘴角扇去,仿佛在打别人的脸一样,毫不留情。

本来烦躁的自我,突然间看到熾木,似乎是请求自己不要抛弃他,可是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埃紫薇有一下下的恍惚,然后耳边竟然升起了“啪啪~!”的声音,清醒过来的紫薇发现,熾木就这么跪着,老不留情的猛扇自己,那种平凡的脸已经高高肿起,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停!你做什么?”看着这样的熾木,紫薇急道。

“别抛弃我,别抛弃我……。”,看着这么狼狈的熾木,这么卑微的一遍一遍祈求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很不是滋味。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你可以随意伤害了很严厉的一声。

熾木愣住了,突然间竟然露出了笑容,这是这个笑相当的古怪----真是疼啊!主子说我是她的,竟然说我是她的!

看着熾木呆傻的带着兴奋的、呲牙咧嘴的笑容,情不自禁的,紫薇的手竟然温柔的抚摸了一下熾木的头。

叹了口气道:“我说过再见面,我会打烂你的屁股,不怕的话,就跟来吧1。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紫薇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凝重,让烦恼丢一边吧,以后才理它。

司徒紫薇牵起熾木的手,拉着他向侯爷府回,跟在紫薇身后的熾木觉得幸福极了,虽然今天他因为献祭了灵魂之火而功力大减,同时又承受了那样的疼痛,熾木却还是觉得今天的自己是最幸福的。

熾木的过去是为了母亲的期待,为了师傅的理想,为了复仇,为了报恩而活,他的身心总是疲惫的,现在他的心好像找到了停靠的港湾,他多么希望可以给这么拉着一辈子。原来幸福的感觉这么好,原来幸福就在这一拉里,原来这就是自己活着。

望着猪头一样的熾木,紫薇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同,熾木的脸虽然重了大高,但是紫薇却觉得很是怪异,走着走着,紫薇突然停了下来,研究起熾木的脸。

熾木发现了紫薇特别关注他的脸,心里暗道一声:“遭了,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当下就“嘭~”的一声跪倒在地,急急的道:“我、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我、我、我从小就被母亲要求戴上人皮,母亲说,这个人皮,只有主子你可以揭开,我、……”。

紫薇真的很好奇,第一见熾木的时候,就觉得如此风姿的一个人配上这么一张平凡的尊荣,总是说不出的怪异。

只是,这张面皮做的相当精致,如果不是这样,紫薇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的破绽。紫薇相当的期待这张面皮下的真容,然后手竟然就伸了上去,摸索了一下,然后,向下一抓,满怀期待地,紫薇看到熾木的真容的时候,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差点笑出声来,不能怪她,比原来那张平凡的脸孔尚且不如,一张脸红肿,眼框也是黑的,肿起大高,根本就已经被打的变形,没有一点人脸的形状,整个看山去就一猪头。

看到紫薇的笑意,熾木突然间联想到自己刚刚的掌掴,伸出双手看了一下,都已经红肿,他可以想象自己的这张脸,现在的惨样儿。

明白了之后,竟然也跟着紫薇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的熾木,整个人看去更加的滑稽,紫薇就更加抑制不住的大笑,笑的她真是肚子都痛了。

22

在受伤的那段时间,虽然有熾木不断地输送功力,又辅以灵药,但是饶是如此,重伤的轩辕澈还是昏迷了足足三天,熾木才算是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也许是在那样特定的时刻,轩辕澈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紫薇的面前;在那一刻,望着轩辕澈倒地,紫薇受到了冲击,望着本来自己恨不得杀死的人,就那样倒下,紫薇的心竟然软化了。在之后,轩辕澈昏迷的三天里,紫薇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照顾着他。

醒来后的轩辕澈,总觉得昏迷的那些天里,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中的紫薇总是用手轻轻抚摸自己的额头,总是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跟自己说着话,让轩辕澈觉得自己幸福的像是要死掉。

轩辕澈清醒之后,与紫薇之间的相处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只不过有一件事使得轩辕澈很是窝火,就是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一个有着空洞的没有任何一点情绪眼神的人;一个站在那里,你都能感觉他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冒起寒气的人;一个武功深不可测,几乎不说话的人;让轩辕澈相当不舒服,虽然知道紫薇对此人并没有好印象,但每每看到紫薇因这个人的两句话就跳脚时的可爱表情,而此人在此时那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笑意的时候,轩辕澈就恨不得杀死他。

凭借王者的直觉,轩辕澈知道此人不简单,接近紫薇更不简单,望着熾木,轩辕澈有一种遇到平生劲敌的感觉。

除却这些不算,这些天确实是轩辕澈最靠近紫薇的几天,虽然偶尔还是会规矩加身,但是也偶尔能够享受到、主子偶尔流露的温情。

今天轩辕澈很高兴,身体终于好了,眼中钉也终于走了。

另外紫薇竟然带着他在全国各地开始转悠,轩辕澈是快乐的,但同时他似乎有点明白紫薇这些做法背后的含义。轩辕澈对紫薇的感情更深了,深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用一句话概括轩辕澈这些天的幸福感受,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在与紫薇体察民情的日子里,轩辕澈的屁股几乎没有那天休息过。为什么?

轩辕澈虽然没有想过为大众谋什么福利,但自问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怒的事情。通过这些天的视察,轩辕澈才发现自己的民间形象实在是不怎么地。

有一次,与紫薇走着走着,看到一个哭泣的孩子,一个妇人过来,威胁他道:“在哭,叫太子把你抓走,当下那个孩子就不敢哭了。

原来我的有些铁腕手段在民间,竟然成了残暴的代名词,何其无辜。民众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的“残酷无情”,全国治安怎么会如此的好。

两母子走后,紫薇一个冷眼瞪过来,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嘭~”的一声跪下,主子拿起规矩,虽然这段时间经常这样,为了让自己记祝可是自己还是羞得无以名状,明明知道大街上男宠受罚的比比皆是,没有人会过多的注意。但是还是觉得这样的羞愧,相比于疼痛来说,让自己更加的无措。

主子没有过多的语言,等我摆好姿势就“啪啪~”的打了起来,我开始还会四周观察一下,怕遇到熟人,渐渐的疼痛代替了一切。

紫薇本来就对轩辕澈性格中隐藏的暴虐不满,今天这些只是一个小小的导火索,但是紫薇就是想让轩辕澈明白。而且这些天的相处,紫薇领略了一些心得:疼痛有助于思考,疼痛有助于记忆。

轩辕澈很聪明,往往无需紫薇多言,当紫薇发现问题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一顿规矩上身,轩辕澈就能明白问题出在了那里,然后就会以一种相当快的速度,做出种种补救措施。

目前为止,紫薇很满意这种教育方式,既能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又能达到自己原先的设想。只是轩辕澈的日子就有点那个了……

偶尔紫薇还是有点迷茫的,隐隐觉得养成这么一种恶趣味,实在是不该,只是随着与轩辕澈的接触,她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就像当初只要一望到轩辕澈,就不能控制的恨意一样,当初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这样,她依然无能为力,只能被它牵着鼻子走。唯一令紫薇满意的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教训,轩辕澈竟然真的对民众做了很多实事儿。

心里无奈的想着,手上可没有停下,“啪啪~”声不绝于耳,紫薇有点想笑了。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紫薇发现自己的手劲长进不少,以前打一会儿,就累得有点抬不起来,现在……,紫薇望了望轩辕澈那肿起三指高的臀部,心里暗暗地吐了吐舌头。

再次忘了忘轩辕澈,只见他现在的脸色已经苍白,满脸的汗,地上也已经滴了两个小水坑,始终没有呼出一声。看得出他每次都在努力控制自己,放松自己,两条腿已经痛得又开始了抽搐,两手狠狠的□地下,臀部已经开始发紫,个别地方甚至有了破皮的征兆,这个时候紫薇停下了。

轩辕澈终于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但是他依然保持姿势没有变。根据这些天主子给他定的规矩,受罚完后,要给出感悟。按照紫薇的话说,就是羞辱的姿势他才更容易思考,轩辕澈简直无语,有时真的觉得紫薇的头脑构造异于常人,轩辕澈很想说,即使不这样,只要是紫薇要求的,他都可以做的很好,当然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这是想想而已。

而且这些天紫薇要他明白的道理,他早几百年就知道,只是觉得麻烦,不屑于去做吧了,一是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别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二是觉得麻烦,他做事情基本都是重结果轻过程的。心中翻了翻白眼,但还是规矩的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奴会注意。”

经过这么些天的接触,紫薇对轩辕澈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虽然貌似老老实实,但是紫薇看他的眼球动了一下,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任由轩辕澈跪了一会儿,然后又用眼神警告了他一下。

其实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很少说话,不为别的,只是紫薇的内心始终像是横着根刺。紫薇不说,轩辕澈便也不说,经常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好像只要看到她,轩辕澈就知足了一样。

紫薇看到目的达到,就转身走了,轩辕澈默默地跟上,只是在人多的地方,默默地用他魁梧的身形,不动声色的为她的主子挡着,之后就规矩像一名普通的男宠一样,始终与紫薇保持一肩的距离。

往往受罚过后,没走一步对于轩辕澈来说,都像是另一场酷刑的开始,但自始至终,轩辕澈都没有出声,只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自然的走姿,说明他究竟在忍受着怎样的折磨。紫薇不知道吗?当然知道。

紫薇走着走着,饿了,找了一个小饭店坐下,特意点了窝窝头等粗茶淡饭,等紫薇点完,轩辕澈撩起衣服的下摆,坐下。根据男宠的规矩,什么时候都要用肌肤贴着凳子,中间不可以有任何遮挡,刚开始的时候,轩辕澈宁愿不吃饭,都不愿意这样,他受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可是被教训了几次之后,他轩辕澈也开始规矩的遵守了,只是这个时候,他的俊脸总是通红的,吃饭的时候,头始终是低着的,估计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他是太子吧!。

23

刚开始对于窝窝头等无法入口的食物,轩辕澈觉得简直难以下咽,看到轩辕澈的反应,紫薇二话没说,竟然站起来就走,轩辕澈跟上。

一路无语,直到走到一处,紫薇才停下。轩辕澈看到了什么?很多的乞丐,有老的、有小的,为了一点吃的,可怜兮兮的乞讨,可往往得到的只有驱逐和毒打。

这对一向养尊处优的轩辕澈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如此卑微的一群人,他印象中歌舞升平的盛世竟然有此一面。

虽然一句话没有,但是轩辕澈一下就明白了紫薇的意思,他是这个国家的主导,他当下便有了很多计较,只是根据他这些天养成的习惯,在熙攘的街道上跪下,只是这次紫薇并没有责打他,而是深深的看了他几眼后,转身离开,再次来到那家小店,坐下。

不等紫薇开声,轩辕澈开始吃,只是难吃依旧,上面吃完,按照规矩,轩辕澈的屁股也好好的吃了一顿。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只是大庆王朝的法律越来越健全,另外还在全国各地,建立了粥厂,用于收留比较困难的,如乞丐一类的人,当然为了给这类人一个出路,全国又新兴起了很多手工业,对大庆王朝的经济,人民的工作生活,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等等一系列的措施都在这些天里开始执行,并逐步完善。

现在乞丐等人口少了,民众的生活好了,轩辕澈的声望高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轩辕澈的屁股始终没有好过,因为紫薇的要求越来越高了。

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轩辕澈有个好主子,因为有了她,他们的太子越来越像太子了,轩辕天的神情也越来越飞扬了。

另一方面,紫薇也慢慢的有了一些感动,比如说,几乎每晚紫薇睡下之后,轩辕澈总是悄悄的跪在她的床边,虽然看不到,但是紫薇能够感受到,轩辕澈温柔的眼睛总是停留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种浓浓的神情和不知名的悲伤。然后在天亮之前,又悄悄的溜掉。

如此反复,紫薇始终没有点破,只是每晚假装睡熟,无视轩辕澈的种种。

那么轩辕澈呢?晚上的时光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他可以凝望着紫薇那安详的睡颜,似乎只要这么望着,就是他最大的满足。有时情不自禁的,轩辕澈会温柔的伸出双手,轻轻的描绘紫薇的轮廓;轻轻的、不经意的划过紫薇的嘴唇。

紫薇睡觉不老实,总是爱踢被子,轩辕澈不放心,就成晚成晚的守着,为她盖被子。无论紫薇想干什么,轩辕澈总是悄悄的安排好一切,为紫薇当掉一切危险,他的屁股虽然不停的遭受磨难,他确觉得这样的日子,能够时刻感受到紫薇喜怒哀乐的日子,他是如此的知足。

慢慢的轩辕澈甚至都以为,紫薇似乎开始接受自己,虽然她还是不怎么和自己说话,虽然似乎从没有给自己过好的脸色,虽然还总是貌似残酷的责打自己,但是没来由的轩辕澈就是觉得紫薇似乎已经慢慢的接受了自己,他的心情总是雀跃的,他愿意当她一辈子痴心等待的男宠。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他轩辕澈愿意,真的。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的他们这样的二人时光结束了,他们又回到了都城。

没想到轩辕澈又遇到了新的烦恼,似乎大家都知道了紫薇于他的厉害,现在他的行动几乎已经受到了诸多制约。比如说,如果他的一些做法大家不认同,大臣们就会去紫薇那里告状,他的屁股就一定遭殃。第一次打他过后,他主子竟然破天荒的说了一句:“你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别来烦我。”。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轩辕澈的心却有点雀跃。

他警告那帮大臣,结果我迎来了一顿更加惨烈的规矩。

以前他不怎么热衷政事,反正一切都有他父皇在,他还想多逍遥两年,现在这种偷懒的意图根本就不敢萌芽,他的父皇竟然也开始向紫薇告状。似乎大家都知道了他的主子对于他的意义,而这种关系也被他们善加利用。

夜深人静的时候,轩辕澈总是吗叹:自作孽不可活。

但轩辕澈很幸福,因为他知道大家都认同了紫薇,是他的主子这个事实。

轩辕澈还有一个烦恼,就是他与紫薇的这种关系,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他虽然已经祈求了父皇无数次,但是他的父皇竟然每次都丢给他一句话:自己的事情自己搞掂。他轩辕澈搞得掂,还要老父出马?

轩辕澈平生第一做了蜗牛,因为他不认为那个可怜的女人,有接受这个消息和事实的可能。她对于轩辕澈而言,可是除了紫薇外,唯一一个重要的女性。

幸福的平静了一段时间后,轩辕澈竟然迎来了不安,令他不安的主要因素是侯爷府,竟然有人意图夜闯,而且来人,武功相当高强,否则,他不会到现在都愁眉不展。另外,大庆王朝竟然开始积聚武林人士,这是有事发生的征兆。

这天总算是把成都的治安问题做了较好的安排,轩辕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下朝后,尽然心情很好的逛起了首饰店,最终买了一款相当别致的小玩意。然后一边幻想紫薇看到这些新奇东西的表情,笑意情不自禁的爬上脸而不自知。

身后的两个贴身侍卫,对于如此摸样的轩辕澈已经不陌生了,自从回来之后,他们的主子就经常这样,没来由的心情大好。虽然如此,两个贴身侍卫,在看到轩辕澈嘴角轻挑的一瞬间还是情不自禁的楞了一下。

走着走着,两个侍卫突然发现他们的爷,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手里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侍卫冲前一看,那不是司徒小姐吗?

只见此时的紫薇,似乎正亲昵的拉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轩辕澈命令暗卫:“1,2给我查查此人来历。”

“诺两个暗卫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轩辕澈越看越觉得刺眼,越看越觉得难受,结果当自己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掌劈向熾木与紫薇拉着的那只手。

熾木何等人物,虽然现在自己功力大减,但是突然感觉后面一股杀气,立马把紫薇护在身后,反掌迎上。

一下子,两人已经对了几个回合。

紫薇一看,怒道:“轩辕澈

听到紫薇的怒喊声,轩辕澈觉得屁股一紧,立马住手。

24

虽然住了手,但是轩辕澈却是紧紧的盯着熾木,用冰冷的语气问道:“他是谁?”。

虽然轩辕澈的眼睛盯着熾木,但是却问着紫薇,紫薇不说话,眼里也泛出了寒意,道:“跪下

轩辕澈应声跪下,双眼看着紫薇,再一次坚定地更加有力地道:“他是谁?”。

熾木已经知道来人,他也感受到此人浑身所散发着的凛冽气势。只是没有紫薇的许可,他聪明的不敢出声,不敢有所动作,只是低着头,悄悄的站到了紫薇的身后。

望着猪头一样的熾木,还有那些微小的动作,在轩辕澈看来都是那么的刺眼。而紫薇的态度更令他难受,在他的角度看过去,紫薇竟然是如此的爱护着他的。他的心里翻腾着滔天的怒火,这怒火炙烤着他的心脏,浑身的王者之气不自禁的迸发,汹涌在四周的空气中。很快,四周的行人都匆匆的离去,大街上就只剩下三个主角,和两个侍卫。

只是两个侍卫的双眼已经通红,因为他们神一样的爷竟然就这样跪在他们的前面,浑身散发着决绝的苍凉与悲伤。就像无法想象爷会笑的那样轻松一样,也无法相信一向威武的爷也有如此绝望的时候。

紫薇虽然感受到了轩辕澈的悲伤,但是她更生气,感受着轩辕澈散发在空气中的威压,轩辕澈眼底那熊熊燃烧的怒火,紫薇的眼前开始恍惚,似乎又出现了梦中那个恶魔的身影,此时与轩辕澈的慢慢重合。

慢慢的恨意开始肆虐紫薇的神经,也许是感受到了紫薇那无意识颤抖,背后的熾木悄悄的拉了拉紫薇的衣角,紫薇回过神来,慢慢平复一下那肆虐的愤怒与悲伤。

更加冰冷的道:“轩辕澈!你只是我一个卑微的男宠。紫薇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对轩辕澈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轩辕澈的眼中只剩下,熾木轻拉紫薇的那个小动作,双眼已经瞪到极致。只是“卑微的男宠”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就像是晴天霹雳,轩辕澈彻底清醒。对、他现在只是她的一个男宠,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这样。悲哀的轩辕澈此时竟然慢慢的收回那外放的情绪和气势

无力的垂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用听着让人悲伤的声音道:“对不起,奴……。”然后再也说不下去,只是那狠狠的抓入地下的十指,那手背上迸起的青筋,默默诉说着主人的悲哀。

“没有想清楚你的身份之前,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紫薇转身,不带丝毫感情的大步离开。

留给轩辕澈的只是一道如此决绝的背影,现在的轩辕澈双手就这么伸着,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也许是想抓住紫薇的衣角,脸上两行清泪滚下

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几滴血顺着十指滴到地上,轩辕澈始终没有变过。直到大街上再一次繁华起来,轩辕澈收回双手,然后默默地跪着,与他做伴的还有四周滚动的、他的悲伤。

两个侍卫无措的,站在他们爷的身后,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留下,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完。

由日落到黄昏,轩辕澈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如此绝望悲伤的跪在原地。

紫薇大步离开,强压下翻滚的怒火,熾木静静的跟着,回到侯爷府,紫薇大力坐到椅子上,一口接着一口猛地喝着茶。

熾木乖巧的跪在一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紫薇一口接一口喝茶,看到紫薇无意识的望着府门的方向,心里想:我的主子,你是在等他吧!

就在熾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兀的听到一句:“拿来

“啊?”熾木完全反应不过来,只是看着紫薇,发现紫薇脸上的乌云已经不见踪迹。但不知为什么,熾木望着这样平静的紫薇,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拿来,我说了,我要打烂你的屁股。”虽然说着这样一句话,但是熾木发现她的眼神是一直望着门边的。

“哦熾木似乎明白了紫薇的意思,竟然忽视了他现在人在大厅,伸手递上自己的规矩盒子,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轻轻一拉,那挺拔的身姿就出现在了紫薇的面前。

知道紫薇现在并没有心情注意这些,可是熾木的心底还是忍不住的失望了。

跪趴下去:“小奴请主子罚。”,也许是今早的事情让熾木突然间做了什么决定,竟然自称小奴。

紫薇听到了,眉毛挑了一下,却并没有制止,也没有说话。只是尽自的打开盒子,细细的观察起来,这是第二次打开这个盒子,但却是第一次细细查看,连紫薇都不明白,此时的自己竟然不自禁的与轩辕澈的规矩进行起了比较。最后挑选了那根细长的棍子,可以给人深刻的痛觉,而且覆盖面积较校。

望了望熾木跪趴着的姿势,紫薇敲了敲桌子。

熾木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跪趴了上去,紫薇点了点头,试着挥了一下棍子,发现熾木趴着的高度简直是刚刚好,打着相当方便,同时省力。

熾木却羞得恨不得死掉,他就用这样的姿势高高的跪趴在桌子上,就像是祭品一样。那羞人的所在,那就将被责罚的所在,就这么冲大门口的方向摆着。

但是熾木还来不及想象其它,棍子已经狠狠的咬了上来。除了痛还是痛,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熾木知道自己的药效还没有过,但是他竟然咬着牙忍着,直到满口的血腥,熾木悄悄的咽了下去,脑中响起了警告,紫薇的警告,再也不敢咬唇,只是大张着嘴巴,无声的呼着粗气。

熾木的臀上由粉红,变到深红,由深红变到深紫,紫薇好像没有注意到似的,一下一下使劲的挥着,而眼神却自始至终的关注着门口的方向,似乎在下意识地等待着什么。

熾木给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感觉到自己的臀部好像真的已经烂了。心里相信:紫薇是真的要打烂他的屁股了。可是他不敢动,不敢叫出声音,甚至连强迫自己张嘴喘息都快要做不到了,可是棍子还是那么有规律的,那么有力的一下一下挥着。

每一次挥下,都镶在熾木的肉里,熾木感受到了,然后似乎又带了一些他的皮肉走,然后再次镶进他的皮肉,如此反复。

熾木竟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晕了过去,在晕过去的这段时间了,他的姿势却始终没有变过。不知过了多久,熾木又醒了过来,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再一次席卷了熾木的所有神经,熾木知道他的责打还在持续,他把整只手都塞到了嘴里,他不可以出声,也不能够出声,然后又一次晕倒,再一次醒来,唯一的听觉只有棍子吻上皮肉的声音,唯一个感觉只剩下疼痛,唯一的想法就是,他的紫薇肯定比他痛。。

紫薇真的痛,只是她的心在痛,只是她并不明白紫薇为什么痛,只是痛的她快要无法呼吸,她难受异常,她要发泄,她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只是机械的挥动着手臂,一下、两下、三下……。

25

慢慢的紫薇的意识沉浸在那个噩梦里,梦中的轩辕澈残忍的望着她,她被□的高高挂在一根柱子上,她好恨好恨,他的四周汹涌着好多好多的人头,给她带去了无与伦比的耻辱和疼痛。当紫薇觉得这已经是极致的时候,她的眼前却出现了更加不堪的场面,是那么的真实,好像真的曾经发生过。

熾木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向后望去,发现紫薇双手痛苦的抱着头,蜷曲在椅子上。

往事一幕一幕的翻腾在紫薇的脑海里,就像是曾经结痂的伤口,被慢慢的揭开,细细的撒盐,也许就是这样的疼痛,使得紫薇刻意遗忘的过去,那曾经骄傲的、痛苦的、不堪的、屈辱的过去,都一一的迸发了出来。

随着紫薇记忆的复苏,紫薇额头的中间,一个栩栩如生的凤凰,竟然慢慢的呈现,蜷缩着的紫薇慢慢的站了起来,张开了两只眼睛,只是此时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感情,有的只是空洞。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眼睛里边出现了雾水,然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站起来,抱起桌子上的熾木,低语道:“你何苦来?我本想忘记的。”。只是紫薇说这话的声音,让人禁不住的想要留下眼泪。

熾木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躺在了紫薇的床上,摸了摸脸,湿湿的,不知为什么就是笃定那是紫薇的眼泪;熾木摸了一下身后,那里竟然已经结痂,只是那里似乎还留有紫薇的余温,还能够感受到紫薇的轻柔。熾木定定的呆了良久,慢慢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当紫薇端着碗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此情此景,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之后。就坐在了床上,轻轻地道:“还疼吗?”。

也许是不习惯紫薇突然间的转变,熾木呆住了,带着泪水呆住了。

“你不该来的。”紫薇望着熾木道。

“啊?”熾木不懂。

紫薇摸了摸熾木的头,轻轻的道:“机缘到的时候,就懂了,只是你这世的个性怎么还是这么的任性,从前可没少为这个受罚。”

熾木有点呆了,因为他越听越糊涂,但是对于紫薇的语气表情,他的内心却是欢呼雀跃的。

熾木呆呆的,紫薇一口一口的喂着他,直到一碗粥吃完。熾木都不敢相信,她的主子竟然比妈妈还温柔的喂着他吃粥,他眨了眨眼睛,最后,竟然挥起手掌,重重的打上了那已经消肿的脸,很痛,真的很痛,本来呲牙咧嘴的熾木,却开始笑,真的是高兴地笑。

紫薇就这么捧着吃饭的碗,平静地看着熾木的一系列动作,每一个面部表情。只是在熾木的脸上迅速浮起一个巴掌印的时候,眉毛轻挑了一下。看到熾木开心的越笑越大声的时候,伸出手轻柔的抚摸了一下熾木刚刚肿起的脸,甚至还用力掐了一下。。c

熾木竟然可怜兮兮的望了一下紫薇,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掐他。

紫薇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又一次用力的掐了上去,直到熾木脸上的巴掌印覆盖才停。

熾木就这么呆着,虽然痛的直吸冷气,但是却把脸往外伸了伸,有点糊涂为什么主子这么青睐他的这张脸。

“不准自残,无论什么时候,看来你都忘了。”顿了一下,眼睛似乎看着眼前的熾木,又似乎在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是慢慢的脸上竟然被一股浓浓的悲伤所笼罩。

熾木的内心突然间生出一股奇异的熟悉感,这句话,自己似乎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听过。然后似乎是感受了紫薇那悲伤的情绪。当下着急的道:“不会了,小奴再不会了。”。只是说话的时候,牵着受伤的脸庞,有点含糊。

紫薇又叹了一声,盯着熾木看了看道:“没有我的许可不许踏出房间半步。”,再一次轻柔的摸了摸熾木的头,转身离开。

紫薇走后没多久,教养公公就来了,只是表情相当的严肃。与熾木整整的交谈了一个夜晚,他们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知道在教养公公离开的时候,表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在教养公公离开后的熾木,在很长的时间内都呆呆的望着屋顶,就像一座雕像,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而他的四周的空气密度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轩辕澈一直跪着,内心却终是翻腾着紫薇与熾木拉着的双手,一遍又一遍,胸中越来越气闷。

不知道跪了多久,轩辕澈恍恍惚惚的,真个身子都开始摇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也许是天感受到了轩辕澈的悲伤,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随着雨越下越大,轩辕澈快要爆掉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不禁自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就满足的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越来越贪心,想要拥有的多一点、再多一点。明明知道只是跟在她的身边,都觉得是一种奢望,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从奢望变成了想要拥有,而且这种感觉竟然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想要摧毁站在她周围的所有。

轩辕澈一遍一遍的自问,雨还在下着。身后的两个侍卫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苦于没有爷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天暗了下来,轩辕澈觉得自己再也支持不住了,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鞋子钻入了轩辕澈的眼睛,他呆了,带着他觉得的妄想和恐惧,慢慢的抬起头。

轩辕澈觉得现在叫自己立刻死掉他都甘愿,他的主子来了,只是此时的主子带着一股他不知道的悲伤,悲哀的望着他,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她变了,从里到外的变,轩辕澈突然间感到害怕,他怕她的这种表情。那种似乎绝望的彻底的恨意,使得轩辕澈浑身发冷。轩辕澈觉得似乎什么离自己远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慌乱的跪爬过去,想要抓住那双脚,他怕,他好怕。只是长时间的跪姿,他的双腿早就麻痹,“啪!~”的一声摔倒在水里,满身的狼狈,可是轩辕澈顾不得。

奋力的抬头,望见了紫薇额头的凤凰标志,轩辕澈呆祝记忆中的那个容颜,那个无数个日月,令他悔恨的容颜,此时就在他的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令人意外的轩辕澈,尽然就这么抱着紫薇,嚎啕大哭,似乎除了哭,除了祈求原谅,他再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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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丝毫也不理会轩辕澈的狼狈,就这么站着,抬头望着天。

两个侍卫跪倒:“求您了,饶了爷吧,说完就开始磕头。

“饶?谁来饶了我?”紫薇悲哀地道,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二人无奈,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不敢再说话,毕竟规矩和法律都是不容许的,忍住心底的伤心,又面向他们的爷叩了一下头,才摇摇晃晃的离开,带着他们的无奈。

轩辕澈呆了,那惊慌无措的神情瞬时变得平静,只是眼底的悲伤更加的浓郁。“你,你都知道了?我……”。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你走吧,不等轩辕澈把话说完,紫薇就不带任何感□彩的道,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任何一丝犹豫,走的是那么的决绝。

轩辕澈的心都要裂了,迅速跪爬过去,拉着紫薇的裙角:“不,不,不要这样对我,求你了。”

紫薇停下,没有回头,就这样站着道:“我没有办法忘记你所给予的一切,跟你在一起,我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仇恨的傀儡,永不相见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是心死了,紫薇的话里透着绝望的苍凉。

轩辕澈知道事情也许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觉得即使让他再卑鄙一次,他都要把握住留在她身边的机会,因为他知道,只有留下,他才可能有救赎的机会,有被原谅的机会,有被接纳的机会。即使这将赔出他的所有,他都无怨无悔,即使从此后他将处身地狱,他都要拼劲最后一分气力。

眼睛闪着决绝,轩辕澈突然站了起来,站到紫薇的前面,望着紫薇的眼睛,就这样说道:“别走,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你!威胁我?”紫薇很生气,相当生气。

“你离开我,就不再是我的主子,我也不再是你的男宠,我想做什么?你都无权干涉。”轩辕澈又进了一步,居高临下的望着紫薇。

紫薇知道,这才是他的本性,望着这样的轩辕澈,紫薇的身体止不住的轻颤,一幕幕往事又再一次涌上紫薇的心头。

愤怒与恐惧到了一定程度,紫薇反而渐渐的平静下来,直直的回望着轩辕澈,说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话:“好,好,很好,你很好。”。

轩辕澈其实心底已经在流血,可是他还是就这么站着,等着紫薇的判决。

在听到紫薇一句:“爬回你的惩戒室后,轩辕澈的嘴角竟然流露出了笑意,他的紫薇在承受了那样的背叛与伤害之后,竟然还是善良依旧。

慢慢的低下头,慢慢的跪趴在地上,四肢着地的慢慢向侯爷府爬去,天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只有轩辕澈的心在一点一点的恢复温度,只要自己还可以留在她的身边,就够了。

一段时间过后,轩辕澈的手与膝盖已经渗出血迹,在轩辕澈走过的地方拖出两行血迹,然后慢慢的晕进雨水里,越来越淡。

紫薇一直走一直走,再也没有看轩辕澈一眼。

当浑身湿透的紫薇与狼狈万分的轩辕澈,出现在侯爷府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煮姜汤的,找衣服的,烧热水的所有人忙成一团,紫薇像个失去生命一样的娃娃似的,随众人摆布。

再一次担心的望了望众人簇拥着的紫薇,轩辕澈才放心的向惩戒室爬去。

“我愿意用我的生生世世来偿还我对你的伤害,迎接你所给予我的一切,只求你不要再伤心,不要再怨恨。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爱你,因为我才是你痛苦的根源,可是我已经收不回我的心,原谅我,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轩辕澈在心底默默地向紫薇说,其实在爬回来的一路,轩辕澈都在默默地说着三个字“对不起”。

脱掉男宠服,跪爬进惩戒室,轩辕澈望了望四周,爬过去,拿起墙角的一根棍子,然后跪爬到房门口的墙边,只是在轩辕澈爬到墙的时候,浑身突然开始颤抖,身上的汗珠开始往下流,状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原来在这里铺着一小片的毯子,天啊!毯子竟然插着密密麻麻的绣花针,轩辕澈刚一上去,所有的针就扎进了肉里,没人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疼痛。

深深的呼了几口气,轩辕澈摆好跪姿,双手平伸,托举着那根棍子。毯子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

经历了几乎一天折磨的轩辕澈,竟然没有倒下,而是坚定地跪着,准备迎接他应受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晕眩的轩辕澈,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紫薇竟然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了惩戒室门口,似乎刚刚失魂落魄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在这段时间里,究竟紫薇的心境产生了什么样的革命,没有人知道。但是紫薇给人的感觉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形容呢?如果以前的紫薇给人的感觉是一条河流,清澈见底;那么现在的紫薇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海,浩瀚无边。

轩辕澈赶紧把紫薇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最终确定众人确实把她照料的很好之后,才算放下了心。他好怕好怕………

紫薇含着笑,慢慢的来到房子里,坐到椅子上。

只是这样子笑着的紫薇,却让轩辕澈感到毛骨悚然,他宁愿她发怒、朝他咆哮,朝他挥出棍棒,都好过她这样若无其事的坐着、笑着

其实轩辕澈的记忆早就开始了慢慢的复苏,他清晰地记得他对紫薇前身的残忍,清晰地记得紫薇的前身是如何残忍的死去;他清晰地记得他对紫薇那刻骨铭心的爱,只是他的爱来的太晚太晚,晚到紫薇带着对他的怨恨死去的时候,才明白

他记得在紫薇的前身离去的时候,他是如何的悔不当初,每天都在对紫薇的愧疚与悔恨中度过,是什么样的煎熬。

他真的想对紫薇赎罪,哪怕这将用尽他的生生世世,他想去承受紫薇曾经承受过的一切,只要他的紫薇,能够放弃仇恨,能够不再记得他所赋予她的种种。能够在他看得到或看不到的地方快乐的笑。

也许就是这种赎罪的心态,或者还有一些别的,这种种都支撑着轩辕澈去坚持、去承受。

现在的轩辕澈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眼前黑了又黑。只是轩辕澈都自虐般的强迫自己要清晰地去承受这一切。

此时,静静坐着的紫薇竟然说话了:“以前的一切我都忘了,我也不想记得,今天我要罚你,不为仇恨,只为你今天的种种。”

轩辕澈呆住了,他已经无法思考,也不愿意思考,只是知道他的紫薇似乎允许自己留在他的身边。连忙道:“是,奴知错,请主子重重责罚。”

看着这样的紫薇与轩辕澈,平静的相当怪异,怎么说呢?就是竟然还是从前的主宠关系似地,没有任何的嫌隙。对于一些记忆,二人似乎都自动忽略,这究竟意味的什么?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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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间小小的酒楼,紫薇就坐下了,然后大声道:“小二,拿酒

“好嘞,来了。”店小二很快的就把酒送了上来

紫薇没有再说话,就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熾木一路静静的跟着紫薇,现在的紫薇让他心痛,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可以怎么做?只是静静的跟着,只能静静的跟着,也只可以静静的跟着。

最后,他就这么看着紫薇一杯一杯的喝,看着紫薇喝着喝着,眼泪就开始流,最后连他都分不清,究竟是酒喝的多还是眼泪流的多。

熾木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紫薇的身上。紫薇始终都没有抬头,似乎已经忘记了熾木的存在。

很久很久之后,也许是喝醉了,也许是累了,紫薇就这么趴在桌子上。

熾木轻柔的把紫薇搂在怀里,拿起紫薇还没喝完的酒,喝了。轻轻的对紫薇说:“我发誓,这是你最后一次这么伤心,以后木将用生命守护你,只为你快乐。”。

熾木轻轻的抱着紫薇,回到了侯爷府。

把紫薇放到她的床上,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打来了水,轻轻的为紫薇擦洗,又给紫薇盖好被子之后,就出去了。

熾木不知道的是,在他刚一出去,紫薇就睁开了眼睛,慢慢的坐了起来,然后来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月亮,很久很久,最后哝哝自语的说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否则每个人都得不到救赎,悲剧只会一遍又一遍的重演,他似乎已经变了,我努力了,但是没有办法,我离去,是否会是最好的选择,他、他、他们就不用生生世世都如此痛苦了。”

只是这些带着如是悲伤的话,很快的就消失在空气中,紫薇还是这么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

轩辕澈醒来之后,就看到教养公公在旁边,两人对视了一下后,归于平静。

很久之后,轩辕澈道:“她的记忆回复了

教养公公听后,脸色突然间变得慎重:“哦!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过了这么久,我、我想怎么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她开心,她开心就够了。”。

教养公公再一次慎重的打量了轩辕澈很久,然后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听了这句话后,轩辕澈的脸色煞白,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教养公公看着如此模样的轩辕澈,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同情的感觉:“你好自为之了。”

其实教养公公是痛恨轩辕澈的,只是他看了这么久,他竟然开始同情他了。

教养公公走后,轩辕澈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静静的躺了一会儿,然后他的心中竟然开始弥漫起不安,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轩辕澈开始觉得坐立不安,他总觉得似乎有事要发生了。

他一方面担心紫薇出事,一方面又安慰自己:“不,她不会有事的,……。”最后,轩辕澈都安慰不了自己,因为她想到了昨天的紫薇其实,是那么的反常,反常到轩辕澈越想害怕,害怕到他要赶快,立刻看到紫薇。

他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只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他运起轻功,一下子就出现在了紫薇的房间。

当他看到紫薇静静的坐在窗前的时候,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刚到,另一个人也到了。

原来熾木返回房间之后,越想越不放心,也又折了回来。

两人对立良久,然后,相视而笑,好像有很多东西都融进了这一笑里。

如果他们冰释前嫌,紫薇应该会开心吧,两人不约而同的如是想到,所以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们完成了属于他们男人间的约定,然后他们异口同声的道:“主子。

就这么齐齐的跪在了,紫薇的身前。

只是紫薇没有动,还是那样的坐着,望着窗外,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

又过了很久,久到两人都觉得不对劲,一瞬间,两人都动了,还没有接触到紫薇,他们都呆了,为什么会这样?

紫薇突然间倒了下来,呼吸似乎早已停顿,他们不相信,面容如此沉静的紫薇,竟然已经……。

轩辕澈先动了,他不相信的紧紧的抱着紫薇,嘴里不停的念叨:“不,这不是真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会死的。”

熾木也动了,冷冷的道:“把她给我。”。

轩辕澈搂的更紧了,然后突然间抱起紫薇,发足狂奔。

熾木也乱了,紧随其后。

天气也感应到了二人的悲伤,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片昏暗。

对于外界的变化,二人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发狂似的奔跑。

只是跑着跑着,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停止了,一切都消失了,诡异的是,场景竟然全部变了。

真个世界一片苍茫,在那白茫茫的尽头,似乎有几个人,一个女人躺着,就像活着一样,只是没有了呼吸罢了。

旁边站着几个男人,透着绝望的悲伤,只是三个人都齐齐的把仇恨的目光集中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身世揭秘】

司徒紫薇其实就是凤凰古神,而轩辕澈的前身却是一个天神,在远古时代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就轰轰烈烈的爱上了。

过程是如此的甜蜜,但是结局却是那么的残忍。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竟然爆发了一次大战,最终天神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在一次大战中出卖了古神,使古神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受到打击的古神,尽然日渐低迷,最终在战争中惨败,之后还受到了残忍的虐。待。事情的经过无神得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天神又突然发现他是深深的爱着古神的。在失去古神的日子里,他虽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他的心却不再跳动,他每天都在承受着煎熬,有对古神的思念,有对古神的忏悔。

于是在这种煎熬中,他决定要挽回那一段逝去的爱情,他带着赎罪的心态准备去向古神忏悔,请求古神的原谅,可那时的古神早已经带着身心的双重伤害,消散在天地间。

天神是痛苦的,也许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古神少,他痛苦,他后悔。

最终天神来到古神消散的地方,诅咒他自己,他诅咒自己生生世世成为凤凰神的奴隶,直到古神原谅他的那天,自己原谅自己的那天中止,他要用他的身心接受自己给自己的惩罚。

在诅咒完成的时候,天神从怀里,拿出古神曾经送给他的荷包,里面有古神的一缕头发,悔恨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上面。天神很后悔,没有珍惜古神的情意,却在古神死去的时候才发觉,他的爱也是如此的不可救药。

天神一挥手,竟然生生的撤掉了一把头发,应该是痛的吧,但是他没有眨一下眼睛,然后,就开始一根一根与古神的头发,绑在一起,边绑边念着咒语。当诅咒完成的时候,天神也带着满脸的泪光消失了。

随着诅咒诞生的还有这个奇特的空间大庆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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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轩辕澈嘴角流出的绿色液体,紫薇知道自己的复活,轩辕澈付出了什么代价。本来她选择死亡,是真的觉得这已经是一个死结,没有解决的方法了。如此纠缠下去,结果就是大家都痛苦,可是在她苏醒的时候,她听到了轩辕澈的那席话,她突然发现如果她这一世又这样放手离去的话,等待她们的才是真正的悲剧。

紫薇吸了吸鼻子,这一次她是真的看开了,经过了这么多世,也许是给轩辕澈一个机会的时候了。

轩辕澈也就是天神,看到紫薇双眼含泪的打量自己,双手轻轻的、试探着伸过去,看到紫薇似乎没有阻止的意图,然后就极尽温柔的为紫薇擦拭眼泪,结果眼泪越擦越多,轩辕澈都有点手忙脚乱了。

最后无奈的放下了手,嘭~的一声跪下,双眼满含神情的望着紫薇道:“别哭,我任你打任你罚,只是求你别哭了,好吗?”

轩辕澈的语气越是温柔,紫薇就越是觉得委屈,想了很多,包括她所受的一切的一切,包括天神曾经的残忍,和之后为了赎罪天神的所作所为,紫薇的眼泪流的更多了。

轩辕澈更加着急了,慌乱中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块板子,急忙的向紫薇的手里塞去。

轩辕澈已经忘了,他现在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神,他忘了他现在是站在他的地盘上,他忘了,他的四周也许还有着他的子民,他忘记了他的自尊,他的一切,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唯一的念头,叫他的紫薇不要再哭泣。

卑微的跪着,摆着他在尘世中已经摆过无数次的屈辱姿势,双手定定的举着那块板子,紫薇每掉一滴眼泪,轩辕澈的身体就禁不住的一阵颤抖。

一通发泄之后的紫薇,终于发现了轩辕澈手中的那块板子,不禁有点小小的撼动:“这里是神界,你…..。”

没等紫薇说完,轩辕澈就急急的说道:“我愿意做你生生世世卑微的男宠,与地点无关,与时间无关,只要你还要我,不丢弃我。”。开始说的还有点告白的意思,慢慢的就变成了祈求,让紫薇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跪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他,而是一只宠物犬。

其实轩辕澈的心底想说,他爱她,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亲手葬送了讲这句话的资格。

紫薇再一次望向轩辕澈,无声的说:那就让我们彼此给对方一个机会,也许这也是一种不错的相处方式,被你强行的逼迫了这么多世,我也习惯了。

习惯什么了?主奴关系呗!原来除了第一世紫薇是古神的时候,受到无与伦比的伤害之外,紫薇再其它任何一世,几乎都是高高再上的女王,古神任打认罚,也许她应该是幸运的,输了一世,赢了千秋。天神是可怜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紫薇还是没有接轩辕澈手中的板子,而是问道:“如果我没有醒来,没有叫你,你会怎样?”。这个疑问,她一定要问清楚。

轩辕澈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身体有点摇晃,听到紫薇的话,竟然还规范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才缓缓的道:“你不会死的,我会用自己的一切稳定住我们的那个空间的,你会回去和从前一样生活,我会抹去一切我存在的痕迹,你有他们,会幸福的。”

抬头有点悲哀的望了一下紫薇,然后接着道:“我、我知道你恨我,我给了自己很多机会去祈求你的原谅,这是最后一世,我、你没有叫住我的话,我、我的灵魂会被我永远的禁锢,去承受……。”

承受什么轩辕澈没有说,只是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痛苦,似乎连想像都让他不能承受似的。

紫薇懂了,她真的懂,她知道这个人是真的爱自己,那么自己呢,以前爱过,现在呢?除了恨之外,还有点别的,是什么?紫薇迷茫了

紫薇伸手拿起那块儿板子,掂了掂。

轩辕澈看到紫薇拿起手中的板子,竟然莫名的有点高兴,但是却又夹杂着失落。

“我叫了你三次,嗯,我想想,就打三下好了。”

“啊~”轩辕澈呆了一下,然后一个笑容竟然在脸上绽开。

笑了一半,突然开始紧张的向四周张望,看来他总算意识到了,他们已经不在那个空间了,这里,是他们的出生地,在这里他们两个各自都是一方的主宰,现在是他们的本体,轩辕澈虽然无数次的受罚,但都是在那个空间里,在这里,他的脸红了

紫薇当然明白,他在望什么,他在犹豫什么?这也是她给他的一个考验,所以她说的只是打三下,而不是三十下。罚不是她的目的,检验他是否真的放下才是她的本意。如果他真的可以放下,那么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轩辕澈慢慢的解开自己的战衣,随着解开的还有他天神的尊严,慢慢的翘起屁股,分开双腿,头向上抬起,腰尽量的向下压,臀部更加的突出。姿势还是那个姿势,只是地点变了,人变了,所以羞辱感成倍的剧增。

紫薇静静的看着,看着成为天神的他可以做到何种地步。

“奴……请主子罚。”说完这句话,似乎用尽了轩辕澈的全身力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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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澈在紫薇目光的注视下,羞得连屁股都泛起了红晕。

紫薇的记忆恢复,所有的种种她都很清楚,她再一次掂了一下手中的板子,她知道这不是一块儿普通的板子,这是神物,当年……。。

紫薇不想了,她笑了下,带出了一滴泪水,然后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慢慢的发出了光芒。

静静的等着的轩辕澈,看到紫薇凝结在那块儿板子上的视线,他心里痛极了。是的,他最终收起了这块儿板子,希望有一天也受到它的惩处,心甘情愿的承受她曾经受过的。

很快轩辕澈也发现了紫薇身上的光芒,他也笑了,是一种很放松的笑。因为他知道,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她原谅了他。

虽然心达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整个人就沉浸在一种解脱般的情绪中。

所以当毫无预兆的、毫不留情的一板子打下的时候,没有准备的轩辕澈惨叫出声,叫完之后,轩辕澈浑身上下都红了,天!恐怕整个天界的人都能听到,他觉得他肯定无脸见神了。

当然轩辕澈自怨自艾的时间并不不长,因为这不是一种普通的板子,这是“打神尺”,它所带来的痛苦哪有这么简单,所以一阵剧痛过后,竟然又来一波,而且连绵不断,这种疼痛不仅折磨肉体还折腾灵魂。

只一下,轩辕澈就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只一下,轩辕澈眼前就金星乱舞,痛,除了痛还是痛,随即两手一软,轩辕澈狼狈的匍匐在地。伴随而来的还有神力的迅速流逝,就像正在承受抽筋拨皮的折腾,轩辕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着如斯摸样的轩辕澈,竟然慢慢的挣扎起来,慢慢的恢复姿势,伴随着的还有一地的绿色。紫薇知道轩辕澈本来就已经遭受重创,现在身体里即使是一片羽毛轻抚,都可能要了他的神命。

思绪竟然又不受控制的回到N多年前,她也曾经屈辱的……。紫薇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也许她还不能强迫自己忘记,但是她是真的放下了,因为她现在真的很平静,平静的挥出一板,平静的感受一切,没有恨。

紫薇知道他们是真的都放下了,望了望撅着屁股等着受罚的轩辕澈,内心是真的满足了,虽然爱的形式不是她曾经幻想的,但是经历了那些的他们,这样也许才是更好的选择吧!

“今天我累了,剩下的两下先记着。”紫薇觉得挺轻松的,似乎春天又来了。

轩辕澈抬起头,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胶着在空中。

最终还是紫薇出声了:“我不想见他们,你去处理你的事情吧,毕竟离开了这么久。”。

曾经经历了那些的她,见到曾经的人、物,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轩辕澈的心底很清楚,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我……。”。想想都觉得对不起是多余,可是轩辕澈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他的愧疚。

紫薇挥了挥手道:“去吧,我会等你。”

轩辕澈即刻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盼这句话盼了多少年了。

离开紫薇有几个时辰了,可是他的耳边还是始终回响着“我会等你”这句话,他觉得他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幸福,虽然才离开了紫薇一会儿,他已经开始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所以轩辕澈用了很短的时间,把前面堆积的事物做好了处理。

事实上凡间的几世,在天上也就是一转眼的事儿,只不过这一次他真的想与紫薇长相厮守,所以他这次连继承人都安排好了。可以彻底的解放自己了,有时候轩辕澈都不明白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这么的执着他现在放下的这些。

轩辕澈离开的时候,就把福伯、教养公公、熾木都招到了紫薇身边,毕竟紫薇的身份很尴尬,怕她遭遇危险。

几个人见面又是一番伤感,这里就长话短说了。

只是紫薇另外单独和熾木谈了一宿,当两人出来的时候,熾木的眼睛红肿,显然像是哭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紫薇牵着熾木的手,而熾木身上还带着没有完全散去的悲伤,只是现在熾木给人的感觉竟然是快乐,脸上还有着一缕可疑的红晕。。f

福伯,教养公公笑了,赶紧迎上去,跪下道:“恭喜女主。”。

紫薇的脸红了,熾木的脸也红了,两位老人家的笑容更大了。

轩辕澈处理完事情之后,就急急的赶来,刚好看到这样的一幕,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当他看到紫薇与熾木牵着的手、两人脸上可疑的红晕,两位老人脸上那刺眼的笑容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不舒服,而且越来越不舒服。

轩辕澈自嘲般的笑笑,努力收起自己那嫉妒的就要疯狂的不适,尽量让自己带上笑容,快步走到紫薇身边,跪下道:“主子,奴回来了。”

紫薇从轩辕澈一出现,就发现他了,只是她还是紧紧的牵着熾木的手,一是她昨晚已经答应了熾木,这个无怨无悔,辛苦的爱着自己,追随着自己的男人;二是她要向轩辕澈表明一种态度。

看到轩辕澈强行的挂上笑容,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紫薇的心再一次颤动了,她知道这个骄傲的天神,已经给了她选择。

福伯、教养公公对轩辕澈的感觉还是很复杂的,当时他的残忍,让他们两个恨之入骨,往后的痴情又让他们动容。

熾木,望着轩辕澈心里就更复杂了,不安的想要抽出他被紫薇拉着的手,可是试了几试都没有成功。他望了望紫薇,心里涌起了感动,这是一种比什么都要沉重的承诺。

直到紫薇放开他的手,熾木才赶紧跪下身去,虔诚的道:“主子。”然后又向轩辕澈颔了下首,道“哥哥

紫薇紧紧的抓住二人的手,三人之间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气场,似乎刚刚已经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什么仪式似地。

其实轩辕澈在听到那声“哥哥”的时候,心里竟然突然间疼了一下,似乎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切掉了一块儿。

32

虽然心脏像是被切掉了一块儿一样,疼是疼的,但是退一步想,对于轩辕澈来说,总比心脏就像是消失了的好。所以他很快的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带着大家回到了大庆王朝。

回去之后,所有人对于他们消失这段时间的回忆都被抹去了,因为这里是轩辕澈创造的一个独特的空间,他们就像是这个空间的时间,他在则空间在,他走,则空间就会停止运转。

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再一次回到原来的轨道。

侯爷府也一扫过去的阴霾,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全府上下一片喜庆,轩辕澈也是有史以来的幸福。

又过了几天,到了轩辕澈的百日宴,算算时间过得可真快,他把自己嫁给紫薇已经有一百天了。按照规矩,轩辕澈今天要回他的太子府。

刚一进门,就看到明等一圈至交好友已经等在那里,轩辕澈不仅俊脸一红。看到轩辕澈的尴尬,明首先走上前来,打趣道:“恭喜恭喜,澈得偿所愿,与美人朝夕相对。”说完还大大的给了轩辕澈一个拥抱。

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明的眼里露出了心碎般的痛苦神情,不过他掩饰的很好。

“今天澈坐庄,咱们聚贤楼喝酒去。”众人附和。

轩辕澈此时内心非常感动,他本想这帮家伙,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对他好好的陶侃一番,可是看着众好友的脸,轩辕澈的心里暖暖的。

要知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自己却一下子拥有了这么多。

当下就豪气地道:“好,每人选匹良驹,咱们策马奔腾,恣意一次。”。

所有人都开心透顶,要知道轩辕澈的马厩里,可都是当世神驹!平时太子爷宝贝着呢!众人眼馋良久,今天终于得偿心愿了。

看着众人快要流出口水的摸样,轩辕澈开怀大笑。

一群人浩浩荡荡骑着马直朝聚贤楼奔去。轩辕澈骑在马背上不禁心情大好,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拐角来的一辆手推车,手推车上的西瓜滚得到处都是。轩辕澈看了看,没什么大事,就招来一个近卫,叫他去赔点钱,随后带着众人呼啸而去。

话说这个近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仗着自己在太子府当差,背地里没少干坏事。轩辕澈走后,他踢了踢滚了一地的西瓜,对已经给撞倒在地的老人家道:“老头!知道刚那是谁吗?你的车也敢撞过去!我们太子爷大人有大量,不治你的罪,滚起来回家去吧。”说完就扬长而去。

老头本来就已经六十多了,与一个孙子相依为命,今天想靠卖西瓜换点粮食,要知道他们已经有两天没有米下锅了。刚准备转个弯,却突然给撞翻了,自己也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看,西瓜全烂了。同时还听到了如此恶语,老头那个难受啊,一口气没上来,就晕倒在地。

再说轩辕澈一行人来到聚贤楼下,只见聚贤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众人正准备往里迈,突然发现太子爷脸色很不自然,顺着太子爷的眼神望去,只见在聚贤楼旁有一木牌上书:男宠与牲畜不得入内。

看到这个明不禁有种爆笑的冲动,只见明拼命忍住笑声,忍得五官都扭曲了。众人那个叫纳闷啊,和澈最好的明今天怎么了,要知道要面子的澈经受了这样的打击,恐怕连死的心都有了。另外,聚贤楼不是澈的产业之一吗?究竟管事的有几个胆子,经过昨天之后还敢树这么一块招牌在门口。

轩辕澈正尴尬的不得了,偷瞄一下明,却发现对方憋笑憋到快要内伤的表情,真想挖个洞钻进去。

你猜那块儿牌子怎么回事?原来啊,当年明预言澈会成为一个女人的男宠的时候,轩辕澈气愤异常,明当时却微笑不语。澈就更是气愤,旋即与明再三声明,自己不会成为卑微的男宠(还是一个女人的)。无论澈怎么激动,明就总是微笑着,一语不发。轩辕澈一生气,就写了这么一块儿告示树在了自己店门口。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其实这块儿牌子在得知轩辕澈成为男宠的时候,已经被管事的收了起来,只是太子的亲笔御书,他们都不敢毁坏罢了,后来就给明偷偷的拿了起来,就在刚刚又偷偷的插入地上的。

明为什么这么做,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为了满足一下他的恶趣味吧,也许他想要留住一些他和澈的瞬间吧。

明好不容易止住笑容,跺到轩辕澈的身边,把嘴巴凑到轩辕澈的耳边道:“我赢了。

表面上笑着的明,内心痛的快要死掉,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作弄可爱的澈了,最后一次看到如此摸样的澈了,内心痛苦的道:“原谅明吧,澈,明只是想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也许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的机会,但是明想试试,试试就死心了。”

就在轩辕澈越来越尴尬,明脸上的笑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从聚贤楼里,奔出一个黄色的身影,直扑轩辕澈的怀抱:“澈哥哥,我终于看到你了。”

轩辕澈一个没防备就被黄色身影扑倒在地,形成了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嘴对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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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紫薇,在轩辕澈真的放下一切,再次来到这个他创造的空间,她的内心感动了。不可否认轩辕澈为了她真的牺牲了很多,只是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回到那个地方去,那么就允许她当个缩头乌龟,在这里与他们好好的生活。

这些天紫薇的心情真的好好,曾经困扰自己的问题几乎都迎刃而解。

神清气爽的紫薇望了望外面的天气,发现是个好日子,没跟大家打招呼,就心情愉悦的出门去了。

她先去的地方是辉的坟前,静静的坐着,把自己的这些天来的遭遇,絮絮叨叨的讲给辉听,她的耳边似乎都响起了辉那温柔的笑声。

“辉,我饿了,找吃的去了,你也吃饭去吧,我下次再来看你。”说完就准备去吃饭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才发现自己对京城的认识真的很有限,随即找了个路人问了问,才知道京城里的聚贤楼,菜色是天下一绝。

问明方向后就直冲聚贤楼跑去,决定好好的饱餐一顿。

紫薇刚看到聚贤楼,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看到,轩辕澈与某人暧昧的抱成一团。瞬间紫薇心底一股莫名的滋味儿油然而生,她现在很难受,觉得刺眼,她想转身逃开,可是双腿似乎已经不受她的控制,竟然向着轩辕澈走去。

紫薇越想逃离,竟然就走的越快,很快就走到了轩辕澈的身后。

静静的站着,可是嘴巴竟然也不受控制的说道:“太子爷好兴致啊

轩辕澈一下子如遭点击,脸色突然间苍白,冷汗都冒了出来。

“澈哥哥,你怎么了,我看看……。”

轩辕澈那里敢等她把话说完,立马推开她,站起来,无措的望着紫薇,张了几次嘴巴,都不知道可以怎么说,应该说什么?只急得脸红脖子粗。

众人看到突然站出来一个女娃,敢用这种语气跟太子说话,很快就猜出了紫薇身份。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立马走上前,拉起黄衣女孩的手,拖着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公主,走,我们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玩去。“说完还朝众人眨眨眼,众人会意,冲紫薇一抱拳,纷纷上马离去。

只听黄衣女孩急急的说:“明,你干什么!那个女人是谁?我不要走啊,我才刚看到澈哥哥碍…..。”

轩辕澈狼狈的站着,聪明一世的他,此时只能愣愣的站着,他的旁边还竖着那块可笑的木牌。司徒紫薇看着他,尽然没有任何一句解释,更加气愤,再不停留,转头就走。

到了侯爷府,紫薇也不说话,往大厅一坐生闷气,其实也不知为什么生气,所以她就更加郁闷了。

轩辕澈也不知该说什么,觉得自己是百口莫辩,逃到黄河都洗不清了。正手足无措的跪在紫薇的脚下。紫薇不说话,轩辕澈规矩的跪着也不说话,大厅里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正在双方僵持着的时候,只见福伯背着一个老人家(老人家身上还有擦伤),冲大厅跑过来,福伯边走边让侯爷府的医生来。

福伯见了司徒紫薇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末了还大声地加了一句:“这是我们“家人”闹的事,我就把他带回来了,我们有责任啊,说完还用余光瞄了瞄轩辕澈。

已经接受了轩辕澈的福伯,看到再一次跪着的轩辕澈,不禁从心底给他拒了把同情的泪。

紫薇本来就给气的不轻,却又不便用“看着那样的画面心里难受”的理由借机发作,一口气憋到现在。又来了这么件事儿,司徒紫薇顿时火冒三丈,当下就跳起来道:“好你个轩辕澈仗着自己皇子身份,不把人当人看,随意践踏他人生命与尊严,连你身边的护卫都敢狐假虎威,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狗。”

轩辕澈看到浑身是伤的老人家进来,总觉得有点眼熟,却怎么样也会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直到福伯意味分明的一句暗指之后,才突然想到早上那段插曲,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的卫兵今早在大街上为自己上演了一出狗仗人势的戏码,名声全被这些家伙给搞臭了,回去一定要严惩不贷,借机严正家风。

紫薇按下怒火,吩咐下人整理好厢房,等医生走后,把老人安顿好

轩辕澈自己一个人跪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紫薇根本就不理自己,侯爷府里的人好像总是带着有色眼睛看他,觉得难堪极了,可是没有紫薇的吩咐他又不敢起来。

同时他又想到这些天紫薇对自己种种的好来,不禁心里更是懊恼,然后竟然抬手给了自己狠狠的一个耳光,现在他连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只是懊悔一段时间之后,轩辕澈的脑海里就开始不停的反复着紫薇当时的反应,她当时的表情,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显示紫薇似乎吃醋了,想到这里轩辕澈的脑海里不禁的升腾起一丝雀跃。

怀着这种令他雀跃的可能,另外轩辕澈想想竟然让别的女人碰触了自己的身体(虽非本人意愿),轩辕澈就在时喜时悲的双重煎熬里,慢慢的跪着趴在紫薇刚坐的椅子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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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以为经过今天的事情,他以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流水,可是这样子的他,在他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之后,他竟然听到了紫薇的心声,他的心底竟然开始泛滥起了委屈,只是他怨恨自己,自己有什么委屈的资格。

另外他还是有点觉得像是在做梦,他的紫薇竟然跟他说了那样的一袭话。

令紫薇郁闷的是,轩辕澈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越哭越起劲。心里不禁暗叹口气,心中知道轩辕澈哭泣的原因,所以紫薇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用手轻柔的抚摸着,轩辕澈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的双肩。

紫薇回想了很多这些天他们的种种,从她决定重新接受他开始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紫薇的嘴角尽然开始弯了起来,又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一幕,怎么想还是怎么不舒服。

就在紫薇的胡思乱想里,轩辕澈抬起了头,双眼已经红肿,对着紫薇嘟囔了这样一句话:“就算这是梦,我都要不择手段留住它,我不要醒,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前一刻还说的相当狠绝,是轩辕澈给紫薇的一贯感觉。可是,后一刻轩辕澈的语气就充满了悲伤,似乎梦醒的时候就是他的魂断之时似的。

望着如此模样的轩辕澈,紫薇的心底再一次颤动了。

只是感动过后,紫薇无语了,她给了他这么长的时间去发泄,他的第一句话,竟然以为这是做梦,还带着这样的一种不自信,紫薇简直想敲开轩辕澈的脑袋,看看他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出乎意料的,紫薇此时竟然大喝一声:“掌嘴

轩辕澈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道:“是”,然后挥起手就往脸上打去。

紫薇一把抓住轩辕澈往脸上摑的手道:“我自己动手,你给我闭上眼睛,伸长脖子1。

轩辕澈望着一脸怒气的紫薇,知道他刚刚的那句话说的有多么的不应该,迅速闭上眼睛,还尽量的把脸凑到紫薇打着顺手的位置。

紫薇到真是攒足气力,摑了上去,随着清脆的“啪1声过后,轩辕澈的脸上迅速由苍白,然后红肿,一个巴掌印就这样印在了轩辕澈的俊脸上。

“痛吗?。”紫薇问。

“痛,轩辕澈没敢睁开眼睛,回答道

听到轩辕澈的回答,看着轩辕澈因为紧张而一闪一闪的眼睫毛。紫薇脸上的怒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温柔的笑容。

轩辕澈迷离的双眼,轻启的嘴唇,都在向紫薇展示着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轩辕澈,一个如此可爱的轩辕澈。

紫薇望着轩辕澈红艳而性感的嘴唇,慢慢的靠了上去,轻轻的吻了吻。

轩辕澈一震,迷惑的张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紫薇那充满了柔情的笑容。

沉浸在幸福中的轩辕澈猛然间想起中午在聚仙楼发生的一幕,他怯怯的看了看紫薇。“主人,奴和她没.....奴是主人的,属于您一个人的,奴她。”

轩辕澈语无伦次的解释,急得通红的脸,紫薇发现她真的喜欢这样的轩辕澈。

紫薇相信轩辕澈不会背叛自己,但是想想中午的一幕,紫薇的心里始终不是滋味儿。

一句话脱口而出:“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她只是奴的一个妹妹。真的,你要相信奴。”轩辕澈急道。

其实轩辕澈的内心挣扎的很厉害,他清楚他应该向紫薇坦承,但是现在他没有那个勇气,所以后面的话,他就把它咽到了肚子里“如果紫薇你没有出现,这个妹妹就会成为我的太子妃。”。虽然这不是轩辕澈的选择,但这个事实却是存在的。另外也让轩辕澈有了危机感,看来这件事到了解决的时候了。

“看你紧张的,我不过是问问罢了。”紫薇望着急得满头汗的轩辕澈,决定放他一马。用手轻轻的帮轩辕澈擦拭。

“紫薇对不起,原谅我。”紫薇的宽容让轩辕澈倍感愧疚,他鼓了很久的勇气,可是始终说不出,她可能成为他太子妃的事情。

紫薇再次凑上前去,再次吻了轩辕澈的脸庞,轻轻的、柔柔的。

然后说道:“澈,我们重新开始吧

望着轩辕澈感动的,似乎又要决堤的眼泪,紫薇赶在他眼泪出来之前说:“这不是梦,是真的。只是求你别再哭了,再哭,我的房间都要被你的泪水淹了。”

他真的感动,原来紫薇打他,只是想告诉他,这是真的不是梦。听着紫薇的话,回味着紫薇的吻,轩辕澈的脸红了、脖子也红了

突然,紫薇“氨了一声,原来刚刚太投入了,忘了那条受伤的腿,现在那条伤腿就碰在另一条腿上,痛的紫薇直哈气

轩辕澈刚一听到紫薇的呼声,就急忙把紫薇的腿放好,又上了一次药。

紫薇望着轩辕澈忙活,心里很开心,要知道以前紫薇惩罚轩辕澈的时候,可没见他怎么样,现在她只是啊了一声,轩辕澈的表情,似乎比她曾经施予他的任何一种规矩都疼痛似的。紫薇的心里暖暖的,不禁感叹:原来放下的感觉如此美好!。

二人就这样摒弃前嫌,误会尽解,甜蜜缠绵了良久

轩辕澈挂念紫薇的伤势,紫薇担心轩辕澈的身子(这段时间虚弱异常,睡着就是最好的证明),二人就这样,相拥而眠

这是他们这么多世以来最幸福、温馨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轩辕澈静静的、深情的凝望了一会儿紫薇的睡颜,轻轻的给紫薇已经结痂的腿再一次上了药。然后,悄悄的出了门。

紫薇在这个过程中,只是嘟哝了一声,然后就又睡着了

轩辕澈出了门,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是那么的幸福。

教养公公看着他们相爱,看着他们互相折磨,现在看着他们复合,这些比什么都让他高兴,这段时间女主的轩辕澈相处的点点滴滴,教养公公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所以当教养公公看到一大早站在自己房门边,脸上露出傻笑,浑身都诉说着幸福的轩辕澈时,有了一段时间的迷茫,心说:一大早不陪着他的主子,来他老人家的房门守着,是什么意思?也不怕刺激到他老人家孤独的心灵,想他们成双成对,老人家他可是孤家寡人呢!

想归想,教养公公打招呼道:“你小子心情不错嘛1,说完还哥俩好的锤了一下轩辕澈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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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请罚来的。”轩辕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教养公公愣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望着似乎痴呆了的教养公公,轩辕澈只好再次说道:“我来请罚的。”。只是俊脸已经微红。

教养公公还是嘀咕:高高兴兴来请罚的?这是什么状况?受罚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幸福的感觉?

教养公公简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然后,竟然,就这样把他的一双老手,放在了轩辕澈的额头上,嘴里还接着嘟囔道:“没病啊

教养公公看了看轩辕澈,后者真的是一本正经的请罚,想到昨天的事情,突然就明白了,轩辕澈的罚为何来,但是教养公公很奇怪,按照他对他主子的了解,不禁问道:“女主吩咐的?”。

轩辕澈点点头,看到教养公公的眼神,知道紫薇还有他们真的都重新接受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所以轩辕澈更加觉得不能够原谅自己。

想到昨天轩辕澈自己的种种,想到紫薇对待他的种种,还有那只有偶尔做梦才会出现的,特属于紫薇的柔情,轩辕澈点了点头,他知道紫薇并没有惩罚自己的意思,可是他就是不能够原谅自己。

他知道紫薇现在已经不会罚他,她昨天的种种正说明了如此,可是自己是她的男宠,而且还是主宠,他不想坏了规矩,现在紫薇身边还有一个熾木不是吗?虽然每每想到熾木,轩辕澈的内心总是堵得慌,就像是一根梗在喉咙里的刺,难受却不可以拔出。

可是为了紫薇,他觉得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去介意,他可以做的就是守住这一份得来不宜的柔情,守护住紫薇那曾经饱受摧残的心,让它结痂,脱落,痊愈,再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教养公公没再说话,只是吩咐道:“既然这样,你去等着,我随后就到。”。

教养公公在轩辕澈走后,嘴里嘟囔了一句:“臭小子!还敢假传圣旨了,让你小跪一会儿。”,然后冲厨房的方向走去。

教养公公看着他们这么多世,紫薇与轩辕澈他是知之甚深,简直是只要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了。

轩辕澈这是第二次站在惩戒室的门口,心里很复杂。

轩辕澈只是短暂的停留之后,就颤抖着双手脱掉了男宠服,赤身的慢慢跪爬进刑室。

只是在等待的时候,再也没有过去的忐忑不安,有的只是一脑子:紫薇的吻、紫薇的笑、紫薇的声音。

心里的幸福一点都没有削弱肉体的疼痛,相反轩辕澈觉得与满脑子的幸福相比,疼痛的感觉更加的难忍。

轩辕澈静静的跪在那片针上,手臂里举着规矩。疼痛折磨着他的神经,手臂已经麻痹,浑身开始颤抖,他似乎已经跪了很久很久,令他奇怪的是教养公公为何还没有来?

紫薇刚刚醒来,嘴角噙着笑容,显然还沉浸在昨晚的幸福中。

此时教养公公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看着缓缓冒出的热气,紫薇的肚子很合作的响了起来,然后才想到,她从昨晚开始都还没有吃饭

教养公公看着紫薇的表情,是幸福的信号,他总算是放心了。等紫薇吃完,他收拾了一下,然后有点挪耶的道:“看来女主的幸福到了,我们的使命也完成了。”

紫薇给教养公公如此挪耶,没有害羞,只是大方的承认。眉眼里都带着幸福,浑身散发着柔光。

教养公公的眼角湿润了,有太久没有看过如此模样的女主了。也许真的到了放手的时候,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也许自己协同福伯去度个假将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里想着嘴里就说了:“女主啊,什么时候叫那小子给你生个娃娃啊,我和福伯老了,自己也不可能生了,就当可怜我们两个老的,让我们享受一下当爷爷的感觉吧。”

紫薇温柔的笑笑,道:“好。”

教养公公差点乐的跳起来,他刚刚听到什么了,女主承诺他可以当他们小孩的爷爷了,他真的高兴,所以他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紫薇也高兴,她知道教养公公眼底那滴泪水的分量。

教养公公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女主啊,我们、嗯,我和教养公公想跟你请个公假,那个我们、那个、去、出去那个玩一玩,不知道可以吗?”。教养公公说完,脸和脖子都红了,再也不敢看紫薇,只是看着自己的鞋尖。那里还有老顽童的影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害羞的姑娘。

紫薇被这种模样的公公给雷到了,像是想到什么求证道:“你、你们、你们两个,那个什么了……。”

教养公公老脸通红,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紫薇有一瞬间的痴呆,但是很快她就兴奋了,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她已经找回来曾经的爱,他们、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他们两个,紫薇很兴奋,真的兴奋,也许幸福的人,总是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如此幸福吧!

教养公公高高兴兴的准备收拾行李,旅行去也。

只是高兴的忘了形的公公,突然间想到轩辕澈,立马掉头回去,冲紫薇说了一句:“女主,忘了说了,轩辕澈在惩戒室里跪着呢,他说是女主交代的,他一大早就去我那里了,不过我可什么也没做,只是让他自己去等着,看来你们需要沟通沟通。

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还一蹦一跳的。

其实教养公公除了真的想看看这个空间之外,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留给那三个人一个空间,让他们互相信任了解,磨合。。

上一秒中,紫薇还兴奋,但是在听了教养公公最后几句话之后,她差点给气死,看来他们是真的非常需要“沟通沟通”。

紫薇打定注意让轩辕澈在惩戒室里好好的反省反省,但是时间一分一分的过,紫薇觉得自己越来越如坐针毡,眼前浮现的都是轩辕澈摇摇欲坠的身影,满脑子满心都是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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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紫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惩戒室的门口。

望着里面,轩辕澈摇摇欲坠的身躯,和身下的一片血迹,紫薇心里一痛,怒火腾地一下就上去了。

轩辕澈听到脚步声,努力规范了一下自己的跪姿,当他看清来人一瘸一拐的进来的时候,他急了

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她怎么来了,她的腿还伤着。”,只是这个念头快,他的速度更快,一道残影,就到了紫薇的旁边,打横抱起紫薇,就把她放在了凳子上。

刚刚放下紫薇,心里的那根弦一松,轩辕澈就再也支撑不住,“嘭”的一声趴在了地上。虽然他倒下了,但是在心底暗暗庆幸:还好没有摔到紫薇。

挣扎着跪起,掀起紫薇的裤腿儿,看到因为走动裂开而又有点渗血的伤口时,轩辕澈说了一句话:“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紫薇看着轩辕澈着急的,但是却轻柔的抱起自己,似乎她就是他的珍宝似的,紫薇还是相当感动的。甚至在轩辕澈“嘭”的一声倒下的时候,紫薇觉得自己的心都揪着了。

可是这种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轩辕澈一句充满关怀的话,让紫薇的怒火攀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轩辕澈把紫薇安顿好之后,突然间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稀薄了好多,抬头一望刚好望到紫薇燃烧着怒火的双眸。

突然间意识到他似乎又做了不该做的是,经不住的屁股一紧。

“你给我滚回来,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自作主张的。”

原来,轩辕澈竟然慢慢的跪爬,目的地竟然还是那块针毯,手上已经拿好规矩,就在他准备摆好姿势的时候,紫薇忍无可忍的大喝一声。

轩辕澈有点懵,但是却是不敢再动。

紫薇望着轩辕澈,无奈的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地上。

轩辕澈又慢慢的爬了回来,举着规矩跪在紫薇的跟前。

紫薇望着地上,轩辕澈跪爬过后的两条血痕,觉得异常的刺眼。

望了望紫薇气嘟嘟的样子,望着那殷红的唇,不禁想到紫薇那柔柔的吻,轩辕澈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越来越快。

最后还是轩辕澈有点无奈,还有点委屈的道:“主子,奴犯了规矩,请主子罚。”

紫薇低头望了轩辕澈一下,眉毛一挑道:“我说了罚你吗,你急巴巴的跑到惩戒室?”。

“没,可是……。”

“好,你自己找罚我也不拦着你了,我们就公事公办,等一下私事我再找你算账。”说完之后,紫薇从轩辕澈手里接过规矩。。

紫薇用手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嘴里道:“你说说你都犯了什么规矩?”。

“奴使主子受伤,受罚的时候睡着,今早、今早还谎称是主子的意思。”越说声音越校

“我受伤那是意外,不愿你,受罚的时候睡着,刚刚也罚过了。”紫薇用眼神再一次瞄了瞄地上的两行血迹,强行压下自己心头泛起的疼痛。

“只是这个擅作主张却不得不罚,那里犯错就罚哪里好了。”。紫薇心里是真的心痛轩辕澈,可是也不想放任他自我伤害。

轩辕澈发现,紫薇频频的望向他的膝盖,频频的望向那两行血迹,眼里盛的是慢慢的怜惜。虽然浑身都在叫嚣着疼痛,他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暖暖的。

再次规范了一下自己的跪姿,双膝往两边分了分,屁股往后面翘了翘,嘴里说道:“奴知道错了,请主子罚。”

“你已经是我的男人了,罚也只能是被我罚,我没说罚,你就不可以随意让你自己受到一点点伤害。今天你随意残害我男人的身体,推脱是我的意思,这样的话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错我也不希望你再犯。”

轩辕澈听着紫薇口里一口一个“我的男人”的话,他的心底深处暖暖的。望着紫薇的双瞳,他看到此时紫薇的眼底真的只有他轩辕澈,他轩辕澈真的被她从心底承认,一种久违的幸福感从四面八方涌入轩辕澈的身躯。

不禁动情的换了一声“紫薇,我……。“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

紫薇强压下自己的不舍,觉得一定要给他立好规矩,省的那天他觉得他该打,不经她同意的就开始自虐,到头来疼在他身,痛在她心

所以紫薇咬了下牙道:“对此,我罚你掌嘴10下。”。不重但很有深意。

轩辕澈抬眼望了望紫薇,眼底有的是化不开的柔情。

紫薇不忍心看,就把眼神撇向了别处。

轩辕澈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狠狠地掴了自己一个耳光。接着,左右手交替,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重重落在自己脸颊……。脸上先是发白,然后迅速的一个巴掌印凸起,然后又一个巴掌印叠上,如此反复,似乎扇的不是他自己,10下早就已经过了,可是轩辕澈还是一下一下的大力扇着。

紫薇听着声音,就知道轩辕澈下手不轻,再也忍不住道:“停1。紫薇轻轻的摸了摸轩辕澈的脸,轩辕澈即刻疼得呲牙咧嘴,但是却没有移动分毫。

紫薇虽然不想再罚,但是也不想放任他自我伤害和自作主张。

轩辕澈的脸已经红肿不堪,有点模糊不清的说道:“奴知错了,请主子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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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木当然感受到了两者之间的反常,甚至也发现了轩辕澈在转身的一瞬间,浑身突然紧绷,看来在他昏睡的时候,他们似乎发生了一些什么?

看着熾木呆呆的望着轩辕澈离开的方向,紫薇敲了他的头一下:“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真的#”熾木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道。

“没想什么就好。”然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紫薇小心的喂着熾木,熾木慢慢的一口一口吃着,很快的一碗粥就吃完了。

“主子,我还可以再吃一碗吗?。”熾木可怜兮兮的问道。

其实熾木想吃粥,固然有一部分是还有点饿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他想留住这一刻,这个只有他和紫薇的时刻。他望着紫薇专注的喂着他粥的神情,他好想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

“不行,医生交代了,等你醒了,只能吃这么多,好了,再吃点药,睡一觉,等你醒了,我有事跟你说。”,紫薇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熾木。

紫薇放下碗,帮助熾木躺好,给他盖好被子,又叮咛了两句,就出去了。

其实自从紫薇的记忆完全回复之后,对待熾木就像是对待一样,毕竟以前她就是这么疼他的。只是现在他们还多了一重新的关系,紫薇还有一点别扭,但是她努力的在适应中。

想想还是相当自责的,因为紫薇清楚的记得熾木陪伴自己的过去,记得这个小家伙的一切一切,以前自己因为仇恨而忽略了他的真情,但是熾木的执着,紫薇却是最清楚的人,只是那时候的她根本不相信感情,觉得情感只会带来彼此的伤害,所以她宁愿他们停留在亲情的位置。现在她放下了仇,放下了恨,重新接受了轩辕澈,当然也接受了熾木,虽然别扭,但是她是真的接受了她们。一方面她不想再因为她,他们又受伤害在来生来世,令一方面她也恨累了,更是被他们感动了,所以她放下了,只是他们为什么还放不下?。

看着别扭的熾木,紫薇有点无奈,她都不知道怎么做了,她在天上的时候已经向他们两个表明立场了,不是吗?他们似乎也同意了,不是吗?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他们不是互相承诺了接受彼此吗?。

紫薇再一次望了望熾木的背影,确定他是真的听话的睡着了,才出房门。

只是从天上回来之后,熾木就变了,变得似乎不记得他们的过去,只记的这世所发生的一切,所以他吃醋,然后用他自己的方式伤害他自己,但是无论他怎么难受,紫薇发现他似乎都恪守着他自认为的所谓本分,更是该死的所谓男宠本分,紫薇心痛,但是却无奈的纵容他。

紫薇其实以前从来就是疼爱他的,把他当成弟弟般疼爱着的,虽然他犯错她会狠罚他,但是熾木也知道她是疼他的,所以从来都是顺从的任打认罚。紫薇不知道这一世的他们为什么会变成如此尴尬的关系,熾木从小就被当做她的男宠□,更在她还没有想起关于他的一切的时候,就以男宠的身份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无论熾木在外人的面前有多少的棱角,紫薇发现他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他的这种小心翼翼总是让紫薇难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张狂的少年就消失无影了,剩下的是一个总是怕自己抛弃的家伙。

轩辕澈从熾木房里出来之后,心里很难受,他知道紫薇对熾木的疼爱,虽然他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他望着紫薇只有在面对熾木的时候,才会不设防的微笑,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轩辕澈觉得自己受不了,虽然他已经努力劝说自己接受他,与他共同爱着紫薇,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做不到看到他们亲密无间而不动容。

所以他情不自禁的又自私了一回,一时冲动就封印了熾木的部分记忆,他苦笑了一下。也许紫薇不会原谅他了。

他来到他的男宠室,望着曾经狭小的空间,现在宽敞无比,心里不禁更苦了。原来自从上次轩辕澈受了规矩之后,紫薇就命人拆了惩戒室的墙,甚至把惩戒室里的一干刑具都丢了。轩辕澈内心像给刀挖一样,顿顿的痛着,为什么他在获得了紫薇的认可与接受之后,会越来越贪心,妄想要完整的紫薇,一个只属于他的紫薇。。

熾木病了后,紫薇对自己的一些冷淡,轩辕澈意识到,紫薇应该知道了,可是他没有勇气去请求她的饶恕,他放弃了一个又一个紫薇给的机会。

轩辕澈就在这样的煎熬中,手捧规矩,用标准的男宠跪姿跪在了那片鹅卵石上。自从那次之后,他几乎已经很少跪了,只一小会儿,就像是要受不住了。

紫薇带着对熾木的内疚与对轩辕澈的愤怒,来到了轩辕澈的房门口,望着里面已经有点晃动的身影。迈步入内,伴随着的还有重重的一声“哼~”。

轩辕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努力的移动着他已经痛到有点麻痹的双腿,这样的移动,使得他本来已经感觉不到的痛觉铺天盖地而来。但是现在不是呻吟的时候,他望了望紫薇板着的脸,不敢说话,只是把规矩更高的举起,额头碰着地面。

紫薇找了椅子坐着,望着轩辕澈,冷冷的道:“你没有什么解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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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饭的时间到了,紫薇牵着熾木的手来到饭厅,就看到轩辕澈已经跪在了那里。见他们进来,连忙见礼。

熾木也要赶紧跪下,但是给紫薇拉住了,说道:“这次不用还礼,等把仪式办了才遵礼吧。”。

轩辕澈听到后,身体晃了一下,紫薇看到了,知道他嘴里说可以接受,事实上心里还是难过的。也就不再强求他,只是拉了熾木到桌边坐下。

经过轩辕澈旁边的时候,她听到他说了一声:“对不起”,紫薇知道那是跟熾木说的。

轩辕澈因为犯了规矩,根据大庆王朝男宠规矩,老实的跪在紫薇的脚边伺候。

熾木看到轩辕澈都跪着,哪里吃的下饭,但是在紫薇的强迫里,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吃完。

看着熾木吃的那么痛苦,紫薇道:“熾木啊,你真的决定了,你要知道如果你成为小宠,就会有守不完的规矩,这样你都愿意。”

“愿意,你忘了,我从小就是被能成为你的男宠的规矩教育着的,这些规矩我都很熟悉,而且我来的时候,我娘就告诉我,我是给你做小宠的,所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好规矩的。”。

紫薇简直无语了,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吃晚饭,紫薇拉着熾木就想离开。

“主子,哥哥还跪着呢,你、他……。”

紫薇没等熾木说完,就拉着他出去了。

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轩辕澈的眼中两行泪水流下,根据规矩他现在可以吃饭了,可是他哪里吃得下。

强忍身体的不适,一瘸一拐的离开。回到房间,轩辕澈就躺倒在床上,后面的疼痛还在其次。轩辕澈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就在这个时候,紫薇进来了,二话没话,掀起轩辕澈身上的被子,轩辕澈那红肿的屁股立刻就映入紫薇的眼帘。紫薇气的用手拍了一巴掌,道:“不知道爱惜自己是吧,不吃饭,刚刚为什么不吃饭,罚的轻了,是不是。”

说着,巴掌就拍了上去,轩辕澈疼得身体一颤一颤的,等紫薇打完,才道:“不是,奴就是吃不下。”

看着轩辕澈虽然委屈,但是却撅着红肿的屁股,不敢动,等着自己责罚,紫薇心痛了。但是想着要磨磨他的性子,就命令道:“自己把伤处涂了药,然后去吃饭,我已经吩咐他们准备好了,吃完了之后,到大厅来找我,我们再算算总账。”。

说完,紫薇就出去了。

轩辕澈无奈,蹒跚着起来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轩辕澈快速的扒了几口饭,就再也吃不下了。回去换了一套衣服,就往大厅去,大厅越近轩辕澈是越胆怯,他好害怕,不知道紫薇还要怎么罚他。

他想着竟然停住了,只见他掂着脚尖偷偷的躲到门边,悄悄的往门里观望,他发现紫薇的脸色越来越差,知道那是在生他的气,本来就疼得不行的屁股似乎也更痛了。

其实这些天轩辕澈对紫薇那是又爱又怕,爱的是紫薇的不同以往的温柔,爱的是紫薇不同以往的俏皮,爱的是紫薇对他的宽恕;但是轩辕澈也越来越怕紫薇了,怕紫薇生气,更怕紫薇的铁腕,怕紫薇训诫他的铁面。

轩辕澈就这样不停的在原地徘徊着,既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虽然轩辕澈已经做了这么久的男宠,在某些方面很放得开了,可是他还是很要面子。所以他不停的观察着院子,心里暗暗庆幸:“好彩下人们都不在,否则、否则他所谓的形象将不复存在。

其实轩辕澈从很久以前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当然是指他在紫薇面前的时候,大家早已见怪不怪,毕竟这是一个有着风行男宠的国度。

紫薇算着时间,觉得轩辕澈该好了呀,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过来,有点按耐不住了,站起身来,往门口踱去。

突然发现门口有一个影子,鬼鬼祟祟的。紫薇不动声色的慢慢靠过去,然后就看到轩辕澈贼眉鼠目的样子,好不滑稽。只见轩辕澈一会儿咬咬牙,跺跺脚,似乎已经准备进来的摸样,可是还没走两步,竟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摸了摸屁股后作罢,如此这般往复。

要知道,轩辕澈的样貌长得是异常俊美的,还有一种邪邪的韵味,再加上常年居于上位所养成的气势,其实是相当具有吸引力的一个男人。只不过因为爱情,甘于做了紫薇的男宠,但这些一点都不影响轩辕澈的美貌。

只不过,现在的轩辕澈已经颠覆了他以往任何时候的形象,紫薇看着看着,内心里就乐了,看来今天的他是真的怕了。

紫薇再次向轩辕澈望去,只见现在的轩辕澈一袭白色的男宠服,男宠服上面只有一根带子系在腰间,下方就像我们现代女子穿的裙子一样,风吹过来的时候上下都若隐若现,而且里面完全真空。不得不让人佩服设计男宠服的人,因为这种男宠服太方便了,方便他的主人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使用他或者惩罚他。

紫薇被如此不一样的轩辕澈雷到了,然后忘记了她的目的,饶有兴味的靠在门后,静静的欣赏起轩辕澈来。

紫薇和轩辕澈都投入到他们个人的世界里,完全忘记了他人的存在。其实熾木此时也在厅里,默默的跪着。

静静的望着紫薇的背影,大胆的观察着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主子,这个从前自己梦中的人物。

原来此时的紫薇一身紫衣,站在门边,夕阳的余辉洒在身上,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吸引着熾木。一阵风吹过,紫薇的头发,在夕阳的余晖里飘过,衣服在光云里摆动,脸上带着一股似笑非笑,似喜如怒的表情,就那么站着。。

三个人都醉了,直到小宝的声音远远传来。

“澈哥哥,你怎么站在这儿?哦,我知道了,哈哈,你又给紫薇姐姐抓着小辫子了是不是?”小宝绑个冲天小辫子,映着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说着就跑进了,进了门就看到紫薇,飞扑过去:“姐姐,小宝可想死你了。”

紫薇差点笑死,捏着小宝的鼻子道:“太夸张了吧,如果没有记错,我们才见过。“。

“可是,就是想了埃”说着就要冲紫薇的脸蛋亲去,紫薇笑着捧着小宝的脸蛋道:“小色鬼,等你长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遭殃呢。”。

“姐姐放心好了,除了姐姐,小宝谁也不要。”小家伙偏着头想了想,还加了句:“姐姐要等我长大哦,我会长的比澈哥哥还要漂亮的哦。姐姐记着不可以娶正夫哦。”

紫薇好笑的刮了刮小宝的鼻子。“小鬼头,等你长大才说吧

轩辕澈,熾木全笑了,真真是一个妖孽,一个飘逸,紫薇牵着小宝的手,望着爽朗的笑着的两人,心里不禁感叹,并且暗暗发誓,要珍惜这两个家伙。

“哦!姐姐,这个哥哥又是谁啊,身材还行,样子吗?比小宝差远了。”说完还有模有样的绕着熾木转了几圈。

原来前一段时间熾木闹情绪,又生病,小宝确实是没有见过他。

紫薇过来提了提小宝的耳朵道:“小鬼头,给我上学去,要迟到了,等先生投诉,小心你的屁股。”。

小宝一听坏了,急着就往外跑,边跑还边不死心的喊着:“姐姐,这两个哥哥暂时给你玩着,等小宝长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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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熾木知道今天过后自己将真正的属于紫薇,心里觉得踏实极了。

现在的熾木已经身穿一件红色的男宠服,用双手抚摸着规矩盒子。“妈妈,你看到了吗?今天木将成为紫薇的人,将完成你的心愿,木由衷的感谢你为木做的选择。”

教养公公进来,望着望着熾木微笑,他知道熾木忘记了曾经。教养公公笑着准备为熾木行使第一项小宠的规矩,结果却给熾木一个冷眼过去,再也不敢乱动。看到还算醒目的教养公公,熾木道:“你们门口等着,我自己来。”

只一个眼神,教养公公觉得自己的脖子冷飕飕的,好像性命差点不保的感觉,立马醒目的带着一帮小弟退到门边。

教养公公心里嘟囔,“小子,失忆了,老人家不跟你一般见识。”

等一干人等退出之后,熾木,脱下自己的男宠服,然后把一块烙铁,放在一个小火炉上,等烙铁变红之后,拿起烙铁就印在了自己的后腰上,动作流畅的就像不是印在自己身上一样。一股皮肉烧焦之气过后,只见熾木的后腰上,凸显出了“紫薇”二字。

停了一下之后,熾木拿来一根很粗的红棍,自己四肢向下交叉抱住棍子,之后,只见熾木的手轻轻一挥,地上的红绳就把自己捆了个结实,然后翻了个身,就让男宠服连着棍子一起搭在了身上,整个过程就像变魔法一样,如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此内功。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熾木喊来教养公公,教养公公不敢废话,赶紧叫来小兵抬起熾木,向大厅走去。(跟上次澈的纳宠程序有点类似,只不过熾木是赤身的被绑在棍子上,而澈是穿着男宠服绑着。)。

大厅里,紫薇已经坐在首位,澈紧接着坐在紫薇的下首,在澈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很多珠子,只见上面画着很多图案,仔细观察,会发现,珠子上分别绘着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物。

福伯根据紫薇的授意,作为紫薇的长辈坐在门边,手里拿着一块儿拴着黄色丝带的红板。

其余一干人等,包括紫薇与轩辕澈的暗卫,都被安排在庭院里。只见庭院里放了两台酒席,一台他们坐着,一台暂时空着。

教养公公带头把熾木抬到了大厅门前的时候停下了,只见,教养公公目不斜视地掀起红色男宠服,熾木的屁股就冲着大厅□了出来。

这是福伯拿起红板,用力挥上熾木的屁股,熾木闷哼了一声之后。福伯道“一打,小宠进门后服从妻主。”

福伯再一次挥板打上熾木的屁股,这一次的声响更大,只见熾木一阵颤抖过后,屁股就已经肿了起来。

福伯又道:“二打,小宠进门后洁身自好。”

没有停歇的,又一次打上熾木的屁股,福伯道:“礼毕。”虽然只是三下拍打,但是熾木的整个屁股已经高高肿起,仔细查看,还会发现,熾木的全身在无意识的颤抖。熾木除了开头的闷哼声外,再不做声,直到福伯说礼成时,熾木才恭敬的回了一句:“小宠谢主家劝诫。”

福伯放下板子,走到酒席旁坐定。

教养公公领队,继续向前走,直到澈面前停下,把熾木就这样放在了桌子上之后,教养公公们离去。

只见澈拍了拍熾木已经红肿的屁股,然后拿起盘里的珠子,一颗一颗塞入了熾木的□之内,熾木强忍不适道:“谢哥哥教训。”。

“望与我主早生贵子,与我二人和睦相处。”轩辕澈接着道。

做完这些之后,轩辕澈拿起一块红色的大板,放在了熾木的屁股上

“请哥哥赏规矩。”熾木的声音传来。

轩辕澈拿起板子,用力的打了上去,

红肿的臀部那里还堪如此折磨,只一下,熾木就开始了剧烈的晃动。可是熾木没有发出惨呼,因为根据规矩是不能出声的,除了不能出声之外,还要尽可能的放松自己迎上规矩,体会刺骨的疼。

紫薇不忍看了,掉转头望着窗外。

轩辕澈望了一下紫薇,又看了一下熾木那斑驳的臀部。觉得实在是不易再打,就把板子冲熾木的大腿抽去。

没留给熾木喘息的机会,猛烈的九下抽完,轩辕澈知道那里更痛,可是他实在是不忍再打到臀部了,再打必然就要流血,他转头去望了望紫薇,也许她会心痛的。

熾木疼得直吸气,可是还是疼,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开始神经质的抽搐,大腿和臀部都高高的肿起,甚至青紫。

熾木用功力护住他的心脉,否则他可能真的会撑不住,他努力的张了张嘴巴,可是发不出声音。

他用手指狠狠的掐了下自己,嘶哑的道:“木谢哥哥罚。”。

轩辕澈,又把相关吉祥话说了,然后就一跛一跛的走出大厅,走到福伯面前坐定,只见坐下的一刹那,轩辕澈的脸色猛然一白。看到如此摸样的轩辕澈离去,熾木知道轩辕澈那是刚刚领了紫薇规矩。

不由得肃然起敬,对于轩辕澈的主动请罚,也对于轩辕澈的承认。

在熾木的晃神间,紫薇已经走了下来。伸手掀开红色男宠服,解开绳子,熾木奋力的跪下,其实他现在很痛,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他一定可以忍受,他再一次用手掐了掐他的大腿内侧,利用剧烈的疼痛,瞬间激发的力气,翻身跪在了紫薇的脚下。

此时的熾木,手里举着规矩,脸挨着地,红肿的屁股高高翘起,道:“请妻主,收下小宠。”

只见紫薇用脚轻轻的碰了碰熾木的脸颊,然后,拿起熾木的规矩盒子,拿出那条细长棍。

紫薇望了望熾木高肿的屁股,实在是不忍心下手了。

就在紫薇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熾木心里难受极了:为什么,紫薇迟迟没有授予自己规矩,难道紫薇后悔了吗?不准备接受自己了吗?

紫薇突然发现熾木的神情是如此的悲伤,立即会意。拿起那条小细棍竖着打上了熾木的股沟,熾木“啊~”的一声惨呼,猛地从地上挺起身子,然后浑身抽搐个不停,紫薇没想到自己的一挥给熾木带去如斯痛苦。

紫薇观察熾木的脸色,虽然已经痛的浑身是汗,屁股不停颤抖,但是熾木的表情却是喜悦的,是幸福的,这一种矛盾到极点的神态却是那么和谐的体现在熾木的身上。

根据福伯的说法,在大庆王朝里,纳小宠的时候,妻主让小宠越是疼痛与屈辱,表示婚后越是疼爱小宠,小宠也会得到下人们的尊重,否则,则是不吉利的。所以基本上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是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小孩嫁与别人作男宠的,更别说是小宠了。

紫薇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幸运,得此两人。

尽管知道熾木痛到极点,为了熾木,紫薇还是重重的挥下棍去,只见熾木猛地张大了嘴,却没有叫出声音。十下过后,熾木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瘫在地上。

等了有一刻钟,熾木才慢慢跪趴起来,虔诚的道:“谢妻主规矩。”

在这段时间里,紫薇有好几次都想去把熾木狠狠的搂在怀里面,但是都在接触到熾木神情的时候,强自忍祝。

这个时候教养公公在门外喊:“礼成

根据大庆王朝的规矩,在礼成的时候,如果是不得宠的小宠,主子是不给披上男宠服的,就让小宠赤身的跪爬着去伺候宾客,在这个过程中小宠每经过一个宾客身边的时候,宾客会用脚踢小宠屁股,算作是对小宠的祝福,踢的越痛则祝福越深。如果是获得主子宠爱的小宠,则主子为小宠亲手披上男宠服,拉着小宠直接进新房,而宾客则由长辈们招待。

紫薇轻轻的扶起熾木,亲自为熾木披上男宠服,熾木的眼圈涌出了大量的幸福泪水。

轩辕澈虽然已经接受了,但是看到如斯甜蜜的画面还是难免心伤,两手紧紧的握着。福伯过来,拍了拍澈的肩膀道:“来咱们大家喝酒,祝福我们的小姐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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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根据大庆王朝的规矩男宠服是分三等的,一等主宠服:下摆没有分叉,长度几乎拖地。二等主宠服:下摆分开两瓣,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旗袍,但是长度几乎拖地。三等男宠服:下摆分开四瓣,除了左右分开之外还有前后分开。相对应的小宠服也分三类,款式类似,但是长度都到膝盖的上方,而且透明程度有区别。所以男宠服除了是身份的象征之外,还昭示着男宠的受宠程度。

另外在大庆王朝男宠比比皆是,男宠必修遵从主子的一切指令,否则主子可以随意处置,其中包括了主子对男宠生命的处置权。所以一旦成为男宠之后,就昭示男宠必须完全的服从且失去自我。但与之矛盾的是,男宠除了在主子面前,他的地位不受任何影响,也就是说,他对外还是可以正常生活、工作,而不会受到任何歧视或不尊重。如此矛盾的身份,却在大庆王朝和谐的存在着、发展着、壮大着

虽然男宠在大庆王朝是一种如此特殊的存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男宠的,当然还有一部分例外。他们心甘情愿的成为对方的男宠,这些人中,相当大一部分是有着好的地位的上层人士。所以太子甚至皇上成为男宠,大庆王朝的子民们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新奇,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怪的体系。

一般情况下男宠的服饰都是主子选定的,选定之后,从纳宠礼之后,男宠都要随时穿着。而小宠的服饰一般都是由主子选定的,但是如果主子忘记或者没有选定的话,就会遵照主宠服等级以此类推。】

紫薇因为诸多因素并没有为熾木选定服饰,根据惯例,教养公公就对照澈的男宠服,也为熾木送去了如此这般惊人的服饰。

熾木是真的难受,这不仅仅是一件男宠服,不仅仅是羞辱,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是紫薇在告诉他,她对他的态度。

内心孤傲的熾木,可以忍受屈辱,可以忍受规矩,可是他觉得自己忍受不了如此的答案,在自己爱上紫薇之后,在紫薇给了他也爱着他的假象之后,面对这么个结果无动于衷。

所以此时的熾木完全没有了请罚的自觉,他完全忘记了他作为小宠的本分。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苦,他不知道原来他的心可以如此的疼、如此的痛。

望着紫薇眼底似乎像是溢出的怜惜的眼泪,熾木觉得应该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他还要如此的奢望那不该属于自己的感情。

当他跪在紫薇的脚下,麻木的说着请安的话,他的心里蔓延着什么?那是满满的绝望。

“啪1的一声脆响,震碎了满室的寂静。轩辕澈含怒的站在熾木的面前,冷冷的道:“这就是你的态度?”。

脸上挨了一下,熾木的俊脸迅速肿起。似乎是出于本能的,熾木动了。一道残影,“啪1的一声,轩辕澈的脸上也挨了一下。

于是轩辕澈与熾木的脸,一左一右高高肿起,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是浓浓的战意,饭厅里的一切在两人的气场中,不胜负荷,“乒乒乓乓”过后,整个饭厅一片狼藉。

眼看战意一触即发,但是紫薇却没有动,她只是愣愣的站在饭厅的一角,看着她最在意的两人短兵相接。她想让他们住手,但是她发现她根本就喊不出声音,是的,不知道为什么紫薇竟然突然就动不了了,也不愿意动了。

轩辕澈虽然与熾木对抗,但是紫薇的一举一动,他都放在眼里。当他看到紫薇流露着痛苦的神色的时候,他突然间收回了他的内力,他改变了他的决定。

他放弃了,真的,只要紫薇高兴就好,至于熾木这个碍眼的家伙,以后才慢慢收拾。

怒火冲天的熾木,突然间发现轩辕澈空门大开,愣了一下,但是发出的双掌已经撤不回,眼看就要轰上轩辕澈的背影。

原来轩辕澈突然罢手之后,就冲紫薇走去,对对面的熾木完全的不管不顾,似乎他现在全身心想的只有紫薇散发着悲伤的容颜。紫薇的这个表情,似乎与很久很久前的那一个重合,不、不轩辕澈再也忍受不了再一次,再一次面对如此的紫薇。

所以他放弃了熾木,他只知道他现在要去紧紧的拥抱着紫薇。

愣愣的站着的紫薇,突然间警铃大作,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轩辕澈满含怜惜的双眼,与熾木推出的一掌。

紫薇动了,“不要”的大喊一声,就挡在了轩辕澈的前面,然后嘴吐鲜血,轰然倒下。

突变的一幕发生的如此突然,最后映入紫薇脑海里的是,熾木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掌,

与轩辕澈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紫薇就陷入了昏迷。

当紫薇再次醒转的时候,睁开双眼,就看到了轩辕澈与熾木双双的跪在她的床前,焦急的望着她。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望到的就是他们两个充满血丝但是却焦虑的双眼。那里还有因为紫薇的苏醒,所散发出的一瞬间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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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澈带着感动的、深情款款的凝视着紫薇,而熾木两眼泪水汹涌而下。

紫薇心里嘀咕:貌似受伤的是她,应该气愤和伤心的也该是她好不好?想想紫薇都觉得委屈。可是谁让她是主子,所以……。再次暗暗的叹了口气,看来做主子也是力气活儿,既要出力还要劳心。

“澈、木木,我可以放任你们的任性,但是我特别不能够接受你们对我的不信任,对我感情的质疑。”说着瞄了一下熾木,发现熾木的脸更白了,拳头攒的更紧了。

而轩辕澈的目光中的光却更亮了。

看着两个人不同的反应,紫薇觉得该说的已经说清楚。

望了望熾木,知道她如果不好好的给他一些教训,这个家伙指不定要钻牛角尖到什么时候,特别令紫薇难受的还有,熾木手上低下的一滴血,心想就算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是喜欢自虐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其实人是相当护短的,自己打得再狠都行,但是就是见不得别人给予自己人的伤害,甚至也不可以容忍他自我伤害,显然这种现象在紫薇身上特别突出。

“熾木,你犯错我会狠狠的责罚你,但是我希望你清楚,我罚你是因为我在意你,所以我希望受罚过后,熾木还依然是属于我的木木。”。说着俯下身抓起熾木的手,轻轻的掰开。“以后不准自伤了,熾木的错误自有你主子我处置。”然后把熾木出血的双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

熾木再也控制不住,哇哇的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只是很快的就控制住了自己失控的情绪,抬起红肿的双眼,眼里闪着一种光芒,对着紫薇道:“主子,对不起,小奴懂了。”

轩辕澈看到紫薇对熾木的宽爱,轩辕澈告诫自己不应该介意,可是他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他的心里还是冒起了一串一串的泡泡。

就在轩辕澈溜号的时候,紫薇的手已经轻轻的附上了轩辕澈的肩膀,轻轻的抚摸着,似是安抚。嘴里冲轩辕澈吩咐道:“澈,你给我狠狠的责罚他,左右手各打100板子。以后熾木就是你的责任了。”

“主子,奴先责罚熾木,等下,奴再请主子罚。”轩辕澈说完就准备站起来,只是满脸的冷汗,在诉说着轩辕澈此时膝盖承受的痛苦。除此之外,再无异样,什么是铮铮铁骨,也许就是这样了。

熾木听后紫薇的话,立马解下腰上的规矩,双手捧着,冲轩辕澈方向跪好,低下头道:“木知错了,请哥责罚。”

轩辕澈拿起规矩,打开拿出那块板子,不说话,但是浑身的气势却是自然散发。除却轩辕澈对熾木的情感因素,轩辕澈从内心深处痛恨熾木,不为别的,只为紫薇的伤,紫薇的痛,紫薇的苍白与虚弱。望了望紫薇,那苍白的容颜,带了两分内力,一板子就拍了下去

熾木手里一空,就直直的伸直胳膊,双手平伸向上。只是眼睛却是望了紫薇一下,心里除了后悔就是愧疚。

“啪1的一声,再加上一个闷哼。

熾木额头的青筋都迸了起来,可见这一板子所产生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楚,但是平伸着的双手却没有移动分毫,还是那样直直的伸着

轩辕澈抿着嘴,皱着眉,“啪啪啪啪”接连四下接着挥上,都打在同一个地方。

除了第一声闷哼之外,熾木再也没有出声,手臂在抽搐,但是却依然平伸着,没有移动分毫。

唯有额头上的冷汗,在昭示着熾木的痛苦,那是一种怎样的痛才可以使一代枭雄痛成如斯摸样,又是怎样的忍耐,可以在十指连心的痛责下,不动分毫。

紫薇望着这样的熾木,心里觉得难受,张口就想喊停,可是在接触到轩辕澈的目光,看到熾木咬烂的嘴唇时,出口的话却换成了一声历喝:“不准咬嘴唇

“是!小奴知错。”熾木强忍着剧痛,本来仅凭咬着嘴唇缓解疼痛的熾木,在听到紫薇的命令时,即刻放松下来,只是这样一来,对疼痛的忍耐再也没有凭借,熾木很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下。汗水顺着眼睫毛往下流。

“啪啪”声依然在继续,固定的频率,固定的力道。

本来对熾木痛恨异常的轩辕澈,不禁对熾木有了点钦佩。他知道自己下手的力道,他更知道在自己加了内力的板子下所产生的效果。看着这个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完全的收敛了内力,承受着规矩的男人,也许他比自己更加的痛恨他吧!。

50下过后,熾木的手掌已经肿的像个馒头,可是手掌依然平平的伸着,除了无意识的颤抖之外,浑身都顶住没有动。

轩辕澈打着打着,因为对熾木产生的钦佩,而收回了内力,只是轩辕澈知道这双手下面的皮下的肉都已经被打得稀烂了,只是一层皮还完好。

在轩辕澈收回内力之后,熾木望了望轩辕澈,有了一点感动,知道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不比自己逊色的,对紫薇的爱也许更浓烈的男子,原谅了自己。

疼痛越来越浓烈,熾木的意识已经有点游离,可是他坚持着,感受着,一下一下的规矩,他的心里总是在重复着紫薇倒下的瞬间,再一次望了望紫薇,印入眼帘的是,紫薇疼惜的目光。

熾木把自己涣散的意识,再一次凝聚,感受着他本该受的疼痛。

其实就算是轩辕澈撤去了内力,但是熾木肿的馒头似的双手,就算是用鹅毛轻刷,也是疼痛难忍,更何况是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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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木的手已经肿的像是充了气的气球,脸色苍白着的熾木依然高举着双手,但是余光却对上紫薇的含着怜惜的眼神,紫薇苍白的脸色,以及夹带着乌青的嘴唇,熾木的心里就跟刀割一样,竟然疼痛尤甚受刑的双手。

熾木望了望天,心里道:“妈妈,我爱上了我的主子,可是我竟然用我自己的双手重创了她,您一定不能原谅我了是吗?她虽然没有说,但是妈妈,也许她也讨厌我了,妈妈我该怎么办?”。

啪啪的声音还在继续,熾木就这么定定的跪着,忏悔着,默默的一遍一遍的向紫薇说着对不起。

“熾木你以后给我摆正你的位置,不是一教之主,只是小宠,据说你是受了□的,虽然我很怀疑。作为主宠,□你是我的责任,作为小宠,令主子身心愉悦是你的义务。从成为男宠的那一刻起,你已经失去了放肆、任性的权利。我以为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的。”用威严的声音说着,眼神犀利而严厉。

这样子的轩辕澈紫薇是没有看过的,浑身发着光,充斥着上位者的气势。

轩辕澈说完以后,又一次大力的挥下,结束了对熾木的责罚。

“小奴知错,为我的放肆,为我的任性,为我的无视规矩,请主子,哥重重责罚。”说完熾木低下了头,把受刑的双手平伸到紫薇的面前。

手肿的已经不像样子了,但是却没有破皮,没有流血,只是手臂上的青筋已经迸起大高,伴随着的还有神经质的抽搐。

紫薇依然还很虚弱,在规矩完成的时候,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示意一切交由轩辕澈处置。

因为轩辕澈的一席话,因为轩辕澈对熾木的规矩,紫薇觉得把熾木交给他完全放心了,没有说话,竟然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紫薇的闭目,对于轩辕澈来说,心底有了一定程度的安定,为的是紫薇的信任。对于熾木无疑又一场酷刑。

“熾木,对于你对主子的伤害,主子赐下100下规矩,说明主子已经原谅你了。”轩辕澈望了望紫薇,望了望熾木,突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这么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话竟然就冲口说了出来。

熾木突然间抬起头,眼里有泪花。深深的冲着轩辕澈磕了一个头,对于熾木来说也许从此刻开始,算是真正的承认了轩辕澈哥的身份。

紫薇的眼睫毛动了几下,然后再一次闭目养神。

“但是作为小宠,竟然一再的无视规矩,根据法律,你是死不足惜。但是念在主子对你的爱惜,今决定你每日领刑杖50,共500杖,于每日清晨惩戒室受罚。你可有不服?”

“小奴谢主子,谢哥规矩。”

“下去吧,现主子需要静养,这里有我看护。”

轩辕澈说完之后,过了很久,熾木竟然还是那样跪着,纹风不动。

“这算不算你的又一次无视规矩?”轩辕澈看着这样的熾木,真的有点恼火了。

熾木抬头,眼睛里满满的伤感,冲着紫薇磕了几个头,慢慢的跪爬出去,熾木爬过的地方四条血痕蜿蜒着,刺得紫薇双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原来在熾木转身的一瞬间,紫薇就睁开了眼睛,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深思,嘴巴张了一下然后又合上。

轩辕澈再一次跪到紫薇的床边,轻轻的抚摸着紫薇的手,抬头望着紫薇:“主子,累得话,再睡睡,奴在这里守着,奴的错误,等主子好了,有力气了再重重责罚,成吗?”。

其实轩辕澈不是怕紫薇罚他,他是真的担心紫薇的身体。

紫薇望着轩辕澈,似乎没有睡觉的意思。

“不行吗?那主子看着,奴自己罚,奴保证绝不偷懒就是了。”

紫薇还是头一次看到状似撒娇的轩辕澈,竟然来了兴致,微笑着望着轩辕澈。

轩辕澈收起一脸讨好的笑容,正经的跪直,双腿分开与肩齐宽,屁股后翘,衣服自然两边分开。

看到有点撒娇的轩辕澈,突然间变得一本正经,紫薇突然间很想看看她的澈究竟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侧面。

“奴知错了,第一条:没有进到主宠的职责;第二条:打伤了主子的宠奴。”说完抬头望了望紫薇,看到紫薇竟然含笑的望着他,这种笑容似乎别有深意。笑得轩辕澈心里直打鼓。难道紫薇不满意?

“你不放心他?是我疏忽了,要不我先去给熾木上药,再过来受罚。”酸酸的说完,没有再望紫薇,就准备起身离开。

紫薇望着就像是掉到醋坛子里的轩辕澈,真真的有点无奈,曾几何时,澈在她的面前不再诚惶诚恐,不再满怀愧疚,有得只是对她的在意,对她的爱。

其实轩辕澈也就是这么一说,但是当紫薇真的没有吭一声的时候,他的心真的好酸好酸,眼泪就这样不停的翻涌在眼圈里。

紫薇望着轩辕澈的背影,蹒跚的步伐,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没有了以往的悲伤,有得竟然是点点的暖意。

“怎么想借我的名,借木木的势离开,逃避惩罚?”

一句话,轩辕澈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了就是逃避惩罚,留下?他的心里明镜似的清楚紫薇刚刚望向熾木的眼神,那是怎一个心疼了得。

就在轩辕澈左右为难的时候,紫薇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看来这次澈还委屈了?回来吧,紫薇跟你好好聊聊,木木给他冷静冷静也好,否则以他的脾性,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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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主子不心痛就行。”说着澈就转身回来。

紫薇当然知道澈是真的怕她担心难过,如此设身处地为紫薇着想的澈,给紫薇的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澈已经再次跪在了紫薇的跟前,紫薇伸出手,轩辕澈的脸突然间就红了,然后又白了,如此反复,如果你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轩辕澈还有点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紫薇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澈的衣服里,现在正在轻一下,然后又使劲一下的拽着那颗小黄豆。

显然,脸色白的时候,是痛的,红的时候是羞的,但是不管紫薇给予澈的是疼还是爱,澈此时都是感觉甜蜜的,从他动情的颤抖中可以发现。

澈,动情的望着紫薇,他又怕紫薇的手辛苦,尽可能的挺直身子,方便紫薇对他那里的“惩罚”。

紫薇轻轻的划了几圈,澈的眼神都有点迷离的时候,紫薇突然间又大力的拉扯,然后澈眼里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去。

再次挺胸把饱受摧残的那颗黄豆,送到紫薇的手里。

现在的轩辕澈是诱人的,紫薇收回手,停下来,静静的欣赏着如斯摸样的澈,醉了。

澈在迷醉里听到了紫薇的声音:“澈,紫薇知道此生都没有办法回报你们一份完整的感情,可是、可是我还是贪心的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和平共处,澈你可以试着去包容木木的任性吗?也许我这么说对你太残忍,可是可是、木他、曾经的木他对我真的付出了很多很多,没有他,也许,我和你就不可能再一次的遇见……。”

紫薇顿了顿,明显的发现澈眼里浮现出了深深的痛苦,用手安抚式的轻轻抚摸着澈的脸。接着说:“我知道,失去了过去记忆的木木,因为此生的经历,他的性格是偏激的任性的,也许还是冷血的,但是他是我的责任,你是我的主宠,你可以教导他,但是请澈你不要伤害他可以吗?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紫薇,澈都懂得,是曾经的我残忍的把你推开,使你经历了那些,澈不怨木,真的,我从今以后会把他当成我的弟弟一样对待,我会惩罚他,但是澈保证绝不伤害他。”轩辕澈压下心中的痛楚,真诚的但是却心疼的做着保证。

紫薇知道此时的澈,心中肯定是难受的,只能一遍一遍抚摸着他做着无声的安慰、无声的保证、无声的爱的宣言。

“澈你知道吗?无论是以前紫薇爱着你的时候,还是曾经紫薇恨着你的时候,你就像是一颗扎根在我心中的刺,都如此的令我难以忘记。”

神情对视……

“给紫薇生个宝宝吧

澈脸红,轻“嗯1出声。

望着紫薇明显带着疲倦的脸:“今天、嗯、就是、别了,等你好了,再说。”一脸通红的澈,竟然就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没事了,有你们当世两大高手的内力,福伯的灵丹妙药,早就好了。”

说着,竟然就式扯了一下澈腰间的带子,男宠服应声落地,完美的澈就这么呈现在紫薇的眼前,只是一边的小黄豆,已经红肿充血,而另一边虽然没有破损,但是也是直直的挺着。

望着如斯美景,紫薇悄悄的咽了一下口水。

……

“姐姐,姐姐……”带着哭腔的小宝的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紫薇迅速的把澈拉到被子里,刚确认澈的身子完全被盖上了,小宝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只是此时的小宝一眼望去,已经不复以前的调皮摸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不堪。

望到紫薇就扑到紫薇的怀里,呜咽地道:“姐姐,爷爷、爷爷不行了,爷爷想见你……”。

“什么?小宝别哭,走,边走边说。”说着就拉着小宝往外走。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安抚了一下轩辕澈,被子里的轩辕澈也顾不得了,立马穿了衣服就追了上去,只是跟上的时候,还吩咐暗卫去请了宫中的御医与福伯。

澈跟在紫薇的身边,实在是不放心紫薇的伤势,边走边为紫薇度气,虽然紫薇一再示意她没事,但是固执的轩辕澈那里肯妥协,无奈的紫薇只好随他去了。

在去的路上,听着小宝断断续续的描述,紫薇他们已经了解了大概的经过。

原来小宝的爷爷突然间一天感染了风寒,本来以为没有什么事情的,草草的抓了一些药了事,怎料风寒越来越严重,直至卧床不起,

小宝已经跟先生请了假,天天寸步不离的照顾爷爷。

凑巧的是这几天刚好紫薇受伤昏迷不醒,而小宝爷爷感叹紫薇之恩,硬是不肯麻烦紫薇,三令五申不准小宝去给她添麻烦,直至今天,爷爷觉得自己的大限到了,才吩咐小宝去找紫薇。

紫薇到的时候,爷爷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紫薇坐到病床前,抓着爷爷的手,道:“爷爷,你要挺住,为了小宝。”。

“孝小侯、爷,我、我、不、不行了,小宝、我要托、托付给、给你。”

“爷爷放心吧,我会把小宝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的。”虽然紫薇不懂医术,但是她知道爷爷恐怕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孝孝宝,听、听姐姐、姐姐话,啊,爷爷……。”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咽气了。

“不、爷爷,小宝需要你,爷爷你不要睡,不要睡啊1哭的一塌糊涂的小宝扑倒他爷爷的身上,拼命的摇着老人的身体,似乎他真的只是睡了。

御医到了、福伯到了。轩辕澈拉起小宝。

“混蛋,放开我,爷爷,爷爷~”。

最后福伯冲紫薇摇了摇头,宣布无救了。

看到福伯和御医们摇头,本来还哭闹的小宝,竟然突然安静了下来。

“姐姐,你让他们走,爷爷只是睡着了,小宝有经验的,等会儿爷爷就醒了。”

紫薇从轩辕澈手里抱过小宝,紧紧的搂住:“小宝,你是男子汉,爷爷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他,叫他静静的睡好不好。”

在紫薇的轻言细语里,哄着小宝。

轩辕澈吩咐众人为爷爷准备后事,一通好忙按下不表。

……。

“姐姐,你不用担心小宝,小宝没事,小宝知道爷爷死了。”

紫薇把小宝搂的更紧了……。

从此之后,这个宣称要成为紫薇主夫的小鬼正式的住进了侯爷府。

木木被罚之后,回到房里,心里堵的慌,为了紫薇的伤。

很快教养公公来了,细细的为他的双手上了药,一向聒噪的教养公公一反常态,自始至终板着张冰块儿脸,一声不吭,涂完药就出去了。

熾木也不说话,静静的受着那比受刑尤甚的疼痛。

教养公公转身出门的时候,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不要糟蹋主子的情义。”。

熾木轰上墙壁的双手在离墙一厘米的地方停下,冷冷的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熾木的声音冷,教养公公的声音更冷,然后,再也不看熾木一眼,转身就走了。

教养公公走后,熾木就呆呆的望着他的双手坐着,直到晚上,教养公公又送来了一套衣服,一套普通男子家居服。

表面平静的熾木,再也管不住自己汹涌的感情,教养公公出去之后,他竟然就用他红肿的双手抱着衣服痛哭流涕。。

一个晚上过去了,熾木的内心深处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情感起伏没有人知道?

但是从此之后,侯爷府将要注定不一样了,因为熾木的改变,因为轩辕澈的改变,更因为小宝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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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爷爷的去世,小宝变得异常的安静乖巧,紫薇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的,看到如斯摸样的小宝,紫薇这几天花了很多心思陪他,但是小宝却变得忧郁了很多。

现在紫薇几乎大部分时间都花到了小宝的身上,对澈与木木的关注当然就相对减少了,澈与木木无疑心底是相当酸楚的,但是二人克制自己不应该与小朋友吃醋,况且他不过是一个刚刚丧失了至亲的小朋友。

又一个早上,木木的惩戒室内,澈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上药?”。

“死不了,放心吧1面无表情的澈,赤身的趴伏在凳子上,根本已经找不到哪里是臀部,一眼望去,在凳子上躬起来的部分,几乎已经烂的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而木木的脸上更是惨白,浑身不停的颤抖,但是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似乎那个惨不忍睹的屁股根本就不是他的。

站着的轩辕澈,手里举着刑杖,但是却迟迟不肯落下。

说起来,今天是熾木受罚的最后一天了,第一次轩辕澈罚木木时,轩辕澈是真的的要给他个教训,实实的50刑杖打完。第二次轩辕澈罚木木时,轩辕澈已经发现熾木的伤臀,他自己根本就不敷药,轩辕澈气愤,毫不心软的50刑杖再次落下。第三次、第四次……熾木总是对他受刑的所在不闻不问,饶是熾木的身体恢复能力不一般,饶是熾木的武功通天,他毕竟是一届凡胎,一介凡人,现在的他就如一个随时都要离去的毫无声息的破娃娃似地。

现在他的身体就是连抽搐都似乎没有了力气,本来还算是健壮的身形,这才过去了短短的几天,就单薄的如此不堪了。

轩辕澈由恨他,恼他,到可怜他。

熾木每天拖着受伤的臀部,在心底默默的期待着紫薇的原谅,可是紫薇除了他与她见规矩的时候,匆匆瞥一下他之外,就对他不闻不问,他的心由期待到绝望。

他知道自己是小宠,他不怨紫薇,但是他怨他自己,他以为紫薇不肯原谅他,他每天晚上总是静静的用标准的小宠规矩跪在小宠室的门边,连眨眼睛都不敢的注视着门边,生怕紫薇来了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其实以熾木的功力,侯爷府的一举一动他几乎都可以听到,但是他就是固执的望着门口。

侯爷府的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熾木吃力的趴上床,疼痛伴随了他又一个晚上。

又一天的早上,熾木强行运功保持住自己的身形,强行忽略后面传来的剧痛,一步一步的坚定的走到了饭厅,早早的跪在了饭厅里,等着想要见紫薇一面,听听紫薇的声音,可是等来的确是她要与小宝出去共进早餐的消息。

轩辕澈与熾木一样的酸楚,一样失望,一样食不知味的匆匆吃了几口。

同样失魂落魄的两人,又一次来到了熾木的惩戒室。

这样的日子一日复一日,转眼已经十天了。

……

惩戒室里,轩辕澈高举刑杖的手也是颤抖着,如果你仔细看,还会发现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

“你何苦如此?”静静的望了熾木几眼,说道。

“你又何苦如此?”熾木用虚弱的声音,反问道。

轩辕澈苦笑,熾木苦笑,突然二人到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原来熾木都知道,轩辕澈心里发苦,可是为什么紫薇却不知道?他每次罚完熾木之后,自己总是按照规矩,回到他的惩戒室里,总是翻倍执行施加给熾木的规矩,施加在他自己的身上。

不过轩辕澈与熾木不同,他每次都会给自己上药,因为紫薇说过,她的木木可以有任性的权利,但是却没有说过澈也可以。

所以他清楚的守着他是紫薇男宠的规矩,不敢任性,也没有任性的权利。每次都强颜欢笑,打点侯爷府的相关事宜,每次都强行忽略身后传来的痛楚,正常的上朝,处理政务。

……

可是熾木的一句“你又何苦?”就像残忍的翻开了澈所努力维持的假象,轩辕澈苦苦的笑了。

……

二人再不说话,“啪啪~”的规矩声响起,压抑的呻吟声响起。

然后归于平静,熾木已经晕倒过去,澈也汗如雨下,大口喘着粗气,好像是累的,更像是疼的。

没有人知道,如此坚韧的站着的澈,他的身后又是何等的惨样儿。

熾木晕过去之后,澈招了暗卫去请紫薇。

暗卫走后,澈才露出他的脆弱及虚弱,要知道澈每天受着100刑杖,虽然有举世无双的疗伤圣药,但是又怎堪如此折腾,如此循环往复。

但是却在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时,伪装自己精神抖擞的站起来。

紫薇来了,看到了惨白着脸的澈,心疼的刚想问问,就看到更加凄惨的熾木,碎肉零星的散落着,人毫无生气的昏迷着,紫薇突然之间觉得血往上涌,一脚就踢上了轩辕澈:“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因为熾木的刺激,根本就让紫薇忽视了澈那惨白的脸,颤抖的身躯,只是盯着轩辕澈旁边的沾满鲜血的刑杖。

一个箭步冲到熾木的身边,抱起熾木往外冲,口里无措的喊着:“福伯,福伯”。

轩辕澈被紫薇踢到在地,久久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心底却说着:“轩辕澈,你肯定是走火入魔了,你真当他是你亲弟弟了?”。然后竟然狠狠的给了他自己两个耳光。

然后,轩辕澈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连轩辕澈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的侯爷府,等他有点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聚贤楼前面,众人看到他的狼狈样,根本就不敢靠近。

轩辕澈来到他的专房,管事哆嗦的为他叫来了满满的一桌酒菜,轩辕澈冷冷的屏退众人,叫管事的澈的菜,换上了满满的一桌子酒。

轩辕澈一口一口的喝着,最终瘫在桌子上再也起不来了。

侯爷府内的紫薇,现在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刚刚安抚好了小宝,让他走出了爷爷去世的阴影,现在熾木就像是破娃娃一样的躺在床上,在福伯和教养公公的共同努力下,熾木很快就脱离了危险,清醒了过来。

望着清醒了过来的熾木,紫薇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但是紫薇却越想越不对劲,就她对澈的了解……

紫薇现在真恨不得扑到轩辕澈的身边,好好问问他。

但是望着可怜兮兮望着她的熾木,她还是决定留下来照顾熾木,但是她却招了福伯去看看轩辕澈。

在得知轩辕澈失踪的消息之后,紫薇的心绪开始不宁。

熾木很乖巧,但是也鬼使神差的,跟紫薇诉说着轩辕澈这些天的种种,他心底默默的跟自己说着,就当是还那个可恶家伙的情。。f

知道了自己误会了澈的紫薇,再也坐不住了。

“主子,你去看看哥哥吧,他的伤也不轻,木木没事了。”

紫薇倒是不再矫情,嘱咐了熾木一通之后,飞一般的冲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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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李紫怡也发现了紫薇,“啊~”的一声之后就用地上的轩辕澈昨晚的衣服裹到身上:老天,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老天你为什么要如此耍我。

对于李紫怡来说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司徒紫薇不理轩辕澈,走近李紫怡,低下身子,两只眼睛仔细的盯着李紫怡看了看:“哦,小姑娘,我记起来了,上次就是你在聚贤楼的门口,吃了我家男宠的豆腐,今天你又好像是享用了我家男宠,吇吇,虽然你的样子告诉我你好像不大享受,但是,你不觉得你在未经我这个主人的许可下,就私自调戏,占用我家男宠不大礼貌吗?”

李紫怡简直觉得自己就要疯了,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啊,难道她看不出自己才是被侵占的一个吗?自己昨晚可是吃了一个大亏啊,虽然不是真的。

紫薇才不管现在这个女人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眼神有多么的狠毒。

接着道:“我会保留我追究的权利的,大庆王朝的法律,你知道吧,像你这种占用我男宠的行为,让我想想,可以怎么判?”,紫薇就这么看着李紫怡喋喋不休的讲着。

李紫怡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大吼“我不会放过你的1然后就飞奔出去。

轩辕澈在紫薇说话的时候都想为紫薇拍手叫好了,可是想到自己的境遇,实在是笑不出来了,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

其实轩辕澈的心里并不平静,李紫怡怎么着也是轩辕澈一起长大的朋友,虽然没有那种情感,但是轩辕澈始终把李紫怡当成妹妹在疼爱,虽然上次的“接吻事件”,让轩辕澈有所警觉,知道这个所谓的妹妹,对自己的感情恐怕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轩辕澈意识到这点之后,已经尽量的避免了与李紫怡的接触,希望借此可以让她冷却,只是没想到她会用一种这么极端的方式。

轩辕澈非常肯定自己昨晚喝醉了,不可能对李紫怡有任何举动,那么发生的这一切就只有一个解释。

轩辕澈其实很苦恼应该如何处理这个孽缘,毕竟李紫怡身后的势力不可小视,看来自己有的好烦了。比起以后轩辕澈设想的种种麻烦,轩辕澈觉得目前这个才是大麻烦。

显然轩辕澈目前已经被李紫怡事件,给搅得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至于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来不及想,至于昨天的委屈,也给吓的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紫薇现在也把她此行的目的给先放下了,她决定解决当前才是当务之急。

再说,1,2在看到一个女人穿着轩辕澈的衣服蓬头垢面的哭着跑出去之后,就探了脑袋进去,知道他们太子爷可能惹下风流帐了。在心中为他们的主子默默祈祷一番之后,就自动跑到房顶吹风去了。

轩辕澈跪行几步到紫薇的脚下,道:“紫薇,相信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昨晚喝醉了,不可能做什么的?”

紫薇低着头看着轩辕澈道:“哦,你是说,如果你没喝酒,就可以做什么了。”

紫薇心道,澈我知道我的误会让你痛心绝望,所以我连夜赶来,虽然我相信你,但是如果我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岂不等于纵容你。你要知道,今天上你床的是个女人,那么就有可能将来有一天当你酒醉的时候,就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摘掉你的脑袋。

“紫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1轩辕澈急道。

“澈,看来我必须给你立立规矩,不准喊我紫薇。”紫薇其实是在听到轩辕澈喊她名字的时候,总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深情,怕自己硬不下心肠,给予他相应的训诫,故有此一要求。

看到一脸受伤表情的轩辕澈,紫薇接着道:“我相信你没有做那种事情,可是你就这么没有警觉的让一个女人爬上你的床,对于担心你心急跑来的我来说,看到如此场景,你想我怎么样?”

轩辕澈在听到紫薇说“担心我”的时候,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而且,这次是个女人,下次是想你死的人,怎么办?澈,我爱你,我知道误会你是我不对,可是、可是你怎么可以?”紫薇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一宿没睡,担心轩辕澈,跑来看到如斯情景,说实话,能够如此理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轩辕澈在听到“我爱你”的话时,心里更觉心痛,更加痛恨自己。“主子,奴知错了,奴以后都不喝斗气酒了,保证时刻让自己清醒,保证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紫薇看着这样的轩辕澈,接着道:“澈,紫薇怕,你是这么的优秀,也许有好多人想打你的注意,很多大臣们想把自己的女儿嫁与你做太子妃。”

澈一而再的做着保证,紫薇听着听着,心里暖急了。

“好,澈,现在紫薇要给你应当的规矩,希望你记住,你的这次疏忽。我坚信,疼痛有助于你记忆。”说完之后,紫薇就转身出去,并且来到那张奇怪的桌子前坐定。

轩辕澈就这么赤身的在门边徘徊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艰难的迈出了第一步。

紫薇坐在椅子上,看着客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聚贤楼,聚贤楼的一楼二楼的所有座位全部坐满,另外还可以看到聚贤楼的外面有不少排队的人群,好不热闹。

认识轩辕澈越久,紫薇发现轩辕澈对她的吸引力和影响力越来越大。

就在紫薇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现轩辕澈就像个老鼠一样,左顾右盼的走了出来,可爱极了,紫薇饶有趣味的欣赏起来。

轩辕澈知道自己的三楼是禁区,没有人敢上来,可是在他离开房间听到热闹的各种声音,并且可以看到楼下的任何一个人的时候,他又有点想退缩了。

虽然楼下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看得到他的,但是人的错觉:往往以为自己看得到的,别人也看得到。而且,就算别人看得到,又有谁会不停的向上望呢?就算他看到了,也会只是以为哪户人家正在训诫男宠罢了,这个在大庆王朝根本就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但在轩辕澈的理解里,可不是这么回事。

轩辕澈狠狠心又咬咬牙,磨叽了半天才从房门口走到紫薇身旁。其实距离就是3米罢了。

轩辕澈脸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紫薇也不计较,起身到柜子里,拿出一块板子。有手掌那么宽,长处刚好有屁股的宽度那么长,手柄的地方较细。

紫薇示意轩辕澈爬到桌子上,屁股冲大堂的位置跪着,轩辕澈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等待献祭的祭品一样。其实他不知道:屁股给人看到,总比脸被人看到强。当然轩辕澈就像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怕给看到屁股。

轩辕澈混身都羞得通红,屁股上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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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澈啊昨天我误会你了,对不起,不过你也气过我了,我们就算打平了。”紫薇有点不好意思,却强词夺理的说道。

“嗯。”澈充满宠溺的嗯了一声。

“那我们回家吧,熾木还躺着呢?”紫薇接着说。

轩辕澈似乎感受到了紫薇的对自己的心意,也知道紫薇在提到熾木时候的小心翼翼,是担心自己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里解脱出来吗?

结果迎着早晨的霞光,轩辕澈拉着紫薇的手,两人哼着小曲,一路有说有笑的朝家走去。

两个人的暗卫隐藏在二人身后,心里为主子们的幸福感动,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叨叨:“主子们,请顾及一下属下单身且脆弱的心灵嘛。

远远望去轩辕澈高大威猛,紫薇小鸟依人,除了轩辕澈稍微有点不太自然的走姿之外,简直是情侣的典范。

二人到家之后,熾木已经等在大厅,见紫薇、熾木进来,忙迎上去,跪下道:“主子早。然后又移了一下膝盖道:“哥早。

熾木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看来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但是这么跪下之后,竟然身躯有着些颤抖,只是被他控制的很好,紫薇有点心疼,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叫他吃些苦头。

在紫薇轩辕澈进来的瞬间,熾木就发现两人荣光焕发,心里的一块儿石头才算落了地。看到恨不得把幸福二字写在脸上的紫薇,熾木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吃醋的,只要紫薇幸福,自己就高兴。看到这么开心的笑着的紫薇,熾木是打心眼里感谢轩辕澈。

轩辕澈忙扶起熾木:“木,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紫薇在各有千秋的两人脸上望了望,看到两人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诚表情,紫薇走上前去,环着两人道:“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三个人坐下聊了起来,在澈与熾木坐下的瞬间,两人都是一颤,脸色白了白,紫薇在两人脸上巡视一遍,坐到了澈的旁边,悄悄的伸出手去,柔柔冲澈的那里抚了抚。澈冲紫薇笑了笑,示意紫薇他没事。

熾木的眼底呈现出落寞,澈注意到了,紫薇也注意到了,紫薇不动声色的伸出另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木木的手,木木眼里的落寞即刻被喜悦所代替。

就这样,紫薇不停的安抚着闹点小别扭的两人。

慢慢的三个人倒是聊了起来,其实紫薇主要是听,再加上不时的调戏一下二位,看着两人一个个满脸通红,心里觉得幸福极了。

慢慢的两人倒是放开了,聊起天来,从日常小事到国家大事,越聊越起劲。最后两人都对对方进行了重新的定位。

看到如此相处的两人,紫薇觉得欣慰极了。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听了起来,偶尔插一两句,动动小手,也算是不亦乐乎。

就这样,这个刚刚组成的、获得彼此认可一家三口,一直聊到中午吃完饭之后,紫薇看着两人还意犹未尽,完全把她这个主子给忽视了,正准备起身出去走走。,这时宫里突然来人宣轩辕澈携妻子紫薇进宫见驾。

紫薇听到太监嘴里特意强调的是妻子而非主子,知道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婆婆,也就是轩辕澈的亲妈,大庆王朝的皇后,似乎并不认同轩辕澈嫁与自己作男宠的事情。

紫薇对于皇后态度,紫薇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毕竟有哪一个母亲会甘心自己的儿子成为男宠,何况这个女人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这个儿子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儿子。

但是谅解归谅解,要真是遇上了,心里还是会有点多多少少的不舒服的。

于是紫薇瞪了一眼轩辕澈,轩辕澈觉得自己无辜极了,母后一直不赞成,这是自己知道的,母后承认紫薇是自己的妻子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轩辕澈搔了搔头,无辜的笑了笑。自古婆媳关系都是一个问题,大庆王朝也不例外,何况这还不是一对普通意义上的婆媳。

熾木规矩的退下,一个人趴在了床上,只是刚刚的洒脱已经不复存在,脸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不用怀疑那是疼得,刚刚的忍耐,使得屁股上有点结痂的伤口尽数崩裂,只是表情却没有了先前的哀怨,有的竟然是幸福,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怪异的画面。

轩辕澈陪着紫薇,再三解释。

……

紫薇盛装打扮,在去皇宫的路上对皇后的样貌等做了种种设想,对自己可能面对的情况,做了种种假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马车里。

轩辕澈似乎体会到了紫薇的心情,一路上紧紧握着紫薇的手。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路沉默,直到皇宫。

来到皇后的寝宫,宫女拦住了紫薇:“请太子妃稍后片刻,太子请进,娘娘已候多时。”

轩辕澈捏了捏紫薇的手,意思是叫他不要担心,万事自由他担待。然后两边的宫女掀开帘子,轩辕澈迈步入内。

话说当初,轩辕澈在成为男宠的事情上根本没有禀明她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当然皇后的老公也没有告诉她儿子自愿下嫁作紫薇男宠的事情,所以皇后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为男宠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这里有必要跟大家作个交代。

这个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

话说在三十年前,当今的皇上--轩辕天,还是太子的时候,是大庆王朝一顶一的潇洒俊男,怎奈也是一个痴情种,深深的爱着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司徒星--天下第一美女(关于他们的故事在番外里面再详述)。

当今的皇后,模糊的记得在她3岁的那年,饥饿的母亲领着同样饥饿的她来到一个她不记得名字的城镇,她记得当时的母亲用手摸着她的头说:“小雯,乖哦,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去给你买吃的。”。她的印象非常的深刻,当时的妈妈双眼含泪,一步三回头,年幼的她以为妈妈哭是因为饥饿,频频回头是因为担心。

她高兴地向妈妈挥舞着小手,并不停的告诉妈妈:“我会乖乖地站在这里等你的,不过妈妈一定要快点哦,小雯真的很饿了。”

就这样她在街上怀着“等一下就有饱饭吃了”的梦想一直一直的等着,由艳阳高照到夕阳西下。

等着等着,小雯开始害怕了,担心妈妈迷路了,然后她就开始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一声一声的喊:““妈妈,你在哪里?”,直到声嘶力竭,直到幼小的她晕倒在了路边,她都没有找到妈妈,她的妈妈也没有出现。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同样年幼的,像天使一样甜美的小女孩,并且听到小天使的声音:“小天,快看,她睁开眼睛了哦

被称为“小天”的男孩一脸酷酷的表情,“嗯1了一声之后就把视线放到了他的天使身上。

“小天,近排越来越多的女婴被父母抛弃,你是太子,你得想想办法。”小天使甜美的声音又在响起。

“难道我是被妈妈抛弃的,不,我不相信,妈妈那么的爱我。”她一遍遍的讲给自己听。

“大福,快来,她醒了。”小天使接着说。

这时候,一个男人突然间出现在床前,伸手给她探了一下脉:“小姐,她没事,我去给她端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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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雯和紫薇身体接触到的一瞬间,满室爆发出耀眼的强光。

而远处的轩辕天和室外的轩辕澈,突然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随即也被耀眼的光晕包裹进去。

室内耀眼的强光过后,小雯的心脏部位浮现出了一个光点,然后慢慢变大,直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人影,光晕才稳定下来。

“娘,你是我娘1紫薇双眼噙泪的望着光晕中的人影。

光晕中的人影激动的晃了晃,伸出手摸了摸紫薇的头。

“孩子,你终于长大了,娘等这一天好久好久了,别哭听娘说,你能看到我,说明命运的齿轮又一次冲上它预定的轨迹了。”

怀着一种莫名的忧伤,司徒星充满无以名状的痛苦,就这么痛苦的望着她的宝贝。

尝试着用手抚摸着紫薇的秀发,可是却一点也没有抹去紫薇的悲伤。

“紫薇你要坚强,听我说,娘的时间不多了。”。

司徒星望着已经强行控制住自己情绪的紫薇,接着道:“娘知道你能够看到我,必然已经恢复了前世的种种,那么你必然已经知道了作为曾经的古神的你,经历了怎样的折磨,致使你的肉体和你的精神双双崩溃,曾经的你就消散了。”

司徒星望着紫薇睁大的双眸,再一次抚摸了一下紫薇的头道:“很震惊,娘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吗?”。

紫薇点头,司徒星温柔的笑了笑,说了一句:“因为我也曾经经历过。”。

紫薇震惊更甚。

“不要问,时间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然后司徒星,把天神和古神的故事自一次缓缓叙来。

“……本来古神死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终止了。”悠悠的悲伤的叹了口气。

“但是,天神却最终发动了天界的禁咒,因为禁咒的关系,古神的3神魂与4神魄,就这样被重聚,但是却不肯融合。”抬眼望了一下轩辕天与轩辕澈,再次叹气。

轩辕天与轩辕澈的脸上同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因为古神彻底心寒了,致使她的3神魂与4神魄都被冰封,那么唯一融合的方式,就是化去3神魂与4神魄周围的冰,只是这是冰却非冰,不是外物可以消融的。

最终天神用他们两人的头发强行扣住拼命外攒的3神魂与4神魄,闭关1神月之后,终于找到了消融冰的方法。”

“本来我不知道,他的方法的,但是现在我似乎已经知道了。”说完就意味深长的望了望轩辕澈与轩辕天,尤其是望向后者的时候,明显的眼睛红了。

然后司徒星闭了闭眼睛,缓缓的吐出了四个字:“用情生火,燃爱化冰。”。

司徒星此时已经相当虚弱了,周围的光晕一再的缩校。

“天神最后,似乎用了什么秘法,生生的抽离他的3神魂与4神魄,分别裹着古神的3神魂与4神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司徒星身上的光竟然已经越来越黯淡。

这个时候,轩辕天动了,冲到司徒星的身边,他腰间的规矩盒子也动了,竟然自动打开,所有的规矩全部漂浮在他身体的四周,然后规矩盒子以及所有的规矩竟然都发出红光,然后室内的温度急速上升,似乎比着火更甚。

没有最诡异只有更诡异,所有的规矩就像是具有灵魂般的,齐齐朝轩辕天身上招呼上去,每打一下,轩辕天的身上就发出火星,轩辕天的脸已经给痛的扭曲,但是表情却是奇异的温柔,温柔的望着怀里的司徒星,嘴里哝哝道:“星,星原谅天,原谅天。”

可惜怀里的司徒星已经闭上了双眼,身躯也慢慢的消融中。

紫薇已经哭的成了泪人,但是她身体却被轩辕澈紧紧的抱着,不给她看到她身后的情景。

轩辕澈一边安慰紫薇,一边痛苦的皱着眉头,似乎哪些火也正在炙烤着他。

最终,轩辕天与司徒星在一片通红里消失了,弥散在空中的还有,天的哝哝声:“原谅天~”。

悲伤的无以名状的小雯,在轩辕天扑过去的一刹那,动了,但是最终却停在了原地:“小姐,原谅他吧,小雯不怨他,真的。”

小雯跪在原地,冲司徒星、轩辕天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冲轩辕澈她的爱儿深深的望了几眼,一咬舌头,就自尽了。

轩辕澈的眼睛里缓缓的流出了血泪,但是他却更加紧的拥抱着紫薇,不是他绝情,实在是他现在不可以离开紫薇的身边。

望着他至爱的母后,温柔的视线在他周身依依不舍的扫过;望着他至爱的母后,娇小的身躯缓缓的倒下;望着他至爱的母后,那曾经一遍遍叫着“澈儿”的嘴角的一缕殷红,轩辕澈的痛,轩辕澈的悲,都凝在了那一滴血泪里。

紫薇还在哭着,是的,她今天失去了她的母亲,一个她曾经幻想了无数次,却是第一次见到的母亲,紫薇的痛,紫薇的悲,都融进了她的声嘶力竭的哭喊里,可是无论如何,她的身旁有紧紧拥着她的轩辕澈。

而轩辕澈的怀里还有着他目前为止还唯一拥着的至爱,二人就这么哭着……。

最后,紫薇晕了过去,轩辕澈安置好紫薇之后,冷静的处理了她们的后事。

等一身疲惫的轩辕澈再一次出现在紫薇面前的时候,已经休整好他的情绪,已经开始安抚醒了的紫薇。

然后登上了皇位,成为了大庆王朝的第七任皇帝。

【注】

原来天神不知用了什么秘法,使得他的一神魂跟着古神的一神魂,一神魄跟着古神的一神魄,用如此的方式,去祈求古神的原谅,用如此的壮烈、用他的情去燃烧他的魂魄,温暖古神冰冻的神魂与神魄。

如果紫薇现在看到了如此的一幕,那么故事的结局也许会不同,但是轩辕澈选择了,紫薇并没有看到,所以她的心中是有疑问的,对于她娘诉说的种种,有些她知道了,有些她明白了,但是离悟却还是有段距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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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非常的粘轩辕澈、甚至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无奈的轩辕澈刚刚登基,日理万机,所以紫薇竟然闺怨了。

轩辕澈把熾木、小宝都接进了宫,有了他们陪伴的紫薇,在人前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可是在人后,却越来越沉默,经常坐着发呆,神情恍惚。

小宝也被熾木收为徒弟,现在二人正在校场里训练,当然被练的只有小宝一个。炎炎烈日下,小宝已经扎马步扎了两个时辰了,小身体有点不胜负荷东倒西歪了。

作为师傅的熾木却正坐在树荫下,悠哉的喝着茶,直到小宝倒下,他才站起来,抱起小宝,飞纵而去。

当小宝醒来的时候,已经泡在了一桶黑色的药缸里。师傅的身影已经不在,小宝认命的闭上眼睛运起内力,不一会儿,头上已经一团白雾。

轩辕澈此时正坐在堆积成山的奏折前,已经叹了一千零一次气了。因为他的父王留了一个烂摊子给他。

原来轩辕天后面已经无心朝政,所以政务堆积如山,绕是能干如轩辕澈也给忙的焦头烂额,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紫薇了。

再加上,他刚一登基,就有一堆好事之徒催促着他立皇后,期中呼声最高的皇后人选就是李紫怡,烦的轩辕澈一个头两个大。

而李紫怡更是借势不停的在他眼前走动,鉴于他们曾经被父王母后默许的关系,轩辕澈虽然不喜她,但也没有给她难堪。

按照规矩几乎大庆王朝的每代君王,一登基就会立皇后,传下子嗣,这在以前本没有什么不妥。因为根据轩辕澈的了解,前几代的君王虽然都成为了司徒家族的男宠,但是似乎都没有获得真爱,最终为咒语所迫,都另立他人。所以在各大臣看来,上凑新皇纳立皇后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却使轩辕澈苦不堪言。

因为到了轩辕澈这一代,主子已经接受了他,并且主子已经住进了皇宫,他怎么敢,怎么能再立皇后。

忙碌的轩辕澈强行把此事压了下去,并制止了一切不良言论。

已经努力加努力的轩辕澈,想想今晚终于可以把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想想就可以见到紫薇,心情禁不住的好了起来。

而熾木把他的小徒弟安顿好之后,就急急的找紫薇去也。他这些天真的好担心,因为他主子的表现太过怪异。

熾木找到紫薇的时候,紫薇竟然一个人靠在一处凉亭里睡着了,身边连半个伺候的人影都没有。

熾木轻柔的抱起紫薇,把紫薇抱到她的寝宫里。望着紫薇连睡觉都不能舒展的额头,心里针扎似的痛。

熾木用双手轻柔的抚摸紫薇那皱起的眉头,最后似乎做了重大决定,起身离开。

熾木气冲冲的直闯金銮殿,根本就不管轩辕澈此时正在忙碌,一顿拳脚就向轩辕澈招呼上去。

本来想着等一下就可以去看看紫薇而心情愉悦的轩辕澈,感到一阵拳风铺面而来,立马全力迎上。但熾木何等功力,平时二人功夫就半斤八两,何况此时熾木盛怒出手,还带着偷袭性质,绕是轩辕澈避让的快,也被拳风扫到。

意识到来人是谁的时候,轩辕澈更是愤怒:“熾木,你发的哪门子疯?”。

被愤怒冲昏了头的熾木,在轩辕澈一声暴喝声中,清醒了过来。

怒瞪着轩辕澈,嘭的一声跪下,用咬牙启齿的声音道:“小宠见过主宠。主宠的音量咬的是特别重。

“只要你还确定,还记得主宠的身份。还记得的话,熾木这以下犯上的错,自是任打认罚。”说着轻蔑的瞅了一下轩辕澈,捧上腰间的规矩盒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轩辕澈站在了熾木的身前,俯视着他,到是没有急得拿规矩教训。

“字面意思,皇帝陛下,哦对了,您是皇帝陛下,哪里还会记得你还有个主子的。”说着噌的站了起来,再也不看轩辕澈一眼,迈起轻功向外飞去,真是来的快走的更快。

以轩辕澈对熾木的了解,知道必然事发有因,略一沉思,也抄起轻功向紫薇寝宫飞去。

熾木怒气冲冲的跪在紫薇床前,慢慢的平复了他气愤的情绪。

其实熾木进来的时候,紫薇就已经醒来,这些天她非常的浅眠,收拾了一下她失落的情绪。脸上堆起笑容道:“木木,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熾木还没有来的及说话,轩辕澈已经一阵风似的进来了。

紧张的抱起紫薇就是一顿检查,等确定她并没有什么损伤,才跪下行礼。

等紫薇反映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都已经跪在了她身边。

熾木的脸色因为轩辕澈的到来更臭了,而轩辕澈那英俊的脸上,已经青了一块儿。紫薇的眼神在两个人脸上巡视了一遍,脸色慢慢的寒了下去。

“木木。

随着紫薇的一声暴喝,熾木抖了一下,举起手里的规矩盒子道:“小奴以下犯上,请主子重重责罚。”

紫薇听着,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丢弃男宠的这重关系不记,这个木木是越来越没有分寸,平时就虐。待小宝,这个紫薇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才是小宝的师傅,她作为小宝的姐姐也不好说什么不是。看看现在居然连皇帝的脸都敢打了,也不想想他现在的身份,紫薇一脸黑线。

望着紫薇越来越黑的脸色,熾木抖的更厉害了。但是他绝对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用余光瞄了一下轩辕澈,心里哼了两声,他绝对叫轩辕澈的这张脸完蛋。

轩辕澈的一门心思都在紫薇身上,突然感受到熾木投来的寒光,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紫薇看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不怕死的木木还敢挑衅,心里怒火更胜。

拿起熾木手里的规矩盒子,打开,拿出那块沉甸甸的板子,冲床上指了指。

熾木虽然不想在轩辕澈面前输了气焰,但是望了望紫薇寒着的脸,规矩的撩起男宠服,跪趴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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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快给气坏了,无论经历了几世,木木这个家伙总是冲动有余,冷静不足。真是怀疑他这个江湖上,让人说起来就发抖的一代魔头是不是以讹传讹的结果。

熾木收敛起浑身的内力,心里是一百个不服气,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见不得主子委屈。

感受到熾木虽然貌似规矩的跪着,但是感觉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的紫薇。

挥起板子就抽上了,熾木的脚底板,没有防备的熾木惨呼出声,本能反应的双手就抓上了他的双脚。

“木木,是太久没有教训你了是吧,做人没有规矩,连受罚的规矩也忘了个一干二静1

“主子,小奴没、没忘,主子别气,伤身。”虽然熾木痛的哆嗦,但是还是担心着紫薇的身体。

“你还知道我生气伤身?”

熾木赶紧规矩的跪好,老老实实的膝盖跪在床上,屁股拱起来,另外还加了双脚并拢,举到一定高度,方便紫薇继续虐。待他的双脚。

看着熾木紧绷的双脚,紫薇命令道:“你给我放松,不准有任何形式的借力行为,你给我好好的受着,好好的反省,这些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

跪着的轩辕澈,看到紫薇除了自己进来瞄了自己一眼之外,根本就不理他,虽然一口一个制熾木以下犯上之罪,但是轩辕澈却感受到的紫薇的故意冷落,他现在宁愿跪在床上的是他,承受紫薇怒火的是他,也比被晾在这里不上不下的痛快的多。

话说,紫薇是气熾木,但是心里也是非常恼怒轩辕澈的,只是鉴于他现在的皇帝身份,她刻意压抑自己。

原来自从轩辕澈登基为帝开始,本来的男宠服,他就已经不再穿着,而是换上了普通的龙袍,紫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在她看来这是轩辕澈急于摆脱男宠身份的一种表示,显然她忘记了那是她要求的。

其次,轩辕澈登基为帝开始,开始的一两天,还是恪守男宠,早晚准时来向紫薇请安的,可是近排却已经几天都不见身影了,紫薇开始没有安全感,因为他觉得轩辕澈可能是觉得成为她的男宠,是一件令他失去威严的事情。显然她忘记了那是她看轩辕澈辛苦,特意取消的。

再加上这些天的立皇后事件,已经闹的整个皇都沸沸扬扬了,在宫女侍卫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坚信着轩辕澈的紫薇动摇了,开始食不知味,枕不能眠,渐渐的精神恍惚。她忘记了,她曾经信誓旦旦的告诉轩辕澈,她完全信任他。

轩辕澈忘了女人在爱情里是自私的,小气的,尤其是曾经经历了世界上最悲惨爱情的紫薇,虽然她已经重新学会了爱人,但是曾经对爱的失望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在爱情面前她远远没有她变现的那么坚强。

当轩辕澈再一次从他的思绪里跳出来的时候,熾木的双脚已经红肿,屁股已经黑紫,依然规矩的跪着的熾木,浑身已经开始本能的抽搐。

“主子,饶了小奴,小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熾木弱弱的一遍一遍的乞求着。

紫薇丢下板子,搂住熾木。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轻柔的抱着熾木的头,柔声的安慰着。

至此,紫薇好像突然间发现了地上还跪着的另一个人似的,转头道:“澈,木木我也罚过了,你就原谅他吧。”

轩辕澈刚一张口,正要说话。

“什么都别说了,天晚了,你现在是一国之主,早点休息去吧,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你呢?木木受了重罚,我要照顾他,你下去吧。”

轩辕澈的话被赌了回去,望着不再看他的紫薇,他心里痛的要命,可是紫薇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但是感觉却是说不出的怪异,轩辕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他知道他此时一定不可以离开,否则他会后悔。

紫薇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冲熾木说道:“木木还可以走吗?”

熾木点头,从紫薇怀里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疑惑的望了下紫薇,即刻就心领神会。不顾脚底的、屁股的伤,抱起紫薇,运起轻功,就出了寝室。

独留下伤心的不行的轩辕澈孤独的跪着。

“澈,你回去吧,早点睡。”远远的紫薇的声音传进轩辕澈的耳朵,在轩辕澈听来,却与语气中刻意表现的柔情不同,他感受到的所谓的关心是那么的冰、那么的冷。独自跪着的轩辕澈,打了一个冷战,双手环着自己,坐到了地上。

轩辕澈在反思,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紫薇之间竟然慢慢的开始疏远。

紫薇搂着熾木的脖子:“木木,好疼是吗,紫薇其实比你还疼,你信吗?打在你身,疼在我心,知道吗?”。

“木木又惹主子生气了,木木该罚的,现在木木已经不疼了。”听了紫薇的话,熾木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伤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木木,我想去那里看星星,带我去好吗?”紫薇手指着皇宫内南方的一处偏殿的房顶。

“好1熾木展开轻功,不一会儿就飞到了目的地。

熾木抱起紫薇靠在他的身上,就势坐在了房顶上。坐下的一瞬间,熾木脸上的肌肉抖了几抖,可见熾木现在正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疼痛

到了房顶之后就开始发呆的紫薇,熾木以为她不会发现他的异样。

静静的环着紫薇,闻着紫薇身上散发出的特属于紫薇气味,熾木感觉自己说不出的幸福。

“木木坐着疼吧,疼就记着别在冲动了。”说着说着还是不放心熾木,命令熾木撅起屁股,开始熾木有点不愿意,在月光下,在皇宫最高的房顶上,撅着屁股,熾木觉得羞得不行。

“快点,给我看看,否则,我叫你撅一晚上。”

“奴知错了,主子,别……。”熾木赶紧撅好,生怕紫薇真让他就这么撅着,等天亮的时候该有多丢人埃。

不知紫薇从那里拿出了一瓶上药,慢慢的把熾木屁股上涂了一层。

“木木给紫薇生个孩子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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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轩辕澈一夜未眠,眼睛红肿,叫来暗卫,吩咐了一阵,又招来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明跪倒。

“平身1与以往一样威严的声音中,夹杂着嘶哑。

明有点疑惑,抬起头,看到轩辕澈的双眼红肿,脸色憔悴异常,心里针扎似的痛着。强行按下自己想拦起那个强行振作的人的冲动,道:“不知皇帝招见臣子,有何要事?”。

……

两人密议了一阵,明似乎很沉痛,轩辕澈像是松了一口气。

轩辕澈看看时辰差不多了,竟然回寝宫换了一套男宠服(当然是龙袍版的),然后捧了一盆水,拿了一条毛巾,跪在了紫薇寝宫的门前。

在一路跪拜声中,侍卫宫女的惊讶里,轩辕澈就这样跪着。

虽然大家都知道,现在寝宫里睡觉的是他们主子的主子,而他们伟岸不凡的皇帝只是她的男宠,但是知道是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并没有看到他们的主子按照规矩来啊,何况他们的主子,只不过当太子的时候是她的男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让一个当了皇帝的男宠如此这般,怎不惊世骇俗。

轩辕澈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禁不住的飞起两片云彩。虽然威严依旧,但是其中的苦甜只有轩辕澈知道了。

众人的眼睛虽然都一致的望着门外,但是有人和没人的差距又何止一点点。

轩辕澈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太阳的余晖已经照进了寝宫,照向轩辕澈跪撅着的屁股。跪着的双膝,举着盆子的双手都颤抖着,额头上的汗也开始向下汹涌。

可是紫薇的寝宫里安静依旧。

侍卫宫女的眼睛有好几个都红了,他们的皇帝陛下,真的只是她的男宠,她怎么忍心。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紫薇的寝室里终于传来了声响。

“木木,累坏了吧,再睡会儿,今天免礼了。”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内里的人却由“澈”变成了“木木”。轩辕澈把眼泪咽进肚子,再一次规范了自己的跪姿,等着紫薇出来。

紫薇的寝宫由里外两间构成,而轩辕澈此时就跪在里间的门边,双手平举着水盆,屁股后撅。顺带说一下的是,轩辕澈此时穿的男宠服,还是原先的四瓣款式。而男宠服的四瓣正铺在他身边的地上。

本来轩辕澈是可以摈退左右的,可是他竟然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他们看到了他如此卑微的一面,究竟是为什么?一是大庆王朝本就是男宠正常话的国度,只是这个男宠有点不平凡罢了;至于第二点吗?主要是轩辕澈在向世人宣示一种态度。

另外聪明的澈也稍稍有点明白了,紫薇的害怕与无措,他想用行动向紫薇证明他的立尝他的选择。

紫薇命令熾木趴在床上,细细的给他的臀部和双脚上了药,又嘱咐他睡多一会儿。然后才走了出来,出来看到轩辕澈的一瞬间,眼睛里有了点震惊、有了点迷茫,迅速重整情绪,受了轩辕澈的礼,然后抬脚向外走。

澈急了道:“主子,奴知错了,求主子赐奴规矩。”。不知什么时候,轩辕澈已经放下了水盆,高高的举起了规矩。

紫薇停住:“哦?”。似乎很奇怪的一声,然后转头望了望轩辕澈。

轩辕澈再一次道:“主子,奴真的知错了。”

“哦,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错?”说完,紫薇就出了寝宫,坐在寝宫外的一处凉亭里。

轩辕澈踉跄了几下,也跟了出去,跪在紫薇的脚边。

紫薇冲四下挥挥手,她院子里的众人都退了出去。

“说说看,你都犯了什么错,至于一大早就来请罚?”紫薇喝了一口水。

紫薇面无表情,不知她现在在想着什么?

“奴,奴……。”轩辕澈无法措辞。

本来面无表情的紫薇,脸上慢慢的有了点怒火:“你是皇帝,没事的话,早朝去吧,臣子们都等着你。”

说完就不再理会跪着的轩辕澈,转身离开。

“主子对奴好冷淡,所以奴错了,请主子罚。”轩辕澈说了这么一句,还说得不卑不亢。打着请罪的幌子,哪里有请罪的诚意,紫薇柳叶眉都翘了起来。

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明领着一干人等出现了。

“臣等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1。

紫薇望了望跪着的轩辕澈,又望了望跪着的一干大臣,不知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干脆静静的坐着,不出声。

“皇主,您的男宠今早自投案于刑部,自称犯下大不敬罪……。”明如是说着。

紫薇望了望跪着的轩辕澈,这帮他的臣子,从到来到现在,他都静静的、卑微的跪着,似乎没有一点不自在。

直到明说完,他才抬头望了望紫薇道:“主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是你的男宠,您如果对我失望到极点,连罚都懒得罚的话,奴现在就去刑部。”

紫薇直视着轩辕澈的眼睛,然后望向跪在明身后的所谓大臣,馄饨了几天的紫薇,竟然给气的突然有点通窍。

紫薇心想:我表里面里的为你维持着你做皇帝的尊严,你倒好,你却要用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你明明知道我的担心,我的害怕,明明比我自己还明白我的心。可是聪明如你却选择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你对我的情意;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大家,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你这样的用心良苦无非就是告诉我,你这辈子都当定我的男宠了。

你的用心我懂,可是我很生气,轩辕澈,你知道吗?我就要气炸了。之前我生气,可是为什么懂了你的真心之后,我更气。

紫薇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些天的闷气生的好不值,早知道就把他抓过来狠狠修理一顿算了。现在算是什么状况,自己一个人憋屈了这么久,而自己的小男宠,竟然伙同别人耍自己玩儿。

一国的皇帝把自己送进自己开的刑部,刑部的官员有几个脑袋,敢干这种事?紫薇眯着眼睛看了看她认识的国师,以及他后面的一干人等,心里更气了。

轩辕澈望着紫薇不停变换的、阴多于晴的脸,屁股不禁有点隐隐作痛,有点后悔用了如此狠招,虽然可以一举数得。但是望着紫薇生气到扭曲,却要强行控制的脸色,轩辕澈强行聚集的勇气,已经一点点的消失。

明在紫薇的逼视下,也不禁有点打鼓,他倒不是怕紫薇,他是担心轩辕澈的屁股,据说皇主子收拾起他亲爱的皇帝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的。聪明的轩辕澈这次都不知道给什么虫爬进脑,尽然干这种没脑子的事儿?

虽然明当时也是迫不得已的答应了轩辕澈,但是于公于私明都只是被轩辕澈抓住了他的弱点,然后被善加利用,所以明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望着在紫薇面前犹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轩辕澈,明想自己的任务差不多算是完成了,心里默默的为轩辕澈祈祷一番之后

就找了一个很“烂”的理由,光荣的退出了这个舞台。当然这个所谓的“烂理由”也是为了那个所谓的一举数得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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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演完戏准备撤退的明,紫薇挑了下嘴角道:“各位,刑部的官员是吗?你们匆匆的来,就想这样走了?”。

明的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心里无奈极了,心知这事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了了,偷瞧了一下轩辕澈,看到后者明显吃惊的表情,心里到时安定了不少,反而存了留下来观望观望的意思。

明转身留下,众臣也只好留下,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这样集体后转。

紫薇才不管现在轩辕澈脸上是何表情,只是她特意的慢慢站起身来:“明是吧?你刚说的我家男宠去投案自首了?我这个主子怎么毫不知情,还大不敬?澈,你倒是说说?”话里虽然是询问轩辕澈,但是却没有让轩辕澈开口的意思。

“我这个澈的主子,现在澄清一下,所谓的大不敬,那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男宠的主子都说话了,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众人也点头称是,反正是大家都乐见的结果,谁会真相把自家皇帝逮了的道理。皇帝不嫌丢人,大家也嫌没面子不是。所以大家提了半天的心,却给紫薇的一袭话给说的放了下去。

本来这帮刑部的大臣就是给明逼来的,说白了就是谁都不想来,现在没事儿了,大家皆大欢喜,所以众人忙应和。

“不过……”紫薇话锋一转,众人放下的心,一下子就给她吊起半天高。紫薇的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不过,澈,你这个擅自越过主人我的举动,也不得不罚是吧,否则你主子我还不得让全皇城的人笑话了去。”

轩辕澈的肉的紧了紧,心里是七上八下,虽然计策是他定的,但是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对、对不起,奴、奴知错了。”当着好友明以及众臣的面,轩辕澈的俊脸通红。

“错了、错了就要罚是吧,否则家法何在,国法何在?”说完再也不管众人,当先冲进离她最近的一个房子,因为之前院子里的人都给紫薇遣了出去,所以现在这个房子里是空的,而且刚好是一间下人的卧室,等轩辕澈进来以后,紫薇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轩辕澈,你可知罪!”紫薇大喝一声,似乎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似的。

轩辕澈低声道:“奴,奴请主子罚。”。

然后众人耳边就想起了劈里啪啦的刑杖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过了很久才慢慢的开始加入了澈刻意压低的求饶声:“主子,饶了奴,奴受不了了。”

但是众人却也听得分明,然后就是紫薇的呵斥声,然后又是澈的求饶声,然后又是劈里啪啦声。

众人听着都觉得自己的屁股开始作痛,但是众人却不敢出声,虽然里面受罚的是他们的皇帝,可更是人家的男宠啊,而且很显然现在是家务事,哪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如此以来众臣算是心中有数了,皇主子如此做无非是两层含义:一、我的小奴,我会管教,不老你们操心,更不要你们干涉。二、虽然他是你们的皇帝,但在我面前只不过是我的男宠而已,你们不要搞错,想跟他立皇后,那是门儿都没有。

明暗暗点头,心里对紫薇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承认紫薇的聪慧。如此一来既顾及了轩辕澈的颜面,又让那帮大臣不敢再打后宫的主意,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恐怕是紫薇所不知道的。

当紫薇再次出来的时候,后面跟着轩辕澈,除了脸色有点苍白,走路姿势有点不妥之外,似乎感受不到异样,威严依旧在。甚至还会发现轩辕澈那苍白的面容下,似乎还有点容光焕发的味道,真是奇哉怪也。

明知趣的带领大家退出,反正他接受的任务已经完成,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是结果算是达到了预期目的。

明等大臣退出去之后,明道:“各位刑部的同僚们,大家都知道,咱们皇朝是一个男宠盛行的国度,根据咱们皇朝的法律,皇帝作为男宠,如违背主人意愿,则与庶民同罪,而且相信大家或多或少的听闻了轩辕氏与司徒氏的秘闻。”

明眯着眼睛望了望,安静的等待他下文的众人,知道这般家伙都是一些聪明之徒。当下放心不少,接着道:“相信各位对我们皇朝的男宠制度的由来有着一些了解,对皇朝的700年大劫应该也有所耳闻,这一劫将关系着整个皇朝的存亡,而司徒一家也就是现在的皇主是个关键人物。”。

看着众人露出了预料中的神情,明才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所以明相信大家对与顽固的立后党应该……。”

完成了澈交代的任务,明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他已经打定注意把轩辕澈放进心底,但是说完全不介意,完全放得开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喝一杯去,明喝了酒,醉了,但是思念和痛苦却依旧在延续……

而路上的大臣们内心也不平静,甚至心里默默打起了小九九。

而专属于紫薇的宫殿里,现在就剩下了紫薇和轩辕澈两个人。

众人退出后,紫薇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一下子就蔫了下去。

澈现在除了屁股痛外,心更痛。其实轩辕澈觉得他应该给紫薇消化的时间,然后把选择的权利交给紫薇。但是他怕,怕他等待的结果是紫薇的逃避,虽然他这样做的结果等于变相的逼迫紫薇,认清彼此的感情。

紫薇静静的坐着,不知道都想些什么,可是一会儿过后,竟然开始嚎啕大哭,轩辕澈想象了无数种的可能,唯独就是没有这一项。

然后紫薇扑在了澈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坏,明明知道人家的担心,明明知道人家的害怕,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还是放任我胡思乱想,不闻不问,那个那个、你、皇后,我一想到,我就觉得难受的似乎连呼吸都困难。”紫薇边哭边讲,边投诉。

“我知道你刚刚登基,你忙,我拼命告诉自己,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的脑袋,跟皇后有关的词语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我的脑袋。”紫薇痛苦的抱着头,哭泣还在继续。

“你知道吗?如果你今天没有来,我、我就准备出去散散心去了。。”紫薇总算把憋在心底这么多天的不快吐了出来。

68

轩辕澈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紧的抱着紫薇,任紫薇哭泣,任紫薇发泄。紫薇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轩辕澈的背,可是轩辕澈满眼都是紫薇的泪水,根本就不知道疼。

澈后悔了,他怨自己,片面的认为紫薇是他强势的主子,从而忘记了,紫薇首先是一个女人,其次才是他的主子。

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无限委屈的紫薇,慢慢的又气愤了起来:“其实,我一直在等,等你跟我说,你不会有皇后,甚至不会有任何一个别的什么人?”

紫薇那哀怨的语气,悲伤的表情,就像是要凌迟轩辕澈的心

“可是澈你呢?你甚至连试着问问我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你不试试,试试看我会不会相信你?”。

轩辕澈嘭的一声又跪下了,脸上的表情有点像是恨不得杀了他自己似的。

紫薇不理他,接着发泄:“为什么你要自私的以为,你只有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表白自己,我才会信你,可是你知道吗?我其实就在等你的一句话,无论是什么话,只要是你说的,紫薇我都信,真的,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句话,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都要怀疑你是否相信我,或者说,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相信我的爱?”。

紫薇说完,再也不看跪着的轩辕澈一眼,悲伤的无以复加的紫薇就要离开,离开的背景是那么的决绝,那么的绝望。

紫薇决绝的离开的一瞬间,轩辕澈拉住紫薇裙子的一角,然后紧紧的抱着紫薇的双腿,生怕一个疏忽,紫薇就会消失似的。

“别,紫薇,别离开我,澈令你失望了,但是澈的爱没有变,澈害怕失去你,没有了你,澈宁愿被凌迟。”

“紫薇别走,澈相信你的,只要是紫薇说的,澈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但是澈总是害怕紫薇离开。”

“都是澈的错,其实澈的皮很厚的,很耐打,澈做错了,令紫薇伤心了,紫薇狠狠的罚我,我会记住的,但是就是不准离开我,别离开我,否则我会疯掉……。”

紫薇发泄似的边哭边说,边说边打,当然打在轩辕澈的背上,与屁股上的刑伤相比,简直像是挠痒痒。

轩辕澈慌乱的安抚着情绪激动的紫薇,直到紫薇累了,困了,睡倒在轩辕澈的怀里。

轩辕澈望着怀里的爱人,双眼的泪痕还没有风干,现在的紫薇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的擦拭。紫薇动了动,嘟囔了两声。

轩辕澈又拿起紫薇的手看了看,不出所料手掌都红了,轻轻的为紫薇按摩起来,很难想象如此柔弱的一双手,在挥动规矩的时候,却可以产生如斯力量。

最后轩辕澈抱起紫薇,往他的寝宫走去。侍卫要见礼,都被轩辕澈制止了,他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紫薇。

把紫薇放在他的龙床上,轩辕澈却没有上床,而是跪在了床边,甚至还特意掀起了地上铺着的厚厚的地毯,跪在了冷硬的地板上。

轻柔的握着紫薇的手:“紫薇你吃醋了,我还以为你不信任我,原来只是吃醋了。”轩辕澈的声音里还有着浓郁的窃喜情绪。

就这样轩辕澈痛苦的甜蜜着,甜蜜的痛苦着,直至天亮。

紫薇朦胧中醒来,张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黄色,怎么这么多黄色,这是哪里?迷糊了好一阵子。

在紫薇眼睫毛动的时候,轩辕澈就知道她醒了,连忙道:“奴叩见主子,主子早安!”。

“哦,澈啊,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哪里?”迷糊中的紫薇听到声音才发现轩辕澈,然后就连连发问。

没等澈回答,回忆就融进了紫薇刚刚清醒还不太灵光的脑子。轩辕澈想站起来,为紫薇揉揉额头。但是屁股的刑伤,和跪了一晚上的膝盖,都同时叫嚣着,轩辕澈“啊!”的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澈,你怎么了?”紫薇急急冲下床,扶起轩辕澈,就看到了轩辕澈屁股上更加肆虐的伤,和红肿的膝盖。

急怒攻心的紫薇,冲轩辕澈的屁股就挥上了巴掌:“干什么不上药,谁让你跪的?”。急得紫薇连声音都夹带着哭腔。

轩辕澈屁股上本来就肿起三指高,再加上没有上药,现在别说是打巴掌,就是放上去一根羽毛,都能把轩辕澈疼的够呛。挨了几巴掌的轩辕澈疼得已经一脸的冷汗,可就是再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呼,甚至还不忘,把屁股翘高些。

嘴里还温柔的说着:“主子,奴不疼,奴心疼,主子别用手打了,等一下手疼。”。突然间轩辕澈想起昨天紫薇那红红的手掌。

轩辕澈的手已经深深的扣入地下,就连那厚厚的地毯都被扣烂,可是他的嘴里却还是轻声的说着:“主子拿规矩教训奴吧,否则你手疼。”

“你还有心情管我的手疼不疼……”紫薇打着打着,不打了,也许是打累了。

轩辕澈慢慢的跪起来,吃力的转身,拿起紫薇的手,用他那满是冷汗的脸上的嘴,轻轻的为紫薇已经红起来的手掌,吹着气。

紫薇就这样定定的望着轩辕澈那专注的、为她的手掌吹着气的表情,心里突然间暖了起来,然后蔓延开去。

抽出轩辕澈视如珍宝的,只是有点微红的双手,紫薇伸出一根修长的中指,捣了一下轩辕澈冒着冷汗的额头,道:“傻瓜”。

轩辕澈傻傻的笑,只是这个笑还没等笑开就变成了呲牙咧嘴:“疼,好疼的。”。

紫薇紧紧的搂着他,再一次说道:“傻瓜,你是我一辈子的傻瓜,以后我呀就不会这么傻了,要是你再干这种让我难受的事情,我、我、我……。”

恶狠狠的说了三个我字,紫薇才又在轩辕澈的屁股上扭了一下,接出下文:“我就狠狠的收拾你,省的我把自己气死了,你也不知道,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主子,咱们再也莫要这样了,如果那天你生气了,千万别憋着,奴的屁股随时恭候着您的规矩呢,奴的恢复能力超强,但是心却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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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奴没有来得及。”看到紫薇脸色变了,轩辕澈哪里还有刚刚皇帝的气势,现在就剩一个温顺的小男宠。

“没来的及?”紫薇的声音高了八度。

“是没来得及呢?还是拿身体跟我赌气?”

“没、奴哪敢?”轩辕澈赶紧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看到紫薇为自己着急的样子,轩辕澈心里说不出的暖和。

“奴该罚的,奴没事!”说完还想站起来向紫薇证明一下,只是轩辕澈显然是低估了他的伤,高估了他对疼痛的忍耐度。

因为站立的过于急,扯动了伤口,澈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连冷汗都飙了出来,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看着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要强词夺理的澈,努力掩饰他伤重事实的澈,努力的讨好她的澈,紫薇的怒火没有消减反而更旺了。

一把扯掉澈腰间的规矩盒子,命令澈趴在桌子上。

不过紫薇倒是没有动手,而是缓缓的说道:“澈,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狠罚你吗?”。

“你可知道,这不是单纯的责罚,这是生宝宝前的扩充,你是男人,要生宝宝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而据我了解,你那里的根本就没有自觉的扩充,也许是因为你天生的高傲,令你做到那一步,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可是你知道吗?这样的你,一旦怀孕,那么后果,后果我都不敢想。”。

轩辕澈听到紫薇的话,脑海里简直就像是炸掉了,他郁闷了如此久,原来紫薇不动他,是因为怕他怀孕,是因为怕他生宝宝的时候发生意外,原来紫薇如此对自己一切都是源于爱。自己却误解了她,以为……

现在的轩辕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漩涡里,爱的漩涡里。

“我了解你,所以我来了,如果我不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一个月都如此?”。

望着沉默的轩辕澈,紫薇知道自己说对了,压下自己的心痛。轻轻的用手掰开轩辕澈的臀瓣,虽然她已经把动作做的轻柔到了极致,可是澈还是疼得禁不住深吸了几口冷气。

望着澈已经重伤到红肿加外翻的那里,紫薇禁不住的自责,自责她的心急,自责她的思虑不周。

感受到紫薇的难受,趴着的澈道:“主子,澈错了,澈也懂了,以后一定不这样了还不行吗?你别忘了,我可是神,神的回复能力可是一流的。”。

这是这么久以来,轩辕澈第一次在紫薇的面前提起过去,并且是如此的豪不避讳,看来他们两个人真的都走出了过去。

看到还有心情挪耶她的澈,紫薇拿出小包包里的,早已准备好的伤药,尽量轻柔的为澈涂着。

即便紫薇如此努力的放轻放柔,轩辕澈在上药的过程中还是吃足了苦头。

最后,紫薇拿出了一根圆圆的柱状物,然后把另外的一瓶伤药打开,均匀的把柱状物的表面都厚厚的涂了一层,然后缓缓的放入了澈的□。

做完这些的紫薇,已经给累了一头的汗。

澈也是一头的汗,不过他的是疼得。

“主子,澈爱你,如果豁出性命可以换得紫薇您永生的爱,那么澈将义无反顾。”

紫薇搬过澈的身体,望向澈的眼睛道:“傻瓜,如果你没了性命,那么即使你拥有了紫薇永生的爱,还有什么意义?”

“是的,澈的生命会为了紫薇永生,澈的心脏会为了紫薇跳动,澈以后会为了紫薇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知道在紫薇的身边是如此的幸福。”。

紫薇已经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了,双眼含泪的说着:“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饶了你。”。

轩辕澈的双眼深情的望着紫薇含泪的、感动的双眼,双手搂着紫薇的腰。

“我希望紫薇永生都对我不依不饶,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给我的痛,给我的疼,就像是吸食了鸦片似的,没有了这些,就像是突然间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般难受、虚无。”。

紫薇回望着澈,眼里多了很多的情绪,大力的亲上了澈那性感的双唇,然后喘息着道:“我说我的澈怎么突然间开窍了,原来是唇上涂了蜜。”

空旷的大殿,毫无生气的大殿,因为那一对有情人的加入,而生机勃勃。

“主子,澈、澈想说,能不能,把轿子给撤了,以后澈乖乖的自我扩充。”轩辕澈把握时机恳求紫薇。眼见紫薇的眼中出现松动,但是很快的就过去了。

“不行,除非澈不想要紫薇的宝宝。”

“没、澈连做梦都想要紫薇的宝宝。”

看着突然间耷拉下脑袋的澈,紫薇知道他怕轿子,立即安抚道:“以后紫薇会每天来这里偷偷的陪着澈工作,然后亲自为澈上药。”。

澈高兴了,虽然与预期的有出入,但是能够连上朝的时候,都有紫薇的陪伴,他已经知足了,相当满意了。

紫薇看着澈的笑,总觉得有点狐狸的味道。

“不过今天你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这个却是紫薇所不能姑息跟容忍的。”紫薇也笑,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严厉。

轩辕澈低下头:“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了。”然后又趴到了桌子上,努力的翘高自己的臀部,然后高声道:“奴错了,请主子重责。”。

轩辕澈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里回荡,轩辕澈此时已经浑身都泛起了红晕。虽然轩辕澈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宫殿里外并无一人,但是想想他现在高高在上的趴着,望着空旷的四周,轩辕澈快羞死了。

紫薇望了望轩辕澈涂了药的那里,依然红肿,那里还打得下手,但是不罚好像又说不过去,正在紫薇左右为难的时候,熾木的脑袋从房梁上偷偷的望下来。

望着贼头鼠目的木木,紫薇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原来熾木离开办好了紫薇交代的事情,就赶了回来,刚一伸脑袋就被紫薇逮了个正着。

印入熾木眼帘的首先是身穿龙袍的澈趴伏在龙案上,而紫薇手里正拿着规矩,心疼的迟疑着。当然熾木也发现了澈那里的异样,微微的吃了一惊。

吃惊过后,熾木开始吃醋,要知道主子打自己可从来没有手软过。

紫薇看熾木的表情,就知道熾木的小心眼又发作了,真是又气又爱。冲熾木招了招手,熾木一个纵身就从5米高的横梁上跃了下来,没有一点声响。

“小奴见过主子,见过主宠哥。”熾木跪下,双手伏地,额头着地,屁股高高翘起。

紫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澈的规矩盒子里,拿出了一根棍子,重重的一下抽上了熾木高翘的所在。

没有防备的熾木,惨呼出声。抬起含泪的双眼,可怜兮兮的望着紫薇。“小奴谢主子教训。”说的是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虽然他委屈,但是熾木还是把臀部又翘高了些。

轩辕澈在熾木出现的时候,就浑身一震,觉得羞得要死,却一动不敢动,直到熾木给他见礼,他才回了一声,但是也还是规矩的趴着,没有移动分毫。

紫薇感受到了澈的羞意,但是却故意忽视,她觉得是时候慢慢的让两个人敞开心扉了,互相接受、互相承认。

“怎么木木觉得主子打错你了?”边说边又大力的抽了两下上去,有了准备的木木再也没有发出惨呼,只是在棍子加身的时候,轻微的颤抖一下。

“小奴谢主子罚!”熾木回避紫薇的问话,然后又翘了一下已经有几条红痕的臀部。

“你说说你刚刚是不是不平衡了,主子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和澈都是相当疼爱了。”紫薇特别在疼字上加重音量,说完就抚摸了一下已经红肿的几条棍痕。。

“小奴知道了,以后再不敢乱想了。”木木脸有点红,他实在是不想在紫薇面前表现的这么小气的,实在是他的心不受控制。

再来说说澈,澈在听到第一声棍子落下的声音的时候,已经绷紧了肌肉,结果却听到了熾木的惨呼,有点搞不清状况,又过了一会儿听到紫薇的这几句话,有点想笑,却思虑到自己如今的“惨状”,只好作罢。

“好了木木去换套衣服,就你那套白色的衣服,然后在大殿门口等我,去吧!”紫薇有点好笑的摸摸熾木的头,熾木规矩的和紫薇、澈告别离开。

熾木离开之后,紫薇把棍子放回盒子里,然后把盒子挂回澈的腰间,这个过程中,却没有允许澈起来。

“澈,紫薇这段时间好闷,我叫熾木陪我去京城走走,你乖乖的在这里趴半个时辰,然后乖乖的去处理政务,晚上等我回来。”

“是,奴知道了,可是、可是主子,你、你不罚澈了吗?”

“今天你那里伤势有点重,紫薇再罚你,怕你耽误正事,罚嘛少不了你的,晚上回来再收拾你。”。紫薇俯下身亲亲澈的背,然后就离开了。

现在偌大的宫殿里就剩下了,撅着屁股趴在龙案上的皇帝,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的过去,轩辕澈身上的红晕却是越来越浓。

轩辕澈发现这样半个时辰的责罚,屁股被这样晾着,简直是度日如年。轩辕澈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大殿的入口,生怕有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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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走出大殿,就看到杵在门口的木木,此时已经换上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一袭白衣,是如此的器宇轩昂。

看到紫薇过来的熾木,立马跪下见礼。紫薇扶起他,有点好笑的看着他委屈的样子。

“怎么总是像个小孩子似的,老是吃些混醋,堂堂教主,你也不害臊。”

熾木脸红,把脸撇向别处,紫薇冲他屁股就又拍了一下,熾木吃痛,但是站着没动,不过脸倒是撇回来了。

紫薇严厉道:“木木告诉我,你是谁,澈是谁?”。

熾木眼睛里有了泪水,低下头:“小奴是主子的小宠,澈是主子的主宠,是小奴的哥哥。”。

紫薇看着熾木,知道要给他时间,就不再逼他:“知道了,就用心记住,否则,不止你还有我和澈都不会开心的,知道吗?以后紫薇不希望因为这个再罚你。”

“小奴知道了!”

委屈依旧,紫薇无奈的叹口气,知道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做到的。

“好了,木木这段时间闷坏了是吧,紫薇也闷坏了,开始因为患得患失还不觉得,现在想开了,反而开始觉得闲得慌,澈现在是一国之君,处理政务从不马虎。我也不用老是盯着他了,所以我们两个出去走走,就算是体察一下民情,给澈帮点忙。”。。

紫薇拉着熾木边走边说,熾木老实的听着:“木木啊,不如你也去帮澈的忙吧!想你机关算数无所不能,终其一生,就当一个小小男宠,也太浪费了。”

熾木说话了:“不要,当紫主子的男宠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觉得闷,不觉得浪费。”。

紫薇翻翻白眼,无语:“反正不管了,我们现在吃的用的都是澈的,不帮点忙说不过去,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跟澈说说,你就给我帮忙去。”。

其实紫薇是这么打算的,他想澈和熾木多相处,多了解,如此这样两人才能心心相惜,彼此相服。

两人聊着聊着,就出了皇宫,走在了繁华的京城大街,听着各种各样的吆喝声,紫薇牵着熾木的手,东瞧瞧西看看,买点这个又买点那个。

直到紫薇累了,熾木抱起紫薇,就来到了一个茶楼,进了包间,轻轻的把紫薇放在凳子上,叫好了茶水。

熾木静静的跪在紫薇的身边,轻柔的为紫薇揉起腿来,舒服的紫薇眯着眼睛哼起歌。

熾木是第一次听到紫薇的歌声,甜而不腻,柔柔的好听极了,一时间听得人都醉了。

休息了一会儿的紫薇又来了精神,嚷着要出去走,熾木宠溺的笑着,包容的跟着。心说要是给他的属下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估计会立马挺尸,想着熾木就笑开了。

其实熾木更不敢想,给他下属看到他在紫薇面前老实请罚的样子,估计即使挺尸了,也会跳起来吧。

紫薇突然停下,看着熾木的笑,发现此时的熾木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样子,笑容是如此的邪,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妖邪的厉害。

紫薇回想着和熾木相遇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发现满脑子都是单纯的、直白的、可爱的木木,几乎快要忘记有着这种笑容的才是真实的他,一个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邪教教主。

“主子,怎么了?”熾木有点无措的,摸摸自己的脸。

“木木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嗯!”熾木还在心里补了一句: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一个如此特别的女人。

“当时我就被你浑身散发的气质所吸引,只是觉得遗憾,一个举手投足都风情万种的人,怎么有着一副如此普通的脸。”紫薇说着就摸上了熾木俊朗的脸。

熾木的脸红了,心里暖了:这么说主子他也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我。

“与容貌更不相配的是,也是令我更震惊的是,如此风情万种的人,竟然还有着一副如此毒辣的心肠。”

熾木高兴的红了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心也凉了:“不喜欢我,原来还讨厌我。

“不过后来发现你还有救,为了这个江湖的安宁,就决定好好教育你。正在头疼如何收服你这个一代奸雄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巧,你竟然自投罗网了,还自愿成为我的男宠。所以澈,主子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责任了。”。说完还拍了拍熾木的肩,然后又自顾自的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熾木红了白,白了红的脸色。

熾木白了的脸,又恢复了血色,顺带着屁股开始隐隐的痛,有点明白当时紫薇毫不留情的训诫所谓何来了。

“澈从第一次见你,我就一直记挂着一件事情,今天顺带把这个事情了了,否则我还会一直惦记着,太难受了。”

熾木睁大了眼睛道:“主子,和木木有关吗?”。

“嗯,所以木木你现在去找……来,然后我到我们第一见面的地方等你。要快点,别让我等太久了。”

熾木满腹疑问的快步离开了:主子要一米长的竹棍?熾木来到郊外竹林里,用内力截了一段像是丐帮打狗棒粗细竹棍,怕紫薇等得久了,忙施展轻功往回赶。

紫薇不紧不慢的接着逛,等她来到她和熾木第一次见面的香满楼,坐在她们两个曾经做过的桌子旁。

熾木就拿着棍子赶了进来,熾木一进来,众人的目光就被吸引。甚至有些人的目光中还带着点猥琐,大多数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惊艳,还有个别人的目光中是深思。

熾木的脸色马上就像是霜冻了似的寒意逼人,袖子里的双手攒的死紧。

所有人即刻就觉得被威压压的似乎连呼吸都困难,再也不敢逼视。

紫薇感受到了熾木所散发出的浓浓的杀意,不禁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熾木一挥手,就横尸遍野的场景。

看着在自己面前乖顺如小猫的熾木,现在却如万兽之王般威势尽露,紫薇有点担忧。

本来只是有点小心眼的决定,此刻紫薇却觉得非常的必要。

听到紫薇的咳嗽,虽然是如此的轻,熾木却知道他家主子不高兴了,不情愿的松开了手掌。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有人如此的注视熾木之后,还能呼吸的人群。。

紫薇看到熾木的这个小动作,知道这帮家伙的命算是保住了。

紫薇不禁有点恼怒:“看来即使是收起了浑身的利爪,老虎终究是老虎,不管他现在多么的像是一只温顺的家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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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心底暗自打算:这样的熾木如何立足政坛,她忽视了江湖和朝廷的区别,看来她得做些准备,然后才能让熾木去帮澈。

望着紫薇寒了的脸,熾木收敛了气势,大步走到紫薇面前。

跪下:“主子,木回来了。”温顺单纯,就像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众人石化,望着这个刚刚还令他们呼吸都觉得困难的男人,此刻竟然已经收起了一身的气势,恭敬的跪在一个女子的脚下。已经安静了如此之久的香满楼,更加安静。

女的被跪着的男人的气息吸引,男的被坐着的女人所蛊惑,恨不得自己也可以这样跪在她的脚下。

而如此不凡的两个当事人,却视众人如无物。

紫薇挑眉,望着在自己面前卸下一切伪装的熾木,望着如此温顺的熾木,紫薇的心底暗暗的叹了口气:“木木我该拿你怎么办?”。

紫薇想到了曾经霸气,意气风发的、挥手间满楼的人顷刻倒下的迷样儿少年,对比一下此刻乖乖跪在自己眼前的木木,心底涌起了愁思。

紫薇知道也许这就是江湖,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也许不该让熾木为她放弃他所谓江湖的规则,可是紫薇觉得至少要慢慢教化她的木木,少伤无辜。

“木木,你知道吗,我刚刚坐在这里,与你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历历在目。”说完话锋一转,变得相当严厉,凤目一瞪:“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木木心里一阵打鼓,当时自己嚣张的样子,令他心虚。

紫薇满意的看着木木在自己的瞪视下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开始自责。

紫薇接着道:“想起当天你放肆的目光,似乎感觉还在我身上徘徊,而我心中恨得牙痒痒却发作不得的郁闷似乎也依然存在,当日那个霸道的近乎无情的你,常常只要一想到,我就产生了一股狠狠揍你一顿的冲动。”

说着接过木木手里的竹棍,随意的敲着桌子。“我对你身上的所谓江湖习气,是深恶痛绝的。我知道你刚刚动了杀机,可是木木你现在已经做了我的男宠,我还是希望你遇事,以宽容为主,不要过于偏激。”。

熾木点头,有点撒娇的蹭着紫薇的腿:“主子,木木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不知者不罪,我当时并不知道您就是主子啊!否则借木木十个胆子,木木也不敢在主子面前放肆不是。”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望着紫薇。说实话他真是怕,怕他的主子,在这里没脸没皮的把他修理一顿。

虽然杀人对于过去的熾木来说,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几乎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课。虽然刚开始是情势所逼,你不杀人,人必杀你。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杀人已经成了他一种习惯,成了一种他个人保护色,成了一种他地位的见证。

熾木低头望着他自己修长的可是说是完美的手指,就是这个手掌,弹指间不见血腥就可以取人性命,他以为理所当然的这一切,紫薇都是不喜的,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在懊悔没有给紫薇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杀人有什么不对,但是他自责、后悔,因为他那天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个男宠来说意味着放逐。

虽然他想解释自己的当日的过错,可是他知道当日的他确实错了,他应该去接受主子的教训,而不是企图逃避惩罚。

蹭着紫薇的熾木,突然间规矩的跪好,俯下身子道:“小奴错了,请主子重责。”。

本来就存了好好教训一顿熾木的紫薇,被熾木突然的转变弄了个措手不及。

熾木看着手里拿着竹棍的紫薇,直直的望着他没有反应,也没有任何命令,他强行命令他自己忽视周围的目光,缓缓的站起,解起了裤带。

熾木的脸很烧,手指颤抖的根本就解不开。

其实可以想象,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受罚,有多么的难堪,何况还要解开自己的一身盛装。

其实如果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男宠服还好,那么他的角色定位自然是男宠,那么如此动作言行就理所当然的多,可是此刻他衣冠楚楚,角色定位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万人之上的地位,慢慢的退下裤子,努力撅起□的臀部,这其中的滋味看熾木那红的像是滴血的脸已经说明一切。

众人被如此的一幕惊呆了,紫薇反应过来的时候,熾木已经摆好了受罚的姿势。

紫薇望着白白的臀部高翘在她的眼前,给气的不轻,拉起熾木,顺带快速的为他拉起裤子,狠狠的扭着熾木的耳朵,一脸阴沉的快步向楼上阁楼走去。

熾木被紫薇拉起,到穿上裤子,到狠狠的扭着耳朵,熾木也呆了,但是却没有反抗,任由紫薇扭着他的耳朵,跟着紫薇的步伐向阁楼走去。

虽然熾木觉得耳朵似乎就要被紫薇扭掉了,但是感受到紫薇的怒气,他是真的怕了。在上楼的时候,就着被紫薇提着耳朵的姿势,递给小二一块金色的牌子,小二竟然没有二话的前面带路,打开了一间阁楼,就退下了。

香满楼的众人在二人离开之后,突然之间就像炸开了锅似的。从此之后,大庆皇朝开始流传着另外一段爱情佳话。不得不说人们的想象力是无边际的,大庆王朝的男宠制度是备受尊重的。

小二给的这个阁楼可不简单,这种阁楼在大庆王朝的酒楼里是必不可少的所在。你问这是什么地方?具体的说是类似于公开的惩戒室,在酒楼的顶楼,放眼望去,酒楼内的一切繁花尽收眼底,可是在楼底时却觉察不出它的所在。

像这样的惩戒室不止一间,为了满足大庆王朝的市场需要。惩戒室的档次不一,越高档的惩戒室,内部设备越完善,视线越辽阔,当然带给男宠的羞辱意识相应的也就越强。在这里受罚,就跟在大众眼前受罚似的,但是大众却是看不到的。

紫薇虽然生气,但是现在已经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放眼向四周望了望,走到栏边的椅子上坐定。

望着熾木,腮帮子慢慢的又被气的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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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各自准备去了,轩辕澈也把他宫里的众人全部支开了。

午时过后,李紫怡诡异的出现在了御书房的外间,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透着古怪,此时的李紫怡曾经的清秀灵气已经不复存在,有的竟然是决绝与狠毒。

出现了的李紫怡挥了挥手,周围的空气有了一丝波动以后,几个浑身裹着黑衣的影子似的人,冲她点了下头,然后就诡异的消失了。

李紫怡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包东西,然后把它冲御书房的方向撒去。

又顿了一下,然后就一脸决绝的迈步入内。

此时的轩辕澈正认真的批改着奏折,似乎对于李紫怡的入内毫无所觉。

李紫怡也不说话,竟然尽自的把自己的一身衣服褪尽,而轩辕澈更是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任李紫怡□的身体贴上她。

不是轩辕澈不想动,是根本就动不了,不是轩辕澈不想开声,是根本就说不出话。

此时的轩辕澈有点怨恨自己的轻敌,有点怨恨自己的妇人之仁。

李紫怡搂着静坐着的轩辕澈,轻轻的在澈的耳边吐着气,然后伸出他的手,轻轻的褪下澈的衣服。

澈现在就在祈祷紫薇可以早点到,一方面他又怕紫薇来到,因为显然李紫怡是有备而来,而且她所掌控的力量明显已经超出他的预计,不是一星半点。从她悄无声息的出现,而自己竟然毫无所觉,甚至自己安排好的影卫都没有来得及传信,要知道这一切还是发生在自己有所准备的基础上的,虽然自己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她的顺利进入,但是也不至于把自己陷入此等境界。

而内部的香艳依然在继续,眼看两具□的身躯就要缠在一起的时候,紫薇出现了。

显然紫薇出现在这里令李紫怡也吃惊不小,李紫怡的脸一下子羞的通红,但是她虽然羞愧却不见多少慌乱,神色里有的竟然是决绝。

李紫怡诡异的动了一下手指,脸色才突然间白了,显然发生了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与此同时,熾木潇洒的出场,甚至还轻轻的抚了抚衣袖,然后向紫薇说了一句:“搞掂!”。最后才冲轩辕澈方向挥了挥衣袖。

当然熾木的表情却是凝重的,一点也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么轻松,显然他没有想到,鬼族竟然会倾全族之力,相助那个小女孩,看来这个事情将相当束手。

还好他在毒药方面有一定的研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熾木再一次望了望恢复了知觉的轩辕澈,默默的退到了紫薇的身后,以防万一

轩辕澈一把推开缠在依然厚着脸皮缠在自己身上的李紫怡,脸上有的只是厌恶,显然李紫怡的这一举动已经葬送了她在轩辕澈心中的仅存形象。

轩辕澈立马套上衣服,然后再也不看李紫怡一眼,走到紫薇面前跪下。

李紫怡的心是真的碎了,她已经抛去了她仅存的颜面,只是想破釜沉舟,获得哪怕一丝丝留在轩辕澈身边的机会。可是她豁出性命,倾尽全族之力求助鬼族的下场,竟然只是获得了她深爱的澈哥哥的厌恶。除此之外,在没有别的。。

李紫怡觉得自己的身心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死去,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

“紫怡,我对你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只是我对你很失望,是你一手扼杀了我对你仅存的唯一情分。不过我还是要向你说一下,我此生的爱,只奉献给我的主子,而不会是你,更不会是任何一个。爱是双方面的,强迫而获得的爱,将失去爱的滋味,最终也葬送了你获得真爱的机会。虽然今时今日,可是作为哥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找到你的爱,而不是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赔上一切。”。

“不!不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李紫怡掩着耳朵狂奔,出了殿门就一下栽倒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说完这段话之后,轩辕澈闭了下眼睛:“对不起,我思虑不周,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疯狂的这个程度……。”。然后就伸出手使劲的搓着被李紫怡摸到的地方。

看到如此模样的轩辕澈,紫薇望了望大殿外,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了一下澈的头道:“不要自责,你已经做了所有你可以做的。”

抓住轩辕澈自虐的手,转头瞪了一眼乖乖站着的熾木,熾木抓了抓头,乖巧的跪了下去,有点求饶的成分。

然后紫薇无视熾木讨饶的表情,又白了他一眼,才吩咐熾木了一番。一会儿功夫,熾木已经把那块猪肉拿了过来,还有一大盆洗澡水

紫薇命令澈自己进去洗个澡,然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吩咐了一通。熾木的嘴巴都翘起了半天高。

熾木委屈,明明做错事的是澈,为什么受罚的却是他,而澈却享受着紫薇的服务---为他洗澡。

其实他也就是晚了一点点,虽然有点故意的成分,但是熾木却觉得自己绝对是功过相抵的。再次收到紫薇的白眼,熾木认命的举起刑杖,大力的打了下去。

然后,宫殿外就传出,“劈里啪啦”刑杖打在肉上的声音,和着的还有求饶认错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而这一切声响无疑都传入了殿外李紫怡的耳边,伤心欲绝的李紫怡,此刻听到澈的求饶声,澈的惨叫声,心里揪成一团,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隐身暗处的明此时走了出来,想宫殿里复杂的看了两眼之后,俯身扶起了哭成泪人的李紫怡,运起轻功,在澈的惨叫声里消失了。

而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澈已经洗好了澡,正卖力的用木板敲打猪肉,边打边惨叫,还时不时的发出求饶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此时的他正在遭受酷刑呢。紫薇望了望已经成了肉末的肉,冲澈点了点头,澈就像获得大赦令似的急巴巴的停下手里的活。

相比较澈打肉的狼狈,熾木的情况是更加不容乐观。他此时跪趴在紫薇的身下,屁股已经高高的肿起,这是今天第二次被这个竹棍亲吻他的屁股。相比较澈的大喊大叫,他虽然刑杖加身,却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看着澈的工作告一段落,紫薇这边也停了下来:“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熾木低头道:“小奴知道,以后保证不再如此。”。

紫薇在熾木红肿的屁股上又拍了两巴掌:“小孩子心性,这也是可以胡闹的事情吗?”。

“小奴不敢了,主子别打了,好疼。”熾木吸了两口气。

78

熾木不敢大声,小声的讨饶道。

“回头再收拾你,现在起来帮忙干活去。”可怜的熾木大教主就这样顶着红肿的屁股前后忙碌着,很快肉馅已经弄好,米饭也不知从哪里被他弄了来。在紫薇的吩咐下,把肉馅和米饭装在了截好的竹棍里。

澈抱着紫薇,熾木提着东西,两人展开轻功,来到了某处荒郊野地,点起火煮起了竹筒饭。

对澈来说那是一个烂漫温馨的夜晚,有着香喷喷的宵夜,其中夹杂着紫薇浓浓的信任。

对熾木来说那是一个痛并快乐着的夜晚,夹杂着点点的对澈的歉意,享受着紫薇对他的宠爱,虽然他的屁股依然很痛,但是他望着此刻紫薇的笑容,他是真的觉得幸福。

对紫薇来说,这是一个再幸福不过的夜晚,除了美味,还有她此生的两个至爱围绕在她的身旁。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享受着竹筒饭,与他们相伴的还有虫子的歌唱,月亮无声的笑脸。

三个人都吃饱了,紫薇突然间想起,小宝那个小馋鬼已经馋了一天了,立刻让熾木为小宝带回去一些,熾木有点不情不愿的走了。

紫薇望着熾木那一步三回头的憨样乐了。

熾木走后,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竟然起身跪在了紫薇的面前。

紫薇望了望突然跪起的澈,知道他对白天的种种依然耿耿于怀,也许澈更在意的是他的那属于她的身体,受到了外人的碰触,即使那个人是他认为的妹妹,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紫薇都想叹气了,这个澈依然固执如初,即使她已经那么明确的告诉他,她不介意,甚至考虑到他的心里因素,即刻让木木拿来洗澡水,为他洗净他以为的污秽。

紫薇望着这个为了爱他而变得就像是有了洁癖似的男人,有点感动,因为他为了她而捍卫他的完整,为了她奉献他的全部,甚至不允许在他的身上出现哪怕一点点的尘埃。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爱情洁癖,可是无疑紫薇感动了,为着澈的这种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

紫薇发现澈已经举起了规矩盒子,紫薇觉得澈现在真是一个老实的近乎可爱的男宠。估计整个大庆王朝再也没有比他的澈更可爱的男宠了,因为别的人都会想法设法逃避责罚,而他的澈,竟然比她这个主人对他的要求都要严格。如果不行使一下她这个主人的特权,她的这个可爱的男宠,估计会难过很久很久。

假装生气的拿起规矩盒子,拿出那块儿板子:“澈,你知道我将为了什么而责罚你,我希望责罚过后,你就放开它,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这个在今时今日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因素而改变!”。

澈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复杂,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好了,站起来,告诉我,她都碰触了你哪里?”。

澈慢慢的站了起来,脱掉了一身的龙袍,□的站在了紫薇的面前。老实的指出被李紫怡碰触过的任何一个细微的所在。

他每指一处,紫薇就豪不留力的一板子打下,现在看去澈的浑身几乎都没有哪个地方没有被紫薇的板子关照过了,可是他还是一下一下的指着。

虽然夜色很朦胧,但是紫薇知道澈现在几乎浑身都被她打红了,虽然很心痛,可是她却不得不尊重澈的选择。

澈的手指竟然指到了他的脸上,紫薇迟疑了一下,然后一板子就扇上了澈的俊颜。紫薇现在恨不得把澈搂在怀里,可是还没有到时候,否则她担心这个会成为澈的一块儿心病。

澈的手指又指上了另外半边脸,紫薇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最后一板子扇了上去。

澈终于停下了他的手指,但是他竟然把他的手平摊在了紫薇的面前,冷静的道:“还有这双手,她也碰了。”

“好!紫薇将如你所愿。”说完就劈里啪啦的拍了上去,澈脸上已经有了亮光,在月光的反射下,是如此的晶莹透彻,虽然浑身都红了,但是披着月光的澈却是如此真实的为紫薇,奉献着他的真情。

紫薇抛下手里的板子,一把搂着就这样站着,却露出笑脸的澈。用她的舌头,用她的温柔去舔舐澈被板子亲吻过的每一寸地方。

月亮高高的挂着,越来越亮,月牙也越来越弯。

地上的两个人激情四射,缠缠绵绵。

地上的树叶已经嗄嗄的响了起来,像是为此时缠绵翻滚的两人祝贺。

过了好久好久,两人才从激情中褪去,澈用他充满力量的臂弯搂着可人的紫薇,幸福的对望。

气鼓鼓的熾木,提着几个竹筒饭,去找他徒弟去了。

因为这个小心眼爱记仇的熾木,把满腹的不甘都算到了小宝的身上,可怜的小宝乐呵呵的吃完竹筒饭,第二天就被他师傅已平时两倍的训练量,累趴在训练场上。

可怜的小宝即使在晕倒的一瞬,还在回忆竹筒饭的美味,殊不知他今天可怜的源泉就是竹筒饭。

在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的二人脸上的时候,轩辕澈第一个醒了过来,深情的望着紫薇熟睡的容颜,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情不自禁的轻轻的吻上了,紫薇那微撅的的小嘴。慢慢的紫薇的身体就像是有着魔法似的,吸引着澈欲罢不能,澈的手已经慢慢的抚摸了进去。

紫薇觉得好痒,好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情人的气息扑到脸上的感觉,然后就沉浸在澈那深情的目光中。

望到紫薇醒来的澈,俊脸一红,然后很快的规矩的跪在了紫薇的旁边道:“主子,早安。”。

紫薇看到澈可爱的样子,情不自禁的飞扬起了嘴角。

澈望着紫薇的笑脸,是那么的美,他呆了。

紫薇想起澈的后面还填着药,有点不放心,摸了摸怀里的药袋子还在,她坐起身来,命令澈趴到她的腿上。

澈看了看紫薇手里拿出来的袋子,他一点也不陌生,想到了上一次金銮殿上的一幕,心里一暖,知道紫薇的意思,随即趴在了紫薇的腿上。然后红着脸,慢慢的向后伸出双手往两边掰开他自己的臀瓣。

检查了一下之后,紫薇总算是放下心来,那里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红肿,紫薇尽量小心的拔出放在那里的棍子,可是澈还是小声的呻吟了一下。

听到澈的这已经尽量压抑的微不可闻的一声痛呼,紫薇的心里颤了一下,心痛了。更加温柔的为澈重新上了药,然后再一次把涂满药的棍子放回那里。

抬头望了望天色,发现还早,双手在澈的屁股上画着圈圈道:“澈,距离早朝还有段时间,我们去逛逛早市。”

完全不理会身上的躯体因为她的小动作的颤栗,另外一个手更是抚上了澈的背,上下其手。

“至于今天的惩罚,以后补上。”听到紫薇的最后一句话,澈竟然由原先的颤栗,突然间不可控制的抖了一下。

紫薇知道他很怕那个,可是她也实在是找不出比那个更好的扩张办法了,想了想依然红肿的澈的那里,紫薇决定还是向后延迟一天,等澈那里再恢复些再说。

79

“澈你很怕那个是吗?要不,要不就算了吧!”紫薇咬了咬嘴唇。

“不,澈可以克服的,就是…就是有点不舒服,只是一点点而已,还有澈想努力,努力为紫薇生个孩子的。”也许是想着他是一个男人,说出生孩子的话,有点害羞吧,澈浑身竟然慢慢的红了起来。

想着澈虽然害怕到连想起来都止不住的轻颤,却还是如此说着的澈,紫薇真的好感动。

“那我们就一起努力,一起克服,一起面对。”紫薇如是说着,澈已经就势坐了起来,紧紧的抱着紫薇,是那么的用力,像是要把对方镶嵌在彼此的身体里似的。

望了望澈依旧□的健美身姿,虽然紫薇想这么一直看下去,可是看看天色,只好作罢,毕竟他的澈等一下还要早朝呢。

接收到紫薇眼中的欣赏,澈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美摊在紫薇的面前,一副任君欣赏的模样。

澈爽朗的笑声在紫薇的耳边传来:“看来主子相当满意奴的身材,看来奴得好好谢谢老天,赐奴的这幅好皮囊了。”

紫薇被澈挪耶到脸色绯红,但是却迅速回击道:“是的,所以……。”说着还假装□的往澈的身上瞄了瞄,然后用一根手指,抬起澈的下巴,一副色胚模样。

澈大方依旧,但是心底却有不好的预感传来。

“所以,我们不妨就这样出去吧,反正龙袍是不能穿了,而且我的澈真的是不穿衣服更好看。”说完也模仿澈刚刚挪耶她的表情,然后也爽朗的笑了几声。

在紫薇的笑声中,澈脸上的表情再也撑不住了,脑袋迅速耷拉了下去:“主、主、主子……。”。然后竟然手足无措起来,啥是可爱

紫薇看着澈天都要塌下来的可怜样,变魔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又一个包包,掏出一套白色的衣服,塞到澈的手里道:“虽然澈似乎很喜欢不穿衣服,但是紫薇却不喜欢别人的视线落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怎么办呢?”。

轩辕澈立马抢过紫薇手里的衣服,以光速套上了他的身体,似乎生怕紫薇反悔似的。在他想来,让他出镜的事情,紫薇是绝对干得出来的,有点后悔刚刚他老虎里拔牙的英勇。

看着澈难得露出来的傻劲儿,紫薇笑着,当先迈步而去。

想着刚刚的惊鸿一瞥,紫薇知道自己的设想是对的,她的澈穿白色的衣服真妖孽。

玉树临风的澈快走两步到了紫薇的旁边,试探着把手放在了紫薇的腰里,偷偷的观察了一下紫薇的反映,高兴的他要命,因为主子默许了他的小动作。

澈想想他这个男宠当得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所以他又悄悄的像紫薇靠近了点儿。

紫薇闻着澈身上传来的特属于澈的阳刚味儿,笑了…….。

就像这个世界上的情侣那样,两个人互相拥护着,走进了清晨的闹市。

吃了油条又喝豆浆,好不惬意。

而皇宫里的熾木,在训练小宝的空隙,眼睛一直瞟着某处,眼神由期待到黯淡。

小宝的状况更加惨烈,已经晕了过去,熾木面无表情的,抱起小宝,把小宝放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药浴里。

然后闪身,人就出了皇宫,再一次来到了那个庭院里,又一次进去,神秘依旧,过了很久很久人才一脸凝重的从那里出来。

在原地顿了顿,本来向皇宫掠去的身影,突然改变了方向,然后就进了一间最近的酒楼,招来小二儿,要了十坛子好酒,一个人就这样自斟自饮起来,动作还算潇洒,只有眼神里透着悲伤,浓的化不开似的。

喝着喝着,眼看十坛子好酒已经去了大半,但是熾木是一点醉意都没有,相反的还越来越清醒,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紫薇和澈在一起的亲热镜头。像是赶苍蝇似的,伸手挥了挥:“走,全部走开……。”

“我怎么会吃醋,怎么可以吃醋,怎么可以如此的卑鄙?”然后接着灌自己酒。

“小二,小二!”一声比一声大。

“唉!客官您还要点什么?”

“酒,把你们店里最烈的酒拿来,要喝得醉得,否则……”一个眼神冷冰冰的瞪去,威胁的意味颇浓。

小二的腿都打颤了,一副给吓的不轻的孬种样。

店小二来到一个暗室,“啪啪啪”叩了三次,就进去了。

室里太暗,看不清楚,但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神秘的背影,虽然听不到声音,看不到表情,但是在昏暗的光线里,小二在那人面前却是无比的尊重。

暗室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小二又是谁?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但是从暗室里出来的小二已经没有了任何畏缩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小壶酒。

“爷嘞!您要的酒来了。”说着又像是无比害怕似的抖着,把酒放到了桌子上。

根本就没有人看到熾木什么时候动的,总之,熾木还是维持着原来不变的姿势,但是手已经抚上了小二的喉咙。

“不要糊弄我,否则……。”放开小二喉咙上的手,小二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熾木再也不望他一眼,举起那一小壶酒,就灌了下去:“就是穿肠毒药,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小二这次是真的抖了一下,然后眼里透出一股邪光,熾木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客官您醒醒,都说这是我们店的振店之宝了,一杯就可以喝倒一个壮汉……。”嘟嘟囔囔的说着,手下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把熾木扶了起来,冲那间暗室走去。

“主子,您要的人带来了。”小二的声音,然后就见小二把人放在了床上,然后冲黑暗的某处角落鞠了一躬后,就离开了。

在小二离开后,熾木的眉毛皱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动作,就像所有的醉酒人那样昏睡不醒。

黑影中,慢慢的跺出一人,浑身散发出特属于野兽的气息,阴冷而狠毒,整个空气似乎都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冰冷彻骨。

再往上看,此人的眼睛竟然在黑暗中发出绿光,就像是猫的眼睛,是的猫的眼睛。

而躺着的熾木似乎突然感受到了寒意似的,在酷暑似的6月,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似的,打了个冷颤,犯了个身。

床边的人其实更加的具有野兽的气息,因为熾木突然的翻身,稍稍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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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的人其实更加的具有野兽的气息,因为熾木突然的翻身,稍稍停顿了一下。

然后熾木又沉沉的睡去,床边的人伸出手,在快要触到床上人的时候,又猛地缩了回来,室内很暗,看不清野兽似的人的表情。。

熾木假睡的有点辛苦,但是室内实在是过暗,他目力在内力的作用下,依然看不到五指。熾木虽然睡着,但是脑子里却是千回百折,要知道这段时间,他的那些旧部,突然联系到他,教内出了大事。

这些天瞒着紫薇处理,发现迷雾一环扣一环,阴谋似乎已经笼罩在他的四周,而他还没有搞懂,究竟是什么人,又因为什么事情处处与他作对。

已经有了点线索,为了速战速决,熾木铤而走险,假装钻入对方圈套,可是自从他被抓来到现在,这个所谓的敌人,紧紧只是静静的望着他,虽然他看不到对方,但是他却感觉的到,对方那冰冷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

对方的气息是他所陌生的,可是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熾木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估计紫薇已经回去了,到了他请安的时间了,如果他还没有出现在皇宫里,那么违反了男宠规定的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毕竟这些天他的一些作为,已经惹得紫薇火起了。

在熾木晃神间,突然间床就翻了个身,现在他已经身处一间密室,比那里稍好的是,这里终于有了光线。

几个黑衣大汉,迅速的绑起依然昏睡的熾木。

熾木克制着自己的内力,自己的四肢,当他被高高吊起的时候,他依然保持昏睡的状态,他突然有点佩服他自己了。

黑衣人消失之后,熾木才打开双眼四下观察,他决定取消这次行动,先回皇宫要紧。

只见熾木的双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之后,凭空就出现了一人,静静的跪在了熾木的脚边。

这个人是熾木曾经的影,从他决定真正的成为紫薇男宠的那天,他就遣离了他,这次教里出事,影通知的他,为了行事方便,无奈之下,熾木再次接受了影的跟随。

影故名思议就是影子的意思,而影子是无时无刻不跟随在主子的身边的,只是影子究竟隐藏在什么地方,无人得知罢了。

“主子,您真要放弃?。”好嘶哑低沉的声音,正是来源于跪在地上的影。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熾木冷冷的道,感觉到影本能的一颤。

影点了一把火,然后两人就消失在了冲天的火焰中。

紫薇和澈此时已经回到了皇宫,早朝结束了之后,澈放下一切公务,来到了紫薇的寝宫。

紫薇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伤感。

澈轻轻的来到紫薇的身后,搂着她:“主子,澈觉得此事有待考证,木弟虽然行事偏执,为人轻狂,但是有主子身边,他应该不会乱伤无辜。”

伸手抚摸了一下紫薇的眉头,轻柔的为紫薇舒展那皱着的眉

“这事应该另有因由,主子切不可以胡思乱想,等木弟回来当面问他一问,想他也不敢有所欺瞒,如果真是他所为,主子再好好教导惩戒就是。”

“如果真是他所为,澈,那是一干人命,虽然最终没有丧命,只是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但是木木这种行为,真真叫我心寒。”还有些事,紫薇没有说出来,就是那天的毒,木木明明可以手到就解,但是偏偏要推迟那么一时片刻,等到她的澈遭受了那样的侮辱之后才出手。

从什么时候她的木木变了,变得如此……。

紫薇暗暗的隐下自己的痛心,露出一个笑脸:“澈的那里好些了吗?”说着手就慢慢的移了下去。

成功的引起某人的脸红,但又不得不答道:“好、好多了。”

“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政务都处理好了?”。

“还、还没,就是想你了,下了朝就过来了。”澈其实是担心紫薇,自从早晨在皇都听闻那间大案之后,他的紫薇就不对劲,虽然后来紫薇跟他道明了原委。

但是将心比心,澈觉得熾木应该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明明知道紫薇是痛恨如此行为,还故意为止,所以澈觉得必有内情。

但是从紫薇的表情,澈就知道紫薇伤心了,毕竟如果不是自己对紫薇的这份心,而同样的相信着熾木也是这么一份心的话,澈肯定也会认定熾木的罪行的。

因为恼羞成怒,对于看过熾木如此卑微一面众人,从熾木平时的性格来看,是完全有可能这么做的。何况如果是以前的熾木,如此众人,早就命丧黄泉,但是也许是紫薇的作用,如此众人没有丧命,只是一个时辰的昏睡外加失忆罢了。。

所以紫薇的痛心,紫薇的怒火,澈也觉得完全的情理之中,这跟是不是信任熾木完全是两回事儿。

“这些不是借口,我记得我说过,一切以国家为先。”紫薇的语气沉了下去。

澈在紫薇的一声怒喝中,拉回了思绪。

澈看到紫薇阴沉下去的脸,知道犯了紫薇的大戒,曾经紫薇严肃的跟他说过:“他首先是个皇帝,其次才是他自己,他首先要考虑好国家的事情,其次才是她紫薇。”。虽然在澈的内心中是这么想的“他首先是紫薇的男宠,其次才是个皇帝,他首先应该考虑他主子的一切,其次才是国务。”。不过他因此可没有少受规矩。

澈有时会想,紫薇真像是一届帝师,其次才是她的情人,最后才是他的主子。有时他会有点疑惑,似乎大庆皇朝的子民是她的,而不是他的。

当然这些想法,澈也就敢这么想想,从来都是不敢说出口的,望了望紫薇依然黑着的脸,澈规矩的跪了下去,捧了规矩,老实的请罚道:“奴知错了,请主子重责。”。。

待到紫薇接了规矩,澈才褪下裤子,老实的跪撅着。

他心里嘟囔:“宁愿穿男宠服,至少不用脱。”,原来澈更加的痛恨这个褪衣的过程,似乎在提醒着他他的体面,每次褪下裤子这个动作简直比打他一百板子还令他难受。偷偷瞄一眼紫薇,再一次把腰往下沉了沉,屁股又撅了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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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用白皙的手抚摸澈澈高高抬起的光臀,无奈的问:“真知道错了,还是又是敷衍我”

“真的!”讨好似的笑。

“那好,你说说你都错哪里了?”紫薇站了起来,踱了两步,站在窗边,挥了挥手,脚步声响起,然后消失。

听到脚步声远去,澈充满爱意的望了望紫薇,他的主子,刚刚竟然遣退了她院子里的众人,澈的心里很暖很暖。

“澈不该随意为木弟开脱,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不过澈是真的觉得另有内情,恳请主子允许澈的暗部调查一二……。”

“这个以后再说。”声音冷冷的,然后盯着澈道:“少给我顾左右而言它,我们现在说的是你跪在这里请罚的原因,再转移话题,有你好受的。”。

紫薇知道澈的心意,也知道他万事以她为先乃情之所至,可是紫薇却牢牢的记着她的毕生职责,她曾经在辉的坟前的承诺;牢牢的记着她曾经带着澈微服私访时所见,她的心里不止担负着澈及木的深情,更担负着苍生的荣辱。

紫薇望着澈,心里暗暗的心痛着,谁让她爱的这个男人乃一代帝王,即使他们再不愿意,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不是吗?

澈盯着紫薇,他实在是不愿意把她放在天下人的后面,真的,他不愿意为了所谓的责任,所谓的大义,而牺牲掉他的所爱,就像曾经那样,所以即使被紫薇为此教训了很多次,他都无声的坚持着。

望着久久都不再说话的澈,紫薇有点心疼自己逼迫下的澈。

“没有什么说的嘛,那你就想,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说?”甩了袖子,紫薇就气冲冲的走了。

澈不敢动,老实的跪着,望着紫薇离开的身影,他多想出声喊住她,可是这个承诺他不能给,因为他知道他根本就做不到。

前世就是因为权利而失去了爱人,这一世他的选择是她,而不是任何一样别的事情。

紫薇静静的站在花园里,望着忙碌的蜜蜂,飞舞的蝴蝶,不知道想着什么,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过了半个时辰,紫薇叹了口气,冲空中拍了一下手,她的暗卫跪在她的面前,然后领命而去。

一会一个太监捧着一沓奏折向她的寝宫走去。

跪撅着的澈,听到门口想起脚步声,但是却不是他熟悉的紫薇的脚步声,他的浑身突然紧绷,即使如此,他依然保持着他的姿势,没有移动,但是他心里却是越来越酸楚,还有什么可以比这个更让他难堪呢?。

澈的手指紧紧的扣入地下而不自知。

“陛下,奴才奉命把奏折给您拿来了。”

澈等着那屈辱一刻的到来,可是这声过后,他听到的竟然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不可否认的,澈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突然由空中回到了地面,然后竟然笑出声来。这声笑更像是自嘲,为着他自己到现在还放不下的所谓自尊。

没有紫薇的赦免令,他不敢起身,只是跪爬着,依然撅着等待受罚的所在,把一沓奏折慢慢的搬进紫薇的寝宫。

紫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刚好是这样的一幕:澈撅着屁股,俯身在地上忙碌着,认真非常。

紫薇静静的望着澈,直到澈批完最后一份奏折。

“公务完成了,不知我的澈想好了没有?”说着拿起一直放在澈那里的板子,突然有点佩服澈的本事,在刚刚那么久的忙碌中,板子一直都放在澈的臀部,竟然没有移动分毫。

“奴知错了,不该怠慢公务,请主子重责。”顾不得膝盖传来的针扎似的痛,急急抬头,乖巧的讨罚。

“那你帮我想想,怎么罚我的澈,他才能他存在的第一要务是他的国家,他的人民?”

澈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紫薇是厉害的,现在更是深深的体会到了,哪有澈自己帮主子想办法折腾自己的道理。。

抱怨归抱怨,澈是一点都不敢迟疑,赶紧、真的为紫薇想起办法,反正他跟紫薇的感觉就是他真的在想。

看着如此可爱的澈,有一瞬间,紫薇的笑容不知不觉的爬上嘴角。

“要不您重重责罚奴30……”。

一句话没有说完,在听到紫薇轻轻的一声“哼!”之后,就把脱口的30换成了80,刚一说完,澈就觉得他的屁股已经开始疼了。

澈真想打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他不知道怎么紫薇稍微望他一下,他就鬼上身似的说了个80呢?别说80,就是50他都要掂量掂量。

望了望澈突然像是要哭了的表情,紫薇觉得开爱透了。但是她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总之这次她真的决定给澈个难忘的教训就是了,让他以后做这种事情之前就会想到他这次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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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望澈突然像是要哭了的表情,紫薇觉得可爱透了。但是她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总之这次她真的决定给澈个难忘的教训就是了,让他以后做这种事情之前就会想到他这次的屁股。

紫薇的手慢慢的抚摸着澈的屁股,半天都没见拿板子的意思,澈觉得自己的屁股痒痒的,慢慢的痒到了心里,很奇妙的感觉。。

紫薇感受到了澈的身躯在自己手下的轻颤,望了望还留着上次教训痕迹的澈的屁股,有点舍不得,紫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突然澈屁股上的手不再动作,澈迷离的深思陡然清醒,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受罚状态,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又想到他即将要面临的惩罚,禁不住的打了的冷战。

澈有点受不了自己了,在没有肯定紫薇对他的感情的时候,即使受到更加严厉的,类似于酷刑般的规矩,他都可以无畏的面对。可是自从紫薇回应了他的感情之后,他觉得自己竟然越来越娇气似的,不禁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也暗暗决定默默的去重拾一遍男宠的规定

“澈,捡起地上的奏折,捧起来!”。

澈顿了一下,感受到他屁股上的板子依然在那里,望了望紫薇,看他的主子似乎没有拿下规矩的意思,只好保持好平衡,双手捧起厚厚的一沓奏折,在紫薇的示意下,努力伸直双手,高高的把奏折举了起来。

“澈,好好捧着,感受着你手中所捧的分量,那是你国家的人民所对你的期望,当然还有紫薇对你的期许。”话音一落,再没有废话,高高的举起板子,毫不留力的一板子就击了下去。

“是,奴……”澈后面的话被如此厉害的一板子抽回了肚子里,身体也情不自禁的向前趴去,手里的奏折跟着晃了好几晃,澈意识到他犯了男宠的大戒,立马摆正姿势。

“是,奴知道了,请主子重重责打……”后半句话又被毫不留情的一板子打了回去,不过这次澈的身形倒是纹丝未动。

“重重责打,奴知错了,主子不要……”“啪~!”又一板子,比上两次更加大力。澈再不敢废话,真的按照紫薇的命令,细细的感受手里的分量,那是紫薇对自己期许的分量。

看来紫薇的训诫似乎只是有了一点点的成效,因为澈似乎忘记了紫薇的头一句话。

澈的屁股已经由红变紫,澈的双腿乃至全身都开始了小幅度的打颤,但是澈的姿势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

20板子过后,紫薇望了望澈高高肿起的屁股,青紫一片,再也没有了下板子的所在:“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今天晚上来领。”。

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