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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珠》古典,F/F,——原创:寒烟似雪夕

楔子

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轻柔绵浅的呢喃在风中低回,温柔得教人心都融化了。端庄清丽的少妇抱着尚未满月的小女儿,哄着拍着,面上流露出酽酽的宠溺。

“娘子,咱们的乖女儿还小呢,你念那么深奥的词儿给她,她能听得懂么?”玄衣男子凝注着爱妻和她怀中的小宝贝,脸露微笑。

“我的女儿那么聪明,她一定听得懂的!”女子娇娇柔柔的嗓音不服气地反驳,“你看,她笑了诶,我的宝宝冲我笑了呢——”

襁褓里的女婴睁开一双明澈澄净的眼,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粉嘟嘟的小脸,笑起来有两对浅浅的酒窝。

男子温情地望着妻儿,心底愉快而满足,想那什么江湖,什么正邪势不两立,都比不上这片刻的天伦之乐。

然而这样幸福的画面并没有维持太久,空气中飘来阵阵血腥气息,无情地吞噬着这连上苍都妒忌的美好温馨——

上一刻温婉少妇的纤长柔夷还爱抚着爱女,下一刻已染了鲜血,失去生命的气息。

上一刻,宾主尽欢的府邸还洋溢着笑语,迎接着新生命的到来,下一刻一场灭门惨祸已经无由招来人间数缕冤魂。

一道白衣人影傲立于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面前,衣袂飘飘,她看也不看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姿态优雅地将长剑支在地上,剑身不停地往下滴血、滴血……她扬起脸,眯起一双细长绝美的凤眼,冰冷地望向怀中刚刚夺下的女婴,女婴离开生母的体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知她声嘶力竭的哭声是为了与母亲阴阳永隔而悲痛,还是为了抗议这个血洗了她全家老小的女魔头。

小女儿的哭嚷将他的心揪紧了,血泊中的男子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只有怒目圆睁:“小孩子是无辜的,你放开她!”

男子心都碎了,娇妻瘫软在他身旁,早已没了气息,女儿被这个女魔头夺走,他却连救都救不成!他死死瞪着她,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凤眼女子早已死了。若是怒火可以燃烧,那么大地都已化为灰烬。可惜她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风姿绰约,衣袂飘飘。

“哦?”白衣凤眼的女子撩起眼皮望向他,凤眼射出两道刀一般冷厉的眼神:“苍镇南,你害死我丈夫,害我孩子胎死腹中,难道他们就不是无辜的?”

男子咬牙道:“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是为江湖除害!”

那双凤眼染上杀之而后快的怨毒,涌动着残暴的逆流,她唰地一声将长剑举起,刺向伤势惨重的男子,剑到他胸口不到一寸之处却忽的停住——她怀中的女婴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不安分地乱动着一双手脚,哭得脸都紫红了。她怔了怔,手中长剑不觉滑落。

望着女婴,凤眼女子的唇角蓦地浮起一丝残酷的笑意:“苍镇南,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的……我要在你女儿身上,将你欠我的一笔一笔讨回来!”话音刚落,白色身影已掠出几里之外。

男子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异,久久不绝。

沉沉的暮色,凄迷的云天,青灯制成的孔明灯碧粼粼地在这阴冥地域中冉冉升起,看起来有如鬼火一般。

天上一轮明月,却是一场生死离别骨肉离散。

大地悄寂,见证了这场人间惨剧……第一回:沧海遗珠

萧遗珠犹记得那天沿着一路秋水匆匆归来时,月光静得像一根若隐若现的松针。月带着水声走来,人影和树影都流进水声里去。沐浴在温柔的月色中,她侧脸的轮廓被这份宁静和皎洁勾勒得清丽脱俗。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眉梢眼角的稚嫩气息尚未褪去,已然拥有如此难以言喻的绰约风姿。虽然步履匆忙,她的姿态却依然有如娉婷仙子般翩跹,盈盈掠过界碑的瞬间,她转过头来,明若寒星的眸中已染上点点泪痕。

一过界碑,坐落在山脚下的偌大宫殿便在盏盏昏黄和团团迷雾中渐次明晰。虽然迷障重重,遗珠却早已熟稔当中的每一条岔路每一道机关。直到穿过最后一道关卡,她澄明的瞳仁中突然隐现一丝莫名的恐惧,然而她行进的步子间却不敢存半分迟疑。

“小姐,您怎么才回来,教主已经出关了……”

仓促间来不及回应侍女善意的提醒,遗珠面上的恐惧却因这一句话而愈发浓郁。她似乎早已控制不住心跳的速度,一时间既压抑又无助,皓齿死死咬住下唇,额角发丝已浸了薄汗,轻风一吹凉飕飕的。

她终究是迟了一步,闭关室的大门不知何时已大开,室内缥缈的寒气一股脑向外涌出来。涌动的寒气包裹住门前跪迎教主出关的教众,每个人都恭谨地低着头伏下身子,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有些侍女的身子仿佛树上的枯叶般轻颤。他们并不确定此时此刻教主的心情是好还是坏,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性命是否还可以保留到下一刻。教主萧紫妍平素暴躁惯了,杀人往往不问理由,只要她不高兴或者看不顺眼,立时就有教众命丧黄泉。没有谁例外。

似乎正因如此,饮恨神教就被江湖正派人士冠以魔教之称。饮恨饮恨,含恨在心,却很少有人知道萧教主为何取了这样一个教名。他们内心虽不屑,表面上却只好保持恭敬的态度。他们根本无法忘记曾经名旺一时的沈庄只因得罪了饮恨教主,全家近白口人在一夜间就被血洗。他们也无法不接受江湖中流传的“饮恨密令”一出,世世代代都将遭其追杀的惨痛厄运。正因此,凡饮恨教主所及之处必定是噤若寒蝉,没有人胆敢得罪这个惨无人道的饮恨神教。

萧遗珠从来也不觉得自己例外,即使乳母时常安慰她说教主其实是很疼很疼她这个女儿的。只要教主那寒刀一般的眸光刮过自己的面颊,她刹那间就会怕得脸色煞白,心跳过速。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她快速扫了一眼密室附近,除了跪落在地发抖的一干人等,并不见教主的踪影。莫非教主尚未出关?抱着一丝侥幸,她紧绷的神经刚要有点放松,却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个人的语声,缓缓道:“你还知道回来?”

这语声是那么无情、冷漠、令人战栗,大地苍穹也就因这淡淡一句而充满寒意,漫天月华也似就因这句话而失却光彩。只因这淡淡一句,遗珠面上便瞬时失了血色,扑通一声跪落。她垂下头,咬着樱唇颤声道:“教主……”

不远处,一条白衣人影独自立于漫天星光下,她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如何来的。殿外静如鬼域,只有远方溪水冲击兀石的声音,沙沙响起。在月儿斜照下,她飘然胜雪的衣袂在地面投下雍容威仪的影子,更增添那无以名之的慑人气氛。整个天地都似乎因她的出现而被层层莫测的巨大气场包围,压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屏息凝视,唯恐出现差池。

“你过来。”萧紫妍淡淡一句,听不出话语中包含的感情丶色彩。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自己,遗珠脸色发白,伸手撩起裙摆正待起身走向近前,忽听娘亲一声冷斥:“谁允许你起来了?”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再度双膝点地,膝行至教主面前,她的头依旧不敢抬起来。想到娘亲在众多弟子侍从面前竟然这样作践自己,何况她膝盖早已落下病根,稍稍跪一会膝关节就会钻心痛。当下一股悲凉蔓延四肢八骸,早已钝痛的悲凉。

遗珠忽觉下颌一凉,雪白的脸颊已被娘亲修长的指尖捏起,她不得不跟威严的娘亲对视。娘亲眉梢上挑,一双细长的凤眼带了自己看不懂的微妙恨意,细细玩味着自己流露出的深刻恐惧。却见娘亲气色有了明显的好转,看来闭关疗养是成功的。印象里武功高强的娘亲很少受伤,前不久却因练功走火入魔伤了心魄,好在调养几日现下已无大碍了。

思维刚刚飘出几许,遗珠忽觉左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声而猛然剧痛,萧紫妍并未使用太大力道,却依旧将身体欠佳的女儿扇翻在地。她眼中涌动着残暴的逆流,齿间挤出几个犀利的字眼:“好大的胆子!”

遗珠紧捂火辣辣生痛的脸颊,耳畔轰鸣声过,喉咙尽处徒然泛起的咸腥气息顺着唇角滴落下来,染红了一角衣袖。

“女儿该死……”她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重新跪直了身子。周遭很静,静到可以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娘亲,即使她尚在闭关修养,也对自己的举动了如指掌。遗珠总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娘亲掌心的一只脆弱的小生物,无论跑到哪里都逃不出去,只要娘亲轻轻一拢指就必死无疑。从前无意中犯了过错,都会招致一顿重责,这回却是刻意违背。想到娘亲曾经惩罚自己时所用的种种手段,她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背后似乎有个幽灵升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根草芥,奶娘却坚持说娘亲给她取名遗珠,是把自己当作遗落人间的罕见明珠一般宝贝。她也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某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她吓得大哭,是娘亲抱着自己哄了一夜。下意识地抚了抚颈上戴的红玉,那是母亲送给自己的,戴上之后能够百毒不侵。她也曾经从细微末节处偷瞥见娘亲流露出的慈爱。即使如此,她却依然不能确定娘亲究竟是疼她还是恨她,如果疼她为什么还要如此疾言厉色,如果恨她又为何把她养了这么多年。

她从来读不懂娘亲,却读得懂奶娘,那个脸上总是挂着慈爱宠溺的奶娘。小的时候,她甚至以为奶娘才是自己的亲娘。每次犯错受罚时,奶娘总会抢先维护自己,好让惩罚轻一点。然而这一回,即使是奶娘苦苦哀求,娘亲也不会放了她吧?

她清晰地记得,娘亲闭关前曾严令禁止她插手江湖中的事情,然而她却可怜那些冤死在娘亲手下孤魂野鬼以及丧失亲人的无辜家属。她偷偷溜出宫,吩咐将那些人善后,还给了那些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一大笔抚恤。本来快快做完这些事情,还未到娘亲出关的时间,然而她却遇上了他,那个布衣少年,自此惦念起他朗月星辉般的动人微笑。伴着他一起安慰那些无辜之人,她竟错过了回去的最佳时机。

而娘当时说,若是她胆敢插手那些琐事,绝对不会轻饶。

但听得教主萧紫妍厉声责道:“你胆敢违抗本教主,难容教规,胆敢违抗为娘,难逃家法。今日教规家法,你哪一样逃得过?”

遗珠敛了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窝,两行无助的泪水瞬间滑落。

“女儿知罪,恭领教主责罚!”她顺从地俯下身去叩首,再抬头时满眼已是碎裂开来的泪水。

教主一声令下,半晌便见四名侍从走过来,领首的双手捧着带刺的荆杖,紧随其后的则搬来一条长凳,此乃执行教规所需刑具。后面跟随的两名侍从则分别捧着一条细长的软鞭和一小缸盐水,此乃施行家法所需刑具。侍从将几件物品摆放妥当,便齐齐跪落在教主面前,等待命令。遗珠眼神空洞地扫过一干刑具,只觉头皮发紧,她双手死死撑在身前,竟将指节摩擦得生疼。

自此以前,她也只挨受过家法,那根细长的软鞭时至今日早已染了斑斑血迹,远望去就像一条红斑的毒蛇。娘亲鞭打她时从来不考虑她柔弱的娇躯是否可以承受,从来不因为她的哭喊哀求而手下留情。久而久之,她便也习惯了娘亲严厉苛刻的家法,不再试图抗刑和求饶。

“把这个孽种拿下!”萧紫妍沉声命道。

“是!”话音刚落,两名侍从便上前架住萧遗珠,将她按压在刑凳之上,刑凳是坚硬的黑木制成的,俯在上面身子被硌得难受,遗珠想要动弹,却被按压得连一丝回旋余地都没有。

“请教主法旨,杖多少?”侍从拱手问道。

萧紫妍凤眼斜睨刑凳上的遗珠,咬牙命道:“给本座往死里打!”

遗珠闻言心下大骇,从前无论打多打少心里总有个数,打的时候尚能存点期盼。抬眼望向那处处生着尖锐倒刺的荆杖,往死里打会是怎样的惨状呢?她忽然间用尽全力挣脱了按着她的侍从,跪落到教主脚下,抱住教主双腿哀声道:“教主,珠儿真的知罪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看在珠儿初犯的份上,就宽恕珠儿一次吧……”

萧紫妍见她楚楚可怜地哀声求饶,满脸的汗泪都蹭到自己裙摆上,目光中竟有了一丝软化。然而想到遗珠竟敢公然违抗自己,而在此之前还曾经郑重警告过她,却依旧被她当成了耳旁风,一时间怒火再度涌上心头,一脚踹开女儿,厉声道:“犹豫什么,给我打!”

“教主——教主——”遗珠一连串的呜咽再也起不了作用,左右侍从重新上前将她按倒在刑凳上,用绳索紧紧捆缚住她的双肩双足,遗珠忽然瞥见跪迎教主的众人间一个蓝色的身影,心里忽的一阵难过,索性闭上双眼。娘亲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责罚自己呢,难道一点脸都不给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留吗?从今往后她还怎么面对那些教众,在他们面前维持少主的威信呢?

只闻身后刑杖夹了呼呼风声,便重重挞落,遗珠虽然咬牙硬忍,却依然痛得浑身一颤。意识里尚未充分消化这份苦楚,第二杖便紧跟着重重砸在她的臀腿上,遗珠不由“啊——”得一声可怜惨叫,终于又死命忍住。

遗珠虽然素来不被娘亲宠爱,却也从未挨过教规刑杖,粗重的荆杖击在身上虽不似皮鞭那样瞬间能撕裂皮肤,却着实能伤筋动骨,加之杖上的倒刺尖锐,如利刃般能将皮肉生生划开。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想要顾全脸面,不愿呼痛出声,此刻下唇也已经咬出了血丝。疼痛突然间不可遏止地磅礴而出,捆缚的绳索竟快被她挣开,在那细嫩的手腕脚腕上勒出粉红的血印。

没有规定数量,侍从便举着刑杖慢条斯理地击打在皮肉之上,她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滴入眼角一阵刺痛。耳边是刑杖落在身上的沉沉闷响,以及教主在一旁“狠狠地打”的严令。不一会那藕色的裤子上就透出点点血迹来。

“教主!教主手下留情啊!”

萧紫妍寒眸斜睨,见奶娘宋氏急急匆匆地跑过来,扑通一声爬倒在身前,犹自气喘不止。教主冷哼一声,这又是哪个多事的去通风报信了?她心中多少是感激这个奶娘的,毕竟当年遗珠是她奶大的,因而对她存了些宽容。也因此每当遗珠挨打时,只有奶娘一个人敢于求情,而求的情时常又真的能够起点作用。

萧紫妍伸手扶起奶娘,却对着行刑的侍从喝道“接着打!”,侍从眼见柔弱的小姐痛得已经快要忍受不了,却又不敢违背教主的口谕,只好重新举起杖子击向血迹模糊的伤处。

“教主……今天是小姐的生辰日啊!”奶娘这句话提醒了萧紫妍,她眉心微蹙,手一抬,侍从连忙停下刑罚。却见萧遗珠已是脸色惨白惨白,汗水泪水混杂在脸上早已分不清楚。奶娘自来疼爱这个自己喂大的孩子,见她这般惨状,心也揪紧了。见教主不阻拦,连忙过去解下捆缚珠儿的绳索,把从刑凳上滚落的小人儿搂入怀里,心疼不已。遗珠眼光朦胧中见是奶娘来了,想要忍下喉间哽咽的话,却不料胸口竟闷得发慌,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萧紫妍瞪了眼泪水婆娑的珠儿,沉声问道:“杖了多少?”

“回禀教主,杖了十三下。”侍从老老实实地回答。

事实上十三下并不算很重的惩罚,难怪这丫头还能赖在奶娘那里撒娇。看着从来不肯亲近自己的遗珠满脸委屈地在奶娘怀中流着泪,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

“你此次公然违背本座,不要以为几下刑杖就算结束了,”萧紫妍冷冷道,“罚你跪冰池半个时辰,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错误!”说罢再不看遗珠和奶娘,拂袖而去。

随着教主的离去,在场之人皆缓了口气,方才跪落在地的蓝衫少年连忙起身向这边跑过来。“小姐,你怎么样啊?”

遗珠还未开口,只听奶娘压低了声音:“邢公子快回去吧,免得让教主看见了又生事端!”

蓝衫少年正是饮恨神教大护法的独子邢天磊,不到二十岁,眼睛清澈明亮,轮廓挺拔分明。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湛蓝的发巾随风扬起。他想要扶住遗珠的手僵在半空,明亮的眼中含了绵绵情意,终化作一缕无可奈何,只道了声“好好保重”,便转身而去。

遗珠刚要挪动孰料扯动伤口,痛得倒吸了好几口冷气,才勉强让迷糊的神志清醒了一点。眼前执杖的侍从已搬起刑凳杖鞭往远处走去,剩下的两个侍女定定地站在面前望着自己,遗珠忽然想起还有跪冰池的责罚。

此时风一吹,被汗水浸湿的全身竟觉寒意深重,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想到方才娘亲那句“狠狠的打,往死里打”,若非奶娘在旁说情,自己此刻是否还有命活在世上呢?那刑杖刑具似早已备妥,难道娘亲今日真想打死自己不成?一念及此,她浑身哆嗦得不能自控,一片凄凉的意识里,只有伤口的尖锐痛感撩拨着有些麻木的内心。

疼痛接连着哀怨,满夜星辉下喑哑的心弦轻轻呜咽。她似乎看见山岳碎成千杯万斛,肆意流淌的尽是落寞。

沧海遗珠,不过是不受宠爱的弃儿而已。第二章童年梦魇

萧遗珠被两个侍从押入南边的冰池跪下,阴冷的寒气自膝间蓦地升起,钻心的疼痛袭来,齿间冰冷得凌凌做响。她自小就时常被罚跪,跪钉板跪冰池,直落得个膝关节的病根,只要天气转冷就会痛得难以忍受。

“珠儿,运功抵御寒气!”奶娘轻声提醒。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遗珠痛得将唇咬出了血,浑身又寒又痛颤抖不已,甚至想替她受了这份罪。遗珠不住地咳着,只觉一颗血肉之心都冻得跳疼,四肢八骸的血液似乎都凝住了。咳了几下,又有几丝新鲜血液溢出唇角,遗珠只觉整个胸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想到自小娘亲就这样狠毒地惩罚自己,她愈发觉得自己卑微得犹如草芥,若是就此死了也许也没有人心疼吧!当下便也不考虑运功御寒,一任膝盖的锥痛越来越麻木,意识越来越模糊……

遗珠罚跪之时,萧紫妍并未走远,她遥遥地看着遗珠受着折磨,痛不欲生,眼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十六年了——”悠悠长叹一声,时光蹉跎,却没有消磨那些蹂躏内心的往事。十六年了,当初那个瘦弱的女婴如今已长成花季少女,焕发着令人肆意惊叹的美丽。这美丽,却只让她觉得可恨!

时光追溯到十六年前,她从奶娘手中接过刚喂完奶的小珠儿,全身都散发着甜甜的奶香。她把小女儿抱在怀里,小女儿就乖乖地偎着自己,小小的面孔上,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对母亲的眷恋和信任。萧紫妍抚着婴孩粉扑扑的小脸、软软的小手,心里竟萌生了一种纯美的幸福。她噙着一丝温馨的笑意逗弄着婴孩,逗得小珠儿咿咿呀呀地咧开嘴笑着。奶娘在一旁注视着教主难得浮现的笑容,在旁陪笑道:“珠儿小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萧紫妍闻言眼神忽地一凛,用力将手中的婴孩扔了出去,幸亏奶娘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被惊吓得大哭的珠儿。

“教主?!”奶娘惊异无比地望向萧紫妍,只见她冷冷道:“我不觉得可爱,只觉得可恨!”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聚拢起令人生寒的恨意,在婴孩声嘶力竭的哭声中,她切断心底最后一抹温情和柔软,强行把心缩成坚硬的一小块,自此敲打不出任何声音。

自六岁起,萧紫妍开始教遗珠练武,斜睨怯怯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她忽然命令两名弟子上前,迫她压开韧带。六岁的小孩子身子自是十分柔软,然而毕竟没有练过武,尚有韧带未开之处,被两名弟子紧紧压住,疼得大哭出声。

“没用的东西!”一声冷斥,尤嫌弟子下手太轻,兀自上前抓住小珠儿颤巍巍的小肩膀,狠命地压了下去,让她的额头贴紧脚踝。珠儿吃痛,“啊”地一声惨叫!韧带硬生生被拉开!珠儿痛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一口凉气冷不丁吸入肺腑,连连喘了好几下才压制住喉管的涩痛。

“好痛——好痛——!!!”倒吸着冷气,小小的额头上浸满了汗液,身子被母亲压得动弹不得,只好向前扑腾着一双小手,仿佛这样就可以舒缓痛楚。萧紫妍见她半晌不吱声了,松开手,珠儿很快就弹了起来,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小脸憋得紫青紫青的。萧紫妍左看右看确定她没什么事,这才负起双手喝斥道:“站起来!”。珠儿一抖,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即使两条大腿外侧的韧带还余着酸痛。

萧紫妍不再看她,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练武就是要吃苦,没有谁可以轻轻松松取胜,所以——”她抽出一根细软的藤条,撩起眼皮看向惨兮兮的珠儿,“娘会严格训练你,你若是偷懒不认真,娘就让你尝尝藤条的滋味。”

自那之后,萧遗珠每天都被安排得满满的,清晨六点就被奶娘叫醒,洗漱完毕后就去跟娘亲请安。小孩子毕竟睡眠较多,好几次奶娘都叫不起来睡得香甜的珠儿。甜甜的梦乡却徒然被一盆冷水浇醒,她一个激灵坐起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脸震怒的娘亲。

请安完毕后,萧紫妍会检查珠儿前一天练功的效果。奶娘总是看见教主像拎小鸡一样将珠儿拎到练武场。若是练得让她满意,才准珠儿吃早饭,否则便一直罚跪到晚上才准吃饭。不过晚饭时常是异常可口且种类丰富的。

虽然珠儿对于练功丝毫不敢懈怠,却很难让娘亲真正满意。她时常腹中饥渴难耐,膝骨锥心刺痛,奶娘经常来求情,可是娘亲总是冷冷一句:“不准起来!”然而长跪却会耽误练功的时间,萧紫妍后来就将罚跪改为站桩,双臂还要在身前平举起来,连读书时也不准休息。

午餐过后便要读书练字,萧紫妍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她。然而餐后困乏是人之常情,珠儿常常看了几行字就眼皮下坠,结果小手总被戒尺抽打。不过娘亲从来不打她的右手。萧紫妍对珠儿要求极严,背书时错一个字,练字时一笔不规范,便拿起戒尺照着珠儿小手掌的嫩肉狠命地抽打。长此以往,萧遗珠竟有了心理阴影,每次读书写字时都偷瞄母亲的眼神,稍有不对便吓得冷汗涔涔。

有时候小手抽得红肿了,端不起碗来,萧紫妍就让侍女一口一口喂饭给她。如是反复,萧遗珠写得一手好字,还熟稔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由于过于害怕出错,珠儿思想上便背负了沉重的包袱。有时明明私底下将一个招式练得炉火纯青了,在母亲面前却紧张地怎么也做不对。萧紫妍责问她是否练习了,她只说自己已经练得很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做不对。结果显而易见,母亲认定她说谎,藤条便如雨点般抽打在身上。

时光荏苒,那些逝去的岁月在萧紫妍脑海里却始终挥之不去。

终于熬过半个时辰,两名侍女即将冻昏过去的遗珠从冰池中拖出来,奶娘慌忙上前去扶。意识虽然模糊不清,在寒气的摧残下,珠儿冻僵的身子却依旧不由自主地发抖。奶娘轻轻喊了声“珠儿”,听她万般虚弱地淡应了一声,心都揪紧了。正欲扶住她往宅子走去,一转身便看见教主负起双手站在自己面前,细长的凤眼射过来两道寒光,看上去不怒自威。

“教主……”奶娘不知该说什么,扶着珠儿就似扶着一个冰块。

萧紫妍低眉望了眼珠儿,见她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中瞬间闪过些许心疼,然而她终是狠了心肠咬牙骂道:“一点用处也没有,冻死了干净。”奶娘愕然抬头,实在不明白教主为何非要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怀中的珠儿似乎也轻颤了一下。

风拂过,一片清寒,珠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萧紫妍看在眼里,蹙了蹙眉,将一个小瓶递给奶娘。

“明日午膳,让丫头到本座那里吃。”

奶娘望着小瓶上“灵华露”三个字,微微诧异,这可是救命的良药啊,从前别派掌门亲自前来求此药,甚至愿用至宝交换,教主都不给。如今珠儿虽然昏阙,实则伤势并不算太重,教主竟然就轻易将这瓶良药给了她。

再狠毒的家法,再严厉的态度,骨子里都是存了一份疼爱吧?

当下千恩万谢,扶好遗珠缓步往宅子走去。

萧紫妍望着她们披星的背影,悠悠叹了口气,月光映入眼眸,点点不知名的液体浮现——

十六年了,我都没有疼过她分毫,她今天生辰,我却将她罚得惨痛。

内心被利器搅动,生疼,这种疼痛竟如此熟悉!刹那间仿佛晴天霹雳,那个场景再度冲进颅腔,她的眼中出现近乎崩溃的神情!

“孩子,我的孩子——”那个即将出世却胎死腹中的亲骨肉!就这么流掉了,无声无息的,它甚至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残忍的世界!

胸腔往上涌着窒息的闷痛,萧紫妍强行驱散那惨绝人寰的记忆,片刻后眼中只剩了深沉的恨意。

今日的惩罚怕是太轻了——

她冷冷一笑,双掌用力向前一击,面前几颗粗木生生拦腰折断,沉重地砸在地上,惊天巨响!

第三回:玉盘珍馐

萧遗珠转醒时已近次日午时一刻,方一睁眼,便觉身后皮肉痛得钻心,禁不住“呀”地叫出声来。奶娘闻声连忙凑过身来,一同凑过来的还有一位绿衫少女,十八九岁的样子,高挑身形,乌黑漂亮的秀发像两道小瀑布般倾泻在她刀削似的双肩处,细看去轮廓虽有些阳刚,却有着独特的洒脱气质。

“凌波姐——”遗珠在枕上偏过头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宋凌波欠身摸了摸她满是汗水的额头,却见那樱唇上也尽是深深齿痕,想必也是痛到了极点。心下顿时一片酸楚,好狠的教主!她是奶娘的亲生女儿,也是魅舞护法的亲传弟子。奶娘视珠儿如己出,她自小便也将珠儿当亲妹妹看待。

“娘,是怎么一回事啊?昨日不是珠儿小姐的生辰吗?”宋凌波眼见遗珠痛楚的样子,心中满是惊奇和难以置信。

奶娘沉吟一下,并没有回话。她转身从盆里捞起热腾腾的毛巾,拧干了,细细去擦萧遗珠脸上的汗。反倒是遗珠,听到凌波的问话,瞬即想起娘亲昨夜“往死里打”的命令,她合上眼帘将头埋于枕上,两行热泪便簌簌地沾湿了大片枕巾。

毫不意外的,娘亲依旧没有前来看望自己。从小时候起,无论她受罚再重,伤得再痛,卧床休养个十天半个月,也没有娘亲的踪影。虽然奶娘甚为疼惜自己,守护在自己身侧,可是那并不能取代母亲。她多希望坐在床边为自己上药的人是娘亲啊,哪怕带着疾言厉色,毕竟说明娘亲还关心着自己。

却从来只是奢望。

奶娘见遗珠埋首枕中双肩不住地颤着,轻轻拍了拍她,温声安慰道:“别难过了,你娘是真心心疼你呢,只是她不愿表达出来罢了。来,奶娘给你换个药,一会还要去教主那里用午膳呢!”

遗珠怔了怔,莫非昨晚的责罚还不够,娘亲还要再想法处置自己么?无论是不是那样,想到这么快又要见到娘亲,还要跟她一起用午膳,内心便生了些许抵触。她却不敢再抗命,淡淡点了点头。

奶娘让凌波在热水中调了药酒,自己则揭开遗珠身上盖的被子,又缓缓揭下凝血的纱布。虽然动作已经尽量轻缓,遗珠依旧疼得凝眉咂舌,双手死死扣住枕头。凌波拿着热毛巾走过来,轻轻将凝结的血块拭净,遗珠只觉臀上腿上如火灼刀割般疼痛,疼得似乎头颅也沉沉蔼蔼的。用过的毛巾扔进盆里,盆中之水迅速被染成暗红色,凌波心下骇然,眼底隐现出不易觉察的杀机。

上药的过程仿佛煎熬了漫长的岁月,直到奶娘轻拍自己说没事了,遗珠心里才落下一块大石头。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紧攥枕头的双手都有些麻木了。奶娘见她唇角又被咬出血来,叹声道:“疼就喊出来,不要忍着啊!”遗珠满脸泪痕,微微一笑,喊出来岂不是又多个人心里难过。

在奶娘和宋凌波的搀扶下,她撑着床一点一点向地下挪去,一个不小心又是痛得龇牙咧嘴冷汗阵阵。心道母亲是不是专程不让她好好养伤,受这份罪。

在两个侍女的悉心搀扶下,萧遗珠一步一步挪向教主的宫殿。院落里,一群白鸽咕咕地觅着食,羽毛伸展,纵身飞出好远。

直到见她走远了,奶娘才将装有“灵华露”的小瓶子塞给女儿,凌波大惊,奶娘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她硬是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

“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萧紫妍坐在满是珍馐的方桌旁,见到萧遗珠被两个侍女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远远就喝道:“不用跪了,到一旁坐着。”遗珠诚惶诚恐地应着是,心下却相当侥幸。多亏母亲允了她免礼,否则她这昨晚才跪过冰池的膝盖恐怕只弯一下就会废了。然而她这刚受过刑杖,连睡觉都只能侧卧,如今怎么坐下去呢?纵使心中会生出万般抵触,行动上她却不敢迟疑,硬着头皮走近放有佳肴的餐桌,咬咬牙坐上母亲身畔的一把桃木椅,臀部刚刚挨到坚硬的椅面,竟是“啊”地一声痛得跳了起来,秋水双眸含着凛冽的伤痛。双腿膝盖竟不听使唤,身子一歪,差点倒下去。

萧紫妍一惊,伸手去扶,遗珠却已抓稳了椅背慢慢站了起来。萧紫妍望着女儿满头都是淋漓的冷汗,按理说创口涂上“灵华露”,疼痛会即刻消减,哪里至于疼成这番田地?她脸色阴晴不定,冷冷斥道:“真是没用!”听着母亲的奚落,遗珠一颗心仿佛被刀一刀刀剜了,低头咬了牙不敢说话。

萧紫妍吩咐侍女给遗珠的椅子上铺了厚垫子,遗珠一着被蛇咬,只怔怔地瞧着,不敢往上坐。余光却又触及到娘亲冰冷的眸光,犹如一条冰冷的青蛇抽在脸上。她一个激灵,颤抖着坐上那个已柔软了许多倍的椅子,“嘶——”她倒吸一口冷气,勉强还能忍受。

虽是家宴,桌上珍馐也源源不断,很多菜式都是平日里遗珠最喜欢吃的。然而今日她大病未愈,吃不得那油腻,光闻味儿就是一阵作呕。萧紫妍见她呆呆地望着碗中的米饭,筷子支在指间连动都不动,不禁皱眉道:“死丫头,用膳时倒发什么愣!”

她的语气只是轻微责备,却依然让遗珠蓦地一惊道:“教主,女儿知罪……”

萧紫妍见她愣着不吃饭已是不悦,此刻又闻得她称呼自己教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虽说是她曾经规定珠儿在旁人在场时不许称呼自己娘亲,可是此时除了她们母女,只有零星几个伺候的下人。

“嗯哼——”冷哼一声,萧紫妍没有再说什么,她亲自动手,盛了满满一碗参汤,递到女儿面前。这参汤是萧紫妍特意吩咐下人熬制的,对女儿抱恙的身子深有好处。可是遗珠此刻闻见那气息,却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虽面带难色,也只能双手接过闭了眼硬往喉咙里灌,孰料刚入喉便“哇”地一声喷薄而出,秽物竟溅到母亲衣袖上,遗珠大惊失色,一溜身跪倒在母亲脚下,膝盖撞击地板的瞬间,一阵绞痛自膝关节窜遍全身,她强忍着颤抖着,竟连句整话都说不出口。

萧紫妍却并未顾及衣角的秽物,脸色一沉,伸手覆在她额上,惊觉女儿烧得不轻。她慌忙起身将满身湿汗的珠儿扶起来,却觉珠儿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压在自己肩上,再看她脸色惨白,额上渗了大滴的冷汗,身子微微的颤抖,仿佛秋天的枯叶。

“烧成这样,怎么不早点跟娘说?”萧紫妍伸手去擦她额角的细汗,语气有些焦急。

遗珠似乎听见母亲责备的话,可惜听不分明,只觉得头痛欲裂,耳朵旁边一阵嗡嗡乱响,几乎站也站不稳。她只低声说着“女儿知罪”,重复说着,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再醒来时,却是被娘亲抱在怀里,人中穴锐锐地触动。遗珠抬头,怯生生地叫了句“娘”。萧紫妍面色不豫,冷冷道:“你究竟是怎么了,身子差到这种程度,连一点薄惩都承受不了。”

遗珠咬着下唇,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偌大的房间,遗珠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和教主独处,她总是如履薄冰一般战战兢兢。

萧紫妍命人盛了半碗一点荤腥甜腻也不沾的白粥,遗珠端起来喝了几口,实在喝不下去,萧紫妍也没有再逼迫。眼见女儿腹中有了食物衬底,萧紫妍又端来一碗刚熬制好的药汤。

吃罢药,药力逐渐发作,加之方才又跪又吐的乏了力,遗珠歪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仿佛要睡去。恍惚间,一双手拦腰抱起了她,将她放在床上,又小心替她翻转了身。耳畔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睡吧”。

遗珠只觉这份温暖好像是奶娘守在身边,可是那冰冷的语调又不像是奶娘的。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闭了眼睛沉沉睡去。

萧紫妍坐在床边,看着柔弱的女儿蹭在自己身畔,睡的正香,脸颊烧的发红,带着些热气,睫毛长长的,在眼窝处留下一片阴影。萧紫妍摸摸她的小脸,寒意十足的凤眼里却抹了难见的怜惜。

由于带病的身子畏寒,遗珠本能地挨近母亲身旁,脑袋也往母亲怀里蹭去,全然没有平素的畏惧和疏远。萧紫妍悠悠叹了口气,轻拍着哄着她,仿佛对待襁褓里初生的婴孩。

折腾了一下午,不知不觉窗外已日影西斜,萧紫妍在屋内踱了会步。正是漫天血色落霞,殷殷地灼着眼睛,她眼中却注了秋水,竟凉入骨髓。

她眼光落到遗珠熟睡的娇躯上,眉头蹙起,想必是珠儿昨日受杖时,本是一身大汗,天气复冷不免受了寒,这才发起高烧。

又是何必要对这个孩子心生怜惜呢?莫非自己再次心软了吗?

不,自己只不过是为了让她继续活下来,如此自己的计划才可以顺利实施不是吗?

仿佛得到了某种合理的解释,她便心安理得地坐回遗珠身畔。遗珠昏睡中竟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萧紫妍凑近,去听那烧糊涂时断断续续的低喃,直到听清楚,她的眼窝竟然泛了淡淡水气——

珠儿,竟然在梦中都在唤着奶娘。

正在这时,侍女走进来,跪倒在地:“禀教主,三分堂堂主求见,说有要事相告!”

萧紫妍皱皱眉,为遗珠掖了掖被子,随后轻声命道:“让他去大殿等候本座!”

第四回:锦瑟无端

萧遗珠再度清醒过来之时,天色已晚。她架起臂肘支起身子,却觉臀腿上的创伤不再火烧火燎地疼痛,深吸一口气,肺腔内令人作呕的咸腥血气也散了大半。不知娘亲给自己用了什么灵药,竟有如此大的功效。诧异之余,内心竟是暖暖的。

胃里忽然咕噜噜地响了几声,遗珠见晚膳时间还未到,娘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女。四顾茫然,她百无聊赖地下了床,两个侍女慌忙上前搀扶,她摆了手让二人出去,不愿她们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娘亲的卧房不算很大,却显得很空旷,除了这张软床外,只摆放了几件最基本的家具。这张床她一点不陌生,六岁之前一直是和娘亲睡在一起的。可是娘亲却不愿意哄她入睡,也不让自己挨她太近。她时常见到娘亲午夜梦回,黯然垂泪,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娘亲有个心结,正是这个心结导致她痛苦了这么多年。她却不知这个心结到底什么,也不敢去问,几次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她走近铜镜前,昏黄的镜面上瞬时映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虚虚弱弱的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清灵的眸子黑是黑白是白,晶莹剔透的瞳仁有淡淡的忧伤。她忽然想到娘亲的眼眸,细细长长的丹凤眼,眼尾上挑,有着不怒自威的气质。为什么身为娘亲的亲生骨肉,自己竟和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呢?伸手一一抚过铜镜前的胭脂首饰,上面沾了薄薄一层灰,女为悦己者容,父亲过世后母亲就没有再化过妆了。然而即使是素颜的母亲,也有着惊世骇俗的美丽。

如果爹还在,一家人和乐融融,娘就不会时常毒打自己了吧?

悠悠叹了口气,遗珠眉间蕴了轻愁。默默走到角落的几案前,黑木的案子上放有一把长约三尺的瑶琴,琴身前广后狭、形若依凤。萧紫妍时常独坐琴前,手垂兰花,指尖轻点,悠扬的曲调便绕梁不绝。那时往往百鸟乱翅,千花自卑。遗珠也是喜欢琴的,娘却说她更重要的事情是练武。轻轻摩挲着琴弦,发出清灵悦耳的声响。唇角向上弯了个弧度,稍稍用了力气去拨那琴弦,孰料那弦调得有些紧,忽闻“嘣”的一声,琴弦竟然断了!!!右手食指被断弦划伤,一颗血珠沁了出来。

遗珠大惊失色,只觉头皮一阵窸窸窣窣地发麻,这可是……这可是教主最喜欢的一把琴啊!她却把一根弦弄断了……这可怎么是好?即使能够修复,也绝对无法还原最初的音色……怎么办才好?!

遗珠愣在原地,仿佛听到了自己五脏六腑都碎裂的声音。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教主驾到!”遗珠战战兢兢地上前跪迎,一抬头却见教主脸色不豫,想必方才的密谈并不愉快。这下……这下惨了。

“娘……”遗珠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牙齿竟在打颤。

萧紫妍有些烦乱地摆了摆手,示意女儿平身,径自走到软榻上坐下。余光瞥了遗珠,却见她依旧颤抖着跪伏在地。

“珠儿起来。”纵然她此刻怒火正一点点膨胀,潜在的理智却让她不愿迁怒珠儿。

遗珠闻言身子一颤,迟疑了。

“本座说话你听不见?”终究是失了耐心,萧紫妍“啪”地一声将几上的茶杯掀翻,茶汤洒了一地。

“娘息怒,女儿……女儿该死……”遗珠一时间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吓得珠泪纷纷滚落。

萧紫妍见她吓成那个样子,叹口气,缓了脸色道:“好了,起来吧,你身上还有伤不宜久跪!”

遗珠扬起脸,见娘亲眼中染了薄薄的疼惜,愧疚之情愈发浓郁。她盈盈叩首道:“女儿……女儿不小心……不小心……”咬咬下唇,敛了眼皮,眼底尽是懊悔和无助。

萧紫妍这才发觉她异常之处,声音渐冷:“说下去。”这话语气甚是平淡,脸上也并无向来戾气,却是威严非常。

遗珠心头狠狠一凛,缓缓透了两口气,鼓勇道:“女儿不小心……不小心将您的琴……”

萧紫妍面色微变,目光随即投到瑶琴上,赫然见一根弦已被扯断,她的心就那样狠狠揪了一下——

那是他最后的遗物啊……那是他与她的定情之物啊……!

快步走近几案,伸出手触摸那根断了的弦,白皙修长的指尖微颤。转过头时,凤眼已射出两道杀之而后快的冷厉!抬手一巴掌挟着凌厉的掌风呼啸而至,遗珠不敢躲避,只觉得两眼直冒星星、头昏脑涨,本就带病的身子瘫软在地,倒吸了几口冷气,鼻腔口腔尽是血腥的气息。她并不后悔自己承认了错误,因为如果她不承认,母亲会以为是某个侍女扯断的,那么那个侍女一定会被处以最残忍的死刑。

盛怒下的萧紫妍又是狠狠一脚踢上去,直直踹在遗珠的心口上。遗珠“啊”地失声呼痛,刹那感觉胸腔仿佛炸开了一样,无边无际的剧痛蔓延开来,淹没了她的每一寸神经。她蜷伏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畔轰鸣,汗泪俱下。

“教主息怒!”两侧的侍女见状,通通惊跪在地,颤抖着俯下身去。

膝盖忽然传来钻心的痛,遗珠颤抖着翻转了身,未料到又触及臀上的伤口,惨叫一声再次翻转回来,裤子上已有殷殷血迹蔓延出来。脸颊肿着火红的巴掌印,心口抽着一阵阵地余痛,臀上腿上有种撕裂般的痛楚和鲜血涌出来的温热,还有膝盖针丶刺般的疼痛……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更痛。

遗珠眼神涣散,目光已经失去了焦距,唯一撑住她的似乎只是一种盲目的痛感。她只觉得身上每一处都痛,就连自己的心都像是被凌迟着。

遗珠的疼痛、婢女的求情却似乎并没有让冷若冰霜的萧紫妍动容,她右掌一吸,将挂在墙头的软鞭吸入手中。这便是萧紫妍制订的家法,细长的软鞭绞了皮革和铁丝,还镶了金丝银线,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软鞭上染满了淋漓鲜血,即使每次用毕都放入盐水缸里浸泡,日积月累那上面的血迹却怎么也洗不掉。

双手弯了弯软鞭,“咻——啪!!!”一鞭甩下去,在地面上击出一连串可怖的火花。遗珠听了这声,不由自主地全身痉挛,昏昏沉沉地爬伏到教主脚下,疼痛得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怔怔地望着娘亲。娘亲冰冷的目光终究是刺伤了她,那严厉得没有一丝怜惜地眼神,她不是没有见过,可是为何她已经伤成这般模样,娘还是不肯饶恕她呢?

终究是压了压火烧火燎的脾气,萧紫妍用鞭梢挑起遗珠微垂的下巴,冷冷道:“你可知自己这回犯了天大的错误?”

遗珠痛得脑袋异常沉重,下巴却被鞭梢硬生生抬起,湿热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就流进她本就晕晕乎乎的头颅。“呼呼”地喘了几口气,遗珠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她似乎又看见那个惊雷的夜晚,娘亲抱着吓得大哭的她哄了整整一晚。娘亲的神情好慈爱,怀抱好温暖,似乎只要有娘亲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她也不会害怕。

总是重复地做着这个梦,娘亲那绝美的凤眼抹了对自己的疼惜,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湿润的波光,飘飘渺渺仿佛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只有在梦里,她才敢扑进娘的怀抱寻求温暖,她才敢流着泪跟娘说她很难过,她才敢嬉笑着跟娘亲撒娇。

她多么希望这个梦永远不醒,于是她多少次清晨都在奶娘的催促下选择了赖床,直到母亲将一盆冷水泼到自己身上。

背上一道火辣辣地灼痛让遗珠迅速停止了胡思乱想。

萧紫妍见她眼神空洞得连一丝愧疚之情都没有,扬起手死命抽了她一鞭!皮鞭像嗜血的蛇,将遗珠后背拉出一道道长长的血口子,鲜红的血瞬即从她衣衫渗了出来。那鞭子里的金丝银线本来只是做个装饰用途,都是松松的缠在外头,如今打在身上,却都散开了,一根根摩擦进破碎的伤口里,仿佛刺进去一根根的铁刺,痛不堪言。

剧烈的痛楚从开裂的伤口中直冲到胃部,全副的精神在痛楚中叫嚣着醒来,遗珠开始扛不住了,哭喊道:“娘,娘……”

萧紫妍火冒三丈,根本听不进女儿的苦求,当下一脚揣在遗珠腰际,将她踢得跪爬在地上,扬起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上去。她武功高强,下手又狠,这一鞭下去竟相当于旁人十鞭的力度。遗珠觉得后背都痛麻木了,伸手一摸,满手都沾了鲜血,她心下大骇。还没反应过来,那皮鞭抽在白嫩的手背,撕裂了皮肉,挟了一串血花飞过。全身钝痛下,手背上锐利的痛楚显得格外清晰。她“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猛然抽回手,却见拇指粗的鞭痕已将手背划开,殷红的鲜血在裂开的皮肉里酝酿出来。

刹那,一滴汗液从额上流入琉璃般的眼中,一阵刺痛,她伸手去擦眼睛,却将手背上的鲜红染了进去,一时间眼中也是血色,视野内都是血色。她慢慢挪了挪沉重的身子,只觉这副皮囊麻木得竟不像是自己的。然而心口的剧痛再一次将她即将背过气去的意识强行拉了回来,她支撑着身子,抬起头望了眼娘亲,是幻觉吗?娘亲满是怒意的眼中竟夹杂了些许她看不懂的神色……

没有人疼爱,再难忍的痛楚也可以忍。有人疼爱,却让遗珠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她忽然觉得异常委屈,为什么只因她弄坏了一根弦,就被残忍毒打到这般地步?娘为什么不愿意可怜可怜自己的女儿呢,为什么见到她痛楚到如此程度还不肯放下手中的鞭子呢?

再强悍的意志力也已经随着身体的不堪负荷而渐渐抽离,何况她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柔弱少女。剧烈的痛楚,像要把整个人掀翻一样,裹挟着汗水与血水,顾影自怜。

难道……难道娘亲真的恨自己了,再也不疼自己了吗?

“认错!”萧紫妍将鞭子急急一收,冷喝道。

遗珠嘴唇动了动,却连讨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努力睁大眼睛,迷迷蒙蒙的,只怕一闭上就再也醒不来。心疼痛得无以复加,那是肉体的疼痛所无法比拟的。

萧紫妍见她拒不认错,微微柔化的心就再度发起狠来,她使劲踢向遗珠手臂:“认不认错!”

遗珠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手臂的骨头几乎像是生生裂了,疼得钻心。

就在这时,只见门外一个高挑的身影一下子窜了进来,护在遗珠身前,正是宋凌波。她方才一直在门外守候,直到听见寝宫内鞭子抽打皮肉声和遗珠惨叫声,这才实在忍不住,挣开门口阻拦的侍女,一溜身跪倒在教主面前,拱手道:“教主息怒,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姐吧!”

萧紫妍眼见魅舞护法行为举动愈来愈放肆,而魅舞的这个弟子如今竟也敢直闯寝宫,当真大胆至极!她用鞭梢指向宋凌波,冷冷道:“本座教训女儿,也轮得着你来干涉?”

宋凌波咬咬下唇,忍住心中的颤栗,直视着那双威严的凤眼:“无论小姐犯了什么错,她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

那句“亲生骨肉”说得讽刺至极,萧紫妍顿时怒不可遏地大喝道:“来人,将宋凌波拿下,押入地牢!”

两名侍从应声前来,架起宋凌波,她冷笑了一声道:“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说罢挣开侍从,略显倨傲地昂首走出教主寝宫。

遗珠只觉意识一点一点涣散,仿佛着单衣置身于三九寒冬,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灌进利刃寒刀,颤抖得不能自已。她本能地爬伏到母亲脚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母亲长裙的下摆,低声啜泣道:“奶娘……珠儿好冷……抱抱珠儿……”

铁血的手腕僵住了,只因这一句话,长鞭自掌中滑落在地,发出轻琮的响动。

突然,只见遗珠头一歪,再无动静,口间噙着鲜血。萧紫妍怔了怔,弯身抱起珠儿。遗珠闭着眼睛,面如金纸,浑身抖个不停。萧紫妍把她抱在床上,将一粒速效回魂丹塞入她口中,骂了声“孽障”,长叹着拂袖而去。

贴身侍女望了眼软榻上血肉模糊的萧遗珠,心底不禁也抽了口凉气,这次不就是断了根琴弦么,竟值得教主生这么大的气!骇然良久,她追了出去。

在乐舞亭,她找到自斟自饮的教主。侍女连忙赔笑道:“教主,您别生气了,小姐也不是存心惹您生气的……”

萧紫妍不理会她,只盯着那抹残月出神。一杯一杯烈酒缓缓入喉。

侍女小心翼翼地劝道:“您心里可是有事?可是为了小姐?”

萧紫妍微微眯起凤眼,侍女忙自己打嘴道:“奴婢该死!奴婢多嘴!”

萧紫妍起身,拿起酒壶,连酒杯也不用,咕嘟嘟喝了个底朝天,喝罢扔下酒壶,呆呆望向寝宫的方向。

那侍女见到教主眼角有颗明亮的东西,月光照在她面上,那粒透明的液体缓缓坠下来,挂在下颌久久不动。

第五回:病榻细语

萧遗珠这回病得不轻,教中几个懂医术的医者里里外外忙活了大半天,才将她浑身上下的伤口包了个遍。医者们口头上虽不说,内心却皆是大骇,这下更加领略了教主的不近人情。几个医者忙成一团,又是涂药又是扎针,一个年纪大些的大夫擦擦额角的汗,战战兢兢地对一旁照顾的奶娘说:“宋娘,这回怕是打得狠了,脉象虚弱得紧,要不要跟教主说一下?”他是教中医术最高明的高大夫,遗珠每次挨了打伤得重了,也都传他过来医治。

奶娘犹豫片刻,想到教主昨晚将小姐抱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对自己含了微薄的愠怒,加之女儿凌波还在她手上,若是就此去求教主过来,会不会有反面效应呢?

高大夫又道:“教主下手虽然狠,但谁不知道她心里是最疼小姐的,若是小姐当真出了差错,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奶娘微微一震,点点头:“是了,那我去禀奏教主吧!”

看着奶娘离去的背影,那高大夫扭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遗珠,小姐的身子骨本就孱弱,哪里禁得起这种伤势?这样乖巧的女儿,教主怎么就下得了这个毒手呢?

奶娘赶去的时候,萧紫妍正在正殿处理教中事务,繁忙得不可开交。看着奶娘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她淡淡开口道:“奶娘有事么?”

奶娘擦汗道:“教主,您快去看看小姐吧……”

“珠儿怎么了?”萧紫妍执笔的手突然顿住,眯起凤眼问道。

“几个大夫说伤了肺腑,脉象虚弱,情况很不乐观……”奶娘瞄了眼教主,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疼痛,然而她却只是冷冷道:“那个死丫头忤逆犯上,活该如此!本座尤嫌打得轻了!”

奶娘悠悠叹口气,垂了眼眸没有接话。

终究是放心不下,萧紫妍蹙眉道:“当真打得重了?”

奶娘点点头:“血肉模糊了。”

一滴墨点透了纸背,萧紫妍搁了手中的狼毫,有些烦乱地踱了几步,目光忽然落在奶娘身上,冷冷一笑,道:“奶娘,你匆匆忙忙来找本座,莫非只是为了珠儿的事?”

奶娘咬咬嘴唇,迟疑片刻,终于跪伏在地,哀声道:“不知奴婢那个贱丫头怎么得罪教主了,还请您看在奴婢这么多年来伺候小姐的份上,宽恕她了吧……”

萧紫妍冷哼一声,寒眸斜睨:“你教的好女儿!”

奶娘浑身一颤,爬伏在地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您要处罚就处罚奴婢吧,都是奴婢教女无方……可是凌波,她不是存心犯上的……”

萧紫妍却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内心塞满了遗珠的伤势,当下不再理会她,甩袖疾步走向遗珠的寝宫。

遗珠那头,已经是吐血不止,遗珠更是面如金纸,喂药也喂不进去,喂多少便吐多少,吐得除了药汁,还有血丝。大夫们见教主移驾,纷纷跪落在地,山呼万福。萧紫妍沉声道:“都起来,我女儿怎么样了?”

高大夫颤颤巍巍地回话道:“启奏教主,属下方才已用银针止住小姐的喷张的血脉,血虽止住了,小姐肺腑却受了伤,此刻不停地吐血,情况不是很好……”

萧紫妍面色阴晴不定,走过去探了遗珠的脉搏,又擦了擦她唇角的血迹,目光中有了些许慌乱:“不过是打了几鞭子,有这么严重?”

高大夫叹声道:“小姐前不久才挨过板子,伤口发炎导致高烧,此病未愈又挨了鞭子,所以才……”

“你直接说该怎么救!”萧紫妍握住珠儿冰冷的小手,却发觉那手上一道深深的鞭痕,烙开了本该白皙细腻的皮肤,虽有伤药敷在上面,看着还是骇人得紧。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

“教主,不知可否动用教中的圣丹……”高大夫深知圣丹炼制之不易,神教当中一共也只有三颗,然而眼下小姐若不服用此药,恐怕性命将会不保。

“既然圣丹可以治珠儿的病,你们还在这迟疑什么?”萧紫妍挥手道:“把教中所藏圣丹全部拿来!”

高大夫微微一笑,有了圣丹,这病就不是没得治了。谁说教主不近人情,眼看着女儿伤这么重,她此刻不知在怎么心疼呢!

遗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萧紫妍守在她身旁,也是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她拿着拧干的热毛巾,一次次擦着珠儿滚烫的额头,缓缓抚着珠儿的长发,看着她瘦弱的身子陷在床褥里,单单薄薄的样子,眼眶竟然胀胀的。

侍女捧来了饭菜和药汤,教主端起药汤,一点一点给遗珠喂下去,意识模糊的遗珠喝了又吐出来,好在服下圣丹后没有再吐血。侍女劝教主用膳,萧紫妍只摆了摆手,称自己不饿,吩咐她们拿下去。

直到第三天傍晚,遗珠才昏昏沉沉地醒了一次,神智并不清晰,似乎认不得人,半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有些迷惘地望向母亲。萧紫妍看着有些心疼,把她抱进怀里,又喂了药和稀粥。喝下稀粥的遗珠终于有了微弱的气力,张了张口,叫了声“奶娘”。

一丝黯然神伤自凤眼中升起。

约三更时分,萧紫妍见女儿烧退得差不多了,脉搏也重归有力,这才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起驾回到自己的寝宫里。这几天因为遗珠的病,耽误了许多教中事务,加之前不久魅舞护法不安分的事,她无法再全然不顾神教。毕竟她是一教之主。

天亮之时,遗珠终于睁开眼睛,看见奶娘憔悴的面容,刚要说话,一股血腥气息卡在喉咙里,捂嘴咳了两声,手心一滩鲜血。

“小姐,你可吓死奶娘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奶娘慌忙用手巾去拭她唇角的血丝。

遗珠压了压胸腔的闷气,清了清喉咙里的血,这才有些歉意地道:“害您为我担心了,我知道您这几天一直照顾着我……”

奶娘微微叹了口气:“傻孩子,一直照顾你的人是教主,奶娘是方才过来的……”

遗珠怔了怔,唇角随即抹开一丝惨淡的苦笑:“您别安慰我了,我很了解娘,她不会关心我的死活的。”

奶娘待要说什么,忽然想起教主把凌波关了三天了,依旧没有放她出来的意思,当下也不愿再为教主说好话,便由着遗珠这样去想。

门外,一声极细的叹息声,孤苦,压抑。守门的侍女差点惊呼一声“教主”,却在萧紫妍噤声的手势下生生将那句话压回心底。侍女怔怔望着教主孤单的身影,转身,没入了寒冷的月色里。

遗珠在寝宫静养了几日,萧紫妍再也没有看过她。每日奶娘都会给她端来可口的饭菜和苦涩的药汤,哄着她喂着她吃喝。由于卧病在床无法练功,日子过得安逸闲适。

这日,午后的阳光一点点铺散进来,遗珠不禁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身上的伤还有些疼痛,但是已经没有先前剧烈了。烧已经完全退了,意识便重归清醒,一双灵动的明眸转动着,看着满屋子人为自己忙活着,心下也觉得她这场病确实有些重了。

可是娘亲依旧没有看望自己。

失落,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为什么心头还是锐锐地痛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竟嗅到了烤鸡的味道,猛然见到眼前站了个蓝衫少年,眉梢眼角带了俊朗的笑意,手中还捧着半盘烤鸡腿。

“怎么样,馋了吧?”邢天磊将烤鸡腿放在遗珠鼻子下,让香气充分萦绕于她敏锐的嗅觉中。

遗珠见是天磊,心下一阵高兴,脸上也露出少有的俏皮。她本性调皮乐观,却在威严娘亲的管教下规规矩矩的。加之她自小身为教主的独生女儿,别的教众都惧于她少主的身份不敢亲近,除了宋凌波之外,最亲近的也就是这位葬夜护法的独子,邢天磊了。小时候天磊总是能变出一堆戏法来逗自己开心,有时她被娘亲罚着抄书,天磊就模仿着自己的字迹帮自己抄,有几次甚至还瞒过了明察秋毫的教主。一见到这位成天乐呵呵的小哥哥,遗珠心底的阴霾就全被驱散了。

“天磊哥,你从哪里整的鸡腿啊?”遗珠一双天真的眼中闪着快乐的光芒,脸颊有浅浅的酒窝。

“天街那家福记,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一起吃过的!”天磊嘿嘿一笑,拿出一块递给遗珠,“吃吧,我记得你小时候为了吃这个,偷偷溜出去好多次呢!”

遗珠闻着那诱人的香气,不禁食欲大振,这些天她尽吃些清淡得没有油水的饭菜,胃都清空了,现下见了这油汪汪滑溜溜的烤鸡腿,竟垂涎不已。轻轻咬上一口,齿颊留香,好吃的不得了,她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见到美食便一下子绽开了可爱的笑容。

邢天磊见她病了数日,脸都消下去整整一圈,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了,心便微微动了一下。遗珠却为留意到他神色的异样,只享受着美食,一边还笑眯眯地道:“天磊哥,谢谢你!”那一双眼睛竟是孩子似的清净澄明。

邢天磊望着一贯娉婷的她贪吃的模样,眼波漫起酽酽的疼爱,当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慢慢吃啊,没人跟你抢!”

遗珠发觉自己吃得有些失态,略微尴尬地笑了笑,好在天磊哥也不是外人,看到了也没什么。

“哎呀呀,邢公子端的这是什么?”奶娘温和的声音忽然高八度飘了过来,她方才一直在膳房安排傍晚的饭菜,回过头来竟然看见邢天磊端了一盘油腻的鸡腿,而且,小姐还吃了一个!

“我的小祖宗啊,你身子还没痊愈,不可以吃这等油腻之物的!”奶娘责备道。

天磊暗自吐了吐舌头,瞧着遗珠眼中快乐的光芒,心里也兀自绽开了芬芳。

“对了,邢叔叔回来了吗?”遗珠喜欢这个逗她开心的哥哥,也对这个自小护着她的葬夜叔叔颇有好感。前段时间神教的两位护法——魅舞护法和葬夜护法都被派出去镇丨压反叛势力了。

天磊微微一笑,道:“我爹清晨已经到了,这会应该去拜见教主了。”

这时,只见一抹白色的浮云飘进屋来,天磊定睛一看,原是一只雪白的信鸽,红色的足上绑了一个小纸卷。

“天磊哥,快帮我把信拿过来!”遗珠眼中闪烁着难掩的快乐。刑天磊微微诧异,他知道遗珠一直在院落里养着白鸽,原来是用来送信的。那么,是谁的来信呢?

虽然心中困惑,他却很快将小纸卷从鸽子足上解下,然后将纸卷原封不动地递给遗珠。遗珠展开了纸卷,半晌,脸上笑靥生花。

第六回:往事蹉跎

饮恨神教的圣殿上,葬夜护法拱手恭声道:“教主,属下确实察觉了魅舞的举动有些僭越,如今她在滇南的势力有所壮大,不知下一步会有何发展。”

萧紫妍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碧玺指环,琢磨着葬夜的话,黑漆的凤眼竟是非同寻常的沉着冷静。葬夜见她面上神色波澜不惊,心下也暗暗敬服这位女主人的深谋远虑。想当年饮恨神教的前身九华教也不过是众多门派中不起眼的一个,却在萧紫妍的经纬下,发展到江湖第一教的地位。即使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口口声声认定神教是魔教邪门,却也根本无人敢招惹。只在背后骂上几句,当面却把萧紫妍当神一样尊敬。

“葬夜,一直以来本座都是很信任你的,此番派你前去滇西,名为镇丨压叛党,实则盯着魅舞的一举一动,回来禀报本座。”萧紫妍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侍女教众都被屏退,只剩下她和葬夜两个人。

“属下明白,此次幸不辱使命。滇西和滇南目前势不两立,属下压制了滇西叛党后,招降了一批肯归附我教的人,并借助他们对滇南的了解,绘制了这张图,请教主过目!”葬夜双手呈上一张暗黄色的图纸。

萧紫妍看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笑意。

“很好,”她冷冷一笑,赞赏道,“你果然没有让本座失望!”

幽昧的凤眼凝注过来,却藏了不信任的目光,萧紫妍唇角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淡淡道:“本座越来越喜欢天磊那小子了,让他跟珠儿做个伴,也省得珠儿一个人寂寞。”

葬夜怔了怔,不知她突然说出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所谓何意,只拱手说了“遵命”。细细琢磨下,心里却凉了一截,她是把儿子天磊当做人质留在身边,以此来控制他这个当父亲的吧!

葬夜心底搅动着深沉的失落,不被信任,即使他曾经放弃了一切,情愿此生一直追随她,却依然没有得到她的信任。

遗珠的伤势虽然重,但在圣丹的神奇作用下以及众人的悉心照顾下,老老实实养了数十日,便没有大碍了,偶尔还能下床到院子里走一走。有时和奶娘聊聊天,和侍女在花园转转,有时和天磊一起说说笑笑,听天磊带来的新鲜事。成天不用练功读书,只喂喂鸽子,和那个“他”传传信件。闲看天边云卷云舒,竟觉得若能一辈子这么轻松闲适,简直太好了。

这日,风停,鸟语晴。遗珠将棋盘搬到院子里,晒着暖暖的太阳,一群白鸽绕在脚边“咕咕”地叫着。她琢磨着一盘残棋,手拿棋子敲在棋盘边,捉摸不定。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拿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一盘棋顿时有了生机。

遗珠一怔,头一抬,面上惶恐不安:“娘?”

萧紫妍看见女儿几日前苍白的脸上已有了血色,一双明眸中也有了灵动的生气,心下略略宽慰。再看她乌漆的黑发垂在白皙的脸颊两侧,一脸无辜的错愕,不禁心生怜爱。然而萧紫妍忍住了把珠儿搂进怀里的冲动,只冷冷道:“有功夫下棋,没功夫练武,既然身子好了,为何还迟迟不练功?”

遗珠虽说可以下床走动,但还不至于可以痊愈道站桩舞剑的地步,听了娘亲这话,心中虽然有些凉,却丝毫不敢忤逆。方要跪下认错,却被萧紫妍一把拉了起来。

“在你膝盖痊愈之前,本座准许你不跪。”

遗珠怔怔地起了身,却见娘亲拉过自己缠了纱布的右手,轻轻揭开,却见一道明显的疤痕横穿手背,鲜血凝结在上面。萧紫妍蹙了蹙眉,伸手轻轻摸摸:“还疼吗?”

遗珠眼眶一红,摇头道:“已经不疼了。”

萧紫妍这才舒展了眉头,捏捏遗珠的肩膀:“瘦了点,膳房做的菜不合口味?”

遗珠赶忙摇头道:“不是的,是女儿没有食欲……”

若说不合口味了,岂不又有一些人要遭殃?

萧紫妍见女儿恭恭敬敬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脸顺从,心底不知为何有些空荡荡的。

“这么久不见,你竟没有话要跟娘说么?”悠悠吐出一句,她竟也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甚是奇怪。

遗珠想了想,忽然温声问道:“娘,您是不是把凌波姐姐关起来了?”

萧紫妍脸色微变:“谁告诉你的?”

遗珠却瞥见了娘亲的异样神色,更笃信奶娘的话,她低低启奏道:“凌波姐姐是为女儿求情,千错万错都在女儿身上,您不要为难……”

萧紫妍冷喝道:“住口!要你多事!”

遗珠吓得噤声,忙跪下道:“娘息怒!”旁边一只白鸽惊得扑棱棱地飞走。

萧紫妍冷哼一声,径自扶起珠儿。遗珠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偷偷抬眼看母亲,母亲面上看不出明显的息怒,反倒有一丝落寞。

遗珠不觉呆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娘亲的神色,心里微微有些酸楚。

萧紫妍低喝道:“还杵在这干什么,不想挨打就给我回屋去!”

遗珠恍恍惚惚应了句是,转身就往屋内走去,想要回身去收拾棋盘,忽然又转回去,片刻也不敢耽误。

萧紫妍望着女儿柔弱的身影,唇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笑意——

“傻丫头……”

教主寝宫内,萧紫妍将断了弦的瑶琴放在软榻上,轻轻抚摸着琴身,对一旁侍立的遗珠道:“你可知这把琴是你父亲亲手做的?”

遗珠低下头去,低声道:“女儿不知……”

萧紫妍叹口气,撩起眼皮瞄向交握双手一脸无措的女儿,见她额角沾着薄薄的冷汗,心下一阵怜惜。伸手拉过女儿坐在自己身畔,遗珠像只小猫一样乖乖挨着娘亲坐着,鼻息里萦绕着娘亲身上的淡淡幽香。她深深吸了口气,这种香味她再熟悉不过了,每次闻到心里都是一阵紧张。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么,从前娘总是瞒着你,是因你年纪尚小,如今也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萧紫妍神色有些落寞,那落寞中还掺杂了一丝复杂的情愫。

“你父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琴匠,他制出的琴弦能发出天籁的声响,无人可以超越……”

遗珠扬起脸来,微微诧异。从前无论她怎么问,娘亲都冷了脸喝令自己不许多事,如今却主动要告诉自己关于父亲的事情。

萧紫妍抚着琴,眼底交织着隐忍的悲戚,她缓缓道:“而这把琴是你父亲送与为娘的定情信物,也是他留给为娘的最后一件东西……”

遗珠心中短促地一震,忽然明白那天娘为何那般暴怒,为何发狠将自己往死里打,原来一切皆是因她太过思念过世的父亲,这才如此珍视他的遗物。想想自己之前竟还觉得委屈,她眼圈发红,后悔不已,低声请罪般地道:“娘,都怪女儿不好……”

萧紫妍见她一直噤若寒蝉地坐在一旁,此刻又懊悔不已的样子,不由得心疼。她却忍下心中的情绪,冷冷道:“你说你到底该不该打?”

遗珠瞥了眼娘亲冷厉的凤眼,低下头去,默默点了点头。

萧紫妍伸手拍拍她肩膀,看着女儿消瘦的肩膀,再不忍心对她疾言厉色,冰冷的声音里掺杂了温和:“好了,打也打过了,罚也罚过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遗珠犹豫了片刻,有些怯怯地开口:“娘,爹是被谁害了的?”

萧紫妍见她直接揭起自己心底那块不愿碰触的伤疤,微微透了口气,才勉强压制住涌向肺腑的悲戚。她淡淡回忆道:“当年你娘还只是神教的少主,与你父亲新婚不久,腹中怀了你。孰料苍门的门主苍镇南为了夺取神教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籍,暗中布下杀手迫我交出,你父亲为了保护咱们母女,丧失了年轻的生命……”

娘亲淡淡几句话,竟将那段残忍的追忆勾勒得淋漓尽致,遗珠听得一阵沉重,她仿佛看见父亲惨死仇家刀剑之下的样子,血液里咕嘟着酸楚和心痛,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下夺眶的热泪,咽声道:“娘,他们为什么这么狠心?”

萧紫妍冷然扫了遗珠一眼,道:“那些自诩名门正派之人,实则连畜生都不如!你偏偏对他们心生怜悯,之前公然违背本座严令,溜出去安抚他们!本座真恨不得一掌打死你!”说到此,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萧遗珠见娘亲竟将自己恨得牙咬切齿,当心攥紧了掌心,凄然道:“娘……”

萧紫妍叹了口长气,微微仰起脸:“那苍镇南如今绝非本座的对手,本座杀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可是……”她忽然斜睨遗珠,冷冷道,“你可知本座何以留他的命到现在?”

遗珠见娘亲一会温和一会暴怒,心早已绷紧了弦,此刻突被问及,不禁有些迷惘地摇了摇头。萧紫妍冷笑一声,凤眼折射出隐忍的杀机,她抚了抚遗珠的小脸,杀机却变为怜爱。却见她缓缓道:“珠儿,你是遗腹女,而你爹也因保护你而亡,若不能手刃仇家,你又有何面目去见你爹呢?”

遗珠深深吸口气,眼底有了决绝的水光,她哑声道:“女儿明白了,此生若不能替父报仇,也没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威严的教主赞赏地微微颔首,冷若冰霜的面上竟也带了隐约的残酷笑容。

第七回:阳奉阴违

圣殿之上,遗珠忐忑不安地望向玉座上冷冰冰的教主,又看了看阶下傲立的魅舞护法,一股看不见的硝烟顿时在殿上莫名升腾起来。在此之前,母亲曾将魅舞派去滇南镇压谋划颠覆神教的一干人等,孰料魅舞时隔这么久都不见回教复命,甚至连母亲颁发的教令都不顾。

遗珠自小就觉得这位护法阿姨跟娘亲一样不苟言笑,不过在气度仪态上差了娘亲好大一截,魅舞护法向来张扬跋扈,满脸都写着桀骜不驯,有时连教主的命令都敢质疑,然而之前却对神教一直忠心不二,所以萧紫妍也并未太过在意她的忤逆。

然而这一回她却公然不给教主面子,萧紫妍几次三番传令,她却依旧不回来。

僵持片刻,萧紫妍微眯了凤眼,斜靠在倚着座上的虎皮小几上,一身华丽的宫装在灯光的照耀下珠光涟漪,更衬得她雍容华贵。片刻后,殿上响起了她异常冷漠的声音:“魅舞,好久不见了。”

方一开口,周围似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场”,压得殿内的人都噤若寒蝉。遗珠深知,娘亲说话越平淡,说明她越是怒不可遏,眼底已经隐隐起了杀机。然而魅舞却只是不在意地一笑,傲然道:“教主,听说您把我的徒儿宋凌波关起来了,还请您能够放过她。”

她身为下属,却出言不逊,萧紫妍嘴型一动,似乎想说出一个“大胆”或者“放肆”,然而遗珠却抢先道:“魅舞阿姨,遗珠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她徒然打断,只因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宋凌波会受到牵连。

萧紫妍不知遗珠所谓何事,却见魅舞徐徐负起双手,悠悠道:“说吧——”

遗珠微微一笑,道:“遗珠前阵子在江湖走动,听说滇西有支名叫“毒”的势力,您在滇西这么久,可曾听说过这件事?”

魅舞若闲庭散步的神色忽然紧绷起来,她敛了笑容,一字字道:“你想说什么?”

遗珠淡笑道:“我是在想,您这么久不回来,连教主传令您都不听,一定是因为滇西的事情处理不完吧。”

魅舞攥了拳头,心中愤然,她自来连教主都不放在眼里,今天竟然被这个小鬼戏弄。半晌眼神锐利地一闪,冷笑道:“少主,你闯荡江湖时日不久,竟然已经熟识了苍门的余孽,还把大量的抚恤给了他们……”

遗珠见她故意提起这茬,咬了下唇,生怕这件事再触及娘亲的愤怒。偷偷瞄向娘亲,却见她面上虽有怒容,却只是淡淡道:“关于这件事情,本座已经罚过珠儿了,她确实不该因一时心软,而可怜那些不该可怜之人。”

魅舞眼神一凛,按说萧遗珠此举于公违反教规,于私又触及教主的痛处,未料教主竟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当下咬咬牙,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萧紫妍一贯不满于珠儿的柔弱,此刻却见她从容淡定间和魅舞一番唇枪舌战,虽然对魅舞的话耿耿于怀,眼中却有了赞赏之意。

半晌,魅舞环住双臂,转了话题:“教主,您明知凌波是我最疼爱的一个弟子,为何在属下离开的时候将她关了起来?

萧紫妍冷哼一声:“你去问问她,究竟什么事情得罪本座了。”当下命令道:“珠儿,你传本座的口谕,将宋凌波带出来问话!”

“是,教主!”遗珠领命。

穿过圣殿后方宽敞的花园,沿着曲曲折折的小径一直达到最后面的一长排矮屋旁,两个侍从守在门口,见萧遗珠走近纷纷跪下行礼:“少主万福!”遗珠抬抬手示意他们平身,又从袖口抽出一个长条状的玄色令牌,扬声道:“传教主口谕,带犯人宋凌波出来问话!”

两个侍从见是教主口谕,唯唯诺诺地应着是,不一会,牢中的侍从就将浑身血迹斑斑的宋凌波推了出来,凌波双手双脚还带着沉重的镣铐。

虽然萧遗珠深谙这一出,被关入地牢的教众都会或多或少吃些苦头,然而看到受过重刑的凌波还是胆寒了一下。她见凌波手腕被铁撩磨出了血泡,不禁皱眉,对一旁的侍从喝道:“把她身上的镣铐取下来!”

侍从恭声道;“没有教主的吩咐,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遗珠冷冷道;“教主若是怪罪下来,本小姐一人承担,开锁!”

侍从见少主发了怒,不敢再说什么,连忙上前取下了凌波身上的刑具。凌波见到遗珠,憔悴的面容上流露出喜悦:“珠儿……”

遗珠眼窝一热,待要上前去扶她,却碍于教众都在场,只好冷了声音道:“宋凌波,你随我走一趟!”

凌波仰起脸,见遗珠声音虽冷,眼中却流露出有些古怪的神色。当下敛了眼眸,应了声是,缓步跟随在遗珠身后。

正值初秋,凉风驱走了夏日的暑气,微凉的风吹拂着遗珠的发丝。她虽然沉默地走着,内心却波澜起伏。

“珠儿,我求求你,奶娘求求你,救救凌波吧!”奶娘泪流满面地跪在自己面前,哀声求着。她从来没有见过奶娘这般无助的眼光,颤抖的泪花,那哀恸的声音。奶娘因为凌波的事情,病倒了,遗珠守在她身边,看着她以泪洗面,一颗心就像被凌迟着。

教规不可违,母命不可违,这些框框条条就像绳索一样紧紧捆缚在她身上,将她压制了这么多年。前不久正是因为违抗了教主的命令,她受到教规的严惩,此刻身后伤疤还未好,犹自疼痛不已,她又怎会忘了刑杖的无情呢?

此番教主囚禁凌波,又施加重刑,正是运用苦肉计控制魅舞护法。

可是,奶娘的咳嗽声自耳畔阵阵传来,她的心都揪紧了。奶娘自来待她若几出,何况人都说奶娘等于半个娘,这么多年来若非奶娘的悉心照料,若非奶娘总守在自己身旁关怀备至,娘亲和整个饮恨神教的冷漠无情,一定会把她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

遗珠心念一动,步子突变,从圣殿不远处绕了远道,忽然拉了凌波快步向前跑去!

“珠儿,你这是?”

凌波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带到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土坯墙在杂草丛中巍然而立。遗珠径自上前拨开那丛杂草,一个洞口赫然映入眼帘。

“珠儿,你要做什么?”凌波讶异之极。

遗珠示意她噤声,拉了她转瞬从那个洞口穿了过去,身后忽然响起侍从的惊呼:“有人逃出去了——!!!”

一路上,凌波身子虚弱跑不动,遗珠使出全力将她背起,一咬牙跑出数十里。直到天色偏暗,万籁俱寂,她们停在一处幽静的竹林。林子人烟稀少,处处结了蛛网,脚下丛生的杂草中伸出不知名的野花。整个林间都充满了泥土与野草混杂的清新气息。

遗珠擦了擦额上的汗,急急喘了几口气,心都快从喉咙中跳出来了。凌波有些过意不去地道:“珠儿,你是为了救我,才冒这个险的……”

遗珠莞尔一笑,装作轻松的样子:“还好没有人追上我们,总算是逃出来了!这阵子你就在此避一避吧!”

凌波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深知她内心的惶恐远大于体力的疲乏,当下眼窝一热,握住她的双手:“珠儿,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教主若是问起来可怎么是好?”

遗珠微笑道:“没关系的,我会跟娘解释。”

“解释?教主的脾气我怎么会不知道,还记得不久前你不过是弄断了根琴弦,就被她毒打成那个样子。此番你放走了我,我怕她会……”

“怕她会杀了我?”遗珠抢了话,摇头道,“不会的,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不会杀我的……”她虽然这样说着,心底却不是十分的把握。

见凌波又要开口,遗珠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膀道:“凌波姐,你就放心好了,不远处有个茅草屋,是我离家时的临时住所。里面虽然简陋,食宿器具却是齐备的。你就好好躲一阵,等娘想通了,我再求个情接你回来!”

凌波苦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一辈子离开那个地方……可惜,可惜我娘还在那里……”

遗珠安慰她道:“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奶娘的。”

凌波点了点头,见遗珠唇角绽开了一抹纯真的笑意。月色初升,林间寂寞,她出落得像是清水百合一样,脱俗而水灵,那是水养的个性,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甜甜一笑时,仿佛三月绽放的花骨,有露珠一般的晶莹明透,有月光一样的明媚诗韵。那明澈的灵魂瞬间离开了她的视野,穿过斑驳竹影,没入到重重黑夜中。

第八回:孔明灯暗

萧遗珠忘记了那夜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往回返的,一路上月影凄迷,她心中的影子忽然消散,放大成无数战栗的阴霾和颤抖的无助。这次犯下的错甚至比上一次离教还要严重,性质还要恶劣。她想想娘亲震怒的神情,双腿便如同灌了铅,加之膝盖上传来的隐痛,一个不留心载到在地,膝盖磕在碎瓦上,她“哎呦”一声用手去捂,手心摸到了黏黏的鲜血。

揉揉酸痛的膝盖,遗珠慢慢直起身子,冰雪般的肌肤在月色掩映下显得愈发苍白。她孤单的身影在地上投下单薄瘦弱的影子。耽误了片刻,她却不敢再停留,若是娘亲知道连她也不回来了,不知道会如何暴怒呢。她不愿意见到娘亲愤怒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多希望娘亲面上可以有笑容,可以有温暖,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擦干娘亲痛楚的泪痕。

从小到大,娘亲多少次打她骂她,她却只是委屈难过,从未生出过怨恨。娘亲自有她高处不胜寒的孤单,有着难以忘怀的痛苦记忆,这些她都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她只恨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出色,不能让娘亲满意。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顺从的女儿,不仅因为她害怕母亲,更因她打从心底爱着母亲。藤条皮鞭这些或许能使肉体屈服,然而母爱却让她从心底依恋。虽然母亲待她冷淡,待她严厉,她却总记得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母亲将她抱在怀里,口中重复着珠儿乖乖别怕别怕……

每当想起那个场景,总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眼窝都是湿热的。可是现实中呢,她多想依偎在母亲身旁,多想甜甜地跟娘撒个娇,多想跟娘亲调皮捣蛋一下,只是面对如此威严的娘亲她又敢吗?

一勾新月挂在梢头,像是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扯下裙摆一角包住膝盖的伤口,迅速系好,连连吸了几口气,将即将流出的眼泪转回去,硬着头皮向家的方向走去。

寝宫静得就似无人居住的废宅,一路走着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跟心跳声。已经很晚了,娘亲应该已经歇下了吧?但愿她已经歇息了,让她再多一个不是心惊肉跳的夜晚吧!

她又看了眼天上挂着的残月,那么清,那么孤,瑟瑟的风扣入衣领,秋月的颜色竟那般幽深。月光投在她明澈的瞳仁里,勾勒她洁净剔透的灵魂,化作一颗暗无声息的露珠,意味深长地自她眼角滑落下来。

遗珠茫然四顾,鸽子们都睡着了,四周静悄悄的。可是寝宫里的侍女都到哪里去了呢?最重要的是,从前无论多晚,奶娘一定会等候自己,这回怎么也不见踪影了呢?

她“吱呀”一声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惊呆了——

跪伏一地的侍女俯身颤抖,奶娘也跪着,脸上的泪痕尚未干。刚要上前去扶起奶娘,却听教主那冰冷得令人战栗的声音响起:“死丫头,你回来了——”

遗珠猛地抬头,眼光触及到娘亲那严厉得近乎无情的神色,心下大骇,扑通一声跪倒,怯怯地叫道:“娘……”

萧紫妍“啪”地一声将桌角拍得粉碎,大喝道:“孽障,你还敢回来么!”

遗珠眼眶一红,颤抖不语,半晌起身走到一旁,径自从墙上取下血迹斑斑的软鞭,在盐水缸里泡了泡,又捧着它膝行到母亲脚下,双手将家法举过头顶:“娘……”她膝盖本自带伤,如今一跪仿佛扎进千根银针,眼前顿时一黑,沉甸甸的软鞭自手中脱落,那清琮声响又将她的意识强行拉回,她惊慌失措地重新将家法举起,两条玉臂已是颤抖不已。

萧紫妍怒视她良久,忽然上前一把夺下刑鞭,起身踱至遗珠身后,冷冷道:“去衣!”

遗珠脸微红,随即惨白,娘究竟有多恨自己,挨鞭子时连隔层衣服都不允许?她知道裸背受鞭的疼痛是着衣受鞭的几倍,记忆里只有一次是娘亲在暴怒之下喝令自己去衣的,那次近乎将自己打到残废……如今,如今娘亲也丝毫不怜惜自己了吗?

她哀求似地望了母亲一眼,见她冰冷目光中没有一丝柔化,心下撒开一片悲凉酸楚。动作有些机械化地解了外衫,只留下贴身的小衣,逆光下,她全身晶莹洁白,竟似刚出浴的仙子一般摄人魂魄。

“咻——啪!!!”遗珠习惯性地全身抽搐,即使那一鞭只是落在了她身后的地面上,擦出了一串火花。

她闭上眼,两只雪白的小手撑在身前,她攥起拳头,因为过分用力指骨节都发了白。等待惩罚的过程是难熬的,她能清晰听见细沙滤过沙漏的声音。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长鞭落在脊背的感觉。她有些错愕,难道……难道娘亲已经愤怒到连慢慢拷打自己的耐心都没有了,想要一掌打死自己?想到此,她脸都吓青了,偏偏不敢回头去看一看,直吓得浑身颤抖,连嘴唇都咬出了血丝。

萧紫妍站在她身后,扬鞭的手僵在半空,软鞭在地上投下细细长长的影子。她的目光停驻在女儿背后,眼皮微敛,丹凤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液体。柔若无骨的柔夷抚上那雪白脊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虽然血印淡了许多,却依旧深得触目惊心——那是她下的毒手,那是她把遗珠鞭打成了这般模样。她眼前顿时重现了当日女儿哭泣着哀求自己的场面,珠儿痛得浑身都在颤,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咬得嘴唇都带了血——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孩子是无辜的啊,孩子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啊……

遗珠惊觉脊上一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发觉娘亲将外衫披在了自己肩背。“娘……?”她讶异,却见萧紫妍冷冷道:“今日天色已晚,改日我再罚你。”遗珠默默穿起外衫,眼中有些氤氲。

教主踱至堂中的位置坐下,寒眸斜睨跪地的奶娘,语调依旧冰冰冷冷的:“宋娘,你随本座来——”

“娘,您找奶娘有何事?您千万不要为难她……”遗珠正自庆幸暂免了一顿鞭子,却忽然听娘亲这般吩咐,此刻便是十八个水桶挂在心头,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萧紫妍厉声道:“住口!从现在开始,没有本座的话,你不准出房门半步!”

遗珠怔怔地跪直了身子,望着奶娘颤颤巍巍的身影,一时间心如刀绞。

正殿,萧紫妍屏退了所有侍从,只剩下她和奶娘两个人。萧紫妍脸色相当难看,刚在玉座上坐定,忽的一掌击在扶手上,厉声喝道:“跪下!”

奶娘面色变了变,她何时受过此等侮辱,然而眼下却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她撩起衣摆,略显倨傲地直直跪落。

“现在珠儿不在,你可以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吧?”萧紫妍挑眉,语气中有了冷漠的戏谑。

奶娘面无表情地答道:“奴婢不明白教主的意思……”

“你不明白,那让本座告诉你——”萧紫妍脸色一沉,从旁侧的地面上“唰”地撩起一盏青色纸糊的孔明灯,底部的支架以竹篦组成,里面的灯油已经燃尽。她将那盏灯甩在奶娘面前,冷冷道:“这是你的东西,是吗。”

奶娘面色微变,却保持着异乎寻常的镇定和冷静,她双手端起那盏天灯,细细大量一番,方恭声道:“是奴婢做的,因为珠儿小姐喜欢这个,奴婢就为她做了几盏。”

萧紫妍冷冷一笑,眼神冷厉:“你很聪明,用珠儿来当挡箭牌,可惜……”她缓缓接话道,“前几天,本座曾亲眼见到你在深夜独自放孔明灯,而本地没有放孔明灯的习惯——你究竟是什么人?”

奶娘面色阴晴不定,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方面如死灰,短促地笑了两声:“教主,您不觉得单凭一盏天灯就得出如上结论,有些武断了么?”

萧紫妍望着她犹如古井一般深不可测的眼眸,仿佛藏了诸多深邃的往事,却绝不透露丁点倾诉,想想自己女儿的身旁竟然藏了这么个厉害角色,她竟不由得脊背生凉。

“既然你不愿意承认,就到地牢里了却残生吧。”斩草除根本是她向来的处事原则,然而考虑到遗珠,若她就此处死奶娘,遗珠会怎么样呢?

奶娘低下头去,没有多说什么,眼中却划过一丝侥幸。

寝宫里,遗珠被迫禁足,只好踮起脚尖不断向窗外望去。侍女将案上的烛台换了又换,直到东方既白。她竟在那里巴巴地望了一夜。

第九回:白鸽传情

萧遗珠被禁足的日子里,除了每日例行的练武,其余时间都没法出房门半步。她扁了嘴望着满院自由觅食的鸽子,羡慕地喃喃自语道:“鸽子啊鸽子,如果我也能够跟你们一样飞来飞去,而不是困在这间屋子就好了……”

萧紫妍清晨处理了教中事务,便会照例检查遗珠的习武进度。正值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天际湛蓝得仿佛一池静谧的湖水。两支长剑在半空中“嚓”地击打在一起,擦出明亮的火花。萧紫妍挥动柔夷,熟稔而轻盈地舞着长剑,白衣飘荡恍若一片流动的净云。遗珠小心翼翼地闪躲着母亲招招凌厉的剑势,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这几日一直寝食难安,心忧奶娘,又不敢开口向母亲询问。此刻练剑脑海中竟也徘徊着如何说服娘亲,如何去救奶娘。

只听唰地一声,遗珠颈上一凉,长剑已逼近她脖颈。“练剑的时候发呆,我要是你的仇家,你已经没命了!”耳畔传来娘亲严厉的责骂。

那剑身离脖颈的大动脉只有半寸,遗珠连动也不敢动,心惊肉跳地低声说:“娘,女儿错了,请您责罚……”

萧紫妍冷哼一声,唰唰几下将长剑收回,负起双手道;“你以为本座喜欢责罚你?本座都是为了你好!”

遗珠两颊染上绯红,低头道:“女儿再也不敢了……”

萧紫妍也不看她,径自踱了踱,凤眼透着一股冷气:“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为了宋娘,是不是?”

一提及奶娘,遗珠再也顾不得膝盖上的旧伤,扑通一声跪倒:“娘,您放了奶娘吧,奶娘没做错什么啊……私自放走凌波姐的是女儿,并不是奶娘啊……”

萧紫妍蓦地转头望向她,眼神冷得刺骨,一字一句狠狠道:“若是你娘被关了起来,你也未必会这么担心!”

遗珠懵了,慌忙跪伏在地哽咽道:“求您别这么说,女儿……女儿只是不忍心见奶娘受苦……”她本是想说,女儿是爱您的,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女儿就算拼死也要去救您。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时候爱得过于深沉,过于依恋,那种心底的酸楚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萧紫妍皱了皱眉,伸脚踢踢她道:“起来,自己膝盖上有伤不知道吗?”

遗珠眼眶倏地一红,扶着旁边的阶梯慢慢直起身子,膝盖这么一跪又是刺骨的痛,她嘶地一声倒吸口冷气。

萧紫妍看在眼里,目光中有了不易觉察的疼惜。她别过脸,颇有威严地道:“本座警告你,宋娘和宋凌波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否则——”她声音忽然冷下去,“本座会让你生—不—如—死。”

遗珠听了最后那四个字,禁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娘亲向来冷漠无情,可是对待自己,自己是她唯一的女儿啊,也需要这样残忍吗?当下咬了下唇不语,心下竟是一片冰冷。

萧紫妍也有些奇怪自己为何偏要说那么狠绝的话。当下却不再看她,俯身拾起一罐子黍米,悠闲地喂着院子里的白鸽,白鸽飞到她掌心,毫无畏惧地啄着米,神色颇为怡然自得。萧紫妍见到这遗落人间的白色神灵,如此安详如此气定神闲,心底也微微泛了感触。

“娘,我知道您这么做,是为了牵制魅舞护法,是为杀鸡给猴看……”遗珠略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了萧紫妍难得的闲情逸致,她有些烦躁地驱开掌心的鸽子,厉声道:“你懂什么!”

遗珠走近她,眼中带了少有的倔强:“女儿是不懂这些勾心斗角,可是女儿懂得为人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萧紫妍何曾听过这等反讽之语,盛怒下狠狠一掌掴在遗珠脸上,暴喝道:“放肆!”

遗珠整个身子都被掀翻在地,脸颊肿得老高,耳边嗡嗡地响了起来——娘亲这一巴掌,可真是使出了十成的力气。遗珠伸手去擦嘴角溢出的血,擦了一会忽觉连鼻腔都往出冒血!她擦了半天又不断有血从鼻腔口腔流出来,不一会时间两只白皙的手掌都染了鲜血。那血就像是从她心底流出来的,没有间隙地往出流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忽然把脸埋在手掌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萧紫妍看见女儿被自己打得满脸是血,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再也顾不得什么教主的威严,她连忙俯下身将遗珠搂进怀中,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她面上手上的鲜血。遗珠见到娘亲此举,先是一怔,随后像只受伤的小猫,哽咽地偎进娘亲的怀抱。娘的怀抱好暖,像极了幼年时那次电闪雷鸣的凌晨,娘亲怀中的温度。她依恋着,抽泣声渐渐平息下来。萧紫妍摸摸她肿着巴掌印子的小脸,怜惜至极,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忽然,远方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在遗珠肩头停驻,萧紫妍摊开手接过白鸽,却见它足上绑着一个小纸卷,微怔,当下将它从鸽子足上解了下来。遗珠却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嘴唇发抖,忙抓住娘亲的袖子:“娘……”

萧紫妍见遗珠如此异常,心下更是讶异,她兀自展开那小小的信笺,只见上面用小楷写着——

“珠妹亲启:

见信如晤。碧山相阻,弥添怀思。前此一函,想已达览。知卿抱恙欠安,甚为悬念。又念汝姊业已保全,心下宽慰。值此望万千珍重,翘企示复。

兄逸字。”

看着看着,萧紫妍由最初的讶异,到生气,最后变成了勃然大怒,她狠狠将信纸摔在遗珠面前,指着遗珠骂道:“你好大的胆子!”

遗珠吓得脸都白了,牙齿打颤竟说不出话来。明知那信笺出自谁手,明明是盼望多时的回信,此刻她却连捡起来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萧紫妍扬起巴掌来,却见遗珠脸颊上的巴掌印还未消除,她只好迁怒于白鸽,将那送信的鸽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不要啊,娘!”遗珠哭道。

暴怒中的萧紫妍哪里听得进去,五指一攥,白鸽惨叫一声失去知觉,僵硬地掉落在地。遗珠自来和这些她亲手养大的鸽子感情深厚,眼下见到这只平素最具灵性的死于娘亲之手,忽然联想到从来逃不过娘亲五指山的自己。捧起鸽子的身体,她悲从中来,一时痛哭得竟不能自已。

萧紫妍低头睥睨哭得呜咽的女儿,见她连带着肩膀都发抖,膝盖还带着旧伤,刚一动,疼得钻心,一下子向前扑倒。心也不由得一软。当下拿出一个小瓶,丢在地上,抛下冷冷一句;“记得早晚涂抹于膝上。”

悠悠叹口气,教主随即甩袖离去。

直到教主走远,躲在两棵大树后面的邢天磊才探出身子,走向前拍了拍抱膝痛哭得遗珠,安慰道:“别难过了,我们去把它埋了吧……”遗珠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无助地望着天磊,哽咽地点了点头。

埋完无辜惨死的白鸽,遗珠无精打采地回到屋里。天磊为了逗她开心,使出了浑身解数,连扮猴子扮乌龟都用上了,可惜遗珠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带过,那笑里难掩的悲凉,看得人心酸。天磊并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遗珠早已将它撕得粉碎。他只是隐隐觉察到,写信的那个人,是遗珠相当在意的人。

第十回:是梦是醒

影影绰绰的幽光中,似忘川若仙境,萧紫妍发觉自己赤足行走于一处狭窄的峭壁上,崖下是腾着黑色迷雾的万丈深渊。不知名的尖利笑声由远及近一声声传来,乌鸦“啊~啊~”地扑着楞翅,从她面颊擦得飞过!她摇摇晃晃地走得很艰辛,腿似灌了重铅,身子软绵绵的,似乎每挪动一步都要使出浑身力气,生怕一不小心掉落悬崖便是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而路的尽头却是寥寥绕绕的紫色祥云,那么轻盈那么温柔。一名青衫男子盘膝坐于云层中,膝上有把凤尾的瑶琴,他神情怡然自得,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起舞。一曲终了,他轻轻抬起头,微微笑了,他笑的瞬间祥云一下子散开,明媚月色倾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样与世无争的清朗。

“夫君……夫君是你吗?”萧紫妍试了试干涩的眼角,想努力看得清晰一些,那宽阔的额头,挺拔的鼻梁,星辉的朗目,恬静的笑容——哪一项不是她结发之人特有的?冷漠凄清的风眼中顿时闪烁出喜悦的泪光,她似乎忘记了所走的是天堑而非通途,迫切地向前方奔去……

她蓦地停步,心下渗得慌,那悬崖不知何时变成了泥泞的泥沼,而泥沼中不知何时竟多了几条黑黝黝的影子!她只觉那水汽蒸浸,潮湿滑溜,泛着腥臭难闻的气息。脚下忽然一阵剧痛,她“呀”的一声,却见一只乌漆漆的……鳄鱼?一只鳄鱼顺着腿往身上爬。她惊呼出声,右足踏上鳄鱼背上,借劲跃起,孰料那鳄鱼卯足劲儿咬住她的右腿,死命拖住不放。眼见她的右腿被咬得鲜血直泵,她却更加在意渐行渐远的夫君——依旧带着那样与世无争的笑,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夫君——!!”她痛苦地嘶喊,明明可以看见,却什么也抓不住。

正在这时,一个藕色身影跃过来,挡在她身前,伸脚去踢那黑黝黝的鳄鱼。鳄鱼吃痛松开口,又滑动着咬上她的胳臂,咔嚓一声将右臂折断,血溅三尺,又窜向她的腰际,竟拦腰将她斩断!!!藕色身影慢慢转过头来望向她,神情幽怨,带血的唇角扬起一丝甜甜的笑容“娘,快去找爹,快去啊——”

萧紫妍大惊失色,骇然抱住血淋淋的遗珠,却只抱住了半截身子!她发疯似的大喊“珠儿——!!!珠儿——!!!”

“珠儿——!!!”“珠儿——!!!”萧紫妍梦中惊魂,直直坐起,汗液早已将一袭白衫湿得透彻!是梦吗?为什么梦境那样真实,那样残忍?为什么她眼中真得落了泪,心口闷痛得快要窒息了?

侍女们闻声纷纷跑到近前,关心道:“教主,您做噩梦了吗?”

“珠儿在哪里?珠儿怎么样了?”萧紫妍惊慌失措地揪起那个侍女的领口,直直盯着她大喝道。

侍女从没有见过教主如此慌张的样子,心下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颤抖着答道:“小姐……小姐这会应该在寝宫里……”

话音未落,却见萧紫妍随意抓起一件长袍披在肩上,飞快地夺门而出!

遗珠寝宫门前,两个守卫的侍女见教主独自一人快步掠了过来,身后还跟随着几个手忙脚乱的侍女,慌忙中跪倒在地,不明缘由地惶然:“教主,您怎么——”

萧紫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推开房间门,走入里间。里间没有亮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窗棂透出的一道银色的月光,静悄悄地笼罩着屋内的一切。萧紫妍轻轻走近床榻,撩起帘子,瞧见遗珠正甜甜地睡着,呼吸匀称,唇角似乎还微微上扬,在做好梦么?

狂跳不止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她忽然觉得好庆幸,忽然觉得好欣喜——女儿还好好地活着,女儿没有事,一切都好好的!

凝视着遗珠清秀的小脸,粉扑扑的,萧紫妍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轻轻坐到床边,轻抚女儿的小肩膀,竟然那么瘦弱。平素怎么没有发觉珠儿有这么瘦呢?她轻轻蹙眉,眼底漫起浓浓的怜惜。

再看她露在被子外的小手上,一道清晰的鞭痕,拖出深深一条伤口,蜿蜒虬结在雪白的肌肤之上——那不过是她身上诸多伤痕的一处写照,白色,红色,紫色,青色,还有草药的褐色,交织在一处,仿似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她发狠将遗珠打成这样,落到遗珠身上,也令她自己痛彻骨髓。

轻吻上遗珠的额头,月光下,泪花闪烁。

珠儿,都是娘不好,娘不该这么对你……

可惜这话,都是在心底说的,遗珠不可能听得见。静静的月光,熹微的呼吸,将这夜刻画得好空灵落寞。

阖上房门,怕吵到熟睡的女儿,萧紫妍轻声对侍女吩咐:“从明天起,小姐愿意去哪里,就由着她去玩吧。”

侍女低低应着是,看见一脸泪痕的教主扬长而去。她发觉这段日子以来,教主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房门阖上的一瞬间,遗珠微微睁开双眼,两行泪水哗哗直下。

次日清晨,空气弥留了秋日最后的燥热。遗珠走出房间,用手背挡住眼睛,那光线多少有些刺目。失眠整夜,泪如雨下,起来时才发觉两只眼睛都肿了一圈,瞳仁里还有细细的血丝。眼皮胀胀的,连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咕咕……”几只白鸽在院落里蹦跳着觅食,遗珠走过去,这些小家伙就凑近,遗珠蹲下身抱起一只,疼惜地抚着它丰满的羽毛,喃喃自语道:“鸽子啊鸽子,都怪我昨日把娘惹生气了,才害得你的兄弟丧命……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肯原谅我的过错吗?”

“鸽子说它原谅你了。”

遗珠回头,一袭蓝衫的邢天磊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神干净清澈,冲自己调皮地一笑。遗珠扁了小嘴,笑嗔道:“你又不是鸽子,怎么知道它说什么……”天磊抱起双臂,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鸽子在说什么?”

遗珠“哼”了一声,想这“子非鱼”的绕口令,当年最是令她头疼,天磊哥哥偏偏又拿这个来戏弄她。天磊见她噘嘴的可爱模样,心仿佛被蜜汁浸着,脸庞不由自主就挂上了甜甜的笑,连空气中都弥漫了绵绵的温情。

“天磊哥,说正事,”遗珠忽然正了色,望了眼四周,这才压低声道,“我想把奶娘救出来……”

天磊面色微变,也是下意识地望了眼周围,他轻声道:“你打算如何呀,如果教主知道了……”

遗珠打断他:“你愿意帮我吗?”

天磊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是点过头之后方觉这项任务并不轻松,他尽量压制内心的惶然,抓抓后脑勺道:“你要我怎么帮你呢?”

遗珠微微一笑:“午膳后我去监牢探视奶娘,找寻机会救她出去,而你在那段时间一定要拖住我娘,别让她发现了……”

天磊听得冷汗涔涔,拖住教主,这岂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可是他又不愿遗珠失望,只好忍下犹豫的话,点了点头。

萧紫妍于寝宫内阅着各堂主递上来的折子,桌上放着两个精致的镶边瓷盘,里面装着膳房精心制作的茶点。她批阅一会,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望着摆在面前的糕点,她心中却道,这些都是珠儿平日最喜欢吃的,不知她此刻正在做什么。

想到遗珠,她便随即想起了那个梦,那血淋淋的半截身子,还有遗珠带血的微笑,那个画面时时刻刻在她心头萦绕,挥之不去。那血就像是从她心口流淌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入秋以来,天气愈来愈凄清,此刻却似回光返照,冒了十足的热气。她放下手中的折子,走向案子上的瑶琴。断了弦,她没有去接,在她心中,只有他才有资格为她续一段弦。

往事如烟似梦,往事惨绝人寰,曾经携手花前月下,曾经眼见他惨死乱刃之中。心,忽然痛得无以复加。她手捂心口咬紧牙关,即使面上连一丝痛楚的神情都没有。

“夫君,若是你能看见,会责怪我对仇家的女儿心软了吗?”一滴泪自清冷的凤眼中滴落下来,悄无声息的,撕裂了一颗本就累累伤痕的心。幸好这偌大宫殿已被她屏退了一干下人,无人可以看见平素威严的教主竟黯然垂泪。

这颗心,曾经是那么柔软,那么温婉,那么细腻多情,却如今往事皆变,锻造成了一颗冷漠无情,残忍暴虐的心。硬邦邦的,敲打不出任何声音。

可是她忽略了,那硬邦邦的不过只是外壳,外壳当中包裹的,依旧是曾经那颗鲜活跳动的心。

用了多少仇去冰冻,用了多少恨去烧灼,到头来终究没有敌过岁月沉淀下来的养育之情。

萧紫妍推开房门,踱至院落里,正午的阳光沐浴着她的娇躯。

正自思量,一道寒光自面前闪过,她侧身避过,长剑又自旁侧刺过来,招招狠毒步步都是要致自己于死地。萧紫妍目光一凛,指尖将剑身紧紧夹住,几个侍从听见声响,慌忙赶过来护驾。那蒙面女子终究敌不过,败下阵来,被侍卫压得跪倒在地。萧紫妍上前一把扯下她的面纱,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被扯下了面纱的陌生女子倨傲地抬起头,一脸不服。

萧紫妍一把抽出侍女手上的剑,“唰”地一声迫近陌生女子脖颈处的大动脉,剑身在那细嫩的皮肉上划出一道细微的血印,那女子竟依旧冷冷笑着,连一丝畏惧都没有。

此举激怒了萧紫妍,她微微扬起下颌,怒斥道:“你不说,本座立时取你性命!”

那女子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顿住,她狠狠诅咒地道:“萧紫妍,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死于你最亲近的人之手!”话音甫落,她竟将舌下所藏的毒药快速吞咽。

萧紫妍心下大惊,忙上前去迫她吐出毒药,可惜已经晚了,一口毒血从唇边溢出,她歪头倒在剑下,死时面上还带着怨恨的冷笑。

“萧紫妍,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死于你最亲近的人之手!总有一天你会死于你最亲近的人之手!总有一天你会死于你最亲近的人之手!……”想到昨晚噩梦来袭,她竟不觉心跳加速,蓦地一剑狠狠刺穿陌生女子的胸膛!

究竟是谁非要置她于死地?究竟此刻是梦还是现实?午后的阳光夺目,她竟微微有些晕眩。朦胧中,她看见那些曾经死于她手上的冤魂齐齐游了过来,恨意十足地向她索命!!!

第十一回:情同兄妹

萧紫妍尚处于方才所发生之事的恶魇中不能自拔,丝毫未留意到站在自己不远处惊慌失措的邢天磊。天磊远远就看见教主将长剑刺进那陌生女子的胸膛,血染了一地,虽非头一次见到教主杀人,却依旧被这惨相骇得不忍卒视。天磊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向前走动一步,生怕教主盛怒之下,也一剑刺穿自己的身子。

他自小母亲早亡,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父亲本是名门望族的少主,却因折服于萧教主的威仪和智慧,而投身于神教门下,一呆就是近二十年。父亲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葬夜护法,他小时候自是锦衣玉食,加之与遗珠有着青梅竹马的深厚感情,教主自来待他不薄。即便如此,他每次见到萧紫妍,依旧会觉得胆战心惊。若非遗珠拜托,他是绝对不会没事求见教主的。

萧紫妍忽然瞥到一袭蓝衫的天磊,正自烦乱中也没带好气:“你来作甚么?”

天磊见教主满脸都是愠怒,心下一凛,慌忙撩起长袍跪落在地,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属下……属下……”

他来之前早已将理由想得完满,此刻却忽然发觉甚是不合情理,然而情急中又不知到底该找什么缘由,真真把他为难得左顾右盼,冷汗片刻就湿了额发。

萧紫妍似乎并不在意他前来的缘由,淡淡问道;“珠儿小姐呢?”

天磊面色一白,支支吾吾地道:“小姐此刻应是在闺中习武……”

萧紫妍看也不看他,道:“那正好,本座刚好过去瞧瞧她,你便随行吧。”

天磊听到此话,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中蹦出来了,深吸口气强行压制内心的恐惧,略一思索,口中念道:“教主,属下一直对本教心法的第三式不甚明白,您能否指点一二?”

萧紫妍微微蹙眉,按理说邢天磊可以直接去问葬夜护法,何苦跑来问自己呢?她当下却没有多想,淡淡道:“珠儿恰好也练到这一式,本座过去看她练得如何,你也在旁测听听。”说罢,抬脚便要向遗珠寝宫迈去。

“教主——”天磊跪走阻拦住萧紫妍,许是天气有些燥热,他背后的蓝衫竟被汗水溢满。

萧紫妍到底不是个耐性好的人,沉下声道:“让开!”

天磊闻言不由得一震,惶然俯下身:“教主息怒,属下今日前来实是想禀告教主,滇南一支名叫“毒”的势力目前已入侵本教周边,不知意欲何为……”他并非十分了解这一切,只是曾听他父亲提及,此刻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萧紫妍沉吟片刻:“为何你父亲不直接将这些禀告本座?”

天磊忙道:“父亲因教中事务脱不开身,特命属下将此事禀报教主。”他并不常说谎话,此刻说出只觉连耳根都是烧的。

萧紫妍闻言却更加困惑,葬夜竟然会让儿子代劳,这……怎么也不符合他一贯从事的态度啊。她忽然冷下脸,凤眼斜睨一脸无辜的天磊,眼中有如古井深不可测:“既然如此,你且随本座进去,细细禀明。”

天磊见教主暂时不提找遗珠的事情了,不禁松了口气,抬眼触及到教主冰寒刺骨的目光,如冰刀一般刮在身上只是又疼又冷,心下一个激灵,牙齿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

与此同时,遗珠已悄悄来到监牢,上回凌波的事情教主尚未来得及追究,守卫却兀自加紧了防范,无论遗珠怎样威逼利诱,都不肯打开牢门让遗珠进去探视。无奈之下遗珠只好透过道道栅栏,跟满面憔悴的奶娘说话。

关了不过几日,奶娘便消瘦了一圈,遗珠眼眶一红,知道牢里伙食很差。她将随身带来的饭篮置于地下,打开篮盖,端出几盘小菜和一碗刚蒸好的米饭——那是她午膳时专程挑出来的,此刻还带了余温,香气很快就弥散开来。奶娘跪坐在栅栏里,凝视着遗珠姣好的容颜,眼中带了酸涩的泪花。

遗珠轻声道:“奶娘,您将就吃些吧,不吃东西身子是受不住的。”抬起头时,却见到奶娘眼睛红红的,头发几日未梳理已散乱,不禁鼻子发酸,声音有些哽咽:“奶娘,您放心,我一定想法子说服娘亲放您出来……”

奶娘淡淡一笑,眼中带了遗珠看不懂的神色:“好孩子,不要白忙活了,奶娘的后半生就都会在牢里度过了,”她伸手穿过栅栏,抚摸遗珠的面颊,柔声道,“只是奶娘都无法再照顾你,你可要自己保重才是。”

遗珠低着头,一任奶娘略显粗糙的手抚摸自己脸颊,抽泣道;“是我放走了凌波姐,娘亲为什么要怪罪您呢?”

奶娘抽回了手,也不做解释,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便盯着遗珠梦呓道:“真像啊——”

遗珠不解地抬头:“您说什么真像?”

奶娘却只是出神地打量着遗珠,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奶娘?!”

奶娘终于回过神来,掩饰了内心复杂的情愫,歉意地笑笑,再次将手伸出去,此次却是抓住了遗珠的手。遗珠面色微变,那瞬间,奶娘已将一封信交到了自己手中。

不希望被旁人觉察到,遗珠迅即将那信封藏入衣袖中,眼中却满是疑惑。奶娘轻声说出两个字:“庄府。”

遗珠随即领会。她是要自己将这信交给庄府的人。只是,奶娘从不曾与外界打交道,她又怎么会识得庄府之人?这信又要交给谁呢?

不方便对话,遗珠便望着奶娘的眼睛求教,奶娘却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伸手端过那碗白米饭,走近牢房的角落,背对着遗珠吃了起来。

遗珠无奈,只好缓缓站起身,慢慢向监牢外走,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奶娘,保重。”

刚走到教主寝宫外不远处,便听见天磊惨烈的叫声,遗珠大惊失色,却见葬夜护法一脚踹在天磊腰际,大骂道:“畜生,竟敢跟教主假传我的话!”骂一句便踢一脚,天磊蜷缩在地,满嘴已是鲜红的血。萧紫妍冷冷在一旁看着,面上既无怨恨,也无劝解之意。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遗珠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跑上前去挡在天磊身前,哀声道:“葬夜叔叔,您这样是会打死天磊哥的呀!”

葬夜冷哼一声;“这个畜生好大胆子,竟敢欺骗教主,就是打死了也死有余辜!”他虽骂得狠,可是低头瞧见儿子气息奄奄的样子,双手也不由得微微发颤。

遗珠见天磊痛楚挣扎的样子,一时间又是难过又是内疚,膝行至教主近前,抱住教主双腿,埋头饮泣道:“娘,求您别让葬夜叔叔再打天磊哥了……”萧紫妍冷冷道:“邢天磊方才这么做,就是为了阻拦本座去看你。你不在寝宫,究竟去了哪里?”

遗珠面色惨白,正待开口,只听邢天磊抽着冷气道:“教主,都是属下胡言乱语,跟小姐无关……”他浑身痛得几乎要揉到一起,眼前发黑竟看不清人和景,此刻使出全力说出这番话,听起来声音也甚是凄切。

葬夜见他都到了这般田地还不知维护自己,只好又是重重一拳砸下去,骂道:“住口!你造的孽还不够吗?”那一拳砸到天磊的锁骨上,看起来用了全力,实际上葬夜也是斟酌了力量。

遗珠只觉那拳直直砸到了自己心口,痛得她泪水直流,对着娘亲磕头如捣蒜:“都是女儿的错,娘,您不要责怪天磊哥!”

萧紫妍见他二人互相维护,情同兄妹,再看天磊也已受了重罚,当下便挥手道;“罢了罢了,还是小孩子,以后莫要再犯便是。”

葬夜见教主如此各位开恩,慌忙跪倒在地:“多谢教主恩典!”

遗珠也拜倒在地,珠泪滚落:“多谢娘开恩……”她回身去看人事不醒的天磊,面如白纸,口角带血,忽然想起幼年时期多次为了自己而受罚的他,从来都不计较,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宠爱自己。真真若自己的同胞手足一般。而自己,从来便只会闯祸,只会惹娘亲生气,只会把事情搞砸,到头来竟是奶娘和天磊这样无辜的人替自己受过。

那种感觉,竟比她自己挨打受罚还要痛彻心扉,她是真真切切的尝到了滋味。

第十二章青青子衿

葬夜不敢传唤侍从前来抬走稚子,只伸臂将他拦腰抱回了宅子。遗珠放心不下一直跟随在侧,萧紫妍虽觉不妥却也没有阻止她。葬夜护法的宅子在圣殿的东面,与魅舞护法的寝宫遥遥相对,是为左右尊者。葬夜将儿子小心地放在床上,这才发觉自己的一身长袍也早已被汗水浸透。

天磊悠悠转醒,耳边有微弱的抽泣声,他睁开眼却见遗珠守在自己身边,哭得抽抽搭搭的,心下一阵怜惜,话刚要出口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遗珠大骇道:“天磊哥!”

葬夜护法已将参汤拿过来,喂着天磊喝了几口,天磊头一歪,皱着眉不愿再喝,却被父亲强行灌下了整碗。热腾腾的参汤能明显抑制住胸腔郁积的黑血上涌,天磊缓缓吐出口气,感觉舒服了点,立时强自抹出一弯不在乎的笑容:“咳咳……珠儿……我没事的……”

葬夜护法冷了脸:“大胆,竟敢直呼小姐的名讳!我看你就是欠打!”

天磊吐吐舌头,却听遗珠道:“葬夜叔叔,千万别这么说,天磊哥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她说得诚诚恳恳,葬夜护法不由得欣慰一笑,拿起空碗便向外间走去,实是为他二人腾个空间出来。天磊也是听得舒舒坦坦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知道哪里有点不舒服……

葬夜护法刚刚出去,天磊就满是歉意地道:“我真笨,没有把你交代的事情做好……”

遗珠满面泪痕道:“都是我不好,才害你受重罚!”

天磊想要摇摇头,却觉头颅沉重地动不了,只好摆了摆手:“不要紧的,我没有事……倒是你,怎么救奶娘啊……”

遗珠咬唇道:“监牢加紧了防卫,无论我怎么样他们都不肯放松警惕……不过,我却答应了奶娘要出去替她办件事。”

天磊神志有些迷糊,此刻听得昏昏沉沉的,强打了精神道:“这会教主以为你在我这里……便不会多加关注……你快趁机出去办事吧……”

遗珠见他一颗心竟全是为自己着想,当下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天磊哥,我要看你养好伤再走。”

天磊咬牙忍住身上的剧痛,缓缓透了口气,方道:“我没有事,你早去早回吧!”

“可是……”

“别可是了,你欠我的人情,以后再还。”天磊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遗珠摸了摸袖口的信笺,犹豫了片刻,擦擦眼泪道:“天磊哥,你的恩情我今生都不会忘却的。”

萧遗珠怀着对天磊的愧疚和感激之情,独自悄然离开了神教。过了界碑,她抬起头,竟见天上布了大片黑云,阴沉沉的似乎要降雨。胸口一直闷闷的痛,想是这样压抑的天,没有谁会感觉好过吧?她又想起为了自己卧病的天磊,说是回头报偿可又能如何报偿?

怀着这样抑郁的情绪,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庄府所在的辖地——临庄镇。江湖中除了独霸武林的饮恨神教之外,沈、苍、庄、楚这四大世家四分天下。十八年前沈门、苍门皆被饮恨教主所灭,唯剩下庄门和楚门平分秋色。楚门是行医世家自成体统,前门主楚翊正值壮年便把重担交给独子楚念冰,对于江湖之事过问极少,而庄门却为了维护武林正道的脸面,一直对饮恨神教采取消极抵抗的态度。

那都是江湖中的恩恩怨怨,遗珠从来都懒得过问,倒觉人生苦短,人与人之间又何必咄咄相逼?她这番清净的性子,与她神教少主的身份极为不符,为此她也没少被娘亲责罚。可是被奶娘吴侬软语轻轻一哄,她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再度信奉起她大同世界的信仰。

只有一件事情令她无法释怀——为父复仇的使命,那是她为人子女必须尽的义务和孝道。虽然仇恨这个词,在她琥珀般澄澈的内心是空前陌生的。

临庄镇乃南北过往的必经之路,镇上无论几时都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萧遗珠独自穿过车水马龙,听着他们南腔北调的谈笑,看着街道遍布两侧的摊位,竟觉这样充满市井气息的地方才还原了生活本真的面貌。

此刻已值黄昏时分,天边却阴沉沉的,看不出那霞光尽染落日熔金的壮美景观。遗珠忽然发觉迷了路,茫然四顾下,却见小商小贩已匆匆收起担子包袱,顶着斗笠朝不同的方向散去了。她这才发觉天上不知何时已滴起了小雨,落在肌肤上凉丝丝的。她连忙将袖中所藏信笺又往里赛了赛,生怕这突如其来的雨点打湿了它。

雨愈下愈大,也愈下愈密,遗珠只好快步躲进街旁的一户人家的房檐下,屋檐依旧淅淅沥沥地落着雨,直把她长长的睫毛都打了湿,眨动时连那镇子都带了氤氲的雾。又有几滴落在她鼻翼,带了些许清新泥土的气息。此刻她衣衫单薄地独自来到这陌生的镇上,人来人往一个都不识得,在雨的缝隙里,却察觉到淡淡的凄清滋味。

这时,一片椭圆的阴影盖过自己头顶,遗珠仰头,见一把青色的纸伞遮住了檐上坠落的雨。讶异下回过身来,见面前撑伞的是一位青衫少年,披一身暮岚,竟生得温良如玉。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此刻冲自己微微一笑,那面上真如流光溢彩一般让她有轻微的晕眩。她从前只觉天磊是这世间少见的美貌少年,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种温润气息是天磊所不具备的。

“是你?”遗珠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剪水的双眸含了薄薄的羞涩。

“是我。”他的嗓音清清凉凉的,似乎带有磁性,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格外清澈。

当日,他二人在苍门旧址初逢,为了同样的事情而惺惺相惜。他叫她珠儿,她叫他逸。此番重遇,却是在这样空灵的雨巷,她一身藕色的裙锻淋得湿透,他撑着一把青伞温文尔雅。相视一笑,竟也不觉那雨声喧嚣,巷尾泥泞。

遗珠恍惚中竟忘记自己跟他说了什么,却很清晰地记得他点了点头,说,好,我带你去找。她便随了他的步子,从容不迫的,在街头巷尾慢慢走着。她从没有跟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此刻竟在同一把纸伞下同行,只觉一颗心恍若小鹿般乱撞。

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一辆冲撞的马车携着泥水飞快从他们身侧擦过,男子蓦地挡在遗珠身前,车轮掀起的泥水便淋了他一身。他也并没有太恼,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眸光纯净。遗珠看在眼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却悄悄地设了温度。

被尘世负累的心殇是最重的行囊。二人并肩行走于这琉璃的雨巷,听雨落在伞尖,滴滴答答的,也落在安安恬恬的心上。多年以后,萧遗珠依旧会时常想起这个婆娑的雨天,她望着他安静的侧脸,宁静如许。

不知不觉就到了庄世家的门前,逸撑着伞让遗珠站到飞檐下,这才收了伞,站到她身侧扣了扣红漆的门环。开门的是位白发老妪,见到二人进来,连忙接过逸手中的伞:“少爷,您回来了!”遗珠讶然偏头,未料到逸竟然是庄家的少爷!逸微微笑道:“多谢婆婆。”他的谦和仿佛是天生的。

跨了门槛,越过屏风,遗珠觉得这庄子气派甚大,众庄丁来来往往的很有秩序,心下也微微纳罕。她从前只以为庄家跟楚家都是不起眼的小门派,魅舞护法曾戏称那两派加起来也不会有神教一半大,今天看来却并不是那个样子的。

老妪见遗珠浑身都被雨淋湿了,忙找来一套紫色布衫,虽用量不甚考究,却是洁洁净净的。遗珠谢了老妪,却没有换上,她只想尽快办完事情回去。掏出藏于袖口的信,索性尚未淋湿。她一路匆忙竟没有仔细看那信封,此刻却见上面有小小的“庄逸”二字。遗珠从不曾听奶娘提及他,此刻讶异非常。

庄逸微笑着接过信,默不作声地拆开,眉宇却忽然闪现了奇怪。遗珠正待询问,却见庄逸将那张信纸完完全全展现,竟然是……空白的!

遗珠奇道:“你……你认识宋娘吗?”

庄逸摇摇头:“从未听说呢,她是你什么人?”

遗珠咬了咬唇,犹豫着该不该把宋娘和自己的关系和盘托出。就在这时,只见门外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走了过来,一脸灿烂笑意地拉住庄逸,嗲声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遗珠见那女孩子与自己一般年龄,着一身华丽的锦缎,身材娇娇小小的,却偏偏生了对横眉,看起来有些突兀。好在笑起来眼睛圆圆的,多少弥补了眉间的戾气。庄逸向遗珠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庄琳。”随后又将遗珠介绍给她。那女孩子只淡淡扫了遗珠一眼,便把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到庄逸身上了。遗珠见他兄妹感情如此之深,不禁联想到天磊和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早也情同兄妹,此刻却不知天磊如何了,她心下不免唏嘘。

他二人嬉笑着打趣,却把遗珠抛到了一旁,遗珠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打断道:“庄公子,我就先告辞了。”她本是称呼他名字,此刻却因他胞妹在侧,不好直呼其名。庄逸却微微蹙眉道:“珠儿姑娘在舍下用过晚膳再离去吧?”

遗珠忽然瞥见庄琳正用一种陌生而敌意的目光瞅着自己,半晌微微笑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再不回去,家母就要担心啦。”庄逸尚不知道她真实身份,遗珠此刻提及萧紫妍,心中却瞬间划过又敬又畏的复杂情绪。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留姑娘了。”庄逸谦谦和和地说话,风度仪态都无可挑剔。

他吩咐家丁护送遗珠走一段路,遗珠婉言谢绝,他便只好将她送到林庄镇的入口,目送她离去。眼见遗珠瘦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他缓缓拿出方才那张空白的信纸,将一瓶显字的药水洒在上面,看了半晌,眼中聚敛起幽深的光。看罢,他随手将那信撕得粉碎,又若无其事地挂上那抹与世无争的笑容,慢慢往庄府走去。

第十三章:难越鸿沟

萧遗珠回到神教时夜色已晚,每个宫殿宅院都亮起点点灯火,万籁俱寂。她方才未用晚膳,而中午为了抢时间给奶娘送饭,自己也没来得及吃什么,此刻却是饿得胃肠一阵绞痛。刚走道自己寝宫拿起一块糕点,却被告知娘亲方才急急传唤自己,慌忙放下点心,片刻不等就疾行至教主寝宫。

方到门口,未及侍女通传,便听见教主冰冷的声音自屋内响起:“进来。”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威严,那威严似乎能穿透空气,直接钻进耳朵里。

遗珠深吸一口气,咬咬嘴唇,脑袋飞快地运转,想着娘亲一会可能会提及的话题——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怀揣着如此惴惴不安的心绪,她快步走进去,看见娘亲正坐在梳妆的明镜前,白皙修长的指尖拈起一丝白发细细打量着。铜镜上映出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平素挑眉凤眼,不怒自威,此刻却带了浅浅的疲倦和哀伤。遗珠何尝见过娘亲这样的神色?一直以来,娘亲对于她就像一尊神,高高在上,难以亲近,没有娘处理不了的问题,可是她此刻却忽然意识到,娘亲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忧伤心绪,和常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

她在神游中竟然忘记了行礼,萧紫妍在镜中看见正自发呆的遗珠,蹙眉道:“死丫头!”

遗珠一抖,脸色发白,扑通跪到地上:“娘,娘万福!”膝盖猛然触地,理所应当传来一阵刺痛。她倒吸一口凉气,眼中蒙起雾气来。

萧紫妍淡淡“哼”了一声,面色不豫,也不让她起身,只冷冷质问:“你去哪里了?”

遗珠倒是在进门前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此刻流利地接到:“女儿觉得教中太闷,就去集市转转,结果玩得忘了时间,直到方才才回来。”

萧紫妍起身,缓步踱至遗珠身前,神色凛冽如刀,悠悠道:“真的吗?”

遗珠见到娘亲这样的神色,不觉微微一颤,咬着嘴唇硬了头皮,颔首。

萧紫妍用力捏起她的下巴,强迫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然后声色俱厉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啊?”

遗珠打了个寒颤,从娘亲眼中读出了十足的厌恶和愤怒。她心下一阵害怕,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萧紫妍狠狠松开手,遗珠扑地,一不小心额头撞倒床角,痛得眼前发黑。萧紫妍却将她顺势面朝下按在床边,随手抄起一根鸡毛掸子,倒转了握在手上,一把扯下她淡紫色的裤子,在那因受过杖责而略显肿胀的皮肉上狠狠抽了一下,只听“咻——啪——!!!”一声,遗珠咬牙硬忍,痛得双手猛地攥住被角,软韧的藤条深陷在那赤裸的嫩肉上,烙出乌青的一道痕迹,那道乌青很快就翻出了淡粉色。

遗珠抓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都长这么大了,娘亲还会像小时候一样责打自己。鸡毛掸子自然比不上刑杖软鞭那样狠毒,落在身上也不至于疼得死去活来,然而这种姿势却让她由衷地感到难堪和羞辱。毕竟她都已经十六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啊!她一面承受着严厉的责罚,一面又要顾及脸面不愿痛呼出声,还要担心随时可能闯进来的侍从看到了——这样的挨打姿势太难为情,她倒宁可依据家规被鞭子抽背,也不要如此难堪地尊严扫地。

萧紫妍一丶丨手按着遗珠,另一丶丨手高高扬起掸子,再度重重抽落在遗珠的臀上,虽然按压着遗珠的腰,却依旧能感到她全身都痉挛了一下。遗珠索性把头闷在被子里,双手抱紧脑袋,好似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些眼睁睁看着自己受罚的侍女,好似这样就可以暂时逃避那种尴尬和委屈。

“啪啪啪”地抽了十来下,皮肉上冒出几道鼓出的青紫棱子。萧紫妍看了一眼,停下手来,声色俱厉道:“老老实实跟本座讲,你去哪里了?”

遗珠蒙头在被子里,此刻也有点透不过气来,她轻轻扯开蒙头的被子,小脸憋得通红,颤声道:“女儿……女儿去了市集上……”

萧紫妍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如此胆大,睁着眼睛说瞎话,手下“咻咻”地挥动掸子狠命抽打,遗珠终于扛不住痛楚“啊”地惨呼出声,声音凄厉无助,楚楚可怜。她眼中弥漫开水雾,噙泪哀求道:“娘……”

萧紫妍蓦地停了手,见遗珠白嫩的皮肤已被道道藤印覆盖,深深浅浅地嵌在皮肉里,有的只是青肿,而大多已有血迹在微微酝酿。她哼了一声,将掸子横在那破损的臀上,上下摩挲着,冷冷威胁道:“讲实话!”

遗珠前不久挨了教规杖刑,经过多日调理,臀腿上的淤血终于褪了干净,然而还有大面积的肿块遗留。经细长藤条这般狠命抽打,藤条深深切入嫩肉,就像利刀一样割裂了本就肿胀的皮肤,温热的鲜血从里面一点一点蔓延了出来。她无助地趴在床边,被娘亲按着动弹不得,只有双手将一床被子扯得处处褶皱。汗水浸湿了衣背,沾染了额前的乱发,她又是疼痛又是羞愧,一张小脸也憋得紫红紫红的。就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小猫,动也动弹不得,光裸裸地被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没有隐私、没有尊严。

遗珠起初撒了谎,此刻却不知该不该将实情讲出来,若是讲了实情会不会让娘亲不再这般震怒?可是如果讲了实情呢?

她瞬间想到奶娘那张流泪的面孔,一阵心酸,不知又从哪里鼓出了勇气:“女儿没有说谎……真的,真的是去了市集……”

萧紫妍勃然大怒,气得脸色铁青,她这辈子最憎恨欺骗,浑身颤抖着大骂道:“该死的畜生,你撒谎成性了啊?”当下发泄般地将掸子砸在遗珠的臀上,那竹藤制成的掸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刺耳,遗珠痛得简直要昏过去了,痛得她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连连哭求,只觉下身仿佛被钢刀刮着,被烈火烧灼,整个神经都处于完全紧绷的状态。忽然听见“咔嚓”一声,萧紫妍微怔,见掸子被打断成两截,上面染了鲜血,鸡毛散了一地。她狠狠扔下掸子,犹嫌不够解恨,扬起巴掌一下接一下重重打向那已经一道血一层皮的臀部,她武功高强下手又狠,一掌比一掌重。即使那臀部皮肉已被掸子抽得支离破碎,她依旧没有丝毫怜惜,铁血的巴掌“啪啪”地狠狠扇将下去。遗珠呜呜哭得连嗓子都火烧火燎地痛,只感觉臀上的血脉被娘亲的手掌抽打得都要断裂了!

“啪啪啪——”巴掌一声响过一声,遗珠埋首于柔软的枕间,饮泣着,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她想起前不久的那个夜晚,很宁静的夜晚,娘亲不知何因来到自己房间,轻轻抚着自己,手微颤。虽然装睡时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遗珠能够感知到娘亲内心深处压抑的对自己的疼爱和怜惜。娘既然疼爱自己到那般地步,为何自小就三天两天毒打自己呢?为何从不肯像别的母亲一样抱抱自己的孩子呢?

想到此,遗珠有些颤抖,心里酸楚不已。含着痛楚的泪花,挨着巴掌,感觉娘越打越狠越打越重,甚至她的皮肉已经没有那么清晰的疼痛感。身下的被单层层湿透,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一缕缕发丝落在枕上,打湿了枕巾。全副精力被用来对抗疼痛,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暗自神伤。

萧紫妍起初听见遗珠的哀求和哭喊,并不动容,此刻却觉她连哭泣声都没有了,只有被自己按住的小身子本能地颤抖。铁血的巴掌停下来,掌心一片粘稠的鲜血,再看遗珠的皮肉已是惨不忍睹。萧紫妍冷着脸,走到一旁的铜盆里径自洗了洗手,温热的清水中很快就染上了血迹。又将热水中的一块毛巾拧干,走过来,将她敷在女儿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一股暖流顺着那热毛巾涌遍全身,遗珠抖得不再那么厉害,紧攥被角的双手慢慢松开,手指关节都微微作痛。耗尽全部的力气去抵抗疼痛,此刻却觉身子快要虚脱了。她软软地趴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臀上伤口的痛被无限放大。

“你去了庄府,是不是?”娘亲冷冷的声音传来。

遗珠无力地睁开眼,嘴唇发白,虚弱地回答着:“珠儿……该死……”

萧紫妍见血迹不一会就染红了那白色的巾子,伸手将它取下,命侍女备一条新的过来。她将遗珠垂落在床边地面的双腿搁在床上,帮她脱掉鞋子,又将被子轻轻覆在她身上。这才淡淡道:“你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对才开心?”

遗珠微微一震,娘亲这句话虽然透着责备,可是已经不是先前的疾言厉色了。她眼眶一红,又是两滴眼泪掉下来,摇了摇头道:“娘……珠儿不是存心的……”

萧紫妍叹口气,声音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冰冷:“你救走宋凌波,本座饶恕了你,现在,你又变本加厉的跟庄府之人来往……”

遗珠听到此话,神色一黯,却回过头来鼓起勇气道:“他们……不都是坏人……”

萧紫妍目光一凛,扬起巴掌作势要打,遗珠吓得缩进被子里。看着女儿这样,她心中竟有了想笑的感觉,表面上却冷冷道:“珠儿,你涉世尚浅,不知江湖险恶。这些自称名门正派之辈,实则连畜生都不如。娘,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最后那句话自她口中说出,她竟不知究竟是假意还是真心。

遗珠轻轻一抖,不知是因为受了风寒还是伤口疼痛。

她似乎已经可以见到,她与庄逸之间横亘了一条难以跨越的天堑,他是正道,而她是邪门,正邪自古势不两立,更何况还有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可是爱情这种东西,越是不可能就越是期待,她趴在枕头上,头昏昏沉沉的,迷蒙中竟又看见他谦和的笑容,模糊却温暖。

第十四章刀俎鱼肉

萧遗珠在床上卧病期间,只有邢天磊时常在旁陪伴,依旧见不到萧紫妍的踪影,她却早也习惯了娘亲的冷漠。只是经过这么些事端,她渐渐发觉娘亲并非她从前想象得那般无情。

这日午后,乌云密布,隐隐有落雨的迹象。遗珠卧在软软的榻上,百无聊赖,感觉空气似乎都不怎么流通。身上的伤刚刚有了好转,她便再也呆不住,不顾侍女的阻拦一溜身从床上跃下,可惜伤毕竟没有好完全,脚刚一落地,就觉身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拐的。

“小姐,您需要什么就跟奴婢讲,不要自己走动啊!”侍女慌张地上前去扶她。遗珠轻轻一笑,瞳孔清澈,慢慢推开她道:“没事的,我都恢复得差不多啦,下来活动活动也好。”侍女无奈,看着这位笑靥生花的小姐,真不明白她生得如此乖巧懂事,为什么还时常被教主狠狠责罚。

正自思量,忽觉一道蒙面人影自面前闪过,将一把毒粉撒向自己。那名侍女倒地,闻声闯入的侍女也没能逃脱厄运。遗珠身上带伤行动不便,刚要惊呼出声,却被那人紧紧捂住了嘴。遗珠睁大了眼,只见那人将黑色面纱缓缓摘下,轻声道:“珠儿,是我。”

“凌波姐?”遗珠看清了她,反倒更加吃惊。她与这位少时玩伴多日未见,此刻重复心中自然愉悦不已。然而那笑容还未绽开便自收敛,遗珠蹙眉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怕……”

那人正是宋凌波,身材高挑,轮廓阳刚,此刻眼角衔了微微的歉意,然而更多的是一种尖锐。

“珠儿,”她打断遗珠,郑重地道,“请你帮我。”

遗珠专注地听她说,依着她的意思道:“你是指救奶娘吗?”

“对,”宋凌波压低声音道,“我要以你为人质,胁迫教主放奶娘出来。”

遗珠大惊:“可是……”

“我是被迫的,珠儿,如果换做教主被关了起来,你会怎么做呢?”凌波抓住遗珠的手臂,直视着她。

遗珠眼神有些黯淡:“我……我会豁出性命。可是,我这样配合你,岂不是对不起我娘……”

宋凌波目光忽的一凛,放开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去救我娘了。”

“凌波姐!”遗珠拦住她,“你根本不是我娘的对手,这样做是自投罗网啊!”

宋凌波苦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呢……”

遗珠看着她唇角的苦涩,眼底的悲戚,心中有些难过。小时候,凌波姐是她最贴心的伙伴。每当娘亲无故责罚自己,凌波姐时常在旁说情。而这一次她陷入囹圄,说到底都是因为替自己求情导致的。奶娘入狱,则是因为她擅自救走了凌波。说来说去,自己都逃脱不了干系。再者,她自小与奶娘亲近,甚至比亲娘还要亲。奶娘那样呵护自己,照顾自己,将自己视若己出。她没有理由不去救奶娘。

可是,可是她怎么能一次又一次违背娘的意思呢?如果这一次她又背叛教主了,教主还会原谅她吗?

进也是错,退也是错,遗珠沉默了。宋凌波见她有些迟疑,有些生气,话语也有些伤人:“算了算了,我当日就不该为你求情,看看教主会不会真打死你!”

这话一石二鸟,毫不留情地戳了遗珠的痛处。遗珠扬起脸,眼中隐现了坚决:“凌波姐莫言我娘的不是,当日确是我做错了。”她缓缓敛了眼皮,“不过,我是一定要救奶娘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去做。”

宋凌波听她这样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笑了笑,拍着遗珠肩膀道:“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遗珠也笑笑,笑容却带了未知的恐慌。

正殿内,萧紫妍正与葬夜护法商议教中事务,忽见通报的侍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颤声道:“教……教主……”萧紫妍皱眉道:“慌张什么?”话音甫落,一身黑衣的宋凌波已架着遗珠一步一步地走近殿来,遗珠脖颈处,一把锋利的匕首冒着寒光,与那细嫩的皮肤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遗珠望了眼不远处的娘亲,很快垂下眼睑,那双灵澈的眼睛有隐隐的歉疚。

葬夜护法大惊失色,刚想走上前,却闻宋凌波大喊:“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葬夜蓦地驻步,厉声喝道:“宋凌波,你好大的胆子!”

萧紫妍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悠悠啜了口杯中的茶汤,这才冷冷道:“你别担心,她们两个只不过是串通起来,在演戏给本座看。”

遗珠闻言咬了下唇,面色失血。宋凌波冷笑道:“教主,您的宝贝女儿在我手里,刀剑不长眼,您真不怕她有所闪失吗?”

萧紫妍似乎懒得思考这个问题,她撩起眼皮望向遗珠,声音渐冷:“宋凌波,你是要挟本座放了你娘吗?”

宋凌波眨了眨眼:“不错,还望教主开恩。”她心中虽恨极将她母亲打入牢中的萧紫妍,却惧于她一贯的威严,说话不敢过于放肆。

萧紫妍唇角浮起一丝残酷的冷笑,她从座上起身,缓缓踱至宋凌波身畔,迫使她往后退了两步。负起双手,萧紫妍挑眉:“如果本座不同意呢?”

宋凌波咬咬牙,将手中的匕首又贴近了一分,遗珠觉察到脖颈一丝细长的冰冷正在缓缓切入皮肉,她丝毫不敢动弹,只怕动弹一下脖颈的动脉就会被割裂。萧紫妍看也不看她,只冷冷道:“要动手就尽快动手,磨磨蹭蹭的不觉烦么?”

遗珠蓦地抬头,眼中染了薄薄的泪水,她抬头时牵动了脖颈的皮肤,被那寒刃拉上轻微一道血丝。“嘶……”她倒吸一口冷气,脖颈尖锐地痛感。

凌波也觉察到了这道血痕,忍了忍心中的疼痛,扬声胁迫道:“教主,您以为属下真的不敢动手吗?”

萧紫妍冷笑一声,背过身向大殿中央的玉座走去,抛下冷冷一句:“随便你。”

宋凌波怔怔地望着教主的背影,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不屑一顾,即使认定是她二人在做戏,难道这匕首是假的么?难道她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遗珠一直沉默着,任那刃口慢慢切近皮肤,慢慢划开血口子,刀痕愈来愈深,匕首在轻轻发颤。虽然她不断暗示自己,娘亲是识破了她们的诡计,才不闻不理。可是心为什么锐锐地痛呢?

“你快住手!”葬夜见那匕首越切越深,禁不住大喊道,“凡事可以商量,你先放开小姐!”

遗珠见葬夜叔叔都开口了,娘却冷着脸傲视着眼前的一切,连一丝担忧的表情都没有,心底就更加炎凉。她甚至希望,哪怕不是因为奶娘,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娘亲可以妥协。然而,教主那平静得犹如千年古井的眼眸,粉碎了她所有的希冀。

宋凌波握住匕首的右手颤抖得愈发厉害,额角已沾了冷汗,她似乎已超脱了理智。她不信,绝对不信。遗珠是她女儿啊,哪有母亲不管自己女儿死活的?也许,也许是因为,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内心烧灼着仇恨,手中的匕首便又推进了一步,遗珠惨叫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宋凌波下意识低头去看,匕首的寒刃上,一滴血珠慢慢淌了下来。那是鲜血啊,那是遗珠的鲜血!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憎,好可怕,竟然去伤害为了帮助自己的遗珠!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又如何退回去呢?她此番潜进教来,已做了必死的决心。只要能将宋娘救出,哪怕自己被千刀万剐,也心甘情愿。

看着教主冷漠的神情,看着葬夜护法紧攥的双掌,她决定冒一次险……

匕首突然变换位置,迅即刺向遗珠心脏!葬夜大惊失色,正要上前阻止,却见一个蓝色身影闯入,横在遗珠身前,匕首刺进他的后背!

“儿子!”葬夜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宋凌波慌乱中一把抽出匕首,带出一大串血花!她神志有些错乱,惊慌失措地向门外跑去!萧紫妍目色一凛,指尖一根带毒的银针飞出,正中凌波后脑勺,凌波跪地。

“天磊哥!”遗珠心疼地看着他,匕首虽为刺中要害,却也将他后背刺了个大洞,鲜血不断地涌出来。她微微颤抖着,见萧紫妍正往凌波的方向走去,禁不住哭喊道:“娘,不要啊——”萧紫妍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遗珠慌了神,跌跌撞撞跑过去,拦在毫无反击能力的凌波身前,满脸泪痕道;“饶她一命吧,娘!”

萧紫妍嫌恶地一脚踢开她,伸出掌重重向凌波天灵盖打去!凌波还来不及呼喊出声,剧痛已将她神志湮没。她睁着空洞的眼睛,瞳孔散开,笔直地倒了下去,鲜血从头顶慢慢滴落下来。天边一道惊雷响过!倾盆大雨!

“凌波姐!!”遗珠心下大骇,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余痛,爬伏到她身边,见她七窍流血,面如白纸,已然断气。遗珠狠狠咬住嘴唇,心中的巨大伤痛却冲散了她全部的忍耐力。想起年少的种种,她“呜”地一声恸哭出声,埋首于凌波的身前,全身都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把这个叛徒弃尸荒野!”萧紫妍狠狠命令道。

“不……”遗珠不住地摇头,哀声求道,“不要带走她,不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萧紫妍喝斥道。侍从见状,不敢再耽误,上前去抬凌波的身体。遗珠死死抱住她,侍从无奈,看向教主。

萧紫妍大怒,一掌掴在遗珠面上,喝令道:“来人,把这个死丫头关起来!”另有两名侍从上前从两边架开遗珠,她眼睁睁地看着宋凌波,她最信赖的姐妹,就这样被一步步抬走,发泄般地嘶喊一声,豆大的雨点打在她身上,落入口鼻中。无情的苍天,无情的娘亲,她眼眶充血,嗓音沙哑,到后来竟哭得不成声调。

第十五章:孰亲孰远

遗珠近乎是全身瘫软地被侍从架入监牢的,方才的倾盆将她从头到脚毫不留情地浇了个湿透,凄凄迷迷的眼帘中,挥不去的是宋凌波那双难以瞑目的眼。年少时的一幕幕,宋凌波的一颦一笑,那些过往一同欢笑一同落泪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凌波姐,再也回不来了。

她起初是哭,哭到眼睛都干涩了,呼吸都凝滞了,又开始面无表情的沉默,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侍女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位平时顾盼生辉的小姐此刻目光空洞无神,却不知说什么去安慰。教主这样无缘无故的杀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教中有谁不是提心吊胆地在过日子?何况,宋凌波挟持遗珠在先,按理说治她个死罪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遗珠却难以接受,凌波的死无疑摧毁了这段时日来母女感情的沉淀。如果娘亲连她最好的朋友都杀害,连她最亲近的奶娘都囚禁,那么,如果哪一天她也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她的下场与她们,又会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此,遗珠苦涩地笑了笑,脸上的雨水还未干,就被泪水再度淹没。她伸手抹了抹泪痕,抬头一看,监牢已经到了。

是囚犯么?呵呵,自己又犯了什么错?难道眼睁睁看着挚友的死去,连一点痛楚都不该流露吗?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饮恨饮恨,含恨在心,难道娘的心里就只有恨,连一丝宽恕都不存在吗?回想从前那些死于娘亲手中的冤魂,数不清的人命,又有几个人是真正该死的呢?那些活生生的生命,前一秒还畅然欢笑,后一秒就惨然离世,流成一条鲜血灌满的河。那些无辜挣扎的老人和孩子,他们又有什么错,难道只因他们是仇家的亲属,便也要被满门抄斩吗?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用杀戮去成就霸业?

遗珠轻轻一颤,带着倔强的痛楚,撕心裂肺。方一转弯,忽然瞧见一间牢房中的宋娘,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杂草铺就却依旧泥泞的地上,眼底冰凉得不似活人。遗珠浑身一颤,用力推开左右侍从,奔过去扯住牢房的铁栏急促出声:“奶娘——!!”

宋娘撩起眼皮望了望遗珠,陌生而不解,唇角却微微发抖。神教虽大,消息传起来却是不胫而走。奶娘听到女儿的死讯,出乎意料的没有哭泣,只是无力地坐在地上,双腿发软,血液一下子就不再流动。

“奶娘!”遗珠抱住一根铁栏,慢慢跪落下来,方才她只为至交断命而出离了哀伤,此刻魂魄归位却是源于奶娘的漠然。她知道,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痛到了极致哀到了极致,眼泪是流不出来的。

奶娘忽然想到什么,双手撑地一步步艰难地挪了过来,她轻轻握住遗珠的手,万分平静地开口:“好孩子,别哭……”

遗珠只觉奶娘伸过来的手冰冷刺骨,心中有些骇怕,忍不住泣声道:“奶娘……”

奶娘竟然微笑了,虽然这笑容无比凄惨。她轻拍遗珠的手背,柔声道:“事到如今,我何必再隐瞒,波儿去了,我又活着干什么。”

遗珠一时懵了,只是抓紧奶娘的胳膊,颤抖得不像样子。

“你,不是教主的女儿,而我是你的……呃……”那只没有温度的手忽然剧烈攥紧,遗珠猛地抬头,一枚带毒银针已插入奶娘喉咙,刺破了她的声带,毒液迅速蔓延,那脖颈处迅速一片幽绿。

遗珠含着哀怨的泪回过头,眼底瞬间漫开一片绝望。不远处,萧紫妍负手而立,风眼中折射出残暴的杀机。

“宋娘,你的话太多了。”萧紫妍淡淡道,面无表情。

遗珠膝行到萧紫妍脚下,声音已带了沙哑:“教主,您不要为难奶娘,属下求您!”她深深叩首,却没有丝毫恭敬,反倒像是在发泄不满。

萧紫妍目光微寒。什么“教主”,什么“属下”,这丫头摆明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一瞬间,她又想起那个她永生难忘的画面,他的丈夫惨死在她面前,那血溅在她纯白的锦缎上,溅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她嘶喊着直到身下一股股鲜血发了疯似的流泻,一个生命就这样坠落,永不超生!那是她唯一的孩子啊,她这辈子唯一的骨肉啊!她和他唯一的爱情结晶啊!

心肺间涌起难以压制的怒火,看着脚边虽在求情实则指责自己的遗珠,萧紫妍忽然暴喝一声,一掌击向遗珠的天灵盖,离了不到半寸却蓦地清醒过来。她想收回却已经来不及,用尽力向旁侧移掌,却依旧打中了遗珠的右肩。遗珠被这一重掌击得飞了起来,“砰”地一声巨响笔直地撞在了铁栏上,铁栏一阵晃动,可怜遗珠连惨叫都来不及便昏阙过去。

萧紫妍忽然失控地冲着宋娘大喊:“你为什么要离间我们母女?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宋娘淡淡地笑。看着倒在眼前的遗珠,伸手去擦她嘴角流出的血。

“你不许碰她!”萧紫妍一把将遗珠揽入怀中,站起身,向牢外走去,忽听身后一声响动,萧紫妍回身,奶娘已然咬舌自尽,摔落在地。

萧紫妍本能地望了眼怀中的遗珠,慌乱地命令道:“快去救宋娘!快去!”

宋娘,我虽恨你入骨,可是遗珠她需要你啊……

遗珠醒来时,破天荒地见到娘亲守在床边。右肩的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涩痛,从肺腑发出的血腥味,几乎要将她掀翻。萧紫妍刚想开口,却见遗珠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哑着声音道:“放了奶娘,教主……”那声音沙哑得没有声调,糙糙沙沙的就像随时会咳血出来。萧紫妍见她这样,心中酸涩,却只是冷冷道:“宋娘自尽了。”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松开,遗珠竭力回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脑袋钝得麻木,眼睛肿得失神,思维却脱离了肉体,一目十行地演进。奶娘为什么要自杀?奶娘怎么可能是自杀?还有,奶娘临终前曾说,自己不是教主的女儿,而她则是自己的……什么人呢?难道,难道奶娘才是自己的亲娘么?

目既不清,耳复不明,日与夜混沌成一团。

遗珠浅浅地笑了笑,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她想问又不敢问,却从眼泪中闻道一丝咸腥,原是哭泣过度挣破了眼角,泪水和着几丝血花坠落。她缓缓坐起身,有些讶异右肩的伤口怎么忽然不痛了?为什么鲜血依旧在流,她却什么痛楚都感觉不到呢?

“躺下!”萧紫妍蹙了蹙眉,要将她按回枕头上。遗珠却拼了浑身力气坐了起来。望着萧紫妍,她只是笑,没有丝毫象征的笑。

“珠儿?”萧紫妍有些心疼,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遗珠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一丝冰凉自那双凤眼中升起。手悬在半空,硬生生收回,一颗心已冷透。

“奶娘,是您杀的吧。”遗珠忽然笑了笑,语调讽刺。

萧紫妍何尝听过这种讥诮的语气,此刻不禁火冒三丈,却深吸口气没有发作。她淡淡解释道:“娘没有杀她,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望着遗珠毫不信任的目光,她心中不知滋味,缓缓长身而起,缓步向门外走去,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门外的侍女见教主出来,连忙跟随在侧。天空依旧飘着斜飞的雨丝,侍女刚撑好伞,萧紫妍却嫌恶地让她滚开。一路风吹雨淋,到寝宫时,身子业已凉透。

遗珠一天里已是疲惫不堪,此刻哭得眼酸,喝了两口水,未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屋内伺候的侍女怕惊醒了她,不敢走动。过了半晌,忽然听见遗珠呼唤奶娘的声音,凄凄凉凉的,竟不像是梦境中的呓语。却见她蓦地攥紧了被角,指骨发白,滂沱泪水恣意夺眶。

第十六章:借酒消愁

之后的几日,遗珠以一身缟素示人,要知父母在世便身着丧服,是莫大的不孝。萧紫妍起初还忍在心里,后来见她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皆戴孝,便揪住她的衣领狠狠掷在地上,大骂道:“该死的畜生,你着丧服是在咒你娘死么?”遗珠拍了拍身上的土,默不作声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垂首侍立一旁,恭敬而冷漠。

萧紫妍终于忍不住了,喝令侍女将遗珠拉回寝室,强行脱下丧服,换上了平日的服装。遗珠也不反抗,任由她们对自己一番拉扯,像只待宰的羔羊般沉默顺从。萧紫妍看着她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扬起金丝鞭就是一阵抽打。她再盛怒之下长鞭在手不善掌控,有不少都落了空,打在了周遭的青石地上,但是鞭鞭着力,抽在遗珠身上,便登时衣裂血出。遗珠只是蜷着身子,也不做闪避。萧紫妍望了眼遗珠,只觉那鞭子尽打在了自己心上,遗珠面无表情,她却已痛得忍无可忍。

遗珠神志依旧涣散,看着手臂上一道开裂的血口子,有些奇怪地摸了摸,竟然也没多少疼痛的感觉。萧紫妍见她如此,又是一阵无名之火冒出,提了鞭子,又狠狠抽落,只是心中焦躁,准头又偏了,便打在了院内一株枯了大半的树干上。树干摇摇落落,将那剩余的枯叶齐齐晃动下来,铺在地面,更生凄凉。

萧紫妍见打得不详了,女儿那刚换上的衣服竟已破碎成片。她心里一揪,急急将鞭子甩开,指着遗珠骂道:“你究竟想怎样!”

遗珠无力抬首,只在青石地上微微颤了颤,两排泪水随即涌落。

“我娘死了……”

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萧紫妍耳中却声若洪钟,她狠狠抽了口气,却觉呼吸依旧不畅。近乎昏阙的意识下,苍天摇摇欲坠,目之所及竟都带了重影。她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次:“你刚说什么?”

遗珠咬住嘴唇,扶着那棵枯树慢慢站起身来,有一步没一步地向神教正门的方向走去。萧紫妍怔怔地立在原地,头脑中还回荡着她方才那句话,她想不通,也不愿相信。直到遗珠的身影已渐渐模糊,她忽然喊了声;“珠儿!”没有回应,她忽然咬牙骂道:“萧遗珠,你最好死在外头,永远也不要回来!”

话音刚落,忽觉脑颅中一片沉重,耳边响起了沙沙地声音。两旁的侍女惊慌失措地扶住不省人事的教主,却见一滴透明的液体,自她眼角,缓缓滴了下来。

遗珠行至正门,守卫的侍从见她伤势不轻,纷纷劝阻她回去。魅舞忽然现身,眼光冰冷地扫过一干侍从,场面立时噤若寒蝉。遗珠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去做什么。

离饮恨神教最近的一个街巷,有家酒肆,白天往往挤满了南来北往的过客,却不知为何今日竟只有寥寥几人。遗珠走了进去,还未说话,店主就将她赶了出来。

“走走走,女叫化子到别处乞讨去!”

遗珠恍然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血迹斑斑的,衣衫破碎,一路走几步摔一次,竟将那身青色的绸缎染满了泥土。难怪店小二将自己认定为叫化子。遗珠心情一直压抑不发,此刻刚想发作,却见一只修长的摊开的手,将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道:“这位姑娘的酒钱,我出。”她一抬头,那身青衫,那抹淡笑,除了庄逸还会有谁呢?

委屈多日的她,此刻见了心头所系,便觉满腹辛酸都有了倾诉的可能,想哭却发觉已经没了眼泪。庄逸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拉她坐到临窗的一处僻静的桌子,要了一壶美酒和几道小菜。遗珠倒了酒,一饮而尽,又倒一杯,又饮得滴酒不剩。她本不是嗜酒之人,萧紫妍平日也绝不允许她沾酒腥。此刻两杯烈酒下肚,她便觉身子有些飘,疼痛的思维似乎迟缓了,反应也慢了半格,这对痛苦不堪的她来讲,无疑是种天大的享受。

庄逸见她只顾着喝酒,饭菜连碰都不碰,伸手夺过她的杯子,温声道:“好了,喝一点就可以了。”遗珠见酒杯被夺,目光一凛,伸手抢过庄逸跟前的杯子,又是一杯斟满,抢着灌了下去。

此刻已近黄昏,残阳似血,映在那玉液琼浆里,犹如一汪血水。庄逸叹口气,将另一只杯子也夺过来,关切道:“珠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遗珠本觉两脚轻飘,身子轻盈,马上就要飘往天宫,却被这句话狠狠拉回到原地。她有些失控地颤抖起来,庄逸见状,放下手中的两个酒杯,默不作声地起身走到她身后,轻轻抱住她的双肩。遗珠一怔,本能地想要挣脱,右肩却忽然刺痛,她瞬间痛得没有气力。庄逸双臂传来的温暖气息将她包围,那种温暖让她迷惑,也让她无法拒绝。

“我姐姐死了,奶娘也……”遗珠说不下去,痛苦地闭上双眼。

庄逸一僵,面上开始不由自主地扭曲,发白的嘴唇微微抖动起来。他缓缓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压抑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遗珠忽觉他从身后揽住自己,将自己勒得好紧,手臂甚至颤抖得比她自己还要厉害。

“逸?”遗珠去挣脱他的臂膀,有些错愕,有些不满。

庄逸“嗯”地淡应了一声,松开了双臂,脸上重新挂上歉意而悲悯的神色,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那么,”他坐回到遗珠对面,轻声问,“她们是……怎么死的?”

遗珠咬紧了下唇,那唇已被咬得发麻,有清晰的齿痕。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别开脸向侧旁的天花板望去。小店的天花板不算装帧豪华,却有居家般温馨的气氛。看着看着,那灯具照耀的光辉却渐渐聚拢成奶娘和凌波的笑脸,遗珠再也忍不住,泪水瞬间决堤。邻桌的几个人好奇地望了过来,不知这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庄逸一双古井般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望着眼前这浑身血泥混杂的女孩子哭得凄凄哀哀,眼中却没存半分怜悯。顿了半晌,他却忽然一脸伤感地安慰道:“珠儿,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遗珠抽泣着,感觉自己哭得都要窒息了,可是眼泪依旧毫不留情地往下落,流都流不尽。她倒宁可醉死在这里,那就不用再痛苦了,那就不用再哭了。她真得已经哭够了。想到此,她径自往酒杯里倒酒,手颤颤巍巍地端不住酒壶,将许多琼浆洒在桌上。一杯下肚,两杯下肚,到第三杯的时候,她已觉飘飘然似神仙,直接将酒壶倒过来,咕咕嘟嘟地直接灌入喉咙。

“珠儿,够了。”庄逸淡淡劝阻,却没有实际的行动。

烈酒将心肺烧得火辣辣得痛,遗珠呛得连咳两声,掩嘴的手摊开一片腥红。庄逸看在眼底,依旧那样波澜不惊。酒壶不小心摔在地上,破得粉碎,里面只剩稀稀拉拉的一点福根淌出来。那声脆响惊动了其他食客,也惊动了跑堂的店小二,他本就看这个女叫花子不顺眼,此刻又见她打碎酒壶,没好气地跑过来指指点点地道:“臭丫头,在老子地盘动土么?”

庄逸眼光一寒,长身而起,淡淡道:“你在说谁?”

店小二看见眼前这位公子气度不俗,这才赔笑道:“公子何必理会一个叫花子呢,多有失您身份的!”

庄逸看了他一眼,从包袱中又取出一锭银子:“去,再拿几壶酒过来,要最好的。”

店小二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哈腰点头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拿!公子慢等!”

庄逸不再看他,眼光回到遗珠身上。遗珠一手托腮,另一手托着空了的酒杯,满是血丝的眼睛带了朦胧的醉意,白皙的面颊有了两块微红的酒晕,看起来却更是娇媚动人。庄逸的心竟然也动了一下,轻微的,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五花马,千金裘,呼二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遗珠忽然来了兴致,清颤着举杯对着庄逸道,“来来,庄兄,我们来喝一杯!”

庄逸似乎笑了笑,幽深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笑的意味。他见店小二拿来了酒,便将玉液倒入遗珠和自己杯中,举杯道:“请。”

遗珠笑了,脸被酒精烧得通红,笑容却纯真得如同一个孩子,笑中还带泪。酒精的作用使她愈发糊里糊涂,头颅也愈发发沉,潜意识里钻心的痛楚随着酒气慢慢消散。

庄逸喝口酒,夹口菜,一副好惬意的样子,全然不理会对面醉醺醺的遗珠。他抬眼望向窗外,暮色已经下沉,凄美的红霞即将被沉闷的夜幕取代。不早了。他起身走到遗珠身畔,拍拍她的手背,道:“我送你回家。”

遗珠像受惊的小鹿,一把推开他:“不要,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

庄逸皱了皱眉:“不回家,难道你在这里过夜吗?”

遗珠似乎没听懂他说什么,只是喃喃自语道:“我不要回家……”

庄逸淡淡笑了笑,风清月朗的笑,然而他心里却翻起一股难以觉察的得意。他俯下身,对着她微笑道:“为什么不想回家呢?”

遗珠“哧哧”地笑了声,脸上依旧沾有没有擦去的泪痕:“我不想见我娘……她好可怕……”

庄逸也呵呵笑了一下,轻声道:“傻丫头,哪有说自己娘可怕的……”

遗珠没有回答,抱起酒壶又灌了一口,酒洒出来弄湿了衣襟。庄逸忽然夺下酒壶,狠狠摔在地上,那酒壶落地的脆响让遗珠惊呆了。

“你已经醉了,不要再喝了!”庄逸连疾言厉色都用了那样温和的声调。

遗珠怔怔地看了他片刻,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酒肆门外走去,庄逸连忙上前扶住她,遗珠推开他,一路上跌跌撞撞,好不凄惨。

第十七章:血色木槿

直到圆桌上经过多次回炉的饭菜再次凉透,萧紫妍终于按捺不住内心隐隐的惶恐,随手披上一件雪缎快步走出寝宫。夜色已经渐渐降临了,整个神教罩着一层淡淡的薄暮,只有角落一处野木槿,在暮色中依旧血一样醒目。

那是夕颜——木槿花的一种,在静谧得出奇的夜晚,一片一片地慢慢掉落;那是无法见到日光的花,盛开于暮色,凋零于深夜,所有的美丽都在夜色中默默化作泥土。萧紫妍独爱这种花,每当夜幕降临,时常独自徘徊于一片木槿花丛中,负手而立,微眯了凤眼,在月光呢喃中一任花谢花飞,目色冰冷而清绝。

遗珠早已醉得不醒人事,出了酒肆的大门不久,便歪歪倒倒地随时要摔在地上,庄逸顺势将她背起来。遗珠靠在他的肩头,在酒精作用下很快便睡熟了,呼吸匀称而平缓。庄逸似乎有些无奈,却没法将她就此放下。

眼前是一片没有生机的荒原,暮色凄迷,遥远有点点火光隐现。他决定先将她带回府邸,等到次日她酒醒之后,再送她回家。想到遗珠的“家”,庄逸唇边忽然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那笑意却倏地凝固,所有的意识忽然在一刹那间都变成了空白!他的目光停留在——停留在旁边一处女尸上——那女子似已死去多时,身形高挑,秀发乌黑,此刻逐渐萎缩的皮肤上爬上了好多蚂蚁蚊虫,不停地噬咬着,她面上原本清秀的容貌早已面目全非。

凌波啊……

全身都难以自主地抖动起来,庄逸踉跄地走近一步,轻轻将遗珠放下,走过去驱赶那些吞噬腐肉的蚊虫,月光下,泪光在眼底隐现。他转身将披在遗珠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盖在宋凌波身上,伸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他看了眼瘫软在地的遗珠,眸中有熊熊燃烧的仇恨的火光,漆黑的眼中怨意越结越深。

“遗珠——”“大小姐——”远处已有几盏若隐若现的灯火,慢慢向这边的方向移近。

庄逸再也没有迟疑,飞身掠向与灯火相背的地方。瞬时便消失于茫茫暮色中。

“咦,那不是小姐吗?”一个提灯的侍女忽然欣喜地喊道,“教主,找到遗珠小姐了!”

暮色萦绕着颀长高挑的白衣身影,她快步向侍女的方向掠过来,凤眼中浮现出欣喜慰藉的神色。“珠儿!”轻唤女儿的小名,却见她一身酒味,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不禁蹙了蹙眉。

回到遗珠的宅院,萧紫妍坐在一旁亲眼看着侍女们伺候遗珠更衣、入睡,眼神冰冷无情,还有一丝失望。遗珠始终昏昏沉沉的,吐了两回,混杂了喉咙的血。筋疲力尽的,倒在床上便呼呼睡去了。

萧紫妍挥了挥手,侍女们躬身退下,她走到床边,看见遗珠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心中又是责备又是怜惜,眼中却沉静得没有一丝变化。

方才毫无线索地寻找遗珠,却在冥冥之中感觉她会去那个将凌波弃尸的荒原。母女之间,真的存在心灵的感应吧?可是,她们又真是母女么?

夜,已经深了。弥漫着浓重的雾气,静谧得出奇的夜里,只有血色的夕颜,在一片一片地凋零。

遗珠清醒时已近次日正午,宿醉的结果是起来时头痛欲裂。身上多处伤痕又开始肆意绽放疼痛与煎熬。望着寝宫内忙碌中的侍女,悠悠想起昨天的一切,那不是梦魇,是真实的存在。想起奶娘和凌波的惨死,想起教主冷若冰霜的凤眼,想起酒肆里一杯一杯下肚的烈酒,想到……她忽然坐起身,声音有了一丝颤抖:“昨晚……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回小姐的话,您昨晚醉倒在路边,是教主把您抱回来的。”

遗珠抿了抿干涩的唇,麻木的钝痛从心底传遍全身。

“对了小姐,教主让您醒来后去花园里找她,”侍女又低声加了一句,“教主挺生气您酗酒的,您要小心应付啊……”

遗珠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撑起身子慢慢下了床。侍女将刚解酒茶递给她,遗珠接过,喝了两口,身子依旧困乏得迈不开步子。

“啪!”一个耳光用力打在她脸上!

遗珠被打得踉跄后退,背心重重地靠在了那棵野木槿树上,撞得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她微微仰起脸,抚着脸颊,那上面已有火红的巴掌印高高肿起。萧紫妍负起双手立于她身前,一身深紫色的长氅和漆黑的长发在轻风中飘起。遗珠本来在万分绝望的刹那,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害怕。此刻看见娘亲眼中冷彻如水的眸子,心里忽然畏缩了一下,慢慢跪直了身子。

“堂堂神教少主,居然醉得不省人事,你眼中还有没有羞耻二字?”萧紫妍俯视着女儿,冷冷斥责着,眉目间不知是何种神色,只觉有依稀的寒意,锋利如刺。

日头将萧紫妍的影子投下来,盖在遗珠身上,压迫得她连喘息都冒了冷汗。呆在娘亲这样的人身边,似乎无时无刻不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包围,那种被人自上而下俯视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遗珠如芒刺在背,声音沙哑而颤抖:“属下知错……”

萧紫妍冷冷注视着她,目光中透出的冷光和杀气让人触目惊心:“你口口声声知错,却接连犯错,你让本座把你怎么办?”

遗珠在那样冰冷的注视下渐渐低下头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缓缓透了两口气,才缓缓道:“您杀了我吧……”或许奶娘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您的女儿吧……

“你——”萧紫妍气极,转身抽出侍女手中的长剑,架在遗珠白皙的颈旁,剑刃锋利,很快就摩挲出一道浅浅的血印。“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遗珠看着剑光如蝉翼一般展开,内心锐锐地疼痛了一下,眼中隐现了雾气。

“因为你的任性,邢天磊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你却还在跟我赌气!”萧紫妍因为愤怒,冷漠的声音都带了颤抖:“你太令我失望了!”

遗珠忽然仰起脸来,眼里带了婆娑的泪水,微微喘息着,微弱、然而几乎是哭出来一般地说:“娘……”想问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萧紫妍哼了一声,“唰唰”收起长剑,寒眸斜睨,冷傲的声音一字字道:“你就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认错。”

遗珠僵直地跪着,膝头早已痛得没了知觉。她怔怔地望着萧紫妍甩袖而去,一丝深入骨髓的哀伤和委屈掠过眼眸。

有些委顿地垂下眼睑,余光却触到几片木槿花坠落下来的花瓣,美得惊绝,亦败得凄凉。心中突然一冷,感觉有寒流慢慢升起,让心都灰了一半。

诸多纷杂情绪齐齐向她涌来,遗珠怎么想也想不清楚,眼见日头一点一点向西倾斜,天色逐渐转暗,直至膝盖的尖锐疼痛再也按捺不住,她也依旧不愿去认错。

“教主,小姐身子单薄,此刻又起了风,您能不能……”葬夜护法禁不住劝道。萧紫妍面无表情地啜口清茶,冷冷道:“本座没有罚她,是她自己不愿起来。”葬夜叹口气:“教主……”“好了,这是本座的家务事,你不必多说。”萧紫妍冷冷打断他,径自走向大殿外。

她生性高傲,惯于以权力俯视众人,因而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她疼爱遗珠,却忘记不了那段深重的仇怨。她恨遗珠,却觉得怎么恨也恨不深刻。这样矛盾的局面,将她的个性生生分裂成两半。

夕阳染红最后一片云的时候,遗珠快要撑不住了,膝盖骨都要跪碎了,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意识快要崩溃的一瞬间,她看见一道长长的影子在自己身前延伸。遗珠仓惶地抬头,萧紫妍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她,带着言语无法描述的表情。

遗珠脸色惨白,喃喃道:“娘……”

萧紫妍冷冷一笑:“宁可受罚也不愿认错,我倒要看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遗珠眼眶一红,额上的发丝早被汗水浸透,她忽然梦呓似的来了一句:“奶娘说的话,是真的吗?”

萧紫妍目光微变:“你说什么?”

遗珠含泪望着她,轻声道:“奶娘说,您不是我的亲娘——是真的吗?”

萧紫妍定定地盯着她,唇边忽然有莫测的冷笑,负起双手道:“那么,你认为呢?”

遗珠仰头,仿佛看着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袛,她强忍眼中的泪,凄然地近乎哀求道:“娘,您告诉我奶娘在说谎,好不好……”

萧紫妍冷冷俯视她,想要说什么,骨子里的不可一世却让她懒得解释什么。绝美的凤眼中浮现冷锐彻骨的光:“你竟然为了旁人一句话,而怀疑本座,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第十八章:天煞孤星

九月是多雨的季节,淅淅沥沥地,剪不断理还乱。雨声交错的清晨,睡梦中都多了安适和惬意。遗珠的梦境却是凌乱而焦虑的,奶娘过世后,她总会梦见一个笑容温婉的陌生女子,坐在自己床边望着自己,眼光宠溺。她婉转的声音仿佛春莺啼转:“女儿,我的女儿……”每每惊醒,她依旧能够清晰记起那个女子的静美容颜,她那琉璃一般纯净的双眸,剪水般清清澈澈,像极了铜镜中的自己。她从前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身为娘的女儿,却没有遗传到她容貌的一分一毫,她们母女虽然都属于倾城绝色,却各有各的特点。

娘亲那晚所说的“代价”,依旧没有兑现,承受痛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痛楚,而这份等待又是未知的时间。而萧紫妍却忙碌于里里外外的教中事务,很少有时间过问女儿,遗珠除了既定的晨定昏省,也不会主动去找她。魅舞护法虽然小动作不断,却暂时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神教上下还算平静。奶娘得到厚葬,下葬那晚遗珠哭了整整一夜,再后来情绪有了稍稍的平定,稚嫩的眼光中出现了强作的坚强。天磊的伤势有了好转,遗珠陪着他,看着他笑自己也笑,笑容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她总会想起庄逸,虽然心中存在诸多顾虑和疑问,思念却在掌心一点点向远处深处延展。

这日,难得的雨后天晴,房檐上还挂着时断时续的雨滴,像少女眼中强忍的泪。沾满露水的空气里,吐纳之间都得心旷神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袭青衫的邢天磊舒展了筋骨,俊朗的眉宇间忽然浮起温柔的笑意,他的眼光落在遗珠拈花的背影上——那样娟静的背影,仿佛花丛中一只伫立的粉蝶。听到脚步声,遗珠回过头,微笑着薄嗔道:“天磊哥,大夫说你要多休息才是呢,怎么又跑出来了?”

天磊只觉她回头的刹那,天都亮了起来,他无措地抓抓脑袋,一脸坏笑道:“我是骗他们的,其实我早都好啦,不装病你怎么会愿意来看我呀!”

遗珠笑瞪了他一眼,直起身子,起身的刹那膝盖刺疼了一下,她眉心微微蹙起。天磊看在眼里,怜惜道:“你有没有按时涂药啊?”

遗珠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心中却觉涂药又能如何,涂药的力度能强于罚跪的力度吗?她这膝盖恐怕迟早是要废了的。

天磊见她这段时间一直沉默得很,笑容也是勉勉强强的,知她依旧在为奶娘的事情难过。想起奶娘与凌波的死,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能够体会遗珠心底的悲凉,毕竟那是她相依为命多年的仅次于亲娘的人。他时常为遗珠感到委屈,父亲却说更难过的是教主,只是她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底,不表现出来罢了。

看着遗珠失魂落魄的样子,乌黑的长发与惨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娇荏得令人心怜。他想说的话,全化作悠长的叹息。

“珠儿啊……珠儿啊……”他从不善于花言巧语,极其深重的感情,也只不过化作这样重复的慨然。遗珠却明白他看似平淡的话里饱含了疼惜。

遗珠和天磊在花园聊天的时候,萧紫妍正与楚家的掌门在一起闲谈。楚门的掌门楚念冰不过刚刚弱冠的年龄,却显得雄姿英发,眉宇间透着睿智的英气。他父亲楚翊是位温良如玉的儒雅之士,未料儿子却是这样一番精明强干的模样。兴许是父亲的早早放手,锻炼出他这样独立沉稳的性子,年纪轻轻就有了纵横江湖的胆识。萧紫妍看着他,也是暗暗赞赏,却不知遗珠何日才能真正长大。

与楚念冰同行的是为中丶年美妇,一身华丽而不显张扬的锦缎,面容清秀,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韵。萧紫妍年幼时曾与她私交甚好,只是不久后她被接回自己家,两个人便断了联系。直到后来,在她们身边先后分别发生了惨痛的记忆。一个丧夫,一个丧姐,往事堪堪不可破,再见面时彼此都深感岁月如梭,世事无常。

“知雪,”萧紫妍淡淡微笑着开口,“这么多年了,直到现在你才想起来看看我吗?”一贯强势逼人的她,在面对少时伙伴,口吻却柔和而平易。

冷知雪也微笑,大殿中光影斑驳,流光在她染满沧桑的容颜上慢慢飞舞。“萧教主,别来无恙啊。”

楚念冰很懂事地静静丶坐在一旁,不去打扰这两位步入中年的女子交流着彼此近况,看着至高无上的萧教主谈及幼年的趣事,面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他也不禁莞尔。

“我的妹夫还是每天去我妹妹的坟前探望,二十多年了,依旧是这样,一天都不落。”冷知雪有些感慨道,“我娘也是一样,从前每天要去,现在身子欠安了,就时常让我和念冰代劳。”

萧紫妍听她说起楚翊和冷冰儿的事情,眼底微微泛起怨毒,轩辕教这个所谓的武林正道,诛杀异己时毫不留情,正如当年苍门、沈门追杀自己时一般残暴狠毒。所谓的武林正道,不过是群披着正义面具的争权夺势之辈。

“这个家,现在都是由念冰一个人撑起来的,他年龄虽小,却很懂事也很坚强。”冷知雪叹口气,眼光落在侄儿身上,他虽不是楚翊的亲生子,却被赋予了很大的期望。

萧紫妍笑着点点头,在当今江湖中,唯一不与神教为敌的所谓正派就属楚门了,她沉吟了一下,对楚念冰道:“听闻楚门主医术高明,亦精通玄黄之术,可否为小女珠儿看看面相呢?

遗珠正与天磊在一起无忧无虑地赏花,听说教主传她过去,有些闷闷不乐,天磊连忙劝道:“乖乖的,不要再惹教主生气啦!”遗珠撅起小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跟随侍女向正殿走去。

“珠儿,见过雪姨和楚门主!”萧紫妍见遗珠前来,淡淡吩咐着。

遗珠虽有抵触情绪,却深知礼数和规矩的重要性,方一揖下去就被冷知雪拉了起来,握起她的小手细细打量了会子,真心赞赏道:“这孩子生得可真是水灵!”遗珠腼腆地笑了笑,看着这位姨娘满脸都是慈和,不似娘亲那样不苟言笑。当下的抵触情绪也稍稍有了缓解。她余光却瞥见这位陌生哥哥有些复杂的眼光,那应酬的笑容中有一丝细微的担忧。

萧紫妍见冷知雪赞扬女儿,唇角也浮起淡淡的笑意,口中却冷冷道:“这个丫头,一点也不让我省心,她若有贤侄的一半懂事就好了。”

遗珠眼神一黯,却见楚念冰朗声道:“教主,遗珠妹妹天资聪颖,又得您真传,只要假以时日必定会有所建树。”他一席话说得得体而到位,遗珠却不知为何不喜欢他一本正经的说话方式。

楚念冰偏头打量着遗珠,还是个绝世佳人呢!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娇媚,那张失了血色的容颜丝毫无损绝色。她那乌黑长发垂在苍白的面容旁,强烈而鲜明的对比,却不觉突兀,反而融合成一股契合的绮思氛围,竟不可思议地令人砰然心动。然而楚念冰凝视深思的,却不仅仅是外在容颜。入他眼的绝非仅仅是绝俗娇妍,而是她奇异的面向与命格。

艳绝无双,却是天煞孤星。

天煞,地劫,飞廉,凶星主命,煞气甚重啊!

初见她时,他约莫心头已有了底,她这一生不会顺顺当当的。他可以不救她的,但是既然天意注定他遇到了她,那么便代表她命不该绝。父亲曾对他讲,只要是人命,就不能见死不救。

萧紫妍见他沉默地注视着遗珠,神色诡谲,心下约略明白了什么,命令道:“珠儿,你先退下,娘还要与雪姨和楚门主有要事相商。”

遗珠巴不得娘亲让自己快点离开,当下冲萧紫妍福了福,脸上有难掩的侥幸和快乐。

直到她走远,萧紫妍才屏退所有侍从,轻声道:“楚大夫,小女命格怎么样?”

楚念冰犹豫了片刻,拱手道:“教主,您要听实话么?”

萧紫妍心中一凛,顿觉不妙,压制住内心的恐慌,淡淡道:“有话不妨直言。”

楚念冰叹口气,压低声音道:“小姐命格乃天煞孤星。”

冷知雪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急急道:“你……没把握的事情,不能乱说啊!”萧紫妍面色却已发白,她从前带遗珠看过一个老郎中,当时那位郎中为遗珠把脉,就曾说她命格不佳,未来恐有杀身之祸,萧紫妍却只当他是信口雌黄,一怒之下斩了他。此番再度听了这样的话,她却再难不作理会。

“姨娘,我不是随口乱说的,遗珠小姐阳白两穴隐隐发黑,而承泣、四白两处穴位深层脉络搅集,这便是面相书中所提的下下之命格。加之小姐长期心情抑郁,那深埋的病根亦渐渐复苏,今日得见她双眼血丝布满,那不是普通的疲乏,而是……而是……”

萧紫妍年轻时也读过一些医书,对他所提穴位脉络略知一二,此刻听他这样说,心中也是一阵慌乱:“而是什么?”

楚念冰见她忧心忡忡,迟疑着要不要把一切都说出来。

萧紫妍见他不回答,禁不住又问:“珠儿会不会有事?”

楚念冰沉吟片刻,道:“教主莫要太过担心,孤星命格既定,自然不能再食人间烟火……”

萧紫妍面色阴晴不定:“你的意思是?”

楚念冰叹气道:“只要小姐此生不和任何男子成婚,不行鸳鸯之事,保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萧紫妍深深吸了一口气,掩饰住内心的悲凉。女儿虽然没说什么,她却早知她心里有了一个人。珠儿啊,你还这样年轻,莫非此生便也无法享受为人丶丨妻为人母的喜悦吗?

楚念冰也是有些难过,这样一位倾城佳人,却有这样的命格,莫非真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吗?

第十九章:情为何物

临近十月,雨季缩短,温度却愈来愈低。萧紫妍特意让侍女将两件雪狐丝绒长氅送去给遗珠,并嘱她不要忘记添衣。遗珠心中暖暖的,从小到大,这还是娘头一次这样直白地关心自己呢!想想之前她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娘的亲生女儿,此刻心中也是一阵懊悔。

这日一大清早,遗珠刚用过早膳,天磊就跑了过来,笑道:“趁着天晴,我带你去市集上走走吧!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呢!”

遗珠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听到这样的话眉梢眼角都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可是转瞬,那难掩的喜悦却倏地暗去,她望了眼手边的四书五经,那枯燥难懂的之乎者也,不觉幽幽道:“还是算了吧,我娘不喜欢我出门,她觉得玩物丧志……”

天磊看她敛起的睫毛长长地盖在眼窝,那琉璃般清澈的眼珠氤氲起淡淡的忧伤,心头不觉怦然一动。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没关系的,我们早去早回,不让教主发现,好不好呀?”

遗珠到底禁不住市集上好吃好玩的诸多诱惑,只犹豫了片刻,便嘻嘻一笑,扔下手头的四书五经,跟在天磊身后像只脱笼的金丝雀,自在而欢畅。

遗珠在“与世隔绝”的神教闷得久了,这段时日又屡屡遭遇痛心疾首之事,情绪抑郁不发,窝在心底就像一块怎么也抬不起的巨石。她难过,又不知该对谁倾诉,只好潜藏内心所有的苦闷,竟发现连笑都带了勉强。

“快看快看,这个不是小遗珠吗?”天磊拉着遗珠来到一个捏泥塑的小摊前,指着一个扛着钉耙腆着肚皮一脸傻笑的泥塑猪八戒,坏笑着道。遗珠哼了一声,很快拿起一个面相狰狞的龟丞相:“那这个是你!”天磊嘿嘿一笑,转而买下这两个泥塑,将猪八戒送给遗珠,自己则留了龟丞相。遗珠却眨巴着眼睛说:“我要你那个,这样以后天磊哥哥再欺负我,我就可以对着泥塑又打又骂!”天磊被她逗乐了,前仰后合地道:“那你就是承认,你是猪八戒咯?”

街市沿河而设,小河蜿蜒而上,河水清澈。不分春夏的吹拉弹唱,叫卖吆喝,将这般熙熙攘攘联袂成荫奏成一曲盛世欢歌。遗珠久居山林,却独好这般市井的热闹和喧嚣,她从那些酒楼楚馆、彩袖招摇中品尝到一种生活最本质的味道。二人逛得疲乏了,就来到那就闻名远近的福记烧烤。

天磊知道遗珠最爱这家的烤鸡,每每跑出来都会带上一些回去。此番他买了整整一只,又带遗珠来到河畔,租了条乌篷小舟。其时正值午后,暖日溶溶,浸在水中金红摇荡,背光的河面却呈现出天青色一般的澄澈。半朱半碧的河水从桥下流过,趁着街市上一家客栈的一带院墙和一角飞檐,仿佛一幅敷彩的山水。

遗珠一袭白色薄纱,坐在船舱内望着船头摇着橹的撑船人,向来欢笑多忧愁少的脸上露出些许落寞。天磊坐在她旁边,不由生出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的念头。终是忍下心中的疼惜,撕下一块油汪汪的鸡腿递给她。遗珠接了过来,放在嘴边慢慢咀嚼,油而不腻,瘦而不柴,多一分则太咸,少一分则过淡。难怪这家店不分时段都要排了长队,无需花费太多便可吃得相当惬意。

天磊见她虽身为大家闺秀,却丝毫不为顾及吃相而扭捏做作,才吃了一小会,嘴角就沾满了油,心中正觉她可爱至极,忽听遗珠不经意地问了句:“天磊哥,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天磊微微一震,丝毫意料不到他会这么问,慌乱中脑子竟然一片空白,有些支吾地道:“我……我……”

遗珠没有察觉到他的失态,径自望向窗外。窗子半开,传来行船的欸乃声,风中水香隐约。她梦呓似的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蓬内一顶薄纱灯笼轻轻摇曳,暖黄色的灯光里,天磊的心也在摇曳,他瞧着遗珠轮廓精致的侧脸,恍然道:“喜欢一个人,就是你见着她的时候会满心欢喜,见不到的时候会心生思念,究竟为了哪般,却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来……”

遗珠淡淡点头,孩子似清净澄明的眸中染了难以讲清的薄雾。“是这样了……”她喃喃自语,脸微微红了,连眼皮都染上了那美丽的微红。

天磊不知她所谓何意,追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呢?”

遗珠“啊”了一声,思绪被迅速拉回,眼波既情且柔,有些羞涩地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天磊默默望着她,这样的神情是他没有见过的。忽然想起遗珠那天看见白鸽传来的信笺时,也是这样明媚而娇羞的笑容。似乎明白了什么,天磊眼神倏地一黯,心锐锐地痛了一下。

“天磊哥,你也吃呀,别只是发呆嘛!”遗珠夹了口菜放在天磊的碗里。瞧着天磊面色阴晴不定,却不知他此刻心绪凌乱,嘻嘻一笑道:“莫非天磊哥想到了自己钟意的女孩子吗?”

天磊轻轻握住她的柔夷,嘴角含笑道:“是呢,我是想到了一个女孩子。”遗珠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见他举止亲密,也没有多去想,只把他当做亲哥哥一样对待。此刻见他脉脉含情,道他真是喜欢上了哪家女孩,禁不住笑着问道:“是谁呢?我人不认识呀?”

天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慢慢平息了狂跳不止的心,这才凝望着她,缓缓道:“你认识的,而且很熟悉。”

“哦?真的吗?”遗珠来了兴致,缠着他道:“快告诉我是哪家女子!”

天磊不知如何作答,见她纯真的面容上眼睛亮晶晶的,好奇之意一览无余。当下却觉萌动与苦涩交织,化作一缕悠悠长叹,既轻且深。

天磊斟了两杯云液酒,递给遗珠一杯。云液以糯米酿成,绵甜香滑,两人浅斟慢啜,各有各的心事,都不想说话。日光在波心摇荡,河中又有船行过,飘来细细的丝竹声和调笑声。

“哥哥,这两天总见你愁眉不展,出来散散心可觉心里好受点?”一个娇娇柔柔的女音传过。

另一个清朗而有磁性的声音道:“小妹真是有心,我感觉好多了……”

卷帘中的遗珠霎时脸色苍白,酒杯中的云液微微颤抖。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弯着腰快步走出船舱,撩起卷帘,映入眼帘的正是另一艘乌篷船上站立的庄逸兄妹。

天磊不知她所为何事,连忙随她出去,只见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青衫男子身上,那男子面如冠玉,五官深刻,气质清贵。遗珠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天磊从她那难掩的欣喜和潜藏的娇羞中看出一丝异样。他心里一沉,瞬间明白了一切。

庄逸遥遥看见遗珠,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遗珠却觉呼吸似乎一窒,湛蓝的河水似乎明澈了十二分,连眼前的世界都开始轻轻摇晃起来。庄琳看见他二人竟当着自己的面眉目传意,心下大为不悦,一把扯住胞兄的手臂,将他拖进了船舱。庄逸也便由着她去,并没有再次回头。

遗珠微微有些失落,乘船的兴致全无。天磊见她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心中一紧,竟连吃醋的劲儿都忘了,甚至希望那青衫男子再度出现在她面前。也许那样,她明澈的眼中才会重现那美丽的光华吧?

想到此,他却不明所以地愈发低落,恼她不懂自己的心,却又不忍心真去责怪。

他本不是行事拖沓之人,只是遇到了她,才更看清了自己。

回到神教,天色尚早,遗珠执意带了壶云液酒回去,说是一定要让娘亲尝尝。天磊无奈,这么做岂不是不打自招吗?看见她坚持,又不好再说什么。

萧紫妍正在寝宫内用晚膳,看见拿着酒壶的遗珠走过来,微微有些诧异,脸色却瞬间冷下去:“你又出去喝酒了?”

遗珠瞥见娘亲冰冷的神色,只觉一股冷气窜了上来,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惶恐,怯声道:“娘,女儿不是酗酒,而是觉得云液酒的味道很特别,所以特意带给您尝一尝……”

萧紫妍冷冷道:“不必了,你少闯点祸,比什么都强。”

遗珠见娘亲声音虽冷,唇角却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当下调皮地一笑,径自叫侍女拿来酒盅,蹭到娘亲跟前倒了两杯,双手将斟满的酒杯呈给萧紫妍,道:“娘,您要不要尝尝呢?”

萧紫妍微微蹙眉,她自幼习武便很少喝酒,此刻见遗珠如此盛情又不忍拒绝,当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但觉此酒味道绵软,香溢弥漫,一点没有其他酒的烈性。

遗珠见她喝完了,又上前斟满,一面嘻嘻笑道:“娘,您既然也喜欢喝,就不能怪女儿酗酒啦。”

萧紫妍寒眸斜睨,不知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言语随意到这种地步。她看见遗珠一脸快乐的样子,心中竟然也腾起一丝难得的温情。

望着手中的酒杯,她却忽然想起楚念冰的话——

天煞,地劫,飞廉,凶星主命,煞气甚重啊!

杯中的玉液剧烈地颤抖着,遗珠惊觉有几丝晃出了杯外,大惊失色道:“娘?”

第二十章:希冀破灭

萧紫妍回过神来,瞧见遗珠眼睛睁得大大的,婴孩般澄澈纯净,却满是骇怕和担忧,心中微微一软。放下酒盅沉吟半晌,她方正色道:“遗珠,跟娘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遗珠交握着双手,低下头去,一股热意从脸上直窜到耳根:“我……我没有……”

萧紫妍见她害羞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心下也便猜了个大概。一双微挑的凤眼瞬间冷彻如水,她冷冷吩咐道:“看着我的眼睛。”

遗珠不敢忤逆,被迫扬起脸,目光刚一接触到那凤眼中的冷锐和严厉,脸色便霎时苍白无血。

“还不说实话么?”声音渐冷。

遗珠倒抽一口冷气,扑通一声跪倒,声音微颤:“娘……”

萧紫妍冷着脸,见她经由这么一跪竟痛得龇牙咧嘴,伸手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寒浸浸的眼中约莫闪过一丝疼惜。长年累月的罚跪冰池,已让女儿落下了病根。事实上她每次惩罚遗珠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孰料遗珠却顺从到没到时间绝不偷懒。

内心突然泛起一丝复杂的辛酸——这样乖巧水灵的女儿,若真是自己亲生的,该有多好。

“你不说也罢,可是,”她缓缓的一字一句低沉了声调,“从今往后,不许再跟他有任何联系。否则,我会要了他的命!”

遗珠脑子轰的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道:“为什么……为什么呢,娘?”

萧紫妍盯着她看,目光中透出的冷光和果决让人触目惊心:“没有为什么,本座已经决定了。”

遗珠讷讷地望着她,内心愈来愈酸楚,一双明亮的眸子慢慢浮起了水雾,她仰起下眼睑想要转回即将落下的泪水,谁知酸楚难当,两行珠泪便夺眶而出。她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呜咽地深吸几口气,硬是将剩下的眼泪忍了回去。却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紫妍见她难过至极,知那男子在女儿心中的地位已是不低,若再不快刀斩乱麻,恐怕以后更难收场。当下割断所有的疼惜之情,声色俱厉道:“我警告你,若再让我发现你同他在一起,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遗珠骇然失色,手心沁满冷汗,她深知母亲素来说到做到,手段残忍。只是凡是总有个理由吧?为什么平白无故就不准她和庄逸来往呢?

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遗珠望着严厉得近乎无情的母亲,心中瞬时冷却了一半。然而,还是存了一丝的希望,她有些哽咽,心中凄然道:“娘,女儿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萧紫妍似乎无动于衷,淡淡道:“快乐会磨损一个人的意志,你不需要。”

血液似乎凝固了,遗珠空洞地笑了笑,泪水滑落到唇角,苦涩的味道。她突然想到了奶娘的死,凌波的死,想到那些无辜惨死于娘亲手上的人们——母亲的意志,又何曾需要过理由?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胆子,遗珠淡淡开口:“您和父亲也曾只羡鸳鸯不羡仙,您是过来人,应该明白女儿的感受啊……”

往事再一次铺天盖地而来,血腥味由肺腑一瞬间传至四肢八骸,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好不容易透了两口气,她撩起眼皮瞧向含泪的遗珠,目光寒冷而充满杀气,仿佛暮色中明灭的火。

“住口!”她右手紧紧攥住扶手的一角,心中实是怒到了极致,忍到了极致。

遗珠却偏偏颇不识趣地没有住口,她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轻笑着问:“娘,这就是您那日所说的,女儿要付出的‘代价’吗?”

萧紫妍一怔,忽的想起那日她吓唬遗珠时所说的话,然而时隔不久她早已不愿再追究。谁料时至今日,遗珠竟然如此曲解自己的良苦用心,还用了这样讥讽的语调,一时间怒火膨胀再也无法容忍,她顺手拿起装有大半壶云液的酒壶,用力向遗珠掷过去,遗珠大惊失色本能地去躲,酒壶擦着她侧脸飞过,重重摔在地上粉碎,琼浆沿着那支离破碎的瓷块肆意横流。

遗珠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心咚咚地狂跳,咬了唇不敢再说话,只是倔强地双膝落地,身子挺得笔直。萧紫妍见她一脸不服,气得满面铁青,突然指着不远处酒壶残片的位置喝道:“跪过去!”

遗珠呆了,怔怔地望了望萧紫妍,那可满是碎片啊……

萧紫妍的声音由怒转寒:“你听不到?”

遗珠咬咬唇,知道今日一劫,避无可避,只能忍痛膝行至那碎瓷流觞之处,顿时,碎片刺进膝关节,疼得遗珠脸色青白,“啊”地尖叫一声,双手乱颤着伏地而起,手心也被锐瓷的尖口扎得鲜血淋漓。

耳畔传来萧紫妍冷冷的声音:“跪下!”

遗珠浑身一颤,再度跪了下去,膝盖刚一接触,便觉那破碎的瓷片似剑刃一般锋利,刺入膝盖痛得嘴唇发白眼前发黑,片刻,遗珠便受不了了,偏偏又不敢起来,带了哭腔哀求道:“娘……”

萧紫妍缓缓踱过来,眼神阴冷,黝黝的深沉,看不出喜怒。她忽然压住遗珠的双肩,将她狠狠按跪在地上,顿时,遗珠只觉那锐利的瓷片似乎要扎透自己的膝盖骨和皮肉里,疼得她再也承受不住,浑身发抖,沙哑地尖叫着,再也顾不得什么,发疯似的要挣开,偏偏被萧紫妍按住,遗珠疼得浑身乱颤,泪水汗水直糊了面颊。

萧紫妍的声音冷冷从背后传来:“知道疼了?”

遗珠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给我听清楚,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可以不理解,却不能说风凉话。往后若敢违背,不要怪娘无情。”说罢,萧紫妍缓缓放开手,半揽着抱起遗珠,可怜遗珠疼得已经没了力气,膝盖上尽是被扎破的血迹。遗珠根本站不稳,靠在萧紫妍身上,眼前发黑,泪水噎在喉咙里,连哭也不敢哭。

萧紫妍将遗珠抱到软榻上,迅速取来包扎伤口的一系列药膏纱布,细致地将扎进膝盖、手掌的小碎片挑出来,又敷上药膏,用纱布缠好。遗珠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萧紫妍见她疼得脸色青白,浑身都不由自主地发颤,眼神一黯,欲言又止。转身踱出寝宫,只见暮色渐浓,一弯冷月皎皎升起。寒风瑟瑟,翻起满院青草幽香,似涟漪一般慢慢浮散出来。萧紫妍在院中立了片刻,舒了口气,吩咐道:“把桌上的饭菜热一热,小姐还没有用晚膳。”

寝宫内,遗珠呆呆地望着碎了一地的酒壶,似有冰冷的泪水蜿蜒而下。月色投进屋来,如银如练,寒风骤起,她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何,一颗心仿佛一凉如水。

最后那一丝希冀,随着那酒壶的破碎而碎了一地。

第二十一章:神医楚翊

温存这种东西,稍不注意呵护挽留,便从手边疾驰而去。天气一日凉甚一日,西风萧瑟,草木凋零,遗珠再不去碰萧紫妍送她的那两件长麾,赌气似的每每惟着一身单薄的雪缎。寒风刺骨,她忍受着膝盖深处蔓延开来的针丶刺般的煎熬,眼神却显得空洞而淡漠。心绪凌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萧紫妍见她临近初冬还穿这样单薄的衣衫,一双小手都凉透了,不禁蹙了蹙眉,将自己的紫色外麾披在她身上。遗珠下意识地闪躲,却早被萧紫妍裹了个严实。她眼眶微红,涩然道:“女儿不冷……”

萧紫妍冷着脸看着她,但目光却渐渐柔和起来,长长叹息了一声:“娘知道你心中存了诸多疑问,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遗珠见她这样说,又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带了体温和馨香的外麾披在身上,传来阵阵催人泪下的暖意。这种温暖让遗珠依恋,也让她畏惧。寒风刮卷着院落里的枯木败叶,白鸽哑着嗓音有一声没一声地咕咕叫唤,遗珠望着结了淡霜的青石板地面,一阵茫然,昨天还置身于同庄逸一面之缘的乌篷船上,今天就到了这看不见的牢笼里。她想要挣脱,却舍不下那份温暖。想要停留,又忍不住思念熬煎。

遗珠依旧不断梦见那个场景,那个面容温婉慈和的陌生妇人,坐在床边轻轻握起自己的手,眼神宠溺而忧伤,低声唤着自己的小名。深红浅绯的花瓣簌簌落下,这般芬芳甜蜜,伸出双手也拥之不尽。猝然醒来,她竟发觉自己面上果真带了泪痕,连胸口都溢满沉闷的痛楚。

萧紫妍见遗珠食欲不振,一点点清瘦下去,心中焦急,便命她每日与自己共同用膳。遗珠淡淡看了眼膳房精心烹制的山珍海味,也只是蜻蜓点水地尝上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萧紫妍便坐在一旁监督着她,一碗饭若是吃不完便不准她离席。一顿饭常常磨了一个多时辰,萧紫妍非要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才让侍女撤了饭菜。

这日,萧紫妍忽然要带遗珠去行医世家楚门,并未说明缘由,而随行的只有少量侍从。为了防止遗珠一路寂寞无聊,她特意让天磊陪着女儿说说话。颠簸的马车上,天磊见遗珠敛了眸子沉默寡言,脸色也蜡黄蜡黄的,约略明白她究竟为了哪般折腾自己,口上虽然想尽办法逗着她开心,内心却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楚念冰早早就在门口迎接一行人的到来,年纪轻轻的世家家主举手投足间显得异常老成。天磊轻快地跃下马车,伸手将遗珠扶了下来,触摸到她的手,竟凉得出奇。天磊神色微微一黯。萧紫妍与楚念冰寒暄之际,遗珠打量着略显冷清的院落,有些诧异。料想之前见到的与楚世家并称的庄世家,仆从成群,门庭繁复。而这里除了一律素色的庭院阁楼,到处都是香炉燃起的袅袅紫烟,散发着各种草药熬制的苦辛气息。

“家父刚为先母上坟归来,在丹房前的忆冰亭等待教主和各位贵客。”楚念冰笑容干净不染纤尘,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萧紫妍淡淡笑着回应;“有劳了。”她难得有这样和气的笑容,只因这位早不问江湖之事的在世华佗,今日竟能得见,说不定能使女儿的怪病有所转机呢。

曲曲折折的柳巷深处,依稀可见“忆冰亭”檐角飞扬,熏染着淡淡的紫罗兰的幽香。遗珠跟随着萧紫妍和楚念冰,遥遥听见洞箫悠然,如泣如诉。那凄清哀怨的调子里,却带了些许宁静安和,甚至有氤氲的暖意薄薄铺开。

只要听见这箫声,便能猜度弄箫人必是情深意重者,否则定然吹不出这百转千回又柔肠百转的宫商徵羽。听着,听着,流着泪的古乐,如潮暗涌,如前世漫过今生。

“父亲,萧教主到了!”楚念冰对着亭内吹箫的中年背影,微微躬身。

箫声骤停,中年男子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岁月掩盖不了的清俊面容,虽然憔悴得苍白,却难以磨灭眼中的睿智灵气。他手中握着一支长长的竹箫,箫身篆了小小的“冰”字。萧紫妍早听闻这位楚大夫至情至性,今日得见处处流露对忘妻的思念,心下微微慨然。遗珠却觉得这位叔叔平易近人,性格和善,父子俩虽然面貌上相去甚远,那清清静静的性子却如出一辙。

“楚先生,打扰了。”萧紫妍淡淡一笑。

楚翊颔首致意,为萧紫妍和遗珠看了座,稍带歉意地道:“念冰已经跟我提及教主和令千金,却因前日是爱妻的忌日,所以直到今日才腾出空闲来,还请教主见谅。”

萧紫妍点点头:“尊夫人若地下有知,见先生如此追思,也定是含笑九泉了。”

楚翊想起冷冰儿,眼底漫起酽酽的温暖。这么多年来,虽有诸多好心人为他说媒谈亲,他却从来都是婉拒。只因他内心再也装不下其他人。无论生还是死,她的音容笑貌都深深刻在他的心底,印在他的脑海。他甚至觉得他并没有失去她。在冷冰儿的坟前,他悠悠地吹着温暖的调子给她听,仿佛她依旧在他的身边。

萧紫妍轻拍遗珠手臂,淡淡吩咐道:“还不见过楚叔叔。”

遗珠乖乖地长揖:“遗珠见过楚叔叔!”

楚翊绵延的思绪被猛地拉回,看着瞳仁清澈的遗珠,那可人的模样竟与冰儿有些神似。许是太过思念,他竟产生了错觉。然而很快,楚翊的眼中竟带了不详的神色,他盯着遗珠面上的两处阳白穴,沉吟片刻道:“待楚某为令千金探探脉向。”

萧紫妍见他神色微变,心中一咯噔,轻轻拉过遗珠的手腕。遗珠一脸错愕地望着楚翊为自己把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余光瞥见一旁的楚念冰竟带了些许怜悯的眼光望向自己。她不知所措地望向萧紫妍,黑白分明的眼中闪着讶异的光。

萧紫妍见遗珠求救般地望向自己,一双乌漆的眼珠满是无辜,她若无其事地避重就轻道:“楚叔叔是名震四海的神医,晓你近来食欲不振,为你开些治病的方子。”

遗珠怔怔地点头,丝毫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感觉这一点小病哪里需要看呢?再者说,她这都是心病,药物又何以治愈啊。

楚翊撤下诊脉的手,刚想开口,只见萧紫妍摸着遗珠的小脸道:“珠儿,去找天磊陪你四处转转吧。”

遗珠又是一楞,娘今天的举动怎么这么反常。但是娘能够这么说,无疑是从天而降的喜讯,她自然乐不可支地不住点头。

遗珠离开后,萧紫妍目光沉下来,隔了半晌才开口:“楚先生,小女的病,真的那么严重吗?”

楚翊叹口气,带了些许悲悯的神情:“不瞒教主,楚某行医几十年,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令千金脉象疲弱,且间隔性地跳跃,心肺间一股诡异的真气贯穿周身,因而承泣两穴隐隐作灰。实乃孤星之命格。”

没有希望,自然不会失望。萧紫妍此次前来却抱了极大的希望。此刻听闻此言,心一下子凉了一半。她忍下心中的酸楚,道;“先生号称在世华佗,可有良方解救?无论花多大代价,我也愿意承担。”

楚翊见她平日威风凛凛,此刻却低声下气,想这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岳母冷月自冰儿离世后,亦是夜夜难寝,以泪洗面,后半辈子都在悔恨之中煎熬。他深知做母亲的心中的苦楚,此刻见萧紫妍亦是如此,实是不忍心再添一桩人间惨剧。

努力回忆着医术上记载的巨细,包括他多年行医的见闻,将那些交织复杂的诊案细细梳理。萧紫妍默不作声地等待着,罔顾身旁匆匆掠去的飞鸟和缓缓移动的日色。直到她的心即将彻底冷下去,楚翊忽然眼睛一亮;“或许,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与此同时,巷口街角,萧遗珠与邢天磊并排坐于一棵冬日依旧繁茂的红棕柳杉下,微凉的风将细长的小枝连同枝上的叶片吹起,团团的枝叶在他们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树下的两人发丝轻扬,身子单薄的遗珠不禁打了个喷嚏。天磊偏头道:“冷吗,是不是穿得单薄了?”

遗珠笑吟吟地道:“没什么的。你和娘一样,都唯恐我不识添衣。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呢!”

天磊宠溺地看着她,见一片卷起的落叶翩然坠落,附在她乌黑的头发上。天磊嗅到一种浅淡的草木香,极清极纯,即使夏日的郁郁甜香也无法掩盖。他有些恍惚,定了定神,道:“珠儿,你已经十六岁了呢,这个年龄已可以嫁人了。”

遗珠脸颊微微一红:“天磊哥说什么呢……”

天磊望着她线条柔美的侧脸,心头一动,方要开口,却见她已缓缓起身。追随她的目光而去,他看见不远处的药铺门口,一个青衫男子拿着刚开好的草药,正跨过门槛。还未回过神来,只见遗珠已匆匆走至他身畔。青衫男子瞧见遗珠,微微一笑。

记忆忽然翻江倒海,天磊想起来,那日在船上,就是这个男子让遗珠心神恍惚。他心中一涩,有些踉跄地走了过去。望着旁若无人言笑晏晏的两人,他仿佛被隔在千里之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珠儿……”他迟疑地开口,嗓音有些变。

遗珠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天磊哥,还得麻烦你跟娘说一声,我可能要晚些回去了。”

庄逸远远就看见了天磊,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唇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天磊并没有看他,眼中只有这个“乐不思蜀”的小丫头,他摇头道:“你娘让我陪你出来,到时见不到你,可怎么办呢?”

遗珠刚要开口,庄逸抢了话:“兄台放心吧,在下会照顾好遗珠姑娘,并将她安然送回贵府的。”

遗珠听他如此说,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触动。天磊听到此话,却酸涩得攥紧掌心。他望着她灼灼的目光,满溢了幸福,目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被抽空了,他淡淡道:“那好,你早去早回。”

直到遗珠离开他的视线,那难掩的快乐神情依然狠狠割裂着他情意深重的一颗心。他蓦地松开紧攥的掌心,从包袱里拿出那日在集市上所买的小面人——一只鼓着肚皮的猪八戒,笑得傻傻的。看着看着,他双眼不觉湿润了。

第二十二章:柔夷翰墨

寂寞的天鸟衔住黄昏的一角轻飞。既不是闲情的孤鹜,也不是逸致的小船。天磊独自回返,眼底恍若空旷的荒原。那力不从心的灯花的抖落,燃烧最后一豆渔火,点燃那淅淅沥沥的,仿佛内心深处下着冷雨。

晚膳之时,萧紫妍见遗珠没有跟随天磊归来,放下手中的玉箸,一双凤眼泛起十足的寒意:“遗珠呢?”

天磊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双膝点地:“回禀教主,遗珠小姐她……她要见一位朋友,晚一些回来,您不要担心……”

“朋友?”萧紫妍挑眉,冷冷道:“她能有什么朋友……”沉吟片刻,眼光忽然冷了下去,她盯着跪在身前的天磊,一字一句道:“究竟是什么人?”

天磊见教主声色俱厉,心中惶恐,他虽然不知道教主已严令禁止遗珠与庄逸相往来,却觉她一定不希望遗珠和异性单独相处的。迟疑半晌,他方冷汗涔涔地道:“属下……属下并不知道是什么人,也许……也许是哪家千金小姐……”

天磊自小敦厚笃诚,从不会撒谎,此刻支支吾吾地交代着,竟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背心都湿透了。萧紫妍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明白了大半,她眯起微挑的凤眼,声音不大,却透着十足的威严:“天磊,本座向来以为你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怎么如今,你也满口谎言了?”

天磊心下大惊,哆哆嗦嗦地低下头去,时间变得凝固起来。

萧紫妍挥挥手示意侍女撤走满桌的佳肴,不一会时间,满桌的饭菜已为一壶飘着幽香的花茶所取代。新鲜的玫瑰花瓣经过风干全缩成干瘪的薄皮,此刻由沸腾的露水泡开,又恢复了先前的明媚样貌。天磊跪在地上一直不敢抬头,只听得侍女为教主斟茶的间隙,萧紫妍淡淡说了句:“你起来吧。”

天磊讶异地抬头,他本以为以教主的性格,今日定逃脱不了一番重责,他惟愿遗珠不要看见自己的惨状,却未料教主竟让自己起身说话。怔了半晌,他咬紧嘴唇站了起来,一阵清风吹过,发觉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你与遗珠情同兄妹,你也一直爱护着她,这是遗珠的福气,”萧紫妍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碗,轻轻啜上一口,接着道:“可是你要明白,你此刻替她隐瞒,不是帮她反而是害她。”

天磊见教主一下子就识破了自己的谎话,脸上微微一烫,攥着掌心低声道:“教主……”

内心仿佛被瞬间被割烈成两个完全对立的部分,一半想继续隐瞒,一半却怕害了遗珠。他反复揣度着教主的意思,反复斟酌着其中的利弊,犹犹豫豫间,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萧紫妍看似悠闲地啜着茶,一双凤眼却始终透着冰冷而令人生畏的神色。她沉默的时候,时间仿佛就过得格外漫长,任何一个人望着她,眼中都只有敬畏。天磊被这份无形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额上的细汗还未来得及擦拭,又不断有新的汗水经过,淅淅沥沥的汗水汇在一起,接连滴在地面,很快形成小水洼。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藕色身影在门外停了一下,似乎不大情愿地走了进来。萧紫妍远远看见她,冰冷的神情中多了一丝严厉。天磊听那脚步声,不用回头就已知道是谁。他攥着满是冷汗的掌心,只希望教主不会施重责于她。

“娘,女儿回来了。”遗珠双膝点地,虽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眉梢眼角却依旧存有难以掩饰的喜悦。

“你还知道回来么?”萧紫妍目光冷锐地俯视着女儿,声音严厉得令人心寒。

坚硬而冰冷的地板,在与落了病的膝盖接触时便可产生难以想象的痛楚,遗珠只是片刻便跪不住了,偷偷往小腿上坐去,萧紫妍忽然“啪”地将桌角拍得粉碎,遗珠吓得浑身一哆嗦,只得跪直身子,却禁不住“啊”地一声双手撑地。

萧紫妍狠狠瞪着她,冷彻如水,似乎恨不得立时将她绑起来鞭打一顿。然而遗珠膝盖的疼痛似乎也瞬间传到了她心里,萧紫妍虽然生气,却不愿真让她膝盖就此废了。当下冷冷道:“起来回话。”

遗珠闻言如获大赦,扶着地飞快地站了起来,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的痛楚。然而抬起头时,满腹委屈已变成讨好的嬉笑。

“娘,您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啊?”遗珠嘻嘻笑着,像只淘气的小猫蹭到萧紫妍身畔。

“你和谁出去了?”萧紫妍睨着她,没好气地问道。

遗珠抓抓脑袋,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是在掩盖内心的极大不安,“女儿……没跟谁出去呀……”

萧紫妍冷“哼”一声,看了眼垂首侍立一脸恭顺的邢天磊,淡淡道:“天磊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遗珠睁大眼睛,轻轻“啊?”了一声。

萧紫妍气不打一处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讲实情。”

这句话一出,遗珠便知是最后的通牒。然而她却微微嬉笑起来,仿佛盈盈欲放的千瓣白莲,那笑意一瓣瓣地舒展,清淡里含着不能穷尽的聪颖可人。“天磊哥哥才不会什么都说呢,他什么都不知道。”

萧紫妍气鼓鼓地看着她,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天磊却真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下也暗喜遗珠没有轻易“上当”。

“你不说也可以,”萧紫妍本来满腔怒火,瞧见她讨好嬉笑的模样,偏偏又发作不出来,她冷冷道:“从明天起,你哪也不许去,在寝宫里抄写《易经》,每天抄一章,抄不完家法伺候,”她眉峰一挑,唇角扬起一抹略带戏谑的冷笑,“天磊也陪你受罚!”

遗珠这下再也笑不出来了,《易经》是她最不喜欢的一本书,又枯燥又不知所云,满书都是她看不懂的卦象符号。当下闷闷不乐地小声嘟囔道:“娘,可不可以罚别的……”

萧紫妍寒眸斜睨,重重一巴掌扇将在她臀上,怒斥道;“怎么,你还敢讨价还价?那么每章抄十遍,抄不完不准休息!”

遗珠抿紧了嘴唇,生生咽下口边的话,不敢再吱声。

“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遗珠百无聊赖地握着狼毫,在洁白的宣纸上写着娟秀的字迹,满屋都飘散着淡雅的墨香。好久没有被罚抄书了,记忆中只有很小的时候,因为背不过而一遍一遍地誊写,直到手腕都酸痛地端不起碗。

事实上罚抄写已经算格外留情的手段了,萧紫妍实是因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才想出这种不伤身的惩罚方式。只是这对于天性贪玩又厌恶艰涩文章的遗珠来讲,无疑是比体罚还要严重的折磨。

此时窗外夜色转浓,半爿明月已是排云而出,虽不是望月,却也皎皎可爱。侍女见光线有些暗淡,上前替遗珠拨了拨灯芯,遗珠却在那摇曳的灯影中忽然失了神。温暖昏黄的氤氲氛围,她的思绪缓缓飘飞到回家前的珍贵时光里。夕阳残照,柔光漫袖,庄逸微微笑着扬起脸,那刀削般深刻的轮廓几乎融进金色的霞光里。这样明亮的容颜,看得人眼睛发痛。遗珠只觉站在他身边,整个天地间都泛着明媚的炫炫光华,略一恍惚便疑心自己身在梦中。

为了见到他,她宁可什么都不要,宁可受到重罚,只为能与他并肩同行,赏这凄美纯粹的夕照。不知大漠的夕照与江南相比,有几分不同?照在孤烟上与照在小桥上,照在黄沙上与照在溪水间,那景象定是不一样的吧?听说月下的大漠,与千里雪场相似,她一直想去看看的。如果能和他共赴佳境,那么她此生都不留遗憾了吧。

正自思量,忽觉笔端一沉,一滴墨汁由笔尖浸透了纸背,遗珠“呀”了一声不禁蹙眉,刚才写好的字只好弃之不用,重新写过了。寒夜凄冷,睡意盎然,若不是因为害怕连累无辜的天磊哥,她此刻一定幽会周公去了。十遍《乾卦》的任务并不是轻松的,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定定神再次提起笔来。

庄逸站在远处目送她回了神教,唇边泛起一丝冷笑,面上的谦和温润顷刻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戾气。他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从来不多过问。

夜色湮没了一切,他却熟稔所走的每一步路。在一个旁人难以寻及的山洞外,他默默拿出午后刚买来的几味草药,不用看就能分辨出每一种药的性能。从十岁起他便会隔一段时间来这里一次,只因山洞里的那个人是他钦佩一生的恩师,也是爱戴一世的慈父。

山洞的门虚掩,庄逸移步走进,里面幽深狭隘看不到尽头。他擦出一张火折子,点亮了洞内一切。在火光的映衬下,那仄仄的蜿蜒窄道里,竟别有洞天。仿若一个幽静的宅里子,床榻、被褥、炉灶、粮食和水……一应俱全。

床榻上仰卧着一个中年男子,眼睛空洞而乏力地张着,并未入眠。听见脚步声,他一溜身坐起,见是庄逸前来,呆呆地发出“哧哧”地傻笑。庄逸低低唤了声师傅,见他毫无反应地继续傻笑着,眸色一黯。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身将草药磨碎,放入药锅中去熬。洞内瞬时萦着苦涩而辛辣的混合气味,与中年男子的哧哧低笑合在一起,竟有说不出的凄凉感。

第二十三回:雪落无声

自从被罚抄《易经》以来,遗珠日间果然没有太多时间出门,只得乖乖的一字一句地誊写,再把写好的一厚摞绢纸呈给萧紫妍。萧紫妍只大致扫了眼,便撩起眼皮看向一旁屏着呼吸的遗珠,眼中带了些许玩味和戏谑。这个兵不血刃却能制住女儿的办法真是好用,她决定经常施展并将其发扬光大。

时间一点点地流过,遗珠低着头攥着掌心,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娘亲开口:“行了,今天就算你过了。”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扬起脸来,明澈的眸子亮亮的,闪烁着雨后彩虹的快乐。

萧紫妍见她眼中布满血丝,一双黑眼圈赫然印在下眼睑,然而眼底却闪现着任务完成的喜悦。她忽然想起了婴孩时期的小女儿,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奶香,瞅着自己时眼神单纯清澈,小脸蛋粉扑扑的,只要被自己抱进怀里就依依呀呀地笑个不停。她小心翼翼地爱抚着怀中小人儿软软的小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折断了它。心底被不知名的情绪感染了,她多希望这个乖巧善良的小宝贝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萧紫妍看着看着,冷若冰霜的目光中融进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愈来愈疼惜这个孩子,甚至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生父,竟然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

然而这个办法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奏效。遗珠照实誊抄了,且誊得字迹工整,丝毫不敢马虎,然而白天却依旧有时间溜出去。萧紫妍这才发觉,原来遗珠都是熬着夜在完成任务,无怪乎她整日都似熊猫一般黑着眼圈,满面倦容。萧紫妍气不打一处来,愈发感觉这个小丫头难管教。

她看着遗珠耷拉着脑袋,因严重缺乏睡眠而昏昏欲睡的样子,忽然淡淡道:“今晚你不要回去了,就留着陪娘吧。”

遗珠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娘,您是说?”

萧紫妍挑眉,声音渐冷:“怎么,不愿意?”

遗珠连忙摇摇头,嘻嘻一笑:“愿意,当然愿意!”她虽然笑着,内心却泛了嘀咕,这下晚上可就抄不成书了,白天没法出去见庄逸了。

萧紫妍见她虽然嬉笑着,眉梢眼角却明显带了些许无奈,唇边竟不觉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进入十一月,白日是一片铁青天色,略无一线阳光,寒风刮在身上,如斧锯刀割一般,而夜间连月色都隐匿了身影。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夜色深沉,如洪荒初辟,宇宙重开。

萧紫妍挥手驱散屋内所有侍从,只剩她母女二人。侍从们躬身退走,连带着轻轻阖上那展鎏金红漆的门。萧紫妍却不喜欢不流通的空气,独自走至窗前,将那窗格支起,一阵凛冽寒气入室,将阁内炭气冲淡,登时令人耳目清明了许多。

透过那方寸窗棂,但见洁白雪粒竟不知何时轻轻悄悄地垂落,如碎玉抛珠。主梁碧瓦似乎失却了颜色,楼若纯银,阁如素晶,繁华喧嚣的世间百态都静静地湮没在雪色之下。那晶莹白雪,只凭借几盏昏黄孤灯,便折射出点点微光,远远望去竟如无数双盈盈泪眼。

“下雪了吗?”遗珠走到萧紫妍身后,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快乐的光芒。萧紫妍转过身来,见她只穿着单衣,淡淡道:“你冷吗?”遗珠这才觉察到寒意,微微点了点头。萧紫妍脸色一寒,似乎要责备她又不听自己话,竟穿这么单薄。她将自己的貂裘与她裹上,冷冷斥道:“以后不许再这样。”遗珠听了这样的话,披了娘亲的貂裘,但觉一股十足的暖意自上而下包围了,温暖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乖乖地点了点头,掩饰似的向窗外望去,雪夜也蒙了淡淡的雾气。

娘亲今夜行止大异,然而无论再多温情,遗珠心内也不得不吊了水桶。仰头望她,但见娘亲目光冲淡,眉梢眼角不着悲喜之态,她侧着脸去望雪,遗珠却望着她。只觉面前之人虽是至亲血缘,却也无比疏离。

萧紫妍看了眼遗珠,复又将窗子阖上,缓缓踱至梳妆镜前坐下。擦得透亮的铜镜,瞬时映出一张风韵犹存的精致面容,臻首蛾眉,凤目朱唇。遗珠站在她身侧,将自己的面容也映了上去。母女两人,一个似冰山威仪万千,一个若小溪轻灵娟静,却皆是世间少有的美貌脱俗的女子。

“帮我梳头。”

遗珠不由惊诧,猜不出娘亲心中到底在做如是想,却也依言走了过去,帮她摘掉发簪。这是遗珠第一次摸到娘亲的头发,在灯下映着,泛着莹莹乌泽,拢在手中又轻又滑。但是却透着微凉。犀角镶金的梳子滑过万缕青丝,忽的顿住,遗珠见到那鬓角竟有一根白发,以为自己眼花,细细拨了拨,竟发觉有好大一缕藏于其中。萧紫妍觉她手中犹疑,淡淡道:“怎么?”

“没……没什么……”遗珠声音有了哽咽。她心中忽然泛起酸楚,想到娘为了这个门派,也为了自己,操碎了心,她从前却只知道和娘作对,甚至曾经出言顶撞讥讽。她忽然想起那日她赌气离家之时,娘亲在身后,会是怎样的难过。

萧紫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里,看见遗珠垂敛的眸中似乎带了点点水气,却抿紧嘴唇忍着,呼吸间竟觉鼻息有些沉重。她淡淡道:“你在想什么?”遗珠连忙摇摇头,将快要流出的眼泪转回去。似有微风经过,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萧紫妍见她心中有事,却几番隐忍,并没有追问,随意拿起一根发簪捏在手里把玩。母女二人平素话便不多,此刻咫尺之间,竟似隔了天涯之远。

“膝盖还经常疼么?”盯着发簪上那颗发白的珍珠,萧紫妍忽然说了句,不带任何感情成分。

遗珠却微怔,扶梳的手僵在半空,玉梳掉落。萧紫妍刚要回头,却觉一双雪白的手臂从身后紧紧环住自己,侧脸贴在她长发之上,大滴的眼泪掉落在自己肩头,倏地沾湿。萧紫妍也怔了怔,想问什么却终究未说,只是轻轻拍了她的手背。

是夜,屋内无一侍女,皆是遗珠在一旁悉心服侍。她们母女,多久没有这样没有怪罪、没有隔阂的相处过?阁内烛火摇曳,取暖的炭盆将要熄灭了,凉意慢慢开始侵袭。

萧紫妍进了内寝,见遗珠端来一盆热水,要为自己濯足,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遗珠挽起衣袖半跪在地上,帮母亲除去鞋袜,忍下膝头尖锐的痛楚。从前都是侍女们伺候她,如今做起来多少有些别扭。

手一接触,方觉那双白皙的足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温度。遗珠眼眶微红,把一双彻骨冰冷的脚塞入怀中,寒意窜上心口,她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皮肤上迅速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萧紫妍本来看着女儿笨手笨脚的样子觉得好笑,但最后的举动让她愣住了。

诧异,还有一丝柔软从心底升腾。

母女俩几乎没有什么亲近的机会,见了面,动辄对遗珠打骂,从没有这种肢体上的接触。比她更为诧异的却是遗珠,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方才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

萧紫妍移开双足,径自泡在水中,怕把遗珠凉到。遗珠眸子倏地一黯,以为娘亲反感她这样亲近的举动。她蹲在地上,弯下腰,低头悉心洗濯,她一手小心托着足底,另一手将温热的水浇在上面,动作虽然不老练,却很细心。

这种感觉很微妙,很奇怪,遗珠有些不适应。

可是,这样才像是两母女。

涌起一丝酸楚,除去受罚挨打,娘亲多久没和她单独相处了?记忆中只有六岁那次,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娘亲抱着吓得大哭的自己,哼着温柔的曲调哄着拍着,珠儿乖乖,不怕不怕……

那几乎是她昏暗岁月里唯一的一缕阳光,只要想起来,无论是委屈还是伤感的内心,就有了温暖和力量。母爱很熹微,很疏离,她无法像别的孩子那样浸在满布温馨的花瓣丛中,却攥着记忆的一缕芬芳流连忘返。她多想靠近娘亲,多想跟她撒撒娇耍耍赖,多想说出她的委屈,多想让娘抱抱自己。

可是大多时候,这些只不过是奢望。如同悬崖对岸的春暖花开,那永远触及不到的美好愿景。

寒夜里,氤氲的水汽濡湿着琥珀般清澈的眼眸。借着略显昏黄的烛火,萧紫妍俯视着自己的女儿,那么乖巧,那么无辜,长长的睫毛盖住琉璃般的眼窝,满眼都是清澈。即使被自己虐待了那么多年,即使打断了那么多根藤条,即使她让遗珠的血将软鞭染得红透,遗珠却依然那么依恋着自己。然而她呢,她却是杀了遗珠亲娘的人,总有一天会让遗珠抱憾终生的人,养育了却没有带给她美好童年的人。

曾经难以磨灭,未来又将如何,这命运如此残忍,将她一颗心生生扯成碎片。天地间是如此寂静,可以听见大雪落地的声音,清润的,细碎的,绵延不断,此起彼伏。她的耳畔似有环佩玉漏,眼中慢慢腾起不知名的雾气。看着看着,她忽然伸手拉起遗珠,有些颤抖的,将她紧紧抱进怀中。

淡雅的沉水香,盖过了屋内本来的熏香,那是母亲身上特有的气息。那样温暖,那样让她安心。含了几丝惶然,遗珠依偎着,鼻子发酸,双肩也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窗外雪落无声,寒气蒙住了窗子,屋内氤氲着昏黄的暖。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如果岁月可以定格,如果只在此刻驻了脚步,如果她的今生能够在此结束,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否便是佛家所言的圆寂的完满?

可惜如果如果,没有如果。

明晨南柯梦觉,醒后欢喜与悲哀两相抵消。窗外依旧雪落无声,壮美异常,漫天抛洒的皆是她梦境的残骸碎片,再也无法拼凑收拾。

那是命运注定,那是前尘旧怨,既然有了开始,便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遗珠在萧紫妍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并且渐渐开始模糊,如同一颗石子冲破了原来平静的湖面。转眼间,却觉她面上似乎又恢复了以往清冷淡漠的神色,瞳仁冰凉,令人畏惧。仿佛方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只是恍惚一梦,然而那梦却如此清晰,篆在心头,萦于脑际。

人生在世,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或许可转,但命却永不能改变所有该来的。她们都躲不过去,只有打起了全副的精神,将这一日复一日、愈发的残酷悲惘,点滴的,注定了的,接着过下去。

第二十四回:风雪肆虐

风雪漫漫,鹅毛大雪若柳絮纷飞而下,让整座城中一片银装素裹。大街小巷中尽是皑皑积雪。落雪纷纷,愈发显得这风雪中的暮色各位凄清。昏黄的灯光,利用微薄的温暖抗拒这冰寒刺骨的傍晚,仿佛昨日还是曲园回廊幽树名花,还是繁茂枝叶郁郁甜香,今昔早已湮没在这片不知何时才会停的风雪中。

萧遗珠裹着厚厚的狐皮长麾,却依旧在凛冽寒风微微发抖,唯感慨天气真是冷了,却冷得连一丝过渡都没有。如同娘亲忽然冷下来的目光,严厉得没有一丝温度。她就愈发怀疑那一晚是否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又是一个无法抵达的梦境彼岸?

唯一的恩泽是,她可以不用抄书了,不必再为了完成任务而深夜燃灯,不必在夜深人静之时还与疲惫作战。娘亲愈发频繁地往来于楚府与神教之间,时常带回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然后在丹房一呆就是整整一天。遗珠倒乐得清闲自在,没人管自己了,就时常偷跑出去找庄逸,早将娘亲警告的话语抛到了九霄云外。

庄逸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连眼神都是悲悯清朗的,仿佛八月的天空连一片碍眼的云都没有。疏疏离离的笑意,淡定沉稳的性子,让遗珠倾付一片痴心,却也对他琢磨不透。而那个叫庄琳的女孩子,无论什么时候看见自己,都是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那种表情并不是普通的妒忌或者自家哥哥宠爱别人而引发的失落,而是……一种由心底升腾的仇恨。每次见到庄琳恨意十足的眼光胶着在自己身上,遗珠都觉得很不自在,想问问庄逸,却见他眉宇间一片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也没有觉察到。

庄逸时常带她来到他们初次见面时所至之处,那里曾经辉煌鼎盛,如今却只剩下野草荒凉。遗珠不明白他为什么带自己去那里,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都要带上一盏孔明灯,在暮色降临时点燃,再若无其事地看着它冉冉升上苍穹。他的神情很平淡,平淡之下却似乎隐匿了不可言说的情绪。这种情绪,遗珠看不准也也不愿去想。即使内心依旧存在诸多疑问和困惑,她所眷恋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一个让她心跳而雀跃的人。

庄逸也总会带她去那个街巷角落处的酒肆,要一壶美酒,斟满银杯递给她,深情款款。遗珠不愿再惹萧紫妍生气,却也不愿扫他的兴,只好应付似的喝那么一杯两杯。庄逸也不多灌她酒,只是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去喝,他酒量甚好,从未醉过。遗珠从来不曾留意过,他平静之下潜藏的暗涌,也绝然不会发觉那杯底被他做过什么手脚。

然而遗珠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时常半夜三更心口莫名疼痛,剧烈地让她连气都喘不上来。她去找萧紫妍,萧紫妍却连一丝怜悯之意都没有,只淡淡说她这是自作自受。娘亲的冷落让她心寒,更心寒的却是她每天都被迫喝下一种汤药,略通药理的她能尝出其中有几味药是能致慢性死亡的剧毒,为什么娘亲要逼她喝下剧毒?

“如果你依旧去找那个姓庄的小子,就把它喝下去。”萧紫妍如是说,面色依旧冷得如同千年不解冻的冰层。遗珠不肯,她就拿着软鞭站在她身侧,稍有不从,软鞭便如雨点般抽落下来。

遗珠眼眶一红,这算是惩罚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呢?她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这也算是过错吗?

那心口的绞痛令她半夜惊醒,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侍女听到声响慌忙过来点上灯烛。摇曳昏黄的房间里,遗珠惶恐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痛得发抖不止。这一定是慢性毒药的作用,这一定是娘亲在惩罚她……终于有次,她着实忍不下,深夜跑到萧紫妍的寝宫外乞求娘亲救救自己。萧紫妍从来也不出来见她。在飘着雪花的夜里,细弱的哭声便在呼啸的风中荡漾开来。

这日,风雪依旧肆虐,遗珠被心脏疼痛折磨了一夜,清晨又昏昏睡去,直到晌午才缓缓睁开眼睛。萧紫妍坐在她的床边,见她醒过来,径自将一碗毒草熬制的墨绿色的药汁递给她,面容冷峻而不容商量。遗珠兀自向里瑟缩着,那药汁散发的苦涩气体仿佛幻化做一条游着芯子的毒蛇,正逶迤地向自己扭动过来。“不!”遗珠的双眼因恐惧而俞睁愈大,“我不喝毒药,娘,不要让我喝毒药!”那哀求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心生怜惜,然而萧紫妍似乎不为所动,凝冰似的凤眼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化。

“喝下去!”

“不要,求您饶恕我……我不要喝毒药……”遗珠颤抖着向后瑟缩着,声音都变了声调。

萧紫妍失了耐心,命两个侍女将遗珠死死架住,捏起她的下颌硬是灌了进去。遗珠只觉得胸口疼得好像要炸开,那苦楚而带有血腥的气息灌入胃里,难受得让人战栗。她不是怕吃苦药的人,而是……这是毒药啊!这是能让人心口破裂一点点折磨至死的毒药啊!遗珠的泪水溢满了清灵的眸子,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竟是一种槁木死灰般的绝望。

见一碗药都喂了下去,萧紫妍这才驱开侍女,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了她的背给她顺气。遗珠挣扎着伏在床边,想尽办法要把喝下去的药吐出来。萧紫妍面无表情地缓缓站起来,将那空碗放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吐一个试试,你敢吐,本座就血洗了庄府。”

遗珠呆了,捂着嘴一阵咳嗽,咳到最后竟成了呜咽的哭声。

萧紫妍冷冷道:“哭够了没有!”

遗珠抽抽噎噎地望着她,满眼都是委屈和不解。

萧紫妍叹口气,眼中的冰冷微微有些融化:“你记住,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遗珠擦了擦眼泪,哑着声音问道:“娘,女儿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萧紫妍瞪着她道:“胡说!”

“那为什么……为什么您要给女儿喝药呢?”

话到口边,萧紫妍却生生将其咽了下去。不能说,孩子还小,这种事情怎么让她承受啊。

“因为本座最近在研制一种毒药,不知药性如何,所以让你先尝尝。”

萧紫妍如此平淡的一句话,却让遗珠听见内心破碎的声音。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提了气说道:“您拿女儿……做试验品?”

萧紫妍脸色一沉,冷冷道:“你如此不听我的话,非要三番五次跑出去找那个小子,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遗珠难以置信地望着娘亲,难以置信这就是前几天晚上抱着自己呵护自己的娘亲,难以置信这就是自己深爱了十六年的至亲!

有些委顿地低下头去:“娘,有什么事情,请您告诉我好吗?”

将信将疑的临界点,她要的只不过是一句肯定的话,让她明白娘做的这一切并不是害她。

可惜,萧紫妍却如石化般冰冷:“若不想吃药也可以,你要发毒誓,再也不得接近庄逸,也绝不可爱上任何男子。”

绝望一时间疯长,从枝头漫向茎叶。遗珠咬咬下唇,惨淡泣道:“喝毒药,不过是皮囊之痛,此生弃爱,却是裂肺之苦。女儿甘愿接受您的严惩,只求您允许我同他在一起。”

萧紫妍心里忽然一阵烦躁,急怒交加,将旁侧的药碗砸落在地,摔得粉碎,随后拂袖而去。

遗珠惶然看着娘亲震怒的背影,径自呆了,心头莫名地陇上一层阴霾,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夜寒冷,风雪交加,萧紫妍负手立于院落里,一任风卷雪飞,落在额头上,落在眼睛里,蜿蜒成一丝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她也懒得伸手去拭。只有在现在,她才真得觉得自己无比孤单。

第二十五章:怒火攻心

每天清晨,吃药都成了萧紫妍母女最头痛的事情,开始几日,萧紫妍用尽手段,把遗珠绑起来硬灌,拿庄府之人的性命作要挟,软硬兼施。到后来,遗珠竟也不挣扎了,脸色苍白如死灰,任萧紫妍灌下药汤,只空洞地睁大眼睛缓缓流泪,看上去竟然比以往还要瘦弱。

天磊看见遗珠这个样子,心里就像被利刃一下一下地划着,他哀声乞求萧紫妍放过遗珠,甚至开始为他的“情敌”说好话。萧紫妍心绪烦乱,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反倒限制了天磊与遗珠见面的机会。于是遗珠愈发孤单,只要想到庄逸的笑容,心口就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萧紫妍因为遗珠的缘故,疏于打理教中事务,滇南的势力重新抬头,那些与神教为敌的门派在暗中蠢蠢欲动。葬夜护法看在眼中,迟迟不见教主有所反应,心中焦急。而魅舞护法却总是冷眼站在一旁,笑容愈发深邃莫测。

这样不知不觉熬过了几日,萧紫妍竟亦觉身心疲惫不堪。在议事厅内,她一贯冷峻沉着的目光中多少带了疲于应对。她右臂斜倚着座上的红木小几,听着堂下喋喋不休禀报的下属,眼前却尽是遗珠楚楚可怜呜咽涕泣的模样。本就心绪不宁,此刻愈听愈是烦乱,忽然沉声道:“别说了!”

那名堂主兀自一震,不知何处惹恼了教主。她慌忙闭住口,悻悻地退了下去。

从前即使是

葬夜护法见教主近日来反常到这般地步,从前即使是强敌临门她都不会有丝毫慌乱。可是如今她脸色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得出她体内真气正以异于平常的方式逆转着——想是她近日过度熬制那种神神秘秘的药汤,而损耗了大半内力。悠悠叹了口气,他深知教主对遗珠小姐的爱护,可是这份爱太惨烈太沉重也太不近人情。难怪遗珠小姐难以接受,难怪她们母女误会重重。

魅舞护法却环着双臂站在一侧,眼光幽魅地直视着堂上的教主,忽然冷笑道:“教主,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正暗中积聚势力,妄图灭亡本教,您当着要坐视吗?”

萧紫妍目光一凛,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魅舞放肆笑道:“近日以来神教弟子经常离奇死在外面,属下昨日抓住一个密谋潜入本教之人,拷打之下得知是庄府派来的。”

萧紫妍并非对此事一无所知,然而听见“庄府”两个字,头脑中瞬时出现的又是遗珠那饮泣的可怜模样。她多少次都想一举端平庄府,然而又怕遗珠当真会因此做出什么傻事来,一发不可收拾。

“此事本座已有察觉,然庄府在当今武林中地位显赫,绝不可轻易撼动。”萧紫妍避重就轻地道。

“地位显赫?”魅舞冷笑一声,“那么当年的沈门、苍门呢,岂不是地位更加显赫?还不是被教主你一夜血洗了……”

“住口!”萧紫妍怒道,“该如何做,本座自会处理!”

这时,只见一个年轻侍女跑到萧紫妍身畔,轻声说了一句话,萧紫妍登时勃然大怒:“她找死!”

葬夜看在眼里,悠悠叹了口气。遗珠小姐啊,你何时才能明白你娘的苦心呢?

遗珠此刻的确与庄逸在一起,依旧在那个人声鼎沸的酒肆中,金樽玉酒,共指银瓶。看不出喜怒的庄逸,照例为遗珠斟满了酒,关切地道:“怎么了,感觉你憔悴了许多。”

遗珠眼窝一热,便是两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出来,她连忙转过头用手背拭了去,掩饰地一笑,那笑中确是说不出的苍凉与无助。

“珠儿,有什么事情,我们应该一起承担。”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只觉异常地冰凉,千年冰川般无动于衷的心竟泛起一丝难以觉察的怜惜——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遗珠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句什么,却终是端起银杯,将那烈性的酒灌入喉咙,烧灼肺腑,麻醉内心。

只有酒,能让她忘却痛楚。只有酒,能让她暂时逃避。

庄逸见她不说,目光微微一寒,仿佛一片乌云瞬时遮住了原本明媚的阳光。

“饮恨神教的少主。”

遗珠猛地抬头,酒意似乎一下子全醒了,怔怔道:“你……你说什么?”

庄逸嘴角一勾,那寒冷又瞬间溶化作温柔的笑意:“不是么,你?”

遗珠只觉心中一凛,那飘忽的笑容竟变得无比陌生,她忽然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只是深藏心底,愈发神秘得莫测。

“你都知道了么?”遗珠声音轻轻的,有微微的颤抖。

庄逸起身走到她身畔,轻轻揽过她瘦弱的双肩,一脸真诚地望着她:“对,我都知道了,可是……你还是你呀!”

遗珠又是一怔,眼中闪烁着温暖的液体,跳动着感动与欣慰地细小涟漪。

“再说了,”庄逸直起身子,“庄府一贯与神教交好,我也一直很敬重令堂。可惜……”他缓缓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遗珠心脏漏跳了一拍。

庄逸的目光胶着在她面上,一字一句缓缓道:“近日,却有很多庄府之人,无缘无故死于令堂之手……”

遗珠闻言,眸子倏地一黯。

就在这时,远处掠过一道人影,遗珠只觉手臂一紧,竟被当空提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掷于酒肆外的青石地上,摔得她生疼。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来,只见娘亲站在自己身前,声色俱厉:“你知不知道酒精对你有多大伤害!我辛辛苦苦为你熬制草药,你却成天作践自己身子!你怎么敢这样!”愈说愈气,抬手一巴掌挟着风声狠狠抽落在遗珠脸上。遗珠痛得惨叫一声,颤颤巍巍地爬伏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珠儿?”庄逸追了出来,看见此情此景,眉宇间闪过一丝异样。

萧紫妍一双凤眼顿时透出十足的冷光和杀气,她二话没说,一掌凌厉的攻势击向庄逸,遗珠大惊失色,慌忙拦在庄逸身前,哀声道:“娘……”

萧紫妍见遗珠挡在前面,招式蓦地变化,“啪”地一巴掌扇到她脸上,火红的巴掌印肿得老高,遗珠唇角不禁溢出血来。她却依旧倔强地挡在庄逸身前,动也不动地望着一脸震怒的娘亲,即使心存畏惧却丝毫也不挪开。

庄逸躲在遗珠身后,不作出任何行动,一双深邃的眼睛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萧紫妍气结,一把拉开遗珠,再度伸掌击向庄逸。遗珠见那一招正是饮恨神功最毒辣的招式,中者立时毙命,再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了,当下使出浑身解数迎向萧紫妍,萧紫妍未料到她当真会出手对抗,却见那一掌出得连一丝回旋余地都没有。她侧身避开遗珠的掌风,又是一巴掌扇上去!

“大胆!为了他你敢跟娘动手!”

遗珠被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耳畔似乎还在嗡嗡作响,双颊都红肿得不成样子。她上前一步跪倒在萧紫妍面前,哀求道:“娘,不要伤他,求求您不要伤他!”

萧紫妍面色铁青,哪里听得进遗珠的求情,一剑刺向面色恬静的庄逸,遗珠从身后死死抱住萧紫妍的双腿,一边对庄逸大喊着:“逸,你快走啊!”

萧紫妍怒不可遏地一脚踹开她,剑光一闪,歪斜地刺入庄逸左肩,庄逸单膝重重跪落,做出极度痛楚的表情,伸手握住剑刃,喘息着声调凄凉地道:“求您不要怪珠儿,不是她的错!”

遗珠见他这样,心都要碎了,瘦弱的肩头无助地颤抖着,痛得睚眦欲裂。胸中一直郁积的沉闷与委屈登时喷薄而出,她冲过去从娘亲手中一把拔出长剑,又扯下衣摆帮他包扎伤口。庄逸呻吟着,俊美的面容因剧痛而扭作一团,遗珠忽然转过头望向萧紫妍,声音凄厉:“娘,您一定要逼死女儿吗?”

萧紫妍听得这话,顿时怔了怔,忽然仰天大笑道:“你说,是娘要逼死你?你扪心自问,是娘要逼死你?!”

说罢重重摔落长剑,再不去理会喜怒不明的庄逸,右手揪起遗珠的衣领,飞身掠到马背上,扬起马鞭,一路绝尘而去。

遗珠是被摔下马背的,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娘亲手中的细鞭已劈头盖脸地抽了过来。鞭上淬有盐巴,每一鞭下去都痛入腠理。遗珠疼痛难忍,在结了霜的冰冷地面上滚来滚去,嘶声道:“您若是恨我,大可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遗珠的这一喊令萧紫妍动了真怒,丢开细鞭,另取了一条乌结藤似的长鞭来,鞭稍一卷剥去遗珠的外麾,厉声道:“说你错了,否则本座今天就打死你!”

遗珠内心的容忍也达到了顶端,她身子蜷缩着,脸却仰起来,恸哭着顶撞道;“您根本就没有爱过、疼过我,您永远看我不顺眼!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哪有什么真正的是非对错!”

萧紫妍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一半是对她放肆之言的怒气,另一半却是对她误解颇深的伤怀。遗珠本是她仇家之女,她却待她若己出,此番因怜惜她身患奇症,萧紫妍废寝忘食地为她熬制汤药,忙碌之余还要担心她偷偷溜出去。这般爱犊之心,却被她错解为虐待。一颗心忽然痛得无以复加,萧紫妍扬起长鞭抽向已是斑斑血迹的遗珠,一鞭就能刮掉一层皮,鲜血四处飞溅,遗珠在长鞭的虐打下四处乱躲,真狠不得生了翅膀飞离这人间地狱。她起初还大声呼痛,渐渐却只能发出小兽般的呜呜声。

“您这样真会打死她的!”葬夜忽然赶到,一把抓住萧紫妍的鞭杆,大声阻拦道。

失了理智的怒火在凤眼中形成漩涡,愤怒中似有火腾起,暴躁的气流开始在经脉中往来冲突。葬夜大惊失色:“教主息怒!”他清楚地知道经脉逆转的危险,若是再这样下去,教主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小姐,快认错!快认错啊!”安抚不了教主,葬夜只好规劝血糊淋漓的遗珠,孰料气息微弱的遗珠竟然用尽力气道:“我没有错!我根本没有错!”

“好……好……”萧紫妍眼睛通红,指尖颤抖着指向她,“我叫你倔,我叫你倔!”忽然暴喝道:“来人,把这孽障捆到思过台上!”

思过台位于大殿之外,说是思过台,其实不过是一个三尺见方的牢笼,搁置在一方高台上。人在里头,只能蜷缩着,连腰背都挺不直。

萧紫妍治教奉行严刑峻法,才不考虑什么颜面不颜面,教中众人无论长幼尊卑,只要违逆,或杖刑或囚笼。特别是萧紫妍丧夫之后,性情大变,格外铁血,死于刑责之人不在少数。这囚笼虽死不了人,却缓慢而零碎地折磨着被囚者,在大庭广众之下示众的羞辱。

“教主!”葬夜刚要求情,却见萧紫妍的脸色异常难看,他深知萧紫妍实在是怒到了极致,此刻没有失手打死遗珠,已经算是极度的控制了。当下忍了忍嘴边的话,生怕自己的求情会给遗珠带去厄运。

遗珠被侍从押着,跪缩地塞入囚笼,遗珠内心又怒又窘。她自小身份尊贵,哪里受到过此种羞辱?娘亲即使责打她,也绝少让别人看见。遗珠的性子是极要强的,这么一来,竟心如死灰,直道罢了罢了,这般羞辱倒不如死了干净!

教众侍从跪爬在地,连大气也不敢出。

萧紫妍犹自气得喘息不止,冷着脸甩袖而去,葬夜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追了上去。在教主寝宫的门前,萧紫妍终于抑制不住喉头甜腥,“唔”地一声,一口黑血喷薄而出。

遗珠看着娘亲远去的背影,悲从中来,恍恍惚惚的。这囚笼很小,四周又故意加了尖锐的钢钉,只要挨一下就会生疼。而遗珠此刻本就是鞭痕累累的,疼痛让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何况是半蹲着?才过了一小会,遗珠就挺不住了,偏偏又不敢动弹,骨头僵得都要碎了。四周的钉子稍不留意就刺入皮肉,疼得紧,遗珠死命咬住嘴唇,一声不发。

寒风肆虐,刮在面上像刀片一样,然而遗珠额上的汗滴却不断向下滴落。她直觉眼前发黑,不知不觉的,仿佛身子都没了重量,竟往囚笼栏杆上歪斜下去,脖颈一直抬不起来,这么一动似乎都要断了。与此同时,那囚笼的钢针一下划破锦缎,刺进胳膊里,剧痛让遗珠惨叫一声,再也受不住,泪水汗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不断滴落。可惜在这牢笼里,连伸手擦一擦都做不到。这般折磨,就是到了地府也不过如是。

遗珠咬着嘴唇,觉得连呼吸间都渗透着血腥气息。她悲从中来,娘亲这般无情,当真让她寒了心。正是脆弱绝望之时,忽然心生一计,咬舌自尽了不就不用受苦了吗?她狠狠向舌苔咬去,顿时一阵血腥剧痛,疼得她眼前发黑,竟昏迷过去。

这咬舌自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般只有无法止血才会痛楚死去。遗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曲折方法?她这一咬虽痛,却决不至于致命,只是平添苦头罢了。

却说萧紫妍体力不支又急火攻心,体内真气乱窜,险些丧了性命。葬夜护法冷汗涔涔地张罗着教中神医帮教主治疗。静静地望着这张绝美的容颜,即使岁月流年也改变不了曾经的绝代风华,他默默地爱了这么久,守候了这么久。他甘做她的下属,甘愿为她所使,为的只是能够陪伴着她,即使他永远不为她所挂念。

他们父子,这一点太像。

用情至深,开不了口。

第二十六回:蜡炬成灰

萧紫妍醒来时,已是深夜,她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珠儿呢?”侍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讲出来。

“珠儿还在囚笼里么?她怎么样了!”萧紫妍神情中带了慌乱。

“禀教主,葬夜护法私自放走了遗珠小姐,小姐这会应该在寝宫……”

心底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萧紫妍唇角不觉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这个葬夜,真是将自己的心事体察得很细微呢!

想到遗珠,她舒开的眉头不觉又蹙紧,一颗心沉沉的,负担了太多感情在上面,爱恨交织间,竟连跳动都不再轻松。

她望了眼窗外冰冷的夜色,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颗曾经冰封的心重新开始承载感情?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真得把遗珠当成了自己的嫡亲骨肉?

走下床,披上外衫,一名侍女连忙为她打起宫灯。寒夜凄凉,寒风渗得慌,油灯忽明忽暗的,远望去就似鬼火一般。一路上,侍女看不清教主的表情,只觉她的步调比以往都要沉重,失却了习武之人的轻盈,难道当真是内伤过重导致的么?

阁内,遗珠已是昏死多时,泪水汗水糊了一脸,嘴角也带着血迹,凄惨得很,一只露在外面的玉臂也是鲜血淋漓,被那钢钉刺得深了,所幸没有伤及大动脉。萧紫妍看得心里一紧。

怎么不懂呢,珠儿……

她轻轻坐在卧榻之侧,苍白的面容上满是失落和疼惜,一颗心却一凉如水。被爱刺破的心殇是最重的行囊,被恨冷冻的梦境是凛冽的暮岚。她在爱与恨的边界,既爱不得又恨不得,既恨得痛复爱得苦。这清醒却灼痛的尘世,多少前尘往事暗涌,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起伏?

她本是内心温婉的柔弱女子,有承袭的衣钵,有深爱自己的夫婿。一夜之间,飞溅的鲜血磨灭了她最后一丝柔情,她变得残暴、冷漠、不可捉摸,她恨这个夺走她一切的万恶的江湖,恨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恨苍镇南害得她家破人亡……太多的恨埋葬了曾经那个善良多情的灵魂。

可是遗珠,遗珠让她不知不觉地改变了。

曾经多少次,她要将这个仇家的乳娃娃抛弃到荒郊野岭,任豺狼虎豹吞食,任风吹雨打侵袭。然而多少次,她又不到片刻时间便慌忙将哭得凄惨的小遗珠抱了回来,哄了又哄拍了又拍。小遗珠的嗓子都要哭哑了,见到母亲,只张了小手挥舞不停,萧紫妍眼眶一红,抱在怀中亲了亲,小遗珠这才停止了哭泣,靠在她怀中,不久竟沉沉睡去了。那可爱的模样,只堪堪心疼的萧紫妍百转柔肠。

那年十五,元宵佳节,萧紫妍特意买了只精致的花灯,灯架上镶有亮白的珍珠,点亮后珠光涟漪,贵气十足。回到寝宫,却见幼小的女儿蹲坐在宫前台阶上,看见自己远远走过来,竟挥舞了小手摇摇摆摆地扑向自己怀中。

萧紫妍弯腰抱起她,对一旁的奶娘责备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让孩子在外面呆着?”奶娘无奈地回答:“小姐一定要等您,谁拉她都不愿回去。不让等着,就哭闹不停,奴婢也只好依了她。”

萧紫妍又是心疼又是心暖,摸了摸遗珠冻得发红的小脸,佯怒道:“以后不许这样了!”遗珠眨了眨琉璃般水灵的大眼睛,似乎没有听懂,只把小脸贴到母亲肩上,嘻嘻笑着。

想起自那日之后,苍镇南莫名失踪,却暗中纠集各大门派势力对付自己,心中微微一震。她忽然觉得,不能让遗珠知道真相,即使最终面临鱼死网破的局面,也绝对不能把遗珠卷进这场恩怨。

把遗珠沉甸甸地捂在胸口之时,她仿佛怀抱着一颗罕见的珍珠。沧海灵珠,遗落凡间。所以她唤她遗珠。

萧紫妍把花灯递到遗珠手里,小遗珠紧紧抱着它,爱不释手。

是夜,夜空明媚,烟火绚烂。映得满苑宛若仙境,映得小遗珠面上红扑扑的。萧紫妍怜惜地低头,望着笑容灿烂的小女儿,唇角不觉也蕴起久违的笑意。

密室里,灵堂上,萧紫妍将三柱燃起的清香插于香炉里,三道弯曲的袅袅轻烟萦绕堂上,牌位在那云雾间似乎幻化作那张她深爱至今的脸。

“夫君,”萧紫妍用绢布缓缓擦拭木牌,动作极轻极细,憔悴的面容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微敛的凤眼中却蕴着清愁。此刻,她不再是那个叱咤江湖的风云传奇,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首领,她不过是个孤苦伶仃的寡妇。在先夫的灵前,卸下了平日威风凛凛的妆容,她轻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们两个的孩子如果活了下来,也和遗珠一样让人心疼吧……”

密不透风的暗室里,唯一的光线是灵台上两只微微闪烁的白烛,照亮了她轮廓绝美的侧影。她声音有些疲惫,缓缓接着道:“从前,我一直把她当成复仇工具,想一手造就父女相残的局面,可是……”她顿了顿,有些虚弱地道,“我不忍心,我真的不忍心看见遗珠,面临那样残酷的对决……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不忍心……”

烛火摇曳,这间不大的阁子里,影子攒动。她的神情在虚与实的转换间恍惚不定,如影随形。

仿佛是无奈,仿佛是心痛,仿佛是内疚,仿佛是抱憾。她将神教更名“饮恨”,含了怨恨,更含了遗憾。只是这怨恨和遗憾,这心痛和无奈,从来只有她一个人承受。高处不胜寒,连一个可以诉说的人也没有。

只有面对先夫时,她的心才可以稍作歇息,才可以丝毫不加掩饰,那些九转柔肠。

任何一个教众看着她,都像看着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袛。可惜她也是人,不是神,超脱不了凡俗的是非恩怨,也就摆脱不了世间的生离死别。

有些委顿地走出密室之门,月色很冷,风也大,整个神教内外已是一片沉寂,可以清晰地听见寒风卷起沙尘的呼啸。寝宫内,壶中木箭业已指过亥时,沙漏细细簌簌的,光阴之沙沉重冰冷地下坠。

萧紫妍转身走入内室,在妆台前坐下来,两旁的侍女忙要上前服侍,她却淡淡挥了挥手。看着她们都退了下去,这才一个人慢慢卸了簪子,又将一头青丝解散,搭在肩上。坐着发了片刻的呆,方欲起身就寝,忽见鬓角一缕花白的发丝,明晃得刺眼,待要伸手去拨,那手指却僵住了。那日遗珠为自己梳发,想必是因看见了这些,才哽咽地难受吧?

一旁突突跃动的烛火,因为没了灯罩,而亮的刺目锥心。一滴殷红烛泪忽然滑落,被阻在烛台上,慢慢形成参差交叠的形态。她忽然想起李商隐的一句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想这红烛之泪灼灼燃烧,自己眼泪却始终是冰冷的,正如这颗将死未死的心。

从前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将仇家之女当成了亲生骨肉,事到如今,再也回不去。她不仅不愿让遗珠复仇,更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救她,想让她没有忧虑地活下去,想听她亲亲切切地叫自己一声娘亲。因为有了这些念头,所以惊怕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怕她有一天知道了过去的事情,怕她们母女终究会走到敌对的位置。

那一夜竟是无眠。想遗珠,想她自己,想今后未知的残酷。

遗珠睁眼时,看见萧紫妍坐在自己身旁,神色冷冰依旧,看不懂是喜是怒,眼中却隐现了血丝。遗珠张了张口,似乎想说句什么,却发觉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来。想要换个舒适的姿势,方一动弹,全身到处都是火烧火燎的剧痛,皮肤仿佛都撕裂了,粘稠的血粘住单褥,稍一碰触便似连皮肉都要扯下来。遗珠痛得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像被火烧似的,却有一种从心底沁出的寒意,冻得她不住的哆嗦。一会痛得实在忍不住了,一会又似乎有些麻木,头脑里混混沌沌的,吐纳间耳畔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空洞地睁大了眼,她大口大口地吸着凉气,发白的嘴唇无助地颤着。两只手紧紧攥着床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伤口令人窒息的痛楚。

萧紫妍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一揪,后悔自己下手没有轻重。她见遗珠满脸是汗,抬手要去帮她擦拭,遗珠惊恐地向里面瑟缩了一下,触及伤口痛得龇牙咧嘴的。萧紫妍目光一黯,胸口被莫名的压抑堵塞,长长舒了一口气,却依旧闷痛得窒息。

“遗珠,你一定要和庄逸在一起么?”声音虽冷,却丝毫没有疾言厉色,更似平易商量的口吻。

遗珠咬咬嘴唇,想了半天,才微微颔首。却坚决,没有回旋。

“既然如此,娘不再逼你了,把伤养好,你就去找他吧……”萧紫妍淡淡道。

遗珠兀自一惊,扬起脸,哑声道:“娘……”说出来的却根本辨别不了,只剩下喉咙中含糊不清的声音。

萧紫妍蹙眉,让侍女端来一杯清茶给遗珠润嗓,遗珠推开了。萧紫妍僵了半晌,似乎有把茶碗摔碎的冲动,然而她只是默默地把它放到一旁。

“好好休息,我的女儿。”她缓缓向外走去,起身的瞬间,遗珠似乎听见了这句话。她楞在那里,看着萧紫妍落寞的背影,似乎有些蹒跚,心中很不是滋味。

萧紫妍吩咐备轿,准备去往楚府,那里,楚翊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一种办法行不通,她只有试试第二种。然而这一回,更加不能让遗珠知道。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二十七回:幸福罂粟

腊月的风不似八月的炙,九月的燥,也不似十月的潮湿,十一月的寒冷,它是冰冻中透着一股笃定的阴沉,让温暖再也没有机会钻回来。天地希声,雪意弥漫,屋内早已哄起暖意十足的火炉,屋外却依旧是凄清覆盖的苦寒。冰封的大河之上,寒风割裂着人的肌肤,如鬼哭般呼啸不止。

灰冷的天空下,萧紫妍独自踱于厚厚的积雪之上,依稀有小雪飘落,沾在她如瀑的乌发上。她的眸中不着悲喜之态,一袭雪缎与那娟白天地似乎要融为一体,而那双负起的白皙素手,竟比那雪缎还要白上三分。

是江湖恩怨爱恨情仇,还是前尘往事今生痴怨,抑或只是一曲挽歌,幽幽凄凄,似这雪的负面,终无处寻觅。雪花落尽之时,心中只剩一片寂然。如若一切刻骨铭心都被这大雪湮没,那还需要记忆什么?可惜人生在世,愈想忘怀愈记得清楚,刻在岁月深处,撰于脑海心头。

每次下雪,她都会猝不及防地想起那个夜晚,十六年来,她们母女那样相处的时日并不多。她清晰地记得遗珠从身后抱住自己,手臂似乎还微微颤抖,她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下的泪水。炉火映照着遗珠甜甜的笑容,单纯而可爱,毫无芥蒂地叫着自己娘亲——她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她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梦想中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下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寒冷的冬日。

不知道遗珠这会,是不是又与庄逸在一起,她有没有穿够厚衣服,脸上是不是挂着幸福而甜美的笑容。大约只有这初开的情窦,才能弥补她遗失的父爱吧?只是不知道,那个庄逸是不是真心喜欢遗珠,是不是真能将他捧在掌心,终生呵护。

眼见这雪越积越深,眼见这夜越沉越早,她们母女的缘分,还能持续多久呢?

结了霜的拱桥上,夜色虽灰暗,那河上的凝霜却反射出星光般的银辉。庄逸望了眼身侧的遗珠,不觉漾起温和的笑意,遗珠见他目光胶着,面上微微一红,连眼皮也染上了美丽的绯色。

夜色很静,静得可以听见底层河水与冰层轻撞的声响,透出丝丝浸透心脾的凉意。遗珠却觉呼吸清朗,胸中郁结气息一扫而空,心底雀跃着连自己都说不清的美好情愫。庄逸的话很少,连神态都不多变,永远维持那种谦恭和煦的静谧。她究竟爱他什么,她说不上来,却总觉那种淡定的温和,给了她无限的遐思。那是少女梦境中的遐思,永远不愿醒来的境地。

银辉覆盖下,她肌肤雪白,光泽莹然,仿佛新雪堆就,暖玉簇成。乌漆的云发垂在肩上,与那肤色形成鲜明色差,反倒增添了难以言喻的明媚和娇羞。那全然不施粉黛的清丽面容,一双明眸澄澈清净,竟若初生婴孩一般。俯瞰桥下长河之时,长长的睫毛垂敛下来,似乎沾满了清寒的水雾。

“珠儿,上次多亏了你的伤药,否则我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目光柔软地凝住她,庄逸的语调轻且缓。

遗珠微微一笑,那岂是普通的伤药,是萧紫妍为她治伤的,她却未用,拿来给了他。这样的情意,她却不愿让他知晓,只是若无其事地道:“有用就好。”

庄逸淡淡一哂,眼光深邃:“你娘不喜欢我呢……”

遗珠偏头看他,左肩上似乎隐隐还有血迹,心中倏地一痛:“我会想法说服她的。近十多天来她已经不限制我来见你啦,想必……想必多少有点默认的意思……”

想起娘亲的举动,由先前的坚决反对到后来的置之不理,她又是一阵好奇。娘也没有再逼自己喝下那气味苦涩的毒药,可是每到深夜,她的心口依旧痛得剧烈,好几次都快要窒息,硬是被参汤吊回了命。她也只是默默忍受着,既然娘亲如今已经开恩到这种份上,受点苦就受点苦吧,总比娘亲一生气再变卦了要好。

庄逸颔首,眼波清且柔:“真是委屈你了呢……”

遗珠微微一震。她为了他受了多少责难,挨了多少虐打,与娘亲置了多少气,都不曾后悔分毫。此刻听到他如此动情的话语,心里登时撕扯出甜蜜来,仿佛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忍他再为自己难过,她连忙摇摇头,羞涩道:“只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庄逸微怔,虽然明知自己早已操纵了一个纯净的灵魂,这话却依然让他为之一滞。缓了片刻,他指着不远处的荒原,转了话题:“那里从前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春天降临时,到处是成片的金灿灿的油菜花,亮的晃眼。我和小琳经常去那边玩耍,在油菜花丛中追逐嬉戏的彩蝶,一直到日暮落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遗珠见他眼中蕴含了温暖,却不知为何带了微弱的苦涩。“黄染菜花无意绪,青描柳叶浑粗俗。忆繁华、不似少年游,伤心目。”这句词由他口中说出,竟是无尽的苍凉意味。即使他依旧笑着,即使他眼中依然蕴着暖意。

随着他目光尽出追过去,遗珠兀自一惊,那荒原寒风凛冽,不正是曾经沈门和苍门的所在地吗?为什么,为什么逸怀念的童年故园,竟然是那里呢?

“逸……”她欲言又止,想起娘亲曾先后血洗了那两处地方,她的心微微发颤。

“嗯?”庄逸笑容清冽,不可捉摸,“怎么啦?”

“逸,苍府当年被灭,我并不觉得他们可怜……”

“哦,是吗?”庄逸依旧在笑,目光中却带了隐隐的杀气。

“因为……苍府的府主害死了我的父亲……”遗珠缓缓开口,她躲避着庄逸的目光,呆呆地望着河上凝固的寒冰,有些仇恨就似这寒冰一般,化不开的。

庄逸没有说什么,唇角却浮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可是,我一直很同情那些被连带杀害的人,他们是无辜的……”眼中融进复杂的情绪,爱憎怎样才算分明,正义邪恶又何以一时说清。

庄逸眼神微黯,偏头看了她一眼,古井般深邃的眼中,似乎闪烁着微弱的诧异。

“那么,沈门呢?沈门又何时得罪了令堂呢?”

遗珠见他声音渐冷,悠悠吐出的一句话,脱口的瞬间便结出白雾。她恍惚了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隔了半晌才道:“逸,你喜欢我吗?”

庄逸一怔,忽然笑了笑,点点头:“当然。”

遗珠眼眶一红:“可是,你身为正派,我却为邪教……”终于将沉积多日的话说出了,她却更加忐忑。

庄逸幽幽道:“我只知道你是遗珠,我唯一的遗珠。”

遗珠泪水夺眶,忍了一会,才哽咽道:“谢谢你,逸!”既然他业已开口,那么她先前担心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能在如此颠沛的红尘中做对神仙眷侣,此生便决然无憾。

“对了,”庄逸忽然从包袱中拿出一小壶酒,打开壶盖,一缕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鼻而来。“这是桂花酒,我在地窖藏了多年的,要不要尝一尝呢?”

遗珠甜甜一笑,却摇了摇头:“我不想再惹我娘生气了,她不喜欢我喝酒的。”

“这样……”庄逸有些失望,将那瓶盖塞上,递给她道:“那么你带回去给贵教之人都尝一尝,包括令堂在内,他们一定都会赞不绝口的。”

遗珠接过来,调皮地一笑:“你啊,一壶酒就想收买我家人吗?”

庄逸也笑,笑中却藏了旁人看不穿的情绪。他张开双臂,轻轻拥住她身段柔美的娇躯,闻到一阵淡雅的紫罗兰清香自她颈后掠过,心神一恍,竟似做梦一样。极短促的震颤中,他竟真觉自己正陷入一场爱恋当中,你侬我侬。可惜如同罂粟般的幸福,永远无法浅尝辄止。

“明晨,我父亲会前来提亲,我要娶你,珠儿……”他轻抚她柔软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遗珠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那不可置信中更多的是惊喜。千万句我爱你,及不上一句我娶你。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

只是娘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真的可以接受吗?

不算遥远的大树旁,一道人影茕茕孑立,他眼中虽然带泪,唇边却微笑。

只要她幸福,他便一切都好。

他甘愿永远在她身后,爱她却不为她所爱。

幸福如同罂粟,他却还未及品尝甜蜜,已经苦楚难当。

第二十八回:真真假假

遗珠兴冲冲地回到寝宫,一进门就看见萧紫妍坐在堂中,目光寒冷。她下意识地双膝点地,将那壶桂花酿藏于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娘,这么晚了,您还不歇息啊?”

萧紫妍淡淡道:“你过来。”遗珠听了这话,反倒兀自往后缩了缩。萧紫妍微微蹙眉,起身走过去将她扶起来,见她双手背在身后,冷冷道:“伸出手来。”话语平淡,亦无向来戾气,遗珠听着却觉不寒而栗,没有犹豫地将双手摊平,一小壶桂花酒赫然呈上。

冷哼一声,萧紫妍沉了脸色:“娘的话是耳旁风么?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遗珠微微一颤,咬唇道:“您别生气,女儿没有沾一滴酒腥呢……”

“那么,你买酒打算做什么?”萧紫妍瞪着她,也不发作,今夜显得格外有耐性。

遗珠想起庄逸的话,竟不觉暗暗莞尔,唇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萧紫妍拿过酒壶,摘起壶盖,一缕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竟萦得满室幽香。这不是普通的桂花香,而是一种奇谲的沁入心脾的馥郁。萧紫妍警觉地塞住壶盖,细细回品着那香味里是否掺杂了什么迷魂散。

“你在哪里买的酒?”萧紫妍寒眸斜睨,冷冷质问。

“是……是庄逸拿来的,在窖子深藏多年的酒。”遗珠觉察到娘亲神色不悦,怯怯地回答。

萧紫妍目色一凛:“他要做什么?”

遗珠见她戒心如此之强,先前的兴致一扫殆尽,有些失落地道:“他喜欢酒,所以送了酒给女儿。”

萧紫妍面色阴晴不定,沉声道:“这酒一定有问题。”

娘的疑心真是很重啊!遗珠垂下脑袋,一脸委屈,却不敢争辩什么。

萧紫妍见她闷着小脸不说话,心里竟有些好笑。她望了眼窗外,夜色幽然,寒风呼呼地刮着红木窗棂,淡淡道:“不早了,去休息吧。”

遗珠讷讷地应了句“是”,垂头丧气地抱起酒壶,向内寝走去。

“慢着!”

遗珠驻步,回头:“娘?”

“把酒留下。”

遗珠欲言又止,将桂花酿放在桌上,一脸错愕。

次日清晨,寒气浮动,云层灰白,隐隐有欲雪的迹象。庄府门前,一老一少先后跨上两匹枣红骏马,身后家丁跟随,挑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哥哥!”

庄逸在马背上回头,一个红衫少女跑了过来,凄然道:“你真的要跟爹爹去提亲么?你真的要娶魔教的大小姐?”

领首的中年男子勒住缰绳,强行掉转马首,沉声道:“琳儿,爹和哥哥有正事要做,你且退下。”中年男子虎背熊腰,满脸戾气,他正是庄府的府主——庄天阔。细看去,这对父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如果说庄逸是温润美玉,那么庄天阔就如同粗糙翁仲。

庄逸踩着马镫一跃而下,走到庄琳面前安慰道:“这是怎么啦,昨晚我们不都说好了吗?”

庄琳抽抽噎噎地道:“说好什么呀,我根本没有答应,我讨厌魔教中人!”

“琳儿,不许再说了!逸儿,我们出发!”庄天阔喝斥道。

庄逸欲言又止,只轻拍了她的肩膀,随后跃上马背。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向远处奔去,在潮湿的泥土上留下连串的蹄印。

暮色深沉,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庄逸在奔驰中仰天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他忽然间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她的单纯她的无辜。在那个冰层倒映月色的傍晚,她靠在他的肩头,他的眼前却历历浮现出十几年前的一点一滴。那个油菜花盛开的春天,看不见漫山遍野的金黄,只有成片的血水染红了天地。那一夜血泊中的明月,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寒冷,再也醒不来的父亲母亲,那无法瞑目的惨状,都仿佛近在眼前。

或许……真的不该沉迷于一时的意乱情迷,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不多时,快马加鞭的父子俩已然抵达饮恨神教界碑处。

雪不过下了一小会,断桥上便积了层薄薄的雪花。庄逸并无心情欣赏,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长堤,却见距离界碑几百步处有一处地势较高的缓坡,在那寒山山脚之处,四处弥漫着重重雾气。其上屋宇重重,筑着一座大宅院。庄逸勒住缰绳,让马缓步行于青石长阶。长阶的最高处便是朱漆的大门,庄逸在饮恨神教的门前翻身下马。

“烦劳通报,庄府府主父子求见贵教的萧教主。”庄天阔被儿子扶下马背,抖了抖外麾上的落雪,对守门的侍从说道。

半晌,朱漆的大门訇然而开,两侧仆役分列石阶两旁,恭敬地将庄天阔父子以及随行的家丁迎了进来。

一行人穿过外庭,转了回廊,绕过照壁,踏进一座飘着幽香的院落。虽值腊月寒冬,空气中却飘着春夏之交的草木芬芳。庄逸平生头一次来到饮恨神教,从前虽也听说过这里华堂邃宇,远非其他门派所及,如今亲眼见到这宏大轩敞的宅院,细节处却体现了婉约的精致妍丽,竟也不由暗暗点头。然而这看似人间极乐天堂之处,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地狱之所,这复杂的纠葛,竟给这园林平添了许多鬼魅的气氛。庄天阔偏头看了眼儿子,见他颇有心事的样子,提醒似的看了他一眼,庄逸回过神来。

到得堂前,只见萧紫妍雍容华贵的坐于正中的绣塌上,一袭华丽的紫色苏缎珠光涟漪,比之平常的素白雪衫,更显得贵气十足威仪万千。堂上的明灯仿若璀璨的星辰,靡丽之至,繁复之至。两侧的侍从恭谨的立于一旁,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萧教主,咱们好久不见了!”气氛虽有些压抑,庄天阔却很快扬起应酬的笑容,拱拱手寒暄道。

萧紫妍亦是应酬似的淡笑,笑容中却没有丝毫的暖意,反倒让所见之人感到说不出的寒冷和清冽。

“无事不登三宝殿,庄门主今日前来,有何贵干?”萧紫妍深明待客之道,此刻却连座都不为他二人看,绝美的凤眼俯视着阶下的父子——一个是曾公然与神教对着干的所谓名门之主,一个是将女儿迷惑得神魂颠倒的黄毛小子。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庄天阔听她口气不善,却反倒捋了胡须哈哈一笑:“萧教主看来对老夫很有敌意啊,”他转动着一双鹰蛰般的眼珠,叹息道,“确实,你我两派曾经有过诸多误会,现如今这个状况,也要改变了!”

“哦?”萧紫妍冷冷一笑,“庄门主想要如何改变呢?”

庄天阔阴沉地一笑,望了眼身畔沉默良久的儿子,道:“不瞒教主,今日老夫携了犬子前来,是来提亲的。”

萧紫妍微微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这个儿子,虽说不是皇族贵胄,却也是仪表堂堂,远近有许多掌门千金对他青眼,他却独独看上了教主的掌上明珠。”

萧紫妍冷“哼”一声,挑眉道:“这么说,该是我女儿的荣幸了?”

庄天阔刚要开口,却被庄逸接了过去,他微微笑道:“萧教主,我与令千金是两厢情愿的。今早前来提亲,想必遗珠也早已跟你说过。”

萧紫妍目光一凛,这句话表面没什么,却暗含了遗珠待嫁之心迫切。提亲这种事情本是男方所为,由一个女孩子脱口,就显得格外不知矜持。

好一对牙尖嘴利的父子!凤眼中隐现了杀气。

“本座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幼又娇宠惯了,实在舍不得她到别处吃苦。”

庄天阔朗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教主总要舍得的,再说了,庄府虽不是什么望族,却也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绝对不会亏待令千金的。”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侍女短促的声音:“小姐,你不能进去!”

随后却见一个藕衫丽人冲破侍女拦阻,盈盈走了过来,双膝点地:“娘!”

萧紫妍蹙眉:“你来做什么?”

遗珠抬头,水莹的眸子氤氲着雾气,诚诚挚挚道:“娘,请您成全我们!”

萧紫妍面上笑容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长长的凤眼里猛地闪过一丝严厉,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退下!”

庄逸略微得意地看了眼盛怒中的萧紫妍,目光又转向遗珠,瞬时变成了无限温柔。

遗珠膝上落了病根,跪不了片刻双手便撑于身前,以缓解压力。钻心的痛楚传遍全身,她微微颤抖道:“求您……”

萧紫妍勃然大怒,黑色的眼中涌动着寒意逼人的暗流,她沉声道:“来人,把大小姐拖出去,重重地打!”

庄天阔微微一怔,庄逸慌忙上前解围道:“教主,不要为难遗珠,如果真要有人受着杖刑,请允许我代替她承受!”他眼神清澈,话语坚定。

萧紫妍目光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柔和,然而很快一字一顿道:“还等什么,把她关起来,本座随后再处置她!”

庄逸见到遗珠被两个侍从左右架了出去,她的眼中似乎还闪烁着痛楚和对自己的绵绵爱意。那一瞬间,他心头竟然一动,压抑良久的情绪终于慢慢渗出来,在他没有预料的角落中生根发芽。莫名的凉意。

惨淡地一笑,究竟该哭还是该笑。恩恩怨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哪里可以轻易了结。

庄逸微微躬身道:“教主,晚辈知道您心疼女儿,可是……晚辈对萧姑娘是真心的,此心可鉴日月。”

萧紫妍冷冷看着他,忽然命侍女拿来那瓶桂花酿,幽幽道:“贤侄昨日拿来的桂花酒,本座还未来得及品尝,此刻便借花献佛,招待二位了。”

说罢,对一旁的侍女命道:“为庄府两位贵客看座,倒酒!”

看着银杯中的琼浆一点一滴被斟满,庄天阔面色微变,狐疑地望向庄逸,却见他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一派淡远冲和。看着酒杯,他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庄逸端起银杯,微微笑道:“教主不饮酒么?”

萧紫妍冷冷一笑:“本教上下向来不嗜酒,所以你送来的酒,没有人会喝的。”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庄逸仰天,将那琼浆一饮而尽,面色恬然,没有丝毫异样。

庄天阔见儿子饮酒,似乎有一瞬间想要去阻拦,然而也只是将信将疑地望着他,确定他安然无恙,这才也将杯中玉液灌入喉咙。

萧紫妍沉吟了一下,眼神清冽:“庄掌门,本座想与令郎单独谈谈,至于阁下带来的那些礼金就先拿回去吧,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庄天阔见她语气虽然冷,却已不似方才那么坚决,黑黝黝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残酷笑容。

天亮得很慢,雪愈下愈大。偏厅里早已燃起红泥小火炉,香炉里也飘起花草清香。

庄逸在萧紫妍审视的目光中,并无丝毫不自在,反倒风清月朗面色恬淡。侍女沏好一壶茶,萧紫妍端起白瓷茶碗,悠然看着茶叶在水中打着旋,淡淡道:“现在没有别人,你可以坦诚地告诉本座,你接近遗珠,究竟因何目的?”

庄逸微笑道:“因为我喜欢她啊。”

萧紫妍轻啜茗汤,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认为本座会相信你么?”

庄逸无比真诚地望向她,声音干净而有磁性:“教主,也许因为我们两派曾经对立过,于是您对我多少带了偏见。其实,对于江湖恩怨,小侄从来不曾关注也不愿参与。小侄这一生只期待觅到一位红颜,此后绿蚁醅酒,当窗小酌,岂非人生快事?”

萧紫妍淡淡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遗珠对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者,一贯是嗤之以鼻的。”

庄逸笑了笑;“关于这一点,教主恐怕不甚了解自己的女儿。遗珠心思单纯,本真无暇,您真得忍心见她卷入江湖恩怨当中,此生都不得快乐吗?”

一席话正中萧紫妍死穴,她心一揪,仿佛有股寒流无声无息地灌入。她从前那样笃定地培养遗珠的仇恨,然而无论怎么培养,她的眼中依然清澈如许,宛若一弯活水。于是她恨,恨这个“不成器”的孩子,她想着法子折磨她,可是最终又是她自己不忍心。遗珠的天真笑容在她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弱化她刻意培养出来的仇恨。

这番复杂的心绪,庄逸自然看不透,然而却从她目光中看见一丝怜惜。只有想起自己的亲骨肉,才会有这样不自禁的感情流露,掩盖不住也逃避不了。眼看那个目标越来越近了,庄逸眼中缓缓浮起难以觉察的得意,还有一丝杀气。

“本座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要娶她,就把这颗毒药服下。”萧紫妍指尖夹着一颗玄色丹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庄逸沉默了一下,忽然笑起来,接过那枚丹药就要往嘴里放。

“慢!”萧紫妍淡淡道,“你可知这是西域特有的剧毒,服下后不会立刻致命,却能一点一滴将人折磨致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庄逸抿唇一笑,想都没想就将丹药吞了下去。瞬时间,一股莫名的火烧般的剧痛由肺腑间冲出来,要将他淹没。起初他还拧着眉头硬忍,到后来却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起来。

第二十九回:假戏真唱

萧紫妍看也不看痛得满地打滚的庄逸,悠然品着清茶,淡淡道:“只要你放弃珠儿,本座就给你解药。”

庄逸颤抖地伏在地上,因为剧烈疼痛,俊美的脸扭作一团,喘着粗气道:“不……绝不放弃……”

萧紫妍面色微变,放下茶杯,唇角戏谑地上扬:“这又是何苦,除了遗珠,天底下有那么多女孩子。”

庄逸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拼命摇头道:“我……只爱遗珠……”他一张白皙的面孔此刻竟变成了茄子般的紫色,剧毒扩散,但见裸露的皮肤上也隐现了青肿。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呼出痛来,忍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连颅腔都是混沌的疼痛。

萧紫妍冷冷一笑,不置可否。这些号称名门正派之辈,满口仁义道德,心肠却比任何人都歹毒。又怎么会为了区区情爱连性命都不顾?

一声极痛楚的叹息自里间传来,那样细微却又如此清晰。萧紫妍闻声侧目,淡淡道:“遗珠,你出来吧!”

但见一袭藕色薄纱的遗珠从阁里走出,庄逸一愣,她不是被关进牢里了吗?却见她到自己身畔,眼睛下两抹青痕,连眼眶都红了。“逸,放弃吧,我跟你不会有结果的……”

庄逸兀自一震,慌忙上前扯住她飘然的长袖,四肢八骸在毒药的侵蚀下依旧痛得剧烈,他颤抖着望着他,眼睛通红:“放弃?如果连这一点点阻隔都能让我放弃,我又有什么资格娶你、给你一生幸福呢?”

遗珠从没见过温润如他,竟激动得连话都似乎说不清楚,颤抖的手将她的腕子抓得生疼。更疼的却是她的心,她从前只是默默注视着他,平静地单方面的爱着他,如今却见到他如此壮烈的表白。仿佛生死关头悬于一线,那爱就显得愈发惨烈蓊郁。

她动情地将白皙的小手覆于他结了茧的掌上,汗水浸透掌心,她知道他痛楚的程度有多深。汗水流过他宽阔的额头和浓浓的眉毛,划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滴答在地上,汇成小水洼。心,忽然疼得令她窒息。她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划而落。

“娘……放了他!”她很少对母亲用这样坚决而不容置疑的口气。萧紫妍挑眉道:“只要他放弃娶你,本座立刻给他解药。”

遗珠眸中含泪,颤声道:“您曾说他绝不会为了我而放弃自己性命,可是现在您也看见了,他宁可中毒身亡也不愿舍下女儿,您……还不肯相信他么?”由于情绪激动,她觉得心脏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颤抖,用手去抚,手心亦是发麻的颤抖。

“遗珠,你不知人心险恶……”

遗珠打断道:“就因为他是庄府的人,而您对庄府素来有成见,于是也理所当然地认为逸是坏人!”

“住口!”萧紫妍断然料不到她竟如此放肆。

“我不住口,我偏偏要说,”遗珠情绪愈发激动,通过掌心的触觉,庄逸能感受到她内心划过的恐惧,而不知她从何处得来的勇敢,生生压住了那些对于积威的恐惧。“女儿从小到大,什么都听您的。此次您允许也罢不允许也罢,女儿一定要嫁给庄逸!”

萧紫妍一怔,继而气得面色铁青,目光中透出的冷光和杀气令人胆战心惊。屋内噤若寒蝉的侍女惊吓得纷纷跪落在地,只有遗珠仰着脸毫无畏惧地迎向她冰寒彻骨的眸子。僵持片刻,萧紫妍忽然冷笑道:“好……好……果真是本座的好女儿,既然如此,本座今天就打死你,免得你日后再犯上弑母!”说罢沉声命令一旁的侍女备来刑具。遗珠咬紧嘴唇不说话,身子却已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从一缸浓度极高的盐水中,萧紫妍将泡软了的长鞭取出,那缸中沙沙作响似有未完全溶解的井盐颗粒。长鞭甩在地板上,发出“啪”地令人心寒的响声,擦出一串明亮亮的火花。却见那鞭稍所及之处的地面,已有了一洼拇指粗的深坑。遗珠依旧抿嘴不说话,身子却抖动得更加厉害。

庄逸从前只见过她伤痕累累的样子,今日得见如此场面忽然明白了一切。他自幼犯了过错,顶多被父亲呵斥,顶多被罚禁足半日,绝没有如此不近人情的责罚。想遗珠不过是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身子娇弱,如何能长年累月经受这残酷的家法?眼见那双无情的凤眼中没有一丝软化,眼见遗珠连一点求饶道歉的意思也没有,这母女俩当真是谁也不愿妥协谁也不愿让步。他惊慌之下,竟暂时顾不得体内横流的剧毒,只紧紧抓住遗珠的手,使出眼色让她不再坚决抗争。遗珠却似乎没有会意他的神色,下颌还挂着一颗晶莹泪珠,那泪珠颤抖着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萧紫妍怒不可遏地将长鞭在手上绕了两绕,随即长鞭划过空气,发出了很可怕的一声“啪!!!”重重落在遗珠手臂和后背上,瞬间扯破了那藕色的衣衫,在那白嫩的肌肤上烙下灰白的痕迹。

“啊……”遗珠惨叫一声,随即死死咬住了嘴唇。她本不愿在庄逸面前失声呼痛,不愿他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无奈今日娘出手极重,那鞭又淬了高浓度的井盐,被利刃般锋利的鞭稍抽裂的皮肉复加上盐水腐蚀,那种疼痛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那一道灰白的痕迹很快变了颜色,鞭痕四周的皮肤慢慢向里翻卷,化作了黑色,酝酿着的鲜血慢慢从那道青肿的痕迹里流出来,仿佛被刀切开了一样。

庄逸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料到萧紫妍对亲生女儿竟下手这么重,根本就像是对待仇人一般。看着遗珠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目光一寒,随即用宽阔的后背挡在遗珠身前。于是第二鞭裹挟着呼啸的风声,落在了他的背上。

“让开,否则本座连你一起罚!”

庄逸狠狠攥紧掌心,狠狠咬紧牙关,即便如此依旧毫无设防地倒吸了好几口冷气。他身为一个七尺男儿,已然受不了这浸透盐水的蟒鞭,遗珠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啊,萧紫妍怎么狠得下这颗心去毒打她呢?这样想着,他的恨意便愈发十足。那胸腔中不断涌现的恨意似乎抵挡了鞭打的疼痛,他竟忽然不觉得有多痛。

“要打就打我,遗珠受不了的。”

遗珠见他被打得衣裂血出,泪水夺眶而出,挣扎着不让他替自己挡住责罚。谁料庄逸仿佛石化了一般,无论遗珠如何,就是不肯移开。更多的鞭打不折不扣地落在他背上,发出胆寒的脆响,鲜血从那青衫中渗了出来,顺着脊梁缓缓落下,恰好落在他汗液汇成的水洼之上。血汗交加。

“娘!娘!”遗珠声音都哑了,慌乱间竟然除了嘶声喊娘,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紫妍斜睨了她一眼,终于将长鞭扔掉,转身坐回上座,面无表情地看着惨不忍睹的两个人。侍女们虽不敢抬头,却能听见方才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此刻只隐约闻得遗珠小姐嘤嘤哭声,还有庄逸不住地倒吸冷气的声音。

萧紫妍秀美微挑,目光中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然而声音却难得和气:“遗珠,也许你说得对,这个小子待你是真心的。”

遗珠和庄逸双双讶然抬头,诧异。

“庄逸,神教的厉害你是见识过的,如果往后你让我女儿受一丝委曲,本座不会放过你庄府上下任何一个人,你可听清楚了?”萧紫妍长身而起,踱至庄逸身侧,冷冷俯视着他。

眼中闪过轻微的怀疑,然而很快浮现了感激与喜悦交织的泪光,仿佛获得大赦,庄逸喜不自禁地道:“您同意我们了?您不再反对了?”

萧紫妍冷冷一笑,淡淡颔首。

遗珠更是欣喜过望,跪直了身子,对着母亲恭敬地拜了下去:“娘,谢谢您!”

萧紫妍看着遗珠雀跃的神色,眼底隐现了一丝复杂。

“对了娘,您方才给庄公子服了毒药,能不能把解药给他呢?”遗珠哀求。

萧紫妍望了遗珠一眼,将一个蓝色小瓶扔到庄逸面前,淡淡道:“这便是解药,你冲水服下后,三日内剧毒便可完全排出体内。”

庄逸看着蓝色小瓶,微微犹豫,遗珠已欢喜得将它拿了起来,递给他道:“走吧,我让侍女倒水给你!”庄逸含笑望着她,眼中漾着温暖的波光,虽然额上还沾着薄薄的汗液。

萧紫妍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唇角忽然浮起一丝冷笑。为她端茶的侍女看见教主如此莫测的冷笑,不知她究竟所谓何事,只觉有一股寒意自体内升腾,说不出有多么诡秘。

朱阁内,遗珠将一件崭新的布衫交给血迹斑斑的庄逸,心疼道:“我娘下手太重了,疼得还厉害吗?这件本来是天磊哥哥的外衫,你先换上吧……”

庄逸摇了摇头,一脸风轻云淡的笑:“没关系,如果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怎么为你挡风遮雨呢?”

遗珠眼窝一热,动容道:“逸……”她忽然说不下去,喉咙带了哽咽。

庄逸笑眯眯地望着她,并不接话。余辉自窗棂间闯进阁内,金色的光束间,无数流动的灰粒,映在她娇美的容颜上,那柔和的曲线仿佛要融了进去。

他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个鲜衣怒马的青年,可以执着而不顾一切,可以终其一生都保持这种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昙花一现。此刻有多温存,下一刻就有多纠结。他却越来越不似当初的坚定,隐隐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爱意。

仇怨深种入骨,爱恋悄然葱郁。她纯真的笑容在眼前反复出现,只会加快他彻底崩溃的速度。原来爱情从来没有办法排演,没有办法做戏。一出戏到了高潮时,只能假戏真唱。

第三十回:大婚前夕

飘着幽香的阁子,藏雪的飞檐,结了霜花的窗棂,烘着暖气的炭炉。雪白狐皮覆盖的软榻之上,遗珠只穿了贴身的肚兜,冰琢玉砌般白皙的后背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呈现,宛若利剑狠狠划过。血已经凝住,然而那青肿发黑的伤口依然惨不忍睹。

萧紫妍小心翼翼地为遗珠伤口涂药,虽然动作已经极其轻微,那药水接触血肉的一瞬间,遗珠还是痛得连眉梢都染了委屈的绯色。萧紫妍涂药的手顿住,冰冰冷冷地道:“是不是很疼?”

遗珠见娘亲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惜,连忙摇了摇头,轻松笑道:“早都不疼了。”

萧紫妍冷冷看着她,唇边忽然浮起一丝戏谑的笑意:“伤疤还没好,疼痛就忘了,看来你真是欠收拾。”

遗珠扁起小嘴,小声嘟囔道:“娘,您昨天下手真得好重哦!”

萧紫妍哼了一声,道:“你胆敢出言顶撞,活该受罚!”

遗珠眨眨眼,嘿嘿地笑了一声,眼神清澈:“娘,您是故意试探庄逸的吧?这一招是不是叫做苦肉计呢?”

萧紫妍冷着脸给她涂药,不置可否。

遗珠嬉笑着,直接蹬鼻子上脸:“娘要用苦肉计,也别下手这么狠嘛……最终心疼的不还是您自己?”

萧紫妍气结,扬起巴掌作势要打,遗珠连忙抱头道:“不敢啦不敢啦……”萧紫妍见她缩着脑袋的搞怪样子,心中忽然产生一种想笑的冲动。笑瞪了遗珠一眼,她撤下巴掌,重新拿了药棉给她伤口涂药。

“珠儿,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真的决定要嫁给那个人了么?”

遗珠听娘亲语气忽然严肃,也就收起了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回答道:“是的,女儿已经决定了。”

萧紫妍点点头:“好吧,既然是你的决定,无论什么后果,都自己去承担吧。”

遗珠望着娘亲不豫的面色,知她隐隐有所担忧,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她。

萧紫妍见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忽然拿出一个紫色的纸包,在掌心展开,里面有黑色的粉末。她将粉末一点点撒在伤疤之上,遗珠有些讶异:“娘,这是什么药呀?”

萧紫妍淡淡道:“助你恢复伤势的药。”

遗珠“哦”了一声,没有多想也没有回头去看。然而旁边一个端茶的侍女见到此景,却大惊失色,险些将那茶水泼了出来……

遗珠订婚之事,在教内传得沸沸扬扬的。起初反对者居多,全被教主一言挡了回去,没有人再敢多言什么。最该拿此大做文章的魅舞护法却表现得相当莫测,甚至还送了份大礼给遗珠。萧紫妍看着她如此反常的举动,平静的笑容中不觉藏了隐忧。

而这个消息传到天磊耳边的时候,他沉默了一整天,什么山珍海味入了口都有如嚼蜡。

落日熔金之时,他最后一次单独约她看夕阳。

耀眼的金辉之中,他看见她嘴角上扬,眉目生动,可爱笑容与小时候一模一样。

猝不及防地想起再也回不去的过往,天磊心头酸楚,伸手抚摸遗珠如云的长发,叹息道:“珠儿啊……珠儿啊……”

除了娘亲还有奶娘,世间唯有他这样唤自己。从青梅竹马的纯真幼年到娉娉婷婷的花季少女,世间唯有她这样唤自己。虽然他不善言辞,但只凭这声叹息的话,她便能感受到他的疼惜。那声音中透着感伤,透着怀恋,令她也平添了几许恍惚和茫然。

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遗珠低声道:“哥……”

天磊一怔,见她将“天磊哥”三个字变成了一个字,省略了姓名,知她已将自己当做胞兄一般依赖。心中不由自主地泛出继续酸楚,那酸楚中竟还有丝丝慰藉。刹那间,他却觉自己从前的爱太过狭隘太过自私,只是他单方面的幻想却从不替她考虑分毫。只要她能幸福,他便甘心情愿做她一辈子的哥哥,宠她疼她的亲人。只要她幸福。

两人默默坐于回廊下,不约而同想起了童年的夜空。晚风吹来幽兰草的清香,那么清澈那么凉爽,沁入心脾,吐纳生香。月色柔媚,纤细的月光照亮周遭的夕颜花,花瓣悠然飘落。

漫天遍野的寂寥中,幸而有你为伴,最难过的时候才不至于心灰意冷。你披了星辰的蓝衫,我携了月光的明媚,让在尘世饱受漂泊,尝尽沧桑和炎凉的皮囊深埋在万丈冰层,或碎为我星星点点,随风飘逝,为你做最后的倾诉。

只有你,以恬静的目光凝注着我,只有你,懂我。

在因即将嫁做人妇的不安和期待中欣喜地度过了半个月,明天就是既定的吉日了。看着侍女捧着绯色嫁裳呈给她的样子,遗珠心中一阵感慨。明日,她将成为庄府的媳妇,从此,她的生命完全归于庄逸。今生有他做伴,幸福将与日俱增。上天在遗弃她多年后终于肯施舍垂怜了。从此,她将全心全意守护他,倾此一生深情。

“小姐,这喜服真真是很漂亮呢!教主为了这喜服可是煞费苦心了呢!”侍女神秘地眨眨眼,黄莺般的声音响起,“你瞧这红衫上缀的珍珠,据说是南海所产,一颗便价值连城。还有这喜服的绣工,是教主请了苏州的名匠所制,据说这位名匠还曾为皇室绣过衣衫的画案呢!”

遗珠伸手抚着柔软的料子,看着那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还有那巧夺天工的刺绣,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暖意。

“小姐试一试吧!你穿上一定很漂亮很合适呢!”那名侍女俏皮地笑着,将喜服披上遗珠的双肩。立在地上,遗珠任由侍女为她穿起红装。更衣完毕,侍女将她推到铜镜前:“小姐快瞧瞧,很漂亮呢!”

遗珠向镜中看去,红色喜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更平添了新嫁娘特有的娇羞。她腼腆地笑着,忽然见到镜中,萧紫妍从身后踱了过来。满屋侍女连忙跪迎。

“娘,”她转过头,冲萧紫妍甜甜一笑。

萧紫妍拉着遗珠上下打量了一番,唇角浮起难见的慈爱笑容:“我的女儿真真模样可人呢,那姓庄的小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遗珠低头一笑,似一朵莲花绽放着不胜风的娇羞。

“你这一出嫁,便只剩娘一个人独处深宫了……”萧紫妍抚着她的脸颊,语调虽平淡,却透着丝丝寂寥。

“娘……”遗珠看见她眼底的落寞,眼眶一红,“女儿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望您的……”

萧紫妍秀美微挑:“傻丫头,做了庄府的媳妇,怎么还能经常回娘家呢?”

“女儿才不管,就算嫁了人,也是娘的女儿,娘不能不要女儿呀!”遗珠扁了小嘴,扑进母亲怀中开始撒娇。

萧紫妍怜惜地搂住怀中的小人儿,内心有沉甸甸的疼爱。女儿终究是要长大的,即使她再不舍,也是要离开自己怀抱的。

柔和的烛光荡漾在阁内,温暖得泪光都要熔化。恍惚中,萧紫妍似乎看见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凤冠霞帔,在温暖的烛光之下摇出灿灿金辉。那是她记忆中最珍贵的吉光片羽,那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场等候。

老天却不垂怜,生生拆散了这对佳缘璧人。一幕幕,一场场,一句句,一声声,仿佛陈年的疮痂,又被揭起,那下面的伤口并未愈合,反而渗出了脓血。刻骨的怨毒,如酒一般,愈酿愈陈。一时之间翻腾而起,五脏六腑,皆似被毒药侵蚀了一般。连寸寸骨节,都在隐隐作痛。

她默不作声地推开依偎怀中的女儿,遗珠抬头,见娘亲一双凤眼已染了血红。

“娘?”遗珠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却觉那手冰冷彻骨。

萧紫妍竭力克制内心翻涌澎湃的情绪,淡淡一笑道:“没什么的。娘往后都无法再照顾你了,你要自己保重。”

遗珠眼眶又是一红,泪水在瞳仁中打转,她咽声道:“娘,您也要保重自己……”

话语哽咽,泪水悄落,心却似梦中一般安和恬静。若没有往生,母亲的恩情,凭他寸草之心又如何报得了三春之晖?

萧紫妍却心绪复杂,明天,就是女儿出嫁之日。但愿一切顺利,但愿庄府真心接纳,但愿她此前担心的都是多余……

不多时,遗珠竟软软地倒在床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萧紫妍方才趁她不留意,点了她玉枕睡穴。

萧紫妍怜惜地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小女儿,她唇角似乎还洋溢着待嫁的喜悦。那样纯真的孩子,也许永远都无法理解仇恨与怨尤,那么就让她在自己的保护之下,永远这样单纯地生活下去吧!

“也许,有个办法可以一试……然而这个办法,却是个非常危险的办法。需要内力极强之人,事先服下大量剧毒,后利用毒素与血液冲撞的力量,将周身真气迫于体外,再输入到令千金体内,替换掉令千金周身逆流的气脉……如是反复,直到令千金体内所有乱窜的气脉都归于正常。然而,这样的结果却是,教主恐怕所习武学有七成都再也使不出来,往后稍有差池恐有性命之危……”

萧紫妍一直没有忘记那段话。楚翊所说的两种办法,其一是从源头上遏制,兼以服用大剂量的解药,那解药炼制起来极为艰辛,耗费了她大量的内力;其二则是采取真气相易的方式,说白了就是将遗珠的危险转嫁到自身。之前她一直十分犹豫,身为一派掌门,若是失却大半武功,如何可以服众,又如何可以保护教众?眼见滇南势力蠢蠢欲动,魅舞护法又阳奉阴违,她岂能就此放手不顾呢?

可是如果她不这样,遗珠该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喜结连理之后就猝死吗?不,遗珠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不能让遗珠离她而去,绝不!

她撩起袖口,玉臂上泛着乌青发黑的颜色,那是剧毒在血液中流转的迹象。当然了,这一切遗珠并不知道,她也不会让她知道。她将熟睡中的遗珠慢慢扶正,双掌运了内力,一点点将气旋推进她的脊梁……

葬夜在偏厅见到了虚弱无比的教主,惊慌失色。待要上前询问,萧紫妍却只是挥手示意他退下,葬夜无奈,道了声教主保重,便躬身离去。一名侍女只见教主背对着门口坐在软榻上,照例恭恭敬敬地将夜宵糕点端了过去,萧紫妍转过头的瞬间,侍女大惊失色,盘子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那已不似一张活人的面,死灰,无血,还有紫青的气旋在血脉中肆意回流!

第三十一回:遗珠大婚

腊月十六,大吉,庄府的公子与饮恨神教的小姐举行大婚。

庄府处处已是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正殿内,庄天阔披着大红的长衫,身材颀长,一杯杯地敬谢着宾客,眼底虽洋溢着喜悦,眉目之间却有几分阴沉。他那黝黑而看不到尽处的眼中漾着不明的波光,望向一旁言语寥落的萧紫妍,竟似乎带了谄媚的声调丶丨:“教主,吉时就要到了,你我两派今日联姻,从前那些不愉快就一笔勾销吧!”

萧紫妍见他从前号称名门正派,号称绝不与邪门歪道交好,此番却一改往昔正人君子的模样,心中不禁鄙夷,然而为了遗珠,她只是淡淡笑道:“这是当然。不过小女遗珠自幼娇宠,不识礼仪,今后还望府主多多包涵。”

庄天阔捋捋胡须,呵呵笑着:“教主请放心,老夫会将遗珠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身蓝衫气质出众的天磊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得知遗珠大婚,他头一晚竟在外面醉得不省人事。然而他此刻虽然眼圈乌青,唇角却微微上扬,那是释然的笑容。与其用自己的爱困住她,不如放手让她幸福。从前是嫉妒,此刻全成了羡慕。

魅舞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手中举着一杯酒,半天都未沾分毫。

迎亲队伍由南月山迎着东升旭日而来,在晌午之前便赶到了庄府门前。但见庄府上下披红戴绿,一片喜气洋洋。萧遗珠身穿红色嫁衣,头戴凤冠和红盖头,喜气洋溢地由侍女搀下轿子。庄逸下了绑有红色喜花的白马,一袭绯红长衫,连头上的发巾亦是红色的。

正厅之上早已有礼官等候了。侍女还欲扶遗珠之时,早已被厅内等候多时的喜娘接手,她只好退到一旁。看着庄逸走到遗珠小姐身侧站定后,她却忽然发觉今日的庄逸似乎与往日不同。他的眉目之间似乎透着难以言明的阴郁——是自己的错觉吗?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礼官眉开眼笑地望着一对新人,朗声说道。

庄逸看了遗珠一眼,唇边泛出笑意。

庄琳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冷冷看着胞兄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那种不自禁流露的愉悦是无法掩盖的。那种神情,从来没有对自己展露过。她的内心一阵酸楚,妒忌就像藤蔓一样,攫取了内心,勒得发疼。庄琳的眼神愈发地冷冽,一杯酒捏在掌中,玉液晃动不已。

庄逸携了遗珠的手,朝向门外,深深一揖。

“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一对新人转过身来,朝向堂中端坐的庄天阔与萧紫妍,躬身跪拜。萧紫妍望着女儿,眼中漫起酽酽的宠溺。

侍女端过两杯茶,茶汤青色,散发着淡淡的香意。

“父亲,请用茶!”庄逸将一杯茶敬给庄天阔,庄天阔乐呵呵地接过,饮下一口。

“母亲,请用茶!”他复将另一杯敬给萧紫妍,萧紫妍没有多想,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下茶杯。眼光又落到爱女身上。

随后,蒙着盖头的遗珠在庄逸的扶持下亦重复了上述礼节,他这才携着她起身。

“夫妻交拜!”

遗珠的心咚咚地跳,羞涩与甜蜜交织于一起,她猜想他此刻凝视自己的神情,究竟是不是漾着温柔的明媚,是不是犹如七月天空一般湛蓝清澈。深深地鞠躬,她将此生幸福交与他手心,往后无论是欢笑还是悲伤,她的命运将与他深深系于一起。

“礼成——”

随着礼官话尾余音,一阵张狂的长笑自一身绯色长袍的庄逸口中传出。“哈哈哈哈哈……”他不再掩饰自己,放肆地狂笑,笑声中掩盖不住内心万分膨胀的得意。

遗珠不知何故,怔在原地。又无法自行去揭那盖头——那是要由新婚的夫婿亲手揭开的。

庄逸一个眼色便命喜娘替遗珠揭去了盖头。乍见刺眼光线,遗珠被晃得睁不开眼,她不明所以地望向庄逸,又望向一旁的娘亲,见她神情虽无变化,目光之中已然隐现了杀气。

“逸,这是怎么回事?”万分惊异之下,不禁脱口而出。他的神情让她好生陌生,从前连笑容都是谦和恭谨,如今怎么,在这样庄重的场合竟然肆意狂笑到此般地步呢?

“哈哈哈哈……”他又是一阵大笑,身子也在笑声中一旋转,飞坐于一旁的座椅上。他阴鸷地看着她,忽然一把揭下了堂中红布盖住的两块木牌。上面分别篆有“先父沈氏宗主沈天岳之灵位”、“先慈沈门吴氏之灵位”,连成片的大红喜庆之中,这木牌上的黑字显得格外刺眼。遗珠怔怔地立于原地,怔怔地看着这两块牌位,怔怔地看着上面让她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方才还是唢呐吹奏的欢庆场面,此刻却成噤若寒蝉的诡秘氛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一切都是在做梦么?

“你……究竟是谁?”遗珠抖动着苍白的嘴唇,轻声说着。

那双眸子不再清澈不再淡远冲和,他的举止不再云淡风轻谦恭有礼。冷笑过后,他目光中染上深邃的仇恨,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的真名叫沈逸,沈门的少主,已故庄主唯一的儿子。”

犹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她不觉打了个踉跄,全身似乎都瘫软了。他是沈家的独子,沈门又是娘亲所灭,那么他与她便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身份,所以才接近自己吗?那么,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复仇吗?

“你……一直在利用我?”遗珠极力控制即将失控地情绪,强行镇定地问。她多么希望他否认啊,她多么希望他即刻推翻方才所见到的一切,告诉自己,那只是他的一个玩笑而已!

然而,现实粉碎了她的幻想,无情地粉碎了她的幻想!

“没错。”他挑眉看她,唇角撇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带你去喝酒么?那是因为,我在那些酒里下了一种慢性的毒药,你每次喝一点,那毒药就多深入一分,那是让人心脉俱裂的药,你之所以每晚心痛欲碎,就是因为喝下了我精心配制的毒酒……”

遗珠踉跄地退后一步,红盖头颤动着抖落在地,她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心脏痛楚是娘亲所灌毒药的药效,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那是来自娘亲的责罚。她从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自己?

心忽然疼得无以复加,不是来自剧毒的侵袭,而是……而是他言语化作一把钢刀,插于她心脏里,血迅速流了出来,将她淹没在红色的世界里。视野内的红妆喜堂,似乎也变成了血流成河的世界。她的世界在崩溃。

“为什么?”她看着他,突然发觉他离她好远,也让她感到好陌生,这就是她爱的庄逸么?她悲哀地笑了。

“因为你母亲曾血洗了我全家,然而她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如果不通过你,我何年何月才可以报仇雪恨?”不错过她眸中一丝神情变化,庄逸忽然将牙咬得咯咯响,“所以我精心安排了这场婚礼,并且在饮恨教众的酒杯里都下了剧毒,教主大人的杯中也有。我早已暗中召集各大门派,此刻他们皆潜藏于周边不远处,一会便可顺利围剿饮恨神教,彻底歼灭这个人神共愤的魔教组织!”

“很好……好极了,”在一切都明朗之后,她顿时有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她是那样深切地爱恋着他,为了他不惜多次与母亲作对,挨了多少责罚,受了多少苦难?而他却只是利用她的感情来报复萧紫妍,利用女儿来引诱母亲上钩。他的局布得好深,好狠,好绝。

在短短的时间内由天堂坠下地狱。她的世界曾因他而完整,而今却又因他而崩溃。恍惚间,天地似乎开始旋转,她开始站不稳……

看她如此,他有一刹那的不忍,然而在思及父母全家之后,他又狠了心。谁叫她偏偏是萧紫妍的女儿呢?

“你想知道你的乳母和姐姐究竟是什么人吗?”罔顾她趋于崩溃地神情,他悠然自得地接着道,“你的乳母夫家姓宋,娘家姓沈,她正是我的亲姑母!当年由于远嫁宋家,她才幸免于难。萧紫妍杀了我全家,又在这血债簿上添加了一笔!我曾立下誓言,今生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就算做鬼也要缠着她!”

堂上忽然响起萧紫妍冰冷的声音:“庄逸,本座早料到你接近遗珠的目的不单纯,却未料到你竟然在迎娶之日揭出往日旧事。你究竟是聪明1还是愚蠢?”

庄逸冷笑道:“萧紫妍,如今你和你那些愚蠢的下属全都中了我下的剧毒,性命攸关,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进行说教?”说话之时他顺便环顾了四周,眼中显现出微微的诧异——

为什么中了剧毒的饮恨教众,依旧是不动声色地端坐于宾客席上,连冷汗都不冒出?为什么中毒最深的萧教主,此刻冷冷冰冰地斜睨自己,连一丝剧毒发作的征兆都没有?

难道……难道……

不可能的,方才敬茶的时候,他早在萧紫妍那杯中下了剧毒,她也着实喝了下去,没有理由不中毒的!

萧紫妍捕捉到他神情中的那丝慌乱,冷笑一声:“你也太小瞧本座了。其实从开始到现在,本座一直就没有信任过你。所以早在昨日就吩咐所有参加典礼的教众提前服下治疗百毒的解药。至于你,难道你没有觉察到血液中流淌着噬骨的痛楚么?”

庄逸大惊失色,方才心猿意马,竟未觉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不知何时已潜伏了全身:“你……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就在那长鞭之上,”萧紫妍挑眉笑道,“长鞭抽裂皮肤,猝上的剧毒与鲜血混合为一体,由于是慢性毒药,所以你一时之间根本觉察不到。”

遗珠这才明白,娘亲那天为何下手如此之重,给自己涂药之时又缘何撒上一包她从未见过的粉末。原来那就是解药。

娘亲早早耳提面命,是她不听教诲;娘亲多次阻止他们交往,是她百般忤逆。如今若真损害了神教基业,她将以什么面目去拜会祖师,她将以何等容颜去面对教众?

萧遗珠,你真可悲。她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退后几步,她将头上的凤冠摘下掷在地上。这本是一场戏,在曲终人散之时,她还能留恋什么?

环视四周,她看见很多人:握着拳头强压愤怒的天磊,夺门而入全面备战的葬夜,环着双臂隔岸观火的魅舞,半分妒忌半分得意的庄琳。还有神教的一干堂主,庄府的一群下人们。在江湖几近半个月的传闻中,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她的婚事,却在这样一个众目睽睽之下,她被他生生耍弄。此后她只不过是个无人要的弃妇,在别人或怜悯或嘲笑的目光中,苟延残喘地煎熬下半辈子。

她从一旁的侍从手中抽出长剑,举着长剑向他走过来,他挥手让欲拦在他身前的侍卫让开。他要看她下一步想做什么。离他不足一尺,只要地一伸手便能刺中他。遗珠的视线与他相交。片刻之后,她悲哀地笑了。她知道,他也知道,她无法对他下手,她没有办法强迫自己杀他。她依旧爱他呀!在他如此绝然地背叛后,她仍无法自拔地爱着他!他曾是她生命中唯一的阳光,哪怕这阳光终究跳入深海,曾经也照耀出夺目的光彩。

最爱之人伤己最深。她终于尝到了心神俱碎的滋味。

“我错看了你,”她看着他,声音轻柔得几不可闻。他听到了,却不置一词。

看着他绝情的一面,她知道自己好傻。

背叛是怎样的痛?

在全心全意待他之后,在奉献出一切之后,在以命相许之后,猛回头,发现一直所为认的“良人”却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而一切的好也只是诱她的手段而已。

心,在一刹那间碎了,而天地的支柱也在那一刻崩溃。

往事历历,却只不过是美梦一场。梦终归要醒,现实却永远残酷。终其一生所想追寻的温柔,终究不是她所有。前路漫漫,叫她何去何从?

庄天阔却早已不耐烦,狠狠一挥手,从大殿外四面八方涌入了潜藏已久的侍从,每个人手上都握了锋利的长剑,在琉璃顶的璀璨光线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凶光,面露杀气,似训练了多时。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大殿门口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可看出不仅动用了全部庄府习武之人,还纠集了大量别派的力量。

相比而言,饮恨神教只有两名护法和十来位堂主,势单力薄。

萧紫妍寒眸扫过一干人等,唇角冷冷上扬:“庄天阔,别说是这么点人马,你即便将全天下的门派都召集遍,也不是本座的对手。”

庄天阔捋着胡须,哈哈一笑:“萧紫妍,你不要太得意了,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三成的功力,与从前是天壤之别!你以为单凭你一句话,老夫便会怕了你么?”

萧紫妍面色微变,他,究竟是何时知道这件事情的?

“将这些魔教之徒尽数杀光!”庄天阔一声令下,喜堂顿时变成杀戮之所。那些带着长剑的弟子侍从红着眼睛杀向手无寸铁的饮恨教众,场面失控。

就在这时,葬夜自不远处长掠过来,落在萧紫妍身侧。一手扣住她臂上的穴道,另一手推向她脊梁骨,将周身真气输送进去,与其混乱的真气做了替换。一如当日她为遗珠治疗的方式。

萧紫妍大惊:“葬夜你……”

强大的气旋进入她体内,交换着她业已波诡云谲的真气,替换着她逆转气脉的废血。那种霸道的力量,不容她商量,也不容她抗拒。她怔怔地看着他额上流下的冷汗,看着他越来越虚弱的面容,感受他越来越无力的掌气。交换真气的危险,习武多年的他不会不知道,何况是交换她体内随时有性命危险的真气呢?只是他竟是何时,知道了自己将真气换给遗珠的事情呢?

葬夜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在此之前他很快解了教主的穴位,他转身掠向遗珠身后的庄逸,用尽最后的力气攻向这个沈门的余孽!

说时迟那时快,遗珠竟不由自主地挡在了他的身前,那一切似乎都未经过思维,全然是下意识的举动。她看着葬夜,凄然道:“葬夜叔叔,别杀他!”

葬夜却没有犹豫,他一定要为教主消灭这些人,无论是谁!

下一刻,遗珠出掌迎向他,丝毫没有留意到那个瞬间,庄逸将手轻轻放于自己肩头,并运了掌力。她那未带多少气力的掌,落在葬夜身上,便成了致命的出击!气流紊乱的葬夜再也招架不住,那一掌正中心肺,他被打的踉跄后退,背心重重地靠在了堂中一根大柱子上,撞得漆皮掉落。葬夜大口大口吐着鲜血,额上青筋乱蹦,面如金纸,气息奄奄。

遗珠大惊失色,望着自己的手掌,方才并没有用力啊,为什么会有这样致命的杀伤力呢?

“葬夜,你怎么样!”稍有恢复的萧紫妍瞬时来到他身旁,点住了他周身几大穴道,以防失血过度。

葬夜看见教主,因疼痛而略显扭曲的面庞硬是挤出一丝轻松的微笑。“教主……”带血的唇微微颤抖,“对不起,属下无能……”

“不,不要这么说,你是本座最忠心的护法!”萧紫妍看着他愈来愈惨白的面容,神情有了慌乱,“你要挺住,听见没有,本座命令你挺住!”

不远处兵刃与血肉在厮杀,不过一会时间便血流成河。葬夜望着萧紫妍,却决定这一刻好宁静。他从青年之时便爱慕她,妻子病故之后,他便携了幼子,背弃了家族,投奔与她的座下成为一名护法。身为七尺男儿,他却甘愿为她所驱使,甘愿跪倒在她足下,口口声声自称为下属。

昨夜他路过教主寝宫时,听见几个侍女在小声议论教主的奇异状况,心下顿时生疑。连夜赶到楚庄,这才知道教主为了遗珠小姐,将体内的真气做了置换。这样硬性置换的坏处是显而易见的,教主会因此丧失大半功力,并且随时处于危险的状况。他不愿教主时时刻刻处于这样的危险,即使只有一刻半刻也不行!于是他如法炮制,早早服下了剧毒,又采取相似的方式,用自己无恙的真气替换了教主逆流的真气。虽然教主无法一时间恢复所有武功,可是至少没有极大的危险了。

想到此,他微微笑了,笑得那样安和、平静。

“教主……葬夜无法守护您了……希望您往后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他的声音越来越熹微,仿佛是喉咙里吞咽的声音:“好好活下去……紫妍……我爱你……”说完这句,他慢慢闭上眼,满足地安息了。能为她死去,他此生无憾了。

萧紫妍浑身不可抑止地剧烈颤抖起来,那个场景似乎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她的夫婿也是这样地倒在她面前,血流不止,却微笑地嘱咐着自己。

“好好活下去……我的妻……我爱你……”

那如出一辙的场景,那如出一辙的话语,让时空交汇,让心撕碎。“葬夜!你不要走!”她嘶喊着,情绪强烈地爆发了。在这世上,还有谁像夫君和他一般,用全部生命爱着自己?

可惜他们都死了,无可逆转的死了……

一个死在苍镇南手上,一个死在苍镇南女儿的手上!

她的嘶喊让拼杀中的天磊蓦地转头,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扑到在父亲身前,大哭道:“爹……爹……”那蓝色的身影颤抖得愈发厉害,片刻后抬头,眼眶竟因忍得过度而眦裂,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

那双凤眼带了血红的杀气,怒不可遏地使出一招“天罗地网”,这是饮恨教秘传神功里最具威力的一招,双掌中的气团发泄般飞快地冲了出去,像只巨大的天网将那些拼杀中的人全部围了起来,瞬间爆裂开,所及者尽数毙命。

庄天阔这下可是惊得不轻,他只是听说过这一招的威力,未料到真的可以达到此等效果!颤抖之下,又召集更多的侍从冲进来,刀剑拼杀之声在片刻之后又无情地响了起来。

萧紫妍从一个尸身手中抽出一把长剑,缓缓走近遗珠和庄逸,她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仇恨和杀气,还有心寒和绝望。遗珠脸色惨白地颤抖着,她知道此次在劫难逃,她杀了葬夜,自己也不愿苟活下去。庄逸却瞬间挡在她身前,凛然道:“萧紫妍,你要杀就杀吧!有本事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萧紫妍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叫嚣,目光中的寒气令人胆裂。因为狂怒,漆黑的凤眼中有隐隐的蓝光,仿佛烈烈燃烧的火焰。庄逸从来不曾怕过,却在她那锋利如刀的目光中,隐隐有了畏惧。他兀自后退了一步,撞在遗珠身上,遗珠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将他推出好远,嘶声道:“还不快滚!”

他被推出几米远才勉强站稳,怔怔地立于远地,只见遗珠凄然吐出几个字来:“你我至此恩断义绝!”

他楞了一下,狂傲的眸却黯了下来,眸中辗转的是复杂而痛楚的光芒。

不能否认,在不经意间,他也爱上了她。

萧紫妍将手中的长剑扬起,指向毫无招架能力的遗珠,因为愤怒,那剑尖都在不由地颤动。她没有退缩,只是看着剑光如蝉翼一般展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的罪过,需要用死来偿还。

剑光一闪,直直刺入她胸口,遗珠不闪也不避,然而却不知何故那剑尖失了准头,没有刺入心脏。萧紫妍狠狠拔出剑身,带出一串淋漓鲜血,又将滴血的剑狠狠地刺了进去,再不中。来回刺了两三回,颤抖的手却始终刺不中心脏。萧紫妍做这一系列举动时,眼中没有一丝怜惜,只有深沉的痛楚,埋葬了自己。遗珠终于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落,手捂胸口低下头去,双肩止不住地痉挛。双手摊开,一簇流淌不止的血花。

“教主!”庄逸跑过来护住遗珠,“不要杀她!不是遗珠的错!”

萧紫妍脸色铁青,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又是一剑刺过去,刺中了庄逸的胸口,他双手瞬时紧抓剑身,不让她再将剑抽出来,谁料萧紫妍一用力,那剑身将他双手掌心都深深割裂!

遗珠委顿地低着头,呼吸局促。疼痛像潮水一样来袭,她根本抵挡不住。她这才明白从前的家法是多么的轻微,那是不伤筋骨的责罚。而如今当真刀真剑刺入血肉之躯,她才真明白了娘亲对自己怨恨的程度。

那是一种杀之而后快的仇恨,而不是恨铁不成钢的怨尤。

鲜血似乎流淌不止,从胸口的多处伤口,从齿间大口大口地喷薄出来。血腥味湮没了她,让她的思维停滞了,头颅间似乎也无意识了。疼痛的极端是麻木,她怔怔地看着嫁衣被一身鲜血染得更加鲜红,恍惚间自己依旧是那个幸福的新娘,等待着良人揭起自己的盖头,甜蜜而娇羞。

恍惚间她对着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人深深作揖,幻想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温柔宠溺。

恍惚间依旧是那个温润细雨的午后,在那般空灵的雨巷,她一身藕色的裙缎淋得湿透,他撑着一把青伞温文尔雅。相视一笑,竟也不觉那雨声喧嚣,巷尾泥泞。

恍惚间,那曾经绝美的动人心魄的怀恋,那曾经甜蜜的小鹿乱撞的思念,那曾经让她日思夜想的人儿,不复存在了。

即将昏阙的刹那,她听见天磊的声音:“教主,放过小姐吧!”便重重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江湖中盛传,饮恨神教用了一天一夜时间血洗了庄府,府主庄天阔与一双儿女却逃离得不知所踪。魔教也杀害了前来帮忙的几个门派的众弟子。而饮恨神教也遭受了空前的惨重损失,十八位堂主死了十三位。其中,葬夜护法的死引起了全教的震颤,教中上下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第三十二回:生死一线

沉重的眼皮,发呛的气味,痛不欲生的伤口,疼痛欲裂的脑颅……惨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水……”

回应她的是泼在脸上的一瓢发臭的冰水!

遗珠下意识地微微一颤,呛得连连咳了几声,不明所以地睁开双眸。这一细微的举动竟也牵扯了周身神经,“嘶——”她倒吸一口冷气,神志在剧烈地痛楚见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死了没有?没死就起来干活!”自天窗直直投进一大束曦光,一个腰圆臂粗的中年妇女,满脸横肉地站在自己面前俯视,手上还拿着一个舀水的大瓢。那束光线将她的脸隔成阴阳两部分,一半发亮如人间仵作,一半铁青如地狱獠牙。

遗珠想了半天,才想起她是神教的侍女长王氏,专管上千个教中奴婢,平常侍女见到她都会恭敬地称呼一声“姑姑”,再附带一个顺服的躬身。然而,为什么她会在自己身边呢?

不知昏迷了多久,脑海里是混沌不堪的记忆,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什么都不敢去想。移动眼珠大量四周,这才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熏得发黑的柴房。她蜷缩于潮湿角落的枯草之上,枯草尖锐,扎得皮肉钻心地痛。因为体虚加之寒冷,身子抖得如同风中枯叶一样。整个人都脱了形,全身上下连一丝血色也没有,那唇也是灰白的不像样子。

耳畔响起一个不苟言笑的声音:“听见没有,没死就起来干活!从现在开始,你是最卑贱的奴婢!别人嫌累的活儿,全由你来做!”

“葬……葬夜叔叔呢……”颤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你还敢提葬夜护法么?”叉腰的侍女长讽刺道,“就是因为葬夜大人的死,教主不要你这个女儿了。你此刻再提,不怕教主知道了,把你五马分尸了么?”

遗珠微微一震,眼眶微红,咬紧嘴唇不语。

深入骨髓的疼痛中,她终于将记忆连成片,几天之前的那场婚礼,历历在目。低下头,身上这件嫁衣红得刺眼。唇角泛起空洞的笑意,她轻抚着胸前四处狰狞的伤口,粘稠的鲜血早已紧紧粘住贴身小衣,微一扯动,便能将整块连皮带肉扯下来。那是剑伤,那是娘亲亲自刺穿的,那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她轻声重复这一句,冷透心肺的凄凉瞬时传遍。

还未反应过来,忽然被一股力量举起后重重摔在地上,额角狠狠撞在旁边的一捆木柴上,刚感知到锥心痛楚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她觉得胸口堵得慌,方一张口,“呜”地一声,大口鲜血喷薄而出,额角沁了细密的液体,想是浸了冷汗,伸手一摸,竟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血花。

“我说话你听不懂吗?立刻滚起来出去干活!再敢迟疑,仔细我扒了你的皮!”侍女长那双被横肉挤得狭长的眼睛冒着凶光,指着遗珠破口大骂。

“我……要见见我娘……”带血的双手努力了很久也没有把孱弱的身子撑起来,她眼中却透着坚决与渴望。

“省省吧,”侍女长鼻孔朝天,咬牙切齿道,“让你在这里做苦力,正是教主的命令。她早已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你又何来娘亲?”

一滴血正巧滴入眼中,将那原本清澈的瞳仁染得腥红,在柴房灰暗的光线中,如同鬼魅一般。她被血液刺痛得阖上眼睑,那滴血和着泪,顺着眼帘慢慢垂下来,挂在靥边,忽的落在地上。

葬夜叔叔走了,娘亲不要自己了,天磊哥哥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了……短短几天时间,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纷纷弃她而去。她真的成了一个没有人在意的弃儿。而这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费力地喘息着,喘息声在耳畔带了不明的沙沙声。双手抓着一根竖立的柴缓缓站直身子,木柴上有尖锐的刺扎入掌心。便身疼痛灌溉的她,竟也感知不到这相对轻微的疼痛。

“活……我做……”苍白的唇,颤抖。

“我做……我都做……”带血的眸,暗淡。

侍女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揪起她的耳朵将她一把扯出柴房,用力掷向一个大木盆旁边。

“午饭之前,把这些衣服全洗净了晾干,否则别想吃饭!”她恶狠狠地骂道。

遗珠撩起沉重的眼皮,尚未适应的强光刺得她不由自主地闭了眼睛。这硕大的盛满皂水的木盆,旁边还有一个敲打衣服的棒槌。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这些,只是隐约见过侍女浣洗的动作。仿佛灌铅的双腿,挪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缓缓地坐到木盆旁。神志依旧不甚清晰。

这是她不曾来过的后院,竟是一片狼藉,枯草遍地竟也无人去扫,烟幕缭绕呛得人眼睛酸痛。只有角落里一处奇异的疯长的草,隐约有一点红色跳跃——不知名的野花,在这寒冬腊月里静静怒放。遗珠只觉那红甚是刺眼,像是自己身上的嫁衣,像是自己唇角的鲜血。

那不是生的契机,而是死的信号。

三九的天冷得出奇,遗珠身上只着一件苏缎嫁衣,那苏缎甚是单薄,加之破损了多处,在这样冰冷的院落里根本不足以招架侵入骨髓的阵阵寒气。双手刚一泡进彻骨的冰水中,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感觉肺叶仿佛被刀子搅着,咳着咳着,便咳出点点黑色血沫。

侍女长拿着树条子站在她身后,不时地在那单薄的背后用力抽上一下,那树条子烙上皮肉的瞬间,遗珠剧烈地颤抖,一抖又牵扯着四肢八骸到处血糊淋漓的伤口疼痛。即使寒风呼啸夹杂着无情飞雪,她却依然又累又痛,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好不容易将一件长衫铺展,她伸手去握浣衣的木槌,猛然发觉手腕一丝力气也没有。怔怔地暗自运功,体内竟连一丝真气也没有!

难道……难道她连武功也被废除了吗?

难道……这近十几年的日夜苦练都彻底作废了吗?

眸子因恐惧而俞睁愈大,她眼前浮现的却是少时练功的场景。萧紫妍待她少有耐心,一遍教过去若是不会,下一秒藤条便无情加身。因而即使她再努力,身上也经常是鞭痕累累,体无完肤。

“死丫头!你发什么呆!你在偷懒么!”树条子如雨点般狠狠抽打在身后,遗珠猛地回过神来,侧身躲避着。树条子抽在她后颈上、背上、胳膊上,烙下深深的红肿印子。这般不顾地方的乱打一气,不是教训而是发泄。

遗珠慢慢转过头来,那树条子在她左脸留下鲜红的一道。她干涩的眼中一滴泪水也没有,只是空洞地不解地望着这个虐打自己的侍女长。

“你别瞪我!这一切都是教主的命令!我是奉命行事!”

那种隐隐的对抗情绪瞬时土崩瓦解。

是娘的命令。

她咎由自取。

木质的槌子不算太重,可是她依旧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举了起来,一下、两下,用尽全力击打在衣服上,再用水把污垢带出来。如是反复,直到她彻底没了力气。动作刚慢了分毫,又是落雨般的树条子在身上乱打一气。

木质的轱辘年久失修,坍塌了一半,横斜在青石井板上。遗珠试着摇了一下轱辘,触手处密密麻麻而湿软的蘑菇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她将铁桶扔下去,摇动轱辘,忽觉入手颇为沉重,不似一桶水该有的重量。她此刻伤势颇重,连行走都是困难,又何以做这样繁杂的劳作呢?然而她稍停,树条子便在身后呼啸,痛得她失语。

灰白的唇,被咬得血忽淋漓,额角的疤还未愈合,左脸赫然一道鞭打的痕迹。她的脸,惨白得不像活人的脸。她孱弱的在风中战栗的身子,瘦弱得不像是活人的身子。她努力喘息着,仿佛一口气上不来就会背过气去。可是她用力的喘息,在旁人听了,也不过是局促而熹微的喘息。

血,不止从一个地方流出来。粘粘稠稠的,将衣衫贴紧。

双手死死抓着粗绳子,她咬紧再也咬不出血的唇,睁大眼睛望了天空,再死命地将一桶水往出拽!两条白皙而瘦弱的胳膊剧烈晃动着,撕扯着胸口剑伤死去活来的痛苦,寒冷的风在她嫩丨嫩的脸上肆意切割着。

用力,意识里只有用力。

用力……用力……

她眼神越来越空洞,忽然猝不及防地栽倒在井口旁,昏了过去。

“喂!又装死!滚起来!”

侍女长手持树条子叉腰骂道,微微偏头,满眼的戾气却顿时化作谄媚的笑:“哎呀,魅舞大人怎么来啦,奴婢给大人请安!”

一袭红色长袍的魅舞,在寒风中屹立着,仿佛一尊雕像。她冷冷笑道:“做得好。”

侍女长爬伏在地,媚笑道:“大人怎么吩咐,奴婢都照做!只是不知道,若是教主发现了……”

冷笑愈发鬼魅,魅舞幽幽道:“教主确实当着众人面废了她的武功,又声称与她断绝关系,命她以仆役身份慢慢为葬夜的死赎罪。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怕什么呢?”

“可是,可是……”侍女长眼珠咕噜噜地转动,“教主并没有让我虐待她啊……万一……”

魅舞笑容瞬时敛去,冷冷道:“你怕什么,教主若是追究,本护法一力承担。”

侍女长慌忙哈腰称是。

“再者,”魅舞唇边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容,“教主如今恐怕自身难保了……”

一盆脏水照着脑袋泼了过去!不醒。

又是一盆泼了过去!

遗珠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身上的脏水被风一吹,仿佛结了冰,冷得要命。她蜷缩着身子,麻木地听着手执树条子的人对着自己一阵咒骂。

阴暗的室内不知何时燃起了香,一点点幽暗的红光划出诡异的线,袅袅白烟中,她看见天窗之上,整个天地已经昏暗下来了。风谢谢的吹着,散播者某种不祥的味道——仿佛从墓地里逆流而上的,死亡的味道。

昏暗的室内,只有那一点檀香的红光在慢慢燃烧,犹如一滴血。

白烟在室内萦绕,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状。

在那飘飞的白烟之中,她似乎看见娘亲,目光虽然严厉,却潜藏着不易觉察的疼惜。她似乎看见天磊,不知所措地抓抓后脑勺,正一脸淘气的逗自己笑。她似乎看见一脸正气的葬夜叔叔,正用一本正经的刻板口吻跟娘亲汇报着教中事务……还有那个他,撑着纸绢伞立于淅淅沥沥的雨下,温润如玉。

在侍女长恶狠狠地咒骂声中,她却甜甜地笑了,笑得好满足好心安。

那曾经围绕着她最珍贵的感情,如今却都失去了,猝不及防地全都失去了!

她已被所有人遗弃。她还真的活着吗?

没有上锁的门扇在暮色中吱呀地晃动,搅起带着奇怪腥甜的空气。仿佛死神在召唤。

昏昏沉沉中,穿过血腥的铁一样的黑夜,看到的是遥远的往日。

灵堂之上,一片缟素气氛。四处都挂了白帐。一身黑衣的邢天磊燃起三支香,默不作声地将它递给教主。不过几天时间,他也瘦得脱了形,眼圈泛着乌青。

萧紫妍面色惨白,凤眼中再无往日的神采与犀利,黯然失色。接过三支燃起的香,她冲着灵位微微躬身,口中喃喃道:“葬夜,你放心去吧,我会将你的儿子当做自己儿子看待。”

天磊微微一震,眼眶又是一红,不由得想起遗珠,大颗眼泪随之坠落。

那天,在他的哀求下,教主答应不用教中极刑处置遗珠,只将遗珠贬做下人,劳碌一世。此后他没有再去找她,心底有复杂的酸楚。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父亲尸骨未寒,他又怎能去关心他的杀父……“仇人”?

几天过去了,他依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依然不敢相信是遗珠害死了自己的生父,而且是为了他的情敌。一念及此,心底的悲痛挟着绝望直涌上来,他失却了平素的从容,疯狂地削砍着满室垂落的帘幕。雪亮的剑光在室内纵横,宛若外面乌云中的闪电落入房内。

无数的帘幕在剑下粉碎,化为柔软而飘飞的雪花,落了一地。那是他碎了一地的心,那是他无法重新拼凑的梦境。最后一道帘幕在他剑下碎裂,帘幕落下处,露出一点腥红的光。

看着指上鲜红的血,他忽然想起遗珠胸口的剑伤,百感交集间,委顿地跪落,以手覆面,毫无防备地恸哭起来,浑身都失控地颤抖。

南月山上樱花盛开,如同红云绕山,如同白雾弥漫。花树下落英缤纷。尚未发黄的记忆在疼痛中一点点复苏,鲜亮。蓝衫少年和藕纱少女,都不到十五岁。

眼睛大得水灵的少女坐在树下,手指绕着头发,笑吟吟地看着樱花缓缓飘落。

而如今,早不属于樱花绽放的季节。这寒冷的冬日,那棵樱花树,只剩下在寒风中颤抖的狰狞枯枝。

室内浓重的馥郁气息吸入肺腑,萧紫妍的目光冰冷而萧瑟。

葬夜,我会时常来看你的。请你安心睡吧。

房间里那根蜡烛还点着,发出昏黄的光,影影绰绰。

蜡烛快要燃尽了,宛如红色的眼泪一样流了下来。恍惚中,她不顾一切地跑到这里来,想寻求最后的安慰和宽恕。讷讷地站在原地,无助地向四周望去。母亲,未见过面的父亲,奶娘,还有天磊哥哥,凌波姐姐……他们都到哪里去了?这个世上爱她疼她的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她不住地跑啊跑啊,嘶声呼喊着,直到腿都跑断了,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的门前,看见了慈爱的娘亲。

脸上露出孩童般纯真甜美的笑意,她张开双手想要扑进娘亲的怀抱。蓦地,额头撞在了门上,她兀自一惊。那扇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

双手沾满鲜血的她,已然不能再踏进半步。

那是一场长长的噩梦,混乱、阴暗而绝望。

“哗啦”,那一桶沉得出奇的水终于被提了上来。几日过去,遗珠已经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为什么身上麻木得连一丝痛觉都没有?吃的是发馊的饭菜,她吃进去又呕吐出来,直到胃液酸水都吐了干净。身上已经没有一处不破损的皮肤,饥饿让她浑身乏力,双眼发黑,脸皮浮肿,眼皮发胀。长期的寒冷冰冻,她的膝盖骨已然活动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用力搓着击打着衣裳,一件一件,似乎永远也洗不完。双手被污水泡的水肿,从前娇小白皙的手,变成了粗糙浮肿的手。上面到处是看得见看不见的裂口。

疼痛的久了,就不会感到痛苦了,流泪多了,就想不起来究竟为何流泪了。一天之间,十年人生,那一瞬间她被迫长大了,成熟了,不再是那个笑容纯真的孩子,不再是只要委屈就可以在宠爱自己的人面前撒娇,不再是闯祸会被管教犯错会被原谅,不再是嘻嘻哈哈不用操心人生起落,不再是没心没肺不必挂念辗转沉浮。

她用多处裂了口子的手背擦干了眼泪,淡淡地笑了笑,眼泪流的多了。似乎连视物都模糊了。她明明记得飞檐一角的天色是纯粹的湛蓝,宛若一壶纯净的湖水,上面悠然浮着静谧的云朵。可是现在,那天怎么灰了呢,那云怎么不见了呢?她极喜欢傍晚的夕阳的,立于漫天红霞之下,只觉连凄凉都透着无尽的美。那时的忧伤很纯粹,很清澈,不像现在,连苦楚的根源都讲不清。

洗着洗着,她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的眼前是一件纯白的锦缎,似乎还飘着幽香。那一瞬间冷光似乎从脊背上贯穿而下,神智模糊的遗珠悚然一惊,仿佛有闪电掠过空白的脑海。

她目光变了,一丝深入骨髓的哀伤和悲痛掠过她眼眸,无法自已地失声痛哭起来。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泪水已经落尽了,然而此刻压抑多时的泪水还是如泉水般决了堤。那哭声如此压抑,如此凄惨,天若有情亦老,月若无恨长圆。

她正在洗着的,是娘亲的衣裳。是娘亲平素最喜欢的一件衣裳。

紧抱那件长衫在胸口,让无止无尽的泪水落在上面,侍女长大惊失色,慌忙捧开长衫,大声骂道:“死丫头,你把教主的衣服弄脏了!你不要命了!”

遗珠却紧紧抱住那衣衫,坚决不肯放手。侍女长一急,用力一拉,将那白衫生生扯断!

“死丫头!你要死了!你把教主的衣服弄坏了!”侍女长一面尖声大叫,一面小跑着吩咐侍女去修补,回身过来已是咬牙切齿的怨恨。遗珠怔怔地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却见她击了两下掌,两名侍女从身后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木制的拶子。

“给她用刑!把她指骨夹碎!”侍女长张牙舞爪地命令。

两个侍女将拶子套在遗珠泡的发白的双手十指上,遗珠面无表情地盯着十指上的细棍子,脑海中还是回忆着刚才那件衣服。那十指间的细棍忽的收紧,一股子钻心疼痛,从十指练到心脉,她再也抑制不住,惨然喊出声来。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行刑的两个侍女见她这样,似乎有些不忍,却在侍女长的强行命令之下不得不继续收紧力量。细棍间距变窄了一点,细棍夹在指骨上,这痛彻心扉的感觉竟比她所受过的刑罚都要惨痛!

眼神空洞地望向一脸邪笑的侍女长,遗珠大口喘息着,汗水泪水混杂在一起,视野间已看不见任何东西。脑袋仿佛水桶般晃动出闷痛,头重脚轻,只有十指的锥心痛传遍全身每一寸神经末梢。

她大口喘息,呼出的气体很快结了寒雾。她却根本感知不到是什么季节,什么时间。甚至忘记了,这个麻木的皮囊属于谁。

她只是清晰地记得那件白色衣衫,是娘亲最喜欢的一件,娘亲喜欢白色。没有任何花色装饰的白色。

拶子在慢慢收紧,指尖的疼痛在慢慢加剧,她的指头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全身痉挛。这十根指头的痛,让她意识越来越混乱。

“娘……救我……”下意识地低喊出这句话,紧随其后的是十指猛烈地一痛。

“啊——!!!!!”那声凄厉的惨叫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口腔里顿时血腥蔓延。

那叫声却让心里多年扭曲的侍女长听得无比兴奋,她走上前拨开其中一名侍女,拉起绳索,用尽力气狠命一拉!

那纤纤玉指,在一瞬间,指骨全碎!

遗珠还未来得及感知痛楚,已经昏倒在地。

一只乌鸦扑扇了一下翅膀,转头朝着红花深处嘎了一声。

这死亡前,最后的哀思。

不知昏迷了多久,虚弱的身子才慢慢有了知觉。她怎么还没有死呢,怎么还要留着这个躯壳受尽折磨呢?她想苦笑一下,才发觉唇边的脸肿胀得厉害。用手去撑起身子,忽然“啊!!!”地一声惨叫,月光照耀下,一双手的指关节全部红肿得不成样子,一碰就痛得能让她再次昏死。云里雾里的昏沉中,她仿佛一脚踏入了阿鼻地狱,眼前浮现出无数不可思议地诡异和荒唐。在四顾中,只有凄冷的月光从天窗中射进来。漫山遍野的僵尸,侍女长阴冷的目光,还要院落里那朵开得凄异的泣血红花。妖艳的红花,如地狱的火般跳跃。

忽然听见咕咕地声响,一只白鸽自天窗飞了进来,停在她肩上,足上绑了一个小纸卷。遗珠讶然,这么冷的夜晚,它是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

双手手指都动不了,她只有用掌心夹着那纸卷,再用牙齿慢慢将它展开。那挺拔的字体,是她熟稔的——

“珠妹亲启,见信如唔。自卿离去,兄悔恨交集,百转抱憾,然悔之晚矣。常念与卿朝夕相待,虽万死不足偿余罪。念卿之至,辗转之至。未识卿之近况,唯有忧心忡忡。望卿答复,值此百拜!兄逸字。”

落寞的眼神只扫了一眼,便轻轻地,有些讽刺地笑了。

无数纷乱的感觉涌上心头,遗珠说不出一句话来。

带血的手将那信件撕碎,每撕一下,指尖传来的剧痛都能将她掀翻。

看着带血的纸屑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散在地上,在月光的旖旎中,仿佛破碎的白骨。

缘分尽了。

还有那句,至死不见。

第三十三回:回光返照

山间干燥的冷风吹进来,胃里的绞痛让遗珠吸了口气。那一阵一阵的痉挛如同钢刀在肺腑间搅动,伴随着欲呕的反胃感。她在魂梦中用红肿的手抵着胃部,感觉额头的冷汗一粒粒的沁出。门内无穷尽的黑暗里,她似乎想动弹一下,却在身子微颤的瞬间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颅腔内翻滚着昏眩、撕裂的痛,双手每一根神经都向上延伸着不可抑止的锥心煎熬,胸口粘稠鲜血粘紧了前襟,风一吹那衣衫似乎就要扯下一块完整皮肉来。

呼吸显得局促,如果不努力挣扎着呼吸,也许就会即刻背过气去。然而血的腥味让她有些想呕吐。即使是自己的血,也只是腥的让人想呕而已……呼吸渐渐地有些困难起来,眼前仿佛有火红的太阳,光晕在她眼中慢慢地开始模糊、变大。

她在暴晒下的荒原上缓缓行走,眼前有细微的金色光点在游移不定,伴随着阵阵刺痛。温热的液体一直不停细细渗着,沿着衣领往下淌,将那一袭藕色薄纱染成了鲜红绯色,仿佛新嫁娘的喜服一般夺目。

她的身子单薄得不像样子,衬得那身绯色长裙无比宽大。那一双垂在身侧白皙修长的素手,柔若无骨。漫无目的地在这片荒原上彳亍,仰起脸来,眼睛刺痛。天地之间连一丝凉风都没有,也没有脚步声,唯有缓慢的呼吸吐纳声,在干枯的土地上,在鲜红的苍穹下,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变幻着各种造型。她在那无数双手的束缚中驻步不前,呼吸起伏不定,心跳过速,似乎很快就要窒息。

她大声的呼救,可是嗓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瘫软在地的小身影,月光投在她身畔,照亮她汗水浸湿的散发。翕动的苍白的唇,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没有人能够听到。在这个暗无天地的柴房里。

娘,救我……

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贴身衣裳,萧紫妍睡意全无,独自披了件外衫走到窗前。抬头望着帘外凄凉的天空,虽有朗月却处处显得阴沉。她放下帘子,将月光隔绝在外面,寝宫里又恢复了常年的阴郁暗淡。缓缓踱至门口,“吱呀”一声将朱漆房门推开。

月光淡淡洒落,投在白衣教主的身上。她在身后负起双手,眉目是落寞而萧瑟的——那一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光仿佛在她的衣襟上流动起来,寂静而辉煌。那双风眼中闪烁着凄冷的孤光,竟比那当空月色还要清,还要冷。

萧紫妍在盛满月色的院落中站了许久,任凭寒冷而干燥的风割在脸上,内心有空荡荡的不祥之兆。忽然瞥见庭院的那个角落里,悄然开出的一从颜色妖艳的红花,如同地狱的火焰般跳跃不定。每掉一片,她的心居然就微微抽搐了一下。

那腥红的色泽,恰如梦境中见到的遗珠,只有六岁女童的大小,然全身上下都染满了可怖的鲜血!

她无助地望着自己,嘴唇翕动,浑身发抖,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心疼得百转回肠,萧紫妍俯下身想要抱女儿起来,可是抱起来的却是一堆狰狞白骨!弥漫着血腥味的冷泉不断上涌,将萧紫妍滚烫的泪水冷却,渐渐冷到了心底。

暗夜里,她听见遗珠含糊的哭声,然后以喑哑的声调说着一些她听不清的话语。

暗夜里,她直觉脑中一炸,血冲上了额顶,心痛得眼前发黑。

萧紫妍抬头看着那冰冷的月光,周遭愁云惨淡,仿佛凝聚起遗珠哭泣的剪影,直觉刹那间心都停止了跳动。她对着月光伸出双手,试图去拉住那一片虚无的光芒。徒然有六芒星状的光芒闪过,那一片凝聚的光重新消散开来,化作无数颤抖的星光,迅速划过。

那一瞬间,只觉无数细碎的流星如风般擦肩而过。仿佛生死在刹那间交错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承载月光的手缓缓放下,一抹凄冷的月光在掌心蔓延。

她是她在这无情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虽非骨肉,胜似亲生。

她总是扬起脸甜甜地笑着,学着鸽子咕咕地叫,从来不知道天冷了该穿多厚的衣服。她很乖地依偎在自己怀中,把头埋在自己胸口。

从前的从前,看见自己卧病,不到三岁的小珠儿噔噔地跑过来,笨手笨脚地将一块干毛巾放在自己额头上。她微微蹙眉,却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小遗珠是在为自己降温。只是她尚不知道,降温要用浸了冰水的毛巾。看着小女儿肉乎乎的小白手将干毛巾按在自己额上,她哑然失笑,眼眶却微红。

因为仇恨,她强行冰封了内心,从来都是冷漠而严苛地对待遗珠。稍有不从,动辄打骂,甚至有几次将女儿打得好几个月都下不来床。然而每每探病之时,小人儿都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即使痛得脸色惨白,也笑嘻嘻地说早都不疼了。她冷冷瞪着调皮的她,却暗自后悔下手太重。

小遗珠六岁时,神教多处树敌。萧紫妍时常带着教众征讨敌对势力,时常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每次回来不到几天,又要再出去。每当临行之时,小人儿都紧紧抱住她的手臂,怎么说也不让娘亲离开。萧紫妍软硬兼施,又哄又拍,说自己这次很快就会归来,小人儿这才抽抽噎噎地放开双手,眼睛都哭肿了。马车缓缓前行,萧紫妍撩起帘子回望,身后是追着马车跑的小女儿,还有手忙脚乱追着她的乳母宋氏。

寒冬腊月里,她处理完教中事务,准备就寝。小遗珠似乎已睡着多时,鼻息绵软,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窝处。她将棉被覆在身上,却觉棉被甚是温暖,想是那些侍女事前放了暖炉烘热了被褥。然而遗珠长大了不再谁在自己身旁时,那温暖就消失殆尽。她终于明白,那是小女儿刻意为自己暖热的。

长大一些的遗珠,渐渐不再亲近自己,在自己身边时,显得恭敬而疏远。那种想要亲近却不敢亲近的心思,萧紫妍故意忽视,对待遗珠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教众,冷酷而苛刻。她故意不去想遗珠的委曲和泪水。她反复提醒自己,遗珠是苍家的女儿,不是自己的女儿。

每当她关心遗珠,爱护遗珠时,她又会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复仇,必须要让仇家女儿依赖自己。

然而多数时候,那种关心和爱护,连她自己都觉察不到。

爱,却又要压抑爱。恨,却又无法痛快恨。

这种爱恨交织的纠葛,折磨了她近二十年。随着岁月流逝,爱愈发清晰,恨愈发模糊。

她将长剑刺进遗珠胸膛的时候,听见利刃穿透皮肉的窸窸窣窣声,听见遗珠喉咙中压抑不住地呻吟声,听见自己内心的强烈破碎声。那剑似乎也刺进了自己体内。看着遗珠发红的眼眶,那无法掩盖的剧痛和绝望,还有眼中婆娑的泪花——那不是怨恨也不是委屈,那是小孩子犯错时的惊慌与害怕,是后悔与内疚。一剑,两剑,三剑,四剑……直到,她再也下不去手,再也狠不下心去一剑穿心。眼前的不是自己的仇人,即使她曾被自己当做仇人,却终究不过是,长大了的自己怀中那个奶娃娃。

有着粉嘟嘟小脸和纯真的笑容,看见自己会咯咯傻笑的奶娃娃。

那是她再也放不下的宠爱,那是她唯一的孩子。即使不是亲生的,即使是仇家的骨肉。

那是她再也放不下的宠爱,那是她唯一的孩子。即使不是亲生的,即使是仇家的骨肉。

她用了十六年去用心地恨,还抵不上内心无意积累的爱。

无意中走到了一处没有灯光的角落,四处散发着发霉变质的作呕气息。萧紫妍微微蹙眉,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玄黑绛紫,是苍穹尽处的颜色,间或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惨白。四下是死一般的沉寂,角落里疯长的跳跃的腥红,仿佛嗜血的精灵,肆无忌惮地狞笑着。于是皂水的气味中也夹杂了咸腥的气息,在结成冰块的地面上慢慢挥发。

“娘,救我……”

萧紫妍下意识地抬头,讶异地望着旁侧这扇柴房的木门。在凝重月色下,这块朱漆的木门竟似流淌着鲜血的地狱之门。莫名的,感觉那不算厚重的木门隔断了一切,坚实的石壁高处,那个高窗犹如一只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看不见底。她上前一步,瞧见木门上巨大的铁锁,上面生了锈花。

想是久不用的仓库吧,已无人问津了……她微微沉吟,没有多想。

转身的瞬间,她似乎又听见那声绝望而凄惨的呼救——

她没有回头,眼底渗满疲惫。

珠儿,这一次娘出手着实重了,那几剑刺进你胸口,用尽了我毕生的力气。

可是,你也着实犯了大过。葬夜的灵魂若在你头顶走过,你不会内疚么?

所以,这一回,娘不会饶了你。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娘不再爱你。

默默地踱步,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微透亮。斑驳的树影投在教主的白衣上,光影变幻着,她脸上有一种沉静的、压倒一切的气度,让看见的人都凛然。

风中带了扬起的沙砾,在微黄的沙尘中依稀可见远处青黛色的山峦影子。黎明前风里还依稀有嘤嘤的哭声传来,仔细去分辨时,却已然寻不见踪影。

东方既白之时,负责教主起居的侍女清源去浣洗间取教主的衣裳。掌管浣洗的侍女捧着洗得不算干净的白色苏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清源接过长衫,不自禁“呀”地脱口而出,惊慌道:“这……怎么会……”

那从前宛若天工的素白霓裳,竟赫然显出一大块补丁,针线还极为粗糙!

“侍女长说,是遗珠小姐扯坏的……”那么侍女无奈地吐吐舌头,便走到一旁去做活。

清源又是一惊,小姐怎么会……这么做呢?教主若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呢?

反复思索着待会该如何圆场,无意间却看见侍女长从不远处走近一间密封的柴房,在木门开启的瞬间,有道刺眼的红色抓住她的双眼,她兀自聚敛目光,看见侍女长肥硕的背影后,露出一滩可怖的鲜血,隐隐有不祥的气息。清源大惊失色,双手都不由自主地发怵,脑海里一片空白。

下一个瞬间,她只觉连呼吸都停滞了——侍女长微微挪动肥胖的身子,露出遗珠小姐惨白而略显浮肿的脸!

那已经不像是一张活人的脸!

那丝毫不染血色的浮肿,是死亡的征兆!

刹那间仿佛电流过遍周身,她跌跌撞撞地向正殿跑去,只觉双腿沉重地不听使唤。

踉跄地栽倒在大殿门前,殿内忽然传来教主冷厉的声音:“够了,还嫌局面不够乱么?”

之后是魅舞护法傲然而刺耳的声音:“教主,现在不一举将那些旁门左道歼灭,往后您会后悔的!”

两方声音忽然都停下来,清源看见一件紫红的长袍停在自己面前,冷冷骂道:“狗奴才,你不知道本护法与教主在商议大事么,你胆敢在外偷听!”

清源颤颤巍巍地俯下身去,双手举着教主的长衫,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门外是谁,进来说话。”教主冰冷的声音由远及近。

魅舞闻言不再为难她,只身向殿内走去。清源跟在魅舞身后,哆哆嗦嗦地来到教主面前,腿一软猛地爬伏在地,白衫瞬间由手中掉落,她惊慌失措地去抢,恰巧露出那一角鲜明的补丁。

萧紫妍蹙眉,冷冷道:“怎么一回事?”

清源不能自控地牙齿打颤:“回……回教主的话……是……是……”

“是什么?要说就快说,你以为教主听你废话的时间很多吗!”魅舞眼神邪魅而残暴。

萧紫妍抬抬手,让魅舞噤声,淡淡对颤抖匍匐的侍女道:“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都讲出来。”

清源双手捧着白衫,嘴唇发颤:“教……教主,奴婢看见……看见……”

“你先告诉本座,这件衣服怎么会变成这样?”萧紫妍望着她平素最钟意的一件长衫,如今赫然一块丑陋的补丁,目光变了变。

“是……是遗珠小姐……扯坏的……”清源听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地。

萧紫妍目光一凛:“她好大的胆子!”

清源闻言浑身一颤,却听教主长长叹息道:“这件小事就不要追究了。进入三九天,遗珠身上还有伤,不要让她接触凉水了……去膳房做些下手,也是好的。”

那声音虽然冰冷,不着一丝感情,清源却清晰地感受到,话语中潜藏的绵延的爱。

教主依然深深疼爱着小姐,如果她知道小姐的处境,会怎么样大发雷霆呢?会不会迁怒她们这些卑微如尘土的婢女呢?教主发怒,她是见过的,那是怎样一个血流成河的惨状!

当下忍下了满腹话语,口中不停地应着是,躬身退出了这令她心寒生畏的大殿。

离开的一瞬间,她却看见魅舞护法唇角微微上扬,那是一抹她看不懂的残酷笑容。

临近午时,乌云沉沉地压着南月山,不时有闪电穿云而出,隐隐下击,显示出一种不祥的气息。天磊见侍女将门窗都关紧,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圆桌上,精致的膳食早已备好,他大致扫了一眼,连一丝食欲也没有。自从父亲离开,这个宅院就显得愈发凄清空荡。即使从前父亲待他严苛,待他不苟言笑,即使从前他千方百计想逃脱父亲的掌控,如今只希望,哪怕父亲再骂他几句,他的心也不会如此孤单和寂寥。

寒意袭来,他咳了两声,肠胃里有不明的腥味。想是近来过度饮酒导致的胃出血。苦楚地笑笑,笑容僵硬,他年纪轻轻便尝到了丧父之痛。而害死父亲的人,竟然是自己最钟意的女孩子。这命运的百般作弄,究竟是天作孽还是人作孽,究竟是犹可恕还是不可活?他已经无法想明白。

忽觉房中气息憋闷,他推开房门独自走出,侍女连忙将一件长麾披在公子显得单薄的肩上。砂风猛烈地吹到了脸上,如同利刃迎面割来。那样熟悉而遥远的风沙气息,让天磊陡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曾经跟随父亲去往滇西的沙漠,策马扬鞭,奔驰塞外。滇西沙漠的风干燥而冰冷,猎猎吹来,似要割破他的肌肤。然而紧握马缰,手里温润如水的感觉却在蔓延。甚至透过手背,扩散在身侧的寒气中,将他裹住。

父亲就在自己身畔,将一瓶犹存暖意的水递给自己。望着自己的眼神慈爱而悠远。

那一瞬间,不知是什么奇异的原因,那沙漠之风吹到身上,徒然都温暖湿润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是怎样一种绝望与厮杀?

父爱是山,那座山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侍女长在拉扯虐打的一番过程中,依旧没有将气息欲断的遗珠弄醒,她忽然慌了神,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往出跑。刚跑到院落拐角处,撞到一个玄衣少年身上,侍女长茫然地抬起头:“邢……邢少爷?”

天磊淡淡道:“王姑,遗珠小姐她还好吗?”

一句话问得侍女长脸色煞白,她强行弯起嘴角,一脸笑意:“还好,当然好了!”

“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不!”侍女长声音尖利,眼中有着恐怖的抗拒。

天磊不解地望着她。

“因为……因为……”狭长的眼里咕噜咕噜地转着,“教主不允许任何人见她,就是邢少爷您也不成!”

“哦,这样……”微微有些失望,他垂下睫毛,“王姑,烦劳你让遗珠小姐做点轻松的活儿,她身上还带伤,我怕……”

“这是当然了,”侍女长谄媚地笑着,声音却发颤,“她是教主的女儿,谁敢对她不好呢?”

淡淡颔首,这便好。

天磊不再强求,望了眼忙碌中的众侍女,试图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找寻那个藕色的倩影。

终究是失望而归。

他却见到角落中那簇开得疯狂的野花,腥红的颜色,肆意生长的绝望,仿佛摇曳的来自死神的号召……

一道惊雷闪过,正巧击在那开得最盛的一朵腥红,瞬间四散开来,仿佛绽裂的鲜血滴落下来!

黑屋内,隐约可见翕动的苍白的唇。

疼痛已经到了极致,神志已经昏迷到极致,周身已经无力到极致。然而意识里,还有一件事情支撑着她,不这样放弃生的希望。

西方尽头的空寂山峦,有着云雾萦绕的极乐之土。簇拥着金碧辉煌的胜境,是五湖四海的清冽甘泉,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宛若大地上突然睁开的一只明丽的眼。波光粼粼的湖面,吹拂着沁人心脾的潮湿气息。她感觉一只脚似乎已踏上了一艘船,白色的大船,上面有戴着斗笠的蓑翁和笑容明媚的少女。她们吟唱着曲调悠然的调子,柔柔美美的,仿佛天籁般动人心魄。她的心神不由得随之轻扬,感觉肺腑间令人窒息的沉郁痛楚正在一点一滴地疏离……

只要放弃挣扎,她就可以解脱。尘世的痛楚,可以不再承受。

而恐惧和黑暗也同时潜伏在四周,她知道自己将要失去最后的救赎。

她不断地在梦境中看见母亲,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她看见一家人围坐在烛光摇曳的饭桌前,谈笑风生,和乐融融。父亲的轮廓模糊而刚毅,笑起来很温暖很慈和。母亲有着琉璃般水灵的眼睛,不是凤眼,而是与自己相同的眸子。她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母亲,他们一同看着天边一道七色彩虹,挂在葱郁的树梢。春夏之交的明媚,辽阔草原的舒心,不知名鸟兽的婉转啼叫……汇成一曲过目不忘的人间天伦。她的周身果真散发着青碧色珍珠的晶莹剔透,在熔金的夕阳下,流转出青碧万千,流彩万千。

沧海遗珠,那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翕动的唇,艰难地说着什么。

没有人能听见,没有人在留意。

天色阴沉,空气流滞。柴房里气息奄奄,几欲窒息。

“什么?”魅舞大惊失色,咆哮道,“你把她的手指夹断了?你怎么敢那么做!”

侍女长颤颤巍巍地伏在地上:“是……是大人您让我虐待她的……”

“我没说让你动她的手指!”魅舞气结,一脚踢上去,侍女长眼角出血:“她说到底是教主的女儿,若是教主看见你把她宝贝女儿指骨夹碎了,你猜她会如何?啊?”

侍女长面如死灰,吓得浑身乱颤。磕头如捣蒜:“大人……大人救救小的……”

邪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魅舞冷冷道:“如今,只能求教主格外开恩,给你留个全尸了……”

“不……”侍女长面容因惊恐而扭曲,上前攥住魅舞的手,“大人,是您让我这么做的……是您让我这么做的……您不能不顾小的……”

魅舞狠狠甩开她的手:“如果你敢把本护法交代的事情说出去,你全家上下,绝不会有一个活口!”

侍女长似乎着了一个霹雳,片刻后彻底崩溃,认命地瘫软在地,似一具死尸无法动弹。

当魅舞将侍女长拖到萧紫妍身前时,萧紫妍正吩咐各堂主加强戒备,侍女长瞧见教主,杀猪般地嚎叫道:“教主饶命!教主饶命!”

萧紫妍的思路被打断,怒不可遏地道:“魅舞,你胆敢闯进来,你好大胆子!”

魅舞护法悠悠道:“教主,您再不去看看,您的女儿就要没命了!”

萧紫妍一怔:“你说什么?”

“这个狗奴才,把遗珠小姐折磨得离死就差一步了!”

萧紫妍目光变了,顾不得殿上在场的任何人,顾不得紧急的教内部署,顾不得细问侍女长,紧随魅舞的带路片刻不停地向外冲出去!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所有光线一瞬间涌进屋内!

那个瞬间,她只觉吸入的空气都在胸臆中如火般燃烧,剧烈地心痛让她几乎站不稳。

那个瞬间,她似乎心脏不再跳动,手脚冰冷,连血液都凝滞不动!

她缓缓地走过去,有震惊而不可思议地神色。沉默了许久,忽然俯下身,用所有力气抱住了那个血娃娃,痛哭。在看过丈夫死去的惨剧之后,无论什么样都无法再让她痛哭出声。然而如今,在泪水不受控制地划过脸颊的时候,她才惊觉,世间居然还有能再次让她痛不欲生的事情!

她抱起惨不忍睹的遗珠,浑身不自主地颤抖着,不住地抚着她浮肿的脸,带血的唇,遗珠已经陷入了弥留前的昏死中。苍白的脸上残留着痛苦的表情,但是嘴角却含着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她将耳朵贴近那翕动的唇,想听她究竟在说什么。

那个刹那,泪水滂沱,她似乎用尽力气,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喊。

女儿口口声声念着——

“娘……救我……”

侍女长被处以最严酷的死刑,当众凌迟,鞭尸三日。

神教却因错过战略部署的最佳时机,来犯的敌对势力接踵而来,目不暇接。江湖盛传,魔教组织正垂死挣扎。

第三十四回:柳暗花明

腊月中旬,窗外的一树梅花盛放,开在漫天的飞雪中,清香如故。

雪光从窗外反射进阁间,透过窗棂映在萧紫妍的脸上,她的脸异常苍白,白得像窗外的飞雪,映着雪光,又隐隐透出了因过度疲劳和悲伤的淡青色。

软榻边,一张波斯毯上放着一只紫青的火炉,她将女儿一双毫无体温的惨白素手放在炉边取暖,那双纤纤玉手十个指节上皆是惨不忍睹的红肿。经过医术高超的大夫们彻夜的急救,指关节算是顺利接上了,然而从今往后这双手再也无法用上太多力气。包括舞剑、弹琴、搬运重物。生活虽可勉强自理,这双没有力气的手,过早磨灭了人生中许多希望和梦想。

她才不过十六岁,花一样的年龄。

凤眼内不满血丝,眼窝处两抹乌青,自将遗珠从那个酷似地域的柴房抱出来,到如今已有三日之久,她甚至不分昼夜的没有合过眼,再丰盛的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蜡。她似乎不再相信任何人,坚持要亲自日夜守候,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是踏实的。

她动用了神教所有的神医丹士及灵丹妙药,又将所有回魂的心法放在一起研习,期待着哪怕只有沧海一粟的希冀。遗珠病得太重,又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情况十分危急。依靠着各种珍稀药材民间秘方勉强维持着奄奄一息的性命,始终没有丝毫好转迹象。萧紫妍一点一点将吹冷的药汤灌进她口中,神志不复清醒,那药汤又沿着唇角一点一点流出来。她每天用热毛巾轻轻擦拭遗珠形若槁木的身子,竟然没有一丝血色和温度。她愈看愈骇,拭着拭着忽然紧紧将遗珠抱紧怀里,泪水长长而下。一旁的侍女见了,无不掩面叹息。

几位堂主看全然见不顾教中事务的教主憔悴到这种地步,心中也都是一片凄凉。眼看滇南势力来犯,勾结了当地罕为人知却不可小觑的门派,明着的暗着的,寻仇的投机的,没有任何一股力量是省油的灯。三堂主实在忍不住,只身来到遗珠的寝宫,刚进内间便看见教主寂寥的侧影,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威严和气场。那一瞬间,三堂主也不觉缓缓叹口气,窗外飞雪飘落,无声无息。可是这个冬天过去,神教还能安然屹立于武林之巅么?

楚翊的到来让黯然失神的教主猛地抬头,连忙起身,凤眼中闪过明显的亮光:“楚先生,再度劳驾您了,小女这次可否回神,可全依仗您了!”楚翊微微颔首,将包袱打开,取出采血的金针和器皿,简短道:“教主,令千金失血过度,恐怕要将您体内的血抽一部分给她。只有父母子女间的血才不会排斥。”

萧紫妍片刻没有踟蹰,即时撩起白色广袖,露出白玉般雪白的柔夷,“楚先生,不要耽误了,只要能将小女治愈,即便抽干本座的血都可以!”她露出了多日来第一抹笑意。

楚翊轻声叹息,望向深度昏迷的萧遗珠。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亡妻,倘若当时自己在她身畔,也许回天有术,可是为什么偏偏他那个时候不在呢?这么多年,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即使当初并不是他的过错,他也为这场“擦肩而过”痛彻入骨。

因而,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绝对不会放弃。即使他比谁都清楚,遗珠此时,已是九死一生。

带着疏导管的金针丶丨刺入蓝色静脉,鲜血快活地涌了出来,顺着那细管子流向储血的容器,萧紫妍一直微笑着望着女儿,想想不久后当自己的血流入女儿的静脉,输向全身,女儿又可以笑容可掬地站在自己面前,甜甜地叫自己娘亲了!

眼见鲜血即将注满容器,萧紫妍却突然道:“慢!”

楚翊抬眼,手中采血的动作却维持着。

“一定要是父母子女间么?如果是其他人的血呢?”萧紫妍冷不丁问道。

楚翊点点头:“是的,因为只有亲属间的血液才是相融合的,其他人的血若随意输入体内,与患者的血会产生斥力,反倒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

萧紫妍怔了怔,忽然一把将金针自静脉拔出,一缕鲜血自针眼处钻出来,楚翊猝不及防地将一块药棉按在她静脉上,萧紫妍接替按住,转身却往宫外掠去!离教前,她叮嘱天磊看紧遗珠,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一步。

天磊站在遗珠床前,眼眶红红的。泪已经流尽了,剩下的就只有无力。

楚翊百思不解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转身望向遗珠,叹息道:“早点醒来吧,看在你娘亲为你如此劳顿的苦心上。”

冰儿,若你在天堂有知,也护佑护佑这对可怜的母女吧……

却说那日,惨败的庄家父子三人逃到了一处人烟罕至的山谷内。在枯草败絮掩盖的石洞里,庄天阔看着痴痴傻傻的老朋友,脸色沉郁。飞雪绵绵软软地铺在谷内,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逸、恬静。庄琳看着整日沉默不语的哥哥,变着法子逗他开心,努力终究付诸东流,庄琳毕竟是大小姐性子,瞬间就耍了脾气:“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还忘不掉那个小魔女!”

庄逸眼睑微敛,淡淡道:“不要那样叫她。”

庄琳扯住他的手臂,大声道:“我们这次失败,都是因为你一时的仁慈!我当时让你一定要在那瓶桂花酿中下毒,你偏偏不肯!”

庄逸淡笑,一脸疲惫:“你认为魔教教主那么好骗么?”

庄琳气结,偏偏一时又找不到反驳他的话,搜肠刮肚一番,也不过说了几句撒泼的话。庄逸没有耐心再听她说下去,兀自走到一旁结冰的水洼前,将自己的影子映了上去。

潦倒而憔悴。

他从来都是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贵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了抱头鼠窜神经紧张的通缉犯了?他那一贯令无数少女倾倒的和煦笑容,在那一夜之后倏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彷徨哀伤。

自那日起,每当夜半袭来阖上双眼,那个场景就会清晰地重现。她用尽力气推开自己,而后抛下一句恩断义绝,生生斩断了彼此未尽的缘分。与其说是遗珠斩断了那份缘,不如说是自己斩断的。如果没有他的狠,又何来她的绝?

“你我自此恩断义绝……”她的眼神那么哀,那么怨,那么冷,那么绝,折射出的光芒让他站不稳。心被深深刺痛了。心痛说明心曾经动过,他忘记究竟自何时起,自己不再那么坚定。他只记得有个安静的夜晚,他们双双站在断桥之上,月色旖旎,柔和的披在肩上。他拥着她,她把头依在他胸膛,静静地看着这一夜月霜,落在彼此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是他伤她至深。撕碎了曾经的美好。

望着师傅痴傻的面容,望着养父仇恨的目光,他却再也激发不起从前的深恶痛绝,只是沉默地走出山洞,望着一群迷失谷底的白鸽分了神。他写了许多封同样的信,希望总有一封可以被她看到。然而终究是杳无音信,打了水漂。一定是她再也不肯原谅自己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马蹄过处扬起层层积雪和黄尘。庄逸但见马背上一道白色人影一闪而过,脑海里正恍惚,却听庄琳尖叫道:“魔……魔教教主来了!”庄逸大惊失色,正待赶过去,却见那道人影已从马背上跃下,转身掠入山洞中。

“苍镇南,咱们好久不见了!”

那声音凄冷,孤傲,偏偏又是说不出的动听。神志不清的中年男子看也不看她,傻笑着用手抓起一把白米塞入口中,咀嚼得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一旁的庄天阔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萧教主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此番好不容易逃到了这个避风港,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呢?

一丝冷笑自唇角扬起,她觉察出庄府主的窘迫,眼光却没有离开专心致志抓米吃的男子:“苍镇南,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来,你以为本座当真不知道,你一直在暗中联络各大门派么?”

呆傻男子兴致盎然地盯着碗中的米。

“可惜,你的行动却一直没有逃离本座的手掌心。”萧紫妍笑容冷漠而不可捉摸。

“别伤我爹和我师父!”庄逸赶到,挡在父亲和师父面前,仿佛一座雕塑般,眼中毫无惧意。

萧紫妍微眯凤眼,咬牙一字字道:“若不是因为你,遗珠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庄逸一怔,目光中的沉稳被冲淡。

“她……她怎么了!”

萧紫妍不再回答,一掌将他击翻在地,另一手已抓过苍镇南的手臂,匕丶丨首深深一划,止不住的鲜血迅速流入采血器皿内,眼见一只手臂的血慢慢凝固,萧紫妍又拉过另一只手,如法炮制。直到采血器皿彻底溢满,她冷冷扫过洞内众人,飞身掠出跃上马背,转瞬就消失于视野内。

庄天阔暗自抚了胸脯,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恐中不能自拔。庄逸支撑着从角落里爬起来,抹掉唇角的血迹,踉跄地走到苍镇南身边:“师父……您怎么样?”

痴傻男子扬起脸,冲他嘿嘿地笑了,满脸的胡子渣都挂了米饭。

庄逸眼神黯淡,百感交集。看着角落里失魂落魄的养父,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遗……珠……”苍镇南拍着掌心,重复着这两个字。

庄逸点点头,顺下眼睑:“没错,她是女魔头的女儿……”

在这个世上,只有这两个字,时时刻刻刺痛着他冰封已久的内心。

他却丝毫没有留意,师父眼中瞬间掠过的那一抹来意不明的寒光。

日暮即将落下时,雪地似乎也散发着金色的光。楚翊将萧紫妍带回来的血液一点点注进遗珠的血管。对于这来历不明的鲜血,他起初是坚决反对将它植入遗珠静脉内的,看见做母亲的眼中焦急的神情,他不相信她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血一点一滴流入静脉,床前的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奇迹出现。

然而,当所有血都流入遗珠体内,又过了多时,她的脸色却依旧惨白。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似乎随时都要终止一样。

楚翊连忙从包袱中取来金针,在遗珠周身几个大穴扎了扎,只急的脑门出了汗,遗珠还是脸色青白,毫无声息。

楚翊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眼神一黯,摇摇头将几只金针取下。

“教主,”楚翊思忖着用词,“千金这回伤得过重,恐怕……”

“楚先生,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萧紫妍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声音失控地发颤,“无论什么办法,哪怕要用我的性命去交换,只要救醒她!先生,救救我女儿吧!”

楚翊面上作难,遗珠这个样子,只怕连今晚也熬不过去。

然而,给人留存一丝希望,总是好的。

“教主,”他拿出一个小瓶,叮嘱道,“这是回魂水,当年我师傅圣医先生的独门秘方。您一会给千金服下,若是今夜再醒不来,那么……还请教主节哀……”

萧紫妍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夕阳照进来,流光在她憔悴的面容上轻舞。她颤抖地接过药瓶,颤抖地坐在床边。天磊躬身送走楚翊,回过身时,已是泪流满面。

轻轻抱起遗珠,将回魂水灌入她喉咙中,喂了半瓶又自唇角溢出来半瓶。萧紫妍只觉怀中的小人儿身子轻飘飘的,瘦弱得让她心疼,好似随时就要羽化升仙一样,离开自己,再也不复返。静谧的阁间,只有沉重的叹息声和咚咚的心跳声,只有紫烟香炉中袅袅腾起的轻雾。天磊默不作声地在床前小几上点起一支蜡烛,烛火摇曳,熹微,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珠儿,醒来吧,娘求求你……

萧紫妍轻吻女儿的额头,泪水滑落在遗珠脸颊。

却说遗珠身子轻飘飘地来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忘川,漆黑中约略可见一道清泉蜿蜒而下,河水泛血黄,河上腥风扑面。那是黄泉路与冥府的分界河,阴间的灵魂跨过它,就可以进入冥界,再入轮回,重返世上,重获新生。但跨过忘川水,喝下孟婆汤,这一世的悲欢离合都将全部忘却,一切的曾经都将化作过眼云烟。

“我……我这是在哪里?”遗珠面色惨白,声音凄切。

两个鬼差将她架到一座拱桥上,阴森恐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彻:“这是奈何桥,桥边是望乡台。望乡台上再望乡,还可以看见人间……”

还可以再看见人间?那这里……这里难道是?

“不错,你的肉身已经死了,灵魂来到地狱,准备接受阎罗的审判。”鬼魅的声音带了狞笑。

遗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眸子因惊恐而俞睁愈大。忘川河,奈何桥,三生石,孟婆汤,望乡台……她已经死了,永永远远地离开人世间了,此后再经多少度轮回,才能重生为人呢?

鬼差望望头顶,淡淡道:“走吧,别耽误了时间,多想只是徒增悲伤。”

“两位且再让我回去再看一眼娘亲可好?”略带稚气的声音,哀求。

鬼差虽然狞笑,却似乎叹口气道:“一死百了,前头喝下孟婆汤,前尘往事尽抛脑后,你又何苦执迷不悟。”

遗珠听得这话,怔了,她心里放不下母亲,放不下天磊,也放不下神教的诸多教众,一世恩恩怨怨,转眼便如云烟消散,只觉得悲从中来。

她掩面长泣,双肩不由自主地抖动。良久才点了点头。

看完了,哭够了,她从望乡台上下来。

正要随那鬼差过奈何桥。突然,遗珠却听见遥远处一声凄厉呼唤:“珠儿,你回来!”

遗珠一呆,慌忙叫了一声:“娘!”挣扎着想往回返。

两个鬼差丝毫不动情,用力拖着她向奈何桥走去。

半空中忽然想起飘飘渺渺的声音:“是萧遗珠吗?”

遗珠一愣,见两个鬼差已俯下身去,“拜见判官!”

暗黑中看不见那鬼判官的面容,只依稀觉得他顶戴冠帽甚类乌纱,一双深不见底的眼仿佛可以洞穿世间一切善恶。

“是的,我叫萧遗珠。”遗珠顺下睫毛。

“生死簿上记载你阳寿未尽,余下生命会在佛祖青灯下度过,本判官尚不可收你,回去吧!”鬼判官声音幽幽。

“可我并不愿出家,我想留在娘身边,照顾她下半辈子……”遗珠争辩。

然而话未说完,便觉被一股力量冷不丁推下云端。心头一惊,睁开了眼睛,入眼的却是萧紫妍焦急而心碎的面容。

遗珠见萧紫妍那布满血丝的眸子,不由心头酸楚,低低叫了声:“娘……”

萧紫妍喜极而泣,自从几天前,遗珠再也没叫过她娘亲,她激动地抱紧了遗珠,哭道:“娘便知道,娘的乖女儿长命百岁,珠儿,你醒了,真好……真好……”

遗珠见娘亲这般真情流露,不由得伤心。经历一场生死,竟把那些恩恩怨怨看得淡了,也不再纠结柴房里那惨绝人寰的折磨,只温声一笑,嗓音沙哑:“娘,女儿没事了。”

萧紫妍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搂着她,生怕她再次离开。

遗珠扭头,看见一旁泪流满面的天磊,静静地望着自己,唇角扬起欣慰地笑。她心中一痛,有些虚弱地道:“哥哥……我……对不起你……”

天磊大步上前握住她的小手,哽咽道:“只要你醒来,只要你醒来就什么都好!”

遗珠怔了怔,千疮百孔的内心似有一阵温泉流过。满屋侍女看见小姐昏迷多日终于苏醒,亦都是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当日,萧紫妍便亲自前往楚府拜谢楚翊,楚翊暗自惊异这大难不死的奇迹,又开了几服药,叮嘱每日势必煎成药汤喂给遗珠。

遗珠卧病许久,在教内神医都宣判她“死刑”之后,竟再次转醒,实在是无法解释的现象。而她不过在床上养了大半月,就能站能走,仿若常人,楚翊也检查不出什么大碍,只恭喜遗珠福大命大,凶险之症不治而愈。

遗珠这次病愈,愈发的孝顺。萧紫妍怕她累着,不让她晚睡,然遗珠都是陪着她熬夜批阅教中事务,无论巨细。有时母女二人睡得晚了,遗珠便不愿再惊动侍女们,只事必躬亲地伺候母亲梳洗,萧紫妍心疼她,每每阻止时,遗珠便笑道:“娘生养女儿的恩德,如三春之晖,耗了多少心血?这涌泉之恩,女儿却只能滴水相报,娘就不要再推辞了。”

那“生养”二字如同骨鲠一般卡在萧紫妍喉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轻叹着爱抚着女儿的长发,一遍又一遍。

正月来临,夜间虽依旧是十足的寒意,白昼却在慢慢转暖。午后阳光自重重云层中穿出,懒洋洋地洒在地面上,一派祥和的气息。萧紫妍放下手中的狼毫,轻踱至回廊繁复的后花园,远远就听到令人心醉的欢声笑语。遗珠穿着一身白裙子,坐在秋千上,天磊在身后轻轻推着她,她就像一只正欲展翅的蝶。阳光勾勒遗珠清秀的侧脸,发出如同朝阳般炫目的美丽。

唇角扬起一个欣慰的弧度,她微笑而满足。念及往日对遗珠的苛责,对遗珠可以培养的恨意,现在经了这么些起伏波折,竟觉得那些苛责无理而可笑。珠儿就是珠儿,灵魂善良纯洁,是自己一手养大最疼爱的女儿,何苦非要把她跟苍家联系在一起?既然老天曾残忍地让她永远失去了嫡亲的骨肉,那么遗珠,不正是老天对自己最好的弥补吗?

想明白了,萧紫妍只觉得豁然开朗,仿佛山重水复之时,忽而柳暗花明。那些令她痛楚的往事竟也随风淡了。不自觉,嘴角抹起温然笑意。

第三十五回:真相大白

正月十五。武林再度掀起腥风血雨。金、木、水、火、土五教教众密谋围攻南月山,与沈府、庄府、苍府的残余势力一拍即合,魅舞护法暗中纠集滇南众部落,从地形、机关等方面给予敌对者诸多帮助。加之萧紫妍铁血政策一贯不得人心,教众隐隐有了投敌之意。神教腹背受敌,内忧外患。萧紫妍众叛亲离,以一人之力虽勉强能够抵御,却渐渐支撑不下去,伤势惨重。

与此同时,在一处风光极佳四周闭塞的竹林里,遗珠和天磊却刚刚得知教主孤立无援的消息,心下大惊。萧紫妍预料到这场血腥难以避免,便早早吩咐天磊带遗珠出去,借着散心的名义,去那竹林小屋中静养些日子。他二人起初并未多想什么,双双嬉笑着应下。孰料这短短几日,神教便发生了剧变,烈火,鲜血,屠杀,复仇……个中的残酷与血腥,争夺与厮杀,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匆匆赶回神教,两人被眼前的景观惊呆了:被毁掉的朱漆门残骸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条血河自门内蜿蜒而出,一直流淌到界碑处。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去了,重重迭迭的屋檐剪影显得森冷而抑郁。横尸遍地,那曾经鲜活的面容,都在无情的屠刀之下永远地定格在年轻的岁月。遗珠从这些带血的尸身旁走过,多少天前他们还都是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如今却已经阴阳永隔。她的心被一瞬间碾碎了,脸上带着近乎崩溃的神情。天磊跟在她身后,这眼前的一切让他双眼通红,双拳紧握,连指节都有些发白。却见遗珠强行忍着眼泪,心疼地上前拉住她,遗珠轻轻挣开他的手,向正殿跑去。

“娘,您在哪里啊!娘——!!!”稚嫩若轻莺般娇美的嗓音,凄然而无助地嘶喊着。声音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昏暗的灯光恍惚不定,和夕阳照进来的光束参差融合,时空交错。然而无论她怎么喊,除了身后的天磊,大殿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孱弱的白色身影在正殿旁侧的几间宅子里疯也似地找寻,颤声低唤的母亲却始终没有出现,随着找寻范围的缩小,她的心越揪越紧,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

正殿,偏厅,护法宅院,寝宫,练武场,后花园,炼丹房……曲曲折折走了不知道多少个院落,娘亲平日常去的地方,她都找遍了,除了遍地的尸身和暴雨也洗不净的血河,什么人都没有。一股可怖的念头忽的涌现,她怔怔地站在繁复的回廊旁边,怔怔望着血色夕阳从镂空花纹的廊间透出来,忽然无力地背靠廊柱,颤声哽咽道:“娘……我知道您是为了保护我,才让我出去散心的……可是,您怎么忍心让女儿找不到您呢?娘……”

天磊目光悲伤,他自小心中最神圣的地方,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地狱,父亲在天之灵又可以瞑目吗?那些号称名门正派之人,凭什么就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号如此滥杀无辜,难道“魔教”之人就是天生该死的吗?

在南月山癫,暮色渐沉,遗珠终于见到浑身带血的娘亲,她一袭纯白的苏缎早被斑斑血迹染红,周身多处伤口诉说着她拼杀的勇猛,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她一手握紧长剑支起虚弱的身子,轻轻喘息着,凤眼凌厉地扫过眼前提着灯火狞笑的众人,丝毫没有流露出痛楚抑或是畏惧,只有眉目间依稀寒冷而锐利的神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笑容张狂的魅舞,还有庄家父子和苍镇南。领首的苍镇南一改往日蓬头垢面的癫狂,一条玄色发巾将头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束起,眼中隐然有一代宗师的镇定和沉稳。庄天阔捋着胡须阴沉地笑着,旁边庄逸神情复杂,不知是喜是怒。

“娘!”遗珠不顾天磊的阻拦,飞身掠到萧紫妍身边,看见娘亲憔悴的样子,忍了多时的眼泪夺眶而出。

萧紫妍眼中的沉着冷静,直到遗珠出现在她视野内,才显现出一丝慌张:“珠儿,你怎么来了,赶紧离开!”她又瞥见不远处的天磊,沉声命道,“天磊,还不快带遗珠离开!”

庄逸看见遗珠到来,暗淡的眼中徒然浮现一缕亮光,随后不禁又暗淡下去。

天磊走近几步,望着遗珠,眼神复杂。

“不,我不走!”遗珠擦干泪水,转身,眼神充满怨恨与愤怒,对众人冷冷道,“你们这些自称正派之人,不过是一群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你们残杀无辜、手段歹毒,哪里有一点锄强扶弱的意思?今天,你们要报复,全冲我一个人来,若是伤害我母亲,我会让你们个个后悔一辈子!”

萧紫妍眉心蹙起,狠狠将遗珠从自己身前拨开,厉声道:“娘的话你听不懂吗,马上离开!”

遗珠倔强地护在她身前,“娘,女儿不孝,这一回恐怕要违抗您的命令了!”

苍镇南反复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衫少女,纯净的仿佛秋水般娟静明澈,那双玲珑透亮的双眼,似孩童般黑白分明,傍晚竟也散发着朝阳般绚烂的美貌,这样的美貌似曾相识。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哑声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遗珠冷冷看着他,目光接触到他面容时,却有一刹那的恍惚。

为什么仇家的面容,竟然……竟然与梦境中的父亲,十成相似?为什么她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血液在汹涌的奔腾!

庄逸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道:“师傅,她叫萧遗珠,是女魔头的女儿。”

“萧——遗——珠——?”苍镇南手中的长剑剑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这名面容清丽的少女,正与妻子的面貌如出一辙,即使是十六年未见,他依然能够将眼前的女孩与怀中那个散发奶气的女婴联系在一起。

“孩子啊……我的孩子……”苍镇南忽然仰天长叹,两行浊泪蜿蜒而下。

遗珠错愕不已,他叫自己什么?孩子?一旁的天磊亦是惊愕不已,

萧紫妍面色大变:“苍镇南,你胡说什么,你的女儿早就死了!遗珠是本座的亲生骨肉!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师傅,您是说,遗珠是……”庄逸大惊道。

“是的,十六年前,女魔头杀死了我的妻子,又夺走了我尚未满月的女儿,她要在我女儿身上讨债。”苍镇南满是沧桑的目光望向失措的遗珠,“孩子,你的生辰是不是八月初九?”

遗珠微微一震,口中却否认道:“你胡说什么,我生辰根本不是那一天!你是我的仇人,你害死了我的父亲!”

她矢口否认着,心中却开始怀疑。那不是这一刻才有的动摇,怀疑的种子,早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种下。

“如果我不是你的父亲,你伤重之时女魔头为什么要来取我的血给你?如果萧紫妍真是你的母亲,她怎么会如此歹毒地对待你?从小到大,你就当真没有怀疑过,这个时常毒打你虐待你的人,确是你亲娘么?”

遗珠似乎着了一个霹雳,视野似乎都有些模糊,不错,她之前是从多嘴的侍女口中得知,娘亲从别处取了一管血输给自己。至于从小到大的怀疑,她早在受鞭刑、跪冰池的无数个夜晚零零星星地积累了疑问,而那些疑问,又在奶娘那句话中一股脑地爆发了出来。她自来都甚是奇怪,为什么身为娘亲的女儿,却没有遗传到她一丝一毫的容颜。为什么娘对待自己那么严厉那么冷漠,从来都不肯像别的母亲那样宠爱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娘亲看着自己的眼神,并不是单纯的爱,而是掺杂了些许恨意的纠结。为什么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一次生日,而每当父亲忌日时,她又要提心吊胆百般留神,才能不激怒在那特殊日子里情绪格外暴躁的娘亲。

为什么奶娘说,自己不是教主的女儿。

为什么……

萧紫妍神情有些骇然,她一把抓过遗珠的胳膊,声音虽然严厉却带了些许哀求的意味:“遗珠,你还不快走!难道,你要听他在此胡言乱语么!”

望着娘亲目光中无法掩盖的慌乱,遗珠的怀疑未减反增,她脑海中不断充斥着曾经的疑问和奶娘临死前的话语,她难以置信地望向这个在梦境中时常出现的酷似父亲的男人。

“当年,我协助苍门主一同围剿魔教,亲眼见到女魔头腹中骨肉流掉了,不可能再有什么孩子。小姑娘,苍门主才是你的父亲,你不要再固执了!”一个有着鹰钩鼻的男子劝道。

“腹中骨肉流掉了?”遗珠喃喃重复着,眼神黯淡下来。

“珠儿……”萧紫妍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着,她拉起女儿的手,却觉遗珠的手冷得彻骨。

“娘……”遗珠偏头,有些难以置信地,又有些乞求地望着萧紫妍,凄然道,“告诉女儿实情,好吗?”

萧紫妍沉默片刻,抚着遗珠的脸颊,淡淡笑道:“珠儿……”想要打圆场,一瞬间接触到女儿期待而又诚挚的目光,口边的话竟生生说不出来。

半空中的月儿这样明,这样净,后天便是元宵佳节,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怎么老天连这么点时间都不给自己了呢?

苍茫的月色照在她黯然失色的瞳仁中,她的唇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女魔头,你没话说了吧!”苍镇南恶狠狠地望着有些落寞的萧紫妍,眼中闪现着胜利的喜悦。

“苍镇南,你住口!”遗珠目光忽的一凛,瞪视着他,“你不要妄想离间我们母女!”她的话说得如此坚决,如此没有犹豫,却实则在掩饰内心的不安和疑虑。她多希望娘亲可以坚定地告诉自己,他是在说谎,可是她从娘亲的眼中,看到了慌乱和犹豫。然而似乎嗅到一丝关于“真相”的味道,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她害怕那个“真相”的来临。

萧紫妍望着遗珠凛然的目光,隐约透出茫然和迷离,心中倏地一痛。隐瞒了她这么多年,如今父女相见却不得相认,遗珠会不会遗憾终生呢?而今这么多人在场,想必自己也丧命于此了,如果说出真相,他们就不会为难遗珠了。并且,苍镇南会自此好好疼爱遗珠,让她过上无忧虑地生活的。

她淡淡地笑了,那么风清月朗的笑,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一切纠葛。

“珠儿……”她轻唤。

遗珠回头,声音微颤,“娘?”

“苍镇南的话没有错,你是他的女儿,而我……是你的仇人。”她的语调很平淡,淡到不能再淡。然而遗珠听来却如五雷轰顶。

“不……”遗珠缓缓摇着头,眼中氤氲了泪雾,“您说的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珠儿,原谅娘欺骗了你这么多年……我因复仇心切,杀死你亲生母亲,又将你抱来作为一颗棋子。”萧紫妍有些怜惜地抚着她的长发,目光中满是疼爱。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即便是苍镇南,也不相信萧紫妍会当真承认了真相。

“这十六年来,我时常打骂你,我反复提醒自己你是仇家之女……”萧紫妍轻轻笑着,“可惜,我高估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把你当成了亲生女儿……”

望着遗珠满脸的震惊和崩溃,萧紫妍最后说了一句:“珠儿,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从今往后可以远离仇恨,快乐地生活下去……”

遗珠呆呆地看着她抚摸自己的脸颊、额发,看着她和煦的微笑如同春日的微风。她的神情温婉慈爱,像是任何一位慈母凝视爱女的目光。那笑容中再也没有隐忍,没有冷漠,没有掩藏,满溢的都是对自己的宠爱和疼惜。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梦境中时常出现的,母亲。那位有着琉璃般剪水双瞳的母亲,望着自己时就是这样慈爱的目光。

那种超脱了血缘,超脱了仇恨的爱,竟然也纯净到如同亲生母亲一般。

庄逸望着萧紫妍这个样子,仇恨的眼中竟也浮现出怜悯。这个瞬间,她不是叱咤风云的女魔头,不是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她只不过是位母亲,平常人家宠爱孩子的母亲。

“孩子,她就是杀你母亲的仇人!你要为你的生母复仇!”苍镇南忽然丢过来一把长剑,沙哑的声音响起。

遗珠偏头,那剑就躺在自己旁边,在月色下闪着刺眼的寒光。

“杀母仇人……杀母仇人……?”这几个字眼在她心中反反复复地出现,像一把利刃搅动内心,生疼。

她原以为经历那场生死,不会再在意这些恩怨情仇,可是这近在咫尺的不共戴天之仇,仇恨之火烧灼着她,心痛欲裂。

“你还等什么!如果你今天不杀女魔头,你就枉为人女!你惨死的母亲也绝对不会原谅你!”苍镇南见遗珠迟疑,咄咄逼迫道。

他的声音并不算太大,可是在遗珠听来,就如同山顶的洪钟,振聋发聩。

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却还未知觉。

剑,她是不会去拿的。

她怎么可以拿剑对着,养育了自己十六年的人?

可是这个养育自己的人,却杀害了自己的生母。杀死了给自己生命的人。骨肉至亲被阴阳永隔。这份痛楚,这份仇恨,又有谁来偿还?

心,就像被撕扯成两半。刻骨铭心的绝望和无助。

“动手啊!”苍镇南吼叫道。

“够了,你为难个小丫头做什么?”萧紫妍冷冷打断他,语音中有不容小觑的威严,“你要本座为你妻子偿命,本座给你便是!”

话音未落,长剑寒光一闪,就要刺入自己心脏!

一双柔弱的手,却瞬间攥住了剑身,血,自剑刃上缓缓流下。

“娘!”几乎是哭出来一般,遗珠死死攥着剑,那双近乎丧失了握力的手,却将剑握得如此之紧。

萧紫妍见剑刃划破了她的手心,慌忙掰开她的手,带血长剑咣当落地。

扯下衣角,轻轻给她包扎伤口。萧紫妍的双手微颤。

那一瞬间,她竟后悔了十六年前的举动。如果没有杀死遗珠的母亲,如果没有夺走遗珠,那么遗珠现在应是与父母在一起共享天伦,而不是撕心裂肺的沦陷于往日的恩恩怨怨。

那一瞬间,她却又庆幸了十六年前的举动。如果没有遗珠,她这一生都将与孤单相伴,她永远感受不到为人母亲的喜悦与感动。

只是这份缘,还能走多远?

在仇恨的路上,还能维持多久?

擦拭着遗珠手心的血,那些血就像滴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眼中虽忍住了泪,心却痛得支离破碎,抑制住抱紧女儿的冲动。

因为,她哪里还配?

苍镇南被遗珠此举彻底激怒了,暴跳着怒喝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以你为耻!你母亲也以你为耻!早知又何苦生下你这个孽障,倒不如趁你还在襁褓中就掐死你!”他亲眼见到妻离子散,又为复仇装疯卖傻了多年,心被仇恨扭曲,扭曲到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遗珠缓缓起身,挡在萧紫妍面前,饮泣着轻声道:“苍门主,也许我该称您一声父亲……萧教主虽然杀了我娘,又将我抱走,却始终养育了我近十七年……这十七年,我得到的是母爱不是仇恨,是感动不是怨尤。萧教主亦曾经为了我,丧失了大半的功力,甚至随时有性命之危……所以,”她睫毛微敛,声音却愈发坚决,“我不会让在场任何人,包括父亲您在内,伤害到她。因为……”她顿了顿,仰起脸来,清脆的声音在山巅回响,“我,萧遗珠,永远都是萧教主的女儿……”

萧紫妍怔了怔,半晌,唇角微微扬了起来,眼中的泪水却终于按捺不住。

她这一生值了,有女如此,又复何求?一瞬间竟有今昔何夕的慨然。

“好……好……你不为你母亲报仇,我却要为她报仇!”苍镇南目光中杀气腾腾,“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力阻拦我!”

遗珠淡淡笑了,这就是父女相见的场面,这就是她幻想了十六年的生父!

一见面,却要面临兵戎相见的局面。

带伤的右手猛地从地上拾起长剑,搁在自己脖颈旁,眼中闪现着约莫笑意:“父亲,如果您真要动手,女儿便死在您面前。”

苍镇南狠狠地瞪着她,仇恨如同火焰一样烧灼着内心。那么深,那么重,搅动得五脏六腑都痛彻淋漓。

“你……”他用剑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女儿不是在说笑,只要您走近一步,女儿手中的剑,就会斩断我的头颅。”遗珠虽然笑着,眼中也带了泪花。

萧紫妍心绪复杂,枉她行走江湖多年,到头来竟还需仇家的女儿救自己。心下撒开一片冰凉,她声音有些沙哑:“遗珠,我对人世已无留恋,你就让他们杀了我吧……”

遗珠没有回头,目光一直胶着在苍镇南身上,她摇摇头,唇角撇开一抹冷笑:“不,今天谁劝我也没有用。如果父亲不立刻撤离左右,女儿可真得等不及了。”

苍镇南眼睛通红,喘息着道:“好,好女儿……既然如此,你我父女情缘已尽,别怪做爹的手下无情!”铁掌一挥,对左右喝道,“杀!一个不剩!”

那声“杀”字一出,让遗珠踉跄了一下,心中某个对父爱的憧憬碎成几片。

萧教主是自己的“仇人”,却为了救自己,连神教都可以不顾。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为了报仇,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

那一瞬间,她无助地回头看了眼萧紫妍。那是一个孩子出于本能的,在遇到委屈时,对母亲的求助。

那一瞬间,她看见萧紫妍用力夺下她搁在肩上的长剑,顺势将自己护在身后。

那一瞬间,她好想抱住萧紫妍,在她怀中渴求安慰。

生父,那么遥远那么陌生;养母,那么亲近那么眷恋。

可是她身子却僵硬着,这一条隐瞒了她十七年的谎言,将她焦灼着,迈不开步子。

蜂拥而上的人群就要将他们包围,而在这之前,两个人挡在了自己身前。

是天磊和庄逸。

“珠儿,你们快走!”庄逸偏头喝道,“快走啊!”

天磊亦道:“快带教主走!快!”

遗珠怔了怔,望着这两个男人的背影,一个是青梅竹马的哥哥,一个是背弃自己的情人。

爱与恨都达到极致的两个人,在关键时刻,纷纷选择了保护自己。

往事一时间如潮水般涌出,她却连迟疑的时间都没有。

她扶起体力不支的萧紫妍往另一条下山的路跑去,身后充斥着刀剑拼杀的声音,她没有办法回头去看,泪水却仿佛决堤的水,湮没了整个视线。

竹林里,夜色幽然。远离了血腥和杀戮的夜晚,竟可以如此宁静和安逸。

萧紫妍受伤不轻,不多时便昏了过去。遗珠将昏死的娘亲背到那间小屋里,将她抱在床上,盖上棉被。一如曾经多少次,娘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在那短暂的一路上,遗珠一生所能承载的爱恨都已然全部消耗殆尽。

那纠葛的恩恩怨怨,她不知如何评断,她不知该从谁的视角,去洞悉这恩恩怨怨背后的正义邪恶。

父亲的眼中,魔教注定是该被屠杀,该被血洗,萧教主注定是十恶不赦的仇人。而她的心中,却由于感知了这十六年的爱,一时间看不穿这怨恨有多深。

如果萧教主是单纯的恨自己,为什么在那个风雨大作的夜晚,抱着自己哄了一夜,说“珠儿乖乖,不怕不怕……”

为什么记忆中小的时候,娘亲每次从远处归来,总会带一些小礼物给自己。

为什么娘亲虽不苟言笑,那目光中总带着一丝疼惜。

为什么娘亲责罚自己时,时常是愈打愈轻,雷声大雨点小。

为什么那个雪落无声的夜晚,娘亲抱着自己,眼中隐现了泪光。

为什么在自己犯了大错时,以娘亲的功力,连刺了四剑,都没有刺中自己心脏。

为什么娘亲竟愿意为了自己,交换体内真气,生生把她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为什么娘亲在预料到神教有难,要提前支走自己,还不说缘由。

为什么……

那一切的一切如同昨日刚刚发生,一幕幕闪现眼前,依旧清晰。

无数纷乱的感觉涌上心头,遗珠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个月来的一切,比过去十六年,让她经历了所有,懂得了一切。

由一个纯真无知的大小姐,成长成一名背负血仇的复仇者。她在急剧的变化,可蜕变的痛苦,也是旁人无法了解的。

她坐在床边,含泪凝望着娘亲,嘴唇微微发抖。

她深爱了十七年又畏惧了十七年的娘亲,竟然不是她的生母。

在血海深仇面前,那些爱与纠葛,那些甜蜜温馨的往事,又该算作什么?她们母女一场,又该作何解释?

她多希望自己真的是萧紫妍的女儿,哪怕母亲对自己动辄打骂,哪怕她看见母亲依旧害怕;

她又多希望萧紫妍从前从来不曾爱过自己,这样她就不会对她产生依恋,就不会如此纠结痛楚。

可惜老天就是如此残忍,偏偏在她们母女终于放下隔阂之时,将真相摆出来,将她们缘分斩断!

她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十五月圆,人间团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念着东坡的句子,冰冷泪水蜿蜒而下。

第三十六回:聚散无常(大结局)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十八年前,由于正邪之争,势不两立,武林中苍门、沈门、庄门都次第被魔教所灭,十八年后魔教又被这三派残余势力所灭。苍门门主苍镇南重新统一了武林各派,而魔教原护法魅舞得到苍府重用,其勃勃野心却很快被苍镇南看穿。苍镇南暗中派人除掉了她,魅舞未得善终。

自古邪不胜正,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传言魔教全军覆没,原教址血流成河,街头巷尾的人们竟皆拍掌称快。他们或许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教中人,只是潜意识里认定魔教绝非善类,见诛见杀都是正义之举、苍天开眼。加之苍府极尽宣扬魔教“不为人知”的残忍杀戮,萧紫妍已成为人见人畏的鬼魅般的人物。夕阳西下,万家灯火之时,人们在茶余饭后还会谈及萧紫妍未死的事情,往往还伴随一声沉重的叹息,遗憾之情可见一斑。

二月是冬春更替的季节,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雨水”过后,天气回暖,雨水加增。走在街巷里,四处冰雪融化,汇成一条浅浅的水洼。空气润湿,隐隐有作雨的迹象。

一袭白衫的萧遗珠走在这熟悉的街巷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闲人散客愉快地畅谈着神教灭亡的消息,畅谈着神教教众惨死阵亡的事实,心中有麻木的痛楚。那个被他们成为“魔教地域”的地方,是她的家,是她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那里有她童年的所有追忆,有不苟言笑却时而温情的母亲,有唱着歌谣哄自己睡觉的乳母,有扮猴子扮乌龟逗自己开心的哥哥,有英姿飒爽睿智率真的姐姐,有悉心照料自己的众侍女和教众。那是她的家,是灵魂困乏时靠岸的地方,是心受伤时寻求慰藉的地方。只要有家,她就知道,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无论再痛苦再艰难,总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她,爱护她,疼惜她。

那是她的家。

那个被称做家的地方,毁了。

恍惚间,天边连缀起丝丝的细雨,连绵不绝的,愈下愈大,飘在脸上有轻微的寒意。遗珠茫然地抬头,视野里小商小贩又做起来搬运工,忙不迭的将大包小包绑在扁担上挑走。细雨中她逐渐看不清远处灰色的房舍和青黛的山,只听得淅淅沥沥的声响,打在飞檐之上,如珠落玉盘。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见了那时的自己,穿一身藕色的薄纱,被突如其来的阵雨淋得湿透。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绢伞,她回过身,一个青衫男子身披暮岚,温良如玉,正对着自己淡淡的微笑。并肩而行,竟也不觉雨声喧嚣,巷尾泥泞。

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几十年。

初恋之时的青涩和懵懂,初见惊鸿,再见依然。

只是经了这么些事情,她心中的热情已然耗尽,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自己,再也寻不到当初的心境。

心,缩成坚硬的一小块,再也敲打不出任何声音。

走着走着,她在一处酒肆门口驻步。那是庄逸经常带她去的地方,在南北往来形形色色的行酒令中,他二人总是坐在临窗最安静的一隅,悠悠啜饮琼浆玉露。桂花的馥郁,糯米的绵软,女儿红的炽烈……在杯酒中呢喃着内心的眷恋,在醉眼中凝视着彼此的情意。

只是她当时一定猜不到,这酒早被他动了手脚,自己每多喝一口,体内毒性就增添了一分。

时至今日,她依旧难以想象,自己曾经至爱之人,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今昔何夕,那酒肆依旧是喧闹至极,接踵而至。那个临窗的角落,却不再有青衫藕裙的身影。

她只空洞地扫了一眼,便继续向前方走去,没有回头。

庄府门前,已是张灯结彩人山人海。“武学正宗”的牌匾还未及挂上,“庄府”二字已由“苍府”代替。遗珠扯动唇角,历来功成名就传扬后世,都要有数不清的人命做代价,犹如王朝更替,无论兴亡百姓皆苦。这些名门正派也不过都是些争名夺利之辈,今天苍家胜了,胜者为王。明朝别家胜了,这块牌匾又将改变。

大批流血和牺牲的白骨,往往只是为了,一块牌匾的更替而已。

这四处拉起的红绸,像极了那日她新婚的陈设,只是自己不再是眷恋良人的待嫁女子,凤冠霞帔,满面娇羞。那日之后,她不再喜欢任何沾染绯色的衣衫,连曾经的藕色薄纱也弃于一旁,唯着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裙子,愈发衬托得她晶莹剔透,苍白胜雪。而她的神情再也没有当日的纯真率性,那淡漠的笑容,微弱的忧伤,与她十七岁的年龄甚不相符。

门口两个守卫的侍从看见淋得湿漉漉的遗珠,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侍从见风使舵惯了,既然这位大小姐不识好歹,选择归顺魔教,那么苍门就不欢迎你!

“走走走——!!!”侍从不耐烦地挥挥手,驱赶遗珠。

“我要见苍门主。”遗珠不卑不亢,眼神冷冽如水。

“你既然认贼作母,还有什么颜面见门主!”那侍从上前来推遗珠,“赶紧走!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遗珠微微侧身,不让侍从的手碰触自己,眉宇间有依稀的寒冷和萧瑟。

“你们在做甚么?”一个清朗而略带磁性的男音传出,遗珠不用抬头,就已经知道是谁。曾经,那声音如甘泉般清澈,悦耳,令她倾心。如今,听闻耳中,只觉得不由自主的抵触。

父亲还算仁慈的,当日并未一举伤了爱徒的性命,天磊也没有受太重的伤。看来父亲恨的只是自己而已。遗珠不觉又是淡笑。

庄逸冷冷扫过守门人,径自走到遗珠身前,将她迎进檐下躲雨。低眉望向她,眼光顿时柔和下来:“你怎么来了?”

遗珠礼貌地淡笑,眼眸深处却是拒人千里的警惕与冷漠。

“我想见见令师,可以么?”

庄逸看着她,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点点头:“好的,你随我来。”他似乎又恢复了几个月前的样子,温润、谦和,却再也无法触动她的心扉。

走过繁复迂回的庭院,在一处偏厅停了下来。“你在这稍坐片刻,我去禀报门主。”庄逸说罢,吩咐侍女看茶,遗珠淡淡拒绝。他尴尬地笑了笑,原地呆了片刻,便转身向外走去。

遗珠看也不看他,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整间屋子,眼光忽然落在角落处的两块木牌上,内心急促地一颤。

“爱妻苍门沈氏梦慈之灵位。”

“宋门沈氏念慈之灵位。”

并肩而立的两块木牌,字迹鲜明夺目,一瞬间时空交错,诸多看似无关的过往忽然一股脑涌了出来,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识得奶娘姓宋名念慈,却不知苍门主的妻子——自己的亲娘,竟和奶娘有如此相似的名字!

她忽然想起奶娘临死前,望着自己,喃喃自语着“真是太像了……”

她忽然想起奶娘那句意味深长的“而我是你的……”

当日她不理解,事后也不便去问,如今却全然明白了!

原来奶娘想告诉自己,她是自己娘亲的姐妹!

原来奶娘,竟是自己的姨娘!

多少次,她曾将奶娘误认作亲娘,多少次,她在梦中见到的那个温婉妇人,都与奶娘有眉眼的神似。

仿佛山谷中徒然惊现的轰然巨响,遗珠一时似乎有些站不稳,眼前一片迷惘的眩晕。

生母……姨母……养母……

这三位贯穿她生命的人,一位给了她生命,一位给了她照顾,一位给了她疼爱。

却原来,她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恩恩怨怨,远近亲疏。

命运是在开玩笑吗,为什么这样一场阴谋当中,只有她是全然无知的。

为什么直到今天,她才有机会拜祭一下给予她生命的那个人。

她定定地凝望着木牌上的字,眼前却幻化出梦中所见温柔女子的脸。她总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目光温婉如同春风拂面,瞳仁清澈如同天际湛蓝。不同于养母威严凌厉的凤眼,她的双眸是亲和平易的圆弧状。她用温暖的声音呼唤着自己,孩子,孩子……

娘……

她艰难地吐出了,这陌生而熟悉的称呼。泪水盈眶。

女儿来看您了,您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心中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当年,萧教主害死了您,如今,不孝女却无法替您报仇,甚至,连恨意都无法产生……

这一番罪孽,如果可以的话,让不孝女来偿还……

“珠儿……”

庄逸走进来,恰巧看见梨花带雨的遗珠,欲言又止。

遗珠连忙拭干泪水,转过身。

庄逸犹豫了一下,叹息道:“师父说他……他不想见你。”

遗珠敛起睫毛,淡淡道:“还有什么?”

“还有……他说,他没有你这个女儿,从今往后同你斩断父女关系……”

似乎并不在意料之外,遗珠听了这话,只是空洞的笑了笑。

“珠儿……”他对她如此淡漠的笑,感到害怕。如果她难过得哭了,他反倒可以理解。

她的平静,在他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门主的房间在何处,我只在门外跟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庄逸有些恍惚,眉目间的神色复杂而辽远,如烟水迷蒙的河面、看不到尽头。

门外,豆大的雨滴砸在青石板上,庄逸为她撑起伞,一如当日。

遗珠却抗拒地走出方圆的避雨处,一任暴雨冲刷着全身。

庄逸眼神黯淡,再度走近她,将绢伞举到她头顶。

遗珠略微嘲讽地望向他,语调中不知是冷是暖:“我和我父亲说两句话,你也要旁听么?”

庄逸一怔,她眼中的寒意,要将他冻僵。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的、远超过他所能表达的——抱歉或者请罪的话如今已经显得无足轻重,她不知道他以前的人生、他以前经历过的离乱哀痛。如果她知道以前的他,或许、她才会原谅如今的他。

所有的话都显得多余了,都会引起她的反感。

他落寞地将伞支在她身侧,落寞地望了她一眼,落寞地在暴雨中缓缓离去。

他知道,他与她之间隔了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也许这一生一世,都无法改变了。

遗珠并未在意他的离去,也没有理会他留下的伞。暴雨几乎要将她孱弱的身子吞噬。

她在暴雨敲打的青石板上跪了下来,落病双膝触地的瞬间,竟没有丝毫痛楚。

原来内心的疼痛是可以盖过一切的。

而如果连心都痛得麻木了,还有什么疼痛会有所察觉呢?

“父亲……”她请罪般地低下头,浓密的长睫在眼睛里投下浓浓的阴影。

连唤几声,大门还是理所应当地紧闭着。

“我知道您是可以听见的,即使您不愿认我,也请您听我说完。”遗珠凄然,暴雨砸在头顶、背上,天空一道惊雷闪过。

双手颤抖着支撑着地,咬唇硬忍,然而泪水还是缓缓从她眼角落下。暴雨倾盆,数不清的雨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不断流下来,她浑身已然浸透。

“父亲,女儿不期望您原谅我,只求您不要再为难萧教主和邢天磊。他们是我的亲人,如果他们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愿再活在这世上……”嘶哑的声音,就要被瓢泼大雨声掩盖。她却依旧不折不扣地说着,说着。因为她确信,门内的父亲一定可以听到。

“至于萧教主欠娘亲的债,女儿愿自此青灯古佛,吃斋念佛,为萧教主赎清这份罪过……”

门依旧未开。雨滴越落越快,越下越大。湿漉漉的长发散乱的结在一起,她就快睁不开满是雨水泪水的眼。

虔诚地俯下身子,拜了三拜。抬首时额上已有轻微的红印。雨声滂沱。

起身的瞬间,她似乎看见大门轻轻动了一下,正自欢喜,却忽然明白方才不过是大门处闪过了一道雷电。

而门,纹丝不动。

“……既然如此,你我父女情缘已尽,别怪做爹的手下无情!”

颓然望向那门内不知是何表情的父亲,那个瞬间,一直勉强控制着的情绪终于土崩瓦解。哗啦啦的倾盆大雨中,呜咽的哭声和着滂沱雨声倾泻而下,悲天恸地,响彻云霄。

庄逸一直在不远处凝望着她,俊美的面庞上不知何时已淌了两行滚热的泪。

他走过去拦住她离去的脚步,凄然道:“你要去哪里?求求你不要出家好吗?”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动情地伸开双臂抱住了她,“从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如今让我用后半生去弥补你好吗?珠儿!”

遗珠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她的下颚倔强的扬起,眼睛里面却泪水渐涌:“我已说过,你我今生恩断义绝,请阁下放尊重一点!”

瓢泼的大雨中,她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他却觉得震耳欲聋。连成线的暴雨接连不断打在身上,他和她都淋得湿透。心也淋得湿透。

愣了半晌,他再度激动的拉起她的手,失控的声音颤抖:“你不能走,你是我拜过堂的妻,我不让你剃度出家!不让你离开我!”

遗珠惨然一笑,挣脱了他的手,坚决而抗拒。

从前的他,凡事都那么沉稳,那么平静,让她错以为他今生都不会因何事而发狂失态。如今,她终于见到了他的真性情,看见了他面上抑制不住地泪。可惜她再也不会回头了。哀莫大于心死。

面无表情地向庄府大门外走去,眼睛是空茫的、抬着头看着漫天悬挂的雨帘,不知何时才会雨过天晴。雨水将她满眼的泪水冲刷殆尽,她的眼睛也没有焦点,前面要走的路又在何处?

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流入了喉中,苦涩而炽热。掩口而咳,手心竟是一片腥红。

他站在她身后,没有去追。然而体内的刺痛在慢慢地加剧,蔓延。

“遗珠!”有些绝望而恐惧地、他对着虚空呼喊,知道有什么终将彻底逝去。仿佛被那样的绝望所震动,又是一道惊雷自苍穹闪过!

那个刹间、似乎力气用尽,庄逸踉跄着跪倒在被雨水冲刷的亮白的青石板上,声音沙哑。

无法抑止的悲嚎之后,他立即将头埋入水下,让冰冷的、带着腥味的雨水来冷却自己滚烫的脸颊,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变乱迭出、几次生死交错,直至此刻,心中积聚的哀恸绝望才排山倒海而来。

天地间唯有滂沱雨声盖过一切,而这无声的长恸却一声声都逆向深心而去,将心割得支离破碎——在一走一停,一去一留中,永远地错过了彼此。隔了百年的光阴、万里的迢递,浮世沧桑,人心险恶,到哪里再去寻找那一袭藕色的华衣和那莲花般的绝美素颜?

弥漫着血腥味的气息不断上涌,雨水将庄逸滚烫泪水的脸颊冷却,渐渐冷到了心里。

抱紧双膝蜷缩在某个遮雨的屋檐下,她孱弱的身子不知是因寒冷还是痛楚,微微颤抖。那清丽脱俗的面容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红肿的双眼弥漫着绝望、失落和茫然。往事蹉跎,耳畔唰唰的暴雨声将她逐渐清晰的思维打乱,又将她乱作一团的思维厘清,她在那无情暴雨中将头埋在臂弯,在那狭窄的遮雨空间,流尽了那一生的泪水。

临近傍晚,雨终于停了下来,天边却没有出现彩虹。

她扶着墙壁慢慢立起身子,远处,似乎有霜华缓缓落下。

雨后黄昏,斜阳将余晖洒在点点水珠之上而愈见辉煌灿烂。在竹林的屋舍中,簌簌的风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洞箫,坐在院落石凳上的娘亲似乎无力吹出连贯的音符,只是如雨打荷叶一般的,一段段零落地吹着,碧玉的镯子在她伶仃的腕骨上滑动。

双手抹了抹脸颊,确定脸上再无一丝一毫的泪痕,笑容忽然如花般地在她双颊盛开。飞快地跑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娘亲。洞箫戛然而止,萧紫妍微怔,感觉一个湿漉漉的身子贴紧了背心。

转过身,遗珠全身淋得湿透,眼周也是红肿的,却挂着调皮而撒娇的笑意。像是贪玩的孩子经母亲再三召唤,才恋恋不舍的从外面归来,流露出的神情。

萧紫妍蹙眉,略带严厉的责备道:“去哪里玩了,怎么全身都淋湿了,不怕着凉生病吗?”说着,取出帕子,轻轻去拭她额上、脸上的水花。

遗珠嘻嘻一笑,没有答话,任由她弥漫香气的绢帕在脸上滑动。就像一个不更事的小孩子,似乎还沉浸在游乐的喜悦当中,神游其中。看着母亲悉心的举动和薄责的神态,支离破碎的心中淌过一阵温泉。这就是相依为命的感觉吧?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萧紫妍要拿去加热,遗珠拦住她,兀自将盘内饭食回炉,再端上来时又是热气腾腾的。遗珠自出生起,从来没有尝过母亲做的菜,此刻吃进口中,方觉口味咸淡得当、火工一流,当下也不觉真心赞叹道:“您手艺这么好,没有做厨娘,还真是可惜了!”萧紫妍只道她在取笑自己,佯怒地冷冷看着她,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心疼。

入夜了,遗珠关紧房门,不让夜间萧瑟的寒风吹进分毫。昏黄的油灯将整间宅子照得不算亮堂,却流淌着一股温馨的气息。母女二人坐在软榻上,萧紫妍谈及遗珠小时候的趣事,遗珠笑得前仰后合,不相信自己年幼时竟有那样傻傻的举动。闲谈一直到深夜,遗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萧紫妍催她去休息,遗珠却撒娇加耍无赖一定要躺在她身边,要像小时候一样,和妈妈睡在一起。

萧紫妍无可奈何地望着她,这个小丫头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后半夜,窗外洒进半壶月光,装睡的遗珠确定娘亲真的睡熟了,才悄默声轻轻起身,下了床,动作极其轻微。

站在床边,她在月光笼罩的熹微亮光中,静静凝望着鼻息绵软的萧紫妍,看着她藏于两鬓的白发,看着她眼角岁月的细纹,看着她闭着的凤眼从前总透出让她畏惧的寒光,看着她弧度绝美的唇骂过自己也安慰过自己,看着她修长的手打过自己也抱过自己,看着她这半生走过的风雨兼程,幼年失怙,青年丧夫,连一个嫡亲的骨肉都没有留下。

娘,您要好好的,永远好好的……

她在心底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液体,唇角却有释然的笑意。

那是一番纠结之后的彻悟。

角落里,她早将包袱收拾好,如今已到了离去的时候。轻轻推开房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慌忙回过头,见娘亲依旧安心地睡着,不觉轻轻的笑了。阖上房门的时刻,她动作极其慢,透过一线天恋恋不舍地打量着母亲。那不是她真正的母亲,却是她此生最爱的人。

再见了,娘,女儿永远爱您。

月色很静,背着一个小包袱的萧遗珠一步一步向渡口走去。她没有回头看,害怕一看就再也舍不得离去。

深夜,月光又黯,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南月湾,只听橹声欸乃,一只小舟解缆欲走。

木板铺就的埠头静静延伸向水面,木杆子挑起长长一串灯笼在雨中飘摇,欲灭不灭。多少生死悲欢过尽,已是曲终人散的时候。

船头上,遗珠冒雨而坐,定定凝视着烟水尽头,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龟丞相面人,若有所思。一任艄公招呼了声开船,掉转船头。

“船家,等一下!”船尾刚刚离开岸边一丈,却听得岸上有人呼叫。

遗珠回头,看见没有打伞的天磊跑得气喘吁吁的,站在岸上摇动着双手,满眼都是焦急和忧伤。

遗珠连忙让船家将船靠岸,天磊大步迈上去,眼眶发红,将遗珠紧紧抱住,无语凝噎。遗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哥哥……”天磊久久才放开她,脸上已有了泪痕,哽咽道:“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教主和哥哥了么?”

遗珠淡淡一笑,笑容清澈而干净:“哥哥,往后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娘亲……”再多的话,又该从何说起呢,她所经历的心路历程,他又如何可以设身处地的感知呢?

天磊咬着唇,泪水却依然抑制不住地掉落。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他强自镇定道:“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遗珠望着他通红的眼,颤抖的双肩,心中一瞬间有了酸楚。然而,她还是执着地摇了摇头。

“哥哥,你也要珍重,也许不久后,我就会有贤惠的嫂嫂和可爱的侄子们……”她想象着那时的情景,嘴角含着一丝温馨的笑。

天磊扬起脸,将眼睑中的泪水转回去。他凝视着她,最后一次了,他不会让自己抱憾一生。

“珠儿,”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遗珠一怔。

天磊拿出那个猪八戒面人,捧在掌心,凄然道:“我想,让你做我的新娘,我的妻子!”

仿佛用了毕生的气力,他一口气说完了那些话,却见遗珠明亮的笑容中,有了某种郁郁的哀伤。他心中忽然就有说不出的抑郁。天磊说了那一连串话后,又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这样蓦然的寂静下去。

“谢谢你,哥哥,可是……”忽然,缓缓的,遗珠望着他,一字字的说,“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爱,原谅我,也祝你幸福。”

“哥哥,再见了。”遗珠说完这句,重新走回船头,渡口的利风将她及肩长发吹散。白衣宛若风中飘飞的蝶。

天磊默默地站在原地,那是她的拒绝吗,眼底有泪水无声渐涌。

太晚了,他说得太晚了。如果早在她认识那个他之前,他就早早将这句话说出来,早早将一片倾心坦白,也许今天的一切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可惜如果如果,没有如果。

在船家的驱逐下,他默默地走回岸边,眼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遗珠的背影。

船开动了,在夜风中,在微雨下,水波一瞬间荡漾开去。

那一瞬间,他却忽然看见遗珠手中的龟丞相,她紧握在手中的龟丞相。

“珠儿!”他忽然大声地喊着,可惜船已经开出好远。

她没有回头,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轻声哭泣。摇摇欲灭的灯下,船儿愈行愈快,他逐渐看不清她寂寞的背影。

坐在船头,四周一片漆黑,揶揄随风簌簌洒落。

看着那一处灯光渐渐移动,她才确定自己是在慢慢地远离——远离昨日一切的悲欢纷扰,去往寂静的古刹庙宇,不再有任何牵挂。

欸乃的橹声中,小船轻轻远去。

河水发出低低的响声,小舟顺水而下,也不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南月山的夕阳,庄府的婚宴,飞溅的鲜血……忽然间都仿佛在极其遥远的地方,漆黑的夜里,风飕飕地吹,细雨簌簌地下,船无声无息的漂流着。

然而,船行夜雨,在这茫茫宙合中,她又身在何处?

春风起,夜雨浓,江上的野花已开了几度,暮色见来去,也看过了几度。

然而,仿佛每一度的春花都是如此,每一处的渡口,也是如此。

木板铺就的挑台,静静伸出河面,石头垒就的河岸,风雨飘摇的孤灯——天下的渡口,居然都一模一样。游子无论从天下哪个码头离去,似乎都是同样的景象。

同样的石岸,同样飘摇的残灯,然而,看不到那个灯下离去的白衣身影。所有流逝的岁月,仿佛都这般轮回,他深爱的背影,却再也不回来。

他微微闭上眼,一任满腹的辛酸顺着眼角,蜿蜒而下。

远远的,听到一个凄凉的箫声合着水声传来——

“你的身影如同闪烁的星空,

在夜幕深处逐渐消融。

失却你的踪影,

我的思念日益渐浓。

无论坚强抑或软弱,

愿这颗心与你作伴。

只要与你同在,

不畏惧明晨有怎样的天空。

两人一同走过的时光,

请你永远在心底珍藏。

无论真实还是虚幻,

夜已破晓,黎明将现。

星空渐融,光辉绚烂,

不知你为何要说再见。

梦中你孤单的背影,

看不见你眼中隐忍的泪光。

无论孤独还是悲惘,

倘若彼此眼神再度交汇,

重逢,便不再是奢望。

拂晓在半梦半醒之间,

让风从脸颊吹过,带来你的声音

和气味。

虽然星空融冶,

依然能看见你灿烂的光华。

愿彼此终会相聚,

在那未知的遥远彼方。”

次日清晨,大昭庵的钟声第二次被撞响。晨钟暮鼓下,世间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遗珠跪在佛像面前,神情虔诚,双手合十。慧空师太站在她身侧,神情慈悲地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滚滚红尘罪恶滔天,及时回岸迷途知返。从今以后,红尘之上少了萧遗珠一个人,佛门则多了一位信徒。

心早已碎成残片,她本无力再于红尘翻滚。而那数不清的恩恩怨怨,她愿一人去偿还。

“我佛若果真慈悲,当救赎弟子于苦海——”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已沉如古井。或者该说,她已无心。

“佛无不可渡之人。”师太淡淡道,转身去取剃度之物。

“阿弥陀佛,佛门一入,不可再有分毫凡俗执念。要是不愿意,现在还来得及。”在伸手解开她发簪的同时,师太再一次,询问她的想法。

“请您为弟子剃度吧!”她没有迟疑。

一头青丝披泻在她背上,师太的戒刀将斩断这三千烦恼丝。从此以后,萧遗珠便不存在了——

锋利的刀即将割下一缕青丝时,门边传来一声大吼:“住手!”

师太的手一抖,那一缕青丝便飘然而下了。

看着那缕发丝缓缓落地,庄逸心痛得无以复加。

为遗珠已隐忍多时的狂肆残戾忽然复出,他目露凶光,身形迅速地向师太扑去,“你竟削断她一缕青丝?我杀了你!”说话时,手中一股劲力已向师太发出。

师太没动,遗珠已拦在她身前,眼神冷彻如水。

看到她拦在师太身前,他急将已发出的劲力收回,可那劲力实在太大又太猛,他的强制收回使自己体内气血翻涌了起来,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然而,她看见自己吐血,眼中竟然依旧是淡漠的,没有丝毫难过的。

“珠儿,跟我回去,你原谅我,让我们重新开始,我愿意用一生来补偿——”

“你走吧,我的心已死。”遗珠口气平淡。

“不——别这么对我好吗?”他站在她身后,哀求着。眸中除了忏悔还是忏悔。

她与他的视线相交,然而眸中却只是绝决般陌生的黑色的光。

“我已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拦你,你会杀了我?”他笑了,然而心却痛得无法承受。他曾经伤她太深。

“是的。”没有半分迟疑。

“好——”话未落音,他的身子便向前一倾,让师太手中锋利的刀刺入他身体。不去看涌出的血,他的眸始终锁在她身上。

她退了一步,看着插在他胸膛上的那把刀。

封闭在黑暗中的记忆,冲破了禁锢的锁而涌了出来。往事如画卷在她眼前展开。看着他的血,她强自封闭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里。

然而,她心已死。

“往事的是与非,曾经的恩与怨,我已经不愿再提了,萧遗珠已死,请你离去吧。”她重新背过身,跪在佛像的面前。

“你真的心意已决?”他最后一次哀求。

“心意已决。”语音平淡。

“也罢,”他叹了一声,“今日世上少了一个萧遗珠,佛前多了一名弟子。明日,世上也会少一个庄逸,而多了一名苦行僧的。”

他也决定了,愿脱去红尘牵绊,为她而削发为僧。他为他所错的赎罪,他为他所伤过的而忏悔。

遗珠一直背对着他,直到师太轻声叹息道:“他已经走了。”

她这才转过头,只看到他快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她看着看着,他的背影已消失,她还在看着。

一旁的师太看到她的眼角正慢慢地渗出一种透明的液体。晶莹剔透的液体。

那情至深处的爱,与刻骨铭心的痛与恨交织在一起,便凝结成泪。

看着指尖的斑斑泪迹,她笑了。

转回头,她看着古佛与木鱼,“师太,请继续为弟子剃度。”

有了泪,那代表有恨、有痛、有爱,而这又代表她心又复活了,只不过,她仍是想伴青灯古佛。

她要为苍镇南赎罪,也要为萧紫妍赎罪,但愿佛祖慈悲,不要再让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但愿生母在天,能谅解她——

“阿弥陀佛——”

萧紫妍醒来时,晨光洒进屋檐。案上平摊了一张洒金香笺,借着晨光,上头隽永的字迹正是遗珠的。萧紫妍拿起来,只见上面只留了一句诗:

“夜雨连绵风陵渡,孤身远引未了情。

今生难报母恩重,惟愿佛前苦修行。”

萧紫妍心中咯噔一下,满院寻找,却再也寻不见女儿的身影。

昨晚的一切,竟是女儿在与自己诀别!

佛门一入深似海,以遗珠贪玩的性子,又怎么按捺得住呢?

她疯也似的向渡口跑去!

渡口处,天磊拦住了她,声音沙哑:“教主,遗珠需要一些时间,去想透这诸多往事……”

萧紫妍一怔,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清极丽极的面庞,她嬉笑着绕于自己身畔,甜甜地叫着娘亲,娘亲。

“看啊——”忽然间,她听见渡口处孩童惊喜的呼喊,不觉抬首望向天空。

一道亮丽而炫目的彩虹挂在天边,无边无际的,颜色一道道的清晰可见:赤、橙、黄、绿、青、蓝、紫……那样夺目,那样灵动。在那七彩的华光中,她仿佛看见萧遗珠正坐在虹桥上,甜甜地微笑着,脸上也散发着美丽的光。

那一刻,萧紫妍对着虚空的小遗珠伸出双臂,一时间泪如雨下。

(完)

跋: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沙发拿走了!!!!!!!!!!!!!!

戒律分明——潇湘汐苑(苏锦绣的猫)

本人很喜欢的一片文,文笔老练,挥洒自如,描写的很现实,人心抓的也很准

虐到深处让你恨不能摔了电脑,甜到浓时又让你捧着电脑痴痴傻笑

虽然有点小H,相信大家都素成年人了,都素可以接受的哈

18岁以下未成年人儿童绕行,非礼勿视哈

戒律分明

作者:苏锦绣的猫

第一章

收到岱秋墨短信的时候,李文军正在开会,他那部私密的手机藏在怀里震了两下。

散会已近天黑,回到办公室掏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搭配一段简短的话,

“李先生,我是小岱,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夏天的傍晚,海风带着几分暑热。

李文军打开门去洗手间,路过电梯间偶尔听见几个女下属凑在一起议论某个播得火热的选秀节目。

认识岱秋墨,正是通过选秀。

李文军拉开裤链掏出家伙,腥臊的尿液悉数喷洒,他闭上眼极为舒坦的长吁口气。

那也是个如火如荼的夏日,人人皆如蒸屉上的蝼蚁,为生存,为欲望而不堪重负的忙碌着。

他手上有份急件,内线呼叫半天竟无人接听。亲自去了行政部,却见女秘书正对着电脑抹眼泪。原来是上班时间偷看综艺节目太过投入,也难怪她要抹泪,最喜欢的女选手被淘汰出局了。

果然是娱乐至死的时代,孩子好大的中年妇女也要发癫。

李文军嗤之以鼻,正待发作却突然被吸引,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一脸落寞却故作坚强的女孩,说出口的话便是,“她叫什么名字?”

全情投入的女秘书未料自己上班时间开小差竟被大老板撞见,吓了一跳,桌上的文件碰散了一地,慌手慌脚的边收拾边答道,“部长,她叫,她叫岱秋墨”

李文军洗了手,回到办公室拿出那部手机,想了想回了一句,“周末,等我电话。”

接到李文军电话的时候,岱秋墨刚从医院出来,这个月好歹拍了个不入流的小广告,虽然薪酬微薄,总算凑足了奶奶这一期的医药费。

她捏着手机,汗流浃背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公车点,周围挤满了同她一样从医院出来,不知道下一站到哪儿的人群,如同被设定好了一般,每张脸上的表情都是整齐划一的空洞与冷漠。

好在如今已没什么人还记得她了,岱秋墨在站点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奥迪悄然而至。她看了一眼车牌,正是李文军电话里说的那辆,便从一侧上了车。司机连头也未回,只从后视镜里一扫,便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一年前,岱秋墨还是戏剧学院一名普通的大三学生。带着几分对未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与希冀,每天过着简单甚至是枯燥的学习生活——雷打不动的天不亮出晨功,半天专业课,半天选修课。她很勤奋,永远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无论刮风下雨,有时候累得歪在排练室的道具沙发就睡着了。

她没什么背景,家里也只剩奶奶。

她从幼儿园就站在舞台上,表演战胜大灰狼的小白兔。上了学后,每年学校的艺术汇报演出都有她的份儿,她跳过舞,唱过歌,弹过钢琴,也演过少女、阿姨、老奶奶,她对艺术的热爱与追求早已溶进血液刻在骨内。

她无数次设想过未来,有人前数不尽的鲜花、掌声,闪亮的灯光,也有人后挥洒无数的汗水与泪水。却唯独天真的没弄明白,艺术是艺术,娱乐圈是娱乐圈。艺术是高雅不凡的天界仙品,那娱乐圈便是藏污纳垢的下九流,可惜,如今的天下,早已只剩娱乐圈。

二、

岱秋墨洗了个澡,盯着酒店提供的丝绢睡袍犹豫了一会,还是套上来时的裙子。屋里冷气开得充足,她浑身冒着热气,被凉风一吹,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嫩白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意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咝咝地直往心里钻。

一年多前,奶奶晨起遛弯突遭车祸,无良肇事者趁着拂晓驾车逃逸。等奶奶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好端端的人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家里原本也有几分积蓄,奶奶一辈子省吃俭用,这遭全搭进去了,如此也还是不够,医药费简直是天大的窟窿。邻里亲戚能借的全借遍了,有几个好心的瞧她孤苦伶仃一个女孩,私底下偷偷劝她放弃算了,本也是半截黄土埋人,撑得过几年?到头来鸡飞蛋打,人没了留下一屁股债。

岱秋墨不肯,还同人大吵,借出来的钱也不要了。

她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家的概念就等于奶奶。奶奶活着,家便在。奶奶没了,家就没了,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毁了才知道什么叫毁了。她绝不会放弃,无论再苦再难,她都能咬牙扛住,只要奶奶还有口气在,她就是有家的孩子。

后来有一远房姑母,天天闲着看电视,发现时下最火爆的电视选秀节目,便发扬古道热肠的精神,自作主张替岱秋墨报了名。那节目里有无数怀揣明星梦的少男少女,他们大多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仅凭对艺术或成名的执着追求,通过一次次比赛,不断的淘汰、晋级,晋级、淘汰,最后的成功者不光有机会成为业内巨头星图娱乐的签约艺人,更可获得一大笔丰厚的培训基金。

这样的机会对那些向往成名却苦无途径的人来说,无疑像闪着金光的馅饼,恨不得一口吞进肚里。

可对于岱秋墨这种表演系科班出身的学生,尽管坊间传闻甚多,但实际上由于学校管理严格,课业压力极大,人却是相对闭塞又单纯许多。如此火爆又几乎一夜造星的节目,学校里讨论并关注的少之又少,偶尔有零星议论也多为负面。能将尊师重道,求真求美奉为校训的国内艺术类顶尖学府,始终认为这些哗众取宠,洋相百出的娱乐节目难登大雅之堂,从这种节目里走出来的所谓秀星,走不长远。

岱秋墨犹豫了很久,尽管学校对选秀节目持否定态度,但却并未禁止学生参与选秀。事实上,进入大三后,学校对于学生的管理也相对宽松了不少,允许学生适量接触外界。尽管如此,大三的课业压力依然摆在那儿,一旦因为校外演出而落下功课,开除学籍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早几年就有个学姐念书时被名导看中拍电影,戏里戏外搭得全是大咖,一来二去便自我膨胀,屡次妄顾校规校纪,最终虽凭籍电影,年纪轻轻便海外折桂封后,却落了被学校开除的下场。而今过了许多年,同届毕业的同窗多已成为演艺界中流砥柱,个中翘楚甚至跻身一线,可那位投机取巧,年少成名的学姐早已风光不在,偶尔在家长里短的电视剧里露个脸,也是打酱油的末流角色,若不是将其做为反面案例,谁还记得她是谁。

这便是心性浮躁,不厚基础,不重技能,只渴望一夜成名的悲剧!每个迎新的班主任拿她举例之后都要来这么一句总结,以期自己的弟子们日后定要以此为戒

,警钟长鸣,艺术总归要耐住寂寞才得长久,切莫在繁华迷乱中走上歧途。

歧途。

岱秋墨已分不清自己这条歧途到底是从哪开始了,命运似乎总喜欢跟她开险恶的玩笑,偶尔的幸运也只是让她苟延残喘,留待下一记重击。

考虑再三,她还是参加了选秀,同许许多多基础为零的少男少女们站在起点竞争。

虽然心有不甘,但没背景没门路,眼下又急需用钱的自己,可供选择的路子并不多。

而如今,再回忆起那段选秀经历,便犹如一出荒诞的闹剧。

她已足够努力,并天真的以为最后结果一定配得起她的这份努力,可最终却连20强都没能闯进。遭到淘汰之后,她趴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失声痛哭。

这压根就是被制作单位与娱乐公司联手玩熟的游戏,前几名的位置,早已有内定的人选,剩下的,不过是陪练衬热闹的路人甲乙丙。

亏得自己那么天真!以为有实力又够努力就能出头,可天上何时有掉馅饼的好事,即便有也得掂量好了到底能不能抡自己头上,自不量力的后果就是跌得又惨又重。

她开始怀念单调枯燥的求学生活,但那扇大门也已经关闭了——因为太多精力花费在选秀上,岱秋墨旷课次数太多,虽然得到惜才的班主任再三包庇,但最不该的是,她在期末考试上做了弊。常言道,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岱秋墨从小到大唯一一次胆战心惊的作弊,就直接撞到了枪口上,接下来等待她的便是全校通报,劝退。

她不想再回忆刚被学校开除后的那段日子,简直是暗无天光、惨淡潦倒。后来凭着自己在选秀里累积的那点小小名气,好歹签了一家三流娱乐公司,跟星图是不能企及的,但时不时能接点别人不乐意干的小活儿,跑个场子走个穴,这样的日子虽艰辛,但奶奶的医药费总算是险险的维持了下来。

也正是这段日子,才让她看清这个圈子的残酷,普通人在这里几乎步履维艰,除了削尖脑袋挤进星图,其他途径根本毫无出头之日。

三、

出风口卖力的吹着冷风,地上铺着褐色与灰色交织的厚实地毯,岱秋墨踩在上面,从窗口往下望,巨大的虚空感让她整个人只感到阵阵绵软脱力。

人有时候也是变色龙,同一件事情,一年前你也许不肯,再过上一年,被生活更狠的蹂躏一番,你也就肯了,不光肯,还诚惶诚恐的觉得对方实在是抬举你。

岱秋墨想起选秀那会儿,50进20的比赛刚刚开始,自己被传为热门人选之一,小有人气。私下里被星探偷着约出来吃饭,一同的还有几个挺热门的秀女。那星探也带了个小有名气的导演,算是新生代,刚拍了部先锋电影,虽然上座率不佳,但业内口碑不错。席间,那导演口若悬河,对着她们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逐一点评,说到自己的时候尤为赞赏,直把她捧为国内未来的苏菲玛索。

她们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真被那轻飘飘的一席话夸得骨头都轻了几分。

一顿饭,起初吃得倒宾客尽欢,每个姑娘都深觉自己是千里马,今日算是遇上了识货的伯乐。酒至半酣,那导演才露出嘴脸,借酒劲揽着身边女孩上下其手,星探也在一边,敲起了边鼓锤,说着你们这几个,都算有潜质,有才艺。只可惜还是太嫩,这嫩得太需要老姜来帮你们提提味儿了。何谓老姜,又如何提味儿,自然是找着各色富商权贵,把她们送到床上,帮着点火起锅焖上几顿了。

那次之前,岱秋墨从未想过所谓的“潜规则”竟离自己如此之近,特别是刚被人捧上天,头脑发热的时候!

一桌人数她反应最大,连婉转曲折都做不来,直接摔碗走人了。

星探望着她的背影连连冷笑,’跟老子玩学院派那套?你他妈有本事就甭往这圈里凑!进这圈子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都是婊子,咱谁也别嫌谁脏。’

岱秋墨当时不懂,所以才做得那么绝。

被她得罪的星探也不简单,在圈子里已呆了数年,背后依仗的娱乐公司实力强劲,便颇有几分人脉与实力,鲜少有人如此不识抬举。事后稍稍用了几分手段,挤兑得岱秋墨差点在圈里呆不下去。

她方才懂,这世道便是如此,你总得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当你还是一只菜鸟时,更是什么人都不能得罪。

否则,不定什么时候,生活就会毫不客气地用血淋淋的事实教训你,什么叫机会,怎样才算做人。

当初一起被约出去吃饭的几个秀女,还真有人顺着杆子把自己卖了,现在也经常能在各种影视剧里混个脸熟。虽也算不上有多红,但跟自己比起来,那绝对算得上天差地别了。

岱秋墨自嘲的笑了笑,科班出身如何?人家连高中都没念过,跟摄影机前连什么叫站位都不懂,却照样混得比你强!就算你肚子里比别人多吞了几斤墨水,到最后呢?要进这个圈子,你就得学着低头,就得明白这是自个儿往自个儿头上插了根稻草,插上了就得卖,清高换不来饭吃,也换不成钱花。至于你卖贵卖贱,这就全凭个人造化了。

如今,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要拔自己头上那根草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星图娱乐李老板。

这主子,档次够高。

如此看来,多读几斤墨水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当你抛下自尊豁出脸皮,决意去卖的时候,总能遇到不错的买主。亦舒说过,女孩子最好的嫁妆便是一张名校毕业证书,原来妓女也需要。

岱秋墨被自己一番脑补逗得想笑,房间门却打开了。她转身便看见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洗过澡了?”李文军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道。

岱秋墨忽然开始紧张,之前的绵软脱力再次袭来。她很想摆出妓女遇着嫖客那般媚笑——出来卖却对着金主摆架子,岂不是自讨苦吃、傻逼一个?可谁知事到临头,她却笑不出来。硬挤出来,只怕比哭都难看,实在要败兴。

于是她急中生智,紧走几步便低头弯腰,屈膝半蹲在男人脚下替他换鞋。

李文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几分玩味,岱秋墨,一等一的人如其名。

眉若远山黛,眸似秋水柔,再配上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果然是好标志的美人儿。

可惜今天自己情绪欠佳,不然,这第一次真应该温柔点儿。

李文军敞着怀,结实的胸膛半裸着,歪在躺椅上。

他开了瓶加拿大冰酒,金黄色的液体挂在杯壁上,他将酒杯抬起来转了转,对着岱秋墨说了句,脱了,上床自己弄。他讨厌前戏,向来喜欢直奔主题,但这美人儿待会儿真被操得鬼哭狼嚎,也确实有些扫兴。

岱秋墨扭头看床,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闪过几分犹豫同挣扎,最终还是抖着手慢慢将衣服脱了下来。

李文军端起酒杯品酒又品她,这姑娘,牙咬得自己嘴唇都出血了。

四、

金黄色的酒浆沿着杯口孤零零的淌落,蜿蜒一道,犹如美人脸上挂着的泪珠。

李文军将喝空了的酒杯抛在一边,握着酒瓶走近——岱秋墨已脱得只剩三点,躺在大床上,两腿大开。她一只手伸进胸衣里揉搓着,另一手将内裤拨到一边,手指套着杜蕾斯,缓慢的在幽谧紧涩的体内抽插着。她仰着脸,努力将目光直视李文军,面带笑容。这原本就是场交易,讨好取悦金主正是她的本分,没必要搞得像贞洁烈女。

只是身子太青涩了,尽管岱秋墨事先恶补了好几部岛国A片,但见过猪跑并不代表吃过猪肉,自己操自己尚且如此难受,毫无实际经验的她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李文军站在床头,低头看着岱秋墨,微微笑了一下,岱秋墨却猛得倒抽口凉气,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着她的下体,拨开她的手指缓缓挤了进来,是那只酒瓶的颈口。

咬住嘴唇,压下一声尖叫,岱秋墨痛得眼泪都要淌出来了。

“你这儿都出血了,”李文军俯下来压在她身上,舌尖舔着她流血的唇角。

“我痛,”岱秋墨本能的抱住李文军肩膀,她觉得出血的地方一定不只嘴唇,“太冷了太凉了,我难受。”

颈口又往里深入了几分,岱秋墨觉得身体被毫不留情的劈成两半,她近乎绝望的昂起头,冰冷的唇角蹭着对方的脸,像是在小心翼翼的亲吻,“第一次,换个热的好不好”

第一次?李文军颇为玩味的重复了一遍。

酒瓶撤出来的时候,岱秋墨分明听到“啵”的一声,下面一定流血了,她瘫软在大床上,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这场初夜,却总也料不到事实残酷,她卖了,还他妈卖给一只酒瓶。

李文军拽住她胳膊,将人拖起来,反手扔在床上。然后松开腰带,抽出来对折,直冲着雪白的屁股招呼。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飘逸动人。

岱秋墨就没那么好受了,她还没缓过来,下面淌血,两腿哆嗦,猛得被皮带抽到屁股上,便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别动。”李文军压住下面不断挣扎的身体,岱秋墨呜咽了一声,雪白的屁股上已经现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被拧成一股的内裤还夹在屁股缝里,一缩一缩的,勒得淌血那地儿越发难受。

出来卖也不容易,她想起网上流传的八卦,人模狗样的星图李老板酷爱各种玉把件,旗下某一姐被玩得阴道痉挛,把李老板的一件心头好吸进去死活吐不出来,不得不搞上医院,东西总算是取出来了,一姐从此却废了。

岱秋墨痛苦的闭上眼,第一次,命运多桀的第一次。

她强撑着身子,高高撅起屁股,扭头冲身后的李主子看了一眼,那果然是堪比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一瞥,纵使是见惯了各种皮相之美的李文军,也忍不住有瞬间的神魂颠倒。后来,当影评人蜂拥而至的评价岱秋墨“一点即到的艳,百年难遇的美”时,他总忍不住回忆起这惊鸿一瞥。

皮带狠狠的在屁股上抽打着,“啪啪”的脆响下,雪白的皮肉随着鞭挞一波波起伏,渐渐变得红肿,一道道凸起的血痕,让吹着空调,微有些凉意的屁股逐渐变得滚烫。

岱秋墨难耐地小幅扭动着腰肢,心里恨不得将身后的男人杀死一百次,嘴上却发出暧昧黏腻的娇喘,皮带每一落下,便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喘。皮带连着抽下来,她便承受不住般扭着屁股逃开,然后又很快地乖乖扭回来,似嗔似怨得拖着哭腔哼哼两声,听得人心里直发痒。

李文军操着皮带抽了一会儿,便提枪上阵了。

那甬道经过之前的开拓,稍微有点润滑,但却依旧紧窒逼仄,第一回差点没进去,只进了一点,小头便歪了出来。第二回,李文军狠狠的一插到底,小头儿都磨得痛了,总算才捅了进去,瞬间便被柔软温热的小洞紧紧包裹起来。他舒服得长叹一声,然后便性致大发,摁着岱秋墨在床上大干起来,岱秋墨开始还能咬牙忍着,学着岛国女优,捏着嗓子直喘。到了后来被操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能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喊得声嘶力竭,仿佛要被干死了。

李文军被她刺激的兽欲膨胀,毫无疲软之态,在床上做了一回,架到墙上做了一回,最后又把人摁在躺椅上操了个透。

岱秋墨嗓子都喊哑了,两腿哆嗦着怎么都合不拢。她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听着那男人对自己说,明早有人接你去公司。然后便提上裤子,转身走了出去。房门“咔哒”一声合上,一张支票,轻飘飘的落下来,正盖在她脸上。

岱秋墨拿起来看了看,脸上挂着一抹残笑,这一场“演出”票价果然不菲。她将支票小心翼翼塞进包里,然后便歪倒在大床上,疲倦的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五、

李文军在城北有座别墅,老爷子活着时就建好的,很是风光热闹过几年。

如今老爷子过世,老二结婚搬出去另过,嘉颜也在国外念书,平日难得回来一次,这宅子逐渐就空寂下来。

李文军倒是喜欢,老爷子当年会享受,宅子的院里有处温泉,累了乏了进去泡会儿,舒坦。

他仰面躺着,点烟,吐烟圈,暮色沉沉的夜空,数不出几颗星星。

哥,妞儿怎么样?有人嬉皮笑脸的挤进汤里。

李文军头也未转,冲着夜空,又吐了一烟圈,挺好,还是个雏儿。

噗……来人一口热茶猛喷了出来,笑得眉飞色舞,上气不接下气,“雏儿?没搞错吧?这圈子里还他妈有雏儿?”

李文军拣起案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把脸,扭头看了眼身边人。那青年立时敛了一脸得色,伸手拿起茶盏,一人一杯,冲李文军示意道,为了刚开苞的小雏儿,干杯。

李文军被这青年逗笑了,他接过茶盏,俩人轻轻碰了碰,那青年顿时又笑得一脸灿烂。任谁也联想不到,这看起来阳光单纯,咧嘴一笑便袒露出几分孩子气的青年竟是大名鼎鼎的星图李老板,李家老二李文磊。

说起星图娱乐,也算树大根深——在他们老子那会儿,李家便是正儿八经的世家门阀、名门望族。尽管当时国内一派混战,但李氏家族愣是与各派之中左右逢源、应付裕如,与十几年内乱中屹立不倒。待建国后,一切皆是百废待兴,李氏家族更是出了不少实权派人物。却唯独被寄予厚望的李文军他老子李勋,身为李氏长房嫡长子,偏偏不走寻常路,放着大好仕途不走,非看上了这影视艺术,气得他们家老祖宗厥过去好几回。

虽然说,旧社会下九流的戏子艺人已经被改成为人民艺术家了。可在李家老祖宗顽固的头脑里,依旧是群腌臜玩物,喊他们艺术家,就是给他们身上批块遮羞布,揭开底子一样的骚臭难闻。他这大儿子不知怎么就着了魔,非要走这条这被人瞧不上眼的邪道,当真是狐媚迷心!老祖宗打也打了骂也骂过,李勋硬是死不悔改,万般无奈也只能撒手不管了。

没了祖上的管制,李勋便放开手去折腾,渐渐也折腾出不小的名堂,星图娱乐经过数次演变,逐步诞生了,等传到李文磊手上,业界已鲜有同行可以与之匹敌。

李文军披上浴袍从汤里出来,瞧了眼跟在后面的弟弟,“前几天雪梅上我那儿喝茶。”

李文磊一怔,听他哥继续讲道,没事儿多回家看看,哄哄雪梅。当初是马不吃草你强摁头,把人硬娶进门。现在你外边那些事儿,人也没管你。你长点心,别弄得彼此太难看。

白嘉颜回来的不巧,正撞见一脸不爽的李文磊穿了衣服往外走,见了她,顿时竖起眼训道,几点了,玩疯了你!白嘉颜却不怕,嘟着嘴眼含笑意的凑上来,亲亲热热挽住李文磊的胳膊,“小哥哥,你干嘛,这么久没见面,见面就训人,真没良心。”

李文磊哼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不少。

熟络点的人都知道,李家有个白姓的小公主,正是白嘉颜。

这白李两家的交情,可追溯到老祖宗那辈上了,白嘉颜的祖上也是名门望族,世代的积累,到了建国后,跟李家后人不同,多数都走了科研、教育的路子。白嘉颜的父亲白显便是科研界有名的功勋之臣,按着秉性,本不该跟李家逆子李勋有什么瓜葛,俩人却偏偏阴差阳错的成了一对铁哥们。到了后来,白显两口子在一次科研事故中,以身殉职,唯一的女儿,白嘉颜就被李勋接了过来,从小跟着李勋的两个儿子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因为李勋没有女儿,所以拿着白嘉颜格外娇贵,简直把她宠上了天,连遗嘱里都替她留了一份儿。

好在这姑娘本性温婉和善,又遇上李文军这种严肃内敛的长兄,纵使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却也不骄不纵,真当得起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大家闺秀。用流行的话讲,那便是实打实的,顶级白富美。

如今这顶级白富美正拽着李文磊的胳膊撒娇,“小哥哥,过几天我同学过生日,她好喜欢你们公司的文易然,跟你讨个面子,借他陪我去祝寿可好?”李文磊挑眉,白嘉颜向来很有分寸,从未提过类似要求。他笑嘻嘻的打趣,什么同学如此大面子,居然劳得动我们大小姐。

白嘉颜面上一红,丢开挽住李文磊的手,小哥哥借还是不借,给句痛快话,干嘛还八卦起来了。李文磊瞧她模样,又联系大哥最近阴晴不定的脾气,突然了悟点什么,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难得大小姐开次金口,当哥哥的想尽办法、排除万难也得满足。小文好像正在岩滨拍戏,你告诉我具体日子,我好安排一下。

白嘉颜开心的应着,飞快得往楼上跑去,蹬蹬的脚步声里混杂着笑意,我要找大哥哥去,好几天没见着他人了,小哥哥你就跪安吧。李文磊作势追了两步,望着嘉颜的背影笑着摇头,转脸却变了颜色。

李文磊的家在闹市的黄金区。

上下两层的复式公寓,多数时候只有靳雪梅自己在家。

李文磊进门的时候,靳雪梅早洗过澡,换了睡衣,正准备睡觉。听见开门声,发现是自己丈夫回来了,有些意外,却也有几分开心,总是独守空房的日子毕竟不好过。

可她这开心还没维持多久,便劈头盖脸挨了一耳光。

六、

靳雪梅被这一巴掌扇懵了。她本能的捂住半边面颊,刚从床上爬起来,人还没站稳,另边脸上又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你胆子不小,

跑大哥那儿嚼舌根!最近没收拾你,皮痒了是吧?”李文磊粗鲁的脱下外衣,从腰间抽出皮带。他今天原本性致勃勃,跑去大哥那儿八卦——大哥也不是圣人,平时在外面总也有些花花事儿,但亲自开口要自己从外面捞人,这还是头一遭,稀罕!更何况那妞长的,跟嘉颜还真有几分相似,单论皮相,甚至比嘉颜更出挑几分,是块好料子。结果却扫兴,八卦没搞到,反而被大哥不轻不重地教训了几句,窝了满肚子火。

李文磊将皮带对折两下,指着靳雪梅呵斥道,“趴好了,屁股给我撅高。”

靳雪梅早已挂了满脸泪水,两边脸颊被扇得肿了起来,她试图为自己解释道,“阿磊,我没有”话没说,皮带已经凌空抽了下来,“啪”一声,靳雪梅吓得闭着眼睛往旁边一躲,雪白的腿上便是一道血痕。

“让你撅着屁股,听不懂是吗?”李文磊没有半分耐性,薅住靳雪梅的长发,脸冲下摔在大床上。靳雪梅身上只套了真丝睡裙,被拉扯着卷到了腰上,露出丰满圆润的光屁股和笔直修长的美腿。她一向有裸睡的习惯,李文磊以前开玩笑逗她,笑她真是个风骚的小妖精,如今这么看着,只觉得怒火上涌,老公不在家,这是骚给谁看呢?!

他抡起皮带猛抽了下去,屋里全剩下皮肉交接的脆响声。

靳雪梅死死的抓着床单,明明疼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却还是趴在那儿高高撅着屁股,连动都不敢动,以往的经验让她很清楚,这种时候要是自己敢随便乱动,绝对是火上浇油,下场更惨。

她很明白,自己如今是片刻柔情都指望不了李文磊了。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哭也得憋着,偶尔有细碎的抽泣声顺着牙关飘出来,心里便直打哆嗦,屁股上的痛楚也越发强烈。

李文磊狠抽了一会儿,瞧这女人的屁股上已经五颜六色,青紫一片,却还老实地撅着屁股跪在那儿,乖得跟小绵羊样,心里不知怎么得就更不得劲了。

他揪着靳雪梅的头发,将人薅起来,仰面扔回床上。红肿的屁股落在床上,靳雪梅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痛苦神色,李文磊看在眼里,心里觉得舒坦不少。

他上前分开靳雪梅雪白的大腿,皮带来回在大腿两侧的嫩肉上逡巡,“靳雪梅,你是不是觉得,有大哥给你撑腰,就可以对老子指手画脚了?”靳雪梅惊恐的摇着头,拼命想要并拢大腿,却被李文磊拎着脚腕子分别吊在了床梁两侧的圆环里,这是俩人结婚后,李文磊特意为她定制的。

只用过一回,却让靳雪梅刻骨铭心。

她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再怎么夹紧屁股也都无济于事。

“阿磊,我没有,我真没有说过什么。”靳雪梅后悔死了,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干嘛脑子抽筋要跑去找李文军。她实在太想李文磊了,无论他多可恶,对自己有多坏,她还是忘不掉那个三更半夜开车,赶2个多小时的路途,只为了让自己睁开眼就能吃上口小笼包的大男孩。

这时间过得也太快太久了,久得他们彼此都忘掉了曾经还有过那么美好的往昔。

靳雪梅眼看着李文磊将大号的狗尾巴肛塞又拿了出来,濒临崩溃一般剧烈挣扎起来,床都跟着颤抖。李文磊一手扣着她的腰,另手抄着皮带抽向腿侧的嫩肉,靳雪梅细细的呜咽一声,恐惧已经冲破了理智,她顾不得李文磊的钳制,整个身体拼命往一边挣扎,两只脚踝被皮制圆扣勒得又紧又疼。

李文磊习惯性的扬起皮带,无意中抬头看了她一眼,正瞧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靳雪梅哭红了的眼角滚下来,犹如滴在他心头的热油,火烧火燎的痛楚顿时像生了手脚,从靳雪梅身上蔓延了过来。

他呆了一会儿,终于将狗尾巴丢开了。

“以后再敢上大哥那儿丢我的脸,就等着我回家剥你的皮。”李文磊恶声恶气的斥着,将靳雪梅的脚踝从圆扣里放了下来。他甚至不着痕迹的揉了两下那上面被勒肿了的红痕。

7

靳雪梅抽泣着点头应下,身体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她实在被李文磊打怕了,挨得太近便忍不住要发抖。李文磊却不爽,他法外施恩替她揉脚,这女人却动个不停!刚要发作,视线突然被别的东西吸引,顺着床枕看去。

那是一张淡金色的邀请函,藏在枕下,露出小小一角。

《BANNA

》年度珠宝设计大赛邀请函,李文磊翻来覆去,嘴角的笑意颇有几分玩味。

靳雪梅心里一阵狂跳,她早想扑上去藏好,却又实在不敢,只能呆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烫金信笺被他夹在指间上下起伏,灯影下点点洒金,犹如泛在寒夜里清冷的月光。

他们关系冰冷,但却彼此了解——靳雪梅很清楚,有时候,笑眯眯的李文磊往往比发怒更可怕。

Elina给我的,她们公司有几个名额,她问我有没兴趣……我,我没打算去。她脸上还挂着未消的指痕,诚惶诚恐的替自己解释。Elina跟她是初中同学,毕业后各自念了不同的学校,友谊却存留下来。

李文磊掸了掸指间的信笺,ELINA真大方,肯让机会给你。

《BANNA

》作为时尚业巨头百纳集团精心打造的唯一一本国际化珠宝类时尚杂志,在时尚圈久负盛名,每年一度的高级珠宝设计大赛更是时尚圈里人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每一名参赛设计师必须在本行业从业四年以上,经公司珠宝设计总监举荐才能获得参赛资格。

严苛的遴选标准对应的自然是顶级的珠宝鉴赏、评选,顶级的贵宾评委,川流不息的明星豪客,这比赛俨然是一场流光溢彩的时尚盛宴,也宛如异形的娱乐圈,是流着蜜淌着糖,让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的名利场,铺天盖地的机会,肆乱叫嚣的欲望。只要能跻身其中,一切皆成为可能。

这样的机会,ELINA那间小小珠宝行,恐怕挤破头才抢得一个,倒偏偏舍得送给靳雪梅这个好闺蜜了。李文磊冷笑,他这女人,单纯又天真,怕是被人拿了当垫脚石。真是傻女人,也是蠢女人!

蠢女人犹不自知,依然半跪在旁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解释着,ELINA也是……好心,她觉得我,也许有兴趣。但我没兴趣,真没兴趣,也更不会参加。她斟字酌句,如履薄冰,生恐对方一个不满,便又是一通铺天盖地的狠打。

李文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薅起她的头发,信笺轻佻地往那红肿的面颊上拍了几下,没兴趣?你有没有兴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根本没有机会。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信笺一点点撕成了粉末,恶作剧般撒了满床。

“咣”一声巨响,门被大力阖上,偌大的黄金屋又剩她一个人。

靳雪梅慢慢无力地瘫软在大床上,枕着满床的纸屑,眼泪在她脸上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她默默压抑地低泣,渐渐转成了嚎啕大哭,恍惚之间,她曾有过的爱人以及梦想,一切的一切,就像这碎屑,拼不牢也抓不住了。

有人哭,也就有人笑。

岱秋墨哭得梨花带雨、愁肠万结时,一身白袍,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大侠客文易然正偕同他这部戏里的女搭档躲在摄影机后偷笑。这场戏拍得是痴迷爱恋他的女配角,尾随跟至客栈,却发现他跟女主角早已成双成对双宿双飞,她独自呆在俩人早已离去的空房间,黯然神伤。

岱秋墨不愧科班出身,情绪转换拿捏到位,若不是鼻尖被蚊子叮了一口,美人落泪,那一点红也随着愈发浓艳,断不会落人笑柄。

下了戏,岱秋墨独自找了个阴凉地儿继续背台词。

她那一夜的“嫖资”,除了一张支票,便是眼下这部正当红的网络小说改编剧。虽然只是个女配角,但也排得上女三号了。星图的吸睛炒作手段相当老道,戏才开拍了半个多月,已经有喜欢她的粉丝来探过班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岱秋墨掏出来,“周末等我电话。”那一行电话号码,化成灰她都记得。

8、

莲叶接天、荷花映日,初秋的池塘还保留了几分盛夏余韵,如此美景岱秋墨却无心欣赏。

她躲进凉亭,对着手机苦思冥想如何婉转大气、不卑不亢地拒绝,没错,拒绝金主。

她以为做人不能太贪心,有点小名气,接得到戏,哪怕永远是三流,也足够了----她既不需再为钱犯难,便何苦继续自我作践。

虽说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士兵,不想拿影后的不是好演员,可如何算志存高远、进取上进,如何算面目可憎、不择手段,这底线她吃不准拿不牢,只是每回上医院看奶奶,总觉心里空落落、虚淘淘,整个人若飘在空里一般。

不踏实,卖肉的嫖资用起来吃不香睡不实,唯庆幸金主大人赏的支票白纸黑字填好了数额,若哪日赐来一票空白,这填多还是填少?填少了自己肉疼,屁股、大腿、最私隐处,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得打哆嗦。可填多了金主也要肉疼,这便是惊天大事!圈子也不是没有先例,强暴轮奸样样搞,最后还影了照录了像,多少年不爽照样拎出来收拾你。

她现在还能忆起巨星前辈维权呐喊的姿态--强忍泪花、勇敢面对,屏幕上的剪影极美极坚强。她那时多天真,信人果真出淤泥而不染,不畏强权惨遭陷害,心生戚戚焉,狠流同情泪。如今却知,这圈子,能摆上台面的,已不知描眉画眼涂了几层蜜粉。真相不过是人心不足,往支票上多添了几个零而已。

岱秋墨撇着嘴拨弄手机,金主贵人们太没肚量,一日夫妻百日恩呐,给不起您跳票不就得了,多小的心眼。冷不丁却猛打了哆嗦,自己又要犯蠢!今日是隆恩浩荡,主子点名宠幸,不焚香沐浴、更衣膜拜,竟想违旨抗恩,可真是长了好大一颗狗胆!

岱秋墨皱着眉,后知后觉琢磨酒店那天藏没藏针孔摄像机。要是自己不知好歹回绝了金主,对方会不会一怒之下,也弄个“艳照门”还以颜色。然又哂笑,蝼蚁般的人物也值得大费周折?!接着意淫,对方憋气记仇,等几年,医学昌明,奶奶病愈,看着自己功成名就、折桂封后,正是花团锦簇、风光无限的巅峰时刻,才放出淫照大招,事业下滑声名狼籍不提,连刚醒过来的奶奶只怕也要被活活气死。

如此,立马意淫出一身冷汗,手指哆嗦着要把刚刚敲出那行大逆不道的诳语删掉,却不料身后有人一声大呼,吓得她浑身乱颤,手机便啪嗒一声,顺着台阶,直愣愣跌进池塘。

小岱岱,你倒找了个好地方躲懒。精力无限、不知疲倦的文大侠从天而降,快快过来,替我搭戏。岱秋墨傻傻被眼泛桃花的文大侠牵手走远,遥遥回望一眼红妆绿艳的池塘,心里哀鸣,时也命也,如此真乃天意难违啊!

一个房间,一对男女,干柴烈火、痴缠交叠。

暗纹印花的地毯上,摊了一地的破烂女衫,淌着白浊的杜蕾斯扔在上面,斑驳点点、膻腥难闻,哪里还看得出那曾是橱窗里价格昂贵的高级时装,倒更似一堆让人掩鼻的垃圾。

李文军衣冠楚楚的走出房间,又拨了遍那个号码,提示还是关机。

这是头一个勇于放自己鸽子的女人。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这些年,见多各种标新立异的招数,个个女人都觉得自己最精明,殊不知,全都是一群幼稚的蠢货。

岱秋墨有什么特别?不过是更漂亮些。

她不特别,只是一个足够漂亮,长得更像白嘉颜的玩具。

城北的别墅

李文军进门便瞧见白嘉颜盛装打扮了,像要出门。

怎么,要出去。他面无表情的打量她,白嘉颜立马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小心翼翼走过来,大哥哥,我要打过电话跟你讲的,但你手机都打不通。

李文军瞧了她一眼,没讲话,自顾自换衣换鞋,洗手准备吃饭。

白嘉颜紧跟在后面,讨好的接过公事包,解释道,大哥哥,今天晚上生日宴嘛,你都知道我同她从小关系最好,她的生日宴不参加肯定要恼火我的。

上个礼拜是谁,GILL过生日,这个礼拜是,你朋友好巧,扎堆过生日。李文军笑着讥讽她。

白嘉颜面上一红,凑过来亲热到谄媚的揽住李文军胳膊,大哥哥,你别这样嘛。人家好容易见见你,怎么老同我生气。我保证,她跳起来手举头顶起誓道,晚上11点前一定回来。

李文军好笑的盯着她,回不来如何?

回不来……白嘉颜忸怩了几下,眼见四下无人,便红着脸凑到他耳边小声讲道,要是敢回来迟了,就罚我再被你打屁股,狠狠打一顿,好不好。

李文军的欲望几乎在瞬间现行。他不着痕迹的分开俩人距离,拉开餐椅坐定。隔了一会,才点头讲道,我让忠恒送你,11点以前接你回来。

忠恒是李文军的专职司机,从父辈开始便在李家干活,人向来是寡言少语却一贯尽忠职守。

白嘉颜开开心心往李文军脸上亲了一口,打着电话出门去了。

李文军隐约还能听见她对着电话那端说着些甜蜜的话。

他叫住后面的忠恒吩咐道,送小姐那条项链,你再去订一条。

9、

别墅的后院有一大片果林,李文军换了身休闲,带着白手套领托尼散步。

托尼是白嘉颜14岁生日礼物,到家才两个月大。如今,已过了九年,当年的小不点也算头老狗了。李文军领着它在大草坪上兜圈子,月夜下,金黄色猎毛蓬松柔软,毛尖顶刷了一层浅浅的白霜。扔出飞碟,它便咧着嘴身形矫健追出去叼回,再扔再叼,一人一狗兴致勃勃的玩了一会儿,便双双倒进草坪,仰头看天数星星。

夜里的微风徐徐吹拂,带着香甜的果味,偶尔还听到虫鸣鸟叫,李文军搔着托尼的脖颈,舒坦得它直哼哼,过了一会儿,却猛得一跃而起,嗷嗷欢叫着扑了出去。

李文军抬腕看表,原来已11点多。

他看着同样换了休闲的白嘉颜陪着托尼在大草坪上旋了好大一圈儿,才悠悠问道,电影好看?

白嘉颜跑得浑身发热,喘了好一会,才对着他笑,搂了托尼亦步亦趋走过来,紧挨着他坐下,忠恒哥是你耳报神嘛,什么都跟你讲。李文军也笑了,托尼乖乖蹲在脚边,咧着嘴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儿,脸上仿佛也带着笑意。

多么幸福和谐的一家人。

白嘉颜头枕草坪,跟李文军并排躺着,抬头赏月。

大哥哥,你谈过恋爱没,她翻了个身,低头看他,乌黑的长发从肩上垂下来。她揪起一束,恶质的挠人痒痒,自己却咯咯笑倒在他胸口,听见砰砰强劲有力的心跳。

朵朵恋爱了。低沉的男中音自胸腔透出,声线华丽优雅宛若天鹅绒。

白嘉颜面若桃李,颈上还戴着那条项链,一大颗皎洁白珍珠更衬得人清丽绝伦。她轻轻地、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我也不知是不是在恋爱,只觉从没人令我如此着迷,总想着他总愿跟着他。李文军冷眼旁观,那何止是着迷,简直已如梦似幻、心驰神飞。

他突然伸手扣紧她腰,在圆翘的屁股上狠拍了几掌,打得那两坨丰满肉蛋上下起伏,好一阵乱颤。玩玩儿可以,但要注意分寸。贴着她耳边警告,心却像被人攥紧了肆意蹂躏——一不留神,他的小女孩就长大了,迫不及待要品尝爱人滋味,像吵闹要喝热汤的小孩,怕她烫嘴又想她烫嘴。

大哥哥欺负人!白嘉颜的小脸垮下来,委委屈屈揉着自己发痛的屁股,想了又想,才继续慢慢讲,以后你再不能打我屁股!

李文军唬脸瞪眼,你说了算?抬手又打,白嘉颜早已料到,哈哈笑着弹起,唤走托尼跑了好远,调皮的话音遥遥传来,我长大了,屁股当然要自己做主喽!

李文军站得很远,游离于白嘉颜的雀跃欢腾之外,自黑暗里伫立成一棵茂密繁盛、永远不倒的老树。他心甘情愿成为这样一棵树,远远看着、静静观着,稳当踏实的扎根黑暗,深沉又警醒的替她盯着四周,让一切勇于觊觎并有幸拥有她的男人,时时刻刻心里发毛,不得不打点十二万分心意待她好——那是他一直托于掌心,放至心口,呵护十几年,惟愿一生平安喜乐的朵朵。

手机不合时宜响了两声,李文军不耐烦摸出来看了两眼便皱眉,大半夜搞什么苦情戏!手机可怜兮兮被抛弃在草坪上,眼睁睁瞧它主人如沐春风般被顶级白富美手牵手渐行渐远。

更惨得还是苦情戏演砸的岱秋墨,为了迎合各位主角大人档期,她这种三流小演员也跟着日夜搏命赶拍,不眠不休。好容易有个补眠机会,却还得呕心沥血、煞费苦心编纂出沥胆披肝的短信发于金主,以表千般无奈万般忠心,删删减减浓缩精华便剩一行话,李先生,病了三日手机遭偷,十二万分对不起,您几时有空当面赔罪。

赔罪,赔哪门子狗屁罪过,自己卑微下贱跟狗一样,只差没哭着喊着求着主子快快来操了。岱秋墨抱着手机不敢睡实,脑子迷迷糊糊,心里却翻江倒海,那破手机倒任凭你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纹丝不响、踏实自在的睡了一整夜,害它主人一对熊猫眼。空等了好几日,岱秋墨觉得狗都比自己强上几分,好歹轮得上主子抚摸狗头机会。瞧她自己!充其量只算得上一头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当日被拉到星图稀里糊涂签了约,回来细看才发现签得是部头约。这种合约,除非是明星大腕,新人便意味着除了几部约定剧集,公司不会替你规划任何娱乐活动。虽然有大把自由身,但岱秋墨这种刚刚有点粉红的小透明,离开背景强势的星图靠山,当真是有自由宁不如无自由,更别提她今年只签了一部戏。早先还有几个代言找上门来,如今全然不见踪影。

什么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什么是一步错步步错,这鸽子放的,简直让岱秋墨一夜重回解放前。眼看一年合约已过了大半,照这下去,来年续约都很成问题。刚攒齐的小积蓄闷声不响消耗了不少,岱秋墨又开始吃不下睡不着,即忧前途,更愁钱途。万般哭诉无门,只得强打精神、豁出脸皮,又发了一条短信,有了上次教训,这次便更为精简,错处只字未提,直问人何时有空。

万幸主子心情甚好,赐她抚摸狗头机会。隔了月余,便有车接了她走。车行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偏,直到她疑心自己已遭拐卖时,方见好大一处山水交叠、绿意连绵,前后掩映着两栋红砖白瓦小洋楼。后来她才知,这便是星图娱乐根据地、李家老巢,自他们老子便开始居住的城北别墅。

前栋,是李家人起居自用,李文磊成婚,白嘉颜留学,这里的固定住客便只剩李文军一人。后栋与前栋遥遥相连,中间仅隔一座下沉花园,多为办公或娱乐所用。

所谓娱乐也,淫乐也。

这后栋别墅自打他们老子李勋始,便是出了名的淫窟,即便当年风气未较如今开放,仍时常会有裸男裸女露天交合。到了李文磊手里,更加登峰造极,连下沉花园也派上了用场,个个盘靓条正的裸体美女齐刷刷围成一圈,撅着屁股,被身后器大活好的裸体猛男们操干不休。变态李文磊倒躺在一边瞧热闹,哪个操得好叫得爽,他便发奖,赏他五年力捧长约。这丰厚奖品刺激得那群男男女女卖力较劲、长干不休,操射不出尿来便誓不罢休。

倒真显得李文军偏偏像个洁身自好的君子了。

君子正在隔壁办公,岱秋墨忐忑不安独个留在卧室,开了电视,百无聊赖换台,突然发现自己那唯一一部电视剧竟在热播,荧幕底下便是一溜排滚动播放的观众短信留言,在一堆替文大侠呐喊声威的留言里,难得夹着几条支持自己的留言。岱秋墨激动亢奋,恨不得头栽进屏幕,将那一字一字看上千遍万遍,门却开了。

“这部戏到处都在播。”

岱秋墨扭头,李文军正站在门口,他已换了丝绢睡衣,电视机的光影印照在脸上,看不清表情。她顿时紧张的直起身,手忙脚乱拿起遥控器便要关机。

李文军微不可查的笑了下

,握住她手说别关,顺势将人揽进怀里,落座沙发。

半裸的胸膛,滚烫的温度,岱秋墨只觉后背都被蒸出热汗。

电视机嗡嗡作响,光影变幻,剧里悲情女配角濒临垂死之际,只想得到心上人一个吻。

最后的最后,是白袍加身、纤尘不染的大侠蜻蜓点水般落于悲情炮灰唇上的一吻。

这吻是安慰炮灰、安慰观众,俊男靓女拍得凄美至艳。

干燥修长的食指来回在她柔软的唇上逡巡,“吻戏怎么拍?”岱秋墨身体僵直,心跳猛如擂鼓。她怎么想也揣摩不好主子圣意,只觉那根手指不轻不重摁在唇上,心里倒渐渐有些发痒。

过了半晌,才干巴巴回讲,借位啊。

借位呀,她听他又重复了一遍,下一秒便落入另一吻中。

不同于电视上的蜻蜓点水,这吻来得凶猛又炙热,似一对热恋到难舍难分的情侣。岱秋墨被迫仰着脸,唇瓣已不由自主分开,任由对方撬开牙关,登堂入室,口腔里充满了淡淡薄荷清香,鼻息相交、唇齿纠缠,温热与悸动竟让她分不清彼此面目,微阖眼帘,每一根睫毛都被吻得发抖。

直到被放开,岱秋墨才大口大口喘息。

电视剧还在播,李文军的手来回在她发间流连,捧着她脸。

岱秋墨已听不清女主角聒噪得说着什么,只听得他笑言一句,这就红了啊。

身体发软,脑袋发懵,脸上却挂着惯性的笑容,毕恭毕敬回话,还是要多谢先生肯给机会。

李文军看她一眼,松开手坐正了身,重又回复淡然神色,我是说你脸红了。岱秋墨顿时窘迫的瞠目结舌,自作多情的结果便是如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由自主搓脸,脸便更红了。

李文军却不再看她,单手把玩遥控器,扔下两个字,上来。

他胯下已经勃起,顶着睡裤,凸起了好大一块。

岱秋墨低头将那肿胀之物从睡裤里放了出来,咬着牙将短裙撩起来,半褪了内裤,脸红似滴血。

她实在没什么勇气面对男人,便朝着电视,慢慢坐进他怀里,双手扶起又热又胀之物想往身体里送,那里仅有一次经验,现在还又干又涩,送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偶尔进去一点,便疼得厉害,令她再也不忍继续。

折腾几次,额上已有汗渗了出来,岱秋墨苦着脸可怜兮兮的回头望了一眼,李文军眼底含笑,十分恶意的把那硬物往上一送,顶得她微微发抖,要我帮?

岱秋墨瑟缩了一下,

视线也发飘,却还是轻轻点一点头。

李文军挺身,将她整个掀翻在沙发,短裙已被蹭到了腰上,露出欺霜赛雪好大一片美肌。

李文军整个人俯压下来,亲吻她耳际,一手从领口探入,肆意玩弄胸前饱满的乳房,另手慢慢下移,沿着平滑的小腹,渐渐探入股间,揉搓了几下,便又绕道后面圆翘丰臀,手掌抚摸轻拍几下,试试,恩?

岱秋墨被他搞得双腿发软,还未回神,便听“啪”一脆响,右臀一阵发麻,疼痛起了涟漪渐渐飘散。她猛一尖叫,脆响声一波一波接踵而至。李文军手上握着那只遥控器,猛力抽打她屁股,一下接一下,专挑在右臀尖上。那块皮肉,很快就变了模样,一抹猩红,逐渐转为暗紫,与四处雪一样的白,相映成趣,愈发让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李文军一脚踏在地板,一脚跪进沙发,优雅若黑白胶片,交合姿势都透出一派风流倜傥。他狠狠一顶,右手用力挤压她刚被鞭挞的臀部,大明星,你手机找到了?岱秋墨被操得讲不了话,整具身体剧烈发抖,臀部也痛到丧失理智,猛烈晃动着夹紧,妄想逃脱。他哪里肯依,手狠狠掐住暗紫臀肉,原本就紧致异常的小洞更如痉挛一般牢牢吸住肿胀的巨物,爽得人直想缴枪投降。

李文军凶猛的冲撞了几下,便把人推倒在沙发,就着相连的姿势翻了个身,把她双腿架在自己肩上,手上的遥控器十分轻佻地往她脸侧拍了几下,手机里有什么,怕不怕走光?岱秋墨大腿紧压到胸前,高挺着屁股被一下下刺穿,身体早已失去了平衡,若不是被紧紧扣住,几乎要从沙发上飞出去。她大张着嘴,双目迷离,压根听不清对方问了什么。

凶猛不断的抽送插入,过了好久,李文军才满足的吁着长气,抽身将灌满了子孙液的套子随意扔弃。看了眼还摊在沙发回不来神的岱秋墨,将人一把甩在床上,之前挂在她脚踝的内裤早已不翼而飞,光溜溜的屁股和美腿,摊开了趴在那儿,雪白的肌肤散发着情欲熏蒸后的甜美,倒是臀尖那抹暗紫颜色更深了。

李文军侧脸点烟吸了几口,便又皱着眉掐灭。顺手抄起搁在床头的皮带,对折了两下,放在那暗紫的臀肉上来回游弋。电视还在映,只是换了剧单,岱秋墨看不到节目,耳边只听到欢快的音乐里夹杂着孩童天真无邪的笑意。她闭着眼想哭,泪水充盈于眶,又被自己狠狠咬唇硬憋了回去。

皮带在滚烫的肌肤上带来阵阵寒意,岱秋墨硬撑着半跪起身,扭脸便胆大包天握住他手,嘴里是语不成句的哀求,我疼,别打了,求你。她顿了顿,咬牙道出真相,手机不是被偷,只是掉进湖里不见了。

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对谁也不会有影响。

11、

李文军甩开手捏住她后颈,就着半跪姿势,把她脸冲枕头压了下去,雪白丰满的屁股顿时高高撅起,右侧那抹暗紫触目惊心。没有片刻犹豫,皮带便如火舌直扑而下,打散那团紧实雪白的嫩肉,看着它们很快地瑟缩颤抖着聚拢起来,然后再一次被狠狠抽肿打乱,剧烈哆嗦着,肌肤每一寸纹理都细细抖动,一道道狰狞的红肿凸起,像再不能复原如初。

岱秋墨尖叫着挣动,脸闷在枕头里,声音听起来变调又怪异。李文军松开后颈改摁住她双手,眼看高撅着的屁股跟沉下的腰一起塌下来,便立刻往暗紫的臀尖上狠抽几下,强迫她沉腰却要不断努力地抬高屁股。

岱秋墨下意识的向后仰起头,大口大口呼吸,方才的缺氧以及剧烈的疼痛,让她此刻头晕目眩,充盈大脑的血液撤离太快,耳朵里都是嗡嗡的轰鸣,和皮带甩进肉里越来越重的声响。

她在呼吸,他也在呼吸,他们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仿佛已受迷惑,却完全不同于之前那一吻。

岱秋墨用力咬破口腔,嘴里尝到血腥味,仍不能抵御身后不断加诸的疼痛。她只能挣扎,拼命扑腾,活像尾落入法网还垂死挣扎的蠢鱼。渔民只需收紧了网,李文军只需操紧皮带,往她红到发烫的臀肉上连抽几下,便听到她带着哭腔、狼狈的向他求饶,那么弱小,那么可怜,真是被困在掌心,任人捏圆搓扁的网中之鱼。

李文军将她翻过来,重重抵进床榻,看她被自己摆弄得浑身发软、无力反抗,额边碎发被汗珠黏在脸上,湿哒哒一片,饱受惊吓的模样,像是在哭。李文军伸手摸上她脸,手底异常潮湿,她还顾忌着颜面,别过头不肯被他发现,红艳艳的唇角肿起一块,活像跟谁赌气。

李文军缓缓描绘她面目,指尖顺着眉眼、鼻子、嘴唇流连,岱秋墨喘息着、极为乖顺的由他摆弄,偶尔用哀求的目光望他一眼,抖动的睫毛上挂着半干的泪珠。

李文军忽然觉得心脏里柔软的一角抽动起来,他想起朵朵小时候被他打了屁股,也是这样,软软的、有些难为情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都要化了,以至再不忍继续罚她抄书默写。

他喜欢这样的朵朵,也不忍伤害这样的朵朵。

李文军粗暴的扯落岱秋墨上衣,让那对饱满的乳房无处遁形,然后恶意往她胸口拧了把,看她痛苦的闭上眼,鼻腔却发出黏腻暧昧的呼吸声,贴得他更近,那是异样的邀约与诱惑,让他迫不及待想插进去,把她摁在床上狠狠地干她!

床板嘎吱作响,李文军抓紧她脚踝,将她双腿压成锐角,门户大开、高挺屁股迎接一次又一次的冲刺。他的动作急迫又凶猛,岱秋墨顿住了呼吸,无可奈何地随着他动作而颤动。李文军往她屁股上重重扇了几巴掌,强迫她将腰抬得更高,方便他进入得更深。维持这动作太辛苦,过不了多会儿,岱秋墨便觉得腰肌颤抖着使不出力,松懈的沉下来,

几巴掌便又甩在红肿不堪的屁股上,逼她不得不继续挺起腰,毫无喘息的余地。

反复了几次,被逼得太狠,她便再顾不得颜面,呜咽的哭起来,眼睛红红,哀哀地求他,别这样,停一下,我受不了,别,别这样,求你了。她越是这样,李文军越是兴奋。到后来几乎失控,直把岱秋墨干到连求字也吐不出口。她不记得自己被摁在床上,又甩在茶几上,反复干了几回。李文军起身离开房间时,电视依然开着,剧单却早已不知换了几个。

岱秋墨踉跄着从地毯上爬起来,两腿之间灌了风似的,凉冰冰湿漉漉,走两步就直冒凉气。她累得澡都顾不上洗,硬撑着关了电视,躺床上皱了皱眉,连一丝自我嘲讽的力气也无,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岱秋墨昏昏睡了一夜,梦里被怪兽追赶,她拼了全力想逃,却双腿发软,几步都挪不出去,眼看就要被追上,怪兽张开血盆大嘴,她便哇一声尖叫,睁开眼心口砰砰乱跳——还好,这四周是雪白墙壁,身下躺着温软又柔软的被窝,哪有什么怪兽。她慢慢从梦境清醒,对这床这房间竟产生几分依赖的错觉,庆幸她还躺在这里,庆幸那只是一场噩梦。

她坐起身,往床边摸索着找她衣物,却无意摸到枕边一锦盒,里面躺着一根项链,银色的贝壳托起皎洁珍珠,当真精雅婉约,美不胜收。岱秋墨想了想,便明白,这自然是李金主昨夜放在枕边的嫖资。

穿戴好衣衫,将那枚珍珠项链戴在颈上来回比划了几下,岱秋墨忍不住脸露出讥讽,不错,挺好,从扔支票到送珠宝,这狗当的还算讨主子欢心。她侧着头欣赏了几番,便悻悻然将那根项链收回锦盒,心里想着,真不如支票招人喜欢呐。

12

岱秋墨洗漱好走出房间,才发现外面空空荡荡。

金主不发话,她也不好擅作主张,便捧着饿瘪的肚皮,低眉顺眼坐在客厅等了半天,结果半个人影也无。眼看她两眼发花、又饿又渴,再不能坐以待毙,便出了门,穿过花园,不由自主往前栋别墅走去。

到了门口,刚要进去,便听里面“呯”一声巨响,什么东西打碎了。紧接着一个声音道,白嘉颜,你适可而止!平静的话意里透着隐隐怒气。岱秋墨吓了一大跳,说话的正是李文军,并且很明显要发怒了。她本能的矮下身体,缩至一旁,透过门缝间隙猥琐往里窥视。好奇心人皆有之,她实在想知哪个胆大包天,竟然太岁头上动土,招惹变态发怒。

不讲道理的是你!白嘉颜踏着碎瓷,争得面红耳赤——方才情绪过于激昂,不小心带倒了案上的古董花瓶。她已顾不得这些,现在是争辩,简直分秒必争,一点分神便要落了下风,她继续急迫讲道,明明有打电话报备,但你不接也算我错?

即便我接了,也不会容许你,夜不归宿。李文军冷脸,一个字一个字讲得很慢,最后半句,更是加重了语气,话里话外隐隐透出山雨欲来。

岱秋墨在旁窥视,直替那女孩捏把冷汗,白嘉颜却犹不自知,她气得跺脚,封建老顽固!我已二十三岁,绝非三岁,成年期都过了五年,却还得守着门禁,事事报备、样样小心,还有没有自由?讲不讲民主?!现在是自由民主的时代,搞这套封建残余是不是太过分点?更何况,我以信用发誓,绝没做任何逾规越矩之事,只不过,喝得多了点,玩得晚了点,所以才……争辩到后来,她的音量越来越低,底气也越来越弱——其实明明可以回来,只是过了十一点,她有点发慌,便索性彻夜未归。现在看来,却是更蠢。

李文军目不转睛盯住她,眼底燃着火,分明已怒到极点,却强捺住脾气冷笑着讥讽,信用?白嘉颜,你的信用是什么,恩?真要我一件件同你讲?他侧身拉了椅子坐定,转了话锋,你刚到家,我便同你教授通过电话,这学期你有多大自由,心里清楚!前段时间你带着那个小明星跑去哪里、生日究竟又是什么,用不用我讲清楚讲明白?民主同自由,我只是不提,给你的还不够多?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配不配得起这份自由民主。

不疾不徐一番话,有理有力有节,不明真相的岱秋墨都忍不住要击节赞赏,这分明是如圭如璧、宽兮卓兮的君子,哪里找得到半分变态痕迹。白嘉颜似被这番话重重扇在脸上,面色已很不好看,一阵白又一阵红。她确实课未完便偷跑回来,为讨爱慕者妹妹欢心,特地向李文磊借了文易然,之前的生日宴也统统全都是借口,全被她拿来泡男仔约会了。她以为李文军不清楚,至少没那么清楚,看他翻出来讲这么多,实在意料之外。她瞠目结舌呆站在原地,再不敢去看他,眼神飘忽,半天才结结巴巴讲道,大、大哥哥,我……

你什么?李文军冷笑着反问,声音陡然提高,回答我,这番所作所为到底配不配得起你所谓的“民主同自由”!

13、

白嘉颜好久讲不出话来,眼底已渐渐泛起一抹浅浅泪痕,看上去非常脆弱与困窘,全然不似方才的骄傲与激昂。李文军啧了一声,扭头斥了句,搬救兵都没用,阿磊也不在国内。许忠恒万分尴尬的自黑影处出现,将手机掩于袖口,毕恭毕敬的讲了半句,少爷,您看小姐也不是有心……

“嘭”一声响,李文军忍无可忍起身,狠狠踹了桌脚,什么时候开始,我教训妹妹也轮到你们讲三讲四?!他霍然转身,指着白嘉颜,你自己说,我管不管得住你?!白嘉颜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眼里泪珠一滴两滴纷纷滚落,气势全无。她乖乖讨饶道,我,我不敢了……大哥哥你别生气,你管得了我管得了我……我以后再不敢这样了……你别生我气了,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知道错了?!李文军冷哼,并不想放过她,既然错了,那么老规矩,没忘吧?白嘉颜浑身一僵,惶惶不安的打量了四周,确实再无人可以救她——许忠恒被老板斥责一顿,早已噤声退下,李文磊居然去了国外。她流了半天眼泪,小心翼翼往李文军身前走了几步,想轻轻拉住他衣角,却被他满面寒霜吓退了回去,只好哭着替自己讲情,“能不能换个、换个别的……我都已这么大了……好丢脸的……”情讲到最后,她都忍不住手捂住脸,呜呜的小声哭泣。李文军却不为所动,你也知道丢脸?我还以为你白大小姐谈个恋爱便早将脸皮扯掉不顾了。这话已讲得很重,白嘉颜捂着脸哭到抬不起头。李文军看她这样不停的哭,又觉得格外可怜,可一想到昨夜里他焦急等了许久,打她电话也不通,要不是忠恒告诉他,她之前电话打来说要明早回家,真恨不得翻城也把她薅出来。他想过早晚有这一天,但等这一天真得来了,他才发现自己有多难接受,心像油锅里煎炸,到处都是滚烫的沸油,疼到钻心却毫无办法。

这样一想,李文军方才那点心软很快便散了,他皱眉讲道,上次你怎么保证的?回来晚了怎么办?白嘉颜低头一直哭一直哭,一句话也不肯讲。他简直被她哭到头大,侧脸点了根烟,轻轻吸了一口,叹气道,白嘉颜,你在挑战我耐性。他吐着烟圈“哈”的笑了一声,你不讲,我替你讲,你上回说,如果敢回来晚了,就要被狠狠打屁股。有没有错?白嘉颜无力的摇了摇头。那么我现在揍你也绝对不能算封建残余、霸权主义吧?白嘉颜简直无言以对。

李文军将刚吸了几口的烟狠狠摁灭在烟缸,命令道,上书房去等着,立刻、马上,别跟这耗着,你只会更丢脸。

偷窥到腿软的岱秋墨眼看着白嘉颜一边哭一边垂头丧气上楼的背影,心里默默划去之前有关君子的所有评价,变态依然是变态,变态当主子,还有喘息机会,变态当哥哥,简直惨无天日。

独自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李文军才起身上楼,他从不在盛怒下惩罚白嘉颜,尽管心里嫉妒到发狂,他懂得自己要做的,依然只是哥哥这角色。

听见门开的声音,白嘉颜便紧张的动了动,很快屁股上便“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疼,逼得她刚停住的眼泪又开了闸。李文军倚着墙壁,居高临下看她——她规规矩矩地穿上了开裆裤,老老实实站在书房角落,面壁思过。

白嘉颜垂着头又羞又怯,她已经很多年没受过这种惩罚了。

“冷静的如何?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李文军的声音完全不似平时优雅,又干又涩,如一根绷紧的线。白嘉颜感受不到这点,她现在只觉害臊,羞得浑身着了火般,隔了一会,才讲得出话,“大哥哥,我再不敢夜不归宿了,你饶了我吧……我……”她每讲一句,眼里便滚出一串泪珠,讲到后来便呜咽着不能自己。

李文军叹口气,他不着痕迹的挪开身体,与白嘉颜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然后才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温和讲道,朵朵,我是不是许多年都不曾这样罚你?白嘉颜乖乖点头。那你知道原因么?李文军伸手抬起白嘉颜的下巴,盯着她脸,因为我觉得朵朵长大了,是成年人了,我应该放手,给你更多自由与信任,你可以打点好自己一切,对不对?

这一番话,落进白嘉颜耳里,犹如字字诛心,她更加不敢去看对方眼睛,心里只觉自己错失了什么。“爱情是什么呢?我也讲不太好。”李文军松开手,往前走了两步,才转身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但我想你最好先爱自己,爱惜自己身体、名誉,爱惜自己学业以及生活,我希望你明白,作为女孩子,也许你的一个荒唐决断便足已葬送一生幸福。爱情也许很重要,但绝不应该是你生活全部,而一份好的爱情,它应该让你变得更好。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丢了一样才能捡起一样。这才是我今天一定要惩罚你的原因,懂不懂?”

白嘉颜一面哭,一面轻轻点头,她现在真替自己方才在楼下的大放厥词感到羞愧——自由与民主,想想自己一番作为,实在不配谈论这个话题,连带那份爱情,都似乎变得轻浮与廉价,哪里好意思讲什么成年人,简直像无理取闹的小屁孩。是小屁孩,便不得不被打屁股……

14、

那条开裆裤,已是六、七年前旧衣。这几年里,白嘉颜身量蹿了不少,这裤子原本过膝的裤脚,紧紧箍住大腿,屁股也不似从前的小女孩,早已显出妙曼的丰姿。以前穿着刚好将整个屁股暴露出来,如今,竟拥挤了许多,开裆的边缘甚至将丰满隆起的肉丘勒出了深深两记印痕。

白嘉颜双手捧着板子——这也是令她吃过太多苦头的旧物,以至于如今即便只是捧在手里,身后那团雪白的嫩肉立刻便惶恐般颤了两颤。

“大、大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白嘉颜面色绯红,挂着情真意切的诚恳表情,哀哀的求道,“罚我个别的吧,保证以后再不敢这样了,求你了,再给一次机会吧哥哥,好哥哥,求你了……”

李文军哭笑不得的盯住她看,她总是这样,最后关头还要跟自己讨饶,嘴巴甜得像灌进几升蜂蜜,你若不肯简直像造了天大罪孽。明知如此,他却总会不由自主被她这副可怜姿态迷惑。

谁让她是朵朵,谁让他偏爱吃她这套。

回身从书台上抽出书本,掷于桌面。

“背给我听,只要背出其中一则,板子可免。”

白嘉颜盯着封面,那也是她最痛恨的,折磨她童年少年的阴影——《了凡四训》。每次犯错挨板子后,还要背书默写,背不过默不好还会继续挨板子,回忆起来,这书本简直浸染了少女的滴滴血泪!怎么还没毁掉?怎可又出现在她面前!

白嘉颜嘟着嘴,心里愤愤不平,脑海却已乖乖开始搜索,磕磕绊绊的背了起来。

李文军皱眉听了一会,便将板子敲在书台上,错了,下一则。

白嘉颜被敲的心里一紧,慌里慌张换了第二则,没背几句,“咚”一声响,又错,再换。李文军的脸色已很不好看,口气也相当的差,白嘉颜大气也不敢出,好半天才开始背第三则,很快,又是“咚”一声响,李文军已懒得看她,换,最后一则。

白嘉颜脑海一片空白,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一则,居然半个字都不记得。

李文军冷笑了,他二话不说,压住白嘉颜的腰,令她穿着开裆裤的屁股高高撅起来,狠狠抽起板子。

白嘉颜“啊”一声尖叫,想动却又不敢,只好一声接一声,低低的啜泣,两腿慌乱细微的挣动着,渴望那板子落下的慢一点轻一点。李文军却不想令她如愿,他愈发用力压住她腰,令她屁股撅起更高,红肿高胀的臀肉简直要撑破裤子蹦出来。

他一面抽一面教训她,这顿打,挨得冤不冤?

白嘉颜好久没挨过揍,她十分不适应这无力反抗却又不得不承受的场面。屁股上骤然而起、连绵不断的拍打,几乎让她忽略了那个问题。直到被李文军又凶又狠往同一个部位用力抽了十几下,才近乎尖叫着蹦起来,大声啜泣着摇了摇头,哭着讲道,哥哥我错了,再不敢了。

李文军被她这柔软示弱的姿态取悦了,他松开手,放她一丝喘息机会。

白嘉颜双手用力扣住桌边,两腿哆嗦着,几乎站立不稳。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被开裆裤死死勒住,她觉得自己已无法承受更多,再多一点便会痛晕过去。可事实上,李文军总能展示出他那种良好到可怕的掌控力,十分精准的将一切都掌握在濒临崩溃之际,使她不得不清醒着忍受惩罚。

他知道她不想要也不能接受更多,但却无法反抗,即使连身体,也不能反抗他施与的一切。他满足于这一点,盯着驯服乖巧的趴在那儿,任他处置的小女孩,她的屁股还可怜兮兮的乖乖撅着,上面布满了一道道红印,身体裸露的其他地方,也泛起了淡淡粉意,可爱又可怜。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脑中突然像散了一地的书页,纸张纷纷落下,全都是下流肮脏的想法。

他竭力控制,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身上调开,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放下手里的板子,拣起扔在桌上的《了凡四训》,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扔下半句抄书,便仓皇离开书房。白嘉颜还兀自呜呜的哭着,完全想不到这顿痛打竟如此这般结了尾。

出了门走了好远,他的心跳才砰砰开始加快,一下又一下,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某种压抑多年就要控制不住的情绪肆乱欲出,让他觉得痛,又不似痛,种种无法形容的东西席卷而至,变成一团深不见底、漆黑的漩涡。

李文军猛得甩了甩头,他讨厌这种感觉。

岱秋墨站在莲花池畔,倚栏低头数池里肥头大耳的锦鲤,口水狂咽。

她已处于疯狂饥饿状态,昨夜被折腾那么凶,到现在依旧肚里空空,五脏六腑简直要揭竿而起。

这水池是传统的和风池,修于下沉花园的避风处,李勋活着时专门拿来养鱼。其中有几尾格外肥硕,正被岱秋墨脑补着蒸煎炸煮,各种烹饪方法轮了一遍的,大概已六十几岁,直算得上爷爷辈的老鲤鱼了。

老鲤鱼不知忧亦没有愁,悠然自在水中游,头顶凡人却饥肠辘辘、思绪飞腾。

身后有手搭了上来,才惊跳转身,那人自然是李金主。

夏日阳光晃眼,岱秋墨晕头胀脑抬头,对绿树浓荫下的男人看花了眼,有些委屈的说了句我饿了。话出口,她便后悔,她原本该讲的只能是毕恭毕敬一声李先生,然后该去哪如何去,自然金主大人说了算。哪里轮得她来哭冤喊屈、大放厥词,如今这句,便算赤裸裸的逾规逾矩,赶上金主心情极差,不知要被如何收拾。

于是便十分忐忑不安地僵立原地,亡羊补牢扮出一副听凭发落的乖相。

李文军却似未听清,或突然大度懒得计较,脸上竟带着某种古怪神情——她总共只见过他两次,没有一次似这种,温暖而柔和,亲昵中还带着几分宠溺的歉意。

他走过来,牵手领她往后栋别墅走去。

短短几步路,掌心滚烫、薄荷飘香。

他领她到餐厅,榨了果汁给她喝,然后便亲手做饭。

岱秋墨惴惴难安坐在一边,喝着果汁,慢慢看他端碗打蛋。

金黄蛋液渐渐在锅底铺开,一点点塞进火腿、番茄,卷成薄卷儿,段段切匀,撒叶雕花。

这饭美得像艺术品,感觉也似看一场奇幻大片。

令人身不由己如坠云雾,似梦似颠。

艺术品热气腾腾,有汤有水端上来,岱秋墨尝了一口,便忍不住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她又饿吃得又热,便随手将长发卷起来,露出雪白一片美颈,唯独衣领处隐约透出一丝淤青,颇有点煞风景。

李文军忍不住伸手摸她后颈,问了句疼吗?大概昨晚太过激烈,挣扎时便撞到了哪里。

岱秋墨哆嗦了一下才抬起头,她吃出了汗,额上黏了点儿碎发,勉强笑着也显得极为年幼可爱。

李文军盯着她竟有些失神,一时只觉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似乎又看到了丁点大的朵朵,整日缠着他,央他显显他的好厨艺,做饭给她吃,于是竟连目光也变得愈发柔和。

岱秋墨却不知这些,她想了一会,才似是而非答了句,还好,也没什么。讲完又觉懊恼,这答案未免自轻自贱,被人那样对待,哪里有“还好”可言,何况那句更加大度的“也没什么”——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坐在这里吃饭,幸好有极软的垫子,不然怕更要如坐针毡,这样便算“好”,那还有什么不好?!

心里计较,美食也味同嚼蜡。

李文军见她突然兴味索然,便伸手抬起她下巴,怎么了?

岱秋墨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有读心术,隔了一会才能讲,没什么,只是吃饱了。脸色亦不如之前,已没了两朵红晕。

李文军也逐渐清醒,眼中因沉迷往日而泛起的那片柔软早已不见了踪迹。他沉着脸,屈指往桌面敲了敲,不是饿?只吃这点?!

岱秋墨吓了一跳,低头慌乱扒饭,再不敢提饱或未饱,只看得勺子一下下往嘴里送。

李文军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心软,便问她几岁。

岱秋墨胡乱咽下饭,抬头答道,20岁。浑然不觉脸上还沾着蛋卷,傻乎乎、怯生生的模样,看得对方也乐。

他笑起来,脸侧便显出好看的小酒窝,替她粘走脸上的蛋卷,隆恩大赦般讲,吃不进便别吃了,吃太饱也不舒服。然后,却话锋一转,盯住她空空如也的脖颈,昨日送你的项链呢?

岱秋墨小心翼翼将锦盒取出来,她从没如此庆幸自己将一样东西放得如此稳妥,取得如此及时,心头真如落了块大石。

李文军接过盒子,十分随意的将项链取出,起身替她戴好,又突然弯下腰,隔着椅背将她圈住怀里,压抑着笑意,在她耳边意有所指的讲道,你还坐得住么大明星?

16、

岱秋墨恍然如做梦,他肯为她做饭,肯替她戴项链,甚至还带她去卧室取了药膏,亲自给伤处上药。

有点疼,却有更多的暖和热。

她坐在缓缓往外驶出的车内,隔着茶色玻璃,透过一大片果林,隐约看到那个男人站在木栈台上,身材挺拔而硬朗,脸上带着清爽柔和的微笑,脚下的大狗正欢快地咬着尾巴转圈。

打开一点车窗,微风便如蜜似糖,溜进来黏在她脸上——到处都透着美妙,幸福似乎唾手可得。但她不傻,演戏这事儿,是扮猪又不是真猪,专业的总不好比不过业余的——她是卖身,哪那么便宜便将心也卖了。

李文磊到家的时候,正是下午,撞上刚好要出门的靳雪梅。

飞了十几个钟头,时差也未倒过来,李文磊一脸不爽,盯着他女人上下打量——她显然精心打扮过,做了护理,卷了头发,换了一袭嫩绿礼服,衬得皮肤细白、粉面含春,浑身都透出淡淡香气。

啧啧,还真是枚诱人吃掉的水蜜桃。李文磊将行李甩至一边,拉低领带,解开领口两粒扣子,反手将靳雪梅揽进怀里,握住她腰,貌似深情的讲道,“老婆,你穿这么骚,是要出门勾引谁?”

靳雪梅瞪圆了眼,张口结舌的看着李文磊,她料不到他今天回来,更不想被撞见,一时间头脑白花花一片,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盯着她看,她便躲避,俩人都静默着,时光好似凝固了。

隔了半天,靳雪梅才勉强笑道,你讲什么?……我只不过约了ELINA。

电话。李文磊冲她伸手,靳雪梅不明白,但很快她便明白了——李文磊往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然后恶狠狠的又重复了遍,电话,快点。

靳雪梅白着脸,将电话递了过去。李文磊翻了两下便拨出去,对方很快接了,ELINA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欢快悦耳,阿May,到了嘛?快点,就等你了,有意外惊喜哦。

李文磊讥讽着笑起来,意外惊喜?说来听听,有多意外,有多惊喜Elina?

ELINA明显一怔,试探地问道,李文磊?

李文磊放过靳雪梅,独自坐进沙发,讲道,不然呢?阿MAY还有别的野男人?讲给我听,有好处费你拿。

电话那端的声音异常愤怒,拜托你放尊重点!

OK,尊重点,尊重点。李文磊搔了搔头,唇语对靳雪梅讲,你朋友真辣,够正点。

靳雪梅攥紧了手,指甲扣入肉里出了血,才忍住没发抖。

她猛扑上去要抢,却被李文磊轻松拉住手腕,摁在膝头,双腿一夹,便动弹不得。

阿may啊,阿may要失约了。李文磊举着电话一边讲一边恶意的挺了挺下身——刚才那阵混乱,他硬了。

为什么?李文磊夸张的笑起来,像听了段十足的笑话,笑了半天才讲,原因嘛很简单,因为我要操她,怎么,你不许么?难道放着换你?

那边“呯”一声摔了电话,李文磊得意洋洋,摆出一副胜利者姿态,撩起靳雪梅裙子,因为穿了礼服,她特地选了丁字裤,雪白浑圆的美臀,被一道细细的线勒成两瓣儿,真是禁锢的美感,更是无声的邀请与诱惑,性感极了,或者说,简直骚透了!

李文磊往那团战栗着、瑟瑟发抖的圆肉上,狠狠甩起巴掌。

那屁股的主人起先还猛烈的挣扎了一会儿,被李文磊毫不犹豫的镇压了下去——他随手抄起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对准了臀峰疾风骤雨般狠抽了几下。

他使了八分劲儿,几下就抽得半边屁股肿起一排通红的檩子。

抽得靳雪梅近乎惨叫了起来,她本能的挣扎着,使劲向后仰起头,一只手艰难的勾住李文磊肩膀,在下一记马上就要落下之前,吃力的讲道,“阿磊,我们谈谈好不好,你听我说。”

她眼眶鼻尖都是红的,头发蓬乱,脸上也半脱了妆,先前的精致婉约早已荡然无存。

唯独一双哭过的眼睛异常明亮,她正狼狈的仰着脸,许久未如此大胆的扑捉他目光,“阿磊,”

她想讲什么,却似乎欲言又止,李文磊皱起眉,刚要继续发作,却猛得被她拽住领带,不得不弯下腰,然后便得到了一个久违的热吻。

17、

这吻炙热又缠绵,分开时,俩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靳雪梅腿软着半跪在他脚下,她捧起李文磊的脸,手都有点发抖,“还要多久?我们这样还要多久?明明在一起,却这么不快乐,”美丽的大眼睛已挂着两汪浅浅泪痕,像要哭,又强忍住,“阿磊,我,我真的愿意跟你在一起,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好不好?”

李文磊看着她,那一吻令他头脑发热,更被这番话打动,眼里闪过波涛骇浪,好久,才慢慢归于平静。

靳雪梅僵持着等了几分钟,像过了一个世纪,才听他慢慢讲,“……生日快乐……”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几乎不敢信自己耳朵。

李文磊却已恢复得色,他笑起来,鼻翼微皱,露出一整排雪白牙齿,手也覆上她脸,“你讲什么?”

过了几秒,靳雪梅便反握他手,将脸深埋,声音里带着呜咽,她讲,“……谢谢?”

“乖。”

夏苑酒店最有特色的便算顶层的旋转餐厅,屋顶镶满云朵和星星,全透明玻璃窗,三百六十度展示属于这座城市的美景。

靳雪梅换了高领的浅蓝礼服,目光已被桌上盛开的玫瑰花吸引。

李文磊坐下来同服务生讲话,他指了指桌上的花,吩咐道,“之前的预定,包括这些花,统统取消,撤掉。”

“李先生,您昨天便预定了玫瑰花、两名小提琴手、一瓶90年的玛歌……”

“全部取消,听不明白?”李文磊不耐烦打断对方,挥挥手,“酒寄存我名下,花撤走,钱照付。好了,麻烦拿下菜单。”

靳雪梅呆在一边,还未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大把玫瑰被撤走,李文磊将菜单重重敲在桌面,简洁的命令道,“今天你寿宴,点菜,吃饭。”

点过菜,李文磊便不怎么讲话,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点了烟吸。

靳雪梅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李文磊偏头拿眼睇她,她便脸红红,混杂着羞涩和讨好的笑意,“那个,90年的玛歌,好想喝…….”

李文磊立刻得意的哼笑,“背着我跟人出去约会的女人,不许喝。”

靳雪梅被噎了一下,脸涨得更红,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又觉得没趣,索性也不再讲话。

俩人沉默着吃了一餐饭,与周围浪漫美妙的氛围格格不入,可彼此间却并无觉得不妥与尴尬,倒好似早已习惯了。

吃过饭,一同乘电梯往停车场去,靳雪梅习惯性按了负1,李文磊却按了26,“这么好气氛,不如开个房。”他斜倚着电梯扶手,嬉皮笑脸冲她飞个媚眼。

到了26层,电梯“叮”一声响,靳雪梅被他手拖手领进房间,才发现所谓的“开个房”居然是大手笔,临海观天的超豪华总统套房,到处摆满了玫瑰,双人大床上也撒满了火红花瓣。那支90年玛歌早已被开了瓶,紫红色酒浆盛在水晶醒酒器里,渐渐苏醒,空气里充满令人迷醉的香氛。

“生日快乐。”李文磊替自己倒了一点,又替靳雪梅倒了一点,碰杯时有意无意蹭她手,靳雪梅便觉那块肌肤被火舔过般滚烫。

“寿星佬今天可以多喝点,”他松了衣领笑着讲,漂亮的脸上沾染了酒后微醺,性感又危险。

靳雪梅立在一边,呆呆看着,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竟觉得时光在李文磊身上流淌得格外慢,他还是那样好看。这好看,在醉酒之后更多了几分撩人的色情感,被他轻轻看上一眼,便觉得骨头都酥了几分。

李文磊倒不觉有异,他习惯了女人这样看他,不管是冲他钱还是冲他人。

他垂着眼点烟,边吸边端着酒杯往阳台走。

天晴月朗,海面浮光耀金,

十多个小时飞行的疲惫,亦或是酒后那点醉意,为他背影着上一层极淡的寂寥,像他又不像他。

靳雪梅忍不住跟着走出来,与他肩并肩靠着围栏,抬头赏月。

耳边除了彼此呼吸,还有微微拂过的海风,静谧的黑暗里,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犹如眼前风平浪静的海面,并不多深的海底便有一处凶险的漩涡,真称得上暗流汹涌。

靳雪梅望着月光看得出神,猝不及防李文磊贴过来,凑到她耳边很轻的念那首熟悉的诗,“此时相望不相闻,”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烟已燃尽却仍未觉得烫手,往事便如昨日。

他回家拿出她送与自己的那本《春江花月夜》,翻到书签特地夹好了那页,里面有彩笔重重画好了下半句——

“原逐月华流照君。”

他记得他当年看了又看的愉悦,她亦记得她当年细细描绘的忐忑。

黑暗里,四目相望,彼此眼睛里,竟是不用擦也炙热的火花。

“所以你叫云中月?”过了好久,靳雪梅才慢慢讲。

这圈子,无人不知李文磊,也无人不知云中月,但却极少人将这二者划上等号。

李文磊是谁?投好了娘胎便生了家族荫庇的好命,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只知干人不知干事的纨绔公子。

云中月是谁?曾经日更二万,月更十万,从小透明开始,一步步做到网络大神,小说改编成剧本,竟一飞冲天,拿下几个国际大奖,进而成为星图的金牌编剧。

凭一己之力,男屌丝逆袭成功。

这事迹太传奇,以至云中月退隐江湖多年,仍为人传诵不已。

要不是靳雪梅提起,连李文磊都要忘了,曾经还有那样一个自己。

他扔了烟蒂,直起身,指尖沿着喝空的杯壁转了一圈,方才那点影子早溜走了,居高临下盯着她,嗤笑,“你讲什么?喝这么点酒便醉?”他一面讲,一面回身进房,却被靳雪梅一把拽住,“你知道我讲什么,又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李文磊一张脸阴沉下来,“我当你喝多,不同你计较。”

靳雪梅脸色也极为难看,却不依不饶,死死拽住李文磊,问道,“那么,'踏雪寻梅'呢?踏雪寻梅你也忘了?”

“什么?”李文磊十分潇洒的摊了摊手,“那是什么东西?同我有关系?”

靳雪梅一呆,然后便用力甩开他,咬牙切齿的讲,“李文磊,你混蛋!”她气的眼睛都红了。

18、

李文磊长久的与靳雪梅对视,无声的黑夜里,彼此视线纠缠,许久都无人再讲话。

隔了一会,李文磊的声音冷冷响起来,靳雪梅,你喝醉了。他趋前一步,强硬的捏住她下巴,我以为你早明白自己该学乖点,别总惹我发火。你讲这些,除了让自己多受点皮肉之苦,还有什么好处?他揽过她,重重吻她,直吻到她唇破出血才分开来继续讲,做人做事呢,总要图点好处,日子才能好过,这样的道理还要我教?

我教也可以,他忽然笑起来,学费呢就要贵一点。手极为轻佻地拨弄她耳环——那是他去年送她的一对极品南洋珠,代价是她高烧两三天,整整在床上趴了一周。

靳雪梅一把挥开他手,眼里不自觉泛起泪光,每个字慢慢从牙缝中挤出来,既然如此,那么与我结婚呢?与我结婚到底有什么好处,可令你大费周章,锲而不舍,连我哥都被你发动同盟!到底有什么好处你讲啊!她缓了口气才能继续,这一段话讲得格外艰难,那些刻意遗忘的过往云烟,堆积在心底深处,早已沤到腐败发臭,同你上过床的女人那样多,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她连退了几步,颓然的掩住面,一声声问,我到底何德何能,可令你如此执着,到底哪点好?到底哪点好?!你讲啊!讲啊!声音也哽咽了。

她等了许久,李文磊始终一言未发。

她并不清楚,这短短的一瞬,李文磊心中早已过尽千帆,那一句答案仿佛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他却紧紧闭上双唇,似怕一个缝隙,都会让那答案偷溜出去。他不想讲,他凭什么讲?他讲了便同示弱了一般——这么多年,他身边确实有过无数女人,但却从未爱过别人!

他狠狠将酒杯摔在墙壁上,脸上挂满了冷笑,高大挺拔的身影犹如一团黑沉沉的云,将人笼在暗处,压至最低,“你同我翻旧账?”她有什么资格!他恨他自己,只要盯着她的眼角眉梢,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便身不由己、无力自控。

他贴上去亲吻她红肿的唇,伸出舌尖轻轻描摹她唇瓣形状,一点点游弋至她耳边,温暖而柔软的触感,却讲出最恶毒的话,“玩你、操你、折磨你,怎么样,好处够不够多?”

靳雪梅拼尽全力推开他,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男人,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到底是李文磊,还是被附身的恶魔?!对方却肆无忌惮狂笑,仿佛她此刻脸色太过滑稽。靳雪梅努力控制不被他激怒,隔了一会儿,便猛冲进房,将红酒斟了满杯,一饮而尽。

她隔着空酒杯冲他微笑,“阿磊,你讲过,寿星佬今天可以多喝点。我喝醉了,你不同我计较。”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便将手里的酒杯用力砸了过去,“李文磊,你这个王八蛋!!你敢这样讲我!”她一面扔一面大声讲话,酒瓶、遥控器、抱枕,凡是手边够得着拿得动的东西,全部凌空砸了过去,“你当你是谁?你又当我是谁!你个混蛋!臭流氓!死变态!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有病是不是?非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你才好过!”

李文磊先有点发懵,然后便灵巧的躲过各种攻击,直到对方将玫瑰花瓶都掷了过来,才忍无可忍上前,一把将人掀翻,压倒床上,“闹够了没?!”他咬牙切齿的问,心里已磨刀霍霍,只等对方再讲一句逆言,便立即就地正法。靳雪梅酒量一向很差,喝那么多又一番大吵大闹,早已有些站不住。如今被压在床上,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觉头发晕眼发花,很快便皱起眉,嘟嘟囔囔的讲,“怎么办,怎么有两个阿磊?”她一面讲,一面试探的伸手去摸,“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突然“哇”一声哭了,哭着哭着又伸手在半空中胡乱摸索,嘴里一直很伤心的讲,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阿磊呢,分不清楚怎么办,怎么办。

李文磊以为她又在装疯,观察半天,才确定她真是醉了。她醉了竟是这个样子,李文磊突然有点后悔从前一直不许她喝酒。

他被她哭闹的毫无办法,心里却充满了莫名甜蜜——他头次发现对她来讲,自己竟如此重要,因为分不清哪个究竟是他,她会这样伤心哭泣。他十分温柔将人抱起来放在两腿间,“怎样,现在有没有好一点?”靳雪梅摇摇晃晃在他身上坐直,伸手勾住他脖颈,脸上刚要放晴,却又哭起来,她一面哭一面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不好,一点也不好。疼疼疼,屁股疼死了。”李文磊下面被她扭得起立了,却强忍住,往她屁股上轻拍一下,喝道,“老实点,坐好。”

靳雪梅悬空着屁股,怎么也不肯坐下,双眼委屈的盯着他讲,“阿磊,我屁股疼,坐不下。”李文磊啼笑皆非的看了她半天,突然严肃正直脸提议道,“你过来趴着,把屁股露出来,我帮你检查下,看看你屁股出了什么问题?”

靳雪梅歪着头思考了半天,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最后索性不想了,照李文磊说的趴在床上,有些羞涩的撩起裙子,她特地冲他撅了撅屁股,扭脸指了指左半边,讲,“这边,这边最疼了,快帮我看看呀阿磊。”

李文磊差点被撅出鼻血,他强自镇定,继续严肃正直的查看她“出了问题”的臀部——之前被鸡毛掸子抽出的檩子,早已泛紫,横陈在雪白的圆丘上,大概受发力点及当时姿势所限,左边伤势更为严重。

他伸出手,在她光屁股上按揉,“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红,恩,左边,更红一点。”他一面揉,一面轻声哄她,“乖,痛痛飞飞,很快就好了。”靳雪梅被他哄得昏昏欲睡,耳边隐约听他关切的问,“好点了没?”她便舒服的点点头,“好多了……”却不料,“啪啪”几声脆响,屁股着了火般又疼了起来。

靳雪梅一个激灵弹起来,她扭头向后,便看见李文磊正牢牢捉住她腰,狠狠的扇她屁股。她顿时用力挣扎了几下,只换来屁股上更狠几下,她便又开始哇哇大哭,一面哭一面大声指责对方,“你这个大坏蛋,大骗子!不是帮我检查屁股?干什么又要打人!”

李文磊不理她,只用力箍住她腰,一下又一下,往她屁股上甩巴掌,直扇得那圆丘上下一阵乱窜,原本雪白的肌肤也染起了一层红晕。靳雪梅哭了一会儿,屁股疼得实在厉害,便扭过脸抽抽噎噎的求他,“阿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屁股。好疼,好疼,我没做什么,不要打我。”

李文磊停了一下,沉着脸看她,狠狠往她屁股上扇着巴掌,“没做什么?没做什么便喝得这样醉?!难道不该打?!”他一面打一面训,可怜的屁股被巴掌揍得劈啪作响。靳雪梅瘪瘪嘴,居然无话反驳。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为何醉得这样厉害,只得流着泪继续哀哀求他,“阿磊,我也不知道我为何喝得这样醉,但我以后再不敢喝这样醉了,你你,放了我屁股吧,它好疼好疼好疼疼啊!简直要着火了!”

“哼,放心,你的屁股好得很,它不会着火,只不过缺一点教训。”李文磊冷笑起来,刚才拿各种器皿扔自己的豪情壮志哪里去了?只这样几下,便想着讨饶?他抬手将枕头扔给她,“自己将屁股垫高,听见没有?”靳雪梅红着眼睛抱住枕头,开始还死活不肯,被他几巴掌扇在紫檩子上,便立刻哭哭啼啼的就范了。

李文磊这才满意,他单腿跪在床边,只手摁牢她腰,另只手用力打她屁股。打两下便假模假式的训斥着——

“揍你揍得冤不冤,醉酒鬼?!”

“……不冤,不冤,我错了,阿磊,我错了……”

“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喝酒?”

“呜呜……不敢了,保证不敢了。”

“你的保证有用吗?我记得我讲过你不许喝酒,对不对?”

“……有用有用的,我以后真的不敢喝了,真得再也不喝了。”

靳雪梅一面哭一面奋力的认错求饶,她心里无比憋屈又郁闷,到底为何喝得这样醉,竟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屁股上的酷刑终于结束了。

李文磊将她翻过来,温柔抱进怀里,抵着她额角,“你,真不记得了?”话音里憋满了笑意。

靳雪梅抽泣着摇了摇头,立刻又觉得头还是好晕。

“那今天是你生日,也?”李文磊瞪着靳雪梅,靳雪梅也同样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然后指了指自己,“我,今天?生日?”李文磊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着点了点头,露出大灰狼般嘴脸同她讲,“因为你生日,所以喝醉了。至于挨揍嘛,我听说,每个寿星佬都需要有一个漂亮的红屁股。”

讲完,大灰狼便摇晃起大尾巴,将恍然大悟继而意欲反抗却最终未遂的小白兔一点点拆入腹内,吃干抹净。

第二天清早,李文磊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带着一脸的志得意满回公司上班。

他足足笑了一个上午,直笑得助理汗毛倒竖。

等开完了会,重新坐回办公室,他才轻轻拉开书柜,旋开里面的袖珍保险柜,如珍宝般掏出一样锦袋。那里面放着一枚蓝水翡翠挂件,那料子很老,水头上佳,唯有雪花棉点的瑕疵,却被鬼斧神刀雕成一副美女踏雪寻梅图。这是靳雪梅亲自寻料设计,又请了名师静心雕刻。自此之后,雪花棉竟一跃从翡翠的瑕疵变为优势,身价倍增。

她亲自替它取了名字,踏雪寻梅。

李文磊拿在手里,反复把玩。

他隔着窗看草坪上的绿意,已被秋风吹得几分泛黄,像极浓郁的色彩,终究也还是会散了又淡了。什么都抵不过时间,他想,大概是时候,让有些事像这些渐枯的草一般,慢慢的散了淡了消失掉,空出地方,才能长出更新更美好的东西。

19、

姜葱炒螃蟹、竹荪松茸汤,就着新烫好的黄酒,李文磊大快朵颐。

这次法国行,星图出品风光无二——两部影片参选,斩获七项大奖,媒体答谢宴连摆上百桌,直让人拿到手软,吃到嘴短。回到国内,大小媒体火力全开,对准星图捷报频传。

这一番攻城掠地,业界当真无人睥睨。

事业、感情双丰收,李文磊自然得意非凡。

他敞着衣领,毫无形象的下手掰开蟹腿,汁鲜肉美,再就两口黄酒,便乃人间仙品、至上享受。

风卷残云干掉两只,才捧起溜圆肚皮,咧大嘴冲对桌那人拍马屁,啧,这螃蟹绝对够味,大哥手艺又精进了。

可惜啊,他舔着嘴唇,意犹未尽拿湿毛巾揩手,咱家大小姐是没这口福了,听说你将人又赶回学校了?

摩挲着手里的骨瓷茶杯,李文军半天没讲话,直到李文磊咔嚓咔嚓又消灭了半只蟹,他才慢悠悠讲,怎么?你这是替人抱打不平?

忙着掰蟹腿的手顿了顿,李文磊立刻换了副谄媚的嘴脸,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吧……他“觉得”半天,眼神飘忽的飞到了天花板,忽然又转了话题,上回那妞儿,就那个岱……岱……

岱秋墨。李文军替他一锤定音。

对对对,就那个岱秋墨,前几天,我在公司见着她了。他一边啃蟹一边偷看对桌人脸色。

四平八稳,波澜不惊。

他只好继续唱独角戏,那款珍爱她也戴了一条,被财务部小妹拉住欣赏半天。她走以后,我特地找来小妹问了几句,才知她竟想要将那项链卖掉。妞儿是有多缺钱?还是……

还是大哥你嫖资发的太少,后半句吐槽实在没胆子讲出口,李文磊舀了一大勺汤,狠狠咽下去。

真有闲情八卦,李文军依旧摩挲着手里那只骨瓷茶杯,身体慢慢后仰,眼底便带了三分笑意,手底艺人都沦落到典当为生了,你这老板……干得实在好。

讲完,他便放过茶杯,施施然起身上楼。留下目瞪口呆的李文磊,老半天才回神,放下蟹腿抓起湿巾反复擦手,绕来绕去竟绕到自己头上,这他喵着实要算看不成热闹反惹身骚!

毫不知情的岱秋墨凭空打了两个喷嚏,这鬼天气入了秋便唰一下冷了。

她摸了件薄衫披在身上,喜孜孜地对着电脑屏幕傻笑,银行账户里显示了一个天文数字。

正是她用那条珍珠项链换来的,想她当初多么肤浅无知,竟全不知这项链还能卖得天价。

干瘪了许久的荷包啊,就如此羞答答、静悄悄的鼓胀起来啦!

她双手合十、眼含热泪,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热心八卦、耐心指教的财务小妹,感谢热情洋溢、仗义疏财的淘宝买家,至于那位,真算得上出手阔绰、豪掷千金的金主大人,却被抛去了爪哇国。那曾有过的一点暖和热,早已随着一场又一场秋雨,云消雾散了。

像无数个做过的美梦,何必在意,也无须在意。

窗外乌云压阵、雷声隐隐,怕要下雨。

岱秋墨起身关窗,手机却响了。

她七手八脚推落窗锁,下巴肩膀夹住电话接了起来。

喂了半天,对方却一直未有声响。

岱秋墨奇怪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吓得差点从窗边跌落,来电竟是被她抛去了爪哇国的金主大人。

她扶稳墙、站直腰,立刻用柔而不腻的嗓音问了声好。

隔了一会,才听对方问道,你在哪儿,司机接你。

冷冰冰、凉飕飕,不带分毫感情色彩。

真是个糟糕的信号,岱秋墨一时只觉心脏突突乱跳,报了一处离家最近的地址,顾不得梳洗打扮,便匆匆锁门发足狂奔。

天色愈发阴沉,已有零星雨滴,她走得太急忘了带伞,紧追快赶,到了目的地,车已等在路边。

安慰自己还不算很糟,打开车门,赫然发觉凡事没有最糟只有更糟,金主大人堂堂坐在车内,俨然等了许久。

对方低着头翻看文件,像毫无察觉自己的到来,手边放了台笔记本和几叠文件夹,端得是呕心沥血、日理万机。

岱秋墨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上了车,恨不得将自己缩至小小一团,唯恐不小心惊扰了对方的办公思路。

车外淅淅沥沥下开了雨,车内哗哗啦啦纸页翻动。

不知过了多久,车行开出去多远,李文军才关上笔记本,合上文件夹,扭头看了她一眼。

文件夹猛得滑了下来,“啪”一声响,岱秋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先生。

她低眉顺眼的打招呼,却暗暗观察对方脸色,企图从他眼角眉梢细微变动揣测对方情绪,拿出十二万分精力应对。

对方却慢条斯理将电脑文件扔进副驾座,随手摁下了隔离板。

忙什么呢?他问。

岱秋墨已躺进对方怀里,鼻端充满了薄荷清香,让她忍不住又想起那天做过的美梦。

干燥的掌心顺着衣领滑进来,不轻不重揉捏起胸前那对蜜桃。

岱秋墨微微开始喘息,双手乖顺的揽住李文军手臂,粉红舌尖探出一点,暧昧地舔舐对方裸露在外的肌肤,又轻又痒。

也没什么可忙。她嘟着嘴,指尖来来回回在他胳膊上打圈,娇滴滴的答道。

简直算一语多关,既是中规中矩的回答,又似若有还无的娇嗔,更多了几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试探与挑逗。

字字计较、步步为营,由不得人不上钩。

李文军笑了笑,揉捏乳房的手掌更添了几分力道,然后便猛一把掀翻她身体,脖颈上空空如也。

20、

岱秋墨仰面躺在他腿上,感觉对方视线从脖颈上扫过,心中惶惶乱跳,手便不由自主抚上空无一物的脖颈,脸上却立刻摆出一幅大意又懊恼的神情,甜蜜又俏皮地撒娇,天天都戴着,偏偏今天却忘了。

她偷瞄对方表情,却发现李文军正盯着她,直射过来的目光,透了隐隐笑意,带着几分玩味和逗弄,让她莫名便觉更加紧张——言多必有失,她说多了,也说错了吗?

噢。他点点头,真令她大松口气,脸却渐渐涨红起来。她十分不舒服,金主的某样东西正直直戳在她脸上,揉捏胸口的力度也越来越重越来越快,她被迫着喘息起来,脑里不得不联想起很多不怎么美妙的画面……该来的躲不过,是福不是祸!她心里反复默念,身体便慢慢放松,脸泛春意、目眩神迷,看似极为动情、极为享受。

她主动伸出手,绕着他小腹打圈儿,一点点上移,等着他更进一步动作——男人嘛总有无穷的征服欲,太过主动便成了越俎代庖、过犹不及。她喘息渐浓,间或发出细微的吸气声,等了又等,却等到他抽出手,将人冷落身旁。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纰漏,岱秋墨脸上还挂着满满的故作娇羞,却突然被冷冰冰晾至一边,正如你脱光了衣服,摸出了兴致,却被人兜头一盆凉水淋下!再也掩饰不住,羞愤、不解、疑惑,各种情绪轮换着在她脸上演了个遍,然后便眼睁睁看对方悠然自得从扶手的抽屉里掏出个锦盒。

一样的款式、一样的大小、一样的色泽,她毫不怀疑那珍珠也该是同一个蚌壳撬出来的双生子。李文军将项链取出来,再一次替她戴上,他们没同你讲?这项链,每条都有一个编号,我记得你“天天都戴着”这条,该是,他闭着眼想了想,JY321。手轻轻翻过吊坠,贝壳后面确实刻着一排小小数码,不多不少,刚刚好便是JY321。

亲,我给你个好评,绝对正品。他伸出手,在她脸颊拍了拍。

岱秋墨只觉五雷轰顶,恍惚中李文军似乎还在笑,但她已知道他生气了。确实应该生气,换哪个金主也不乐意被自己嫖着的贱货耍着玩,更何况还一玩再玩。她现在想起自己先前耍那些小心思小情绪小扭捏,真恨不得地上有缝钻进去!被人打了几顿屁股,便自动自觉用屁股代替脑袋思考问题,结果必然是死路一条。

天边应景的打了几个响雷,震得人胆战心惊。

岱秋墨连滚带爬从座位上弹起来,千错万错,都怪她被美梦迷晕了头,所以才自我膨胀、为所欲为,做出以下犯上的忤逆事。难怪戏文里唱的是,皇帝老子一跺脚,大地也要抖三抖。当命运、前途,所有的一切,全捏在一个人手里,你却十分不开眼地触怒了他,那种绝望与害怕,搁谁都得抖。

岱秋墨已经开始抖了,她头晕腿软浑身发颤,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稳,哆嗦着便十分没出息的跪人脚边上了。

李文军半天没再讲话。

她忍不住壮着胆子偷瞄一眼,却赫然发现对方正低头盯着她看,她被那眼神吓了一激灵,立马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啪”一声清脆嘹亮。生死关头,她已顾不得去想这隔离板除了挡人还隔不隔音了。李文军依旧没讲话,她便跪直了身子,不停的扇自己耳光,左右开弓、噼啪乱响,她绝不敢对自己手下留情,不多一会儿,口腔里已经泛起淡淡血腥味。

金主大人居高临下,不动声色的看着,直看着那张白里透粉的小脸儿被她自己活生生扇成了猴屁股,才抬手按住她头。

21、

李文军按住岱秋墨的头,夸了句,演技不错。

岱秋墨动也不敢乱动,后背发冷鼻尖却冒出一层薄汗,她手仍未停,狠狠扇自己耳光,嘴里反复说着我错了,都是我错。

也不知多久,岱秋墨只觉鼻腔都要滴出血,才听到头顶传来句,够了。她方才敢停下手,却依旧跪得笔直。李文军捏着她下巴抬起她脸,她哪敢与他对视,又觉盯着地面太过无礼,便微微扬起眼帘,将视线放在他下巴和脖子——他是十分干净的男人,下巴上的胡须刮得很勤,手指也有专人打理,看着便简洁有力。

有力的手轻轻放在她滚烫的脸颊,掌心冰冷,倒缓解了她此刻不少苦楚。

她很快又看到了那对可爱的小酒窝,他讲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转过去,屁股露出来。

简直令她如蒙大赦,心头大石终于落下。她不是天生犯贱,也绝非被虐成瘾,李金主拿酒瓶替她开苞,屁股被皮带抽得烂紫,身体掰成各种姿势在各种地方像狗一样挨操,她卑微至下贱,学不会享受,却永远可以承受。看得不要脸一点,承受便也是一种资格,你当李金主的床随随便便路人甲都可以爬?爬上来,就怕被踹下去。有得受虐,就怕连虐你都不肯。正所谓雷霆雨露皆君恩,岂由得你自己挑挑拣拣!她今次犯了对方底线,怕得便仅仅只是一个字,滚。

岱秋墨跪着挪转身,将裙子撩高至腰,像狗一样前身匍匐着地,塌下腰,雪白的光屁股就这样高高撅了起来。

并没有等多久,屁股上便“啪”一声脆响,像一滴热油落进冷水,噼啪着炸开。

如愿以偿。

这是痛苦又不安的折磨,却也是缠绵又快意的亲密。

她努力撅高屁股,疼痛不断在身后扩散蔓延,她看不到他用了什么来抽她无辜可怜的屁股,只感受得到一下又一下被火舌舔过的刺痛,很快,她便连这也分辨得并不清楚了,一波又一波,逐渐连成片,发痛发麻发酥发痒,她像一叶扁舟,更似一朵浮萍,在如水般逐浪拍至的滚烫火焰中,孤单又慌乱,想依靠却控制不住要躲避,欲挣扎却又表现得更迎合,就这般似退似近,似真心更似假意,她已分不太清,谁又可分得更清。

当雪白变成紫红,当抽气变成呻吟,李文军扔了手里尺子,掏出亢奋了许久的兄弟,直顶而入。岱秋墨头顶冲撞在隔板上,咚一声闷响,然后便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肿胀的后臀,冲撞不断的肉体交合,李文军粗重的喘息,和自己时断时续忽长忽短的低泣,她不断弯着脖子挺起后腰迎合对方的冲击,耳边逐渐只剩下呼吸和心跳声,砰,砰砰,砰砰砰,越跳越快,像随时都会爆炸。

她熬不住,终于带着哭腔一遍遍机械的重复着,不行了,受不了,受不了了,放过我吧,求求你。

求人多数都没有用,所以才讲求人不如求己。

终于熬到对方爽透了、尽了兴致,岱秋墨腰酸腿软,哆嗦着整理衣衫。

李文军将隔板升起,冲着司机吩咐道,靠边停,放她下去。

车内还残留着半晌贪欢的旖旎,车外却早已是小雨转大雨,瓢泼倾盆。

岱秋墨手忙脚乱整理好衣衫,鞋却少了一只。

他看着她狼狈的赤着脚下车,站在雨里被浇得睁不开眼,手里还拎着一只鞋子。

车子渐渐走远,她的身影也跟着模糊不见。

李文军靠着背椅,想她那副落汤鸡的样子——假面具被撕破,真是不美亦不雅,但意外的,却有一点点可爱。

他想笑,目光转向窗外却突然被对面疾驰而过的跑车吸引。

那是文易然的私家车,因为朵朵喜欢,所以他特别关注过。

心头动了动,他便吩咐司机掉头,跟上那辆跑车。

路线非常熟悉,正是方才走过的,到了地点躲在暗处,他看见文易然撑伞下车,矮身将岱秋墨扶了进去。银色跑车迅速滑了出去,溅出一排雨花。李文军坐在车内,冷眼看那辆车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没有再追。

文易然将空调开到最高,随手将副驾座上的厚毛毯扔到后面讲,下面抽屉里有毛巾,擦擦,裹着这个。他从后视镜里瞄她,简直惨不忍睹,发型全无、风度全无,从上到下,统统零分!最惨还是面颊上红红紫紫,幸亏她是粉红都算不得的三流小艺人,否则这副尊容被娱记狗仔拍到,有得黑了。

他叹口气,又将自己的保暖水杯递过去,喝点吧,只有这个还能暖暖身,女人更不能着凉。

岱秋墨裹着毛毯发呆,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到。

文易然不得不缩回手,再叹口气,讲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的事儿别他妈一副被强奸了的德行。圈子里有多少人伸长了脖子,削尖了脑袋,等着这个机会,抢都抢不到。

岱秋墨回过神,冷冷瞥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暗刃,能不能闭上嘴!讲得这样好你怎么不快去给人潜被人操!

文易然脸色唰一下变白,他一脚踩灭刹车,岱秋墨猛得俯冲过来,俩人脸对着脸,他这才看清对方脸上布满了累累指痕。

对不起。

大家同时开口,又迅速归回沉默。出来混都不容易,内讧又何必。

好容易回了家,谢过文易然。岱秋墨匆匆洗澡,换了干净衣服,熬上热姜汤,便开始拼命干活——洗脏衣服,打扫房间,擦地吸尘,整理旧物。她干的活力四射、热气蒸腾,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几分钟前她还坐在电脑旁,傻傻的笑。

直到撞见那张相框,相片里有两个人,笑得温柔慈祥的奶奶扶着一脸懵懂无知的自己。

曾经的幸福像遗失的久远,枯黄的叶脉猝然在眼前展开。岱秋墨方觉心头一阵剧痛,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

22、

岱秋墨裹着被子昏睡好几天。她之前淋了雨,半夜便发起高热,喝姜汤裹被子,自己照顾自己。浑浑噩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总算好多了。强撑着起来吃点东西,刚打开手机,电话便挤进来。

并不熟悉的号码,操着并不熟悉的男声,对方讲,“Dana?”岱秋墨浑身一凛,Dana是进星图后公司替她取得英文名。

对方继续讲,“我是Sam,有空过来公司一趟。”末了,还笑了两声,问她,怎么一直关机,Mani打过几次电话,全都联络不到,万般无奈只好他亲自出马。

这是惊天霹雳的大事儿,对方看不到,岱秋墨依然坐正了身、攥紧电话,毕恭毕敬的回,李总对不起,之前病了几天,手机没电也顾不得冲,这才漏接了电话,Mani姐那儿也烦请代为致歉。

病了呀,那边拖长了音应了声,好点便过来,我同Mani在公司等你,致歉的话还是放着你亲自比较有诚意。

挂了电话,岱秋墨只觉后背又被热汗湿透。

星图的Sam,便是圈里圈外鼎鼎有名的李老板李文磊。而Mani姐何雯仪作为星图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手里更是掌握着许多艺人的“生死”,不知哪个会来事的小明星喊她句“MAMI”,“星图阿妈”的称呼便广为流传了。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连着惊动了两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岱秋墨急匆匆洗了澡,化了淡妆,万幸脸上淤青已好了许多,只是连日来休息未好,看着人有

点憔悴。她随手点了唇蜜,对着镜子便想起当初误以为李文磊翻了自己牌子,挨了顿操后才知对方确实姓李,却并非同一个人。

世道就是如此不公,人家连你私底下搞点什么样的小动作都明察秋毫、洞若观火,你却只知道对方姓李而已,也许,他连这都是骗你的。

有什么办法。岱秋墨抛开一脑子胡思乱想,打了出租就直奔星图总部。

老板在二十五层办公,门口有娇美亲和的女秘书引她进门。

坐北朝南,俯瞰海景,宽敞的办公室里两位大人物相谈甚欢,岱秋墨一进门,两位便同时噤声,齐齐扭头盯住她看。直盯得她手足无措尴尬万分,呆立在中央活像只突然闯入猎网的小白鼠。最后倒是李文磊先开腔,他冲小白鼠招招手,Dana,过来坐。他指了指另一位大人物,同Mani姐打招呼。

岱秋墨惴惴不安只落了半个屁股,她乖乖同一旁的何雯仪打招呼,Mani姐,对不住,之前手机没电,白白浪费您时间。

何雯仪手里燃着烟,听她这样讲,便笑了笑,抬眼盯住岱秋墨,你确实应该同我讲对不住,倒不是因为这桩。岱秋墨听她讲得摸不着头脑,迷茫看着对方,见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年岁不过24、5岁,却透着精明干练,这样钉牢自己不放,神色中带了几分凶悍。

啧啧,Mani,你对住小朋友不要那么凶,别人跟你道歉会被你吓到。李文磊坐对面笑着打哈哈。Mani也不同他客气,随手将报纸掷到岱秋墨眼前,吸着烟一点点讲数,Sam你从来都这样,好人就归你,擦屁股揩臭屎这种就归我。你是老板,当然你讲了算,但这样便吓到,白莲花小白兔,我就真没福气带不了她吃这口饭。

李文磊投降似的摆摆手,嘴里讲着Mani真受不了你这张嘴,扫眼看岱秋墨已拿起了那期报纸,也由不得她不在意,好大一幅偷拍合影,被当作娱乐周刊封页,正是下雨那天,文易然送她到家门口,她裹着毛毯,他替她撑伞,怎么看怎么透出佳偶天成般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你们两个约会也这样不小心,李文磊不怀好意瞥Mani一眼,看对方黑了脸,便转头继续和颜悦色对岱秋墨讲,网上都闹翻了。你知小文跟韩影的简珠是国民官配嘛,现在被你横插一杠,哗,他夸张的耸肩,热闹大了。

简珠,便是岱秋墨上部戏的女一号,绑着文易然一起炒作也不是一天两天,Mani早看她不顺眼,但偏偏他俩有市场。文粉看简珠有眼缘,文易然身价不跌反涨,愈发气势如虹。星图眼见有利可求,便乐得睁眼闭眼,由着这对假情侣来来回回各种互动卖萌打太极。如今,除了文粉简粉外更多出另只队伍——文简官配粉。

可想而知,那照片被粉丝偷拍放到微博,顿时捅出天大的篓子。

真犹如沸水里投了枚重型炸弹。一时间,微博、论坛、贴吧统统是波光猎影水花四溅,好的坏的明的暗的,战火隆隆万箭齐放。各路粉丝挽袖子撸胳膊,情绪激昂各自为战,简粉骂文易然狼心狗肺、脚踩两船、当代陈世美,文粉骂简珠虚伪做作、矫情装纯、假扮什么秦香莲。受刺激最大的文简官配粉,手心手背都是肉,炮筒便直接对准岱秋墨。本来嘛,原配多无辜,渣男最可恨,小三太下贱。原配要保护,渣男要拉拢,小三嘛,自然便逮着不撒手,拼命往死里踩。

可怜岱秋墨,当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几辈子的小透明,好容易做了回正儿八经主角,却是各种黑料八卦缠身,上到念书被开除,下到选秀被淘汰,一件件一桩桩,抽丝剥茧事无巨细,统统被人扒了烂臭,简直是到处有故事,事事满暧昧。偶尔有几个死忠岱粉,还没替她开脱几句好话,便凄凉悲壮被正义群众的唾沫和板砖淹没了。

蜚短流长好几日,岱秋墨本人却这么稀里糊涂睡过去了,要是她随便登微博看两眼,便会被底下成群的访问转发吓傻眼,当真白白辜负好大一场热闹。这圈子历来总没人怕热闹,怕的是没热闹。

何雯仪一脸不爽将文件夹甩给岱秋墨,是一份厚厚的全约经纪代理合同,影视表演、艺术交流、广告代言、商业演出、声乐代理,一切的形象策划、宣传推广,星图全部包干,签了它,从此之后长达七年,岱秋墨从头到脚,都归星图所有,再仔细点讲,便是都归Mani姐管。再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岱秋墨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偷偷掐自己大腿,方能确信眼前这些都真的。何雯仪瞧她那样,便冷笑着泼凉水,Sam的意思,我便不能不听,但你并不合格。到我这里,首要是听话,手机联络不到这种事情,决不允许第二次发生。至于其他,红不红红多久,看你自己造化。你现在是有了点名气,但,全是负的!这便是零,不,简直比零还差。她讲完最后一句,狠狠将烟掐灭,嫌恶的瞥对方一眼,一来就给我搞这么大麻烦。

岱秋墨吓了一跳,站起来刚要继续道歉,娇美亲和的秘书小姐领着另一人敲门进来。另一人自然不是别人,事件唯一男主角文易然。他显然受了不少困扰,再没了往日的精力无限意气风发,连走进来都似乎有些困难。岱秋墨顿觉心里惶惶不安,想自己实在不该连累这样多人。她有心同文易然打个招呼讲句话,却碍于屋里坐着两位大人物,论分排辈也临不到她。

而何雯仪心里余怒未消,此刻见了另个惹事精,更是不想搭理。文易然便有些尴尬立在中央,最后还是李文磊唱红脸,他笑嘻嘻走过去重重拍肩,小文怎还这么拘束,随便坐就是。心惊胆战小艺人遇上和蔼可亲大老板,简直如雪中送炭雨中送伞。他送伞,他亦送伞,后果就是如此不同。文易然诚惶诚恐谢过李老板,屁股刚要落座,被冷眼旁观的何雯仪一句话又弹了起来,犯错的人,没资格坐。

文易然立刻站的笔直,岱秋墨更不敢丝毫怠慢,两个人站成一排,当真是如临深渊似履薄冰。

李文磊瞧这架势,忍不住低头闷笑一会儿,才又走过去端起老板架子拍肩,小文,Mani姐还在生气,女人就这么小心眼,你千万替我哄好她。讲完,又看了眼岱秋墨,Dana这两天好好休息,过几天来公司签约。

度日如年过了几天,星图签了岱秋墨,一齐签约的还有其他五、六个年轻男女,有影视、有音乐,还有广告模特,签了那么久长约的唯独岱秋墨自己。这是星图近几年来,签约艺人最多的一次,无限风光,热闹非凡。李文磊带了何雯仪及文易然替他们造势,镁光灯频闪,在场有记者揪出之前三角绯闻提问,李文磊面对镜头,微微一笑,指着文易然同岱秋墨,他们如今是师兄妹,都归何小姐管,何小姐很凶,只许手下干活,不许谈恋爱。他话锋一转,你们看今天签这么多艺人,我们很快便拍岳老师两部新戏,到时肯定给大家最强最新阵容。

轻松几句,一带而过,记者纷纷掉头套问两部新剧,猜测阵容分排,一场风波悄然化解。

到了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岱秋墨换了礼服踩着高跟鞋,不甚娴熟的给李文磊敬酒,对方也是微醺,趁着几分醉意便俯她耳边小声讲,你不要谢我,你要多谢我哥。

23

晚宴到了十点多,李老板早已中途离席不知所踪,岱秋墨心里想着他之前讲那句你不要谢我,要多谢我哥。她并不知老板有个哥哥,哥哥又是谁,但大家都姓李,这世上也没那么多古道热肠乐于助人,并且助人后还隐姓埋名的活雷锋,况且就算他隐姓埋名,你不还是知道他姓雷名锋了么。他不讲,总有人乐得替他讲。

岱秋墨这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她找了僻静拐角,掏出手机却又忍不住犹豫,上次被人赶下了车,这次会不会热脸贴了冷屁股,万一只是主子给的遣散费?转念又想,哪有主子遣散费一给给上七年那么久?于是便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李先生,多谢您。敲出来又删掉,多谢您,多谢您操我?还是多谢您抽我?!删掉又敲,敲了又删,无论如何这谢字讲不出口,到最后,便又是同一句话,李先生,我是小岱,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发完却后悔,看时间已将近十一点,谁知金主大人正在哪个床上,搅乱对方好事,岂不罪过。岱秋墨靠着冰凉大理石墙面,手里有下没下掂着手机,脑中乱哄哄一片,竟有些患得患失。

金主却相当给力,没多久便有电话进来,确定她方位,派司机来接。

这次却载到酒店,像是常年包下的总统套间,李文军在隔壁开视频会议,岱秋墨洗过澡,一个人百无聊赖在卧室里开着电视打发时间。

隔了一会儿,李文军开完会洗过澡,便直接压了上来。他将岱秋墨翻个身,打横抱在怀里,只手揽在她胸前,另只手掀开她睡袍,里面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屁股正冲着他脸。

岱秋墨已知他略有些SM的变态嗜好,特意将屁股往上送了送。果然惹得对方兴致更高,揽在她胸前的手重重揉捏了两下,另一手便一下下用力拍打她光屁股。

使多大力好在也只是巴掌,比以往那些工具轻了许多,他仔细却又十分坏心的只照顾同一边臀肉,非常饱满的半个肉丘,随着大掌的拍打起起伏伏,汹涌澎湃。岱秋墨先觉得疼,后觉得痒,像百万只蚂蚁往心里钻。她不安的扭动屁股,手掌立刻狠狠落下,指尖更有意无意撩拨她私隐,先前的痒顿时升级成渴,饥渴难耐,这认知让岱秋墨几分惊恐地琢磨自己是不是就此被改造成受虐狂,在这场肉与肉的较量、力与力的抗衡中率先败下阵来。

她不停扭动身子,看不见自己身上的美景。李文军却大大不同,他是挥毫泼墨的始作者,更是征伐开拓的侵略者,替画布染上颜色,为圆丘涂满红晕,雪白衬血红,就好比冬日里压印在雪地上的腊梅,娇美夺目艳冶动人。他起先还不动声色,后来便逐渐加重喘息,随手又拍打两下,便用力把人抛回床上。

半边红肿的屁股,被柔软布料磨蹭,岱秋墨忍不住皱了皱眉,立刻有吻贴上来,绵密又悠长,从眉心到额角,鼻翼到嘴唇,岱秋墨闭上眼,被吻得喘不动气,只觉整个人都变得很轻,若一根羽毛,更似一朵浮云,灵魂早已出窍,轻轻悬浮在半空,自高处窥视自我,却不知此番满面绯红艳色逼人的究竟是不是她自己。

李文军也抬头,玩味欣赏她此刻情动模样,然后便掰开她大腿,粗大硬物直抵私隐,开心吗?他硬处轻搔她的私隐,却并不急于进去。岱秋墨已被撩拨起了兴致,身上像着了火,听他讲便不顾得半边屁股还隐隐刺痛,腿主动攀上他腰,整个人都微微往上挺了几下,干脆利落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这是令她羞于回忆的一场性事,大概是对方太过温柔,又或者是纯粹感激的回应,一切都像做了腾云驾雾的梦,梦里她兴致大发把金主大人给骑跨了,彪悍的女上位,居高临下俯视那张俊脸,高低起伏中,再也感受不到屁股上的刺痛,不是挨操更像她把对方给操了般过瘾。她一定是喝得太醉,才会有这样的勇气和错觉。

猛烈的高潮过后,她整个人烂泥般瘫软在对方怀里,大腿不停颤抖着无法合拢,她想喝水却嗓子痛到无法发声,倒是对方善解人意,体贴得喂给她水,方式却过于色情,自己先喝了大口,再嘴对嘴度给她。一杯水喂了大半,初衷便面目全非了,俩人重又气喘吁吁纠缠一起。岱秋墨实在腰酸腿软体力不支,但却不能冷落金主大人,便强撑着娇笑,还来?人家要死了啦。话一讲完,自己先被雷掉一身鸡皮疙瘩。

被雷到的可能不止她一人,金主大人箭在弦上,硬生生鸣锣收兵,松开手闭眼躺到一边。岱秋墨迷惑又小心的凑了过去,悄悄打量对方,却不料他猛一睁开眼,被抓个正着。于是红着脸,手指在他赤裸的胸膛打圈圈,一语双关的问,干嘛?李文军瞥她一眼,拉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抬手摁灭了床灯,不干嘛,睡觉。

这是头一次,两个人同榻而眠,彼此睡得都不怎么踏实,很久她还能感到对方辗转反侧。岱秋墨尽量缩成一团,给对方留下足够大空间,生怕自己睡姿不雅,更加惊扰对方睡眠。就这样昏昏欲睡到了蒙蒙天亮,李文军穿衣起身出了门,她才放下心,渐渐熟睡过去。

24、

谁都看出星图下了血本、卯足了劲捧岱秋墨,圈里圈外小道消息疯传四小花旦要重新洗牌。

而三角绯闻闹到最后,男主角文易然终于站出来发了声,两位都是好朋友,阿珠是好拍档,岱岱是好师妹,并且马上要晋级为新好拍档。沈老师的现代都市剧就要开拍,岱岱是他新戏女朋友,至于戏里会否有男女主雨中携伞私会的缠绵镜头,就请诸位拭目以待。

一席话讲得玄而未决半遮半掩,却勾起了各路人马极大兴趣,娱乐风向瞬息万变——先前拉足同情票,赚够眼泪分的韩影小花旦简珠,这下成了众矢之的,挺文派当然认为大家既然仅是好拍档,你之前何必惺惺作态假扮受害?文简官配派玻璃心碎了一地,你们仨拉帮结伙玩炒作,没有一个好东西。数你演得最起劲,全拿我们做傻逼。就连以往最最坚定团结的简派也闹起了内讧,一拨认为阿珠最无辜,都怪姓文的太渣男,利用完便一脚踢开。另一拨则觉得自己完全上当受骗,喜欢那么久的偶像爱豆,却原来一切都是在作戏。

不久网上陆续有知情人披着马甲爆料,各路故事版本最靠谱的讲文简恋原本便是简珠抱大腿,死缠文易然,MANI看她早不顺眼,但碍于文易然顾念俩人交情,既不过分便睁眼闭眼由她去了。这事件一怪她演技太放,二怪她未带眼识人,你以为岱秋墨是谁?大学被开选秀被退,这都无关紧要。重点是她如今来了运气,是亲爹绝不是干爹,背靠大树好乘凉,新戏一部接一部,文易然算什么,就连超级大牌蓝鸿艳也被拉来绿叶衬红花,这架势绝对星图一姐接班人。简珠这次算是瞎了眼撞了墙,挡住贵人路怕要被一踩到底了。

刚爆红又瞬间爆黑的简珠不甘结果,最终破釜沉舟,微博上惊天动地一句国骂——操你妈师兄师妹一家亲!尽管秒删,却也算搭着三角绯闻最后一班船,险险杀了一条真性情的血路,只可叹小道容不下大神,真性情也阻挡不了太过下滑的人气,简珠自此便跌出小花旦排行,难得升天。

这一切,岱秋墨并不知晓。

她太忙,忙着陪金主,忙着看剧本,忙着赶通告,忙得连微博都交给旁人打理,她好忙,简直比前几年的杜甫还忙。

接了通告便马不停蹄赶飞机,在机场被好几个粉丝认出围住,海南人果然跟天气一样热火四溢。

岱秋墨坐在车里,换好礼服才觉不妥,纯白色露背深V礼服。会不会太暴露?有些担忧地问身边助理,公司替她定位纯情玉女,玉女是很稀罕的名词,特别是欲女遍地的娱乐圈,头顶标签,岱秋墨言行举止穿着打扮都异常小心,像今天这种过于暴露的着装,还是头一遭。

小助理拍着胸脯表示公司安排好的,不会有问题。

活动定在三亚某高档酒店的花园内,岱秋墨早早便在车内做好了造型,时间已过厂商却不迟迟见踪影,她等得耐不住便提前进了会场。场内搭建非常豪华,舞台旁边,便是宽敞的泳池,大把遮阳伞旁,摆放各色酒水饮料,碟子里都是码放整齐的热带水果,花团锦簇隆重盛大,但人却不对!

她转身问助理,才发现身边竟空无一人。

一排排一队队跟她穿着同样袒胸露背的美女在身边穿梭,很快便被一群发色各异、戴墨镜穿泳裤的男人嘻嘻哈哈赶进了泳池。岱秋墨不知自己到底误入哪里,直觉不妙,本能便半遮面往外冲,却猛得被谁拦腰抱起,然后“哗”一声扔进泳池。

池水并不深,岱秋墨被扔进去慌乱无措了一瞬,很快便扶住池壁站起来。泳池边围着一圈男人,其中一个一眼瞧见了岱秋墨,立刻大喊,“我操,这个正点!哥们儿,钓啊!谁他妈先钓上谁打头一炮!”岱秋墨这才看清这群男人每人手里都拎着一根钓鱼竿,鱼饵上拴着五颜六色水气球。他们甩着长长的竿子把池子里的美女往中央赶,看中哪个,便直接甩钩,气球砸中了美女就归谁。

那男人一嗓子,把周围好几个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操!长得真像那个最近挺火的小妞,岱,岱什么来?”

“岱秋墨!”

“少他妈废话,我钓上了我就来头一炮,你们几个都靠后…….”

“滚jb蛋,这么正点的妞必须大爷我来个头炮,哈哈”

各色污言秽语中,水气球铺天盖地冲岱秋墨砸过来。

身边到处都是妙龄如花的美女,面对着四面八方飞扑而来的鱼钩,美女们个个见多识广欲拒还迎,嘻嘻哈哈在水里你推我搡四处乱跑。岱秋墨起先还有点发懵,很快警醒,身边已有被钓上勾的美女,让人打横了从水里拎上去,直接摁倒在池子边躺椅上,扒光了就操。

岱秋墨站在中央吓白脸,她想起那些坊间传闻,一些钱多得没地烧的权贵子弟,自己玩女人不过瘾便特别喜欢开类似派对,拿人当牲口样作践。她天真无邪以为传闻都是流言,流言便是谎言,今天才算大开眼界。陆续又有几个女人被钓上了勾,那些男人比赛般将人摆成一排,喊着口号开操,一二三三二一,遍地的淫声浪语裸体交合。

岱秋墨直着嗓子想吐,这一堆群魔乱舞,哪里还剩半分人影,不过一群没了廉耻纲常尽丧的野兽!

她奋力跑到泳池角落,想爬上去赶紧脱离这是非地污秽地,却不料“啪”一声,肩膀有东西炸开,有男人猥琐下流大喊一声,“中了!我妈逼头炮!!”

25、

岱秋墨直着嗓子想吐,这一堆群魔乱舞,哪里还剩半分人影,不过一群没了廉耻纲常尽丧的野兽!

她奋力跑到泳池角落,想爬上去赶紧脱离这是非地污秽地,却不料“啪”一声,肩膀有东西炸开,有男人猥琐下流大喊一声,“中了!我妈逼头炮!!”

“操!老子才中了,滚后边去少jb跟我抢!。”

嬉笑口哨连成一片,混乱中岱秋墨不知被哪个拎上岸,立刻便有无数双手,如八爪鱼般凑过来在她湿淋淋身体上摸来摸去——

“我操,骚货奶子够大!”

“你他妈小心,别摸出一手硅胶!”

“哈哈!傻逼!真假你分不出啊?那群婊子你都白睡了!”

“你妹的银枪不倒大霸王!识货么?瞧这屁股,才他妈极品!”

一巴掌狠狠扇下来,啪一声脆响,岱秋墨倒抽口冷气,顿时换来周遭阵阵淫笑。

“逼呢,别他妈是黑木耳!”“你懂个屁!黑木耳经验多,干起来才爽!”

那些手食髓知味般转移阵地,竟要往最私隐处摸去。岱秋墨浑身发抖血液逆流,不远处的舞台,早已被另群人形动物占领,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雌性分开双腿攀挂雄性身上,一边大力交合一边互相碰撞着玩起撞拐,两对交合中的动物碰撞到一起,立刻便又引起一波更为放荡的淫言狎语。撞输了的一方,会直接从舞台上跌出去,摔在旁边昂贵的进口水床上,那床原本就极为有弹性,后来更人为的进行了改造,发动起来便犹如马达般上下起伏不停,交合中的雌性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只能随着疯狂的律动,一次次挺身跌落、跌落挺身,被操成一滩烂泥,然后双双顺着水床滑落进游泳池,重又开始新一轮游戏。

整个露天花园里,哗啦啦的水流声,夹杂着此起彼伏忽高忽低的浪叫声声,充斥到岱秋墨耳内,便乃人间炼狱,身边全都是张牙舞爪的色中恶鬼。她想逃,立刻有淫魔般的手缠绕上来,她尖叫,那群恶鬼便倏地张开血盆大嘴,亮出獠牙可怖的嘶吼。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岱秋墨猛得攀住最近最放肆的男人,像那群雌性一样,大张着腿缠上去,她紧贴着男人喷洒柔润潮热的鼻息,带我走,我们去房间,狠狠干我,她伸出舌尖绕着男人耳边流连,用你的大jb……,她特意话未讲完,半侧了脸,眼波流转瞥了对方一眼,将他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吸吮。这极为明显的性暗示,被攀附住的男人心领神会,下面瞬间便硬梆梆的抵上来。他几乎将岱秋墨嵌进身体内,手臂横过来托起她屁股扛在肩上,毫不客气地劈开其他恶鬼的包围,冲房间而去,他起先还走,没多久便发足狂奔,岱秋墨被颠簸得几欲作呕,原本以为离开花园便有机会逃走,如今却成了泡影,被一个人操总好过被一群人操,她绝望中想。

李文磊挂断电话,后背出了身冷汗,竟会有这种荒唐事在他眼皮下发生!

他镇定几秒,果断拿电话拨给李文军。

男人并不急于将岱秋墨扒光,他似乎被对方的美貌与魅惑击中,像对待梦中情人般,轻撩起她被水濡湿的黑发,指尖温柔在她脸庞流连,挑逗着她情绪与欲望,他沿她额角亲吻,一点点向下游弋。岱秋墨浑身僵硬,她攥紧了手拼命忍住了恶心,对方热烘烘的嘴马上就要冲破胸衣的束缚,长驱直入。同样的事,李文军做过,甚至比他做得更过分,但却并不让她作呕,李文军变态却像人,他与她之间从来是两情相愿你买我卖,而此刻身上蠕动着发情的动物算什么?!可笑她现在才知如何算心甘情愿,什么叫逼不得已。

岱秋墨颓然闭紧眼,听天由命。

似乎一瞬,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猥亵,身体一轻,紧接着便是乒乓几声巨响。

滚!

低沉的男中音压抑了满满怒意,岱秋墨陡然睁开眼,可她还来不及看清对方,便挨了狠狠一耳光。李文军用足了全力,把岱秋墨从床上直接扇到地上,好久都站不起来。她反射性捂住半边面颊,短短瞬间已高高肿起,活像发面馒头。这一巴掌如此之痛,让她觉得整个颅骨都被打穿,头要裂开了,耳朵嗡嗡直响,左边尤其严重,根本听不到对方讲什么,只看到他脚上铮亮的皮鞋,一脚踹在她腰上。

26、

李文军环顾四周,突然冷笑,这群败家子看来是酒店熟客,房间里竟配置了专用的调教工具箱。他走过去,拎出根藤条,握手里挥了两下,一群废物也配?!

岱秋墨趴在地上起不了身,腰上挨那一脚正火辣辣的疼。

她偏过头,眼看藤条劈空而下,本能便躲闪,藤条猛抽在手臂上,瞬时肿起一指多高。痛呼还未出口,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被薅起来,拽住胳膊,藤鞭犹如雨后飞溅的水花,“咻啪”、“咻啪”,乍然爆起,骤然而落,疼痛是生了刺的藤蔓,紧紧纠缠娇嫩身躯,沿着后背、屁股、大腿,层层波及、蔓延。

李文军将她双手压至背后,用棉绳捆紧,反吊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他将绳索收紧,岱秋墨便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尖,高高撅起的屁股在礼服紧紧包裹下,像一枚圆润饱满的蜜桃,送到对方面前,正亟不可待地诱君享用。

岱秋墨痛苦不堪,她低垂着头,长发如瀑布般遮住脸,藤条鞭打出来的痕迹,磨着衣料一跳一跳咝咝作疼。透过落地窗,她看到之前那群淫魔乱舞的男男女女,被穿着制服的警察列队带进了车,一溜排的豪车顿时将几辆警车围了水泄不通。过了一会儿,却又纷纷让出条路,满载的警车开出来,围堵的豪车不甘心却也似无计可施,只能成排的尾随其后,气势竟颇有些壮观。

惹眼的一行渐渐消失在窗前,犹如一场噩梦被温柔的晨风吹散,岱秋墨不自觉松了口气,下意识转头向后看,却猛然间差点叫出声,落地窗的两侧,竟一边搁了一人多高的立式铜镜!镜子里的女人正以献祭般的姿态恭顺地向身后人呈上自我,强烈地屈辱和羞耻使她整个人都微微发颤——她以为自己早有卖身下贱的觉悟,却依然受不了如此赤裸裸的视觉冲击。

她把头扭回去,闭上眼,像露出屁股的鸵鸟,骗自己看不到便什么都未发生,自欺欺人最可悲,却偏偏有人连最后这点羞耻心都不替她留。

李文军将立式铜镜往前挪了几步,拧着她下巴掰过她脸,岱秋墨紧紧闭住眼,对方在耳边低声的笑,她很努力听,才听到对方讲,怎么,你不愿意?

这根本是伪命题,她当然不愿意,说起来是为了奶奶,其实也为自己前途,更为钱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做了这么多,却还是过得不快乐不踏实,站在台前也许像人,躲到幕后便更像行尸走肉,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自甘堕落,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做丧尽廉耻的决定,就为了过如此荒谬的日子?!那她到底同噩梦中那群男女有什么不同……

为奶奶?为自己?为金钱?为虚荣?说到底便实在没什么不同。

岱秋墨缓缓睁开眼,她尽量昂起头,红肿的面颊泛起浅淡笑意,她说,我愿意啊。

这才算真正的你情我愿,李金主甚至送了她颇为深情的一吻,像久恋重逢的爱侣,缠绵又火辣。吻毕便分外无情地抄起藤条,将她抽了个外焦里嫩死去活来,丝绢礼服也无法承受如此之重的鞭笞,丝丝缕缕勉强挂在身上,像块讥讽意味绝佳的遮羞布。

岱秋墨被反吊在那儿,只觉自己一会儿像被架到烈火上炙烤,一会儿又像被扔进极寒的冰窟,先是发热,后便发冷,再后来便是极热又极冷,身体失去控制,痛觉却无限敏锐,打摆子般随着藤条的起起落落而瑟瑟发抖。人活着便是受苦,她如今便受得苦中之苦。可笑得是这苦中之苦,倒也算她红口白牙自己讨了来的。

李文军手执藤条,连着几下重重抽在同一侧红肿的臀肉上,直抽得那具身体猛烈挣动,歪扭着拼命转向一旁。岱秋墨的后背到大腿,全都布满了鞭痕,屁股上挨得最多,白色礼服已经变得透明,一道道高肿狰狞的凸痕显露出来,触目惊心。

李文军索性将碍事的礼服从中间撕裂开,布料与细线猛得勒进肉里,“嗤啦”一声断成两截,引得对方一阵痛呼,有些凸起的紫痕被勒出细小血珠。李文军将浑身赤裸的岱秋墨拥在窗前的小圆桌上,正对着铜镜,他一手揽住她腰,另一手将她两腿大大分开,强迫她低着头,却不得不直视着前方的铜镜,眼看他从裤子里掏出巨大的分身,一点点,缓慢的塞进她体内,然后便迅速架住她腰一上一下的吞吐起来。

李金主前所未有的满足,从后面再到正面,从侧入到正入,每一个姿势每一个体位全部一插到底,干的痛快,干的酣畅淋漓。完事后,他将人从绳索里解放出来,扔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岱秋墨立刻裹紧了被子,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根浮木,从头到脚裹了严实,只肯把脸露了出来。

李文军正解开袖扣,想脱衣洗澡,回头见她这样,二话不说又抄起藤条,往她被角轻轻拨弄几下,便抬起来挥了两挥,藤条撕裂空气,发出“咻咻”的声响。他一直没有讲话,脸上也并无被忤逆的不悦,甚至还带了几分戏谑的笑意。

岱秋墨却随着动作,心惊肉跳的偷瞥对方好几眼,她脸上带着湿意,羞愤、屈辱,惊恐、不安的情绪轮转了几圈,最后定格,变得格外乖顺又讨好,她慢慢从被子里爬出来,光裸着像狗一样跪伏在他身前,屁股高高的挺了起来。

那两瓣圆润的臀肉,早已是百紫千红。藤条从上面拂过,便被其淫威震慑到战栗发抖。

李文军伸手在她屁股上揉按,将藤条伸到她眼皮子底下,效果挺好,带回去留作纪念。岱秋墨讲不出话,他便十分民主的又补了半句,好不好?

好,她好容易低眉顺眼的答道。有什么可不好,她看透了自己放下了自尊,唯不肯不甘不愿与金主撕破脸,剩下的,便没什么不好。

她好,金主却不好,这答案敷衍得极难令人满意。他抄起藤条狠狠往肿起最高的地方抽了几下,说实话。

岱秋墨浑身痛得一凛,屁股便跟着扭向另边,却立刻被扳回来又挨了几下。

说实话,李文军又重复了一遍。岱秋墨扭过脸,痛楚又迷惘的盯着他看,隔了一会儿,那张乖顺又讨好的面具迅速垮下来,她低下头,眼睛泛起潮湿,不好,一点也不好。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李文军披着浴袍走出来,见岱秋墨依然裹着被子趴在床上动也未动,便走过去捏捏她耳尖,Mani明早便到,司机送你们回去。岱秋墨轻轻点头,她耳鸣比之前好了一点,至少能听清对方讲话。

你奶奶的情况,转个院会更好,你若肯,我替你联系。

这句话简直如重磅炸弹,岱秋墨瞬时便打了鸡血般弹起来,屁股猛坐在床上,立刻又痛苦扭曲着瘫倒。

李文军笑,从床头柜取出消肿散瘀的药膏,看了眼保质期便开封,亲自替她涂抹。这酒店果然经验老道,善后措施都一应俱全。

暖洋洋的,又混杂了点点痛意的触感,恍恍惚惚之中,顺着药膏渐渐渗入身体内皮肉里,那曾有过的暖与热像是做梦偏又异常真实,这是梦,便算美梦,岱秋墨不愿意醒,一直紧绷的情绪渐次松懈,脸上有忍了许久的液体,偷偷淌下来。朦胧中她被人抱进怀里摇晃着,身体不安的扭动便被轻轻的哄,害怕,吓坏了?我在,你好好睡睡。

小段子番外(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段子,发生在未来的某一天)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

书房内

大李埋首公务,另一边,红肿着光屁股的岱岱面壁罚站。

她一直在哭,并哭了很久,以至于专心致志的大李也不得不放下公务,拉她过来安慰。

岱岱(注意!穿着高级定制并绣了她名字的开裆裤)哽咽着指责大李,你这个骗子,你说你爱我全部是假话!

被横加指责并无端猜疑的大李莫名其妙,胸中立刻燃起一股熊熊小火苗,他一巴掌扇在岱岱红肿的屁股上,找抽!

岱岱大哭,你用行动证明了!!你就是不爱我!!

大李恼火,小火苗迅速燃烧成大火苗,抬手又要扇。被岱岱指住,大哭控诉道,你看你对我,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那你对朵朵呢?!怎么就允许她讲那么多废话与大道理,哼,自由和民主!!!到我这里就没有自由,也没有民主!所以,你!根本!不!爱!我!

大李呆,转瞬即乐,露出小酒窝冲岱岱勾勾手指,你来,亲我一口,给你一分钟。

岱岱愤恨瞪了对方一眼,便迅猛扑过去,狠狠“亲”了大李一口(“亲”得他唇破血流……)

大李浑不在意蹭去唇角血渍,大方讲道,给你五分钟,还欠我4个吻,待会记得补上。现在计时,快点跟我解释,你怎么会知道我跟朵朵讨论过“自由和民主”。

岱岱傻眼,方才吻到缺氧,此刻还心跳发狂,偏偏被限定高难度题目(偷窥!!),顿时大脑当机、马达失灵,白白浪费五分钟宝贵时间,一字未讲便再次扑倒被拍!

一番噼里啪啦、呼哧带喘之后,俩人双双躺倒床上,大李揽住小岱,厚颜无耻道,你看,同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因材施教而已。

end

27、

何雯仪坐头班飞机清早便到了三亚,直扑酒店。

岱秋墨裹着被子大开了空调,正睡得双眼迷离,冷不丁屋里多个女人,顿时吓清醒了。

“醒了就起来吃早点,车已在下面等了。”何雯仪手脚麻利的卷起袖子,将酒店送上来的早餐挨样选了点儿,堆在碟子里,“Lee还要在这边呆几天,我先陪你回去。”

Lee?岱秋墨有点发懵,却很快明白对方讲得应该是李金主。

她点点头,进浴室简单冲了澡,吃过饭便换上何雯仪带来的T恤长裤,非常柔软的布料,依然让尚未完全消肿的屁股吃足了苦头。她呲牙咧嘴穿好,又对着镜子上了点薄粉,好让嘴角淤青看起来没那么醒目。这些实在算小问题,最重要是,她觉得听力下降,左边那只耳朵似乎听不到声音。

车开了空调,驶得很稳,何雯仪却一直在抽烟,不讲话。岱秋墨也不敢随便搭腔,便扭头无聊得盯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致,心里想着她的耳朵和这离奇的遭遇,偶尔被烟熏得咳嗽。

阿仪你烟瘾还这样大,二少爷不是送你一百万,讲你戒烟,看样他又失败了。开着车的徐忠恒从后视镜瞄了一眼,笑着讲话。何雯仪好笑的盯着他后脑勺,又抽了一口,你消息足够灵通,就该知他今次又给了我一百万,叫我好生护Dana回家。她将烟蒂摁熄,这一百万,有你护航,那我算拿定了。徐忠恒又笑了笑,那你更不该让烟熏了岱小姐,她才算你生财树。

突然变成生财树,头次被尊称的“岱小姐”,顿时诚惶诚恐,Mani姐,我没关系,您继续抽,抽得开心便好。何雯仪扭头盯她一眼,“噗”一声笑,什么话?!连徐忠恒也忍不住打趣她,岱小姐,你这样顺她可不好,她烟瘾太重确实需要管一管。何雯仪啧了声,假意斥他,专心开车,废话少讲。

车内重又变得安静,隔了一会儿,何雯仪突然讲了句对不起,她精致面孔上带了罕见的内疚,让这句道歉显得更为真诚,这次是我没顾好你,被简珠那小贱人做了手脚,亏得你够机灵。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大人物纡尊降贵放低姿态,岱秋墨更加惶惑不安,无论如何掩饰不住心底惊诧,简珠?怎么会是她?!再也想不到会是她。

何雯仪笑了,看她似嫩雏菊小白兔,便逐一指点道,你之前,她是前途无量的新生代小花旦,年轻、形象好,很有观众缘,十分有潜力。公司也属意她,跟韩影沟通数次,算两公司合作,三七开签她三部,之后便放她进星图。三部已拍过一部,效果呢大家都看到。后来有了你,何雯仪顿了顿,是我疏忽竟忘了跟你的助理同她十分要好。

金牌经纪讲话也十分艺术,有了你而并非因为你,带着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岱秋墨再傻心里却明白,这是现实版的金枝欲孽,赤裸裸的后宫争宠。尔淳玉莹在紫禁城里争得是命抢得是人,简珠便同自己在娱乐圈里争得是饭抢得是肉。命也好饭也罢,这圈子多的是夫妻反目、好友相残,任你曾千般好万般爱,言之凿凿海枯石烂,目呲尽裂、穷凶极恶之时,多不过为了浮世荣华。

简珠同她既不是夫妻,更不算好友,下手够狠够毒不难解释。可笑她机关算尽,却仍未看破世态炎凉——拜高踩低早是常态,捧低踩高那算脑子进屎。谁不想抱上粗大腿,一步登天。谁乐意黏上烫山药,万劫不复。倒算那小助理有情有义,脑残粉替偶像狠狠摆自己一道,却不知早被有心人暗中偷窥,私密联络了Mani,这一下便惊动李文磊,引出连串英雄救美大动作,直算得居功至伟。

世事莫测风水轮流,也许过不了多久,便有人一跃飞升,亦有人一跌千丈,今非昔比谁都难料。

岱秋墨扭脸看回窗外,这里到底不同,入了秋却依旧满目满眼的绿意盎然花团锦簇。车行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快,那些浅浅的绿朦胧的花逐渐被甩在身后,模糊成片遥不可及。

金主联络的医院果然好。

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卫生间淋浴房,恒温空调,天天不断的鲜花水果。一侧还留有小套间,专门为陪护家属备用。病人有一个主管医生四个责任护士,二十四小时定点查房,各种护理措施轮番上阵。

岱秋墨轻松了许多,只需有时过来陪奶奶说说话擦擦身。

简直如心有灵犀,她有空金主也有空,岱秋墨正忙活着替奶奶擦脸,李文军来了,还礼节性的拎了一个果篮。

她不慌不忙,先替奶奶拢拢白发,便接过果篮放到旁边的柜子里,不卑不亢讲,谢谢李部长费心。她偷听医患通话,院长这样称呼他。然后便凑到奶奶床前,笑嘻嘻的轻声说,奶奶,我们领导来看你啦,还带了许多水果。

李文军看着她,大概是昨夜没走,她穿得不太怎么讲究,套头的老式运动服,长发也扎成了马尾,袖口卷起了老高,露出两截嫩藕般的小臂。应该是刚干完活,脸上还红扑扑汗津津,趴在奶奶耳边说话,像个羞涩内向总恨不得躲长辈屁股后头的小孩儿。

这才是她生活中的样子,这才是真实的岱秋墨。

他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岱秋墨出门送客。

刚拐出病房便同他道歉,对不起李先生,她讲了半句便不知如何继续,低头站在那儿磕磕绊绊半天。无非俩人之间那点破事,绝不肯让奶奶看穿,即便她此刻睡着未醒。

在亲人面前,她还有强烈羞耻心和深深自责,这话却万万不能原封未动讲与金主——她是他养了的宠物养着的狗,怎敢有鄙夷又轻视的情绪。

李文军倒不在意,他低头看她,笑着打趣,还称我李先生?四下无人,便凑到她耳边,我叫李文军,你想怎样称呼我?岱秋墨盯着他,一动未动,她只听了两个字,我叫——叫什么便实在听不见了。从三亚回来后,她偷跑去看过急诊,诊断结果为左耳鼓膜破裂,难怪她当时疼到头都要劈开,好劲爆的一巴掌,幸亏还剩了另半只耳朵可用。

他偏要贴着聋耳朵讲话,听不到也算天意。

岱秋墨几次半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讲,只说,我送您。她不乐意让人知道自己有只耳朵竟被活活扇成了摆设,特别在始作者面前,这点坚持仿佛是最后一点自尊,可笑又荒谬的自尊。

李文军牵起她手,晚上过来接你。想吃点什么?

岱秋墨歪着头边走边想,很快便十分没创意的点了道糖醋排骨。

这道菜外面吃倒不如家里,晚上我做给你吃。李文军自然的回应。

他们俩双手紧紧交握,指尖缠绕指尖,渐渐便十指相扣,好似一对久爱至深的情侣。

28、

李金主实乃烹饪高手,糖醋排骨不浓不淡不油不腻,火候刚好色泽诱人,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一餐饭吃的是盘干碗净,连汤汁都恨不得浇着拌饭,岱秋墨摸着溜圆肚皮,瞧大厨正盯着自己碟里垒成小山的肋骨,脸上似笑非笑。心里顿时懊悔,一不小心露出吃货本质,这是要把宠物狗活活吃成宠物猪的节奏!问题来了,金主喜欢狗,那喜不喜欢猪呢?哼哼唧唧,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再睡一头小粉猪,养几天就可以宰掉杀了,又是一盘上好的糖醋排骨哇!想着想着,岱秋墨竟噗嗤笑出声。

李文军手按桌面,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笑,就这么好吃?

恩,当然,绝对好吃!好吃到爆!她竖起拇指,对着一桌子菜不遗余力的吹捧,还特别用下巴示意自己碟内的小山,事实胜于雄辩,肋骨证明一切!菜扫光,饭扫光,这便是对厨子的最佳褒赏!

被成功取悦的李大厨十分给面子的笑开了,他盯着她,眼角都含着笑意,我请你吃晚饭,你呢,你请我吃什么?

对方语气太过温柔,笑意太过荡漾,以致气氛太过暧昧,岱秋墨的脸渐渐涨红起来,我啊,我就……,她转头侧脸,瞥他一眼,嘟起嘴嗲声嗲气讲,我请你吃宵夜啊。

他请她吃爱心晚餐,她回请他吃献身宵夜。爱心献身,献身爱心,人活着无非上下两张嘴,喂饱上面张嘴,总得犒劳下面张嘴,老祖宗讲得好,饱暖思淫欲。

岱秋墨裹着毛毯,眼泛潮水面带春光,瘫软在大床。她刚经历了一场缠绵火辣的法式热吻,如今正似离岸缺水的鱼,大张着嘴,急促喘息。浑身赤裸的李文军捉住她身上毯子,剥橙样从她身上剥离,抛到一边,压上来将人拢身子底下,贴着那半只好耳笑道,上回你还没答,叫我什么?嗯?好听点的。

他一边讲,一边拿床边放着的小扫帚,一遍遍往她身上磨蹭。

金主家连扫床扫帚都是高级货,毛细又软,轻轻蹭在身上,刺刺挠挠,疼了又痒,痒了又酥,酥了又更痒。像数万只蚁周身爬着撕啃,直让岱秋墨脚趾头都蜷曲起来,心里却想着另一桩——保姆下人太不称职,扫完床就不知道将工具收走?!脏不脏呀……

李文军仍不停替她刷身,嘴里调笑着,半真半假的问,叫什么呢?叫个好听点的,什么才好听?小扫帚细致又温柔,一点点刮蹭,若换个场景,扫帚变成浴巾,便真是替她搓澡了。

你看,他揉捏她胸前红樱,红了,硬了,啧啧,硬得都肿起来,扎手。他一面刷一面形象地描绘着,岱秋墨早捂住眼,死活不好意思看。那只小扫帚欢快的绕到她肚脐处打转,并顺着平坦小腹一路下滑,来到私隐处,恩?还没想好?他分开她双腿,小扫帚轻轻往私隐处搔过,顿时引得岱秋墨啊一声轻叹,整个人都弹起来,娇喘连连,私隐处也应景的微微收缩着,似一朵半开未合的花,层峦叠嶂朵朵肉瓣,云雨未经却已染上露珠,娇羞百态美不胜收。

她万分害臊,想微微并了腿,却立刻被掰开彻底,小扫帚坏坏刷洗着花心。

想不想要。李文军说。

岱秋墨绯红着脸,欲拒还迎的又扭又挡。

想要就叫声好听的。

可恨的小扫帚货真价实在隔靴搔痒,让她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操控,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却蠢蠢异动,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波澜迭起,不断涌动即将高潮,却偏偏戛然而止,怅然着跌落。

她挽住他胳膊,迷乱的眼瞳里有瞬间清明,却很快陷入更深,爸爸,她嘴里不断溢出呻吟,说不出到底快活还是难过,只一个劲呜咽着乱喊,爸爸,爸爸,救我,救救我,快救救我吧,到了最后又变成饶了我,爸爸,快饶了我。

这出人意料的称谓,却深深刺激了李文军,激起他体内汹涌澎湃的兽欲,将对方双腿狠狠压至头顶,嫩白的光屁股露出来,扫帚便噼噼啪啪甩了上去。

他连着抽了十几二十几下,直抽得光屁股红彤彤粉丹丹,煞为好看。才将扫帚一扔,就着这姿势直顶而入。她嘴里还是爸爸爸爸的叫着,头顶随着撞击不停顶撞床板,脸上带着痛苦不安的神情,身体却极为诚实,私密处溪水潺潺,又紧又热又烫,再没什么比这更爽更销魂的了。他狠狠在她身体里捣弄,大力抽送了十几下,对方“啊啊”的尖叫,哆嗦着流了满脸泪水,身下的小溪流陡然翻滚成大潮汐,战栗中渐渐同他一起攀上了顶峰。

这一场前所未有的欢好,岱秋墨腰软腿酥,摊在床间动弹不得。

她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疯了,才喊出爸爸这称呼。爸爸是谁,爸爸长什么样子,记忆早已模糊成片,唯一深刻便是小时隔壁的胖嘟嘟跟自己玩着玩着,便被她爹手牵手领回家吃饭。都说冤家父子,父女也一样,相处多了总会有摩擦,胖嘟嘟跟她爹也总有鸡飞狗跳你追我跑的时候。通常便是胖嘟嘟大哭着在前头跑,她老爹手里拎着皮带板子什么跟在后面追。

雷声大雨点小,哼,岱秋墨才不承认她很羡慕,羡慕得都快变成嫉妒恨了,羡慕嫉妒恨!庸俗。

她也有过爸爸,他们都说她爸爸长的英俊潇洒人也温柔顾家,那真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呢。只可惜,好男人在她出世没多久,就永远的走了,再多的好再多的温柔也只化成一小撮骨灰,安静永恒的沉睡在四方盒里。

爸爸是好人,好男人,哪点像李金主!

岱秋墨疲倦的阖上眼,大腿还纠缠在对方腰间,保持着暧昧挑逗的姿势。李文军趴在她身上,抚摸她面颊,亲吻她双眼,舒服嘛?

岱秋墨轻轻点头,她讲不出话也不想讲话,更何况再多语言都抵不过身体最本能的回应。李文军满意的又亲亲她脸,替她拿了毯子盖上,你先睡。然后便起身离开房间。

黑暗中房门“咔哒”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关灯落锁,让她先睡,意味着今晚便就此结束,剩下的只是睡觉,非常单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这么简单便通关,倒让岱秋墨心里惶惶不安了,突如其来的甜蜜,不同往日的温柔,她觉得自己不是玩物倒更像被爱,是恋爱啊。这想法顿时像惊天霹雳,她猛得从床上弹起,后又颓然着倒下,能从你买我卖联想到谈恋爱,这是怎样一种了不起的神经病!她一定是病了,还病得不轻,不被虐不舒服斯基,金主对你好点暖点随和点,便忘乎所以浮想联翩了。神经病,主子早晚是主子,他要对你好,你便欢天喜地的收着,他要对你坏,你也需忍气吞声的受着,还想怎样又能怎样,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还真当他是你爸!?唉唉,药果然不能停啊!!睡觉睡觉。

这么想,这么念,却到底觉得哪里不对,可不对在哪儿,也丝毫没个头绪,就这么着翻来覆去,倒也渐渐睡了过去。

另一个房间里,也有人开着会走神,甚至不得不调整了会议次序,将几项非常重要的议题挪到后面讨论。

李文军开着视频,一心两用。

他已很少望着她,却想到朵朵了,明明那么相似,却又充满了那么多不同。

她最像朵朵,偏偏也最不像朵朵。朵朵纯洁又光明,是充满了未来和希望的白莲花,她呢?

她笑她哭,她乖顺机灵,她撒娇卖嗲,她矫揉造作带着面具,却还天真以为演得够好。

他看得到,更看得透,那些眼角眉梢一闪而逝的厌倦与冷淡,那些深埋心底纠结难灭的耻辱与不甘。人啊,活一辈子不容易,谁不曾低头让步,妥协放手。

他玩得性起,演出了兴致,更不想放手,要亲自摘下她脸谱。

29、

十月底的深秋,天气和暖阳光明媚。

院子里还剩几株月桂,风一起,暗香浮动树影摇曳。

漫天秋光透过笼着薄纱的窗影晒进屋里,落到轻丝薄被上,斑驳点点,像铺了一床闪闪碎钻。

李文磊抵靠床边久坐未动,他一直瞧着睡熟的靳雪梅。自俩人成婚后,他还从没这么近又这么静的仔细审视过她。

这张脸相对十年,却似从未看够。小时起,靳雪梅便美得张扬美得个性,美到令他过目便十分难忘。如今,恍然已过了十载,人生有几个十载,她早已不似少女模样,更多添了成熟女子的妩媚明艳。也可算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看她如何都美怎样都妙,这美妙是无与伦比的恰到好处,是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寡的举世无双。

她总令他想起小时得到的糖果,伴着母亲半真半假一句耳语“只留给你”,便活活被他当成了珍宝。攥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华丽的糖纸撕开一半,轻舔一口便恋恋不舍重新包好,悄悄放进抽屉藏妥。这是他同母亲之间,谁也不能分享的秘密,是唯一,是独有,是身为次子终于独享没有又,再,第二的亲密无间。

这枚浅尝辄止香甜美味的糖果,一个夏季后,便随着热烘烘的天气一起融化了,剩下褐黄色的一滩。谁也不知,举止磊落亲和有礼的李家二少爷会因为一块化掉的糖果偷偷抹眼泪。

李文磊轻轻掖紧被子,将她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盖好,瞥见雪白膝头上还有未散的青紫交错,心里也有瞬间懊悔——这几年鸡飞狗跳的日子,才刚有好转,就又被一顿暴打给搅没了。可这也怨不了自己,他多想对她好也一直对她好,都怪她太不肯听话,偏偏要处处同他唱反调。她以为凡事都应随心所愿,所以便一定要张扬个性体现自我,多么幼稚的梦想与追求。他却几乎要忘了,自己曾那么大方,做这起初的始作者——好风频借力,送她上青云。他后悔曾那么大方,应该早早将她禁锢在一方小天地里,没有梦想便不会拥有野心,没有野心,就只安心做他一个人的李太太。他看她就像那颗糖果,却又怕她太像那颗糖果,在自己眼皮底下,悄悄地慢慢地溶化掉,再也不肯回来。

李文磊蹙紧眉头,他忍不住想点颗烟,搓了搓手指,最终却还是忍下。

他现在回想,还一肚子爆棚的怒意怨气。

《Banna

》的颁奖盛宴,设计大赏一经出炉,他便活似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那是一株点翠梅枝,几朵小花紧攒枝头傲然怒放,梅心处精巧点缀了翡翠帝王绿,整幅成品灵动飘逸富丽堂皇。遥遥望去,像阅尽了喧嚣浮华,唯有一树梅花,于璀璨灯下,散发着溢彩流光绝世风雅。

到处是此起彼伏的惊叹与艳羡,这失传甚久的点翠工艺,陆续有后辈设计师、工匠师模仿复制,却很难经典再续——假便不是真,珍贵翠羽一物难求,即便有也难免被捉住不够环保破坏生态的痛脚,大跌失分。唯独这一人,将点翠这国宝级工艺发挥到极致,用仿替的丝绢羽毛精工细作精益求精,假做成了精,便足以乱真更有几分胜真。

在场的每个人都窃窃私语,他们忙着打探这新冒出的设计师Amy,亦有许多豪门贵妇跃跃欲即刻想将它收入囊中。ELINA这间名不见经传的珠宝公司真可谓出尽了风头,直把业界雄霸多年的尽美珠宝比得灰头土脸颜面无光。

李文磊十分凑巧,与尽美珠宝当家太子爷靳雪松坐了同桌。

当Elina踩着高跟鞋,意气风发捧着奖杯,以代领人身份在台上大放关于永恒之美的梦想厥词时,台下同席的大舅子、小妹夫亦十分默契的面面相觑,脸色更有志一同黑如锅底。

他嫌他手段不够管不住老婆,他讥他江郎才尽手底无人可用。

李文磊低头盯着手里香槟,面上浮出淡淡笑意,眼内却闪过几分阴鸷——他原还怕他那傻女人被人顶名利用,白费力气全为她人做了嫁衣,毕竟闺蜜嘛都是拿来出卖的。如今再看,倒是他枉了小人,人家姐妹情同手足更比金坚,联起手瞒天过海——他讲她没有机会,她便偏不信邪,亦不肯服输。连同外人一起,狠狠送他与靳雪松二人一人一记响亮耳光。

他知她恨她哥哥当年利欲熏心便毫不顾念手足之情,做自己的先锋卒刽子手,强逼她不得不放弃梦想与学业,回国成婚。他也知她更恨自己,明明送她一双翅膀却在其羽翼渐丰欲要高飞便毫不留情硬生生蛮力摧折。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梦想触手可及,却只能眼睁睁看其毁灭任其毁灭,痛哭泪流亦无计可施,你只能忍,唯有忍。

不在沉默中灭亡,便在沉默中爆发。

多么似曾相识的情绪,多少感同身受的痛楚,从这一点讲,靳雪梅倒真算赢了他彻底。

30、

屋里渐渐亮起来,阳光晒在脸上,靳雪梅不安的皱起眉头,卷翘睫毛轻微颤动,是快要醒来的样子,也真的迅速便醒了--她几乎是跳起来,薄被胡乱裹缠在身上,躲到另一边的床尾,干脆利落一气呵成,惺忪睡眼里透出赤裸裸的惊惧。

这目光深深刺痛了李文磊,他刚探出手,便硬生生僵在原地,许久才带着几分尴尬缩回来,假意解开领口纽扣,板起脸骂道,滚那么远做什么,我是老虎,能把你吃了?!靳雪梅不吭声,独个躲在一边,手里紧攥着被角。李文磊面色阴了下来,他打量她身上长长的睡袍,前襟纽扣从上至下扣得严实,袖口裙摆很长,似桶般将她密实的罩住。像中世纪的修女,带一身圣洁做上帝最虔诚信徒,却不知不觉浑身散发出禁欲的美感与诱惑。

只是这次,那张熟悉的脸上,除了恐惧与慌乱,再也找不出其他。

李文磊盯着她,胸腔逐渐传出强烈心跳,一下又一下,密如擂鼓,竟快到令他难以分辨,到底是心动亦或心慌?两种情绪纠结一团交互侵蚀,缓慢地,一点点地,疼痛竟占领上风,心口宛如刀刻,这感觉持续很久,很久,彷佛永远没有止境。

他烦躁的狠狠拍床,指着她恶声恶气讲,穿成这鬼样子,你他妈还怕我强奸你?!靳雪梅明显被吓了一跳,她动了动,更往远处挪了几分,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却是一句话都未有。李文磊胸口躁成一团,他猛然向前蹿了半个身位,床面被长腿压得直颤悠。靳雪梅顷刻便如受惊兔子,慌不择路跳下床,中途让被子绊得踉跄,直看得李文磊将心都悬到腔口。然后便见她背挺笔直贴着墙角戒备的看过来,那眼神真比耗子盯猫强不了多少。

隔着窄小过道,距离似乎给她多添了几分安全感。

靳雪梅嗫嚅了半句,你,你讲点道理。

李文磊瞬间像捅爆了的炸药,前两天抽她的皮带还搁在床边,顺手便抄起来,滚过来!他用皮带指着她。靳雪梅吓得浑身发抖,她不敢过去,反而飞速往另一边逃了几步。

一个房间能有多大,她很快便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被男人捉住了强摁在床上。

睡袍被粗鲁的撩了起来,紧跟着是内裤,靳雪梅崩溃的大哭大叫,别打我,求你别打我了,我听你的话……我都改了……,她哽咽着哭诉求饶,整具身体都筛糠样剧烈颤抖,她想起前几天的噩梦--同一张床上,同一个人,自己被强逼着喝了好多好多水,喝到膀胱都鼓胀起来。四肢被牢牢捆住,嘴里亦塞上了口球。对方似真正被激怒,从没下过那么重手打她,中途工具都换了几个,脆弱点的尺子直接被抽得断成两截。

整整一个多钟头,像扔进沸油的双面煎蛋,更似装在釜内架上火烤的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非同根生,偏结连理枝,烈火燃相煎急,她痛,他亦痛,两厢哀恸恰似有情。她却不知,他亦不知,彼不相知更道无情。滚烫的油锅呛人的焦糊,滋啦滋啦,噼噼啪啪,分不出是什么正抽到她饱受苦楚的屁股上,那无尽无边肆意蔓延的痛意,像烧红的烙铁,何止烫穿她臀部,更早将五脏六腑焚裂又焚灭。熬到最后她再忍不住,尿水全汹涌澎湃喷出来,腥黄液体顺着腿根,热烘烘臊呼呼淋了满床。

她羞恨得不愿回想,--被抽到尿!真是滑稽好笑可悲可叹的标志牌里程碑!

身边的人哪点似爱侣更恰恰如魔鬼。

她大哭着向魔鬼乞求,求他高抬贵手网开一面,你不喜欢我、我穿以前那些衫,我就只换这一件,我就这样一件,又没有露出哪里……,你怎么,你怎么,她呜咽着想说你怎好这样不讲道理,说出口却变成,你不喜欢,我改天买了换了就是。别,别打我了,别再打我了,求你,求求你。

靳雪梅一声连着一声的哀求,悲伤到绝望,迷惘到彷徨,心碎到神伤,她实在怕极了重复这噩梦。

可过了许久,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未至,倒有几分清凉,一点点晕染在赤裸的光屁股上。

“腿上怎样,起来,我再帮你擦点药。”晃乱了节奏,崩坏了剧情,李文磊将皮带搁至一边,亲自替她尚未痊愈的屁股上药,温柔细致,关怀体贴,竟连跪到青紫的膝盖都一并想要照顾。可她却不愿相信,也不敢再信,他此时这样待她,不过要哄她忘了,忘记是谁令她痛,谁才是真正的始作者。

松开了桎梏,靳雪梅迅速从床上弹起来,她拉扯着睡袍,重新罩住自己,嘴里说着,不用,不用烦劳,我已经好了,都已经快好了。

李文磊本是揣了热热一颗心,却不料对方避如蛇蝎。当下便收了柔色,带着一脸寒意将药膏拧好了扔至一旁,吩咐道,我是想告诉你,阿佑待会过来,中午我留他吃饭。你既然都好了,那便起来准备准备。

客人都快到了,还在睡觉,像什么话。他扔下话转身欲走,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低气压,处于低气压中心,靳雪梅战战兢兢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拦住他,讲,刘姐请了一周病假,一直到周末都没法过来上班。

刘姐是他们家工人,平日负责收拾收拾卫生,做做饭菜,本市人,到点便下班回家。这段日子孩子病了,跟靳雪梅请了一周假期。

怎么,没有工人便吃不成饭?李文磊伫足,他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好似在开玩笑,你这样本事,Banna大奖都抱得走了,做饭这点小事,总不会不成吧。说完,便狠狠将门一摔,扬长而去。

31、

李文佑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叼着雪茄点火。

他比李文磊晚生了几个月,两家老爷子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是二枝独苗,上头三个姐姐,年岁差的又大,玩不到一处。

自小便经常赖在大伯家不肯走,跟着李文磊屁股后面胡混,上房揭瓦泡妞打架,“战火”中淬炼出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点着了火,李文佑夹着雪茄惬意深吸一口,相当自觉便扯松了领带,脱去鞋子,在真皮沙发上改坐为躺,头枕双臂翘着脚晃悠,满脸的怡然自得,只差没哼上小曲了——他刚从地方上锻炼回来,下一步监察部大换血,只等着升迁。

李文磊恶狠狠踢他一脚,你他妈起来抽烟,当心烫坏我沙发。

李文佑斜眼瞥他,全当没听见,自顾自躺着继续抽雪茄。他此番正志得意满,委任函红头令一发,便走马上任监察部最年轻的副部长。

李文磊瞧他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忍不住皱眉,见过我大哥没?他可早就知道你滚回来了。

叼着雪茄的手一滞,李文佑蹭一下从沙发上弹起,大哥问起我了?

李文磊侧脸盯着他,忽而哈哈大笑,又是一脚飞踹,直踢得对方一阵呲牙咧嘴,才慢慢奚落,李部长威风啊,在东城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颇多风流雅事,都传到我这儿来了,大哥那儿说不定早听烂了。滚回来还不赶紧提头去见,跑我这瞎鬼混!鬼混你也长点胆子啊,怎么,光听着大哥俩字便吓尿了?!

见他摆明了耍自己寻开心,李文佑渐渐放松下来,他掸一掸裤脚蹭上的土,面不改色替自己吹嘘,大哥怎么了,大哥不也夸我做事沉稳素有急智嘛。你弟弟我在外面,向来是成熟可靠年轻有为,绅士儒雅风度翩翩,端得便是咱老李家祖传的建安气度、江左风流。他越吹越上瘾,手搭着李文磊肩膀滔滔不绝,做官嘛,架子自要摆一点点。雅事嘛,少不得也有一些。即便是嫖,我总归也算嫖之有道。凡是在“道”上,我可一直都很有信誉。还有谁看我不顺眼?再说了,即便有那么些不开眼的人想搞我,有大哥背后撑着,便也没那么容易。

前面的话李文磊还算赞同,他这堂弟打小便是多面派高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天生是走仕途玩政治的料子。可听到后来,实在忍不住板起面孔,一巴掌挥开他手,别人都他妈坑爹,你这是打算坑哥了?真出了事,别说你,连我哥,甚至包括我们整个李家,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你最好悠着点,少给自己找些没必要的麻烦。

李文佑面色一凛,觑着对方脸色试探,怎么,上头风声不对?

李文磊摇摇头,大哥只是同我讲,你之前在东城批的几个项目,大概有几分冒进,上头有人吹风。

这是触着某些人的底了?李文佑狠狠吸了口雪茄,脸上渐渐浮出几分阴鸷。

“咔哒”一声,李文磊也点上烟,吸了起来,他踱步到窗口,盯着楼下雕龙刺凤的亭台楼榭出神,好一会儿才慢慢讲,若搁从前,这点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如今,大总统任期将近总是多事之秋啊。他回过头,笑着耸了耸肩,揽住李文佑安慰道,你最近便收敛点,委任函毕竟还未正式公布,妥当些总是好的,不要节外生枝。余下的事,大哥自会处理。

李文佑附和着点头,一脸凝重,是。我明白了。

末了兄弟俩又聊了些轻松话题,说说笑笑便到了晌午,一前一后下楼,餐厅里早摆放好了热菜汤饭。

李文佑扫了眼,便笑着打趣,还是二哥有福气,嫂子这么好手艺,比我们家那个强太多了,改天一定得打发她过来跟嫂子好好学上两招。

靳雪梅正摆弄着碗筷,听他这么讲,浑身便有些不自然,一直也未搭腔。

李文磊也有些出乎意料,靳雪梅也是娇小姐出身,平日被伺候惯了哪里会煲这些汤饭。早些年同在国外留学,两人情谊甚笃,洗衣做饭这些活,倒是他做的更多一些。他今天这样讲,本就是心里有气进而故意找茬,存心要刁难她一番,倒不料她竟有点手段,简直如太极拳法见招拆招。

这样想着,他心里却有些得意,但这得意很快便冰塑般僵硬了,一点点龟裂,犹如两人千疮百孔的爱情——她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了这么多,这么多。李文磊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冷着脸,十分不值一提的冲堂弟挥挥手,这有什么值得好夸赞的,是个女人便会。依我看,你们家云绣才算好,温婉贤惠,才像个做人老婆的样子。你让她过来学你嫂子,学什么,小心也跟着她学野了。

李文佑嗅出话锋不对,觑了眼两夫妻神色,他也听闻这二年堂哥夫妻俩过的不太和顺,却也未知实际竟如此糟糕。便笑嘻嘻转移了话题,一边吃菜,一边同李文磊胡天海地东拉西扯。

靳雪梅一直不吭声,低头扒拉碗里饭菜,隔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冲着李文佑插言讲,这些菜也不是我做的,是我同大哥那儿借了陈妈,她做好了送了来,刚走没多久。大哥还讲,要我好好招待你,吃过再去老宅见他。

32、

座钟滴答滴答的跑着,之前还说说笑笑的餐厅骤然变得安静,紧接便是“啪”一声脆响。

靳雪梅捂着半边脸,另只手扶住一旁的餐椅,才勉强没有跌倒,桌上的碗碟筷子叮铃啷当撒了满地。李文磊二话没有,直接抄起皮带,将人一把薅过来,劈头盖脸一顿狠抽。一边抽一边狠声骂道,谁他妈给你胆子让你去找大哥?!啊?!你就是不想好了是吧?没事找不自在,真他妈贱得挨揍没够?!

活脱脱一出街边闹剧,男人骂女人哭,李文佑便做冷眼旁观的第三者。

他放下筷子,点了根雪茄,这女人确实欠收拾,不知二哥当初为何死活就认定了。就算靳家称得上珠宝业巨头,但同高门旺族的李家一比,便是云泥之别。这种门户出来的女人太能,也太有野心了。李文佑冷冷的想,当初算命的说她是十代灵童转世,旺族旺门。真是狗屁,谁知道他们靳家背后塞给那算命的多少钱,这才哄得他大伯也走了眼,拿野花当牡丹,要大伯活到如今啧,这样看着,倒数自己家里那个省心。

李文佑吐了个烟圈,懒洋洋靠着椅背继续看热闹。

李文磊连打带骂半天,渐渐歇了手。眼瞧着靳雪梅被自己推搡着掼在地上,无声无息的畏缩成一团。

他应该觉得解气觉得舒畅觉得高高在上,可如今却只剩浑身疲惫,像被无数双手紧扼住喉咙,再也讲不出,什么也讲不出。

餐厅里一片狼藉,地板上飞着碎屑,餐桌上冷着残羹,角落里的女人,压抑又隐忍的哭泣。

一切的一切似嘲笑,更似提醒,那些错过的事,做错的选择,是不是真的再也无法回头。

李文佑清了清嗓子,像真带了几分痛心疾首拖长了音调讲,嗐,二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这样发作。他放下雪茄,起身掸掸烟灰,走过去亲亲热热揽住李文磊肩膀,快走,陪我去见大哥,晚了又少不了挨顿臭骂。

他语气轻松,神情愉悦,仿佛方才的一切全未发生。李文磊木着脸,任对方拉扯着走,出门前下意识回望了一眼,并没望见什么,只剩黑漆漆一团。

天逐渐暗了,靳雪梅一直坐在冷冰冰的木地板上,弯白玉盘般的月亮透过未拉合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她仰起脸,盯着高悬夜空的月亮,清淡的光辉轻轻流泻在脸上,对面不少人家已亮起了灯,光影或明或暗。勉强撑起发麻的身子,眼前一阵发黑,她忍不住问自己疼吗?当然很疼,值得吗?却找不到答案。真想问问这亘古不变的月亮啊,见过多少离愁多少悲欢,它知道他们的心事嘛?它累不累呀。她忽然想起曾送他那本书,那半句划了线的愿逐月华流照君,多么讽刺,多么伤。

月亮不知疲倦悬在高空,散发幽冷圣洁的光。

李文佑泡在温泉里,舒坦的拿热毛巾蒸脸,过了一会,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儿,突然嘿嘿直乐,李文磊被他笑的发毛,忍不住一把薅下他蒸脸的毛巾,娘们兮兮,偷乐什么?李文佑眉飞色舞,我是突然在想,大哥是怎么了。李文磊挑眉,什么怎么了?李文佑掏了掏耳朵,似笑非笑的对着李文磊讲,上回三亚那事儿,我可都听人说了,动静够大。那几个败家子可算是吓蔫儿,有一个他爹不知攀了下面谁的关系,都摸老子那去了。赔礼道歉的东西送了不少,据说儿子也给捆回家抽了个半死。啊,对对,他讲着讲着便噗嗤一乐,照片都给我看了,那可真叫一个……啧啧,惨不忍睹啊。

你说,大哥这,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李文佑将身子往热汤中缓缓下沉,舒服的长吁一声。李文磊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少胡说八道。大哥今晚有事儿不回来收拾你,你浑身不自在是吧?李文佑嬉皮笑脸毫不尴尬的继续讲,我这不是关心嘛。再说了,我就纳闷咱大哥,除了对那位镶钻镀金的白大小姐外,别人还真没这么上心过。这回,是怎么了,这是要坠入爱河谈恋爱了?要我说大哥有时候也忒婆婆妈妈了,我估计吧,这全家上下,就那位大小姐看不出大哥这点心思了,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啧,管她真傻假傻,咱李家总不能白养着她这么些年吧,上她有什么说不过去……

他话未说完,头顶便挨了狠狠一巴掌,李文磊冷着脸凶狠的教训道,阿佑,你胆子真是大了。当我面就敢这样议论大哥隐私?大哥的事轮到你我指手画脚?!朵朵如何,也不是你这身份该讲的话,我看你最近日子过的太顺,膨胀太过。要不要我全复述给大哥听?……大哥的手段,你也不是不清楚……

李文佑一个激灵,像瞬间清醒过来,他眼见李文磊紧绷着脸,便着急的附过身抓住他肩膀,笑着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一下,二哥,是我糊涂了。他自小同这哥俩一起长大,跟着李文磊鬼混胡闹,但当着大哥便不敢了。不仅仅因为他幼时便受过大哥教导,成年后,进入政界,每一步都紧紧追随着李文军,同李家其他小辈一起,在政界、商界为整个李氏家族征拓拼搏。他知道对方有多强大,也崇拜着对方的强大。也正因如此,有些事,便禁不住不平。

前段日子,白家的人还找过我,说是当初朵朵她爹留在白家还有份遗产,李文佑不屑的喷了口烟,都他妈十多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才想起来说,还不是因为白家日渐式微,通过这个跟我们套近乎。我看大哥要是顺势提出娶了朵朵,白家那边估计要乐得合不拢嘴。大哥不如就……

他想说不如就真的娶了那大小姐,两全其美,憋着忍着扛着,这哪里还是他崇拜的强权大哥。可这话未讲完,便再次被李文磊恶狠狠打断了,阿佑!他呵斥道,面上真有几分怒意了。李文佑见状便收,笑嘻嘻的陪着笑脸,一肚子坏水凑到他耳边换了话题嘀咕,二哥,你那儿最近不是捧红了一对双胞胎?姐俩长的够靓啊,叫出来玩玩。双胞胎听说心有灵犀嘛,那床上干起来绝对够劲儿!快点,叫她们过来玩玩。

同一个房间,两男两女,一对兄弟,一对姐妹,玩起来着实刺激。

姐妹花果然心有灵犀,一同撅着红红紫紫的屁股卖力。

李文磊从背后狠狠一顶,揉捏着姐姐雪白的乳房,命令她道,去,帮你妹妹舔舔。

姐姐立刻听话的抬起头,伸出粉嫩小舌,在妹妹私隐处打转,渐渐便钻了进去。

妹妹正大张开嘴,乖顺的俯在李文佑胯下,不断吞吐着巨物,嘴角挂着一缕缕银丝。

一晚上两个男人用光了一打的杜蕾斯。这真是荒淫无度,颓废奢靡的一夜。

33、

一夜秋雨,叶落满城。

可怜岱秋墨穿着单薄清凉的夏装超短,裸着一双美腿,脚蹬踢死驴恨天高站在浅水中摆pose。

这动作极为别扭,画面却异常美丽,镜头中的岱秋墨神采风扬微昂下巴,瀑布般秀发挥洒在萧索秋风中,近乎抽搐的漂亮脸蛋上努力保持着怡人笑意。

一遍又一遍,她拿出十万分敬岗爱业,不管制作方要求多苛刻,全部照单全收,任劳任怨无怨无尤——也由不得她有任何怨尤,这是她进星图后头一个外资代言,同样的业界大牌,对方有资本自然高要求,历任代言全部是最当红一线大腕,如今突然改换门庭,竟签了初出茅庐小粉红,直算得上屈尊纡贵破格启用,活生生跌落各圈眼球无数。新闻乍然放出,便激起一片惊涛骇浪,已有不少八卦er,纷纷在网上推测扒皮小粉红岱秋墨的后台背景。网络上一个接一个的帖子扒皮热炒,纸媒亦不甘落后,各家娱乐头版不约而同瞄准过来,好一顿网上网下街头巷尾的爆炒热煎风起云涌,直生出了作品未成人先爆红的异象。

俗话说天将异象,妖孽丛生。这满城风雨的秋季,对岱秋墨来说,亦可谓多事之秋。

广告拍到下午三点收队,保姆车开到了城北郊外,金主派来的车已然久候多时,接了人便直奔别墅。正所谓贵人事忙,李金主的时间自然同金子般宝贵,难得一次临幸,岱秋墨还得等。也许是之前工作太累,又或者她已对这些习以为常,这一等便等得轻松悠闲惬意非常。洗过澡吃饱喝足,便瘫倒在大床上,翻着手机上糗百看笑话。

这是她最近新养成的习惯,笑一笑十年少,没事儿便溜达上来刷两圈,压力烦恼遁无形。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滑动,翘着小白腿,一条刷过一条,岱秋墨毫无形象,枕头竖起来靠在身后,长发拱得糟乱,露出整口白牙,差点笑到尿崩。李文军敞门进屋看见的就是这么副景象。猝不及防的岱秋墨在门开的瞬间也基本反应过来了,她从床上弹起来问好,脸上却挂着刹不住车的荡漾笑意,是从未有过的率真自然,毫无掩饰的雀跃欢喜。李文军一面解扣脱衣,一面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什么情况最尴尬,便是你应该取悦别人笑,却可惜你笑了别人未笑,你笑了别人不知你因何而笑,更可怕的还是你竟在取悦之人未到之前,自己先行一步,笑到花枝乱颤豪迈不羁了。岱秋墨红着脸,将手里把玩的电话送到李文军面前,翻开糗百那页,说自己闲得无事便上网页翻翻笑话,他们实在是写的……好好笑喔!

话一说完,也不管对方喜不喜欢,笑或未笑,岱秋墨便娇滴滴扑进怀里,撒着娇打着滚,一路替他宽衣解带,脸上依然挂着笑意讲有几个特别好笑的,呆会我讲你听哦。

哦字还没吐完,两个人便已翻滚到了床上。

李文军一手搂紧她雪白的纤腰,另一手翻着手机。看着看着,竟爆发出一阵笑意,然后便将人往怀里搂了搂,下巴抵着她肩膀,字正腔圆念道,昨天和朋友路过菜市场,说买点黄瓜去敷面膜,朋友特积极的冲到黄瓜摊前问我,要粗的要细的?粗的吧?细的你不太好用…卖黄瓜老板娘抬起头一脸淫笑,确实,细的软的都不太好用…不太好用…

“不太好用啊。”李文军搂住她腰的手已慢慢撩起裙底,顺着大腿一路摸了上去,到胸前狠狠揉捏着,阵阵笑意中讲,你们女人讲话,已经这么豪迈了?

明明是她讲笑话他听,最后却偏偏变成他讲笑话她听,内容泛善可陈老旧俗套,全都是女生寝室夜半卧谈撸过多少遍的老梗,偏偏被他如此反问,无端就生出些男权讽刺的意味,有什么可笑!有多好笑?!岱秋墨心里吐槽,脸上却挂出迎合讨好的表情,伸出食指,

在他脑门极为亲昵的点了点,答非所问嗲里嗲气的嗔道,猪啊,多老套的笑话了,笑成这样那笑点是有多低。

好一个低字未了,低得是余音绕梁气温骤降。

她壮胆子耍心机,对他像对热恋男友,一静一动亦娇亦嗔,赌得便是对方肯吃这套。骤然却见对方僵了笑脸硬了面孔,不由噗通噗通,心肝乱跳。那一双黝黑的瞳眸正紧迫盯了过来,盯得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雪白面孔上分不清是惊是喜,漫漫红了一片,端的却是艳丽不可方物,说不出的撩人瘙痒。

就这么直直盯着看了一会儿,李文军饶是铁石做的心肠也给看化了,什么真的假的,小心机小手段,全当它做润滑剂催情油,有何不可有甚不妥。他起身将岱秋墨翻了个儿,撩起裙子,拎着内裤一拧,两瓣雪白雪白的屁股便光溜溜露了出来。他抬手往那两瓣小屁股上招呼几巴掌,啪啪的脆响,岱秋墨将脸埋进松软枕间,满面的呲牙咧嘴痛楚难挨,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铁砂掌,凭什么他那是肉她这也是肉,疼得却好似只有她一个人!当真是没天理灭人权!何处诉苦无地喊冤!

火热大手接连拍打着,雪白屁股分外应景的晕红大片,岱秋墨按耐不住挣动几下,这两瓣臀肉便似遭了冷风吹过,红艳艳隆起的两面臀峰,颤颤巍巍轻轻摇晃,内里一朵小花若隐若现。李文军瞥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她竟已配合着情动,恰似牡丹挂露。于是便挺直了身,冲那小花极为攻击性的一顶,嘴里讲着,笑点低就低了,这里好不好用,你可得亲自试试了。

铁砂掌配着鸳鸯腿,情话绵绵热吻连连,此一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明知逢场作戏谁又忍不住沉沦动心。身材容貌样样俱全,权势背景显赫通天,偶尔一点温柔一点情调,便随便任人酥了骨头软了心,连过去同现在那些加诸身心而上的痛楚,也一并归了打情骂俏四个大字。

叹世道真可笑,你以为是他傻,却不料她比他更傻——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蠢不可及偏又毫无自知之明,如此便无药可救!等一切到了最后,尘埃落定,饿死冻死憋屈死的实在是当初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那个。

34

付出总有回报,这一句老生常谈,小时候听了往往会鸡血上头斗志昂扬,那种真的将整个世界都紧握手中的年少张狂。长大了才会觉出虚伪残酷的另一面——世道多艰路途崎岖,付出的永远在付出,得到回报的,却往往另有其人。更残忍一点,那一直在付出的,可能终生都未必等得到他想要的回报。像永远挂在大象眼前的香蕉,诱惑你迷醉你,使你用尽全力不竭不尽,做着美梦去追逐。到了尽头也许那头象早已忘记自己的初衷,而香蕉却始终挂在离它不远的前方。

一不留神,人就变成了那头大象。岱秋墨付出的努力,已换来一只香蕉,金灿灿的挂在前端,触眼可望伸手可及。那支不辞劳苦忍饥受冻拍出来的大牌代言,很快便投放市场,覆盖国内所有的卫星频道,洗脑式轰炸连播,每座城市的大屏幕日以继夜孜孜不倦地滚动着她漂亮面孔妙曼身姿。

短短时间,岱秋墨便体会到红的滋味。她穿着古装画好浓妆头上环佩叮当,半坐在躺椅看剧本,小助理在一旁不停的端茶倒水,十分体贴得为她披了件厚毛毯。时常有难掩兴奋充满好奇的追星男女探头探脑,都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外。岱秋墨偶尔会主动同他们打个招呼,大部分时间都待着看剧本。

同样是古装剧,却绝非当初那个网络改编剧本可比。这是正儿八经名门之作——著名编剧人岳老师出品,根红苗正毫无争议的第一女主演。前一部现代剧被拉来串戏暖场的大牌女星蓝鸿艳,这次也算联袂主演,戏份却远不能同她相比。蓝鸿艳这几年在外边成立了工作室,一心奔着大屏幕发展。早年同星图签的部头约,还剩两部,如今竟一口气,全同岱秋墨搭了对手戏。这也算好大一朵红花做绿叶,衬出新枝花苞别样红。

开机的日子拜神上香,几位主演同时现身,前辈亲和友爱,后辈恭顺有礼,各路媒体镁光频闪,谋杀菲林无数。蓝鸿艳同岱秋墨的合影被单独放大做了头版头条,“前浪后浪,国色天香”——美人皆比出来,蓝鸿艳十几岁出道,二十岁当红,靠得便是盘靓条正,同她一起合影还未被压了一头的女星,简直屈指可数。她若算得了国色,那岱秋墨便也当之无愧天香。

这国色对天香,大花旦配小花旦,同一部大戏,男主演倒沦落成了陪衬。娱乐论坛八卦论坛到处贴满了各派粉丝争艳斗美的帖子。蓝鸿艳盘踞花魁多年,粉丝向来剽悍霸道著称,自己爱豆当然丽质天生妩媚娇艳,无人能敌。岱秋墨后来者居上,粉丝自然也不甘寂寞,你是丽质天生我便若初荷含露,灵动婉约清新秀美。瞬时间,各种海报写真不要钱似的铺天盖地,真让人看一眼便血脉贲张趋之若鹜。网络纸媒,俨然已成为两个女人暗战较劲的后花园。

好一顿纷纷沓沓沸沸扬扬,蓝鸿艳稳执四大花旦牛耳,老牌红星地位巩固。岱秋墨独占鳌头,新生代小花魁实至名归。这便是最好不过的双赢。多令人眼红,多让人艳羡,多少人趋炎附势恨不得分一杯羹。

小助理抱着暖手宝替岱秋墨驱寒,刚下过雪,院子里冬寒料峭。眼瞧四下无人,便凑到她耳边低语,听说秋云那个角色换人了,换了韩影简珠。简珠?岱秋墨一愣。嗯嗯,真是讨厌死了,明知自己不受待见,偏偏还要上杆子凑过来。小助理一脸不平愤恨,公司与她签了合同,还有2部戏约未完,不然,Mani姐如何肯!

小助理是三亚噩梦后,Mani亲自安排的。是她一个远房表亲,刚大学毕业不久,对娱乐圈充满了未知与好奇,难得是她竟还算岱秋墨的铁粉。铁粉自然对那段甚嚣尘上的所谓三角恋了如指掌,提起简珠便满脸不屑一顾。

俩人正头对头脸对脸窃窃私语,副导演走过来递本子,明天原订要拍的戏份大换血,所有秋云的戏集中起来,三天内拍完。

岱秋墨接过本子速速浏览,原定的演员单秋云一角果然换上了简珠。当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小助理又上外面晃悠了一圈,撅着嘴跑回来继续嘀咕,原来简珠昨晚已到,住在影视城不远一家五星级酒店。说是不远,开车也要半个多钟头。小助理十分不满的撇着嘴,落架凤凰摆什么谱。落架凤凰也许都抬举她了,这年头,被星图抛出来的弃子,有几个好下场?

岱秋墨低着头,半天没吭声,脸上若有所思。小助理又偷偷打量四下,凑过来神秘兮兮继续讲,听说她这回傍了大金主,非上这戏不可。上面不好拂了金主面子,又碍着之前的合同,于情于理,便让了这角色给她。也没多少戏份,说来说去,都是个丫鬟。

我烦她,你烦不烦她?小助理嬉皮笑脸,讲话没遮没挡。岱秋墨拿起本子,往她调皮的脑袋上拍一下,叹口气,极轻的声音讲,忍吧。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她讲得轻松,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风平浪静海阔天空,那是外人眼里的世界。唯独这锋利的刀刃,可实实在在毫无留情直插心头,插得你鲜血淋漓坐卧难宁,却偏偏张不开口喊不了冤——你哭什么,当初不是自己要忍?!

岱秋墨起了身,小助理立即颠颠找来棉袄替她披上,被人伺候的滋味果然是好。她拣着堆满积雪的地方落脚,咯吱咯吱的脆响,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想起刚进组那会儿,蓝鸿艳听说她真住了剧组安排的商务酒店,惊诧的瞪大眼捂住嘴,半天才不屑的嗤之以鼻,你愿意自放身价,别人更乐得顺势踩你。这名利场是非圈,遍地是拜高踩低,都这样高风亮节,大家混个屁。

确实,混个屁!忍个屁!一番话现在想来令她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年头,可不是凡事皆让,遇事便忍就真得可以逢凶化吉绝处逢生。人生在世,受那么苦挨那么多痛,为得什么,讲自私一点,为得便是扬眉吐气趾高气扬这一天。

35

人算不如天算,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大招还未想好撒出,便着着实实兜头挨了盆冷水。一场接一场的NG,便是一盆又一盆,数不清多少兜头冷水——是真的冰冷刺骨,数九寒天里隔着层层戏服,一点点渗进来,瞬间便凝成冰渣,紧缚着皮肤,像被无数根针扎了那么痛。

岱秋墨脸色惨白,嘴唇僵紫,趁导演未喊开始前,一把揽过简珠,极为亲密无间极似意气相投的谈天说戏。只有挨得很近了,近到肌肤相贴鼻息相闻,她身上的寒意冰意翻腾着无边恨意才一齐从附耳的话中透出来讲出去,最后一次,你他妈给我见好就收。

哈哈呵呵,她笑,她亦笑,松开手退回原位,最后一盆冷水如期而至,端得便是稳准狠,从头到脚浇成了冰棍。晶晶亮透心凉,两眼一闭干脆晕过去时心里翻腾的就这句俗烂广告词。

当天晚上岱秋墨便发起了高烧,小助理吓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电话喊来了Mani姐救场。晕呼呼轻飘飘,头轻脚重的醒过来,便听Mani压低了声音训人,让你来陪工不是骗吃骗喝混明星签照合影,这种情况早该通知我,偏偏拖到这一步!也不知训了多久,最后抛一句要你何用,吓得小姑娘嘤嘤哭着不停道歉。

岱秋墨于情不忍于理不安,便强打精神抬手讲了句Mani姐,不关她事。针头有些回血嗓音嘶哑不堪,另外两人立刻齐齐掉头看她。Mani走过来,伸手摸她额温,嘴巴还是一贯风格,顾你自己吧,大明星!

大明星闭着眼养神,身体素质够好,从小到大生病次数屈指可数,这还是头回发烧到挂吊瓶。居住环境飞速改善,五星级大酒店不说,还专门一间总统套房。鲜花水果,餐餐有汤有水,养活了好几日,尖脸都要变成圆脸。这才懒洋洋让助理通知剧组大概也许可能,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复工。

下午副导演过来递本子,岱秋墨匆匆翻了两眼,欲言又止。对方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立刻便谄媚笑问是否有什么不妥。岱秋墨矜持了两秒,便伸出芊芊玉指往本子上戳了戳,缓缓地娇滴滴讲道,我只是觉得,江临也算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怎之前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小贱人还过得这般舒坦?像秋云这种,最应该打一顿撵出去,你觉得呢?

末了,便缩回手冲对方病弱西子般嫣然一笑,我也不懂,随便乱讲而已。副导演却颇有领悟深得精髓,连连点头声声附和,哪里哪里,谦虚谦虚,在理在理。临走前,一再表示会同导演及编剧方面加强沟通、减少分歧、协同进步。

进步的结果便是,荣华满身富贵逼人的江临高坐一端,矜贵矜持的瞧着堂下被牢牢捆在春凳,满面痛楚与羞愤,强忍泪水与怒意的秋云,身后的杖刑板子实打实接连落下——为了追求真实的演技,拍出刺激的画面,导演组方面决定了,既不用替身,衣服底下也没有什么“挨得舒服”,所有一切都在努力追求还原一次真真正正的杖责。

偏巧有人依然不满意,导演喊咔,江临便端着诰命夫人的架子,挂出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表情开了腔,过去不都是“去衣受杖”?我看隔壁的《苍穹之星》便是这样这样来拍的。

她说着,也不待周围众人反应,便径直走下堂,直接剥开秋云外衣,褪去亵裤,露出里面微微发红的白嫩屁股,挥起杖板便是噼啪狠狠几下,直打得对方猝不及防痛楚万分羞愧难当,忍不住便哎呦哎呦迭声尖叫,眼里泪花早已如绝提江河,涛涛连绵滚滚直下。

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影,却都静得掉跟针都能听见。大家全都张大嘴,瞪大眼,这场面当真意料之中的惊悚,却又意料之外的旖旎,多少人哈喇子也流了满地。

简珠却承受不住,她连羞带辱,整个身子都已微微发抖,失控的顾忌不了颜面——被如此当众剥裤痛责,哪里可有半分颜面?整个摄影棚回荡着她分外投入的独角戏,江临你这个贱人!婊子!有本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我!我掐死你!踢死你!咬死你个烂婊子臭贱货!

岱秋墨打够了也打累了,这才慢慢替她提上裤子盖好衣,缓步走了上来,笑意盈盈摸着她脸,阿珠,你乖,这样表演生动多了,我多为你好,是不是啊导演。

好一番情真意切回味无穷的相爱相杀啊。

导演一拍大腿,各部门各就各位,有了之前意外一幕垫底,这一次,假模三样的杖责场景一蹴而就一拍即过,不能更逼真了。

回去的车里,小助理小心翼翼替岱秋墨拭汗——到底病了几天身体还有些发虚,这一天高强度拍戏,便止不住的直冒冷汗。岱秋墨扭头望着窗外,下了妆的脸上煞白一片,看不出什么情绪。小助理巴巴的擦了半天汗,见她始终不言语,肚子里憋了许久的话便忍不住地冒出来,岱姐,岱姐,下午你太威风了!我看着都解气!活该!谁让她那么嚣张!

要她简珠没那么嚣张,何至于害得自己偶像发烧病倒,更连累自己好端端无辜挨一顿臭骂。小助理不平地皱眉,她现在还替自己叫屈!刚毕业第一份工作,哪里便知竟有人用心歹毒行为刻薄至如此地步!她起先真的以为岱秋墨会忍能忍,却不料事隔几天,便如此生动狗血的被上了深深一课。

她连连拍着胸脯嘴里大喊解气,岱秋墨却微扬起头,笑着看她,平淡的讲,傻瓜,你这典型的脑补过度。我不过教教她,如何演得好戏罢了。不然呢?一遍遍NG,你以为她生了几个屁股?!

昏暗的车灯颠簸的路况,小助理竟被岱秋墨一眼看得发毛,她自动自觉闭了嘴滚到一边缩着,不敢继续聒噪。车内只剩轮胎摩擦路面石子敲打轮毂的噪音,岱秋墨重新将视线调向窗外,此时已接近凌晨,黑漆漆一片,鲜少有同行的车辆与行人。

如果,她想着只是如果,这时候突然出了车祸,是不是也算一了百了。车窗映出她淡淡的眉眼,恍惚间竟平白带了几分狰狞与戾气,真让人吓了一跳。

保姆车一路平稳的驶回了酒店,进车库的时候确实发生了点意外,倒跟她无关,却是简珠,被几个年轻的男人拉扯着,从另一边的车库里走出来。他们看样便喝了不少的酒,个个红光满面,走路东倒西歪。简珠被其中两个男人夹在中间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的讲着什么,间或猥琐下流的相视而笑。她似乎并不情愿,被动的挣扎了两下,便立刻有另一个男人跳出来,狠掴了她一耳光,嘴里大声的骂道,操你个臭婊子,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耗了老子一个多礼拜,花了多少钱,让你他妈的陪陪王老板孙老板,少给我一脸b样!你他妈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听话老子操~~死你!

一群人裹挟着女人,连打带骂嘻哈笑着走了。岱秋墨一直躲在车里,直过了很久很远,似乎还能听得见那一声声哭泣。她浑身僵硬的下了车,垂着头慢慢往外走,一步接一步,鞋跟敲打着地面,咔哒咔哒,一下下却好似敲进人心里。大家都一言未发,埋头走路,却止不住越走越冷,越走越寒。岱秋墨只觉脑袋像被人灌了铅水,嗡嗡作响,连那只久未疼过的耳朵也开始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

36

历时五个多月的古装剧终于杀青,寒冬已过,处处春意萌动绿草新芽。

李文军把岱秋墨叫到别墅。俩人待惯了的房间里,上演着情靡的活宫。桌上手机响了两声,李文军伸手接起来,垂眼示意岱秋墨继续。后者微昂着头嘴巴张到最大,眼睛半眯着,她听不清对方讲了什么,只感觉阵阵笑意从头顶传来,连带她吃进嘴里的粗~~大物紧跟着震跳,险些含不住歪扭着滑出去。金主不满意,表示不满的方式原始又直接,大手覆在她脑后,揪住发根猛得向前,标准深喉,直插得对方眼泛热泪口~~涎银丝。她憋红了脸,想吐却不能不敢,连咳嗽都强忍着咽下,从喉头滚进胸腔,发出几声微弱急促的哀鸣。贯穿咽喉,猛烈抽插,李文军讲完电话才松开手,白~~浊~~顷刻间汹涌而出,热乎乎喷了岱秋墨满脸,顺着面颊滴滴拉拉往下淌。

李文军起身,随手扔了手帕给她。岱秋墨跪坐原地,虚软脱力的呛咳几声,慢慢用手帕一点点擦面。她穿了深v吊带款睡衣,领口开得极低,有擦不及的白浆飞溅到半裸~~的乳房上,藏在睡衣里的小红豆也跟着原形毕露,硬挺地凸起来,这场面看着便令人血气翻涌蠢蠢欲动。李文军扭脸走过来,故意用指尖沾了胸口白浊~~送到她嘴边,岱秋墨乖顺得张嘴伸出舌尖裹住那根手指,一点点舔!!!弄干净。对方满意的拍拍她脸,揽住腰,将人从地板上拎起来。

咕噜一声,俩人面面相觑,咕噜又是一声,枵肠辘辘饥不可堪,谁的肚子咕咕直叫。岱秋墨低下头,羞得满脸姹紫嫣红,恨自己是吃货,偏挑此时煞风景,真是要见不得人了。李文军却是笑了,他捏了捏她腰,捉住可怜饿瘪的肚皮问,想吃什么?岱秋墨壮起胆子看对方一眼,想吃什么……她微蹙了眉头,十分可爱的想了半天,脑内飞速盘算着这一语双关的问话到底是上面吃还是下面吃,谁伺候谁吃。想了半天乱哄哄一片,倒是先前被狠狠干了一顿,如今便显出体力透支的恶果,浑身酸软双腿发麻,吃她怕是要撑不住了,索性利己主义一回,毫不客气报了一堆,有汤有饭有甜点,样样俱全面面俱到。李文军没有任何不满,他抬腕看了表,现做甜点怕来不及,吃店里送的吧,剩下我来。说完,突然弯腰紧贴她肚皮笑了两声,很快,你乖乖等。带着许久不见的温柔宠溺,毫无保留的甜蜜纵容,像她饿得不是肚子却是他们的宝宝!岱秋墨呆了呆,立即被自己这想法雷得外焦里嫩七窍生烟,太生猛太荒谬太令人匪夷所思,她晃晃头,把这想法赶出去,却忍不住又想一遍,脸渐渐涨红,身体变得很轻,太危险太诱人太让人想入非非。

简直是不得了了不得!她脑子里大声喊咔,跳起来紧跟他身后,把扩散的思路扯紧扳正,其实我也会做一点,帮你好不好。李文军回头看她一眼,顺手拣了衬衣披她身上,点点头。

原以为是楼下厨房,却发现他牵着她手,穿过花园,走过铺满石子的小径,渐渐便到了前栋。心里砰砰乱跳,刚刚正常的脑回路再一次跃跃欲试——除了那次见不得光的偷窥,这算真正见识庐山真面目。有多少夜畔一个人,透过窗户遥望对面星点灯光,幻想里面发生种种,却想不到真有一天,自己也一步踏进成就故事中一员。

金主家厨房应有尽有,各种厨具便摆了好几排,上面印着小人刻着字母,跟她关系却一点不熟。岱秋墨穿好围裙,端起碗笨手笨脚做事。她虽非娇小姐出身,但也富养着长大,家务活会干的不多,做个紫菜蛋花汤便算极限。李文军在水池边宰鱼开膛剥鳞去脏,偶尔瞟这边两眼,实在忍无可忍,擦手将她摁在椅子上命令,坐好等着。她便老老实实坐那儿等着。清蒸煎炒凉拌炖汤,李金主外形干净利落又带着硬朗冷酷,十分大男人,站在烟熏火燎中竟毫不违和,所有棱角都变得莫名柔和柔软。说什么君子远庖厨,那一定是他没见识过真男人大丈夫——真男人不拘小节,大丈夫能屈能伸!岱秋墨捧着脸花痴的一边看一边思维发散,想哪个女人幸运的做他妻子,哪个娃娃命好的喊他爸爸。瞬间便忘了那曾经历过、以为没齿难忘的痛苦屈辱。可真算应了那句头发长见识短,记吃不记打。

她神游太虚浮想联翩,李文军那边却井然有序成果斐然,四菜一汤,附赠了现成的甜品,比她点的还多出一道,简直算超额完成任务。他见她始终呆坐着不动,伸手便捏她鼻子,湿淋淋的水弄湿了她脸,让她一下子惊醒。瞧他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恶作剧的又冲她脸蛋拧了一把,发什么呆,肚子不饿?

他这幅模样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像逗人开心互相作弄的情侣,手边搁了盆面粉,岱秋墨拧身跺脚,随手抓了一把,嘴里娇嗔句讨厌,哈哈笑着毫不示弱涂了对方一脸。涂完笑完才觉出不对,整个人都僵硬着傻逼了,看李金主满脸满身的面粉,才意识到自己脑洞太大,居然就这么着把金主给恶搞调戏了!回过神来的岱秋墨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她跳起来从餐台拿了纸巾,慌不迭的替他擦拭,话也不敢多讲半句。

李文军就那么站着,任她手忙脚乱的擦了一会,突然猛一把将人抱起来。俩人鼻尖紧贴着鼻尖,下巴摩挲着下巴,柔软的~~乳房羞怯怯颤巍巍紧紧压扁在坚硬的胸膛上,他狠狠将脸往她脸上蹭了两下,瞧面粉在她脸上画了满圈儿,才出口恶气般哈哈大笑,笑完了轻轻在她耳边说,调皮捣蛋,待会要好好收拾你屁股。

岱秋墨听清了,便慢慢张开眼,双手撒娇样挂住他脖子,抬起头,面粉都遮不住红彤彤一张俏脸,眉眼含笑媚态横生的栽进他怀里,哼哼唧唧腻腻歪歪,差点将吃饭变成吃人。

两个人急匆匆用毕餐,便急匆匆上了床。岱秋墨一丝不~~挂~~趴在大床,高高撅着光屁股,好一顿被收拾!白嫩嫩臀肉上红的紫的肿的凸的,一排排一片片,混杂一起带着相当几分艺术感凌乱美,霸气侧漏的印证出一个真理——手艺人心都是相通的,李金主料理饭菜手艺超群技术卓越,料理屁股更不在话下。饭吃着多香,屁股便挨得多痛,岱秋墨呜咽呜咽哭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一骨碌滚走,背靠着床头,死活藏起屁股。

她哭红了双眼,小心翼翼楚楚可怜双手合十对着男人讨饶,见他三步两步上前擒拿,便立刻飞扑了抱住他手臂,湿漉漉的脸颊在肩膀处蹭来蹭去,像极了撒娇卖萌讨赏求赐的小动物。男人顿时被激起了万分斗志,胯下是鼓胀一团,硬~硬~抵~住她身上,耳边听着软软哀求,Papa,我害怕。我要求你,求你。

她熬了许久,等了数月,终于盼来一次难得的大好机会,奓着胆子要求他点一下头,发一句话,赏赐她一块免死金牌。

37

房间里的光凝固了,呼吸也仿佛静止,之前那些美好的旖旎像刮了一场旋风——李文军沉着脸,听岱秋墨吭哧吭哧讲了半天,她看到简珠那一幕,心悸心慌心乱心寒,她不想更不愿走到那一步。

你这是同我提要求?夹着冰渣又似烈焰,抓住发根的手指猛然发力。岱秋墨痛苦的皱眉,她仰头侧脸,已经跪趴在床上,屁股老实地高高撅起,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姿态,努力克制压抑内心惊惧。视线定格对方胸膛,睡衣半敞了怀,裸露出坚实肌肉,没有砰砰膨胀的心跳,不是甜蜜温暖的怀抱,她骤然想起第一次,被凶狠、毫无留情的酒瓶开了苞。顿时如坠冰渊、跌入寒谷,她以为她是谁他又是谁?!

我的东西,给你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便不能抢。这台词十分应景的钻出来,像铁锤,又似钢钉,将她锤凿得粉烂。身体里每根毛孔都叫嚣着大张开,屋顶凭空落下冰冷的倾盆大雨,冰水冷雾瞬间便沁入身体,将方才有过的绮丽幻想满心欢喜,全部打乱,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没有要,她不敢要,是请求更是乞求,重点是求,我求你。说出口便是断续的哽咽抽噎,回应得却是对方抡起右手狠狠几巴掌,打得非常之重,仅仅是十几下,岱秋墨绯红的圆屁股上便迅速隆起重叠指印,夹杂着猩红血点。

火烧火燎的感觉一点点飘散蔓延,不能言说的愤怒,难以启齿的伤怀,像哀叹这一场未眠即醒来去匆匆的春梦。求我?拿什么求我?板正她脸,强迫着对上她视线,李文军脸上在笑,眼里却布满暴风骤雨。这简直是点了死穴,拿什么求,用什么求。岱秋墨颓然的闭上眼,大颗大颗泪珠噼里啪啦滚落,情人爱人恋人亲人,这要求哪个提了都不过分不逾矩不荒唐不可笑,可偏偏却是她!怎么配是她?她从来只算他的宠物他的玩具他的消遣他的任何一件所有物,是东西却唯独算不上人!那些虚伪的甜蜜化成忧伤,臆想的幸福变成绝望,她不想醒不愿醒却不得不醒,咽喉被紧紧扼住,整个人跌进床间——不愿同其他男人上床?扼住脖颈的手渐渐收紧,像离了水的鱼,像即将枯萎的花,氧气越来越稀薄,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她强撑着艰难的回他三个字,不愿意。鼻子发酸眼泪干涸,幻想着掷地有声的三个字,有理有力有节,不卑不亢不高不傲的扔出来砸对方脸上,可用尽全力却依旧轻飘飘软绵绵,像金鱼吐出的气泡悬浮在水中,脆弱的简直一戳即破。

脖颈上的桎梏有了松懈迹象,岱秋墨涨红着脸,开始大口呼吸。李文军低头,将她圈在怀里,棱角锋利的脸紧贴过来,如果,我要你同别人搞呢?——这是她痛处,却也算她命运,怨不得别人。毕竟路是自己选的,脚上的泡也都是自己走的,从她自动自愿自发自觉同意这场交易那刻,她与她们便没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此后便身为鱼肉任人刀俎。

不骗不哄,不欺不瞒,这是纯粹的公平公正钱货两讫的交易。

岱秋墨眼里含泪,脸上却满是笑意,她顾不得屁股伤痛,挺起饱满柔和的胸脯,十分风骚的磨蹭对方身体。勾住他肩膀,媚眼如丝风情流转,当然搞啦,李先生,我开玩笑呢,您的吩咐我听,我随时都愿意。笑着讲“真言”,哭着诉“假语”,唯独看不见的另一只手,攥成拳死死压住床面,压出极深的坑。

一瞬间天旋地转,岱秋墨被狠狠甩在意蕴悠长又不失摩登精致的海派红木椅上。即使铺了一层羊毛垫,四肢依旧硌得生疼,手肘受力,硬生生撑在雕花的椅背上,大概擦破了皮,伤口火辣辣热燥燥,内心却哇凉哇凉一片,她听得清辨得明,身后劈空而下唿哨作响的是藤条。

浅黄色,柔韧又结实的一根,被紧握在李文军手里,画出完美的弧线“咻啪、咻啪”。她顿时想起可怖的那一次,同藤条的亲密接触,浑身遏制不住抖成了筛糠,已经红成了番茄的圆屁股也惊恐万状的抽搐起来,它现在热得像火炉,碰一碰都疼,真不敢相信被藤条抽上一顿会怎样。那一定是令人目不忍睹耳不忍闻旷古烁今空前绝后的暴烈与惨痛,绝对的人间惨剧。

岱秋墨饱满玲珑的身体,光裸着跪在那儿,骨头缝儿都发出“咔嚓咔嚓”的颤抖声,她实在无法同内心难言的恐惧与惊惶做对抗,忍不住想躲,身形一晃却立刻挨了一下,“咻啪”便是一道血痕,弹破了肌肤,劈开了纹理,触目惊心痛彻心扉。她发出尖锐又短促的尖叫,眼泪像泉水般喷涌而下,发根被紧紧薅住,耳边是魔鬼般的声音,你不是情愿?你不是听话?那便好好撅着屁股,挨完这顿!

挨得完如何,挨不完又如何,事到如今她早已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所有反抗都是愚蠢愚昧愚钝,是一切痛苦的来源。岱秋墨颤栗着在椅子上跪牢,雪白娇嫩的躯体无助又无力的紧贴着椅背,嫣红带着几分肿胀的光屁股翘起来,乖顺脆弱的呈送到藤条之下。

恶魔的刑具呼啸而下,是飓风是电闪是雷鸣是熊熊燃烧恒久不灭的烈火,狠狠抽打着她瑟瑟发抖的光屁股,惊起一片浪涛涛白茫茫无边无际绵延不绝的痛楚与悔恨。她的屁股被藤条活活抽开了花,若不是那么多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自作聪明,何至如此!可一辈子那么长,谁又能真的保证自己总不脑抽从不犯傻永不装逼。

这异常暴虐肆意横行的利痛,这经久不息盘桓难灭的心伤,那不是藤条,却是利刃,一下一下又一下,正凶狠捣毁她身体,从屁股开始,撕裂毁灭泛滥成灾。她开始忍受不了,双腿颤颤哆嗦着不听使唤,嘴里发出连迭哀嚎。顾不得美不美羞不羞,早已被激烈的疼痛彻底摧毁,意识再也控制不了本能,她连滚带爬连哭带求,一路从椅子上滑下来,手脚并用茫然逃窜。

藤条是长了眼睛的,无论她躲到哪儿,都会被密集的狠狠抽中,不光是屁股,后背、大腿甚至小腿,都不曾放过。直到她翻滚着抱紧他腿,赤裸裸遍体鳞伤的身体拼命挤进男人坚实的怀抱。她要死了,她疼的要死了!岱秋墨抱着男人大腿,无论如何不肯松手,哭着求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想令这可怕刑罚停下来,谁可让它停下来。

恍惚间,一切都停止了,风止雷息雾散雨歇,她被狠狠推开,藤条甩在地上,啪一声闷响,衬衫、睡裙兜头扔下。穿好了就滚,李文军脸色难看,神情阴晴不定,心火显然依旧未灭。他回身落座,眼看岱秋墨在眼皮子底下哆哆嗦嗦一点点将衣服往身上套,梨花带雨小小的泪人,却让他控制不住的烦心糟心也许还有几分乱心。忍不住握拳狠拍桌面,不容置疑的下了逐客令,出去!滚回去!

系扣子的手吓得一抖,岱秋墨几乎是蹦起来,顾不得浑身伤痛两腿发软,飞奔到门口从外面轻手轻脚将门关好。出去,便是从他屋里消失,滚回去,便是从哪来归哪去,剥夺你呆在前栋伺候主子晚睡的赏赐。她真庆幸,他说了滚回去,而不是滚出去,否则,真该叫她两眼发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岱秋墨光着脚,套上睡裙披上衬衫,一路小跑,滚下楼梯,穿过客厅,奔进花园,踏遍了铺满石子的小径,她努力睁大模糊泪眼,在昏暗的夜里看到了许多,疼惜自己亲切慈祥的奶奶,面目丑恶令人作呕的三亚色鬼,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简珠,一张张脸孔轮流而过,可亲可厌可悲,到底谁才可靠,亦可靠谁?!

岱秋墨回到熟悉的房间,背抵着门,惊喘半天。她盯着窗外,遥遥相望的前栋,渐渐熄灭了盏盏灯光。

38

星河落幕旭日东升,睡醒了又是崭新的一天。岱秋墨穿着运动短裤,拉开窗帘推开窗户,站在几十米宽的大露台上,一点点缓慢地做着拜日式。身体的刺痛与酸涩,渐渐在温和的伸拉中包容化解,僵硬的触觉开始复苏——那些走过的苦都不算苦,捱过的痛都不算痛。迎着饱满的朝阳,她开始鄙夷不屑昨夜的自己,那么卑微那么不堪,那么消极悲观可耻懦弱!明明前途还算光明形势一片大好,她要的是宽广辽阔的星辰大海,即便路上荆棘丛生沼泽遍布,也绝不肯退后一步,为了奶奶,更为了那么多那么好的青春与梦。

金主不见踪迹,餐厅却摆满早餐,有佣人上来请她用饭。轻松自在愉快舒适,这样的氛围最适合享受美食,连屁股上的伤都变得无碍大雅抛之脑后。岱秋墨一个人占据偌大餐桌,万分悠闲地吃早点,心里却咂舌豪门世家钟鸣鼎食,早餐也规规矩矩分开中式西式,一套刀叉,一双碗筷,瓷碟汤勺一应俱全,当真是好大气派好高规格。想想昨夜受那些苦流那些泪,她便毫不客气来者不拒,细嚼慢咽挨样尝遍,反正没人通知她接下来安排,更没人要送她回家,金主召唤之前便全是别墅内自由活动时间。

半个多钟头岱秋墨吃饱喝足,从餐桌抓了一把饼干,塞进兜里大摇大摆走出来。绕过怪石嶙峋的假山,踏过碧草青青的绿地,她记得不远处有一汪蜿蜒连绵的荷花池,里面有许多肥头大耳的鲤鱼,她去过一次饿瘪着肚子,这回可算扬眉吐气耀武扬威,不光自己吃饱了,还替它们带足了口粮!不过瞧它们一尾尾肥硕壮观,想必是从未饿过肚皮!

想一想都不公平,岱秋墨将饼干揉碎了捏成渣,一点点撒进波光粼粼的池面,实在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群漂亮的大胖子果然相当不屑一顾,慢慢悠悠游过来,一顶一弄戏耍般逗着那些残渣,不一会儿便渐渐散去,看也不看一眼,端得是经过大世面、不为小利屈膝的大家气度!

啧啧,丧失成就感满足感的岱秋墨悻悻然缩回了手,扫兴起身,手掌却热烘烘湿漉漉,有一头黄金大狗,禁不住美食诱惑,正拼命拱进来,呼哧哈差张大了嘴,流着口水想要吃掉那些兜里的饼干。

她从小便喜欢狗,可奶奶不许她养,这梦想便遗憾的保留至今。眼前这头金毛,她认识她见过,木栈台上围着李文军绕圈圈的便是!岱秋墨微笑着抚摸狗头,将饼干一股脑掏出来,拣一个潇洒往空中一抛,嘴里顽皮的“嘟”一声,这却闯了大祸,原本呼哧呼哧蹲坐原地只等开吃的大黄狗,听这声音突然像打了兴奋剂,蹭一下改坐为站,摇晃着金灿灿的大尾巴,直扑上来。

岱秋墨猝不及防,小身板经不起如此冲撞,一人一狗,直挺挺像后栽倒,噗通噗通,相继落进荷花池。岱秋墨踩着水冒出头,身边大狗也奋力摆出正宗狗刨,她一把揽住狗头,嘴里嗔了句,“坏东西!”难友俩便一同往池边游去,幸好没人看见,待会偷溜回去换身衣服,心里盘算头顶却突然传来张狂大笑——

“Dana,你做什么?”恰巧路过有幸围观的李文磊已然看了半天热闹,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恨不得飞出来,伸手帮一人一狗捞上岸,“这算见义勇为、美女救狗?”岱秋墨狼狈的从水里钻出来,运动装湿哒哒紧贴着肌肤,喷火身材一览无余纤毫毕现。她顿时尴尬的手足无措,站在一旁喊声李总问了好,便呵呵干笑两声找不出话题。反倒李文磊颇有绅士风度,笑够了便主动将外套脱下来递给她,掏出电话吩咐下人送毛巾浴袍过来,带托尼美容吹毛。

“太巧合,”李文磊听岱秋墨讲了原委,抚掌又是大乐,“你同朵朵,就是我妹妹,脑电波都有雷同。”朵朵、妹妹,她记得令李文军大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的娇美女孩——嘟是密码是暗号,是托尼同朵朵约好了疯玩的不二口令,这场完美的训练,害朵朵功课都落下许多,屁股可遭了大殃。谁知她今天鬼使神差傻头傻脑的也嘟了一声!

李文磊又笑了半天,终于正色端出老板架子,公事公办的讲道,“游泳游得这么靓,待会过来找我,有个泳装PARTY,介绍丰导演同你认识。”

39

待会便待到了下午,李文磊打电话要她换好泳装,到后面泳池开PARTY。岱秋墨打开衣帽间,里面有一列专属抽屉,摆满各式各样的比基尼,每件都挂着明晃晃的标签,全新崭新尚未拆封。她随手扒拉着,高级货用料却省到你想哭!岱秋墨站在镜前打量自己,胸前那一抹,是他妈钉了两根带子的胸贴吗?除了两粒红豆,整个乳房全部暴露在外。比巴掌还小的内裤直接低到耻骨以下,最省的还在后面,它妈的居然是丁字裤,极细的一根带子嵌在中间,两瓣儿青紫斑驳的光屁股赤裸裸迎风招展!

待会便待到了下午,李文磊打电话要她换好泳装,到后面泳池开PARTY。岱秋墨打开衣帽间,里面有一列专属抽屉,摆满各式各样的比基尼,每件都挂着明晃晃的标签,全新崭新尚未拆封。她随手扒拉着,高级货用料却省到你想哭!岱秋墨站在镜前打量自己,胸前那一抹,是他妈钉了两根带子的胸贴吗?除了两粒红豆,整个房全部暴露在外。比巴掌还小的内裤直接低到耻骨以下,最省的还在后面,它妈的居然是丁字裤,极细的一根带子嵌在中间,两瓣儿青紫斑驳的光屁股赤裸裸迎风招展!

岱秋墨呆了几秒钟,突然鼻子一酸眼眶一热,蹲地上呜里哇啦痛快大哭一场。她窝囊又窝火,这情绪突如其来气势汹汹,膨胀到胸腔都盛不下了,却无人可诉无处可泄!她知道自己身份懂得个人分寸从不敢有多余的非分之想,用不用这样接二连三的提醒她刺激她嘲讽她!谈什么前途光明形势大好!看看简珠,一着不慎一步踏错那便是她的未来。说什么青春与梦!她的青春就是穿着情泳装,袒胸露~腚,任君xie的梦更像是一坨shi!君子视名利如粪土,粪土,那可不就是屎!为了金光闪闪飘散臭气的阿堵物,抽你得忍,cao你得忍,玩你更得忍,光忍还不够,你他~~妈还得笑逐颜开谢主隆恩,否则吃shi都轮不到热的!

一上午的好心情突然被捣成了稀巴烂。岱秋墨哭够了,站起来随便用水冲了把脸,抓着浴袍往身上披,出了门脸上便换了颜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唾弃自己的丑态厌恶自己的虚伪,千疮百孔欲壑难填的何止是身!她心同已堕入贪婪深渊,紧紧盯住不远处的香蕉,噗通噗通跳到发疯——李文磊嘴里的丰导演丰子强在电影界享有商业片、贺岁片教父的美誉,是国内最具票房号召力的导演之一,极有观众缘,经他手调教出的大腕明星不计其数。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是,公司这是要提前把自己往大屏幕推?!

她看过Mani对自己的规划,进军大屏幕是一定的,只是需要等——根基未稳资历尚浅,加之先前各种负面消息,需多接几部制作精良的电视剧巩固地位及受众群。怎么又突然将自己推给丰子强?谁不知道丰子强的新片最近正物色演员,各个媒体轮着发头条最终阵容争论不休。这当口老板是一时兴起,赶上了便顺手抓她来凑热闹添份子,还是真有意让她在对方戏里上个角色?一想到后面这个可能,刚刚平缓的心跳又抑制不住的砰砰乱撞。她想起当年屡屡被老师拿做反面例子年少成名却后继乏力的师姐,更想起亲眼目睹亲身感受的热潮——同她一起拍戏时蓝鸿艳的巨星做派,食宿出行样样都要最好,无论哪里都是镁光频闪粉丝尖叫,她去年刚封了影后,一时便风光无限无人可敌。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却潜力无穷诱人神往的机会!

内心不安分的躁动嘶吼,真恨不得扑上去问个清楚明白,脸上却是矜持淡定的清心寡欲。岱秋墨裹紧浴袍礼貌同李文磊及他身边的丰子强打招呼。那俩人正悠闲自在躺沙滩椅上,就着热茶谈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彼此哈哈直乐。扭脸见着她,李文磊挥挥手,示意她挨着俩人坐下。

泳池很大,阳光很好,晒得水面波光点点,周围有不少穿着丁字裤比基尼的男男女女,显然都是来开“趴体”的。很快便有穿着比基尼的美女端上了果盘摆岱秋墨手边,岱秋墨看了一眼,只觉那女的有些眼熟,然后便瞧那美女走到丰子强身边,拿牙签戳起两块西瓜搁高耸入云的巨ru上,仪态万方的扭着屁股,一点点送进对方嘴里。

丰子强吃了,末尾又伸出舌头顶开那一点点布料的胸贴,往粉嫩嫩头上狠咬了一口。岱秋墨清楚瞧见那女人身体猛然一颤,却立刻笑嘻嘻跳进李文磊怀里,娇嗔着同他讲,李总,丰导好坏呦,好心喂他吃水果,净欺负人!两个大男人同时一阵大笑,李文磊往她嘴里塞了果片,拍拍小脸,“过去同她们玩会儿,我看你妹妹可正开心。”

岱秋墨顺着李文磊的视线转向泳池另一面,心忽悠一下悬了起来,她怀疑自己做错僵梦产生幻觉,远在三亚近在眼前,丧失廉~~耻败坏纲常的shou如何阴魂不散不依不饶?不断有轻佻下流的yin声浪~~语渐渐传开,那所谓妹妹正趴在池边撅起了屁股,卖力给男人口。

猛一激灵岱秋墨想起为什么脸熟,这姐俩正是时下最当红的孪生组合,姐姐娇俏可爱妹妹妩媚灵秀,出道便极受青少年追捧,没有比她们更红的女歌手组合了。

李文磊看了岱秋墨一眼,突然笑道,Dana,你什么表情?见到丰导紧张?别紧张,丰导演对你十分好印象,他主动想邀你担纲下部戏女主角,丰女郎啊,是不是。丰子强坐在对面,一直没讲话,眼睛盯着岱秋墨,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紧张,她一点也不紧张,那种情绪不该是紧张。比预想中任何结果都好,丰子强的女主角,是大红大紫的先兆!她不紧张而应该喜悦到发狂,可该有的兴奋未至,取而代之却是反胃恶心,脑海一片懵乱。

你看她乐傻了,李文磊站起身,居高临下勾了衣襟,理了睡袍,对着丰子强笑得诡异,下部戏小文男一号,Dana女一号,你看他俩是不是绝配?说完又傍住对方肩膀,嬉皮笑脸调侃,干嘛黑脸,吃醋啊?放心,小文被你~~搞,她也被人~~搞,同一属性你不要担心。岱秋墨懵乱一片的大脑,终于在“被人~~搞”三个字的刺激下,轰隆一声炸开了花。她想起方才一路奔来的憧憬与悸动,想起昨夜受尽的屈辱与蹂躏,想起这两年多种种的心酸与苦痛,小文被人!!搞,简珠被人搞,她也被人搞,还有那对双胞胎姐妹,这一池子男男女女,他们统统都是被搞被cao被玩弄~~羞的!她想起小时候老师布置的作业长大后你想做什么。她写的是要唱歌跳舞登上舞台做大明星。

多么肤浅,多么虚荣。她从没如此唾弃如此鄙视如此怀疑过自己的梦想。青春是用来践踏的,梦想是用来毁灭的,岱秋墨猛跳起来,狠狠一头撞翻了李文磊。

40

擒拿格斗分筋错骨李文磊样样在行,从小到大上房揭瓦泡妞打架没吃过亏挨过砸,他是万年老二,却也是实实在在高门望族含金汤匙出生的嫡次子,除了他老子,谁敢嚣想动他?!料不到今天阴沟里翻船,着了道吃了小妞的暗亏!脑袋真似铜墙铁壁,用足了吃奶力气,李文磊踉跄着倒退几步,噗通一声,仰头栽进水池。

天旋地转,胸口火辣辣疼,四周全是翻滚的池水,闭一口气刚冒出头,横空飞来果盘,我……操!李文磊偏头,敦实的盘托紧擦着耳际呼啸而过,巨大的水花喷溅,西瓜芒果水蜜桃糊了满头满脸,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李文磊甩了甩头,抹了把脸,去他妈的好男不跟女斗,他赤红着眼手撑池壁爆窜而起,撒开膀子就要抽人。一池子男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当场石化了,离得最近的丰子强浴袍被溅湿了大半,正拦腰抱住完全陷入愤怒中的岱秋墨,后者全然不顾,像头呲牙咧嘴的小母兽,嘴里胡乱大喊什么被人搞,你他妈被人搞,你全家被人搞!

搞我?!搞我全家?!李文磊浑身血液直充头顶,他扭脸吐了口唾沫,指着对面目瞪口呆的双胞胎姐姐,上去,把我鞭子拿下来!

不抽死她真对不起他十八代祖宗!

丰子强眼看情势不对,不敢再拉偏架,冲着哆哆嗦嗦真往楼上跑的傻妞大吼,拿个屁!还嫌事儿不够大!他一把将岱秋墨甩开几米远,快滚!你他妈杵这儿,等他扒你层皮!

听见对方喊鞭子,岱秋墨体内沸腾的血液怒吼的叫嚣顿时像中了六脉神剑隔空点穴,冰点凝固偃旗息鼓。清醒之后,她简直恨不得猛抽自己俩嘴巴,这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让驴踢了?讲你几句算什么,掉块肉还是大出血?!更何况人家讲得字字确凿句句属实,嘻嘻哈哈哈赔着笑脸,这页揭过便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天上掉馅饼——丰子强的女主角,新一代的丰女郎!热呼呼滚烫烫新鲜出炉未及入口,被自己这么一顶一撞,弄得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这真是死蠢人生不解释,公主病玻璃心矫情又龟毛!背上慢慢渗出冷汗,来不及想下次机会何时青睐光临,这次就够她喝一壶。岱秋墨慌不择路爬起来就跑,抬眼看到李文磊从楼上去而复返,手里拎着黑黝黝拇指粗细一根皮鞭,顿时吓得两腿拌蒜,瞬间脑补出N种得罪大人物后的凄惨下场——被打死随便抛尸、被打得半死卖去东南亚做性奴、被打残卖去SM俱乐部做性奴,脑补到最后,像简珠那样玩多P居然算最好结局!

之前的万丈雄心气吞山河,统统被抛去了爪哇国,她一边跑,一边丢脸的涕泪横飞——她后悔害怕,想不出哪里安全,更想不出谁肯护她周全,只知道迈着长腿不停的跑。

看不清前路,仅凭意识,穿过清池,绕过小桥,踏过一大片草地,鬼使神差闯进前栋,身后是阔步而来的李文磊,鞭子垂打着地面,啪嗒啪嗒,声声催命下下慑神。岱秋墨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几步跃过楼梯,拐个弯猛得撞开了门。

李文军十分钟前到家,正脱了外套解开袖扣,扯了一半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胸前,听见身后一声巨响诧异扭头,立刻被人扑过来,像老鹰捉小鸡,他便是那只母鸡,被小鸡强拉住胳膊,强揪住衣袖,藏在身后死活不肯出来。李文磊真不甘心,他伸手去扯,岱秋墨立刻揪着李文军闪到一边,对方一把落空,气得抄起鞭子就要往下抽,岱秋墨便泥鳅般迅速缩进李文军身后。来去几个回合,李文磊气喘吁吁,死瞪着岱秋墨半天,先前愤怒暴戾的表情渐渐转成了哭笑不得,他慢慢垂下鞭子道,哥。

岱秋墨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趴在李文军背上,对方笔挺整洁的衬衣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肩膀都洇湿了一片。他正对着自己弟弟,平淡的问句透着雷霆万钧,胡闹够了?!李文磊十分委屈,他甩了鞭子怪叫一声,哥,你问她胡闹够了没?!

她便是自己,是藏在身后的小鸡,母鸡面无表情回头看她,看的小鸡牙齿打架头皮发麻,一阵剧痛,便被薅住长发,拎过来直接摔在地板上。岱秋墨膝盖骨都要疼裂了,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也不敢起来,眼前是可怕的皮鞭,穿着拖鞋男人的光脚。“你们俩,谁跟我解释一下?”李文军继续解着领带,慢条斯理的说。

这话立刻让李文磊的委屈瞬间爆棚,他呜噜哇啦讲了大堆,直讲道你被搞,你全家被人搞!岱秋墨猛得抱住李文军大腿,脸上充满了慌乱惊恐,泫然欲泣的替自己辩解,我听不清,我听不清他讲了什么,我以为他要我,他要我同别人搞……话音未落泪珠潸然而下,悲情凄美惶惑动人。

我操!李文磊夸张的飙了句国骂,愤怒的指责,你不拿影后简直天怒人怨!岱秋墨看也不看对方,只紧紧抱住李文军,像鼓足了勇气面色潮红,半天才极轻却相当清晰的讲,我……我左边耳朵听不见了。

41、

屋里很静,静得让人怀疑方才那场喧闹不过是一出荒诞的幻觉。岱秋墨仰着脸,死扒住李文军大腿不放,满面泪痕楚楚可怜,受气小媳妇般虚弱无助。李文磊受不了,他刚在泳池边脱了湿透浴袍,精赤着臂膊一路狂奔,在屋里被演技狂飙泪洒当场的苦情戏雷到浑身发冷,打着喷嚏从他哥衣柜里翻出睡袍裹上,蹲地板瞧稀罕般盯着泪花带雨的小媳妇儿,过了半晌,冷不丁问道,“你那耳朵,怎么回事?”他想着星图每季度甚至每月一次员工体检,单单就漏了耳鼻喉!

岱秋墨默默泪流,哭得昏天暗地头晕脑涨,突然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当机——剧本不对发问人物不对,下意识便往李文军那儿瞅。

李文磊憋了一肚子怨气,这一瞅像气球戳了爆点老虎踩了尾巴,碍着他哥不好发作,起身便踢飞皮鞭,嘴里讲,“我问话,你往哪儿看,看什么看?!”负气发泄了半晌,才耷拉着耳朵转身眼巴巴瞧他老哥,“就这么算了?”说完特意将胸口挺了挺,正中央还通红一片,怕是被撞紫了!

扑通乱跳的心瞬间便提到了腔口,岱秋墨紧张万分,泪脸变成了向日葵寸步不移紧紧追随着太阳,太阳将视线往墙角皮鞭淡淡扫了一眼,转回来看着李文磊,阿磊,你说多少下。

李文磊眨巴着眼骨碌了两圈,脸上的憋屈不甘消失了,猛得咧嘴一乐,用疑问的口气讲,十五,十六下?李文军将数目翻倍,斩钉截铁一锤定音,三十下。他不管李文磊的反应,摸摸紧挨自己大腿瑟瑟发抖的小脑袋,“床头第二个抽屉里的藤条,拿出来给我。”他低下头,岱秋墨在那张脸上看到前所未有的表情,温柔与渴望、残暴与支配交相辉映,混合一起,致命危险却又极端诱人,他的瞳孔变得异常之黑,而这黑暗里隐藏了太多、太多难以言喻的东西,像熊熊燃烧骇人的火

岱秋墨定定看着他,本能的挣扎在如此注视下被牢牢震慑,面具骤然瓦解,意识早已沦陷,她惶然起身,两腿烂软像踩了七彩祥云——她依稀觉得他在帮她,她赌得正是他肯帮她。想想今日不知死活胆大妄为发飙顶撞了李文磊,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她是气是傻是头脑充血,也想过种种结局,草菅人命浮尸荒野,可她真的信吗?

也许,从来,没有信。她是在赌,生死搏命豪赌一场,便是他肯出手,他对自己有那么点在意,那么点不忍,也许还能有那么点喜欢。她赌她自己身贱位低混战一场,却依然可以安然无恙全身而退——问题有了答案,赌场有了定局,兄弟俩的对话明白又直接,挨完三十下,这事算一了百了既往不咎。一顿藤条换你当武松打真虎,划算扯平不亏,甚至还颇有点倒赚。只是她掀起了开局,赌定了结尾,却控制不了情绪,她满意,欣慰,释然中带着几分小小得意,却还是忍不住又哭了。

她一面哭一面拉开抽屉取出藤条,一步一蹭慢慢挪了回去,双手捧着奉上。她眼看昨晚刚刚在自己身上肆虐过的东西,被它主人握在手里,潇洒挥了半圈,咻咻的声响让她止不住浑身僵硬,藏在浴袍底下带着斑驳伤痕的光屁股难以置信地抽搐起来,它想不通自己的命运,仅隔了一晚,连二十四小时都未到,就不得不再次暴露出来,迎接新一轮的鞭笞。

岱秋墨茫然的看了一侧,李文磊早已经翘着二郎腿,从容不迫好整以暇选了最舒服的位置落座,脸上充满了看出好戏的表情。他不走,才不肯走,今儿这一出伤了面子更伤了里子,他老哥横插一杠,嘴上不说,行动摆明了护她到底。三十下还是十五下根本没多少区别,同自己在泳池,当着众人栽了面子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想起三亚想起李文佑说那句话,冲冠一怒为红颜。嘴角扬起莫名的弧度,自己老哥是想通了,真要开始恋爱了?

岱秋墨圆润小巧的面颊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淹没了,她听到对方简洁地命令,跪下,伸出手。啧啧,李文磊眯着眼,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居然是打手心,屁股都舍不得送给自己看看。小气,亏本,扫兴!

他歪着身子,晃着腿,看岱秋墨渐渐涨红的脸,实际上她已经觉得脸上烧成炭盆,她之前也是跪着,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如今也是跪着,是心甘情愿驯服顺从。她想起控制不住的痛哭,心里居然计较倾情演绎的一台好戏就那么黯然落幕,半点水花都没有——你那耳朵怎么回事,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乱插口。

生理上的弱势算不得弱势,心理上的软弱才是真的软弱了。她是彻底的软了又弱了,让她跪着便不敢站着,让她伸出左手便不敢伸出右手,打手心总好过打屁股,她乖乖伸出手,瑟瑟发抖的抬高,一直高过头顶,至少不会捱受不住,不顾廉耻扭着光屁股满屋子打滚。

藤条托起她手背,然后离开,“咻”的抽了下来。手心立刻像热油烫过火舌舔过,身体好似阳光下的冰块,外热内冷一点点消融,从未有过的剧痛令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被抽打过的手心战抖着藏了起来,长发散乱着垂了下来,披在雪白的浴袍上,交织出一副绮丽的画面。

跪好,伸出手。头顶传来冷冰冰的命令。

李文磊一直注视着岱秋墨,像评估更似审核,她配不配得上老哥,是认真还是玩笑。他看着她尖叫,痛苦的呻吟,然后又一点一点伸出手,勉强保持好跪姿。她面色潮红,细瓷的皮肤上蒸出一层细汗,越发显出端丽的五官。

这张漂亮的脸孔现在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她每一根发丝都在颤抖,李文磊从上到下的观察,从头到脚的打量,他突然将视线久久停留在她饱满的臀部,看着一直紧紧裹在身上攥牢了衣襟不肯撒手的浴袍,了然的一笑,大哥果然算艳福,他突然觉得干枯了许久的灵感奔涌而至,他也许又可以写书,虐恋情深强取豪夺,听上去似乎不错,现在的市场很吃这套。

眼前的地板凝固了一滩小小水渍,岱秋墨觉得泪水几乎流干,高高伸出去的手心麻木肿胀抖个不停。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鞭打都重的责罚,她现在宁肯被打屁股,十指连心,即便挨打是手心那也是剧痛难当。比疼痛更可怕的是滚滚而来的羞耻,无处可逃的惭愧——是惩罚而并非调情,是领受承受容不得半分撒娇耍赖。

她被打的十分可怜,手心很快便吹气般肿胀起来,有几处泛着青紫,忍不住缩了几回,藤条立刻毫无留情狠狠抽打在腿上屁股上。

我警告你,再有一次,便重新开始。对方坚定的同她讲道。岱秋墨慢慢地点点头,这严厉的惩戒令她连求他换另一只手都不敢,那些算计那些手段,每一样都不好用。她明白她不能再违抗他,三十下仅仅过了一半,返回去重头开始,真是无法想象。

42、

李文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她垂着头,乌黑长发微微抖动,一点点将肿胀青紫的左手举高,白皙的手臂也剧烈颤抖,正艰难的同身体本能做对抗——趋利避害畏死乐生,这根深蒂固的生物天性,让她遏制不住想躲避退缩,却更不想不愿将这可怕的时段延长。

藤条在虚空中抖动,摄人心魄“咻咻”作响。她跪在那儿,卑微又弱小,驯服又顺从,她从不知时间可过的这样漫长,像一列破破烂烂的绿皮火车,吱吱嘎嘎,吱吱嘎嘎,它慢的令你发狂慢到让你绝望,仿佛这困境这痛楚缓慢持续永远都望不见尽头。她想起小时候最喜欢过年,大年初一清早爬起来围着炉灶,盯着奶奶煎年糕。煎年糕年年高,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煎锅里皎黄的年糕随着文火,渐渐软成一团,金灿灿香喷喷,很快便起锅,装进白瓷青花的碟子里撒上砂糖,吃进嘴里是甜的黏的,令人想哭的家的味道。

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日子变了,她亦变了,生活并没什么永远。

李文军手中的藤条很快又抽下来,不停击打着肿胀的手心,一下又一下的抽打,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哀求。她低下头,始终不敢睁眼,她害怕看见听清这一切,恨不得捂住耳朵。

她快要数不清打了多少下,还剩多少下,藤条如雨点般不断下坠,蚀骨的痛意顺着掌心缓缓流淌进血液,痛,难受,像扼住了脖颈逐渐让人窒息。她感到莫大的恐惧与慌乱,听着风雷般怒吼而下的啸声,便不顾一切拼命缩回手。

有人半蹲着揽住她肩膀,托起她手臂想要看藏起来那只手。岱秋墨痛得忍受不了,以为要接着挨打,手攥成拳拼命挣扎,不轻不重的捶擂对方好几下。直到耳边低语,你乖,给我看看,我看看你的手。

她悚然惊醒对方是李文军,正搂着她抱着她调情中带着几分爱怜。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无边的痛意依旧燃烧,她索性瘫软,极其无耻地享受对方的怀抱——危险已经解除,难关俨然渡过,这一场豪赌,她哪有什么筹码,唯一能赌的便是对方这一点喜欢。

依凭着坚实的胸膛,哆嗦着将手举高,扬给他看——已经吹气般肿了好几圈,到处是鞭打出来的伤痕,红肿得几近透明,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娇弱无力楚楚可怜,像西子捧心孙寿愁眉。心里却极为讽刺,痛楚的来源最终成为救赎,施与受宠与罚,她痛恨害怕恐慌却无能为力的依恋渴望追寻。

尽情缩进他怀里,岱秋墨的泪珠顺着下巴滑落,淋湿了衣袖,看起来像受尽委屈与冷落却极力隐忍的小孩子。

李文磊看不下去了,他相当不满的哼了一声,才不过二十下。他可不傻,看得出自己老哥雷声大雨点小,方才那五下,分明是注了水的猪肉兑了可乐的红酒,轻得像替人挠痒痒。瞧这架势这节奏,剩的十记显然算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他今天真是亏大了!胸腔里滚滚翻动着各种不甘各种酸,这吃果果的偏心眼儿护犊子——美色如刀,刀刀致命,他老哥就这么英勇就义了?!

李文军放下藤条,不动声色将岱秋墨敞开口的浴袍系紧,回头看了眼哼哼唧唧表示抗议不满的李文磊,怎么,比你的要求还多了五下,不满意?

他讲着话,起身脱了衣服,换好睡袍,视线扫过李文磊身上同一个色系型号的睡衣,“洗澡,你一起么?”

对方一个激灵弹起来,靠!开什么国际玩笑。超越兄弟情深,是所有雄性之间的默契领悟,他分明看到一头凶猛强壮威风凛凛的雄兽,正虎视眈眈盘踞山头,竖起鬃毛呲着獠牙看守疆域,划好的地盘明确的所属,卧榻之侧容不得他人酣睡,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行!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李文磊只差夹着尾巴翻出肚皮以示臣服——

别呀,弟弟我哪敢凑这个热闹,他拣起落在墙角的皮鞭,扛在肩上,我不洗,你们,慢慢洗。嘻嘻哈哈倒退着出门,冷不防撞到什么,一回头笑意已变的僵硬,“你,朵……朵朵。”

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并非别人,是该在国外念书的白嘉颜,她看起来刚下飞机,漂亮的脸蛋上透出浓浓倦意,还有更糟糕的情绪——不可想象难以置信,是三观崩坏遭了雷劈的先兆。也不知她回来多久站了多久,是看了全程还是截取末尾,哪一个都不算太好。

李文磊反应过来,扔了鞭子将人揽住了就走,嘴里讲着大小姐,回家也不打声招呼,哥哥好去接你。对方却不肯领情不肯就范,稍微用力便甩开桎梏,哒哒哒闯进屋里。岱秋墨刚放松下来瘫坐在地板,变故立时又让她绷紧了神经,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尴尬又难堪,头顶传来娇声质问,大哥哥!你,你们在干吗?!

43

不算放假,也绝非心血来潮,白嘉颜揣着目的偷偷摸摸打道回府,想送某人一个大大惊喜——还有两天便是李文军32岁生日,她亲力亲为,动手制作一份礼物,迫不及待要同他一起分享。一帧帧挑选,一页页制作,充满了感动与兴奋的情绪辗转累积,迟迟未及散去,满血的节操却在踏上家门这刻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她不想围观更谈不上偷窥,一切都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心里抑制不住想得却是这样一幕,未遇上碰见的另有多少?

她想到了许多,那些过往云烟,那些年少时光,是一本又一本飘着墨香带着余韵回味悠长的古书,是那个循循善诱谆谆教诲,博她以文,约她以礼的大哥,可眼前从未见识的一幕,像穿越了墨海沉香剥开了君子磊落的外衣,里面是怎样一副骇人的世界?!

她单纯,却并非单蠢。资讯发达信息爆炸的时代,毁三观碎节操,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她不是读书读到迂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深知这人间从不是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的乌托邦,大哥哥亦非圣贤,世俗凡人该有这七情六欲。

可情欲怎能只是性欲,更何况是赤裸裸的性虐,一字之差谬以千里,她看到的再不是自幼伴自己成长的良师益友兄长如父,那样的残暴与无情,肆意与张扬,像是两条腿直行,靠下半身欲望支配一切的兽类动物。她骤然想起上一次,他口口声声讲道,爱情,便先要好好学着爱自己。爱自己,爱自己做什么?!余光看地上跪的女孩,心却恻然,如此被践踏蹂躏,有没有人肯教她要好好先爱自己?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逼不到得已谁偏偏不想好好珍爱自己!同为女性,她忍不住心生戚戚,若不是自己投胎技术炉火纯青,今天冷眼旁观她人,明天的主角便换做自己。

自尊自爱自强,在浮名利禄之下,薄如纸轻如铢,简直算天大笑话!

白嘉颜固执的跑到李文军面前,眼睛通红紧紧盯牢对方,她不肯信亦不敢信,想问得太多,能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你在干吗,你们在干吗?!

“你不是都看到了,”李文军不紧不慢卷起袖子,对上她的眼神柔和宁定,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亦或者发生了什么也稀松平常。白嘉颜彻底傻掉了,她想过一万种答案,一万种脱解,即便她真的看到了一切,只要他解释,她依然乐意相信百分百相信,他是她亲人,是她大哥,这世上太多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亦未必事实,非要二选其一,她亦有私心,无论解释的理由有多荒谬,她依旧无条件选择信赖大哥!

可这算什么?!是心虚,是默认,是不置可否模棱两可?!

她傻了呆了憋屈了,漂亮脸蛋上挂满了错愕与悲伤,整个人如僵直的木偶。李文军去拎她手里的小皮箱,讲出口的话带着几分不悦,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走这么远竟不怕危险,简直是胡闹荒唐,没轻没重。

连皮箱的毛都没蹭到,白嘉颜猛一侧身,将箱子藏进身后,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不恭与挑衅,“胡闹荒唐,没轻没重,你讲的是我还是你们自己?!”一句话,打草搂兔子,眼前身后,兄弟两个谁都没落下。

李文磊倚着门框,夸张的挑眉,心里琢磨妹子再胡言乱语下去,这事儿绝壁是要闹大。他奋不顾身如飞蛾扑火,一把冲过来揽住妹妹香肩,嘴里笑嘻嘻的乱赔不是打马虎眼,是是是,是哥哥胡闹是哥哥荒唐是哥哥没轻没重,大小姐大人大量,别跟这儿杵着生闷气,咱眼不见心不烦,吃饭了没,肚子饿了没,哥哥请你吃好的去。

他狡猾奸诈,错误全推给眼前的凶哥哥,讨好卖萌他比谁玩的都溜。偏偏白嘉颜执拗起来,死活不吃这套,她甩了甩没甩掉,索性身体向后用力一撞,全无思想准备的李老板再次悲催得被撞飞,他一边飞一边想着自家妹子是长大了啊,好大的屁股撞过来,真让人招架不住。踉跄几步后退,冷不防踏在自己之前扔下的皮鞭上,咕噜咣当!顿时摔了个仰面跌倒四脚朝天,自作孽不可活,呜呼哀哉!

巨大的声响,闹得岱秋墨跪在地上也瞅见了,她眼看着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李霸天接二连三的出糗难堪,爽得全身投入浑然忘我,每一根汗毛孔都恨不得张开来齐声呐喊,她想笑却不敢笑,头顶有强冷气流低空盘旋。

空气中是冷冷的冰碴,激情的火花,这档口不知死活送上去,简直要死无葬身之地。岱秋墨屏神静气跪直了身体,低眉顺眼地做足了本分,万不想当这兄妹相争之下的无辜炮灰!

裸色的高跟皮鞋抬起来又狠狠落下,哒哒的踩在木地板上——真不讲卫生那,岱秋墨默默在心里吐槽,连她那小小的几十平米陋室都必须要进门换了拖鞋,大户人家的小姐竟这般不讲究。她低头研究那双充满了质感的高跟鞋,明晃晃闪亮刺眼的双C,应季新品,她为杂志拍封面的时候也穿了双类似,到现在还搁家里放着。她舍不得穿那么贵的鞋子,万一碰坏了转二手该卖不上价钱了!

高跟鞋狠狠踩踏地板,薄绒的裙裾翻飞,露出粉白一截小腿,她突然领悟大小姐这哪里是不讲究,分明是太过讲究——这一身集娇俏性感,间或萝莉御姐之间的装扮,若换了拖鞋,那才叫暴殄天物绿惨红愁!

原来讲不讲究,如何讲究,端看对象是谁。大小姐跳着脚同李金主嚷,讲出口的话越来越没数愈发愈没谱,连岱秋墨都觉得要听不下去了,从小到大她可从没这样同自己奶奶顶过嘴讲过话,她想着心伤,忍不住自怜,如果这辈子还有机会,她一定将我爱你我想你我需要你这话天天挂在嘴边,讲给她听,听到她腻听到她烦听到她再也舍不得这样抛下自己,一言不发躺在那里。

一言不发的同样还有李金主,白嘉颜讲到后来简直是一出独角戏,无人唱和亦无人喝彩,连环拳组合拳虎虎生风却拳拳落空。她渐渐止了话消了音,气咻咻瞪着对方,眼角泛起一层淡淡水雾。

闹够了?惜字如金的李文军终于开了腔。岱秋墨一阵头皮发麻,身体某部位十分不争气的跟着发癫——这典型是狮子抖毛老虎长啸,大佬即将发飙。

大小姐哪里会懂,她本是一朵娇花,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纯洁得令人嫉妒,简单到让人发指,天大的事儿有无数人替她扛着顶着。谁可想谁可知,四世三公腹黑遍地的京都李氏竟养出了这么一朵不谙世事的奇葩。

我闹?!白嘉颜偃旗息鼓的火气又蹿出了头,你说我绕了大半个地球,辛辛苦苦回来一趟,是专门同你闹?

李文军抬眼看她,不动声色的继续讲,不然呢?你觉得现在该出现在这里?送你出去,是为了让你好好念书长长学问,你看看如今这番作为,课业开始了多久,你又打道回府!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有没有半点做学问的样子!白嘉颜!你简直成何体统又对得起谁,伯父伯母天上看了都要挂心不下!

白嘉颜的眼泪被他讲的如泉灌涌,她瞬间忘了爆发的初衷,由主动变被动毫无自知,张口替自己辩解,我,我才不是……我回来,明明是要……她忍不住想说出替他庆生的惊喜,可眼前的气氛哪里还有半分喜字可言!她狠狠擦了眼泪,扬手将小皮箱摔了稀巴烂,里面的瓶瓶罐罐飞了一地,总嫌我回家,总赶我出去!用不着大声喊我名字,我知道你们姓李,你们全家都姓李,我偏偏姓白,我才是外人,我这个外人就该死在外面,永不回来!

一席话讲得李文军当场变了脸色,他上前一步,高扬起手臂停在她脸蛋上方,巴掌随时都可能摔上她美丽的小脸。刚爬起来没多久的李文磊眼见大事不妙,再一次奋不顾身扑了过来,他拦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背对着大哥,脸冲着白嘉颜,早没了嬉皮笑脸的神情,严肃甚至严厉的教训着,胡说八道!朵朵,你是皮痒欠揍了你!

他一面说一面推推搡搡揽着人往屋外逃,对方不从,干脆被拦腰抱起打横抗在肩上,狠狠往她丰满的圆屁股上拍了几掌。待对方委委屈屈在他肩头安静下来,李文磊这才如释重负,扭头冲他老哥唇语,放心,她交给我,你们,他用手比划了地板上跪得笔直的岱秋墨,笑得一脸得瑟与诡异,你们继续。

44

偷窥了不可多见的豪门闹剧,围观了情真意切的兄妹情深。欢乐,简直是太欢乐了。

岱秋墨真想捂着膝盖仰天长笑——谁说老天不长眼,人间没公道!任你多牛逼哄哄的人家,也逃不过一地鸡零狗碎。

物盛而衰,乐极则悲,欢乐到了极致,便渐渐转成了悲伤。岱秋墨肚子里憋笑至内伤,便真的伤了,她想起李文军高高扬起却始终不舍得落下的巴掌,想起同样被甩被撞的李老板,一次又一次不气不馁不恼不怒。反而自己,先被追得屁滚尿流,后被抽成落花流水,如今更半死不活跪在这儿,李老板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金主满不满意!方才赢了赌局生出那点沾沾自喜小人得志,像被无情海水狠狠打了一道浪头。

岱秋墨恨不得揉揉自己跪疼了的膝盖,她心里很凉,才不想承认自己嫉妒,像嫉妒幼时隔壁的胖嘟嘟,这情绪不光恶俗,还相当不理智!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理智,负情绪简直如燎原的星火,一旦冒出头,便遏制不了的熊熊燃烧。她委屈,她不甘,她自哀自怜的败坏着三观,如果有人肯这样心疼自己这样保护自己,甭管对方是虎豹豺狼飞禽走兽,也不管他天打雷劈人神共憎,她都义无反顾心甘情愿,上刀山下火海誓要一起,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可心疼她的人没等来,肉疼先到了——毫无防备,她被拎起来又扔在床边,做了孽的膝盖骨疼得要碎成渣渣儿。可怕的藤条又在头顶徘徊作响,床面塌进去一些,李文军坐在上面,正对着自己发号施令,手伸出来。

岱秋墨心头一凛,压抑着恐惧乖乖将之前抽肿了的手心伸出来,她存了一点小小心思,望他念及自己重创未愈,放她一马过关。

藤条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在她滚烫的掌心拍了拍,“另一只手。”波澜不惊平淡乏味的话,换个环境换个位置换个口吻,也许是关心体贴无微不至。可落到岱秋墨耳朵里,便活似伞兵丢了降落伞棍法没了金钟罩,小心思不成,更毫不顾念旧情,连闹剧之前那一点似有若无的爱怜与疼惜,都只是转瞬即逝的幻境。她几近绝望的抬起头,带着点破罐破摔,满心委屈,满怀失落,固执的将目前尚算完好的唯一只手背在身后,“我不,我疼……”

想冲口而出的还有许多,别再打我,别老欺负我,要打去打你妹!到了末了,却还是老老实实,淌着眼泪哆嗦着将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藤条一下下弹击在掌心,像在思考什么,半晌,对方竟问她几岁。岱秋墨愣住,含着泪花的眼睛偷偷往李文军脸上打转。他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坐在那儿便英俊非凡极有气场,震慑得让人不敢却偏偏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她壮着胆子红着脸蛋偷看了几眼,猛然便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是胸闷气短,心悸又心慌,心慌又心动。她不自然的清了嗓子掩了口,怕胸如鹿撞的少女芳心落尽对方耳里,故作矜持的答道,21了。

他去年问过她几岁,隔了一年,自然更长了一岁。

21?李文军重复了一遍,话里却充满了玩味。岱秋墨不知所以,傻傻点了点头,藤条却骤然抽了下来,噼啪一声,横贯整个掌心,眨眼间便隆起一道鲜红的肿痕。她本能的尖叫着,缩回了手整个人痛苦的蜷成一团。

嫩草嫩芽嫩得一把掐出水儿来的鲜花,谁不喜欢小谁不乐意嫩!这可是装嫩卖萌的世界,圈里的大小明星,一线二线无数线,个个都恨不得将身份证上的数字改上几个,明明一脸褶子历尽沧桑,提到年龄也必须飞上一记白眼,娇嗔着说一句保密。

可纸包不住火棉藏不了针,这世上哪那么多神不知鬼不觉,天来高地来厚的秘密!薄薄一张A4纸,便交待个一清二楚。岱秋墨五岁上学,十二岁念了艺校,不到十五被特招进了戏剧学院,到了今天,满打满算刚刚过了十九。

过年就长了一岁,娘胎里再带上一岁,两种算法,自然两个岁数,哪种都算不得错。岱秋墨缩着手忍着痛,嘟嘴替自己辩解。她上学早,文化成绩一般,脸蛋身段、艺术天资却千万里挑一。学校里遇着几位刚正不阿惜才如命的师长,没吃什么苦受什么罪,一路保送进了最顶尖的艺术殿堂。这些她不乐意讲,更不乐意回忆,吃碗青春饭,年轻本是优势,但对比现状,竟成了耻辱——那些蠢不可及的天真,幼稚狂妄的骄傲,中二病的少女有什么可拿来自豪。

她缩手缩脚蜷成一团,哭天喊地赌咒发誓,却绝不肯再伸出掌心受苦。李文军看她那样,也懒得继续废话,直接拽起胳膊将人摁趴在床,卷起及膝的浴袍,里面是勒着一根细线的比基尼性感泳裤。怒火顿时直烧到了头顶,这乌七八糟、烦乱疲沓的一天!他极少将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这两年,偌大的房子里多数也就他自己一人,天大的烦恼泡着温泉看看天,渐渐也散了淡了。可偏偏今天,像八点档的肥皂剧,到了高潮便狗血临盆撒不住的铺天盖地,压抑的心境烦躁的情绪分毫得不到纾解,这一根细细的性感诱人的线,像刀锋利刃般瞬间崩断了脑袋里最后一根弦。

那两瓣圆滚滚的屁股上还交错着斑斓的旧伤,怜悯与心软迅速被滚滚而至的恼火怒气吞并淹没。他真算大发雷霆,藤条不歇气的狠狠抽打着那两瓣屁股,原本就青紫乌黑的圆丘上,起了一层白雾,皮肤的碎屑一点点翻了出来,颜色逐渐变深,有些地方甚至冒出了小小的血珠。

钳制下的身体剧烈的翻动挣扎,她哭喊的嗓子都要哑了,所有的泪水全部逆流进心口,像灌了一包满满当当苦涩难耐的黄连水。他道貌岸然正义凛然,又狠又准,挥舞着藤条大声斥责自己为何敢穿得这样贱!

贱啊,她也觉得自己是真贱!总这样被对待,竟还敢一路憧憬,旖旎幻想过那点可笑可悲可叹的喜欢与依凭,在意与心动。怎样算呵护,如何算关爱,看了那位跳着脚大吵大闹的白姓大小姐后,还不懂?!

初春的傍晚,天色已暗,尚未开灯的房间,被即将来临的黑暗提前填满,一切皆如虚无,唯有痛楚才是永恒。

她心碎心凉心寒,拼命反抗着一切,哑着嗓子奋力大喊大叫,“是你这里备好的泳衣,我哪有什么选择余地!”她讲了大实话,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火上浇油,胆大包天的顶嘴逆反。按照正常,她应该顺从求饶,服软示弱,趁机瘫进对方怀里,来一场春宫抚慰金主的滔天怒意。

可她这次偏偏不想配合,真的下了全力不管不顾去挣扎。他要抽她要操她,她不可以说不,更不敢说不。但现在,她不想认输,更不想承认她真像他讲的那样贱!——泳衣别无选择,人生避无可避,比较起来,到底谁更下贱,谁更无耻!

岱秋墨憋足了劲的喊,憋足了劲的挣扎,身上是连绵不断越发尖锐的刺痛,可心头却是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她以为这次便是最后一次,将生死都置之度外,劲力十足,像酝酿了许久,简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遮丑的浴袍早已不知去向,整个人被再次摔在地板上,脑袋还在亢奋嘴里依旧咆哮。直听到对方冰冷的质问,耳朵怎么回事,讲给我听。

45、

岱秋墨僵直了身体瞪大了眼,像听到发令枪却崴了脚,汽车跑到半路却熄了火,她哑了愣了卡壳了!傻呆呆仰头看着对方,脸上挂满了潮湿的泪水,漂亮的大眼睛揉搓到红肿,两瓣眼皮上下一抖,便有大颗的泪珠突破睫毛淌下来,生出一番楚楚动人的姿态,看着倒十分惹人怜爱。

李文军将藤条往她脸上拍了拍,怎么不讲话,方才不是很能讲?藤条沾了泪渍发出闷响,听着却让人心里发颤。岱秋墨忍不住往旁边躲避,腿侧立刻挨了一记。她呲牙咧嘴的揉了两下,看着藤条在眼前晃动,“问你话怎么不答?耳朵怎么了,听不到?”

听不到?是听不到啊!岱秋墨恍然觉得好笑,想讲的时候不让讲,不想讲偏要硬逼着讲!她抬起头,眼盯着对方,一个字一个字回的清晰无比,“聋了,打聋了。”憋住了“被你”,彼此间留点颜面。她还是存了几分幻想——知道问自己耳朵,也许有转机,尚未大结局。却又立刻懊悔与自惭,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只因对方问了一句,便欢喜得生出了憧憬生出了希望。装狗时间久了便成了真狗,扔你根骨头都开心得摇头晃尾!

岱秋墨又恼又悔跪坐地板,丧气地揉搓着脸蛋。她想要自己清醒一点,却不知漂亮五官全被揉错了位,怎么看怎么像顽皮正撒着无赖的小孩儿。

李文军半蹲下身子,凑到她面前,伸手扯了扯她耳垂,“是这边?”“另一边啦!”岱秋墨没好气的嘟囔着,都说了左耳,还要再问,聋的那个又不是他!听错是因为不够专心,不够专心是因为压根就不上心。她忍不住又想起那位大吵大嚷的白大小姐,地板上到处是她包里飞出来的零零碎碎,有一款精致的珍珠项链分外抢眼。她几乎要摸自己脖颈,一模一样的大小与款式,不同的是,一款被自己小心翼翼不敢离身的戴着,而另一款却孤零零躺在地板,被主人毫不在意的遗弃。她忍不住泛酸,仿佛又听见看到挨过那连绵不绝落到脸上清脆的掌掴。她知道同人不同命,有些事不能比亦比不过,却偏偏控制不住死活要比,比来比去比到最后,刚拼凑好的玻璃心又碎了一地。

李文军倒突然成了好脾气,他瞧她那样,一脸的辛酸无语欲哭无泪,便没再追问,只点了点头,又有些惋惜,起身抄了桌台电话,嘴里讲道,“找人看一看,也许还可以手术。”悚然一惊,岱秋墨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一路膝行到了李文军身边,她抱住对方大腿,一面哭一面央求,“不要。我不要人看,也不想做什么手术。”讲着讲着,见对方脸色有些不虞,心里紧张,口干舌燥又战战兢兢,不安惶惑中撇嘴抹泪,“让别人知道,好丢脸那,太丢脸了!”

她跪着抱牢大腿,鼻涕眼泪蹭了对方一身。

李文军瞧着有些好笑,便放下电话蹲下身,轻扯她左边耳垂,怎么不早早告诉我?早早告诉你?早早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岱秋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问话,心里忍不住腹诽,她可不敢当自己是小白言情剧里的女主,挨完揍哭哭啼啼,还要撒娇耍赖理直气壮同揍她的人讲喂,动了手我就是你的人了,我残了你要对我负责的哦!这简直是神经病斯德哥尔摩的节奏!她好久才红着眼红着脸不好意思看他,半天从牙缝挤出一句丢脸。

丢脸?李文军玩味的将这俩字咀嚼半天,突然紧挨着她好用的右半边耳侧,讲出一连串陌生的音符,准确的说应该是别的语种。岱秋墨茫然的瞪着眼,她听不懂李金主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到底在她耳边显摆了几门语种,高腔低调婉转曲折,好听的像唱歌,但结果都一样,她全部听不懂——念书那会英语成绩就不咋地,剩下可怜的一丁点儿退学后更全部还给老师了。李金主却极有耐心恒心,变换着语调不停在她耳边轻缓又极富感情的喃喃低语,他脸上带着罕见的温柔,触目都脉脉含情,却渐渐听得岱秋墨自卑起来,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文盲,这么多种语调语音,她居然哪一种都听不明白!全他妈是鸟语么?!

李金主在耳边显摆了半天,岱秋墨始终一脸的傻里傻气,直到一句熟悉的音节钻了进来,是中文!李文军捏着她鼻尖在她耳边极小声的讲了中文,十分烂俗易懂的对白,岱秋墨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她几乎是喊了出来,我喜欢你,对吧,我喜欢你?她带着总算不是文盲的喜悦感仰脸看向对方求确认求表扬,后知后觉反应过四字含义,带着难以置信却又羞又甜涨红满脸。

对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是,我喜欢你。他侧了脸,探出舌尖轻轻舔弄着她左边耳廓,一点点蔓延,逐渐亲吻她嘴唇,灵活的舌尖撬开红润唇瓣,缱绻纠缠难舍难分。岱秋墨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开始不由自己,脑袋却在陷入迷乱前难得的警醒了几分,他方才那话,是贴着左耳讲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像真正清醒了过来,突如其来的甜蜜顿时被打了折扣掺了水——是真是假,是情之所至还是纯粹的只想试探自己耳朵。岱秋墨不敢想也不敢问,她放任自我像鸵鸟般沉醉在窒息的亲吻里。

这真是绵长的一吻,李文军放开她,手指还恋恋不舍在她唇瓣上逡巡,那里被吻的红润又潮湿,像肿起来一圈,嘟着嘴极为诱人可爱。岱秋墨犹犹豫豫撩起眼皮看着他,张开嘴轻咬他指尖。

想讲什么?李文军突然开口,吓得她心脏吐吐乱跳,像敌国抛来了橄榄枝,君主准备好了大赦,这唯一仅有最好不过的一次机会。岱秋墨鼓足了勇气,揽住对方脖颈,跪着将身体往他怀里挤了几分,口气是相当的诚挚诚恳,声调拖得极长,娇怯怯软糯糯,莺歌燕语声韵婉转,透着十二万分的懊悔,听得人脚软骨酥,“Papa,我错了,我再不敢骗你,我现在讲实话,我以后都讲实话,你饶了我吧。”她嘟起嘴,扭了扭屁股,又补了一句,“屁股被打烂了,好疼的。”

她讲的万种风情又格外小心翼翼,时时刻刻觑着对方脸色,见对方始终不发一言,便又壮着胆子,往他嘴上亲了一口,我喜欢你。她厚着脸皮又缀了一句,对方依旧不动,那些求和的言论讨好的举动,像小石子掉进了广袤大海,别说波澜,连道涟漪都激不起来。

僵局了半天,岱秋墨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紫,她算计过头导致有理变没理——耳聋是聋过却早已经好了,今天抖出来不过打了把同情牌!早知道这么容易被戳穿,还不如提都不提。瞧着目前形势,她抿着嘴咬碎了牙根,慢慢转身,将肿大青紫几处已结了血痂的屁股露出来撅好。做错事便该要挨打,没什么可解释没理由可逃脱,千言万语抵不过一个姿态——低头认输,趴好了挨揍。

papa在日语最初是爸爸的意思,在语言的发展中逐渐成为了一种晚辈对长辈亲昵的尊称(仅仅对于男性)。含有尊敬和崇拜的意味。

46、

岱秋墨被拽着胳膊飞了起来,重重落在床间,上下震荡像坐了云霄飞车。

她脸冲下屁股冲天,自然看不到李金主脸上精彩纷呈五颜六色的表情——恼怒无奈、可恨又可怜。

她哀怜自己穿着暴露挑逗的三点式泳衣,拧巴着趴在床上定格了姿势,是撅着挨打的标准。她等得心惊肉跳,屁股早禁不得碰,可怜兮兮反射性缩成一团。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豁不出屁股便留不住机会。私欲野心膨胀成熊熊烈火,将五脏六腑煎炸烹饪,恨不能一步登天。她曾安于现状,也擅长小小的自我满足,却不知不觉陷入烈火油锅,一番烧灼炒作后便渣也不剩——架柴生火的人正站在身后,那些甜蜜的听不懂的音符将她半颗心都添满,天地间唯剩一句我喜欢你,翩若惊鸿妙似禅音,像无端端拨动心头的弦,奔涌流淌是至死不渝青春无悔的歌。

她提心吊胆的等候,甜蜜痛苦的煎熬,忍不住壮着胆子,扭头看向身后,那一双眼无波无谰,嘴角却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像雨过天青云破处,一抹醇厚醉人的光。照耀得她心头激荡犹如鹿撞,忍着泪意的双眼更不知该落向何处,回过神便努力挺起屁股,酥软的声线,娇美的胴体,滚烫沸腾的一颗芳心,“Papa,”她柔声低语百转千回,身体都跟随着轻轻晃动,“你生气,便,便狠狠打我一顿屁股。”

时光仿若逆流,画面瞬间重合,毫无防备突然被冷枪击中头顶,李文军只觉头脑中嗡了一声,眼底涌动了同一张脸,重叠往复的轻颦浅笑目暗泪垂。他按住她肩膀,将人压倒了高撅着屁股,手掌凶猛有力,像刮起了劲风,一下下拍打着青紫的肉丘。

迅猛又激烈的疼痛,屁股活活剥掉一层肉皮,每一处都火烧火燎的针刺感,她身体紧张得挤压在一处,弯成一柄剑拔弩张的弓,随着不断下落的掌风,逐渐偃旗息鼓直至松懈成一道细软的线,歪歪扭扭瘫在大床上,耳边尽是一声声责问。她将脸埋尽枕间深藏了起来,微微啜泣着,真话难得,实话易伤,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是真真正正吓破了胆子的不敢也不能,她幻想过天堂,清高过梦想,抗争过现实,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妥协,俯首低头同坠泥潭——六道轮回皆如一瞬,重狱鲜能再回人间。

身体承受着连绵不断的痛楚煎熬,皮肤变得滚烫,体内却愈发冰寒,牙齿也咯咯作响,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像是抽搐。房间成了密不透风的铁皮屋,空气中带满焦躁,烙铁般的巴掌狠狠扇下来,一下下烙印着火烧般的肌肤。啜泣渐渐转为哭号,每一次呼吸,鼻腔都要被灼伤了,脸上纵横交错着湿意,全是泪水与汗水的痕迹。

啪啪的脆响,两团嫩肉无助的跟随掌风,惶惑惊恐扭动弹跳,暗紫斑驳中一抹突兀的绯红,怪异又荒诞,精疲力竭忍无可忍便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是多么痛的领悟——坦白直接才是王道,矫情做作精分纠结倒不如返璞归真,破釜沉舟。

他要得不过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投名状,她豁得出便也给得起。费力侧着身体扭过脸,视死如归般道了实情,耳鼓膜破裂,情况不算最坏,口服了药等段时间也许能自愈——医生也留有余地,话说得不满,也许能最后成了真的能。

惊喜又惊吓。

岱秋墨不敢看李文军的脸,可李文军的声音却从一旁传了过来,早点讲,丢脸总好过受得这些苦。

他将她翻转了身体,单腿撑地搂抱在怀。这姿势极大的宽慰人心,她伏在他怀里,眼泪像扑出闸口的洪水,流个不停,简直要淹没他半个胸膛,我如何讲?又怎能讲!哭诉到最后,仍呜呜用手遮挡红肿的眼,嘴里断断续续说着,是我害怕,我害怕呀。

如何、怎能,归根结底是看不清前路的害怕与惊恐,放不下骄傲的自伤与自怜。

李文军笑了,震颤起伏的胸腔连着岱秋墨一同起起落落,屁股磨蹭着衣摆,便带了几分刺痛灼烧,像逼迫她一刻不停继续往下坦白,今天犯了大错,将李总当着众人撞落泳池。无可奈何逼不得已,用痊愈的耳伤做挡箭牌拉同情分,求一个从轻发落。

如果可以,如果允许,她多想留一颗纯真率直滚滚热血的赤子之心。

我能?我敢?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岱秋墨哭了半晌,渐渐泪干,茫然的神色透过指缝淌了出来。

彻底地坦白,也彻底地轻松。她从不爱扮苦情诉苦水,可世事变幻人生如棋,最终也走上这路。

傻瓜啊。

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出来,湿淋淋的流淌在身上。

李文军把岱秋墨抱进浴室,剥下泳衣,又脱光了自己。他拿温热的毛巾擦她哭肿了的脸,擦着擦着便忍不住凑过去亲吻,额角眉梢、鼻尖红唇,从耳朵一直亲吻到脖颈,滚热的唇紧贴着肌肤,是从未有过的亲昵亲热。像最普通的热恋情侣,他喊她傻瓜,傻瓜啊,你这个样子真丑那,他拿毛巾蒙住她眼,我脾气不算太好,但你可以试试同我讲实话。

潮湿的蒸气像流水般从她脸上淌过,眼角有枯竭萎靡的液体,逐渐破冰解冻,留下一道道晶亮的水渍。

47、

宿酒未醒,好梦初觉。引擎轰鸣声撕破黑夜的静谧,银色轿车风驰电掣般行驶在公路上。白嘉颜嘟着嘴不情不愿的坐在车内,她几乎将操控台按钮摁了个遍,女主播甜美的嗓音像卡住喉咙断断续续飘出来。李文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一脚刹车停在路边,扭头怒目而视,白嘉颜,你作够了你!对方气势却比他更盛,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处宣泄,这一嗓子刚巧踩爆地雷,她炸着毛像头凶猛的小狮子,我作?!你们那个样子才真叫丑毙了!知道吗?男人,全部都是王八蛋!

她梗着脑袋,一脸的义愤填膺怒气难消。李文磊又被逗乐了,手指弹在白嘉颜脸蛋上,喂,大小姐,打击面有点广,你简直让全天下男人膝盖中枪。白嘉颜并不领情,气咻咻拂开他手,都怪你!大哥哥都被你带坏了。这真是晴天霹雳六月飞雪,好心当作了驴肝肺!李文磊一口老血凌空飚了八丈,当下便虎着脸训人,你简直放肆!以后还想我做你战友?!下回被收拾别指望我来替你当炮灰!哼。他目不斜视正义凛然的歇了口气,忽然又笑得一脸邪魅,下回是我说远了,就这一回,看你怎么同大哥交代!没大没小毛毛躁躁,分什么内外讲什么死活,要老头子健在,他也不拦住大哥收拾你!

几句话像钢钉攮穿了轮胎绣花针扎爆了气球,白嘉颜鼓鼓一肚子怨气顿时就瘪了。人在气头上,说话难免不过脑子。出了别墅大门,微凉的夜风一吹,她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如今被李文磊赤裸裸的提了起来,顿时臊红了脸。却还要为了面子,强打精神硬着头皮替自己强辩,“我才没有错。”她讲了一句,眼眶却泛红,大颗泪珠顷刻而下——“我想爸爸了”,她一面哭一面抽噎着指责,“你们都是坏人,欺负人的大坏蛋!”

李文磊一阵发懵,从小他最受不了她哭,只要大小姐哭了,他老子必定不分青红皂白先赏他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揍。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流眼泪,他还会条件反射性头皮发麻肌肉绷紧——这真是童年时期最惨痛的阴影!

他手忙脚乱掏了纸巾递过去,任其揩眼泪抹鼻涕,丢得车内满处都是。满脸堆笑的哄着劝慰道,是是是,我知道大小姐您受委屈了,哥哥赔不是成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计较。看看眼睛都哭肿了,哥哥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白嘉颜被他伏低做小逗得破功,噗嗤一声破涕转笑,嘻嘻哈哈将纸巾扔回去,小哥哥,你好肉麻!不这样讲,你如何会笑。李文磊答得万分坦然,边发动汽车边斜眼揶揄她,回来那么久,听你喊得这声哥哥,简直太不容易。白嘉颜被他揶揄得脸色发红面皮发热,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便小心坐在一旁,窥着脸色,扮乖卖萌撒娇着讨好,小哥哥,你怎么还生我气那,真是好小气!李文磊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开车,嘴里冷笑着回应,我怎么敢生大小姐气,你这么本事,连大哥都敢顶撞了,我生气?我生气又能怎样。他摸出根烟,未及点火竟被人一把抢走,扔出窗外。

哥哥,抽烟对身体不好。白嘉颜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又诚恳关切的望着他。李文磊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烟瘾顺着满腔怒火直冲脑门。他一脚将车又熄火停了路边,拔了安全带推门而下,绕过车头打开另侧车门,冲着白嘉颜讲,下来。对方置若罔闻,动也未动。李文磊狠狠一脚踹在车身,力道之大,连白嘉颜都跟着晃了两晃。眼看他扭头盯着自己,面无表情又讲了一遍下车,这才迫不得已不情不愿的钻了出来。

人还没站稳,便被一阵风般刮倒在车头,屁股上狠狠挨了几巴掌,隔着衣服,发出嘭嘭的闷响。白嘉颜低着头,肩膀上下耸动着。李文磊还不解气,挥着巴掌又是几下,那肩膀耸动的愈发厉害了。远处渐渐有车灯闪耀,李文磊将人拉起来,却觉得她身体已经抖成了筛糠。他顿时诧异莫名,自己下手有数更何况隔着衣物,紧张的拉过来仔细查看,才发现大小姐哪里是怕得浑身发抖,分明是笑得不能自已!

被他识破,便不再伪装。白嘉颜捂着肚子笑得眼泪横飞,她一边抹泪一边调皮的同对方讲和,哥哥,喏,你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不许再生我气啦!

哭笑不得重新上路,李文磊简直拿白嘉颜无计可施!他默默开了一会儿,听白嘉颜咔嚓咔嚓吃着薯片——方才那一番动作,她讲她运动过大肚子饿扁!

幸亏车上存了几包零食。恒温的车内,李文磊却热得直想抹汗,大小姐才是他这辈子真正的克星那。

车子逐渐驶入闹市,开进小区,到了楼下,李文磊将钥匙递过去,二楼左手第二间,是你的卧室。你嫂子睡在隔壁对面。她最近睡眠不太好,这么晚了你进门轻巧点,别再吵醒她。

白嘉颜接过钥匙,大眼睛骨碌了好几圈,怎么你不同我一起回去?李文磊烦躁的一瞪眼,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闲事!啧啧,你们这些大人那,白嘉颜嫌弃的扭脸,真是大笨蛋麻烦鬼!讲完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48

远山花蕊放,近宅柳条舒。岱秋墨睁开眼,天已放亮,身边的床铺空了一半,枕边人不知所踪。

屋子明显被收拾过,早不见一地狼藉。岱秋墨爬起来,试图活动下僵硬的身体,却立刻被奔涌而至的酸痛惊呆了。只好红着脸,默默伛偻起身体,脚尖触地一点点缓慢的蹭下床。

流水声渐渐响起来,一边刷牙岱秋墨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昨晚就在这里,她被温柔的抱着冲洗身体。浴盆到盥洗台,洗手间到卧室,沙发,大床。他从后面干她,身体紧贴着黏在一起,透过床前的落地窗欣赏夜景,星点般的灯光穿透了浓墨般漆黑。他们一边看一边做爱,她温顺又讨好,听任对方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高潮的时候,他咬着她耳朵说,怎么C她,他都觉c得不够。她怎么叫,他都觉得听不够。

潮湿的水雾慢慢爬满镜面,她快要看不清里面那张脸,有一些惨白憔悴,却隐隐透出几分别样的春意。岱秋墨飞快的洗漱完毕,顶着一对肿胀熊猫眼,想快点去厨房找点冰块冷敷,下了楼梯左拐,冷不丁却撞了人。

在外面疯玩了一夜的李文磊,本想去后栋补一觉,哪知才刚进门,就这么巧,被飞奔着下楼的岱秋墨又撞了满怀。

夜路走多了真能撞鬼,他之前被撞的地方现在还泛着淤青,这他妈才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李文磊狠狠皱眉,对方正揉着脑袋看他,脸上带着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像什么都未发生过恭恭敬敬同他打了招呼,喊他李总早上好。

好,她好,李文磊却不好。他似乎还没睡醒,衣衫不整兴致不高。一屁股落座沙发打着大大哈欠,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得抬头,揉着眼睛对她讲,怎么你不用上班?

岱秋墨差点被噎死,老板果然是老板,自己堂而皇之缩在家里,张口却质问员工怎么还不上班!她忍着心里将他踹上一万遍的鬼火,低眉顺眼的答道,李总,之前那部戏刚刚结束宣传,Mani姐奖我几天假呀。

放假?哦,放假。李文磊扶额垂目,可有可无应着话头,浓黑的睫毛把眼底遮出大片阴影。隔了半晌,才晃晃悠悠起身,敲出根烟来塞进嘴里,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岱秋墨摇摇头,对方顿时夸张的啧了两声,我大哥呢?我大哥也不在?岱秋墨一脸茫然的同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对方终于意识到她与他差不了多少,典型的一问三不知!

李文磊泄气的叼着烟,边吸边口气极为恶劣吩咐岱秋墨快些喊人弄点早餐。像无耻又赖皮的小孩子,转身便嘀嘀咕咕,人都哪去了?!一大清早连半只鬼也无!岱秋墨被讲得脸色十分难看,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她扭头翻了个重重的白眼,恨不得背上生出翅膀吓他一跳!——做鸟人总好过对着鸟人!带着一肚子腹诽往厨房里去,偏偏自己的五脏庙应景的乱叫,刺激到脑海全乱了套。她早忘了想要冷敷的冰块,满脑子天马行空,全是前天刚刚享受过的豪华大餐,色香味,啧啧,简直堪称艺术品的杰作。想一想,肚子便气势汹汹叫一叫,短短几步路,她尴尬的捧起肚子,狂咽唾液。冷不丁听见耳边有人问,怎么了。

讲话的男性嗓音低沉又悦耳,轻易盖过肚里鼓噪的叫嚣。岱秋墨心头一颤,然后慢慢抬起头,她眼神慌乱对不准焦距,匆匆一瞥,视线里的李文军穿了米色的桑丝衬衫,领口的扣子解了两三粒,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结实的胸膛。袖口和裤脚却突兀地卷了半边,带着些湿哒哒的水意。仅仅隔了一晚,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却变了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她低下头,呼吸都停滞了一秒,绷紧的身体随着布料摩擦,又生出轻微刺痒。那些走过的苦,捱过的痛,原来,也不过是为了这一秒而已。她的脸火烧火燎的蒸红了,像熟透了还挂着露珠的蜜桃,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向下,“饿了。”

讲出口的话带着几分撒娇同委屈,像摇着尾巴眼巴巴等主人投喂的宠物小狗,李文军微笑起来,露出唇边浅浅一对梨涡,伸手撩起她颊边的卷发,你乖,马上吩咐他们开饭。

他一面讲一面掸着袖口的湿意往楼上走,动作和手势都极为潇洒,一举一动也充满了魅力。岱秋墨晕晕乎乎,本能地紧追了两步,却被拦在楼梯口。“不用管我,你好好吃饭,不是饿了?”他笑着冲她屁股上拍了两下,“换好衣服我便下来。”

清晨的微风,暖阳透过窗帘斑驳了一地的光影,这一刻都仿佛成了背景。岱秋墨傻傻的看着听着,明明对方没用力气,却觉得屁股被点起了熊熊烈火,这感觉正逐渐蔓延全身,是真真正正不同以往的沉迷其中妙不可言。

被冷落许久的李文磊闷咳了两声,李文军才转过头,像刚注意到他,带着几分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李文磊又是一口老血生生梗在喉头,强忍着咽下,撇着嘴拍的肚皮啪啪山响,哥,我也饿啊!他真想大大声讨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亲,你怎能忘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睡一觉就忘了替你解围安抚妹纸让你乱搞,功劳大大苦劳大大的亲亲弟弟了咩!

他捧着一颗饱受伤害的小心脏,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继续对老哥卖萌,哥,你到底去了哪里,再不回来你老弟就饿死在这儿了啊!

李文军好笑的踢了他一脚,饿不死你,待会儿到我书房,有事要同你讲。李文磊跳着脚一惊一乍,他老哥裤脚上的水气沾湿了他衣料,“大清早的,你到底搞什么,浑身湿哒哒。”

“哦,锦鲤死了几条,我去看了看。”他一面讲,一面转身往楼上走。李文磊却瞪大了眼,像听了了不得的爆炸新闻——锦鲤死了?还死了几条?!那可是他老子的命根啊,别说死,就是掉块鳞片都心疼上半天!

他瞪着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几圈,突然对一旁的岱秋墨问,昨天,就你同托尼落水那回,是不是喂了鱼?岱秋墨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李文磊嗷一嗓子,你喂了什么?正上楼的李文军也驻足,扭头看了过来。突然成了焦点,岱秋墨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才艰难的指了指厨房,就,就那种小饼干……可,可我看它们并没有吃啊……你懂什么,那鱼需要清洁的水与特供的食物,那些小饼干即便不吃,也极大的损毁了水质。李文磊一面科普一面叹息的摇着头,你可真是……老李家头号女杀手……他猛的举起一只手臂,用代表月亮消灭你的姿势,嘴里喊着,哥,快来!快快代表锦鲤消灭她!

阿磊!李文军屈指敲了敲扶梯,带着几分不悦打断了精分胡闹的李文磊。飞来横祸还是天降奇冤,总之都算大祸临头!岱秋墨局促的立在原地,双手死死搅在一起,淤紫的伤痕也不觉得痛,她哪里顾得这点旧伤,想讲点什么又不知该讲些什么,只好不停的道歉,可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滚热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死鱼降温冰镇,她瞧着李文磊的架势,自然明白那鱼必然尊贵,心里是满满的不安与焦虑——如果真是因为自己,那当真万死难辞其咎。鱼本是畜生,生物链最下游,可仗了人势便成了仙。只怕她这高级的人类同它相比,也只能自惭行形秽愧禽兽不如!

想着想着便带了几分绝望,好端端过了一晚,两人刚刚有那么点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起色,这死鱼到底是闹哪样!鼓足了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仰脸看过去,对方却似乎全没放在心上,轻描淡写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没什么,不过是几尾死鱼罢了。

侧门有佣人拎着桶陆续进了偏厅,那浩浩荡荡架势岂止是几尾死鱼,简直将一池子鱼祖宗全锅端!难怪一大早别墅内空空荡荡,原来全在花园捞鱼!

李文磊嗤的一声,眼珠子都要弹掉——果然是狐媚当道,从此后,烽火戏诸侯君王不早朝哇!他在心里替他老子默哀,然后迅速奔向各路美味呈上来的餐厅。

缩在原地的岱秋墨踯躅不前徘徊不定,是悲悲切切、楚楚可怜,又或含羞带怯、似喜犹怨。她未动,对方先动了。李文军走了几步下楼,玩笑的捏了她脸,凑到近前笑着小声讲,你等着啊女杀手,我早晚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什么眼神?这样看我!快去吃饭,只能多不许少!否则,小心你屁股!

49、

一顿风卷残云,李文磊挺着肚子上了楼。推开书房大门,他老哥西装革履,正儿八经坐桌边儿翻看文件,手里还把玩着什么。听见动静知道是他,抬眼指了指桌上的白瓷茶碗。

李文磊得令,狗腿伶俐的替茶碗蓄了热水毕恭毕敬送到手边,这才看清他老哥把玩的物件,一款典雅尊贵的男士腕表——白金雕花的表壳,蓝色珐琅的表盘,缀满了璀璨宝石的迷人星空,是百达翡丽的星月陀飞轮。李文磊张大嘴瞪圆眼,他想扑上前又不敢,想问又讲不出口,涨红了俊脸纠结成一团。

直到李文军点点头,冲他扬了扬手中腕表,没错,是阿佑的。他才长出口气,觑着对方脸色试探,哥,哥,你都知道了?李文军面无表情看向他,你的呢?拿出来给我。李文磊倒退几步,一脸紧张悲愤,捂着口袋惨叫!他同阿佑狗胆包天,闲着无聊拿大哥打了豪赌,你买真我买假,嘻嘻哈哈玩玩闹闹,兄弟俩打了赌下了注,买定离手讲好了保密!他早看上李文佑新得来的稀罕物,是真正的天价不菲一表难求,全世界数不清多少富豪权贵排着队抢着想要。李文佑也不傻,他舍得拿出腕表,自然不做亏本买卖,点名要了李文磊贴身带着的宝贝疙瘩,踏雪寻梅。

大哥,你是克格勃。李文磊恋恋不舍牢牢捂紧口袋,他敢下注自然是稳赢不赔——阿佑讲大哥冲冠一怒为红颜,他撇嘴嘬牙怎么都觉该是狐媚迷心妖孽误国!这前后真没多大区别,俩人不约而同心领神会通通都想买真!都一样还赌个屁!饱受一顿老拳,李文佑青着脸不情不愿选了硬币另一面!

李文军抚摸着腕表讥笑道,你们俩兄弟也算情深意重,为了我倒舍得大出血。李文磊一屁股坐他老哥对面,愁眉苦脸哼哼唧唧,赌输了该罚,可他又没赌输。一定要罚,能不能换个别的,房子啊车子啊,哪怕送小妖精三部贺岁档电影!“舍不得了?”嗯,李文磊耷拉着脑袋点头,他是舍不得。“心疼了?”嗯嗯,见李文军话音里有所松动,李文磊忙厚着脸皮不断冲自己老哥撒娇,哼出的鼻音都带着满满的波浪线。李文军将腕表往抽屉里一搁,你那宝贝自己留着吧。李文磊这才如释重负,嗯了好长一声,松开捂着口袋的手,喜笑颜开往老哥眼皮底下凑,哥哥向来对他很好,胸怀也最宽广,才不会为这种无聊小事,同他们认真计较。

李文军抬笔敲了他脑袋,阿佑的手表,你就别惦记了,我替他收好了。李文磊嬉皮笑脸的摸着脑门,沧海遗珠般又嗯了一声,顺便替自己斟了杯清茶。

以后不许再赌。嗯。他敛了玩心神色凝重,举杯同李文军碰了碰,确实是他任性,以后再也不赌。

正经脸李文磊开口问起正事儿,阿佑的调令因何晚了那么久。权利交迭,政局不稳,主子还没扶正,奴才倒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李文军冷笑,讲出口的话却坚定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法,不用分心不用操心更无需担心,不过是小事一桩。阿佑最近太招摇,受点教训也好。他一面讲,一面敲敲手下的抽屉,那款极品奢华的腕表正静悄悄躺在里面。

倒是你,李文军顺走他手里的茶碗,端出兄长的架势,一个晚上疯去哪里。哥,哥哥,你这是,吃果果的干涉个人隐私。李文磊顿时撅起了茶壶嘴,满脸的闷闷不乐。

干涉隐私这种事儿,总不太好。李文军的手指划过桌面,在桌沿处顿了顿,片刻后才说,我只想你今后不要后悔。

兄弟俩沉默相对,各怀了心事。过了半晌,李文军又问,朵朵呢。朵朵呀。李文磊这才得意的笑起来,身体舒服的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在我那儿睡了一夜,她说她今天一定回家。

回家,永远是温暖又温馨的字眼。李文军一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一对儿如花似玉青春妙龄的小姐妹,手拉手头碰头,亲亲热热不分彼此的窝在沙发里叽叽喳喳热闹非凡。仔细一看,却难免发现是一个热情奔放,另一个则带了点儿被动迎合。

她们俩正彼此扮着鬼脸,玩猪鼻子的老游戏。听见他进门,热情奔放的直扑了过来,挽起他臂弯,嘴里亲亲热热的喊着大哥哥。而另一个则笔挺的自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的尴尬与拘谨一闪而过,依旧是规规矩矩的点头问好。

李文军点了点头,忽略热情奔放那位,他脸色有些冷淡,讲出口的话也简单明了,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你们俩随意。

望着他转身上楼的背影,剩下两个妹子面面相觑。白嘉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受她传染,岱秋墨紧跟着也哆嗦了一下。

身体某个部位惴惴不安隐隐抽搐,是大事不妙的直觉,安全警报红色预警!!

岱秋墨僵立着同白嘉颜对视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提议道,要不,你,你上楼去,去看看……

50、不需鼓动,不用推搡,是自动自发、自愿自觉,白嘉颜已上楼许久,门敲过却一直没有回音——这是从没有过的冷遇,她快活无忧的活过二十几年,即便偶尔要受受教育吃顿板子,那也必然有番道理讲在先头,让人心服口服,哪里舍得像这样送她吃闭门羹!盯着雕花的大门,白嘉颜只觉脖颈酸疼,后背僵硬,两条腿更软得像面条。她不平不甘,更不觉自己有错,只懊悔说了口不择言的昏话,才厚着脸皮主动回家求和。是求和,不是认错,更不需要什么面壁思过!白嘉颜嘟着嘴气哼哼的想,恨不能拔腿就走,拎着行李浪迹天涯,从此再不管他姓甚名谁,也不必因他做了何事而困扰难解。可想想终归只是想想,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魄力,只能垂头丧气老老实实站外面等,等着等着小脑袋里过电影般想得都是昨天头脑发热讲过的一字一句,越想便越发的人怂胆小——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哪一句都逃不过一顿狠揍,偏偏她竟讲了那么多!

之前的小脾气小情绪瞬间吓没了踪影,剩下的全是惶惶惑惑忐忑难安。等待是最难熬的酷刑,她硬着头皮熬了半晌!屋里很安静,起先还依稀听见讲电话的声音,渐渐地便不再有别的声响,像万籁俱寂的深夜。她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儿,这才反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叩响了房门。

得了应允方敢进门,白嘉颜捏了一把冷汗,走几步便偷瞄李文军,却意外发现对方脸色和煦,面带笑意,埋首不停翻动什么,偶尔抬头,招手令她过来。

你做的?白嘉颜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的正是她准备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本手工制作的全家福相册。她原本正烦恼,昨天在屋里大吵大嚷,随手扔了小皮箱,这份礼物也不知落在哪里。

原来,竟在这里!她深吸口气,鼓了鼓面颊,漂亮的脸蛋像饱满的气球,又迅速瘪下去,孩子气的撒娇道,当然了。人家做了好几日呢。何止好几日,简直是点灯熬油呕心沥血,她把睡眠时间都压缩了一半,这才赶得及做好了亲自带回来。这全是后话,她自然瞒住了咽下了不会傻傻讲出口邀功请赏,她清楚的很,这种事哪里值得炫耀夸口,多说多错,请过来的全都是板子!

板子落在屁股上,疼得可是她自己呐。白嘉颜可爱的仰着脸,半倾了身子凑过来,她同他一道翻看那本杰作,少女情怀总是诗——浅粉带着清香的纸笺,布满了甜美的水粉画与张张照片,旁白都是她一笔一划、工工整整誊写好的。

七岁那年她迷恋洋娃娃,他过生日的时候,便送她一座芭芘娃娃城堡。十二岁的时候,她开始喜欢珠宝,他过生日的时候,便亲自选好一款雕刻玫瑰镶满宝石的宝玑皇后哄她开心。到了十四岁,她终日沉迷于阅读,于是到他生日那天,她理所当然收获了一座藏书浩大陈设奢华的私人图书馆。

白嘉颜捏着本子,再次感动的想哭,是天大的不幸又无比的幸运,虽幼失怙恃却一路平安顺畅的过着随心所欲,从不曾委屈自己的生活。她忍不住又想起她那番没心没肺的胡言乱语,便实实在在心甘情愿的想要同他认错。

却听对方问她,十八岁呢,十八岁那年我送了你什么。十八岁啊,白嘉颜可爱的脸蛋瞬时红成苹果,她站立着不动,过了半晌,才将相册又递了回来,翻到一页,带着点羞涩与难堪,撒娇与埋怨,指了指,那,自己看嘛。

迥然不同的一页,媲美照片的水粉画,娇嫩的少女含泪袒露着裙子底下红肿胀大的屁股。

是了,十八岁那年,他送她的礼物便是毫不留情痛下杀手的一顿板子。这画画的,当真是情景再现惟妙惟肖,李文军看了,也忍不住哈哈直笑,臊得白嘉颜噘起小嘴直跳脚,哥哥你是大坏蛋,过生日还要请人吃板子,现在却笑!哦,李文军瞧着她,好容易忍下笑意,饶有兴致的明知故问,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请你吃板子。

哼,白嘉颜不讲话,涨红着小脸看他,过了半晌,才假装做出毫不在乎的模样回道,什么为什么呢,我才不记得了,反正,你总有道理。她又哼了一声,脸上竟真的带了几分委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却羞得不知该往哪儿看。李文军见状,便笑着牵起她手,满脸皆露出十分宠溺的神色,那你后来乖不乖。

他说着话,将白嘉颜的手放进怀里,往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对方便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坐近了,依靠在椅背上。乖啊,一直都很乖嘛。她将头枕着他肩膀,眼睛飘忽在天花板上,隔了片刻,又慢慢转回他手里的相册,盯着看了半晌,突然便猛得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她感觉对方也回抱了自己,一双大手温柔的在她背上来回安抚。她终于在心里长叹了口气,之前被拒之门外那些委屈与心酸,也不见了踪影。

她主动将小脸深埋进他颈窝里,强忍着汹涌的泪意,哽咽着问道,哥哥,我昨天讲那些话,是不是伤你心了,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生气了。李文军坦率亦无需隐瞒,他笑着点了点头,在她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是,是有点生气。他感觉怀里的身体一阵紧张僵硬,不由加深了笑意,但也是我错怪了你。

白嘉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恰好与对方温柔的目光对视,看着看着却掉起了眼泪,她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的讲着对不起,她昨晚离家睡了一夜,躺着陌生大床,心事重重辗转难眠,到了天将放亮,却终于想通了——他原本便是与众不同的焰火,高高在上的明灯。这世上没有同一片叶子,也并非所有的鱼都游在同一片海里。那爱情的模样,又怎会处处相似幕幕雷同。

她想起他曾讲的那番道理,让你变得更好,那便是好的感情了。

她并不知他在别人面前是否变的更好了,但在她这里,却是好的,愈来愈好了。想着想着,白嘉颜又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撒娇着讲,我爱你哥哥,你永远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呐。

李文军审视她的脸,抚摸她哭红的面颊,拭去她睫毛的泪痕,这种种让人迷乱的错觉,却好似滚滚而下的耳畔惊雷——如此坦然诉爱,是此爱并非彼爱。能清晰又坚定的分辨出爱与爱的不同,他的朵朵,他的小女孩,是真的不动声色成长为大人了。

三四分失落六七分快意,充溢胸腔更多的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李文军抚着她肩头,那头漂亮的长发被拱得毛茸茸乱糟糟,湿漉漉的双目,红润的嘴唇,鲜美可口的十分让人心动,却令他不由自主的想偏了,似乎偏到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他有些不太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不再望着她脸,转而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我当然是你最亲最爱的人,永远,但并不是唯一。

白家的人已经找到了门上,拿着白嘉颜父亲白显早年留下的遗嘱,一笔丰厚的遗产想要物归原主。托管了许多年,他们自然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索要利息,但条件确实有的,要将流离失所孤身在外这么多年的小公主接回去,认祖归宗。

51、

流离失所、孤身在外,像演了一出荒谬荒诞、惹人长叹的都市苦情剧。

可主角中的主角,却只有悲愤两个字!

白嘉颜捧着厚厚一沓资料,足足看了一刻钟,然后便笑了,怨怼愤懑简直要撕裂她的五脏六腑,却不由自主的爆笑!——要不是这一出哗众取宠的认亲大戏,她怎么还能知晓原来自己竟有着这么多这么广的“亲人”那。

我不要,也不回去。她将那份资料拍到桌案,不屑一顾。

提出来的,是你的亲叔叔,后面这几个,也算得上血缘至亲了。李文军拾起资料,一张张翻看。

白嘉颜不讲话,她盯着脚下的地板,面颊发红又发烫,二十几年不闻不问、从未照面的血缘关系,是最近的距离却最孤寒的心。

她默默挽着李文军手臂,撅起嘴像往日般撒娇,什么血缘至亲,爸爸同你,还有小哥哥,才算得我至亲至爱。他们是谁,管来作甚。她将脸凑近了紧贴着他额角,更进了一步,这几天,我就将名字也改了,李嘉颜总不同白嘉颜,看谁还腆着脸大放厥词。

李文军却不着痕迹的侧头,笑着拉起她手,不轻不重教训道,小孩子瞎胡闹。血缘总归是血缘,你改得了姓,还能换了骨血么。更何况,就算是为了你父亲,都不该有这种念头。

白嘉颜有些失落,她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望向对方,心底里翻腾的愿望真恨不得扒了皮换了血,从娘肚子里便开始改造。可这愿望实在讲不出口,忍了又忍,只能皱着眉头开口问道,那,哥哥,哥哥,你觉得我怎么回复他们才好嘛。

不需要操心。李文军满面温柔的看着她,伸手撩起黏在她面颊上的长发,我已经答复他们。本想等到你假期,既然正好回来了,择日便不如撞日。这一两天,我便送你过去,忠恒在那边陪你几日,等一切熟悉了——他话未讲完,便被激烈的打断了。

等一切熟悉了,便抛下我就走,抛下我!是不是!白嘉颜一脸的难以置信悲痛欲绝。她满心欢喜,满腹自信,这情感不是血缘却胜似血缘,是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可悲可叹可笑可怜,她竟要两头落空!迷离失所、孤身在外,是失效多年骤然显灵的咒语,是横空出世顽不可破的预言。

不敢不愿不肯相信,世界张开血盆大口,带满最大恶意嘲弄。白嘉颜惨笑着倒退两步,又仿若突然醒悟,飞快的迎上去。她半蹲着抱住李文军手臂摇晃,脸上带着稚气的倔强与任性,哀哀求和道,哥哥,我错了,我再不敢讲那样为所欲为、昏头涨脑的胡话。你别生我气了,你一定还生我气。我错了,我改,我一定改。求你别生气了,也别送我回去。

她抽抽噎噎毫无逻辑,一连串的哭求,眼泪鼻涕蹭满对方裤腿,毫不顾忌形象的孩子气,像骤然退行了十几岁。

李文军叹口气,他伸手想扶她起来,她却不肯!执拗的蹲在他腿边,不停的哭,直哭的他心软又不忍。

小傻瓜啊。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我怎会真的同你计较,我可舍不得我的小公主那。他一面讲一面俯身揽起她肩膀,将人又拢进怀里。

白嘉颜被几句话哄的心稳,吸着鼻子拉起来,顺势坐在他腿上,嘴上却还委屈的很,真的舍不得嘛,舍不得为何偏要送我回去!

李文军笑着看她,无可奈何拿起手绢替她拭泪,这同送不送你回去有什么关系。

有的,当然有天大关系!白嘉颜赌气的撅着嘴,越发显出几分幼稚,她不满的避开脸,低头摆弄着自己发梢,我不想去,我讨厌去,这么多年他们也没管过我问过我,到如今了,凭什么要我回去。她拖起软软的腔调,撒娇耍赖地又摇晃起李文军胳膊,哥哥,哥哥呐,我要你收回去,把同意收回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李文军只是一笑,未置可否。

白嘉颜却沉不住气,她咕噜着大眼睛,抢着替他分忧,哥哥,你那么忙,是不该为这点事儿劳神呢。我自己讲,我自己同他们讲,叫他们死心回去。至于那些钱,她颇不在意的说提起父亲白显留下的那笔遗产,这么些年,我又没指靠那点玩意儿养活,如今便更不稀罕了,他们那边谁稀罕谁留着好了!我又懒得同他们去争。

此话一出,却立刻讲得李文军皱了眉头变了脸色,他十分不满的拍了她屁股,胡话!什么叫“那些钱”?你以为你父亲留给你的,只有钱?!即便只是钱,那也是你父亲留给你能眷顾你的,最后一份厚礼了。父母的这份心思,多少人求之而不得,你却如此随意!连看都未看,便处置了。李文军冷笑,好大方,大方的令我想替你鼓掌!是,是我教得你好,这么些年倒真把你教成个“好样的”!

起来!站好!李文军猛的拔高音调呵斥到。

白嘉颜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险些从他腿上滚下了。

她仓惶着倒退几步,贴着桌脚站稳了。心里却翻滚起更大的委屈与不平,她低下头小声嘟囔着,我一直是这样嘛,又不是换了个人,怎么以前你不觉得不好,如今就偏偏不成了!带着哭腔,重重喘了口气,情绪却越发的激动,话音也渐渐响了起来,他是我父亲嘛!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总说他有多优秀有多好,从小你总是教训我,让我如何也不能丢了他脸!可那么多的好那么多的优秀,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我也不记得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只知道爸爸对我好,你对我好,小哥哥也对我好,你们都对我好那。疼我,爱我,从小便伴着我长大。现在怎么,却突然让我去那个所谓的家!我不愿意啊!她垂着脑袋,呜呜的哭起来,神色里带着几分绝望的痛楚。

李文军看着看着,便又有些心软了,他差点忍不住揉着她的小脑袋想好好劝慰一番——若换作以前,他便真要那么做了,可如今却不同了。倒不是他与她的感情远了,而是形势迫人,大总统即将卸任,新届候选人却并非盟友,想当年保皇运动如火如荼,改革派势力遭到了狠狠打压,休养生息了许多年,这是打算一朝翻身了。

作为曾经的盟友,白家选这个时机打出亲情这张牌,其用意昭然若揭。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李家势倾天下几百年,到李文军掌舵这时,恰好正经了五代人。这些年,他总想起父亲暮年常常慨叹的话,朝不为夕谋,恬不知耻也!

白家递出这张牌,他想接得接,不接也得接——白嘉颜或是李嘉颜,傻傻分不清楚,白李两家便永远是一根藤上结出来的瓜!白家尽管早不似往日辉煌,但老贵族世家的余威尚存。多一个牢固的盟友,总好过多一个尚有余力的对手。

李文军忍下了心软,虎着脸命令,这一桩可由不得你,愿不愿意都得去!他停了片刻,忍不住又放缓了音调,半哄半劝的开始了诱导,你总得去瞧瞧你父亲呆过的地方。

白嘉颜梗着脖子,差点哭断了气儿,她有点不明白一向懂理讲理的大哥哥怎么突然变得冥顽不灵,她虽然嘴上嘲笑他封建顽固,心里却不以为然。如今是怎么了?她哭着哭着,脑袋里便不着边际的瞎想,想起上次去吃GILL的寿星宴,寿星佬却撅着嘴巴不开心。问了半天,才知她最爱的哥哥马上就要结婚,一向开朗的寿星佬整整哭了一夜,早上起床,眼皮肿得像只烂桃,不知敷了多少冰袋才能见人。她狠狠嘲笑对方的玻璃心,对方却严肃认真脸讲了番道理——嫁出门的哥哥泼出门的水!胳膊肘都拐向外面的女人那!

外面的女人,自然是新娶的嫂子。用GILL的话讲,从此后,再没有车上的专属座位,连储备的零食都换了品牌!末尾还千万嘱咐好闺密早点认清形势,以免事到临头,心碎了一地!她却不以为然,傻傻当了笑话,哪知这么快便轮到自己!

白嘉颜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毫不留情的戳穿,别总拿我当孩子一样哄骗!我知你嫌我是包袱,恨不得令我卷了铺盖,识相的走人,好给你的岱岱挪窝!

话音刚落,一巴掌便重重扇在脸上。

直扇的她连退了好几步,噗通一下栽进沙发。

白嘉颜捂住脸,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李文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浸着半边红肿面皮越发火辣辣疼。

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白嘉颜瘪起嘴,哇一声大哭起来。她又羞又愤又恼,身体控制不住的细细颤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惧,眼前是雾蒙蒙的昏暗,她的大哥哥仿佛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

凭,凭什么打我。嗫喏的语气讲出质问的话,她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恨自己没勇气没骨气更没底气!

李文军一瞪眼,拍了桌案,趴好了,屁股给我撅起来!

他觉得是自己这几年对朵朵放纵太过,她才敢讲出这样鄙俚浅陋、自降身段的下流话!

52、

白嘉颜呜咽挣扎,如何也不肯就范。

终于被强桎于沙发,屁股高高冲天撅起。白嫩脸皮印着红红五指山,整张脸涨得发紫,是从未有过的羞耻,像被恃强凌弱,轻松逼入死角的小兽!——自愿自觉便如苦中作乐,被逼无奈却是生不如死!这滋味比光着屁股穿开裆裤更难堪上百倍。

珍露般的泪珠汩汩而出,浅褐色的牛皮沙发瞬间染成了深紫。她不甘心亦不肯死心,困兽般孤注一掷挣动着手脚。李文军所有耐心皆被耗尽,手持板子呼啸着破风而下,啪一声闷响重重落于她屁股,隔着衣物震得半边身体发木发麻。

白嘉颜顿时张大了嘴,半天才发出长长一声哭啼,像受尽委屈的小童,眼泪漫成汪洋大海,凭,凭什么,凭什么这样,这样打我……她呜咽着讲话,人亦忍不住微微战栗,吃力的扭头瞥了一眼,却正撞上对方黑沉沉,蕴藏怒焰的视线。

由不住一惊,满腔泪语全被吓回肚里。只敢低头兀自痛哭,连李文军斥了什么也并未听清,直到屁股上又重重捱了几板子——

“谁教你的胆子讲这些?”李文军狠下心,摆弄着手里的板子。是自己失察又失教,以为成年的妹妹总要避嫌,却不留神她竟走了歪路——床笫之言桑中之约,哪个妨碍了哪个,谁又给谁挪窝,这些男男女女拿不上台面的污言秽语,哪该是堂堂大小姐口无遮拦胡言乱讲!

风雨啸云水怒,一时间枝折花落屁滚尿流。

白嘉颜是可怜兮兮的小狗,颤巍巍抖瑟瑟,在板子的重重肆虐下拼命左摇右晃,缩起屁股夹牢尾巴全是徒劳!她除了喊痛,一脑门烟缭雾绕,想不通这一场勃然大怒,不过是两个字引发的血案——“包袱”。

他嫌她是包袱!她那么肯定的以为他会嫌她是包袱!沉甸甸的两个字,像狠狠一柄重锤,敲得人精光四射梦醒神飞。

可笑可叹,这世上哪那么多顺心遂愿、喜事天成。命里注定往往是情非得已、无从选择——任你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也总有不得不吃尽的苦,不能不咽下的气。偏偏他养着她娇着她宠着她,唯独不舍得让她弄懂这个理儿——莫说他仅仅只是送她归家探亲,就算他非要霸王硬上弓,将这养育多年毫无血缘的非亲兄妹坐实成另一种关系,那也是轻而易举由不得她不!倘若如此,从今往后,她便只有李白嘉颜这一个名字。从今往后,她也只得李家这一个去处!

非到那时才知,人无根蒂朱颜易老。何谓包袱,何谓嫌弃?不过是君恩如水流,得宠忧移失宠愁。自由的梦想,远飞的爱恋,是一捏即破,一触便碎的镜中花水中月,全变成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李文军攥紧了手里的板子,他乐得用浓浓的糖衣一层层将她包裹,甜蜜到甜腻,宠爱到宠溺,放任她天真烂漫、单纯无瑕。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他料不到有一天竟对着一手养出来的娇花,生出了几分嫌弃——不分轻重、不知好歹。她那一肚子的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但凡匀出一分二三钱,也不该同他这么执拗这么闹。

关键时刻掉链子,紧急时分拖后腿!你不教总有人替你教,你舍不得疼总有人令她疼。花花世界荆棘遍布,总归有他护不着护不住护不得那一处。

李文军压抑了思绪,冲着高高撅起战栗颤动的屁股狠狠又是几板,话语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早年肯遂了你愿送你出去,是盼你更好。可过去这一两年,看看你净学了什么?逃课、恋爱、男男女女不学无术的厮混。到如今,更连祖宗根基也一并不放在眼里了!”他像是痛极又恨极,板子随着斥责狠狠抽打屁股。隔着衣裙,疼痛盛满怒意,烈火沸油汹涌澎湃的煎熬起来。

白嘉颜漂亮的额角渐渐渗出一层冷汗,嘴里亦乱成一团,不停的呼痛与辩解,却死活不肯认错求饶——她心有不甘意有不平,逃课、恋爱,男男女女无聊的聚会,她做了也错了,要罚要打却绝不是为了这几桩!

愤愤惹人悲,凄凄招人怨。

她心知肚明一清二楚这一切全都是迁怒!怒她不从他意,不肯去了白家,更不能碍了他卿卿我我的好事儿!心冷又心寒,白嘉颜哭得眼热鼻酸、口燥舌干,一腔波澜荡漾徘徊四溢欲出,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委屈与凄惶,——她何其无辜又何错之有!当年便抛弃幼小自己不顾,如今偏偏跑来认亲!我呸!别人家好歹是新妇进门,姑子让贤,她这儿到好,新妇八字还没一撇,妹妹已然视如敝屣!我冤那!

白嘉颜狠狠抹了泪痕,低头不语却拼命挣扎挪腾着双手,勉强遮挡捂盖着生疼的屁股,小小的娇躯透出一反常态的倔强与不恭。

咣当一声,身后的李文军毫无预兆停手扔了板子。白嘉颜莫名其妙却着实松了口气。她颤着身子,噙着泪眼,跪坐在沙发一角默默地揉搓屁股,想起上回那顿好打也是如此突兀的结束,这次又是一出同样的结局?

她一面揉着屁股,一面不着痕迹的偷窥,李文军并没有走,他正在屋里通电话。

白嘉颜竖起耳朵听了半晌,越听越惊得面如土色心如死灰,——他同国立公学的蒋校长通话,欲将一国外留学的女学生插班入学,巧得很,那女学生的专业与年级同自己一模一样!

白嘉颜顾不得腰酸腿软屁股发涨,光一般飞速从沙发一跃而起!她一把抢过他手内握着的电话,果断摁了挂机。

校史悠远、赫赫有名的国立公学,前身乃建于前朝的北方学堂,创始人正是白家的先祖白宣。解放初期,新国刚建,一切俱是百废待兴,人才凋蔽。白家后人顺风始舵,主动捐出学堂,为公为国也的确培养了不少经世大端、博通兼综之人才,白嘉颜英年早逝的父母便是其中佼佼者。而新任政府为拉拢安抚国内的老贵族世家,依旧保留白家为公学的名誉校董,占有一部分股份。这么多年,世事几经变革,国立公学稳踞高等学府榜首,如今,虽名义上面向全国,择优录选,可昂贵的学费,苛责的入选资格,早已将大多数普通学子拒之门外,它真正成了世族子弟通交通好、从政经商的摇篮与温床。

高门旺族里,几乎每家都有适龄的子女被选送进去。白嘉颜天生最厌恶这些,早早便自作主张选好了海外名校,千方百计央求了李文军首肯。现在,更如何肯再转回国内继续受苦——国立公学虽敞开门面向这群刚刚成年的贵族子弟,可苛责离谱封建落伍的传统教育手段,仍然令这群潇洒惯了的天之骄子们吃尽苦头、望而生畏。不得不时刻谨言慎行循规蹈矩,生恐稍有差迟,便被毫不留情的当众去裤痛责。

最有意思也最令各位学生惶恐的莫属每年开学典礼结束前的保留节目——排起队的大片光屁股白花花齐刷刷,整齐有序撅好了亮在主席台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执鞭的师长狠狠抽打着。

台上涕泪横流、鬼哭狼嚎,台下却截然相反的敛容肃面、鸦雀无声,每个人心里都在打鼓,新生惊恐,老生惶惑,生恐下鞭会落在自己身上。

白嘉颜亲眼见过闺蜜屁股上紫红狰狞的鞭痕,是被拇指粗细的藤条重重笞责肆虐过。眼看对方趴在床上哀哀恸哭,想想那种羞辱与痛楚,她都不寒而栗,无数次庆幸自己免去噩梦。这才算假民主真霸权,即便它教出多少风云人物,她死也不要转进这座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白嘉颜噙着泪眼望过去,——李文军短暂一阵错愕,面上很快泛起笑意,他边走边伸出手,“将电话还给我吧。”他一反常态地说起软话,看过来的眼神却相当凌厉,整个人散发出不容违逆的威势。

白嘉颜抿紧了嘴倒退几步,这样的李文军让她本能感到危险与恐慌,身体里升腾起无边的惊惧与懊悔。她远远的兜了个大圈儿,扶住桌角勉强才能站稳,将手机轻轻搁好在桌面,才敢抬起头。

她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张嘴就淌了满脸眼泪,十分丢脸的哭着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李文军一愣,他有些出乎意料,“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觉得我做错了事,”白嘉颜断断续续哭着讲道,“我不该抢了你电话,我,我是不是有点太过胡闹了。”

从小到大,她任性胡闹的时候真不算少!每次惹得他动手收拾自己,撒娇耍赖、哭过痛过,却唯独没被嫌弃过。刚才那眼神,她记得,她见过,李文军对他的下属不满意时,便是如此。目光冰冷,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与威压,盯得人冷汗簌簌两股颤颤。

白嘉颜心慌难安,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面对同样的局面。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脸上却浮出苦笑——求原谅,求怜悯。她如今才看清,自己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那眼神尽管只有一瞬,却足够了!双手不停蹭着眼角,搓得脸皮也红彤彤得肿起来,明晃晃的五根指印突兀地挂在脸上。她轻轻叹口气,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连我都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很讨厌那。”

说着又抬头望向李文军,“哥哥,你别生气了。我听你的安排,我去白家,我去看看。是我太不懂事了,回家而已嘛,有什么可闹的,那儿本来就是我的家啊。”

李文军心中一凛,白嘉颜已经低下了头,从他的角度,还看到那勉强的笑意,她整个人都微微战栗,睫毛上黏着湿润的泪渍,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与伤怀。看得他心悸又心软,慢慢走过去,俯低了身掏出手帕替她拭泪。他原本打算哄她几句,再孩子般教训一顿,不知怎么却莫名将那些哄孩子的话全咽了回去。他不动声色握紧了她垂在身侧的手,那手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被握的更紧了。

他抬起她下巴,手掌摩挲了她脸上被自己扇肿了的印痕,开口道,“朵朵,你别怪哥哥今天冲你发火。你可能觉得哥哥今天的安排不近人情,伤了你心。但你得明白,这世道,万事万物都有规矩,即便是我,也不能轻易坏了规矩。没了规矩,凡事,也不必做了。”

他说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大手温柔又宠溺的往她屁股上轻拍了两下,“更何况,你都不肯听我讲完。”

白嘉颜虽然还有点别扭,却一动不动窝在他怀里,听他婉转的替自己辩解——这也是说一不二的李文军破天荒的,以平等的、甚至带了点安抚的讨好姿态同她交流,企图换取她的谅解。她忍不住在他怀里竖起了耳朵。

“我说,让忠恒陪你回去住上几日,等一切熟悉了,你若觉得还好,便多个亲戚互相走动。若不好,那便还是回家,反正李家白养你这么多年,也不差最后这么几天——”他话语一顿,轻轻的笑了一下,“我看,你的心早已跑到别人家里去了,留也恐怕留不住多久了。”

白嘉颜面上一阵臊红,她被讲得抬不起头来,心里却安慰了许多,更加觉得之前确实是自己太过幼稚胡闹了,整个人又羞又恼,窝在李文军怀里小孩子一样撒娇耍赖个不停。

李文军见她总算恢复了往常的神态,便也由着她性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亲昵的拧了拧她鼻子,半真半假的奚落着,“可不是女大不中留,留到最后,不仅连我的话都不要听了,连电话都敢随便抢去了。”

白嘉颜嘟着嘴巴垂着眼,她脸上还带着后怕,紧紧抱住李文军手臂,晃了晃,又晃了晃,小声的哀求道,“我错了,都是我错。哥哥,我不敢了。我发誓,我以后都不敢这样胡闹了。但,但,我求你了,”她眼里噙着一汪水,偏头提出请求,有些不敢看他,“别把我送去公学,求你了哥哥,我不想转去那里,那儿真是太可怕了!我怕……”

李文军自然知道她怕的什么,却也不肯点破,只微微笑着牵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才缓缓问道,“怕什么?无论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长见识学做人,回到国内,到底离家更近些,我也好放心。怕什么呢?怕你们那点小情趣,经不住这一点小小的距离?”

隔了一座汪洋大海,哪里是轻描淡写一小点距离。

白嘉颜明白李文军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诚心的打趣刁难自己。却也沉不住气,跺脚拧身,半晌才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哀求,“求你了哥哥,我是真的害怕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国立公学里那些规矩……”她脸上染了一片胭脂,“总之,我就是不肯去了。我听你的话,乖乖上白家呆着,你觉得呆多久最好我便乖乖的呆上多久,别罚我,别罚我去公学了好不好。”

她索性破釜沉舟破罐子破摔,直接撂了大实话。

李文军噗嗤一声被逗乐了,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送你去念书,怎么算罚你。”

白嘉颜不依不饶,她低着头泫然欲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要转去那里,哥哥,哥哥,我保证再不胡闹乱来了,别让我去公学了,好不好,好不好啊……”

李文军简直被她磨得没有办法,由不得又要顺着她,便愤恨的将人拉过来,反手拽住她胳膊,照着挺翘的圆屁股狠狠扇起了巴掌,打得两坨肉团像受惊的兔子,紧绷绷裹在衣裙里,慌不择路的上下乱窜。而它倒霉的主人,正苦着脸歪扭身子,手不停的努力向后,企图遮挡揉搓着受罪的小屁股。她不敢喊痛,更不敢求饶,只有咬着牙苦苦的忍着,耳朵里除了噼里啪啦的击打声儿,还有李文军一句接一句的教训,“你也知道自己胡闹!”“你也知道自己乱来!”“你也真有害怕的规矩,啊?!”

隔着衣裙,巴掌闷响,李文军的手心也红了一片。他把人拉扯着在自己眼皮底下站直了身子,“揍你这顿,冤不冤?”

白嘉颜慌张的摇了摇头。

“说话!”

白嘉颜吓了好大一跳,抽抽搭搭的讲了一句,不冤。

好,李文军抬头依着背椅,自己去,拿板子给我。

讲话的时候,他已收敛了早前的笑意,真正的面无表情,再不多发一言。

白嘉颜不敢再有丝毫的磨蹭犹豫,尽管心底一万个不愿意,还是不得不将抛在沙发上的板子又请了回来,恭恭敬敬递到对方手里。

她低下头,侧身面对着墙壁,哆嗦着手撩起自己的衣裙,一点点褪下内裤——这是李文军订下多少年的老规矩,除衣露臀,面壁反省。

白嘉颜的小脸早已红成了番茄,心里却还在侥幸,总算免去了最最丢脸的开裆裤,上次那回之后她又丰腴了不少,那裤子便早成了昨日黄花,旧的已去,新的未来。

她正在心里自我安慰,毫不防备身后的板子劈空而下。

54、

单调的皮肉击打声一下下在房内回响,间或掺杂着女孩儿忍痛的低声啜泣。

李文军一直未再讲话,尽管操着板子,狠狠的、一丝不苟的修理着已渐渐绯红起来的屁股。

屋里的空气流淌出沉闷的焦灼感,白嘉颜觉得身后的屁股逐渐不属于自我,麻木、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迅速裂成几瓣儿。

她受不习惯这样无声的责打,痛楚也放大了成千上万倍,心里更犹如被什么密密麻麻的撕啃着,又痛又伤。忍不住便微微挪动了双腿,大腿根儿迅速挨了重重几板。终于打的她毫无形象,眼泪鼻涕滚滚而下。

白嘉颜手撑着墙壁,俏丽的身姿拧成一张弯弓——她努力扭脸向后,想看一眼对方的脸,却被误以为想要逃避责罚,整个人旋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牢牢固定在墙壁上,娇嫩的面皮在冰冷粗糙的墙壁摩擦,屁股被进献般高高撅了起来,板子凶猛肆虐的抽打在上面,啪啪的脆响,直打得两坨圆肉痉挛般不断抽搐着。

白嘉颜顿时崩溃了般哇哇痛哭,开始极不配合的挣动着身体,她想逃,对方却绝不允许,强大的桎梏,铺天而至、毫不停歇的狠狠责打。她渐渐妥协了,只好拼命的求饶,不断的认错,哭得声嘶力竭,心里也一片惊惧与茫然,不知到底怎样才能逃脱这顿痛打,也早已分辨不出究竟是为何得来这场痛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凶猛的责打与嚎啕的痛哭持续了许久,才慢慢的,一点点消减。

李文军把板子搁在桌上,将还在小声啜泣的白嘉颜拽到身前,她低着头,抬不起脸看他,只顾得一面哭一面小心翼翼将衣摆前襟放好捋得平整,后襟却依然高高的掀起攥在腰际,赤裸着烈火沸油般翻腾的肿屁股。

“今年几岁了?”泪眼朦胧中听得他发问。

白嘉颜瘪了瘪嘴,却还是乖乖的答道,“马上便24岁了。”

24,24岁了。她听得对方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也早该是个大人了。

可不是么,我早已是24岁的成年人了。白嘉颜啜泣着,脑袋里也跟着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可怜的屁股还在煎熬,一抽一抽,疼得肿成一块儿。

她凄凄哀哀的哭着,冷不丁,怀里被塞了东西,低头,是刚刚责打过自己的元凶——那柄令她痛了十几年的板子。

“将它留给你吧,”

白嘉颜一阵的恍惚,听见对方轻轻笑道,

“以后,”“以后都不会再这样处罚你了,朵朵长大了,是真的要长大了。”

突如其来难以预料,白嘉颜手足无措呆立在那儿,一时竟忘了哭。她本能就要将板子还回去,又觉得不妥,窝在怀里抱着,像烫手的山药,左右为难。

她慌乱的说了声不,嘴里又胡乱的喊着哥哥,末了才终于鼓足勇气同李文军对视,大滴大滴的泪水十分应景的又滚下了,哥哥,你是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吗?

李文军抬了胳膊,白嘉颜浑身一紧,下意识地眯着眼往后缩,却只是被温柔的揽进怀里,一双大手替她穿好了衣裤,轻轻抚慰受过苦的屁股,热辣辣的痛楚,也慢慢地好起来。

她蜷缩在他怀里,耳边听着他讲,从现在开始,你要像成年人那样过自己的生活,不许情绪化,也不准向后看。你乖,要听话,一直一直往前走,不能再等着我牵你手。

朝思暮想日盼夜盼,生恐他不肯再牵她手的那个人正在逗狗。

岱秋墨方才在一楼客厅枯坐许久,只等到华灯初上饭菜飘香。她约莫着白大小姐必然已凶多吉少,搞不好便是就地正法的节奏。正所谓亲兄妹明算账,她个外人自然不好掺和,但也不能就这么大咧咧坐着开吃吧。

她愁眉苦脸的摸了摸肚皮,饱含热泪心怀愧疚,对不起啊,一天内饿了你两顿!真可算货真价实明星的肚皮!

闻得见吃不着,鬼才玩儿这亏本的买卖。

没人管,她索性溜溜哒哒出了门,走走停停,逛着逛着就来到了临水的木栈台。

那只金毛大狗,噌的一高儿跃了出来,围着她兴奋地直晃尾巴。

就着一壶红茶、一碟点心,一人一狗惬意又愉悦。

木栈台的茶几上放着电脑,吃得心满意足的大狗匍匐在岱秋墨脚边上,乖巧地守着对方上网。

遭了5个月罪拍出来的片子,市场反响很是不俗,一出片立即抢占了各地星级卫视的黄金档。对于此部片子里的全新组合,粉丝接受度十分高,娱乐论坛上更出现了不少高手,一点点剪辑了影剧里的画面,做成美轮美奂的效果,建起一栋栋高楼,在剧集热播期间,天天飘在论坛首页。原本那些文岱CP粉也被刺激得不甘寂寞,趁着丰子强贺岁电影女主演人选未定的间隙,微博上弄了个请愿段子,顶成了热门,大马金刀地摇旗呐喊着文岱组合不能拆!希望星图公司一定替岱岱争取到新片女主演。

岱秋墨来来回回仔细地刷着这些帖子,盘算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公司雇来的水军——她有自知之明,单凭自个儿的实力,绝没混到“艳”压群芳的地步。要真能做了丰导的女主角,当一把风光无限势头无两的丰女郎,那才另当别论。

可惜啊!'嘴边的鸭子飞走了!

她沮丧的叹了口气,憋闷的在心里又把该死的李文磊编排了一番,说她是女杀手,暗杀榜排名第一非他莫属!

吭哧吭哧啃着饼干,不断滑动鼠标,她感慨这个圈子如此之小,以至于满屏都是那么几张面孔在重复。看了一会儿,岱秋墨有些无聊,正准备合上电脑,却被一则不太起眼的新闻吸引,小花旦惨沦绿叶,简珠为新戏脱衣。好大的噱头,却冷冷清清没几个人看。岱秋墨好奇的点进去,同炙手可热的丰女郎不同,她的新戏只是一部小投资电影,但噱头很强,这部戏是限制级的情色片。

小清新这是寄希望一脱翻身?兵行险招、生死一搏,真以为谁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来?!

口干舌燥心烦意乱,满嘴的饼干渣子,真不让人舒服。岱秋墨合上电脑,喝光了杯里红茶,反手去收点心碟子,却扑空。转脸就看见有人正站她背后,手里擎着那碟所剩无几的饼干,饿了啊?

岱秋墨一个激灵弹起来,手背在嘴角蹭了蹭,沾掉不少碎渣渣,腼腆尴尬的问了声好,李、李先生。-

55、

李先生没笑,也不看她,端着碟子弯下腰,搞得岱秋墨杵在一旁紧张又惶恐,她觉得对方皱眉,似乎不太高兴,联想起刚回家时对自己的不冷不热平平淡淡,这是同妹子郁结难解,积火未消的迁怒?又或是嫌自己随随便便跑出来娱乐,胆敢不替主子分忧?

惴惴小心、如临于谷,她命途多桀时运不济的屁股还木木胀胀藏在身后叫嚣着存在感,一颗饱受惊吓瑟瑟发抖的小心脏却早已吓得要急急窜出腔口。她努力的反省,却丝毫没有头绪。直到对方慢悠悠地,将手里擎着的碟子放在金毛大狗脚边,那可怜巴巴的小畜生冲正牌主人委屈地嗷呜一声儿,便欢天喜地摁住碟子张开大嘴,好一阵风卷残云。

舔着嘴角,捧着肚子,好半天,岱秋墨才一脸扭曲的向李金主确认,这,这是狗饼干吗?

对方一本正经的点了下头,仿佛压根没瞧见她刚才已捧着狗粮吭哧了半天,一脸淡定的雪上加霜,这是老龄犬专用的配方饲料,托尼很挑嘴,每次都得用固定食盆盛了才肯吃。

狗饼干就狗饼干,偏偏要说成饲料!狗专用的碟子也还是碟子,偏偏要讲成食盆儿。

咂摸着被他故意强调的老龄犬三个字,岱秋墨百分百确信,这绝对是在逗她玩那!

撅着嘴微皱起鼻翼,岱秋墨一脸的楚楚可怜欲哭无泪,活脱脱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我这不是饿了嘛。她嗓音原本就甜美,如今更刻意掺进去十升蜂蜜,软糯黏腻,定力少一点的当场只怕被她酥掉骨头娇没了魂儿。

李金主也相当受用,二三秒,尽多不超过五六秒,方才那故作正经的表情便崩了,他哈哈大笑着捏了捏她鼻尖,屋里不是有饭嘛,干嘛跑出来吃这个。

有饭?是有饭,但主子还没出现,怎能自己急吼吼的甩着膀子先吃,这点礼貌她好歹是懂的。

没有答话,只是故作娇羞的侧了脸,温柔舔弄吸吮着对方流连在自己唇瓣间的手指,引来倾身而落的亲吻,缠绵纠结,由浅至深,耳边还听得对方低语,好了,这回我也吃着了,咱们同甘共苦也算公平。

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彼此脸上都挂着浓浓笑意,不由自主抑制不住便脱口而出,我想吃,我还是想吃你做的饭了。

李金主实在是百分百的烹饪美食爱好者,这别墅里最多的就数随处可见随手可用的小厨房,木栈台左侧便有一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岱秋墨眼看着李文军卷起袖子下了厨房,她坐在一旁的高脚椅观摩,不是她不帮忙,实在是他挑选那些食材,都过于高端,以她炒米饭都做不太好的暗黑料理水准,帮了只怕也是倒忙。

李文军低头,他正收拾着活蹦乱跳的鲜鱼,手法相当熟练的将它刀背拍昏,刨肚去鳞,雕花撒料,瓷白的碟子里浸上,又忙着另一边,将盐水泡过了的鲜菌切段,下进冒着滚滚热气的汤煲。动作麻利,一气呵成,头上只差顶白色高帽,便活脱脱星级酒店大厨。

岱秋墨欣赏了半天,越发越觉得对方简直是理想又完美的对象——餐风饮露、居无定所的拍戏归家,能有个赏心悦目的人在家里候着,还乖巧体贴的去准备晚餐,简直是新时代好老公,一万个点赞!

她一面飘飘然的幻想,一面端了盘子洗手择菜,企图帮忙做最简单的蔬菜沙拉,果然是裹乱——奶酪差点当做沙拉,找点东西都手忙脚乱,叮呤咣当弄倒了一排玻璃瓶子。

李文军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他手上沾满面粉,抬脚轻轻踹了她屁股,让开,一边呆着去。

小情人瘪嘴揉屁股,规规矩矩做回原位。

等着给锡纸托里的蛋糕涂好了油,放进烤箱,李文军一回头正好撞见岱秋墨咂摸着小嘴儿,满怀期待盯着烤箱——那是她前天点过却来不及做了的甜品蛋糕。真像个孩子,也其实,真是个孩子吧。他想起那份薄薄的履历,洗手擦干,坐到桌前。

餐桌上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岱秋墨分好了餐具,乖乖地坐在一边,等着李文军先动筷子。对方却并不着急,他慢条斯理的举起筷子,问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为什么大学没有念完?

这是个相当婉转的提问,她不怀疑对方是为了照顾自己颜面,将被学校开除换成了学业没有念完。

她低下头看着碗里香气四溢的米饭,攥着象牙筷的手心还留着一片青紫。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表情,即不过于苦楚可怜,也不那么风轻云淡,我需要钱,我想红。

哦。李文军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句,目光往她脸上打了转,又轻轻收回来,开始吃饭。

岱秋墨却被看得头皮发麻舌尖发硬,压力山大得坐正了身子,咽了口唾液,干咳两下儿,才低声下气地讲道,其实,主要是,我考试作弊,所以,被学校开除了。

李文军举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点点头,吃饭吧。

岱秋墨如释重负,一边扒饭,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脸色,确定真的没有不悦,才渐渐放下心来。

56、

饭吃完的时候,蛋糕烤好了。

涂上奶油果酱,色香味相当诱人。

岱秋墨特地留了一点儿肚子,专等这美味出炉。

她眼巴巴盯着摆在餐桌上的蛋糕被切好了,放进碟子里,端起来送到她面前。

没刀没叉,没勺连筷子都没有,怎么拿,如何吃!

如果不在意形象,不端着捏着,总是有无数办法吃到。

岱秋墨伸出手,刚要直接去抓,便被人阻止了。

一把椅子两人叠坐,李文军从身后拥住她,手指挑了一点送到她嘴边。雪白的奶油,粘稠的果酱,沾在他指尖上,湿哒哒抹在她嘴边。这哪里是在吃蛋糕,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调情。

岱秋墨自然是知情识趣善解人意的,她立刻张开了嘴,温顺的用舌尖将抹在唇角的蛋糕果酱舔进了嘴里,还残存着一点奶油的手指闯了口腔,被她用温暖的舌尖卷裹住,一点点小心仔细的用力吸允,手指像灵巧的鱼尾不停在口腔中拨弄着,刺激着湿漉漉的涎水,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摩擦声。

李文军一面用指尖刮擦着舌根,一面凑过来亲吻她的耳廓。反复玩弄了一会儿,便抽出手指,反手摁在蛋糕上,整个掌面全沾满了黏腻腻的奶油果酱。岱秋墨双手搂住他手臂,探出舌尖,不停的上下舔舐着,从指肚到掌心,从拇指到小指,来回逡巡。李文军的另一只手探进衣裙里,他掀起裙子的一角,扯下里面的三角小内裤,一点点、缓慢抚摸着光裸的屁股,那里的皮肤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似往常般柔软,带着点粗糙的柔韧感。

餐厅里的空气逐渐发酵,呼吸也变得急促。

岱秋墨还卖力舔弄着大手上的果酱,感到身下被异样的凸起隔着裤料硬抵住,两腿几乎要被撑开。她偷偷活动了下身体,大腿费力的往上抬了抬,悬空的光屁股上却立即传来一阵剧烈绞痛——李文军的手指正狠狠拧住了屁股上一小块嫩肉,完全没有丝毫松手的打算。

岱秋墨瞬间便红了眼眶,要哭不哭的哼唧两声儿,嘴上却不敢怠慢,依旧保持着暧昧的姿势,抱住他手臂舔弄不停。她坐不下起不来,被挤在李文军与餐桌中间,一双长腿不得不半蹲着,翘着光屁股,一直被掐住的那块儿嫩肉,简直比挨揍还难受。

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好容易将手掌上的奶油果酱全吃进嘴里,岱秋墨一双腿都在打晃儿。她不敢乱动,只能侧过脸不停贴着他掌心讨好撒娇般来回磨蹭。李文军反手拉住她胳膊,将人摁进怀里,手上的力度却没有丝毫减轻,只疼得岱秋墨满脸痛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忍不住要逃,屁股不着痕迹地在他两腿间轻轻磨蹭。对方低下头吻着她下巴,脖颈,轻轻撕咬着耳垂,手上又施加了狠狠的力道,让她忍不住一阵阵压抑的痛呼,眼泪渐渐流出来,顺着脸颊,被温热的舌尖舔进嘴里。

你胆子很大。他贴着耳边低语,嗓音里带着浓重的情欲,岱秋墨的脸颊被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喷薄搞得又红又痒,头脑混沌成一片,身体却格外的敏感。她又规规矩矩坐回他腿上,不敢再乱动着减轻痛楚。

手指轻轻松开,又换了位置,更凶猛的拧住屁股上一小块嫩肉,极为恶劣的转了一圈。

岱秋墨忍不住尖叫起来,她啜泣着低声哀求,疼啊。她确实疼得狠了,哀求里都带着颤儿。

李文军掰过她脸,那上面已经湿漉漉一片,还敢吗?

岱秋墨本能的摇头,对方不满意,拧得越发凶狠。

星火燎原势不可挡,一小块儿蔓延全身心,锥心入股的绞痛,直痛得岱秋墨两眼发花,头脑却是格外清晰,她拉着李文军胳膊,哭着不停认错求饶,这可是典型的秋后算账,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

谁也不是天生就傻傻一颗狗胆,作弊又卖身,算不上走投无路也确实是情非得已,没有愿不愿,只看敢不敢!

敢吗?

不敢,再也不敢了。

李文军满意了,他架住她胳膊,蓄势待发了许久的凶器呼啸着直顶而入。他将岱秋墨按到地毯上,把她膝盖并拢向前,亲眼看着紫黑色的屁股,上面又添了两块儿微红的掐痕,缓缓的徐徐抽动起来。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两个人就这样一点点沉浸在情欲中,听着雨滴敲打在木栈台上,像风雨中相携的两艘孤帆,与世隔绝却无限广宽,唯有彼此的体温与急促的呼吸。岱秋墨缓缓的闭上眼,藤蔓绕颈,自投罗网,往前这一步,便是不可见底的万丈深渊。

57、

红瓦白墙绿意掩映的小洋楼里,岱秋墨正做着声导抗测试。

她眼睁睁看大夫将探头一点点放入自己耳道,桌上的小蓝仪器忽闪忽闪的跳跃着澄黄小灯。

她说了耳朵早已不疼不痒,听得见声音,对方却仍不满意,硬拉着自己做更全面的检查——这算是李先生对自己的意外失手表示诚挚歉疚?岱秋墨撇着嘴,哼哼两声儿,好在是奶奶住着的医院,从医生到护士,见惯了场面开多了眼界,一问一答,一招一式,除了医生与患者的关系,再无任何八卦与好奇。

倒是另一间房内,有人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青瓷的茶碗,一杯泡了五分二的浓茶,另一杯则泡了五分二的牛奶,各加了粒方糖,略一搅拌,便成了浓淡不一的奶茶。

姜晟将奶味浓郁的那杯端起来,递过去。

对面的人接了,象征性的碰杯,饮了一口,忍不住又饮了一口,很快便一饮而尽。

香气浓郁略带苦涩的液体渐渐温暖了胸腔。李文军随手解了衣领,呼出一团热气。

姜晟被他这番模样逗乐了,端了茶碗与他并坐一处,举着还未饮过的杯子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点儿。

对方摇了摇头,太苦了。

太苦啦……姜晟咂摸着嘴,终于将憋在肚里百转千回的八卦问出了口,真要将朵朵送归白家?

李文军摆弄着手里的空茶碗,点了点头,像生在对方肚里的蛔虫,又补了一句,今天晚上。

姜晟一怔,他没想到这么快,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手里攥着茶碗,过了一会儿才拖长了音调道,你也舍得了。

李文军放下茶碗起身,走到窗边看风景,看得出神半晌无言,正如风雨中挺拔的一棵白杨。

抬眼,见姜晟脸上犹自带了忧虑,便笑着拍他肩膀,我没事儿,舍不舍得,也早晚有这一天。

早晚有这一天,姜晟微微松了口气,他放松的拿李部长床笫秘辛打趣,没事儿?没事儿你把她打成那样。

一瞬间,此她非彼她。

姜晟与李文军相知相交多年,若不是他造得孽,如何也不会亲自领着,点名要自己诊看。

行医治病,行善积德。他端着严肃认真脸继续与李部长从人性角度持续着亲密探讨,打人不打脸,吃饭不夺碗。李部长,一下把两桩做全了,我要是岱大明星,都很难原谅你。

李文军“嚯”的一笑,未置可否。

姜晟语重心长的继续打探,这是多久了?

一年零五个月。精准到每一天,不算长也不算短,却活活刷爆李部长玩具“耐用度”历史记录!

感情深一口闷,姜晟仰脖将奶茶一饮而尽,道了句恭喜。李文军与他会心一笑,也端起早已喝空的碗盏示意,salud。

有人健康,有人受伤。有人痊愈,有人却长眠不醒。

岱秋墨的耳朵基本好了,声导抗测试结果拿给姜院长过目。对方叮嘱还是要注意休息,别沾水,别再有激烈碰撞。

三则医嘱最多做足一则。

岱秋墨一边打水替奶奶轻轻擦脸,一边在想,躺下的若是自己也不算太坏?没准还赶上流行,玩一把穿越。要不然,便是奶奶走在前面,已经穿去前朝做了哪个大户人家食穿不愁的千金小姐。她一面幻想一面偷笑,定是如此,否则她怎肯丢下自己,去了这么久,这么久。

李部长没有拎着果篮再来探病,他接了电话,匆匆就要返回。

岱秋墨洗手擦干,乖乖巧巧十足小媳妇模样跟出来送行。这一送却从主路送偏到小径,从小径绕到了池塘,从池塘踏过了草地,踩哭了遍地的花花草草。

对方又牵起她手,温柔的凑到耳边低语,我是李文军,你叫我什么?

微醺的风,婆娑的影,岱秋墨脸颊上渐渐沾染了春意。她踯躅又扭捏,矛盾又不安——她叫他什么,她即不聋也不哑,可这简单的问题陡然间竟答不出解不了。慢慢的,愣在原地,鼻尖都冒出几滴热汗。

最后,还是李文军松开手,他拧着她鼻尖笑道,我先走,你陪陪奶奶,等会儿让司机接你。

一个人等,一群人也在等。

白李两家的晚宴订在城郊一处不惹眼的私人会所里。

徐忠恒拉着盛装的白大小姐驱车赶到,进入包厢,就见着一屋子人,站的站坐的坐,似乎该来的全都到齐了。

包厢内轻松随意、热络自如的气氛,在白大小姐进屋的瞬间便达到了高潮。

除了坐在正首的李文军,及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余下的人几乎全都站了起来。

李文磊原本正随便的坐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同旁人兴高采烈的讲着什么,扭头见着白嘉颜便要过来迎接,却被一姿容端庄的贵妇抢了先。

那女人一把将人搂紧怀里,拉扯着手,走一路叹一路,连眼眶都泛起红潮,嘴里连迭念叨,这么些年,这么些年啊,朵朵都长成大姑娘了。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三四岁直等到二十三四岁,这漫长的二十年便若一道鸿沟,也更似一面明镜,直照得眼下这花团锦簇、其乐融融的合家欢支离破碎、丑陋不堪。

白嘉颜眼清目明,这一屋子人,看似随意的或坐或站,偏偏李家的人全占了贵席,而白家除了那几个长辈,其余的,全都三三两两守在偏厅——他们的位置,都与彼此地位相符。以白家如今的权势,除了这几位长辈,余下的人,在李文军眼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分毫不显,挨着那贵妇坐近了,端得是大家闺秀仪态万方,照着指引恭顺乖巧的一一叫人,二叔父、三叔父、大姑母、小姑母。堂兄堂姐,弟弟妹妹渐渐围绕过来,大大小小,里里外外,滴水不漏的应酬了整圈儿。

58、

宴过隆时,酒已半酣。

桌上众人皆露出微微醉意,分不出彼此。

与李文军同坐的中年长者,是白嘉颜的叔父,也是她父亲白显唯一的嫡亲弟弟白贺。当年白家陡然间失去白显,正房里就剩下这年幼的小儿子,如今也成了白家的顶梁柱。

顶梁柱正端着酒杯,慷慨激昂情绪激越的讲着什么。

李文军一直侧首听他讲话,脸上挂着些许笑意,偶尔摇头或点头。

改革派势力日渐高涨,要求废止傀儡皇权,重启国民大会制衡五院的呼声也愈演愈烈。

这些自然让身为保皇派的白贺出离愤怒——他所处的考试院在五院中虽早形同虚设,所挂副院长更是徒有其名,为此,他平日里也颇有几分微辞与愤懑。可眼下,竟有人如此大胆,堂而皇之的嚷出废止皇权,更嚣想恢复大革命期间便早被废弃的《修、宪草案》,当真便是离经叛道、狼子野心!想当年,新国政权已稳、民心所向,尚打着匡助圣上而大展宏图的旗号,不得不多方依靠老贵族势力,哪里有人敢如今这般放肆!当真是,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他越讲越激越,杯中酒几次要洒了出去,幸亏伺立一旁的徐忠恒扶住了,才总算没出糗。

扫眼这泱泱酒宴,白贺忍不住喟然长叹,想他白家也算得书香门第、礼仪世家,可现今这群子侄辈,竟没一个出挑成器的,偶尔有一、两个走了仕途,均也成不了气候!

李文军听了半晌皆没插言,到了此时方笑得意味深长,近来他们总游说我今时非同往日,皇权再也无用,也无人肯买皇帝的帐了。我总觉得不尽然,今日承教叔父大人一席话,更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一般。还有人,还有许多人,愿匡扶圣上,效犬马之诚。

胸中元有丘壑,盏内另有乾坤。

李文军端着酒杯起身,言语间皆是恭谨敬佩之意,叔父大人实乃大丈夫,与君同席,教我不得不忆起先祖辈之遗风。他拉过早已站至身旁的白嘉颜,颇有几分感慨,可惜先祖辈过世早,孩儿从我这么多年,倒是宠溺多过教养,尔今,将她交归阖家,随叔父大人处,未来必将另有一番教化。与她,与我,阖家俱裨益匪浅。

李文军这一表态,令白贺连同白家众人都异常振奋,宴席间少不得又是一阵觥筹交错、起座喧哗。

白贺一口饮尽杯中烈酒,呛得干咳阵阵,白皙面皮俱都涨红了,却忘不了迭声赞好,直叹着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这一场家宴,着实喝了个酒酣耳热、宾主尽欢。

散席之后,李文军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吩咐徐忠恒留下来,陪护朵朵及白贺等白家长辈归去。

一众小辈恭敬的将他们送至门口,送上车,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李文佑响亮的吹了个口哨,邀请余下众小辈们一道儿,换个地方乐呵乐呵,他亲亲热热揽住李文磊肩膀,嬉皮笑脸讲道,二哥那儿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几个小辈们互看几眼,又纷纷扭头窥视李文磊脸色,见他面上端得不动声色,隔了半晌,却勾起唇角一乐。这才放下心来,一众人等嘻嘻哈哈各自上车,尾随头车寻乐去了。

李文佑原本也带了车来,这会儿却偏要同李文磊挤进一辆。一路上絮絮叨叨聊了会儿天,快到目的地了,才凑过头,吊儿郎当的笑道,哥手底下全是人才,一档子狗扯的亲子节目,居然也红翻天了。

李文磊瞧他那表情,便知这小子正憋了一肚子坏水,不知又打了哪个主意,便漫不经心的随意道,哦,那个嘛,全是意料之外。李文佑也附和着点头,确实,一堆吃屎的孩子配几个秃老爷们儿,又是哭又是闹,有什么好看。要说卖点,也无非是明星父子搭档出镜,可那几个爹又全都是半红不黑,过气N久的小明星,谁料着居然靠这么档节目咸鱼翻身了!李文佑一手撮腮,啧啧有声,你说说这世道,人们的口味怎么就如此绚丽多姿呢?!

李文磊实在憋不住一声冷笑,眼含讥讽的直戳重点,说吧,你又想要谁?

李文佑听了,咧嘴一乐,打蛇上棍般揽着李文磊肩膀,附在他耳边小声讲道,白家那个小七偏好同咱们两样儿,刚吃饭那会儿,我瞧他对这节目里那小爸爸可够上心的,跟你那儿没好意思,跟我这儿可绕着弯子打听。

嗯,李文磊夸张的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变得热情又好心了。

李文佑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将政客的厚脸皮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嘛,自然也是为了咱们老李家做贡献。白家小七如今瞧着不太起眼,但五院里,唯独考试院尚无自家根基,就这个机会笼络笼络也好。说话间,他脸上已换了颜色,笑意中隐约浮现几分阴鸷,最近那帮出头鸟闹腾的欢,我这日子天天过的跟打仗一般累。他妈的天天被这帮造反派架在火烤!等着,早晚要跟他们算这笔账。大哥这回的主意倒好,算那镶钻镀金的大小姐出了一力。

也早该这么做了。他懒洋洋的缩回手,漫不经心抻个懒腰,侧脸见李文磊正一脸不满的瞪着自己,便又做出一副苦大仇深,伏低做小的姿态讨好道,哥,我的亲亲好二哥,你能不能对弟弟有点同情心?

李文磊冷冷看着对方,隔了半晌,终于绷不住,噗嗤一笑,说吧,你想要谁。

谁?还能有谁?李文佑耸了耸肩,掏出雪茄点上,戏谑地吐出一口烟圈,小爸爸他媳妇儿,怎么样,两口子齐上阵,这也不算头一遭了。

李文磊倒像早已料到,毫不吃惊的瞥了对方一眼,话里竟带了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就要当爸爸的人了,好歹收敛点儿。你这点风流韵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成何体统。

哼,李文佑嗤之以鼻,一提到这处简直戳了他痛点,一肚子怒意,猛得坐正了,当我稀罕!这假模三样的皇上,要不是靠了咱们老李家,坐得稳么?真以为自己闺女是公主娘娘啊,真是公主娘娘又如何,老子也是正儿八经的诸侯王爷!娶她进门,一切都由得老子做主!还当得从前,尚了公主小心翼翼伺候着的驸马不成!

他发了半天牢骚,李文磊却充耳不闻,他思绪飘远了,满脑袋里想的却是,也许是该要个孩子了。

59、

没有人生是完美的,这话体现在岱秋墨身上尤为明显。

黄昏临近,司机将她从医院接走,送至小北海附近一处跨院。她第一次来这儿,却也对小北海如雷贯耳,离这儿不远便是当今皇上的宫苑,平日出入的可全是举足轻重、动关大局的大人物们。

大人物说了不回来吃晚饭,可没说不回来睡。

岱秋墨托腮嘬牙,对着一大锅糊成一坨,看不清面目的汤片儿愁眉不展——夜深人静鸟半昏的钟点,李金主还没回来,她是睡呢还是睡呢还是睡呢?!

长长的叹了口气,岱秋墨打着呵欠将一大锅面糊倒掉——明知他过生日,却一点表示都没有,怎么看都是作死的节奏。要不是白嘉颜自以为是通风报信,她何苦费这脑筋,做此等不擅长的“好”事儿!

另起了炉灶,岱秋墨咧着嘴,困得双眼迷离却终于迸发出新的灵感,横来竖去也不过是一碗长寿面,长长久久岁岁年年,煮不好索性改蒸!

嘚嘚嘚,锵锵锵,她切了肉丝,倒上老抽,撒了五香粉,生姜葱段裹好了放料酒腌渍。起锅烧水,细丝的长面条小心翼翼摆好了盛碟子上屉,等到锅开,拧转小火。

岱秋墨伸着懒腰,看了眼料理台上的小闹钟,马上是午夜零点,正儿八经的生日就要到了,寿星却依然杳无音信迟迟未归。

灶上有粮,心里不慌。

这次有十足把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橘色的火苗轻轻跳脱着,细丝面蒸熟了还得十几二十分钟,岱秋墨挣扎良久,扭脸出了厨房,摸一本杂志,躺倒厅里的沙发——书上有漂亮的风车缤纷的鲜花,到处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捧着一碗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蒸卤面!

叉着腰仰天狂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折腾一宿,终于搞出了绚烂无比的胜利果实!

她得意的大张开口——果实来之如此不易,犒劳自己一碗,简直是理所应当小事一桩!可唇齿间饭香未至,却猛然一阵剧痛,是咬破嘴唇咬伤了舌瓣,这绵延不断痛无绝期的起源却明明来自身后?!

她悚然一惊,身体冒出汩汩冷汗,终于从美梦中醒转了——体温灼人,巴掌阵阵,哪来那么美味的蒸卤面,自信自负轻敌妄动的后果是她躺着又大又软的沙发,看书看的投入,不知不觉睡过了头,便狠狠挨了一顿臭揍!

呜呼哀哉,逢时不详!她揉搓着惺忪睡眼,心里吐槽却一高儿蹦了起来。不顾一切挣脱桎梏,只管向前冲,一直冲进厨房,目瞪口呆看着干锅冷灶,坨糊了的烂面团,满屋子烟熏火燎。

再晚一步,怕是她要同这间跨院生死相偎同归于尽!这缠绵的死法儿到底算因公殉职还是蓄意报复?!说不好不好说,岱秋墨恨不得抬起爪子自己拍自己一顿!

暴走女汉纸瞬间化身娇羞女妹纸,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兜回来路。寿星佬摇身变大恩人,大摇大摆端坐沙发,面无表情瞪着眼直视过来,揍你一顿都是轻的!

弄巧成拙、为蛇画足!

老老实实蒙头大睡,哪来这样一出“好”心办来的“坏”事儿!

女妹纸偷偷揉了揉屁股,几巴掌下来便痛度爆表,对方显然火气不小,头顶都隐约浓烟滚滚——做顿饭都差点把房子给点了,她自觉又自惭,果真是双Q欠费,文武不能!

梨花院落,淡雅清风,原本是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的大好良宵。

办妥了公事,李文军急匆匆赶返,映入眼帘一幅心旷神怡的海棠春睡图,祟光泛彩、夜深花睡,最是那不胜孤寒的一抹娇羞,却兜头被呛了好大筋斗!

睡美人自知理亏垂首含羞,光脚踩在木地板上蹭了又蹭,距离对方也不过几尺之遥,却恰似远隔了千山万水,迟迟亦不肯近前。

李文军好气又好笑,也懒得同她啰嗦,手腕被拽住,膝盖被压制,一扯就倒,横着趴在他腿间,撩开睡裙剥掉粉嫩嫩的小内裤,劈手就啪啪几声脆响——小混蛋呢!

作者言:谢谢姑凉们支持!!因为上周休假,所以木有更新,这一章虽然有点短小又卡拍。。。我还是早早放上来了。本周争取再更一章哈。另外,关于本文的年代设定,确实是现代架空,保留皇室。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作者我本人恶趣味,觉得这样好发挥(哈哈,就是可以随我胡写),二是也拒绝了对号入座。一切的一切都于我们这个现代里发生的完全不同哦!!千万表代入哈!!狠狠MUA众位可爱的菇凉!

60、

二三分羞恼,五六分痛意。

不算最糟,也不是最坏,宽厚有力、带着微微暖意的大掌不停起伏在淤青的屁股上,啪啪的脆响,清晰的痛觉,却渐渐像珍藏多年未见天日的尘封佳酿,随着漫漫时光流走,在紧固封闭的密窖里,结满了甜蜜的芳香,一层重叠着另一层,轻的,似春风拂花,重的,似波涛过海。

一时间,千百回辗转,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滋味,岱秋墨竟慢慢忸怩起来。

她匐在他腿上细微地挣动,巴掌便重重的落了下来。

他俯在耳边,似笑非笑的语气,烧坏我屋,得赔。救了你命,要谢。

赔,拿什么赔,怎么赔。

谢,用什么谢,如何谢。

她耳根发涨面染绯红,像酒饮至微醺,又似春波拨弄碧草,先前那些好难说清的滋味,偷偷在心里结成团团的蜜糖,一波波荡漾着涟漪。她既不甘又不愿,却偏偏像被红线扯住的木偶,双Q欠费,文武不能,连唯一的老本行,演戏都演砸了——卖艺不卖身,卖身不卖心。明知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偏偏多少人为了爱情,纵身不顾。

啪一巴掌落下,岱秋墨浑身一凛如梦初醒,是受虐狂遇上施虐狂,打人者上瘾,挨打的也能上瘾,她刚才胡思乱想,发春还是发蠢!从交易联想到爱情,从施虐感受到被爱,是起初被收拾的太惨烈,痛怕了,如今,便成了好的,甜的,爱人的。

人生啊,果然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住的福。

她匍匐在李文军腿上,随着掌风辗转身体,屁股不经意的扭动,配合着细碎的呻吟。

一切都恰到好处,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李文军挽起她长发,捉住她手腕,一根根亲吻着指尖,这里怎么破了,都流血了。

之前切菜,不小心切到了。岱秋墨顺着竿子便爬,攀着李文军肩膀便坐正了骑在他腿上,她眉目含情,媚态横生,软绵绵的贴在他耳边,吹着气儿的说道,阿军,生日快乐呀。

天昏地暗雷惊电激,又捱过胡作非为的一夜,真是无限美好的一夜。

半个月后,岱秋墨意外获得大导演垂青,Mani推她迈大荧幕的计划也随之提前。

同之前的丰子强不同,这部戏的导演汪玄向来以慢工出细活著称,每部作品都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艳丽又颓废、敏锐又脆弱,他拍摄的作品并不多,寥寥几部,却几乎部部都为经典,业界称其为“汪玄式”电影美学。也正因为如此,尽管汪导演本人挑剔又刻薄,拍摄途中天马行空,随意删改剧本,甚至更换演员的事儿屡见不鲜,却依然有无穷尽的明星大腕期待着被他一眼相中,更甭提那些依旧在二三线,甚至四五线挣扎徘徊的小演员们了。

岱秋墨这次的角色虽然是女配角,却是极为有望冲击国际奖项,更别提一溜排华丽丽的参演大咖名单,作为一名刚出道两年多,尚混迹于小荧幕积累人气的小花旦,有这样的机会当真弥足珍贵。

岱秋墨收拾好了行李,明天就准备随剧组开拔。

难得清闲一晚,她洗过澡,披着毛巾一边擦头一边打开电脑上了网,随手点开常泡的八卦论坛。之前被岱粉顶得火热飘在顶端的高楼已经被另外一栋热帖刷了下来,岱秋墨看了一眼,标题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细数那些死捧也红不了的女星们。

手一抖点了进去,还真有点靠谱的真料。

里面提了跟岱秋墨同一届比赛的选秀女孩,陪着新锐导演出去玩了几天,角色是捞了几个,她落魄那会儿,人家还算走红,如今她开始走红了,那人,早快成了昨日黄花了。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小导演,岱秋墨后来还真见过几回,每回身边揽着的都是不同面孔。要说才气,早几年确实有,如今,也就剩下酒气了。傍着这种人混,能有什么前途。

又往下翻了翻,不料竟瞧见自己的最新爆料,成了反面教学贴里的正面典型。没点名没道姓,含混不清的仨字母缩写代号,瞎子也猜到是谁。从选秀后沉寂一年多的青云直上,资源拿到手软,速度堪比火箭,按照星图李老板的一贯尿性,说没卖谁信呐。清纯玉女还是清纯欲女,白猫黑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

一帖既出,瞬间歪楼。

余下的便是粉粉黑黑,闹得闹吵得吵,鸡飞狗跳。

卖了也没白卖!一句实话一根针。

关了网页,擦干头发,岱秋墨枕着松软的枕头,她想起如今流行的小资病“选择综合症”。没有选择痛苦,选择太多了也痛苦。

人活着,就是又痛又苦。

有这个感想的,未必岱秋墨自己。

对于李文磊,这也是相当令他不爽的一天。

靳雪梅接到电话,匆匆从外面返家,一进门便看见对方阴着张脸,坐正沙发,手里攥了什么东西,来回把玩,哗哗作响。

靳雪梅心底一沉,脚步踯躅着不敢上前,对方显然愤怒到了极点,一张俊脸难看到了怪异。

她艰难的吞咽了口水,慌乱躲避着对方紧迫追来的视线,那目光如燃烧起来的烈火,令她头一次觉得,同他对视竟是如此可怕!

61、

你去哪儿了。

说话间,李文磊从沙发上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他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倒让靳雪梅看了一清二楚,俏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紧紧攥住肩头的坤包,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才强自镇定的回了句,“我、我约朋友,朋友去逛街。”她尽量将语速放慢,可颤抖的声线依然将内心的惶恐不安泄露了干净。

李文磊未再讲话,手里的东西被晃得哗哗直响,听的靳雪梅身上渐渐冒起一层细细的疹子。她暗自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站稳,方才急着赶路周身而出的那点儿热汗,此时竟如薄冰般紧缚在肌肤上,寒意彻骨。

春日的傍晚,夕晖透过窗帘照进来,把人的影子印在地板上,拖得老长。明明暗暗影影绰绰,将一室暖阳笼成了暴雪弥漫,靳雪梅再难承受这压抑的气氛,她侧过身,将话题扯远,“你有没有吃饭,我去做。”刚要走,却被人反手拽住。

“先跟我说说,这是什么,嗯?”李文磊突然笑起来,十分轻松将人揽入怀里,俯在耳边,语调都格外温柔。

周围全是熟悉又危险的气息,靳雪梅有瞬间失神,却很快打着寒颤清醒——那东西正一晃一晃被他拿到眼前,不起眼的白色小药瓶,从外头看不出什么。她一直收在抽屉里,隔段时间吃一次。李文磊有次看见了,好奇的问了一句,她讲,维生素C。

维生素C,好个维生素C!

李文磊冷笑,自己还真信了。

要不是那天,他起了念头想要个孩子,只怕到现在,他还跟个傻逼样儿,把避孕药当成维生素C!

他低头抚摸着靳雪梅的脖子说,怎么了,怎么不讲话?

热气暖烘烘喷薄在耳际,却让靳雪梅愈加寒冷。她低眉顺眼的僵在他怀里,无助的仰起头,白皙脸颊泛着红晕,眼里带着些许湿气,十分无辜又相当诱人。

李文磊最爱她这幅样子,可现在却没有半分兴致。

他的手来回在她雪一样白的脖颈上逡巡,猛得收紧,弯起的拇指像要戳穿肌肤,狠狠扎进咽部。靳雪梅倏忽一顿,很快便拼命挣扎起来,奈何手脚像卸了力的棉花,难以同对方抗衡,被掐的几乎要窒息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脑海里一片茫然的空白。

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看到李文磊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没听清的话,终于松了手。

靳雪梅整个人瘫软在地板上,剧烈的咳嗽。

白色的药瓶滚落一旁,李文磊居高临下坐在沙发上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吃的是什么?

靳雪梅垂着头跪在他脚边,心里的后怕和屈辱交织成一团,她大口喘息着,泪水逐渐在地板上凝成一团。她嗓音暗哑,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白色的药瓶滚落一旁,李文磊居高临下坐在沙发上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吃的是什么?

靳雪梅垂着头跪在他脚边,心里的后怕和屈辱交织成一团,她大口喘息着,泪水逐渐在地板上凝成一团。她嗓音暗哑,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一句话犹如星火燎原、蚁穴溃堤。

李文磊简直怒火攻心,抬脚便踹了过去——他爱她又恨她,满心满眼唯有这一人。像莹莹白雪中盎然而立的寒梅,拿的起放的下,爱来便来爱走便走,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株,开的妖冶艳丽、傲雪凌霜。

他不想失去,更不肯放手。

靳雪梅捂住火辣辣闷痛的右胸口,这一脚就要踹裂了骨头,令她飞出几步远,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口。她垂着头死死咬住嘴唇,狼狈的躺在地板上,动也未动。挎在肩上的坤包摔在身前不远处,大敞着口,里面东西蹦出来,花花绿绿洒得满地。

她想爬过去捡,一动却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只有眼睁睁看李文磊一步步走过来,弯腰拾起那些散了架的本子,张张翻看。

夕晖照在身后,他的脸看起来像上等白玉,浓密的睫毛扇子般垂下一片暗影,正低头一页页翻动纸张,唇瓣微微抿在一起,上翘着显出极为诱人的弧度,却又迅速变的狰狞——他已看清缩写的签名,在每一页末,那些或富丽堂皇或灵秀飘逸的设计图旁。

他认得这风格,自然是他极钟爱的人设计。可每张设计图都被人仔细校改过,有十分微妙又显而易见的变化,更生出了千万种仙姿翩然。

李文磊忍不住又笑,脸上是颇为讥讽的样子,丹尼尔.刘倒是一如既往的情深意重,对关门女弟子倾囊相授,不要命的大方。他即不知那句俗语,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也能忍下靳雪梅当日出尔反尔,偷拿他多年珍藏后不告而别之欺辱。

真是贱啊,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却偏偏有人甘之如怡。

他站在那儿,久久的盯着手中画稿。

想起许久前Elina电话里未及说完的意外惊喜,那大赛上犹如黑马脱颖而出的点翠梅枝,必然也经过了名师指点。

一种强烈而可怕的冲动在李文磊心中徘徊酝酿,像拍打堤岸随时可能崩溃的骇浪——他恨不得撕碎靳雪梅身上每一件衣服,将她扒得精光赤裸,然后锁进二楼卧室里,鞭打、掌掴已不足以宣泄他胸中满溢的怒火,他要将她牢牢捆在床上,令她大张开腿,一次又一次,在无数个白天黑夜里,等待自己的临幸与恣意玩弄!

她不需要穿衣服,哪里也不必去了,更不必再继续抱有什么理想,除了吃饭与排泄,她只要呆在床上,撅起屁股大张开她的腿,直到她哭着在他面前发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希望有一种魔法,可以将靳雪梅变得非常、非常小,小的能够装进他口袋里,让他随时揣着,不必再担心,她随时会消失掉或者同别人在一起。

爱得愈多,恨得愈浓,他的心已经被憎恨填满了,像一架充满了嫉妒、猜疑、暴戾的负能量永动机,他憎恨靳雪梅对自己的阴奉阳违,憎恨靳雪梅莫名其妙的执着和坚持,憎恨她身边任何不属于自己的痕迹。

李文磊扬手将画稿甩了出去,狠狠摔在靳雪梅脸上,层叠的纸张把她脸上压出极浅一道微红,散落四周。她还来不及看一眼,便被扯着长发踉跄着站起来,压倒在沙发上。

他将她从上至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连发际也凑过去闻了闻,才冷冷问道,“我是不是同你讲过,不允许再跟Danie联络。”

靳雪梅只觉得头脑发晕,被揪起头发的锐痛与胸口未消的钝痛混合在一起,让她一时讲不出话。脸上立刻被狠狠抡了一巴掌,李文磊勃然大怒,他捏着她下颌命令,“说话!”

靳雪梅被打的金光四射,半边面颊吹气儿般肿胀起来,眼里浮出两汪水雾。她强忍着,瑟瑟发抖替自己辩解,并不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同他,我同他只是很正常、很普通的来往,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他能指点我、指点我一些。而且,我们从来没有单独私下碰面,我保证,全部都有其他人在场,Elina,你可以去问Elina!

她一面讲,一面小心翼翼后退,企图退到沙发另一端,尽量拉开同李文磊的安全距离。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眼睛驯服地看对方一眼,又惶恐的垂下来,看起来弱小、温顺又充满了歉疚的诚意。

但这一切毫无用处,李文磊很快便压迫过来,站在那儿慢条斯理抽出腰带,紧贴着她脸颊弹了两下,很好。他笑的近乎残暴,从现在开始,你要做什么、说什么,全都由我来决定,你不被允许发表任何意见,或者说任何我不想听的话。

靳雪梅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过了半晌,才本能的讲了一句为什么,还有半句凭什么,被劈空而下的皮带狠狠抽了回去。

快速又凶狠的两下,顺着耳侧,横跨半个面颊,噼啪的皮肉交响。

口腔里有淡淡血腥味弥漫,靳雪梅痛苦的捂住脸,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压抑的呜咽着,大颗大颗泪珠滚下来。

我说过了,你不被允许讲话,所以,没什么为什么。李文磊风轻云淡的挽了挽袖子,他俯下身温柔的梳理她凌乱的黑发,阿梅,你应该学乖一点,不要惹我发火。

62

李文磊拽着靳雪梅肩膀,翻身把她摁在沙发上,极为粗暴的去扯她裤子。他甚至连腰带也不顾得替她去解,牛仔裤粗糙的边缘卡住她柔嫩腰肢,将那一片肌肤磨得发红。

靳雪梅忍不住惨叫,她侧身紧紧抱住李文磊臂弯,苦苦哀求,我、我自己来,求你了,我自己脱。她知道此刻再激怒对方十分不理智,才不得不放低了身段,可话一出口,心里由不得大恸,眼泪也成串的滚下来。

模糊的泪眼中,她依稀看到李文磊直盯着自己,漆黑双眼闪闪发亮——他动作极为暴力,脸上却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股寒意顺着尾椎直蹿头顶,靳雪梅几乎条件反射般抬手捂住脸,躲闪至一旁。

隔了好一会儿,见他并没有动怒,才犹犹豫豫的挪回来,噙着泪眼小心翼翼又补了一句,行么。

李文磊这便真的笑了,他大方松开手,带着法外施恩的架势让开一点位置吩咐,快脱。

靳雪梅整个人都烧红了,她眉头微蹙,眼眸低垂,神情显然十分驯顺,手却抖得极为厉害。她解了几次才终于解开腰带,慢慢将仔裤连同内裤一并褪下。

李文磊已等得很不耐烦,抄起皮带便狠抽下来。靳雪梅又痛又怕,浑身绵软地跪趴在沙发上,圆润的臀肉随着皮带凄风惨雨般颤抖不停。

对方却仍不满意,他停了手,皮带撩起她上衣,示意屁股撅得更高。

靳雪梅呜咽着试图应从,却几乎无力撑着腿挺起屁股。踯躅间,便被人捉住了摁牢在膝盖上,那力道十分的大,她不得不顺着这股力气高高撅起屁股。

皮带毫不留情的劈空而落,靳雪梅大哭起来,整个人如波涛巨浪般剧烈起伏。李文磊却不去管她,他们二人耳鬓厮磨许多年,床笫间亦诸多花样,情、事上最契合不过。他对她身上敏~~感之处了如指掌,皮带更挥舞的随心所欲,忽左忽右、极重又轻,不多会儿便抽得两团嫩肉层层叠叠瑟瑟抖抖,如花带雨如叶临风。

可如今早不是当初,靳雪梅不甘更不愿享受渐渐涌起的j□j,她控制不了,每要闪躲总轻易被对方察觉,皮带尾梢便作弄般插~~入~两腿之间,黏着两侧嫩肉轻轻搔弄又狠狠抽打。

这极痛又极乐的感受像纷乱绚烂的烟火,不断冲击着靳雪梅神智,她半阖双目,浓密睫毛上也挂满泪珠,身体愈快乐一分,心底愈痛楚一分。到最后,竟死死咬住嘴唇,挣扎着伸手企图遮挡屁股,不肯再发出丝毫声响。

李文磊料不到她此刻还如此别扭,伸手摁住她胡乱挥舞的双臂,却忽然盯住她手心——靳雪梅从小爱美,人也生的白皙明丽,平日里最干净整洁,每次做完设计都会仔细清洁,绝不会今日这般,在手心留下一团墨渍。

显然是太急着赶路,心慌意乱连手也来不及洗。李文磊冷笑了,他想起她讲的约朋友去逛街以及方才那些闪躲,猛然觉得自己方才涌起的心软与不忍,简直是很傻很天真、图样图森破!

皮带在半空里抖了弧,啪一声,猝不及防抽打在手心上。粉白的肉立即肿起一道。靳雪梅浑身猛烈的哆嗦,眼里又滚了成串泪珠——这一下痛的钻心,她挣扎着从他膝头逃脱,光溜溜的屁股直挺挺跌进沙发,忍不住又是一声痛叫。

李文磊松开衣领,手里皮带肆无忌惮的挥了挥,发出瘆人的声响,然后拍着靳雪梅脸命令道,手伸出来。

靳雪梅怕的要命,她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方才挨得那记现在还火烧火燎。她实在不敢继续激怒对方,却又无法眼睁睁将手心送出去吃苦——十指连心那,若是肿了残了,以后还能不能设计画画。

她惶恐的攥紧手,蜷缩进沙发角落里,拼命摇了摇头,唇角挂着腥红一点血渍,看起来格外刺眼。李文磊咂咂嘴,他觉得裤~裆~里的东西~硬~了,也顾不上啰嗦,上前拽起她胳膊,将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对准了肿起的凸痕“啪啪”就是几记重打。

靳雪梅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痛到喊不出口。她一脸崩溃的扭曲,另一只手伸过来企图拽住皮带尾梢。李文磊轻松几下便钳制住,将她整个人死死压倒在沙发上,翘着的屁股上好好挨了一顿臭揍。

敢不敢再骗我了?这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在颈侧徘徊。靳雪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微微一挣,却立刻被紧紧箍住了,光屁股上又挨了几下狠的。“别乱动啊,乱动还得挨揍。”李文磊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无比,皮带来回在滚烫的屁股上滑动,甚至沿着两瓣臀肉间的缝隙慢慢探了进去,一直到最私隐处,”你同丹尼尔既然没什么,那见个面而已嘛,大方同我讲讲便是了。”

靳雪梅有些难受,她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些什么,双腿不由自主的夹紧了磨蹭,身体打摆子似地发颤,很快便觉得有湿热的液体涌了出来,——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可又无能为力控制不了。皮带转着圈儿,在隐秘处轻轻拍打,身体如遭了电击,酥酥麻麻的热气直绕上来,恨不得有东西横冲直撞的闯进来。

不要……她简直快化成一汪水。

对方却依旧不紧不慢,”不要什么?”李文磊压低的嗓音里透着戏谑,皮带抽出来又狠狠往她屁股上甩着,“啪啪”的脆响,像波涛纵横在海面,似劲风吹拂过稻田。等那两瓣儿颤巍巍红彤彤的臀肉渐渐又归于平静了,他才继续调笑着问道,你想什么呢。

靳雪梅被笑得满面涨红,愈发恼恨身体里翻滚的j□j。她强忍着,半天不肯出声,直到体内沸腾的热度逐渐平静了,才微微松了口气。李文磊又不肯放过她,他弯腰凑过来吻她,舔~吮~她咬肿的唇角,灵巧的舌尖撬开嘴唇钻了进去,彼此津液在唇齿间交换——亲密无间,爱意绵绵,这亲吻持久又漫长,靳雪梅简直要喘不过气了。

李文磊甩开皮带,他伸手探向对方最私密处,顺利的将两根手指插了进去,没多会儿那里便响起一片yin~靡的水声。

他得意的抽出手指,带着湿淋淋的液体蹭蹭靳雪梅的脸,她正垂着头,略微靠在他身上,半合眼帘春意满面,恰是柔弱又情动,却偏偏多了几分隐忍。直看得李文磊心底那团j□j烧得更旺了,他抬手朝她屁股上拍了一掌,将人牢牢困在怀里,月夸下那玩意儿隔着衣料狠狠往上顶了几下,带着一脸的怜惜与哀怨,半哄半吓道,跟我讲实话。你这样骗我,总是要挨打。

靳雪梅又羞又愤,她忍不住转脸,视线恰巧撞在一起,那一双眼漆黑又明亮,带着几分莫名笑意,搅得她心里突突乱跳,下意识便避开了。隔了一会儿,见对方抬手要打,才慌乱的缩了缩屁股,低声求道,你别啊服软求饶的话早不知讲过几回,她索性拉住他手,眼里噙满一层热泪,我、我也不想撒谎,可讲实话,你还是要打的。话音刚一落,热泪恰好便滚下来,晶莹的挂在脸侧,无助又无辜,可怜又可爱。

李文磊被她逗乐了。他脸贴着脸十分无赖的笑了半天,搞得腮帮都沾湿了,才止住了,半真半假的继续诓她,那你乖乖的,给我生个孩子,以后都不打你了。他垂首埋进她颈窝,搂着她腰来回摇晃,嗯一声调门乱窜疑似撒娇。

好不好,好不好嘛。

两种选择同一个归途,扮柔顺秀恩爱,拖另条生命下水陪练。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不过是险险牵扯俩人的羁绊与包袱,早晚又是一桩悲剧。

她的人生已经是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何必再添个孩子,免费升级成餐具。

惨剧蛋疼的碎了一地——李文磊已经咆哮了,精分变脸,迅雷不及掩耳。他暴跳如雷,一巴掌狠狠扇歪她脸。长发被扯住,胳膊被拽住,踉跄着拖上楼。裤子裹缠在腿上,一层楼磕磕绊绊,膝头也磨破了皮。李文磊极为粗鲁将人推搡到自己前面,用皮带狠狠抽打她屁股,像赶猪赶牛赶牲口,她两腿打抖,屁股像冒了血,红红紫紫,屎都要被抽出来。

不愿同我生,愿同谁生?丹尼尔?!漂亮的脸狰狞可怖,天使还是恶魔,一线之隔。

靳雪梅被推到窗口,屁股垫着冰凉窗台。

他扯开她上衣,脱去她裤子,膨胀的~性~器直~顶~而入,在她体内猛烈撞击。

卧室的窗敞开一扇,靳雪梅半个身体斜挂在窗外,她看见天上晃晃悠悠的暮色霞光,鸟儿成对飞走。楼下情侣手拉手正经过,风吹动树叶沙啦作响。恰好他们抬头,便会发现头顶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几乎要栽出窗外,她脸上什么表情?。

恐惧的泪水涌出眼眶,从眼眶到额角,从额角再到发际,靳雪梅不想死,还死的如此不体面。她用力夹~紧双腿,私隐处也狠狠收缩,爽得李文磊几乎缴械投降。他隆恩大赦把她拉回来,靳雪梅立刻紧紧贴着他抱住他,浑身都在发抖。

李文磊低下头吻她,手探进背后抚摸她,性~器在体内驰骋,凶狠的抽~~插、操~~弄。她大张开腿,死死勾住他腰,胳膊紧紧抓住他肩膀,生怕再同他分开,她许久不像现在这样,盼望他在自己身体里~撞~击的更深更有力,永远也不要再停下。临海拍涛,高、潮、迭起,她恍惚听到荆棘鸟的歌唱——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是我们如此亲密的搂在一起,却只能累累伤痕入眠。

睡得漫长,痛到难当。

李文磊把靳雪梅抱进浴缸,仔细清洗,弄干净上好了药,拉上了被子。等她昏昏沉沉睡过去,才一个人来到楼下客厅。他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好样貌,整个人衣领松垮、脚步虚浮,连裤腿也湿了一截,正蹲在地上捡着散乱的画稿。他一张张拣好又一张张理好,凑到灯影下来回摩挲。忽然想起了什么,眼角骤然聚了一层湿意,朦朦胧胧中竟流下一滴眼泪。

何雯仪的电话隔天才打进来。

响了许久才有人接,正是靳雪梅。她大概尚未从睡梦里清醒,鼻音浓重嗓音也倦怠嘶哑。何雯仪张了张嘴,到底不好过问老板私事,只尽忠职守传达李老板旨意,已到晌午,该起床吃饭了。锅里有爱心粥,要不要喝点。老板人已飞往欧洲,过段时间才回,你若闷的话,她顿了顿,这才说到重点,sam讲的,你的药连同画稿他一同放进书台柜子里了,想做什么便做吧,都随你。但也别画到太晚,身体总是要紧。

电话另一端安静得要命,若不是收线忙音,何雯仪简直要以为方才只是她在自言自语!无奈的耸耸肩,看来爱情不光让女人智商为零,男人也岌岌堪危。她刚刚做完传声筒,又急忙要赶去另一边擦屁股!真是人生苦短,为欢几何——她原本约了人共进午餐,奈何这世上的惹祸精鳞次栉比,绝计不肯放她好过。

63、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惹祸精跟着剧组天南海北风吹日晒辗转了几个取景地,人都脱了几层皮——汪大导演盛名久“负”无与伦比,短短的石桥小路,恨不得拍上百八十遍。一队人马不得收工,吹凉风吃冷饭,个个累得怨气冲天阴阳怪气。岱秋墨急吼吼忙乱乱,脚底磨出两串血泡,嘴里生了几个脓泡,终于恍然入戏彻底了悟。三个字一声长叹,九曲迂回余韵绕梁,最后还惹了一出啼笑皆飞的孽缘--戏里外暗恋着岱岱的小帅哥硬生生实落落狠狠甩了”负心汉“一耳光,“负心汉”也不含糊,另一场戏直捣了小帅哥一记猛拳。帅哥的鼻骨打折了,原本就是个假的,没捱到保质期便要返厂重修。

事情越演越烈,媒体的标题格外耸动,不疯魔不成活,情到深处师兄弟为玉女反目!有图有真相,俩男明星同为星图艺人,一个丰神俊朗的准一线,另个玉树临风的潜力股。娱乐八卦一出,多少女粉丝银牙咬碎了一地,有人直接开骂,玉女还是欲女,作孽的红颜祸水!

汪大导演黑了脸,差点摔剧本撩挑子——他历来最恨人炒作,更何况戏拍了一半,两员大将一个躺进医院整脸,另一个心绪不宁大失水准。何雯仪不得不亲自飞过来安抚,她特地将岱秋墨关着门好一顿痛骂,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兵,你难道不曾想蟾宫折桂跻身影后?当影后又怎能经不住这点风吹草动!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那已是翻片儿的老黄历。阮玲玉若是活着,只怕也不必香消玉陨了——黑成翔也能红到紫,准一线与潜力股明明早有闲隙,如今不过借你点火,博出位!这年头幸运儿并不多,话题不够火爆,如何抢得上头版头条!你看那唱歌的王某某,为了一个头条,简直是奇招用尽、丑态百出。何雯仪冷笑了,艺术家,哈,艺术家啊。

梦里不知身是客,做大娱乐家不是做大艺术家,娱乐圈早不过是纸醉金迷、浮夸卖丑的一场狂欢梦。

梦中人宿醉难醒,抱着手机发春。她掰指头算算戏拍了几个月,中途难得同李金主偷欢,眼看端午都快到了,得找个由头跟人联络联络。

她翘着小指摁短信,”明朝端午浴芳兰,洗洗涮涮好过节。”末了还乍着胆子调戏了一把,预祝小军军节日快乐。飞快点了发送,她捂着嘴偷乐,又后知后觉的心惊,这么多话,也不怕讨人嫌,自娱娱人那么high,简直有点不知死活。

李金主倒没嫌烦,他似乎心情不错,耐心十足回信质疑她编的什么歪词。

是苏东坡的浣溪沙嘛。岱秋墨眯着眼笑的有点小得意。念书那会儿成绩平平,偏偏对诗词着了阵魔。初中某次过节,兴致大发勾出大量跟节日有关的诗词,背了一长串,这只是浩如烟海其中一首罢了。

我只是拼接了一下。她摁着键解释。

原词是什么呢?

李金主又问了,显得十分有兴致。

他这种喝多了洋墨水的人,显然读不了几首诗词。好容易小露一手,岱秋墨立刻鸡血上头,顺着开篇一气呵成——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

她隔着电话网路几乎听到击掌喝彩——李金主夸她语文学的不错。这首词并不常见,好多人压根没听过。但怎么少背了最后一句?

岱秋墨托腮看着回信,超大号手机屏幕印出一张脸——眉黛轻舒、眼波溢彩。端的是发情啦!她一个机灵吓醒了,猛然参透玄机,从开始他问的是词而非诗,轻汗微微、彩线缠臂,还晓得被她刻意私吞的末一句。他根本什么都知道,只是在故意逗她,逗得她班门弄斧、鹦鹉学舌。

或者,又该叫调情。

李金主在同她调情,像大人无奈又宽宥的纵容孩童撒娇,爱侣玩味又宠溺的欣赏情人表演。这认知似一阵暖风拂面,四周有醉人的香氛淡淡熏染,空气里仿佛藏满一朵朵蓬松的棉花糖。甜蜜蜜轻飘飘,离合相思相扶相持,岱秋墨涨红着脸,按下最后一句词,佳人相见一千年。

感谢现代科技,古人一千年的期许,他们只用一分钟。自镜头里重逢,岱秋墨不由地心头鹿撞,她猜测自己的脸早红成了猴屁股,眼神如怨似泣竟有些害羞。

李金主看着她微笑,隔镜头遥问佳人芳名。目光似一团火,穿越屏幕,烈烈燃烧,灼过她每一寸肌肤。岱秋墨浑身发烫,手指都微微颤抖。她屈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像远古而来的才子佳人,敛衽回礼,奴家唤作——唤作那个小岱岱嘛。

一句话两个人破功。

小岱岱屁颠颠从冰箱里拿出根冰棍,牙尖撕开包装,迫不及待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便立刻搁嘴里猛嘬了一阵,爽得意犹未尽。她拍戏这地儿正是有名的火炉,三伏天鸡蛋都能煎熟。为了防暑降温,剧组特地给大小咖们批了一堆冰棍儿。

我分了三十根呢!岱秋墨吸溜着冰棍冲李文军显摆。数量代表分量,这可是很难买到的香蕉老冰棍儿!她一口气干掉两根,边吃冰边絮叨,这次拍戏走南闯北眼界大开,她见过负重爬山健步如飞的山野挑夫,遇到引吭高歌自得其乐的小镇补鞋匠,还有许多自发自愿围在景区,义务拾掇人造垃圾的志愿者们。

这世界已如此不同,还是她离开的太久太久。

直到酒店敲门声响起,岱秋墨才恋恋不舍结束通话。

话机变得滚烫,揣进兜里高温炙人。

狭窄闭仄的空间里,李文军拉开裤链,掏出贲张已久的“小军军”,匆匆撸动几把,热乎乎射了满手。他用湿巾擦了擦,洗手整理了衣裤,从洗手间返回宴会厅。

李文磊攥着酒杯,眼巴巴看饭吃了一半便抱着手机逃之夭夭,此刻又去而复返不动声色的大哥。

他想笑又带了几分惆怅——有人真的开始恋爱啦。这么重要的宴局,竟然开后宫手机溜号,现在又带着一脸喝饱了蜂蜜的狗熊样儿回来。亲亲的大哥呦,你谈个恋爱智商下降蠢萌蠢萌的,我老爹老娘他们知道吗?

64、

一部戏,零零散散又拍了月余。

杀青宴撞上星图娱乐七十年华诞,大咖小咖、俊男靓女济济满堂,热闹非凡。

出席活动的李文磊微笑怡人、气势如虹,放下架子同手底员工站台,自娱自乐自嘲自黑,一张嘴更是舌灿莲花口吐锦绣。活脱脱好老板、好楷模、好工友、好兄弟,简直是感动中国四好新人!

岱秋墨坐在台下撇嘴又白眼——她手拎礼服脚蹬高跟,十分诚意万分小心向李老板敬酒,对方却端起架子,擎着杯侧目回视。直盯着她一口喝干了满满一杯威士忌,才放下酒杯淡定微笑,同喜同贺,发片大卖。

正好似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喝了一杯,他却滴酒未动。

岱秋墨愤懑不平,咕噜噜狠灌了一肚子果汁。她扶着座椅轻飘飘离席,再不走真要憋不住了——人有三急她占了两个!尿意涛涛,情丝万缕。是书上写的睹物思人,她瞧着李老板总忍不住满脑子想起他哥。

那一次对镜遥望,缠绵眷念、温柔缱绻,心里一角不由自主滋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她笃定他必然是喜欢的,更进一步胆大妄为的异想天开,他也许比自己还早了一步,否则如何肯纡尊降贵忙里偷闲逗她开心、听她倾诉。岱秋墨从不敢奢望普通男女般,搭着李金主谈情说爱——皮肉交易,向来是你买我卖、钱货两讫。可那一场回味美好又沉醉,既没有上来就脱,脱光便睡。也没有吃不完兜着走,噼里啪啦皮肉之苦。这一切温情脉脉如梦似幻,唤醒沉睡许久的少女芳心——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

她不是紫霞,却仿佛逃不出这怪圈,浓情蜜意雾里看花,感情的事,你难免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尾——像高低起伏、急速转弯的过山车,刺激过后便是无尽平淡。一个月余杳无音信,他不联络,她也不联络。假装超负荷拍戏,无暇顾及其他,意外收获倒有——演技直线飙升,电影里为伊消得人憔悴,电影外日日思君不见君,全都是煎熬啊!扯什么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情场准则第一条,女孩子紧张、焦灼、不安,隐隐还有几分期待。

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半是牵挂不甘,半是顾影自怜。

静谧的角落里,骤然而至突如其来的旋律石破惊天,宛若天籁划破阴霾——李文军正准备登机,是返京并非离京,明早便到。

岱秋墨如释重负,她握紧电话拖长声调,鼻音黏腻的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绕着墙壁画圈圈——长相思但愿长相守,盼再隔一夜可重聚团圆。而另一端也很安静,听不见人来人往、喧哗热闹,只有电波内俩俩相对、气息交缠,仿佛心有灵犀、情意相通。

岱秋墨笃定又试探的口气问,我等你?

对方似乎被逗乐了,他说,好。不见不散。

似春风吹皱潭水,涟漪荡出碧波。

仿佛一夜前山重水复,一夜后柳暗花明。

坐进车里,岱秋墨还有几分难以置信、目炫神迷,她狠狠掐了下手背,疼得咂舌,脑袋里嗡嗡闪着一片绚烂花火,整个人变得又呆又傻。

倒是长途归来飞了十几个钟头的李文军丝毫不显得疲累,车窗半敞,初夏晨风伴着山里特有的凉爽徐徐吹拂——正是绿树归莺、雕梁别燕,最美春光怅然已逝,他却要领她一同去赏花。

绕过一座高山,便是平坦的林荫小路,车行不远处,骤然变成一片开阔。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禽鸟翩翩、彩蝶戏舞,溪水潺潺、晨露未散,夹岸而立绿树红花,映出春意醉人无限好。

是热烈、纯洁、高尚,象征爱情与希望的樱花。岱秋墨第一次近距离观赏,她们是春的使者美的化身,层叠花瓣簇拥绽放,七八分开至十分开满,从嫩粉到洁白,满眼烂漫,微风颤颤似云如霞——这是人工调控刻意延缓三个多月的盛景,只可惜它们花期太短,再用不了一两天便会相继凋零,黯然退场。

靠着李文军肩膀,岱秋墨惊叹技术手段、后天基因如此逆天神奇,又转而哀怨到底天命难违,穷尽其力晚开许久,也仅仅还是七天。从艰难孕育到漫漫长成,生命的力量仿佛凝聚这七天,用短短几天诠释出极致完美,心悸心动又不得不令人感慨,韶华易逝良宵苦短。

岱秋墨忍不住伸手摘下一簇,挽髻别在耳后。人面娇花相映红,她叹息着吟了一句别有深意的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如愿以偿却半推半就,岱秋墨捉着李文军衣领被推倒,倚着树干,头顶花簇摇摇欲坠。对方火热的气息萦绕过来,笑嘻嘻道,破坏公物,可是要罚的。后者满脸天真无邪、少女烂漫,她一眼看见蓬勃待发、肆乱欲出的惩罚工具,十分顽皮凑到对方耳边,挑战般讲出宣言,来吧,请代表月亮惩罚我!

鸟儿娇啼流水淙淙,自然的清风混合淡淡花香,是真正的心灵相应天人合一。李文军挺身冲撞,岱秋墨摇摆着应和,周围落英缤纷簌簌而下,像一场粉色的花雨。李文军捉住对方手腕交叠摁在头顶树干,撩起上衣,将蕾丝魅惑文~胸~弃至一旁,温柔专注的吸~吮~舔~弄~着胸~前饱满。

衣物卡住了岱秋墨下巴,盖住了脸,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无法防御的状态让她有些不适。胸口的温热配合汹涌澎湃的情~~欲,又很快拉她放弃了思考——迎合、讨好,绞尽脑汁步步为营,所有一切如履薄冰,统统抛诸脑后见鬼吧。

李文军膝盖顶住她浑圆的屁股,一手摸着她腿,向上一提,岱秋墨倚着树干双脚离地悬空了,她甚至听到美丽的樱花树不堪重负发出吱嘎呻吟。她来不及惊叫——李文军把盖住她脸的衣服往上拨了一点儿,露出上面那张红润诱人的嘴,迅速吻住了。他压~在她身上律~动,从温柔到剧烈,从轻缓到急迫,一下比一下~深~入。

淡淡香氛中渐渐升腾起汗水与情~液的味道。

也许是小别胜新婚呢,岱秋墨不要脸的遐想,很快又再度沉溺沦陷——她用力夹紧他腰,身体内绷得紧实柔韧、湿润灼热。情~~欲~像一头破栏而出的猛兽,搅得她激情迷离、欲死欲仙。

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她带着真诚甚至虔诚享受美好时光,却出乎意料毛骨悚然被惊扰打断——近在咫尺不远百米,有纷乱踏至的脚步,男男女女正毫无避讳对笑畅谈!

首要矜持。她忘了初见面的坦荡与直接,也忘了不久前的逾越与主动,只矜持的等着,一等便到了现在。

一路走一路心焦迷茫,从宴会厅出门左拐用不了几百米,却偏偏似跋履登山挽袖过海。

岱秋墨毫无知觉身后有人,直到一巴掌猛拍上她肩膀。

风雨如磐、泰山压顶,岱秋墨扶住墙,险些被拍成球从地面弹起三丈。

李文磊大笑着往前跑了几步,又转身冲她直乐,Dana,你走路比蜗牛还慢!人有三急我懂的,他黏过来左顾右盼,忽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不要装淑女。

岱秋墨正靠着墙大喘气,她刚被吓得心惊肉跳魂不附体,肩膀也火辣辣发烧,像中了九阴白骨爪。

于是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让了一步恨不得远离他十万八千里,对方却越发黏过来,笑嘻嘻与她并行,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她肩膀,喂,这么小气?撞我一下,还你一巴掌,很划算啊是不是。

划算你妹!岱秋墨在心里狠狠咆哮,她想起在他眼皮底下挨那顿打,粉嫩的小脸儿逐渐泛起红晕,明亮的大眼睛也泛起一阵潮湿,灯影下一闪又一闪,煞是诱人。李文磊近距离审视,勾着嘴角联想起一个月前笨狗熊去而复返那幕,戏谑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老哥栽得倒也情理之中。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笑嘻嘻凑近对方耳边,你还有半小时机会,我哥他马上就要登机了。

岱秋墨不可思议的抬头,登机?出去还是回来,国内还是国外,脑袋里一瞬间刮起风暴,真恨不得抓住李文磊问个究竟,可恨那厮抛下枚深水炸弹便不管不顾,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岱秋墨攥紧手机,再一次心乱如麻。

她来回在僻静走廊里踱步,高跟鞋咯噔咯噔,敲得人恍恍惚惚、犹犹豫豫,半小时很快便剩下十分钟。她攥着手机拿起又放下,反复重复了数次,深深深呼吸,才好伸出手打字,新戏杀青已回京都,公司安排了酒宴,同七十年华诞撞在一起特别热闹,我喝了杯酒,头有点晕。听李总讲,你一会儿的飞机。点击发送,她满面飞霞,像唱了好一段九曲十八弯,弯来绕去、欲盖弥彰,恨不能腆着脸赤裸裸填上一句——饭在锅里,人在床上,情郎归去来兮。

注意:这是多年后!小段子番外——年龄危机

李文军一直对自己的年龄没什么概念,即便又过了十年,他依然无时无刻精力充沛,最近甚至连睡眠时间都缩短了——但这也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亲手做一顿相当丰盛的早餐。而这几天,连岱秋墨喜欢吃的蓝莓蛋糕也够时间在早上搞定了。

可现在,他终于觉得有些郁闷了!

就在刚才,李文军像往常一样去洗手间,路过电梯间又偶然听到几个女下属热情洋溢的讨论(没错,就是他第一次偶然听见她们热闹讨论某选秀活动的电梯间,不记得的同学请自觉补习第一章),由不得驻足——

“你前任很不错啦,明明抢手的高富帅,为毛要甩了他找个一穷二白的臭小子?”

“高富是有点帅啦,但是年纪一大把啦,你们懂的。”女下属嘻嘻笑着,“如何跟20岁左右的小男生比呢?更何况我现在既不缺钱,也不必看人脸色,所以喽,当然性~福最紧要呀。老男人嘛,还是让给那些有需要的小姑娘们好了,何必霸着不放这么难看。”

几个女人哈哈嬉笑做一团。又有人紧跟着附和道,“说起来,这20岁的男人同30岁的男人,啧啧,区别可大了!”

“那当然。而35岁以上的男人,”讲话的人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嫌弃,“外表一枝花,内里全是豆腐渣,偏偏还自以为神勇无敌。跟他们上床,分分钟我都要拿影后呐。”

李文军扭身迅速回到办公室,他突然连洗手间也不想去了。掏出身份证盯着一串的出生日期发愣,想起家里摆着几尊亮闪闪的影后奖杯。以及某天清晨,自己过于早起而引发岱秋墨的一句不满——睡眠这么少,你是老了咩。

晚饭的时候岱秋墨刚好在家。她倚在沙发上看剧本,不停哈哈大笑。听见他回来头也未抬的嚷道,他们刚给我的剧本,太他妈搞笑了。你造吗?居然是一个五十多岁老富婆,她拿了死鬼老公的钱包了一堆小白脸,每天晚上都跟皇上一样翻牌子。还要玩,她说着便站起来一矮身,皇上吉祥。随后又笑瘫着倒下了。

这么狗血的剧本,我就算要改戏路,可演五十多的老女人,有这么老?有这么老咩?岱秋墨嘟着嘴十分脑残的凑近李文军眼底。

她不老,何止不老,简直年轻的过分,皮肤紧绷神采明媚,简直比真正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都显得青春诱人。

李文军却看也没看,他甚至一句话未讲,板着脸上楼了。岱秋墨立刻觉得不妙,也确实不妙——到了晚间,她莫名其妙被捉牢,苦苦挨了一顿藤条炒肉!最惨的是,她还不得不拖着火球一般的肿屁股,被甩在沙发上、摁在茶几上、压在窗台上,最后摔进大床,“性~~福”的被欺负了大半宿,才终于在连迭声的告饶后”痛苦的”昏睡过去。半睡半醒间她发誓要将那该死的剧本一把火烧光!这么傻逼的剧本,它一定是李文磊搞来的内奸!

第二天清早,李文军照旧起了很早,他盯着依然陷入昏睡的岱秋墨,只觉无比的神清气爽。依照惯例准备好早餐,上楼亲昵的咬咬对方耳垂,对方却沉沉翻了个身,发出朦胧的呻吟,睡得正香。

啧啧,真是娇贵的年轻人呢。李文军重拾信心,他打好领带心满意足的出了门,清晨的一切依旧那么美好。

65、

这边厢肉海翻浪,那边厢高谈阔论。

岱秋墨紧张到浑身都在哆嗦,波涛汹涌的隐秘花园更像逐渐收紧的口袋,线就扯在那边厢,随着纷踏而至的脚步笑语愈拉愈窄、愈扯愈紧,夹的肉也疼了。

李文军这才抚着她发顶,要她放松,他讲你怕什么——青天化日朗朗乾坤,袒~胸~露~腚~衣衫不整,又不是全无羞耻底线尽丧,她当然怕,而且怕的要命!

岱秋墨不由自主惊慌失措,身体往左右摇摆,绝非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小情调小把戏,是真正的嫌恶与躲避——男人偷情是风流美谈,女人偷情是放荡下贱。

世道从来这么苛刻,打野战的大明星更要多添十万分爆点。

岱秋墨绝望的闭紧眼,她顾不得看他脸色揣测琢磨,满脑子都是不久后的满城风雨,他人嘴里的饭后谈资——娇花美人悠然山色全变做风雷阵阵流水落花,好大一番残像。她想起那个寒夜里扇在简珠脸上的耳光,以及锥心那句你是什么东西!

仿佛装了顺风耳通了读心术,那边厢也慷慨激昂,有人正高声嚷道,姓李的算个逑!

一句话骂尽亿万人——赵钱孙李,百家姓刚好排行老四,天下姓李何其多,刚好眼前便有一个。

那人恍若不知喋喋不休,老子爷爷一杆枪横扫战场威风八面,荣耀功绩那是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杠杠拿命换的。他姓李的算个逑!现如今老子看上这地,张口就管老子要这个数儿!

啧啧,惊天数字立即惹来一片此起彼伏咂舌惊叹。有嗡嗡谄谀之声,附和着指摘李家人心贪手黑。

那人顿了顿,换了幅口气,言谈间带出咬牙切齿般恨意滔天,这天下是便宜了狗~日~的龟儿子,可总不会永远是他们李家的好处!

无意巧合撞破背后人言,还是有心挑衅当面华山论剑,娱乐八卦急转直下——被狗~~日~了还能生出乌龟王八壳儿,这乱伦冷笑话搁平日足够岱秋墨大笑三声,可如今她面对面正被龟儿子操~得~一身是汗满脸晕红,脑袋里一万匹马蹄踏过——豪门恩怨还是权势倾轧,她恨不能化身隐形闭目塞听,知道太多等于死,不小心沦为对手把柄等于死的N次方,自己是尸骨无存、分分钟灰飞烟灭的节奏。

身处漩涡的当事人却毫无反应,甚至还颇有点享受的怡然自得。

他极有耐心的继续在秘密花园中缓缓~抽~~动,又凑过来一口含住她耳垂,舌尖轻咬、舔~~弄、纠缠,诱惑的嗓音在她耳边命令道,别紧张,放松你的腿。

像摇摆激荡的电流,顺着耳际直冲脑顶,又急速向下滑过脊椎,秘密花园里泛起波澜,原本死死绷起来夹在他腰上的大腿也酥软如棉——她呢喃般呻吟,整个人软得几乎要从他身上掉下来!

李文军狰狞的性器一下子滑了出来,湿淋淋昂扬起头,十分不满正同她对视。

岱秋墨面颊绯红,她羞得抬手抚住眼,而秘密花园里一阵阵空虚也席卷而至,从蜷缩的脚趾到湿润的发梢,滚烫身体微微颤抖,同样倾诉着不满叫嚣着失落。

李文军托起她腰,性~器~拍打在她腿上,猛得将人翻了个儿,死死压倒在树干上——岱秋墨紧紧抱住两侧枝桠,樱花树颤巍巍摇动,她屁股被分叉的枝桠卡在正中,刚好悬空着翘起来。

李文军进入的十分顺利,他扣牢她腰,单手拂过她耳际,玩弄着小巧的耳垂,指尖顺着颀长脖颈一点点描摩勾勒身体曲线,一直到丰满圆翘的屁股,狠狠便扇了两下,警告道,专心点儿!

啪啪几声脆响,岱秋墨又惊又痛,仿佛近在咫尺又恍若远在天边,萦萦聒噪的高谈论阔也似乎静止了。她忐忑不安心神难宁,像最后的救命草死死抱住两侧枝桠,随着身后动作蜷缩起双腿,将屁股耸立更高,上下左右轻轻扭摆,讨好取悦着深埋进身体里的~性~器。

她不敢回头,更不敢朝前看,只盼着早一点逃离这危险又刺激的处境。强悍凶猛的~器~物正在她体内肆无忌惮,抽~插~冲~撞格外剧烈,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她强忍着一波波悸动,大口喘息,指甲深深抠进树干,私密花园~交~合~处~正汩汩~涌~出~~粘~稠的~爱~液。

朦胧迷乱中,那边厢又蓦然响起突兀的笑谈,有女子甜腻娇嗔的抱怨着,说好了出来游玩赏花,做什么提这些扫兴的。玉将军啊,看来陪我赏花是假,诓我陪你买地才是真!人家可让你哄得白开心一场,好没意思呢!

婉转莺啼巧笑倩兮,不见人影单听话音,也恨不能耳软骨酥予取予求。

被嗔怨那位了不得的玉将军自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忙着温言软语伏低做小哄佳人开心。

岱秋墨却猛得哆嗦,狗血剧情套路老土,她偏偏觉得这娇滴滴的嗓子实在是耳熟,脑袋里天马行空开起了小差,可恰恰是急而不得,得又复失——答案像镜中花水中月,明明触手可及却碰一碰便散了淡了什么都没有。

猜谜猜不出结果,不专心的后果却十足严厉——她整个人被挂在树上,依旧是高高撅起的屁股,裙子早已掀翻到腰上,堆在脚踝的内裤也无影无踪,岔开大腿,半跪在枝杈间。

剥了皮的树枝正不断抽打着光溜溜的屁股——幼嫩枝条每抽打一下,圆滚滚的臀肉便一阵剧烈震颤。岱秋墨紧咬下唇,头一次庆幸挨打的工具,即便狠狠抽在屁股上,也只是发出微弱的劈啪声,并不及那几巴掌响亮。

白嫩嫩的光屁股很快被打遍了,细腻饱满的圆丘上叠加着一道道粗糙的肿痕,鲜红发亮。她疼得想哭,想要大声的哀求和喊叫,却不得不忍着,不停挨着打的肿屁股也完全不敢有丝毫反抗——那不仅一点儿也逃避不了惩罚,反而会让枝桠晃动的更加剧烈,她的心随着点点怕极了

落花遍地群鸟惊飞,她再不想节外生枝复生事端。眼前的树干已经湿透了,浅棕变成深褐,枯燥因为水汽而变得几分润泽。尽管身后的抽打已渐渐减轻,她依然感觉很痛,不能哭叫扭动而努力保持僵硬的姿势,使这一场鞭打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重,也更煎熬。她的屁股难以置信的抽搐着,强忍在喉咙里的呻吟声也跃跃欲试破壳而出。

天空挂着线一般悠长的云,像碧湾中一片回旋的白波。那些纷繁芜杂的脚步声、笑闹声终于渐行渐远,消失无踪。逞凶的树枝安静躺在一片落花之中,零零散散折断了几枝。

现在,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李文军靠过来,下巴轻轻贴着她脸侧摩挲,黏湿的汗水、泪水,使这温柔并不太令人舒适。岱秋墨茫然得被他打横抱进怀里,她感到他将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

一步步离开这片美丽的花海,岱秋墨抵靠在他胸口,听胸腔里传来阵阵共鸣,看之前开得绚烂热烈的鲜花,渐渐垂下昂扬的头颅,轻盈的舞姿也变得沉重,簇簇叠叠,即将走向生命尽头,却猛然参透了所有玄机——隔着层层花海,没多远竟有处巧夺天工精美绝伦的人工屏障,茂林修竹、芳草叠翠,外面进不得,里面出不去,再往前更有怪石平湖起伏绵延,好一处不可多得人间仙境。

日头渐渐升起了,那些惊恐担忧、绝望无助全变成冒着泡泡的水,滑稽又可笑的蒸发了。

岱秋墨傻傻怔忪片刻,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她伤心又委屈,眼泪一颗接一颗滚落,哭得止不住了。耳边突然传来低声笑意,哭什么,被我~操~得不爽?李文军在同她开玩笑,岱秋墨含着泪眼朦胧的看他,突然大了胆子,拎起一对粉拳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朝他肩头捣了一记,又钻进他怀里抽噎着怨道,你就知道吓唬我。

李文军眯着眼微笑,他腾不出手来劝慰,便低下头,脸贴着脸,甜蜜又浓烈的亲吻纠缠滑落,直到嘴唇都被泪水沾湿了,才无奈地叹道,可真是个小气的爱哭鬼呀。

66、

烈火烹油饭香四溢,两日来赏花观景踏山玩水,抛开之前一番惊吓,倒也算偷得浮生几时闲,逍遥快活似神仙。

岱秋墨拗着造型坐等,这院落面山向湾,昨夜一场微雨,从楼顶凉亭眺目远望,朦胧间林海云涛飞瀑流泉,云霭中莹莹流光脂浓粉艳,似意境磅礴的水墨画中飞出一笔,娇美绝伦艳惊四座,像为孽的妲己,误国的褒姒,美则美矣,却恨它长了儿女情,堕了风云气,误了英雄志。

后厨阿姨倒哼着小调粉开心--她凭空多了半天假,放下一篮子新鲜的蔬菜肉禽,高高兴兴让贤出门。厨房里,英雄气短的李文军正挽起袖子挥舞菜刀大显神威,清蒸鲍鱼、香煎鹅肝,白灼菜心、西芹百合,两荤两素配着一碗酸笋鸭肉汤,末了还有中式的甜点--山药枣泥糕、桂花糯米藕,陆陆续续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岱秋墨盯着色香味俱全的丰盛晚餐,默默吞咽口水,拎勺持筷,一反常态只碰素不沾荤,一碟子白灼菜心,眨眼消灭了一半儿。不好意思多吃多占,她矜持的又舀了半碗酸笋,搁瓷碟里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女人不狠江山不稳,女明星更得对自己狠上加狠!娱乐至上、美色当道,谁乐意掏着不菲票价,进影院看一张张油腻痴肥松弛下垂的蠢脸。Mani姐不久前刚训过她,Dana,你张脸简直比那两个争风吃醋博名炒作的“爱慕者”加起来都大了,你还要继续吃么。

你、还、要、继、续、吃、么!醍醐灌顶的金言警句。

对着一桌荤食美味,岱秋墨愤懑塞了满嘴酸笋,悄无声息的大嚼,漂亮脸蛋涨得圆滚滚,分外可爱又十足有趣。

李文军伸长了筷子,自壳里夹了块鲍鱼肉,又选了份儿鹅肝,放进她碗里。

岱秋墨卖力的咀嚼瞬间呆怔两秒——体贴关怀照顾周到,将最好的让给自己,自奶奶出事后,史无前例从未有过的待遇。

她默默咽下满嘴酸笋,却有什么顺着心尖笔直往上翻涌,困在喉咙,压迫着眼眶。岱秋墨侧脸做了十分俏皮表情,嘟嘴撒娇道,吃那么多,我都胖了,胖了2、3斤呢。

对方却若无其事从汤里舀了大块鸭肉连着酸笋,自自然然堆到她盘子里,讲她哪里有胖,分明是长个儿了,下巴都尖了。

老话说得好,二十三蹿一蹿、二十五鼓一鼓,她才刚刚过了十九——正长个儿的时候,当然要多吃、吃好。

咽下鲍鱼肉,吃掉煎鹅肝,岱秋墨心头灌蜜的啃着鸭脯肉,早忘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边吃边兴高采烈讲着乐事儿——流过蜜淌满甜,拍戏的苦都不算苦,Mani的教训成了打趣,令她烦扰过的“爱慕者”们也可成笑谈——贴着面膜拉屎、举着矿泉水瓶健身,随时随地见缝插针的美容扮靓。为张脸,为体型!

李文军一脸诚挚饶有兴趣的倾听,他盯着她脸及一开一合的嘴。餐厅吊灯十分明亮,照得她面白透亮,唇反艳光。

好娘好傻好夸张啊。

漂亮的嘴吐出一块鸭骨,岱秋墨不屑一顾总结陈词。

以色事人,色衰爱驰。

丽质天生青春未艾的她怎会懂,又何必懂。

李文军起身离开餐桌,岱秋墨抛下碗筷屁颠颠跟随。出了餐厅,下了层楼,手牵手绕着后院的草地小桥散了散步。

夜渐浓月正中,他忽然起了兴致要玩几局桌球。吃那么饱,总要做点运动才对啊。李文军笑着将球码好,变戏法般取出根藤杖,手腕用力,藤杖轻松撕裂空气,发出优雅颤音,韧性极佳。

别紧张,助助兴而已。他抚摸她脸,藤杖拍在桌上,轻松惬意地讲道,赢了有奖,输了要罚。

怎么奖又如何罚。

岱秋墨握紧了撞杆,惴惴难安。对方却好整以暇气定神闲,一手支杆,另手做了姿态,女士优先,请她开球。

一不做二不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架杆、瞄准,判断力、决断力、手眼协调,她庆幸自己中专时偶然玩物丧志,下了课便三五成群去校外打台球。三块钱一局,一个钟到半个钟,直到五六分钟,老板看到她便喜笑颜开,最好的桌案,最棒的撞杆,最漂亮的女球手——折杆一记漂亮反弹,白球沿着桌边回旋,命中最后一枚彩球,完美收官。

艺多不压身,艺高人胆大。得意洋洋的女球手昂着头求表扬求鼓励,撒娇卖萌般讨赏。

李文军哈哈大笑,他走过来揽住她腰,在她耳朵上轻咬,倒是小看了你。

岱秋墨趁机钻进他怀里胡乱磨蹭,一手捂住耳朵,娇嗔着讨伐,愿赌服输,切不可出尔反尔。

对方捉住她手,十足温柔的吻了一下,五局三胜或者三局两胜,哪里讲一局定输赢。

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岱秋墨不情不愿继续开球,可此一时非彼一时,自视过高轻敌妄动,必然接连两局铩羽败北。

她支着撞杆耍赖,强烈要求五局三胜,她最少还有一次机会。

李文军大方应允,可一鼓作气,向来是再而衰,?三而竭。好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很快便毫无悬念输了彻底。

岱秋墨眼巴巴看对方一杆收官,桌案剩下几枚孤零零的彩球,而那根金黄色的藤杖已在空中挥舞起漂亮的半弧。

她极不自在的后退几步,养了两天的小屁股又开始瑟瑟发抖,说好了说好了,只是助助兴而已。

吞吞吐吐话讲了一半,人已被按倒——她今天穿了贴身窄裙,李文军伸手慢慢卷起裙边,细白嫩滑的大腿一点点露出来,再往上,便是被蕾丝内裤紧裹起的圆屁股。

这圆圆的屁股显然又休养的十分好了,白皙透粉弹性十足,不枉费两日来冷敷涂药、细心呵护。

李文军一把扯下她内裤,藤杖毫无征兆狠狠吻了上去。

那两团雪白的嫩肉骤然吃痛,立即像受惊的兔子缩起来,又迅速回弹,激荡起阵阵涟漪。岱秋墨发出一声尖叫,不顾形象的弓起腰,大腿紧紧绷直,小腿忍耐不住的轮流扭动。

放松,放松你的腰、你的腿以及,撅好你的屁股。

她感到藤杖轻轻在他提及的部位迂回游曳,最终又停留在火热的臀部。她痛苦的将脸深埋进手中,不得不依照他的指示高高撅起了屁股,雪白肉团印出桃色鞭痕。李文军满意的在那些凸痕上摩挲,感受她身体的微微战栗。他并不打算太快结束这场惩罚,并有意让她好好感受这次疼痛。

藤杖放轻了力度和频率,横贯左右、有节奏的抽打在屁股上。肉浪一波波涌起,伴随不间断的尖叫与哭泣,她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剧烈挣动,屁股早已脱离原位,拼命扭向一边,双手也几次三番跃跃欲试,企图遮挡住受难的屁股。

李文军不满的加重力道,将她双手禁锢在腰部,藤杖坚定且迅速的抽打着逐渐红肿的光屁股——它已经燃烧成了火球,由于对方的压迫,岱秋墨不得不尽可能的弯着腰,这姿势让她倒霉的屁股更高的撅了起来,迎合着不断落下的鞭打,避无可避藏无可藏。她拼了命的哭喊,淌着满脸泪水和汗水。她开始明白之前减轻力度的鞭打,是为了让这痛苦变得持久而漫长。

这方式有效且过于可怕,经历了有条不紊的一下又一下后,猛然加重力度的藤杖将痛楚迅速放大了成千上万倍,岱秋墨疼得顾不上颜面,她不停扭动摇摆着自己的屁股,嚎啕大哭,嘴里模糊的哀求道,求求你停下求你求求你了,求你饶了我吧,请原谅我,原谅我

是迁怒而绝非助兴,她不知该如何停下这场惩罚,却朦胧的意识到问题核心——恃靓行凶恃宠而骄,悔不该将他人作了谈资,更头脑发昏讲什么愿赌服输。

伴随持续不断的鞭打,她哭的十分厉害,屁股扭来扭去,两只脚轮流跺地。

直到非常重的一鞭,狠狠抽打在大腿上,她便不顾一切尖叫着弹起。彤红肿胀的屁股不小心触到案角,痛得毫无形象扑倒在李文军身上,她十分无赖又相当无耻的挂在他脖子上,眼泪鼻涕蹭了满身,更胆大妄为紧紧攥牢对方执杖的右手,求你了,下次再打好不好,她不停哭泣着求饶,求你给我留点面子吧。汪导那部电影,宣传推广、首映礼赶场一样多,我不想只能站不能坐,何况坐着还要扭来扭去,真的是太丢脸了。

?她揽着他脖子,默默抽泣一会儿,屁股上一跳一跳的刺痛,令她十分小心替自己继续辩白解释,我不能再给mani姐惹麻烦了,她十分无辜撅起嘴,通红的大眼睛忐忑不安瞥了对方一眼,上次被那俩货利用,惹得剧组鸡飞狗跳,汪导十分不满,mani姐也狠狠教训过,所以接下来的活动一定要好好表现来弥补。

papa,她突然凑到李文军耳边,毛茸茸的发丝磨蹭着他面颊,柔软的哀求道,求求你了,饶了我这回,下次再让你打,狠狠的打。好不好好不好啊,就这一次!她伸出一根手指,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胆怯又充满了急切盼望,看得对方忍不住心动,却猛然将她反身狠狠压在桌案上,红屁股高高的撅了起来。

岱秋墨吓得哇哇大哭,凄惨且哀怨,她甚至没听清李文军讲,十下,最后十下。

藤杖尽可能轻的抽下来,带着凛冽的风声,选择先前未鞭打或者鞭打较轻的地方落下,在岱秋墨不停跺脚、为无望的惩罚大声哭泣呻吟时,迅速停止并结束了。

将藤杖扔到一边,李文军平静的替她彻底褪下了内裤——它实在不适合肿大了一圈的屁股,又一点点拉下她的窄裙,布料紧绷着红肿的屁股,让岱秋墨忍不住想哭——她听见对方恶狠狠地教训,并随手又给了那倒霉的屁股一巴掌,不允许吃那么多棒冰,记住了没有!

67、

帐摆流苏被翻红浪,她大口喘息着,仰头倚靠在李文军肩膀上,后者正低头亲吻她眉角,玩弄她胸前饱满的乳房,他讲道,刚刚见你打球,我就在想,一定要这样

李文军的吻从眉眼滚落到岱秋墨唇角,一双手也紧跟着滑下来,狠狠揉捏她肿胀的臀肉,在她此起彼伏的喘息里缓慢却坚定的~插~了进去,他挺身缓缓~律~~动,满是柔情的说道,要这样好好的~~干~~你一次。

颠鸾倒凤情意绵绵,到处是黏湿的汗水、浓稠的~白~液,李文军用手指沾着湿淋淋的液体在岱秋墨后腰上气势磅礴的写了个军字。

盖戳登记签字画押。他满意的反复欣赏杰作,俯身刮了刮她鼻尖,又去拍她屁股,笑着讲了句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销魂一夜便是天大奖励。

隔天清早,岱秋墨被此起彼伏的电话吵醒,半天爬起床,裹着浴巾洗漱好了,换衣服准备出山——她一早便收了公司半夜发来的邮件,一长溜罗列密密麻麻的行程单。小助理在信末画满了疯狂哭泣的脸——dana姐,你在哪儿?求求你速回and联络我。

李文军接完电话,扭脸盯着她穿戴沉默不语。那目光深邃又犀利,简直要穿越而来烧破她一身的山寨伪名牌,岱秋墨一阵心惊,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幸好那倒霉的项链还在。于是便心安理得摆出如花笑靥同对方拜拜。

对方安排司机先送她回家,岱秋墨早换了住处——前面几部戏收视率持续爆表,公司奖励了一套高档小公寓,正处在市区的僻静角落。小区内有山有水自带小公园,白天多是老人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没人注意她是大明星。大明星一到家,司机又很快送了七八个纸箱上来。大大小小瞬间塞满了客厅,其中衣服一箱,裤子一箱,裙子一箱,鞋子两箱。另外还有几个像是盛满了墨镜、首饰。

末了,司机递过张卡,部长的吩咐,岱小姐可以随便买,这卡也可以提现。

岱秋墨脸上一热,她觉得自己土鳖的第一想法又被无情的看穿了——上网开淘宝按图索骥,查查这一堆昂贵的奢侈品到底能折算多少现金。她琢磨着这次一定小心谨慎,绕开一切可疑买主——至于金主大人,少一两件东西他总没那么清楚!

岱秋墨哼着小曲仰躺在床上,身下铺满了昂贵的大牌纸袋——从到prada,满满垒了一床。她躺在上面发梦,简直是睡了一床人民币那么爽!美梦发了半天,岱秋墨又有点囧,她琢磨自己原先那一身假冒伪劣山寨货怕是让李金主火眼金睛看穿了。她也不爱穿山寨货,除了少数几个大咖,公司分给每个艺人的置装费并不多,她舍不得自己买。好容易这一年多日子好过了,积蓄却多半填了医院的窟窿——环境优雅、护理细心,最先进的医疗仪器、诊疗手段,价格自然不菲,命都是拿钱换的。

她想着医生讲过的话,老人家毕竟年岁大了,身体器官都在走下坡路,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她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她甚至幻想有一天,扶着奶奶,带着她的孩子,在院子里悠闲的晒太阳呢。

可那孩子一定不会姓李。

人生如梦青春无悔,岱秋墨有这个觉悟,总有一天她和李文军再没了关系。到那时候,她就麻利的把一切能卖的全都卖了,找个地方开开心心过自己下半辈子的新生活。

喜欢的居然希望没有结尾。。。我喜欢的文要是坑了我会很郁闷的。。。

spank学院【MF/FF】转自【潇湘汐苑】

如题,转载,因为作者的失误,郑晴=郑晴芝,除此之外,是很好的作品呢~

【从校医室传出来的响声】

Spank学院是沙漏市排名第一的高中,其学风和学规十分严格。主要原因是spank系统的实行制,能够管理好学校的所有学生。

郑晴,是高一的新生。一个月前,父母打算要她读spank学院她十分反对,可是被父母劝告下只好放弃挣扎。可在进入学院,正式了解spank规则后,才知道后悔是怎么样的感受。

“学规真是好严格啊,稍微迟到点就扣不少分了,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星期就进惩戒室了。”

“谁叫你每天睡懒觉,今早不是一直叫你嘛,就是不肯起来。”

面对郑晴的抱怨,张玲没好气地反驳。不知这是郑晴第几次的抱怨了。

“问题是,我不算被啊。真进惩戒室怎么办,他们可不会留情面的。”

“这年头,还有非sp者。也算少见了,要不这样,进入时告诉他们没被打过,可能会轻点打?”

“我猜,会说多打几次就行了。然后狠狠地挥手,这叫培训。”

在2065年,spank文化已经成为主流的教育文化和情趣文化。在各国家地区都形成各自文化,并且形成法律保护和认可。

爱她就要打好她,打好她。象征回忆的戒尺,国家spank安全材料,按照人体工程学设计,完美力度和重量。让你挥手即是享受,叫声即是回忆。现在只要99.8。

郑晴想起昨晚的广告,心想如果学校就是戒尺该多好,可惜,学规上说明,只有藤条、鞭子、特质皮带。

回想起来,从小时候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因为在spank的世界里,自己是小伙伴中唯一一个非sp者。2050新生人群中sp者为95%。那小小的5%,竟然进入了spank学院。

郑晴开始努力,从迟到,成绩等等一切可扣分的地方,直到做到不扣一分。可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那么的残酷。郑晴的月分,竟然只留着3分。一次迟到的分数。

“你感冒了?”

“是,是的。校医···”

这是郑晴的最后办法了,确认迟到后,先去校医装病,只要躲过校医眼睛拿到请假条。这个月就守住了屁股。校医听到后转身拿东西,郑晴喵喵办公室,看到桌上那叠请假纸条,方方正正的粉红色纸条,很是好看。

“来,含含体温计,坐下吧。”

郑晴含着体温计,听到上课铃响,知道没后路了。于是老实坐下,等着体温计变长得瞬间。

“哟,还真发烧了嘛。42度啊,不错不错。”

郑晴慌了,自己确实做了点手脚,进来之前就含着点热水,没想到一下子被识破。

“嗯,···你到里面坐着先。”校医打量了一下郑晴,想到了什么,很是高兴地笑了一下。

郑晴只好走进去,里面有个大大的床,洁白的床单很干净,坐上去很柔软。

校医进来,递给她一个粉红色的纸条,郑晴一看是请假条,除了校医签名外,其他内容都写好了。

郑晴不解,自己明明被拆穿了,可是校医却容许自己装病吗?想表达一下感谢,可抬头就看到校医手里的戒尺。昨晚在家看到的广告中,那跟两端带着爱心的戒尺。

“校医?你这是?”

“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就帮你装病。我是倾向是什么?”

郑晴懂了,校医想打自己的屁股。虽然校医身材很苗条,手腕很细小,也只是拿个戒尺,可是她那欲望的眼神让郑晴觉得很危险。可是屁股似乎到了只能被打得地步了,因为没拿到请教条,屁股会暴露在惩戒室。

“该不会是女主吧···”

“答对了,不过正确来说是双偏主,但在你这种小女孩面前,就是一个喜欢打屁股的女主。”

郑晴脚自然地动起来,本能地想要逃走。可校医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并且绑住在床头上。双手拼命挣扎,可细细的绳子就是扯不开。

“别走啊,刚才我查到,你月分没了吧,如果没请假条,你可是要去惩戒室哦。就算是sp者,也十分害怕那里。因为那打得很重的,屁股没肿几厘米出不去的。”

听到这,郑晴就哆嗦起来,直接放弃挣扎。

“老实就好,姐姐喜欢老实的被。你看你,屁股明明这么翘,就是不安分。”

很熟练地,校医脱下了裤子,露出白白的内裤。小小的内裤不能保住俏臀,反而各显屁股的美。校医打算脱去最后的遮羞布时,郑晴求情地说道:“求你了,别脱下,太羞耻了。”

很意外地,校医停住了手。不过,她可不打算让内裤挡住肉球,指尖插进内裤,缓慢地把内裤勾在臀缝里。这一勾,从臀峰滑到私处,郑晴便是身上穿过电流般的美妙,不禁响起一声呻吟。

就这样,郑晴的屁股完全露了出来,圆润,非常翘。雪白的屁股在中间洁白的内裤前显出肉质感。圆圆的轮廓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完美的“小被身材”。

“嗯,怎么手指有点闪亮的水?兴奋了?”校医发现,内裤有点湿了。

郑晴听到十分羞,可不能说一句话。因为她感觉到下面有反应,校医不知道她是非sp者,可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反应。自己明明从不喜欢被打,更不喜欢打人。

屁股被温柔地抚摸着,郑晴心中带有一丝安心。这就是传说中实践的感觉吗?正这么想的她,被突然地拍了一下。

“啊。”

校医沉醉在弹性十足的肉感中,不自觉地用手拍了一下。便发觉这小屁股实在嫩。

“没被打过吗?还是说你只喜欢轻度?”

“有被打过,···我觉得我挨不了重打。”

郑晴并没有撒谎,她懒得去解释她非同好的事情,因为说了屁股也不会因此安全。既来之则安之。被一位美丽的校医打屁股,还是可以接受的。

“啪。”不知什么时候,校医早已拿起戒尺,重重地挥了一下。雪白的屁股中有了一道微微的红痕。

郑晴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没发出声音,因为,再她看来,不过很轻而已。

回想起第一次被打,那才叫重。

初中时,宿舍一位女生偷偷带了一根热熔胶,提议全宿舍互打玩玩。郑晴当然是拒绝了,可是提议上下床铺,必须是双数。偏偏郑晴下床是位120多斤的胖妞,郑晴尽力也没法打痛她那肥肥的大屁股,那位胖妞是纯被,见没感觉以为热熔胶是轻度工具。结果狠狠甩几下,郑晴第一次被打就有了难过的回忆。

所以,与那次相比,校医的戒尺十分温柔,十分温暖。

“啪。”

“啪。”

“啪。”

郑晴不知几次感叹了,校医经验很好,敏感的屁股知道,每一道红痕力度完全一样,打的位置整整齐齐,很均匀。就算看不到,也知道屁股现在已经找不到一点雪白了。

抚摸屁股,这到底是被的给予还是主的恩赐呢。被从中得到安慰,知道屁股没白挨。主更是欣慰,一种看到自己的艺术品的自豪感。怪不得spank规矩中有被不能抚摸屁股,因为被打的话,真的会希望被抚摸,希望屁股是被占有的。

郑晴现在,或多或少,有点理解到被的心里。

安静的校医室中,除了一次次的拍打声外,很快多了一阵呻吟。与拍打声一起,形成带节奏的悦耳曲。

“啪。”

“啊。”

“啪。”

“啊。”

“啪啪。”

“啊~。”突然一下重打,让郑晴痛苦大叫。

明明开头的戒尺是那么的温柔,为什么时间一长就变得无情了呢。

校医的打法,明显有了变化。从开始温和的序曲,开始充满力量和速度,最后,节奏加快,澎湃激动。现在,是高潮部分。每个听着的观众都会被高潮部分征服,尤其是校医,眼里闪闪发亮,沉醉在自己章法杂乱的打击中。

雪白的屁股,已经找不到任何白的地方,红色如同红漆一样牢牢地染上屁股。郑晴已记不清,小小的屁股挨下多少打击。但她知道,戒尺仍是很硬,屁股却顶不住,每一下,都是屁股受的罪。

“别打了行吗?我受不住了。”郑晴不得不求饶。

“你当被习惯指挥主的吗?”校医没理,反倒突然一下狠击,打中郑晴右臀峰,痛得郑晴身子跳起来。

“你动什么,趴好。”校医按住她的腰,快速狠打几次,以作惩罚。

“啊。”

校医作为一个主,是有点不合格的。她很少理会规矩、威严这些麻烦的东西,却十分强调实践带来的快感,充满诱惑力的屁股、越打越狠的节奏、被痛苦的呻吟。只要有了这些,她就能享受在自己的快感中不能自拔。哪怕是因为打女被而下体流水,也没发现。

随着屁股微微肿了,戒尺开始温柔。虽然还是很痛,但郑晴却能忍受住不叫。

节奏再好的音乐也要结束,愉悦再多的实践总会停止。

挥舞的戒尺,迎来落幕。

郑晴把头埋在校医胸前,紧紧地抱着她。

屁股伤痕累累,但却没有生气。心中委屈无数,但却没有发泄。想寻求语言的安慰,可嘴上还是紧闭着。毕竟,她们是陌生人。见面不到半小时,语言不到10句,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学生和校医的关系,在spank面前毫无意义。可是,这种陌生关系,又是有着身体上很亲密的动作。

郑晴走出校医室,手中抓着请假条。回望门口,心想。

真的,真是算陌生人吗?

【实践】

最不想发生的事,怎么这么快就发生?

还是最害羞的情况。

“快,你磨蹭什么。你要我坐在天荒地老吗?”

“别嘛。我们天荒地老,不好吗?”郑晴走到林翰身后锤锤肩膀,却引来一个狠狠地眼神。仿佛是在警告,你的屁股,也要天荒地老了。

郑晴说不过,只能趴下。趴下后。被有力地按住腰部,使她屁股翘着的姿势固定住了。这象征实践的开始。

“林翰,这太羞了。我17岁,快成年人了。让我趴在床上好不好,保证任你打。”郑晴无力地反抗,换来的不是妥协。而是有力地巴掌。

“什么时候,实践由你决定。谁是主。”林翰威严地说,在实践中,毫无疑问,他是绝对正确的,他不容许任何的反抗命令。”

“是林翰,你是主,我是被。”郑晴烦躁地重复这句话。

林翰听到后,满意地提起裙子,花边裙抱住下蕾丝内裤激起欲望,手指勾起内裤,打算看到女人最私密的地方。

要被看到了,真羞。郑晴内心挣扎着,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原来是如此惊恐。舍去最后一片布衣,意味着完全展现。

Zbsp专用惩戒室上,那时没有现在的感受。是因为,现在多了一点喜欢吧。

“啊。”敏感的屁股被触摸一瞬间,身体紧张地动了一下。心脏达到最激动的频率。想必,脸上也红得苹果吧。

“干嘛这么紧张,看,你心跳很快。”没有任何犹豫,林翰从下面伸进郑晴胸前,像是用听诊器地按着胸。被搜身过几次的郑晴,对此早已不突然。反而深呼吸,等待心脏跳动正常的时候。

“该不会,知道成绩排名时你就这么紧张吧。”

“哪有,当时很冷静。想着怎么隐瞒的。”郑晴习惯后,很羞耻趴着也哈哈地大笑。

林翰摸到下面的那对小兔子,狠狠地捏了一下。郑晴“啊!”地大叫,生气地鼓起粉拳,却在空中摇荡不定。

想到现在的情况,只好放手。嘀咕地说了声“坏。”

当然林翰没有听见这小小的声音,正琢磨着怎么对这诱惑的屁股下手。于是,习惯地拍打预热,知道屁股开始微红。

“啪啪啪啪啪啪啪~”

尽管声音很是响亮,但在郑晴来说没有任何感觉。这种程度,还说不上要忍耐呢。还能找出屁股被打恰当的痛感,不是被属性,也在闭眼地享受。

“啪!!!”

“啊。”微红的屁股,多了一道宽大的红痕。

这是高密度橡胶做成的一丈红,最小宽度,圈内人习惯叫小红。

这痛度,这热辣辣的感觉。没有被会想出一丈红以外的答案。郑晴心里害怕了,好好地OTK,竟然用一丈红,还好是小红而已。一丈红的颜色,据说就是打完屁股的颜色。

“啪。”

“嗯。”

“啪。”

“嗯。”

“啪啪啪。”

“嗯。”

郑晴心里纳闷啊,林翰竟然把小红当成浮点拍来打。虽说带把手后,手感差不多。但痛度完全不同的。这时,她懂了,这就是林翰当时说过的立威。这一打,目的是日后百分百的主被关系。

不到20下,屁股就晃动不停。郑晴马上求饶。

“哥,我错了。别打了,下次我保证合格,如果不合格,你把我打死算了。”郑晴在心里发誓,虽然她谎言无数,这个绝对是真的,她知道,在实践中,话不能乱说。

“啪啪。”

“嗯!”

“啪啪啪。”

“啊~”

“啪。”

“啊!”

“求你了,别打了我不敢了。不然你换个工具,你轻点。我就很能挨的,你想打爽点吧,求你让我缓一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说话。要是挨不住可以叫,但不可以求饶。不可以说话。”

郑晴又懂了,这两天。郑晴得瑟过几次,没有被罚。是因为林翰一开始就打算这样。成绩的落后,只不过是下马威的理由。

林翰的打法简直粗暴之极,完全是抽打的力道,以无章随意打在圆圆的屁股上。逐渐“小红”的颜色上,开始变肿。本应把节奏变缓慢,让屁股有足够的时间抗打。林翰不顾郑晴的求饶,反而加厉地抽打。有时,充分照顾到边缘的肉块,有时,对着臀峰连续狠抽5下。

“呜呜呜~!”

郑晴哭声,盖住工具拍打的声音。

也许是听到哭声后,对打法狠满意。也许是听到哭声后,有点不舍得。小红的威力,有了一点减弱,当然,只有处在水深火热的郑晴才知道。可惜,郑晴天真地以为实践快要结束。全然不顾刚才的命令。

“我错了,真的错了。屁股挨不住了,原谅我嘛,林哥哥。”

“准备好,就趴在床上去,把屁股翘到最高。”

“!”

刚才的一顿打,效果拔群。明明心里一万个不愿,郑晴身体自动听从林翰手指,地趴在床上翘起来,红肿的屁股,和闪亮的私处。对每个男人,有着绝对的杀伤力。

“还要打吗?”郑晴只能小声自言自语。

林翰的手指有点不老实,伸进,上下滑动。一滴滴爱液滴落在床单,渗透时,上面的女人脚不自觉抖动。

不管是主还是被,被打屁股都会有反应。这是人类本身的性需求。郑晴从一开始,就被羞耻感、紧张感、痛觉轮流占领。林翰突然的玩弄,把郑晴欲望施放地淋漓尽致。

时钟上的秒针转动60下后,郑晴就听到皮带脱下的声音。第一次的SEX,要在这里吗?

郑晴没有一点不愿,反而听到还“嗯~”呻吟下示意赶紧。

接着,屁股就迎来与皮带的冲击。“啪”的一声响遍房间。

屁股上的痛觉让郑晴清醒了,林翰根本没有打算停止,屁股还要受难。

皮带,是工具比较少人用的。因为本身并没专业工具,而且雷声大雨点少。可是,皮带是男性的象征物,于是,还没有退出工具的名单。

“啪。”极其响亮的打击声,郑晴残差不齐的红痕中多了一道深色红痕。

只是一下,郑晴就知道林翰是来真的,她早听说林翰经验丰富,不管什么工具,都非常顺手。可没想到,中等厚度的皮带在他手中,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皮带的柔韧程度,即使是闭着眼,林翰也十分清楚。如同是身体一部分一样。眼下的是心爱之人的屁股,当然要用最熟悉的武器去伺候。

“啪!啪!啪!啪!啪!”皮带不给红臀任何休息时间,连续抽了5下。这每5下为一组,只给及2秒的空隙。直接又是下一组。

郑晴脑中除了疼痛以外,就一片空白。在大哭大喊中,手脚不自觉摸到上面去。

本来,林翰打算心里默数50下就打完。可是,打到最后10下,见到郑晴得手摸上臀部,一下子气得不行,在书架抽屉拿了绳子和口塞。把郑晴不老实的手绑上,顺带连脚腕也绑的牢牢的。

“我知错了,手不敢动了。别打了。嗯嗯嗯嗯~”被塞住口塞,郑晴只能嗯嗯地叫。

“我再打一百下。看看你表现如何。”

“嗯嗯嗯呃~”郑晴欲哭无泪,谁叫自己竟然犯了实践禁忌——摸屁股。

尽管林翰很生气,但没打算继续那乱来的节奏了,其实打到最后他也觉得太过狠。于是,这100下的皮带,是完全给足时间让郑晴感受的。

房间内,男人和女人的呻吟响起。不同的是,男人越来越气喘,女人越来越安静。实践,就是一件很累的活嘛。

“疼吗?”肿得快穿不上内裤的屁股伤痕累累,还带有几分紫色。

“疼~别摸了好吗?”

“这是安抚,再说,不用上药吗?”林翰摸着摸着,突然轻轻拍一下。

“啊!别,别啊。真的好疼。药也一会再上吧。”

“那干嘛呢?”

“抱下我嘛。我被你吓到了。”

抱着晴芝的林翰,真是想不透这丫头的想法,刚以为打得很伤,谁知她一下子就开始撒娇。

摸着烫烫的屁股,林翰内心闪过一丝痛苦,让这位铁面无私的名男主内疚的,大概是爱吧。

【公开惩罚】

星期三下午,是全校没课的日子。

而大部分人,并没有出去外面游玩,也没有在篮球场洒满汗水。

而是集中在学校中央的惩罚台。

“哇,原来惩罚台是真有用的,我一直以为是摆设。”

“嘛,门口区的展示台倒是一直用。”

展示台是用来公开spank活动用的,不用说,相对的惩罚台是用于公开惩罚的。

不过,惩罚台上不是老师和主任,无论受罚人还是处罚人,都是学生。

如果能被公开惩罚,一定是犯了很多错,倘若是学校惩罚,都是大过,对终生有影响,所以,至今没人敢放肆到那程度。

于是,第一次用上的惩罚台,自然是班级或社团的矛盾。

“真多人啊,还有这气氛,晚会也没有这么激动吧。”

晴芝激动地发出感叹,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男生们这么激动着。

这么说,不用多想,受罚的肯定是女生,还是一个大美人。

“因为大家听说是小雪受罚嘛,当然多人看。”

“小雪···难道是初雪学姐,那个校花女被?”

“嗯,天使相貌,配上那翘臀。是不少男主心中女神吧。”

“大家静点,虽然学校没有规定公开惩罚不许大喊,但这样大叫是会影响惩罚气氛的,请大家安静。”

在台上的是一个大三纪律委员,帮忙检查迟到等错误以及确认受罚程度,被众多女被投票最想看见谁作为女被实践中连续四年排名第一的身份。

顺便一提,第二第三分别是班长和比自己大的学姐。

当会场安静下来,纪律委员退下,等待主角们的到来。

上来的是,校花初雪,以及一位大二戴眼镜的男主。

“那是谁啊,可以近距离看到校花屁股和直接打。”一些人小声地埋怨

“啊,我记得了,那不是和校花一个社团的吗,据说是将要接任的下一位社长。为什么会是一个社团的人打,还是公开惩罚。”

晴芝抚摸下嘴唇,似乎可伶台上的校花。

不过,校花并没有因过会要在半校人得面前露出屁股而害羞,她社长身份,是靠着万事不慌的态度取得的。与其相反的是副社长金华,没有一点惩罚人得威严表情,反到很不愿,仿佛他才是被惩罚那位。

“你真是对我们校的事不清楚啊,你看到没,在观众席上中间那个女的,是FM社的社长,同小雪同届,也是校花中第二名——冰雪。你应该也知道吧,MF社和FM社有恩怨,就是因为两位社长。”

从高一开始,初雪和冰雪就因颜值高而著名,被称为女神被和女神主。可是,两人却一直是对手。初雪无法接受她任意对待男被的态度,冰雪也无法接受放低架子的初雪。三年来,两人结怨不少,导致两个社团之间矛盾很多。

本来主流的MF自然是人气碾压于FM社的,而FM社上流女主也因为被曝出收费实践而被指责。

不过FM也曝出MF社社费不对账的事实。

初雪等着台下的观众,以及观众席上社团人和冰雪等人,回想起这次事件。

因为高三快高考,社团换届都快了,初雪打算在换届前曝出她收费的事,来支持FM社不认可冰雪看法的平等实践派,让其壮大势力,换届后变成健康的FM社,而不是一群挑二郎腿挑高壮富来实践的女主。

可是没想到曝出后情况严重得多,校内不少邀请实践被侮辱过的男被带起节奏,把事件夸大。导致全校发起对FM社的抗议。

冰雪自然已经混不下去了,只能任何活动只参观,等待换届大会后退出FM社。

但冰雪可没打算这么放过初雪,她也清楚,因为MF社人数大,过多活动导致社费用途杂乱,账本严重出错。

这不是谁私用社费,但没有重视记账的秘书部长是初雪挑选的,被告密学校后,学校命令社团给出答复。面对外界的质疑,和保护秘书部部长的想法,初雪只能牺牲自己。

“梦儿没有来呢,真是的,我的屁股就这么难看吗?”初雪望着观众,没有发现那个娇小女孩的身影。

“你为她顶罪,她没脸看,估计在教室内哭着吧。”副社长在她身后回答,手中带着一包工具。

“也是呢,一会,我屁股交给你了,记得打重点。不然被谁说假打。”

“原来学校内有这些事啊,林翰,你怎么知道?”

“小雪告诉我的啊,前两天实践。”

“啊?”

晴芝知道自己男友是校内最著名的男主,先不说他拥有主的气质和多种实践感觉,仅仅是他学生惩罚员的身份,就有许多人认识他。然后被他打过后,不少被没有错误也主动邀请他实践。但晴芝没有想到,自己男友连校花都打过。

“前两天,她过来说想被我打最严重的程度。我就知道这件事了,以前,和她实践都是玩为主的,她不是喜欢管教那类型。我就把她打紫了,好像哭了一个小时吧,现在屁股应该还留点痕迹。”

“你明明有了我,和别人实践别那么频繁好吗?”晴芝没有对被打紫的校花带有任何可伶的意思,反倒妒忌起她和林翰实践。

“别这样,鼓着脸干嘛,我和你在一起,还会和别人实践,你说过不会有意见的。”

晴芝确实这样说过,因为她知道,自己男友太优秀,不可能只和她实践。不过,想起三日两天被带去和女被玩3P实践,现在又有校花级别的对手。晴芝心也是越来越慌。

也许,不是被的晴芝,就是因为没安全感,把实践当成接吻拥抱一样的充满爱的行为。至少,晴芝早就习惯看一眼神就准备好挨打的日子。

初雪面对观众,沉沉地低下头,表示受罚的敬礼。

瞬间,台下响起一阵鼓掌声,毕竟,只见过展示台敬礼的小贝,因为见过公开惩罚的人敬礼。

这是何等的坦荡。连初雪也佩服自己,面对公开惩罚竟然还能保持自信。转身过去,小心翼翼脱下裤子后,终于最后一件遮羞巾也没了。

雪白的屁股,翘起的臀肉下,清晰地看到黑色的森林。这让下面的男生都激动起来。

呵呵,今晚不会因为我而被杀害几万亿的生命吧。

内心还在笑的初雪,被突然一下重打而叫出来。

“啊。”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声,可身后的金华却慌起来了,本身是弱主的他,听到自己心目中女神痛苦的呻吟。让第二下变得无比轻,像是挠痒痒。

其实,金华那下没有太大力,而是伤势还没有回复的初雪,屁股对于打击的敏感性很高。初雪感到金华留手后,稍微过去,用眼神示意金华不能轻。

也就是说,因为自己第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呻吟,接下来都要被打得很痛才行,不然瞒不过下面的人。

初雪的内疚早消失在那天被打紫的泪水中,现在,她内心只想到如何封住一些人的嘴,让社团不再受影响。

“两天后公开惩罚,你确定还要我打重?”林翰对初雪的要求很奇怪。

“反正,不那么做无法平息我心情,再说,本来有伤痕公开惩罚打得就更真实,那些家伙,还在想尽办法陷害我。”

回想起这个决定,初雪内心也是混乱,比起她的屁股,其实她更在意在半校人面前失控地哭泣。

金华每挥动一次皮带,就听到屁股被拍打和初雪的呻吟。

两年来,不知在夜晚想过多少次初雪。自己喜欢了两年的女孩,在满足被自己打得欲望下,竟然下不了手。他不只听到初雪痛苦的声音,还听到自己内心的痛苦。

这时,无意中,让他瞄到了林翰,他当然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是和初雪经常实践的男人。

“啊。。啊。。。”初雪屁股抖动越来越夸张,因为皮带的主人力道越来越大。

金华也不只一次,见到林翰和初雪碰到时两人欢乐回顾实践的事,虽然初雪并没有喜欢林翰,但能看到、抚摸初雪身体的资格,让他嫉妒了两年。

没想到,惩罚台上最先失控的是金华。虽然看得出他打得过分,但没人有异议,毕竟每个人打法不同。在一些人看来,还以为是事先说好的。

“那,好像叫金华什么吧,他是怎么了,脑抽筋了,这么乱来。”林翰感觉有点好笑,没有替台上的初雪可伶,毕竟他两天前就试过比这更加狠得打,他也知道初雪还能接受。

初雪喘气越来越急,也很害怕,不知为什么金华突然这么打,可能是刚才眼神让他误会更加重。可是她不能说话,而屁股又快到极限,她真的不能肯定,会不会忍不住回避。

公开惩罚虽然是第一次出现,但规则早就存在。

被惩罚者不能说话、不能做出反抗惩罚的任何动作。

如果触犯了这两条,会比认为假打更加麻烦。

“啊,啊啊。啊。”

但因为被打而痛苦叫不算说话,初雪只能叫大声点,示意金华下手太重,虽然形象会有影响,但只能这样了。

金华醒来了,之前,他一直想在自己的愤怒世界里,因为初雪的痛苦叫声,终于想起,自己在公开惩罚台上。

“哈哈,冰雪姐,你看那初雪,被打得多惨。”

冰雪从惩罚开始,眼神就未曾离开过初雪,一直,把她的表情,屁股盯得紧紧的。

可内心却没有太多喜悦,或者说,她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要高兴。作为女被的她被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虽然屁股会流传在全校人,乃至整个市面前,但这只会加大她人气。

其实她们“哈哈,冰雪姐,你看那初雪,被打得多惨。”副部长笑着说。但没能影响到冰雪那无神的表情。

冰雪从惩罚开始,眼神就未曾离开过初雪,一直,把她的表情,屁股盯得紧紧的。

可内心却没有太多喜悦,或者说,她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要高兴。作为女被的她被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虽然屁股会流传在全校人,乃至整个市面前,但这只会加大她人气。

其实她们知道,彼此相貌是一个等级的,不过,女被的初雪自然会比女主的冰雪受欢迎。

可能,冰雪对初雪的狠,也就狠自己不是主流的一方而已。

至少,冰雪知道,自己这次,做得没必要。台上的初雪,比她更加鲜艳更有魅力。那屁股,竟然让她也想去打打摸摸。

15分37,整个惩罚结束。15分钟里,皮带没有一点休息时间,屁股,从来没有平静过。

本来雪白的肌肤,全染上红色,翘翘的臀部,整整大了一圈。已经没法看出,这和之前的屁股是同一个人。

带着泪水的初雪,小心穿上小号的内裤,没有完全扣好牛仔裤,向观众在敬礼一次,缓慢走下舞台。

金华收拾好工具,和纪律委员说了几句,也走了下去。同时,回想起初雪要求打的程度。

“打得大力点,逼真点,打到屁股红肿,最美的时候。”

这真的是他一生见过最美的屁股了。

台下的鼓掌声,象征着这次公开惩罚的结束。

【最后日常的实践】

“大忙人,你迟到很久了,房可能要续时间了。”面对林翰的到来,床上坐的女孩用无奈的语气来欢迎。

“学校那边事忙,介意这么多干嘛,你也不急着回去吧。”

女孩盯着林翰手中的工具包,这是酒店里的。

“真够忙的,工具也没带,还要在酒店租啊。”

女孩对此不满,一是觉得酒店的工具不干净,二是租用就不会有很多工具了。

“皮带,小红,小绿···干嘛连小绿也用上啊,别打太重。”女孩看到小绿,已经忘记刚才还介意工具是否干净。

“开学以来,还没有和你实践过呢。”无视了女孩的要求,脱了鞋后,林翰就摸着女孩的屁股。

“手真不老实。”女孩没有反抗。

“反正你待会也要求我摸的。”林翰隔着牛仔裤摸,但还是能感受到屁股的柔软和肉感。

“我说真的,别太重。明天要开会,别让我难堪。在新人面前丢面子,我的威严何在。”

“不是很好吗?一下子就感受到实践的气氛,你这社长当得很好啊,小雪雪。”林翰好玩的说,让初雪感到无奈。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别打到哭就行。”

“你刚已经洗完澡了吧,头发蛮香的。”林翰再次无视她的要求,推推腰,初雪就趴在膝盖上。

“好了,开始了就别说话,安静点。乖哦”

初雪心中对此很是无语,乖你妹,谁知道你实践时爱玩,根本不注意这些,光是那个调戏的语气,就知道一会的事了。想到以前,才开始高二时,一直找不到理想的主,听说高一有个名主,第一次相见的事。

那时候,林翰刚被老师选为高一惩罚代理人,很是高兴。因为高二高三的代理人都是女主,这是方便和女被实践的原因。而他打破这一现象,说明自己的实力得到认可。很快,实践机会变多,对SPANK的热情也越来越大。刚好,被校花邀请见面,心里非常兴奋和紧张。

“学姐你好。”这是初雪见过无数次的打招呼,如果是带有邀请实践意味的话,简直是听到最烦的话了。

可是这个人的感觉不一样,明明是一样的话,那句话中却充满了无限的热情,最重要的是,明明看出来这个高一主很紧张,可他的态度却轻松。

“你好像很习惯和女被说话呢,这阵子该不会经常实践吧。”初雪一下就看出他自然动作的背后,于是好奇他现在的情况。

“不多吧,这个星期15次左右。”

“这才星期三哦,就15次。还是你目前约好了15次。”初雪也是吃惊,吃惊他受欢迎的程度,要说,高一的男主可是最痛苦的一类人,因为女被都找高二高三实践。更吃惊的是,这到底是多么饥渴的人,才答应15次啊。

“哈哈,学姐一定认为我太想了吧,来者不拒的样子。是这样的,从开学以来,主的经历上我得到很多机会,所以我想要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初雪对于这个男人,越来越好奇了。

“如你所看,我这个人身高,长相,都是很一般的。可我要证明,即使是我,也能通过我的技术去和很多女被实践,漂亮的、不漂亮的、比我高的、比我高的。而我也想要通过这些经历,让我的技术更加熟练。”

林翰说的没错,实践,确实是那些条件好的人更受欢迎。过去,初中时的他,在寻求实践,总是受到不少的拒绝。

这点初雪更加清楚,从自己社交软件上每天50多条交友信息或实践交友信息就清楚了,而自己学校的名主名被,几乎没有很差条件的人。面前的这个男人,在高一生来说是什么都有的,但他把自己放在什么都没有的想法去努力,那种追梦者的热情,让她也感到动心。

“如果说,我想要和你实践,可是,你刚才就说过有15次。那么,在你行程满了没时间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处理和我的实践。”

“学姐,实践我还没说出你就答应了呀。”林翰听到则是一笑。

“只是假设,听你的答案再说。”

“学姐,请你站起来。”

初雪站起起来,林翰走到初雪身后,突然对着盖住屁股的牛仔裤打了一下。

“你···干嘛?”初雪被打后很吃惊,虽然spank文化使得拍屁股也算是打招呼,但只出现于很亲密朋友或父母对儿女的关系上。

“如果实在没有时间,而学姐又想要实践,只能来个小实践咯。等我有空,就和你约好时间在继续。”林翰俏皮地说。

初雪又是吃惊了,刚才的问题是一个测试,想通过答案来判断一个男人的态度,如果他是大多数的取消一个女被的实践就是说明他没价值,后者的等有空再实践好很多,但也不是很满意的答案。

这个巧妙的回答,让初雪真的动心了,暑假加上开学的两个月,终于打算实践了。

“你真是很不错,我同意了,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没事,这两天都有空,你想什么时候?”

林翰的回答让初雪很奇怪,“你不是挤满了吗,都15次还这两天有空?”

“是啊,一共约好了15次,可大多数是周六日,大部分也集中在下两个星期,因为那会要考试,她们想我管教她们。”

初雪听到有点生气,这家伙完全把自己骗了,看起来好像是个大忙人,其实这两天一定是手痒正愁着。

“好好好,那今晚吧。”

“可是晚上要上晚自修吧。”林翰好奇为什么会提出晚上。

“是要上晚自修,可是可以用实践来请假的,我和实践楼老师很熟,可以很容易请假。”

为什么会提出晚上,其实是因为这个男人心中的女神被,等不及了。

“哎呀,还敢乱动啊,小雪雪。你这屁股是不想要了吧。”林翰说完对着臀峰来一小红。

“啊,别啊,我错了。”

“知道就好,我可是严主哦,你再这样我可要重罚的。”

“是是,我知错了。”初雪很无语地回答。

要是林翰是严主没错,因为他本身已严主出名,可是等高一男惩罚代理人的新鲜身份在人心中过了后,是靠万能主而受欢迎的。

这又和初雪扯上关系了,当初的林翰,只会严格管教,虽然那种气质很受欢迎,但不是每个女被都喜欢管教的。

于是,第一次实践后,初雪指出他的不足,没有根据女被的类型来切换角色,因为初雪是喜欢娱乐实践那类,过多的责骂和严肃的语气让她感到无趣。初雪就承担了老师的身份,在他们一次次的实践中,林翰知道很多理论,又因为林翰经常和不同的女被实践,林翰技术得到升华。

“动什么动,我说过,15分钟内保持姿势不能动的。”又是两下小红,让初雪吃到苦头。

把头埋下面,跪着最高地翘起屁股,然后不许动。林翰真是会玩啊,羞耻心和体力都不足。

想起刚刚的林翰,真是除了气质外什么都不懂得新手,结果自己把所有的教给他后,成为一个自己也超越不了的大魔王。

初雪也是后悔,当初不该教他如何去享受这种实践的,为自己而高兴的人,都有很大魅力,同时也注定别人迁就他。

“又动是吧,真不听话。”林翰直接用小绿了,果然有效,噼里啪啦的,屁股肉一直颤抖。

“啊啊啊啊,别这么用力啊,大魔王。”

“好,时间够了。”

初雪总算坚持到最后,虽然屁股多了几片红红的肉块。脸上,也带有一丝羞涩的少女表情。

“哎哟你脸是怎么了,这么红?”初雪对此无语,按理说一个青春期少女在异性面前裸露身体15分钟,能不脸红吗?

可林翰喜欢这么挑逗,初雪只能羞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头埋进去还有下面,于是他手摸上了屁股,顺便找找手感,想着怎么个打法。

“出来,该干正事了。”初雪懂什么意思,马上趴在林翰膝盖上。

OTK是最受欢迎姿势之一,初雪和林翰的意见刚好相反。

林翰喜欢OTK,每次实践必须先用OTK打红预热。

初雪对OTK无感,可能是她从小就长得高挑。想着趴在比自己矮小的男生实在太羞了,自己也是高自尊的人。

林翰174,初雪170。所以初雪妥协了。

实践中,女被心里变化频繁。比如,开始预热打屁股,那种轻轻的打法像是骚痒痒。痛觉又恰当好处,那时是甜美带渴望更狠的欲望。

初雪最享受这个,毕竟她体质,导致她屁股好看不禁打。对一个模特来说有点致命,因为广告还是MV,能够适应不同程度打法才算合格。如果敢用化妆品造成重度伤痕,被发现会被封杀。可她的尊严又让她不愿意用药减轻痛觉。

不知不觉,初雪屁股又到那个最诱惑的颜色了,更是屁股最敏感的时候。

这是女被第二层心里,无限增加的痛觉欲望,直到在自己极限甚至高一点就满足。

林翰跳过小红,直接召唤小绿。

趴在枕头的初雪,在房间一个镜子中看见小绿,呼了一口气。

应该能忍受吧。

林翰过往实践通常是双方定制程度,但也有一段时间坚持不商量了。第一是他可以轻松判断女被的承受能力,第二是他更多想着自己享受。

他不甘只做一个服务者,能沉醉在自己实践中的人才有魅力。是这么的想法,当然支撑这点的是他不愁没人实践。不过,尊重女被这点,本分还是有的。

小绿威力强,随便拍,就能让初雪诱惑地摇晃屁股。心里满足的林翰注意到,前面的人更加满足。

初雪趁着有镜子,一直侧面看着屁股被打,一直调整摇晃角度。

没想到,这也能学习。林翰不得不感叹她的专业精神。

很快,呼气变成呻吟。屁股摇晃变成逃避。

上小绿还是不对,真是太疼了。初雪否定刚才的想法。

“啊啊啊。轻点,慢点。”

“啪啪啪。”

啊!不如休息一下。”

“啪啪啪啪。”

“我说真的,真受不了。”

初雪声音带有一点点哭泣。

林翰停下手,去抚摸屁股。另一只手抱住肩膀,安慰初雪。

“好,不打这么痛了,乖。”

他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对着耳朵说。

耳朵的主人没有发出声音,但心里其中很舒服。

哪有女孩子能经受这温柔的雄性声音?

抱着快5分钟后,两人姿势早变了,初雪埋在林翰结实胸肌前,屁股被另一只不老实地抚摸。

即使不考虑屁股被打后很敏感,女生注重全身的感觉,光是两人抱着,就会有欲望,更别说。

私处被玩弄几分钟!

初雪没有任何抗拒,不如说,这是有意的反应。

可另一边也没有任何更大的进展啊。

初雪只能暗示,“你不想吗?”

林翰情商没低到听不懂什么意思,可他确实没想到,那个校花,模特,会向他提出来。

刚好,这两个人已经成年了。

“我有女朋友了。”

这是初雪万万没想到的事。

第一是那个名主林翰竟然有女朋友。

第二是这居然成为拒绝她的理由。

”我打算为了她,慢慢接受只和她实践。“

带有一丝丝失落感,好奇地问。

“是谁这么幸福,能做你女朋友还能让你放弃森林?”

一个,不怎么可爱,爱吃醋,又笨的普通人。但是,偏偏每次见到她,都要去拥抱,接吻,和打屁股。“想了很久,林翰始终找不到她的优点。

初雪听了,不得不感叹。不过,她没听出,那个普通是指没sp爱好者,因为林翰用错了词。

”管教好了吗?“

”还没正式实践过。可是,想试试,不去制定规矩,让她在和我相处中学乖。也想给这样的她一辈子的幸福。“认识不到一个月,恋爱一周左右的林翰,已经想到未来。

“哇,那个女生是怎么样的,真想见识一下。”

“有机会给你介绍一下吧,不过你别把这事告诉别人。虽然学校不反对恋爱,但会对那些到处张扬的情侣警告的。”

“也为保护她对吧,毕竟你也有粉丝。我待会在走,你先出去吧。”

“我等你吧,有不赶时间。”林翰在床上伸了个大懒腰。

初雪听到无语了,林翰这一年和这么多女生相处过,除了增加实践经验外就别的吗?

“我想解决下生理需求,不用等我的。“

林翰听到哈哈大笑,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让她尴尬了。

“等下。”林翰回头,直接被吻了。

毫无疑问,那个柔软嘴唇的主人是初雪。

“你啊,这一年真是成长了好多,从那时个热情的小男生,到现在很有成熟风味的男人。记得,不要辜负那个女孩。”初雪像是看着自己弟弟一样,摸着他脸蛋说。

一个的女生,一个衣衫整体的男生,相互在对方中看到过去一年的回忆中,共同渡过那些日子,那些欢乐与陪伴。

”当然,有这么好的学习资料,怎么能不成长?“手摸到初雪屁股挑逗说。

”唉,我不记得教得你这么流氓。“

走出去后,林翰还在回味刚才那甜美的吻,久久不能忘记。

【相遇】

晴芝最害怕的是什么?不是考试,考试只因为害怕成绩落后而扣分。

没错,就是实践。

在这所学校,实践是非常普遍,在每个教室或每一个宿舍都可能发生着。

还想高中三年避免,简直是痴人说梦话,更不用说,晴芝早就被打过了。

不过,那可能叫被实践比较妥当。

这间学校,每个月就有无数人被实践。

晴芝也是。

“啊,怎么办,我数学不合格,要进惩罚室了。”

“喂,你知道吗?EXO有个人会客串一部spank电影,今晚会公布是谁。好想知道是谁啊,不过那个都可以,反正都那么帅。”

张玲想起昨晚的消息,异常地兴奋。

“你就好啦,上星期叫你早上看书顺便喊我,结果一次都没。真不够朋友啊你。”

对于完全不理她的EXO粉丝,晴芝没好气地埋怨。她也承认,那些帅哥很养眼,但也仅仅如此。

“他们拿起工具下命令,想起就很兴奋,下体快湿了。如果是当被动也不错,可以看到屁股耶。”

“喂,你够了。那肯定有用替身。”

“张玲,郑晴芝。昨晚没睡好,屁股痒了吗?”即使是晨读,两人说话声音明显太大,老师直接点名警告。

大早晨被抓上去打屁股,那简直是噩梦。虽说力度来说是象征性,可屁股没事脸有事啊,在班上面前直接红透了吧。

两人只好念起英语来。

“”

“晴芝同学,这是你的惩罚单。”收到学习委员的单,晴芝按着内容死死不敢移开。

那是学校发给班主任在由学习委员派送的单,记录惩罚的时间地点和惩罚内容。内容详细地不得了,什么姿势屁股翘多高内裤脱到那里等等。、

后面那些没有必要规定好吧。完全是写单老师的恶意。

但晴芝没办法,这是学校的规定。

其他sp爱好者与她不同,只有对不按照学生本身接受程度定制这点不满意。

这学校,好多好好学生,感觉自己好孤独。

“你在怕什么啊,果断点啊。”张玲夺过惩罚单,并且大声宣读。

“这周周三,第一节晚自修,木尺150,OTK,下体全露。代理者”

她竟然当着全班面前读!

“我要和你绝交。”

晴芝大骂。

“晴芝晴芝,别生气啦,是我不好,是我神经病,原谅我好吗?要不,你打我梳理下心情?”

“打你不是便宜你了吗?真是的,干嘛在全班面前读,全班人都笑话我,特别是男生。”

想起刚才,晴芝脸红了,趴在桌上不敢抬头。

“不是,说不定,是因为你屁股翘知道你被打发情呢,女生的话,可能是羡慕你被打而已。”

“可我不喜欢被打屁股啊,有什么好羡慕。还有,什么我屁股翘,我每天穿裙子好吗。”

“不,是因为打你的人是代理者,高二那个代理者经验很丰富,有很多女孩都想和他实践的。”

听到这点,晴芝总是起身,问这代理者什么来头。

“不说这个,你衣服怎么,胸口一大片蓝色?”

“还不是你的错,你上节课说出来,我都待不下去,出去厕所躲躲,走得太快被一死矮子撞到,被染一身蓝。”

“他很矮吗?”

“也没有,只是我当时很生气,又被染脏衣服,就随口骂了声死矮子。”

“哦,那代理者啊。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每次都是老师打。”张玲无奈回答。

午饭时间,晴芝向张玲取经如何躲惩罚。

“摁,那你就问对人了。在进惩罚室这点,高一里,次数我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我和那个老师,比班主任还熟。”

张玲一脸正经地说出她平时如何不遵守规矩被扣分的事实。

“第一,是说来大姨妈。因为来大姨妈不能打屁股,所以可以延迟3天,说不定,到时就记不住你了。”

晴芝听到不禁问,“如果确实不记住你,但之后又想起,会不会加重?”

“也有可能。”张玲回答。“第二嘛,是找个临时男友。因为学校有个实践情侣制度,就是彼此不和外人实践的契约,有了它,惩罚会交给男友打。就可以打很轻,也可以不脱裤子反正没人知道。”

“那我怎么找?”晴芝眼里发亮。

“嗯,这个···我那圈子都是情侣,没法帮你了。而且明天的话,因为那个契约有很多限制,如果你能拿出15块左右的吧。”

“要钱就算了,数学都不合格了,零花钱有一半都要感谢我父母对我的爱了。”

“第三就是靠关系了。和代理人打好关系,他会轻点打。不过不脱是不可能,因为被发现他会被取消资格。”

“怎么打好关系?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你可以到时撒娇,夸下他啊。用用你姿势。”

“OK。到时我说我认了,赶快打,我还要自习算了。”晴芝果断放弃,只能接受事实。

“是你叫我帮你想办法的,又这么说话干嘛。”

虽然表面好像放弃,但晴芝还是怕那150板,想起新买了一件裙子,到时穿上试试。

“13103···”

晴芝终于迎来惩罚时间。

门是打开的,进去发现代理人还没来。

惩罚室很小,就是20平方不到的课室里面有一张床,固定着一个枕头,旁边有着手钩,还有一张凳子,专门是OTK用的吧。

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因为护理液,工具都是在工具室申请拿的。

晴芝突然有点好奇趴床上是什么感觉,于是趴上去,发现还挺舒服的。

中间低两端高的枕头,十分吻合她的腰。让她有点不舍得站起。

我又不喜欢sp,干嘛会期待啊,啊哈哈。

“哟,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身后有一个人说话,晴芝吓得赶紧站起来。

然后,发现那个人,有点面熟。

“死矮子?”

前面男人本来是笑着打趣她趴好,听到死矮子后有点疑惑,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都变了。

明明为了代理人,特意换了条蓝色的裙子,然后自己作死第二次骂人家。

“哦,原来是你啊,想起来了,不就是昨天猛地不看路走,然后撞到我身上那个女孩吗?昨天弄脏你衣服,真是对不住了。”

代理人笑着说。

晴芝听到,想着这个人挺好的嘛,很大方。

“谢谢你,没想到你人还挺好的。”晴芝心里有点感激说。

“我当然好了,待会会好好照顾你的。”林翰咬着字说,当然他没想什么报复,心里被骂两次矮子确实不痛快,但实践还是把个人私情放一边。

晴芝听到,顿时态度就变了。因为林翰表情太邪恶了,让她肩膀发寒。

林翰关上门后,让她拿出单子。

“OTK···可惜这次不能满足你趴床上的爱好了,不过这间惩罚室,床那边趴得最舒服。”

呀,这人连这个也知道,到底多少个女孩子被这家伙给打哭了。

“你,先趴下。”林翰看完单子,很迅速按下晴芝,顺手撩起她的裙子,露出粉红色的内裤。

“你干什么。”晴芝生气地打了一下他的手,瞪着他。

林翰呆住了,在想这是什么反应。

“我只是想看你的屁股,观察一下体质。”林翰解释道,他真没想到会被拒绝。

“胡说,你要打就打,别趁机想占便宜。”

这到底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

林翰真是无语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高一时期,成为各种女被争着抢的明主。没有人和他实践过后能说他差,就算是作为代理人,也是事后感谢他打得好,没什么痕迹,人又贴心。

“惩戒室规矩第三条,惩罚前要观察好屁股,根据屁股有无痕迹,手感来判断是否减轻程度,或护理屁股。这个学生规矩册就有,要不要给你看看?”林翰不扯废话,直接搬出规矩。

晴芝听到,心里没底了。反击的语气显得像是道歉。

“那···是我不好了,那你不要突然脱我裤子,我害怕,没和男孩实践过。”

林翰听了很惊讶,“你是FF?”

晴芝否定,她不喜欢被打屁股,怎么会是FF呢?

“哟,处女屁股吗?好好好,那我就慢慢来,现在请你趴好,自己脱裤子吧。”

本来,林翰的好好照顾是开玩笑的,因为实践很多次后的他,对代理惩罚已经是应付的心态,再说惩罚不能随意玩,会破坏氛围。

通常,林翰会在看到单后,去和被说说话聊聊天,然后观察屁股,同时责问她为什么犯错误,让被心里到那个懊悔阶段,打屁股就定数之类让她记住不会再犯错。这是他实践氛围的强大之处。

但被骂矮子两次,对晴芝就没什么好感了,索性直接开始观察,没想到她不情愿。

晴芝趴好,笨重地撩起裙子,用手挡住内裤,很不情愿地脱下内裤,整个过程用了1分50秒。

一分50秒。林翰是怎么耐心地等待的呢。

开始,被她那害羞的动作笑了,想看看她到底脱多慢,然后晴芝就真的一秒脱一点,一厘米一厘米地拖动内裤。

下身后,她感到羞耻,回头看着林翰,脸蛋非常红,像是一大堆化妆粉涂上般鲜红。

如果有个女孩子的下体和脸,你会选择看那个?每个男人度很色,都会选择下体把,更别说晴芝无论屁股还是私处都很具有诱惑力。

但林翰是男人,还选择了看脸蛋。

这家伙,脸红得真够夸张啊,第一次见到这么害羞的人。

林翰的好奇,不是没有理由的。在现代,性开放程度很高了,和他实践的被,好多都是迫不及待地脱裤子,遇到一两个感到羞耻的,多半是被的经验少,也是半推半就地自己脱下。

哪有人,仅仅看个屁股就能这么紧张羞耻的?

“你别看了。”晴芝羞耻得不得了,急的快哭了。

林翰现在不只是好奇了,莫名有点欲望涌上头。

这家伙,得好好玩下。

林翰坐到旁边,微微抱着她,从心里感叹道。“你真可爱。”

这个男人,竟然还抱过来!“你别抱着我啊,你太过分了。”如果从字眼上看,似乎是十分抗拒的拒绝,但处于极度紧张的晴芝,说出来让人更想欺负她了。

“因为你可爱嘛。”林翰很温柔地说,眼中含情直直望着她。

被抱着,确实有点舒服,不那么紧张了。

两人沉默地看了3秒,最后是晴芝以回避投降。

林翰才记起,该干正事了。又走到晴芝身后,观赏她下面。

“屁股很嫩,长得也好看。”双手揉了几下,“可是屁股太干了,你平常不保养吗?女人的屁股本来就魅力之处,得保养好。”

晴芝小声说道:“我屁股又不是用来打的。”

“你这屁股,不能直接打的,别人屁股打几下就红,你屁股打几下就白。”倒出一手护理液,双手摩擦下,便涂上屁股去。

本来女人屁股就很敏感,更别说被涂上护理液?导致刚才还十分羞耻不堪,现在反而轻松享受起来。

他,手法真好。

可是,晴芝那欲仙欲死的表情全被看见了,因为晴芝一直关注林翰。

“大小姐,不过是涂护理液,用得着这么爽吗?”林翰把手指伸进私处滑几下,发现手上的护理液多了起来。

“啊,你别伸进去啊,死色狼。”晴芝生气的说。

“这是给你的惩罚,敢说我矮子。”林翰伸头在晴芝耳朵旁说话。“知错不。”

确实,按理说,林翰不算矮。只不过没有达到晴芝心目中对象身高的1.75以上,随意说得。

晴芝自知理亏,只好点头。

“你说了我两次哦,叫声哥哥听听?”

反正是学长,叫就叫吧。

“哥哥。”

“叫大哥哥听听?”

真麻烦。

“大···哥哥。”

“叫主人试试?”

“你别太过分了,明明是你占我便宜。”晴芝实在无法说出主人。

“小晴芝啊,你说我实践都上百次了,见过多少女孩屁股?还有会占便宜的爽快吗?”

晴芝听了很生气,简直被侮辱一样。

“你占了我便宜,还这么说我!”晴芝狠狠地打那只咸猪手。声音大得让人以为惩罚开始。

被打一阵子后,林翰笑了。

“你打的手,知道是什么吗?”特意在屁股拍一下说。

晴芝当然知道他意思,也才想起,面前这个人,是打她屁股的。

“我知道,那我不打了。你一会能不能轻点打,我怕150下会忍不住,会哭的。”

“哭就哭了,被打屁股而哭有什么值得羞的。”林翰反问。

以spank角度来说,毫无疑问的正确回答。

“你打算怎么打,快点打还是慢慢打,我怕快得我叫出声来。”晴芝还是很慌。

“我要怎么打,不用经过你同意也不用事前告诉你吧、”林翰又反问。

这下晴芝沉默了,盯着林翰眼睛没说话。

林翰这边就很喜悦了,前面说过,这时代很少那类对性很害羞的纯情少女,对实践很紧张害怕更是难得。

他以往面对的是,都是脱得快,喊得爽,对被打欲望大得不行那类。

虽说这也不错,但有句话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腻。那种十分主动想被打的女孩,哪有现在这个完全真实,又能挑逗男人心里的爽快。

林翰早就忘记他的不爽,现在只想着,一定让这个处女屁股被打得舒服,让她安心享受。

只是他不知道,晴芝那并不是处女屁股,更不喜欢被打屁股。但晴芝因为看出,林翰很有原则,是说不动,放弃说她不喜欢被打。免得找来麻烦。

“好了,梁晴芝同学,站起来吧,屁股准备挨打了。”

“我姓郑。”晴芝纠正。

“哦,不好意思,因为你字写得不是很清楚,看错了。”林翰解释。

这个人,自己记错还能找理由推到别人身上,哪个女孩想做女朋友的话,一定是瞎子,还是很丑那类。

晴芝再次站着不动了,林翰伸手摸摸她的脸。

“别磨蹭了,快点趴吧。”

晴芝注意到,虽然他没有175这么高,但坐到还是很轻松就摸到她脸。

晴芝趴下去,被他手按住。就低头数数下面灰尘有几厘米厚。

其实,她比较期待,打她屁股是一位老师,因为年纪大,也不会那么害羞,现在,她却有点不愿想象,按着她的人是别人。

“我先给你屁股预热,就是用手打一会,让屁股有点红,之后打你会好过点。”林翰知道她知识少,耐心解释.

“嗯。”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手掌揍起,没有休息时间,胡乱节奏拍下去。因为晴芝屁股确实大,很抗打。

但心里完全不抗打呢。别人感觉是瘙痒痒,她就感觉是正式开打。

预热完毕,林翰手里多了个木尺,上面有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真是讽刺。

啪!屁股有道整体的红痕。

啪!红痕开始重叠。

啪!左边也对称了。

啪!左右一起打,刚好所有痕成了一直线。

林翰完全是玩了。

晴芝的屁股成了他的素描纸,被画上各种图案。

啪啪啪,三角形。

啪啪啪啪,正方形。

啪啪啪啪啪啪啪,圆形。

晴芝虽然看不出,但一点点猜到,那个人在玩。但玩是玩,痛还是痛啊。手不老实几次后,被狠狠打一次做警告,还把她双手抓住。

但很少见的是,林翰不是捉住她两只手的手腕,而是十五指连心地捉住,晴芝当然好奇,但时间更多用来喘气上。

“啊啊啊啊。”

在经历17种图案后,晴芝泪水汪汪。林翰哄了下后,给她很长的休息时间,闲着没事就一直揉她的屁股。

被揉得很舒服的晴芝,问起问题来。

“你真是技术很好,听说你在学校很出名,是真的吗?”

林翰听到是什么感受,像是范冰冰被粉丝问原来你是范冰冰一样。

啪!

“废话。”

“我还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代理人那些写的是编号。”

“你从不关心实践,老是多事,不听话。还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哪有。”

啪!

“我就问下嘛。”

“林翰。”

“就是高二那个林翰?”

林翰真是没好气了。

啪啪!

“你还认识那个林翰?还是说刚好你梦中情人也叫林翰?”

“谁这么傻,梦中情人是林翰。”

啪啪啪!

“啊~我错我错。你别生气。”

“你,当时干嘛叫我矮子?”

林翰也开始问问题。

“其实,我当时就随便说的,因为我喜欢175以上的嘛,你好像没有就随意说出来。你别在意。”

“原来矮子也会说别人矮子,我怎么会不在意。”

晴芝被说是矮子,可是却找不到机会反击。

“那你有多高?”

“没有175,也不需要有175。”

“说嘛。”

“就不说、”

“小气鬼。”

啪!

“谁是矮子?”

“我。”

啪!“知道错没?”

“知道,知道了。”

“那该怎么办?”

“······”

啪啪!

“我知道,打。”

“打哪里,这里还是这里?”林翰指了两次地方,红红的屁股和湿湿的私处。

“讨厌。”

啪啪啪!

“这也要打。对了,还差多少下。”

这真是问住了林翰,林翰想了一下。

“原来你没记?”他试着推卸责任。

“你没要我记啊。”

“没事,我其实在记着,再打三十下。”

“还有这么多?你别骗我。都老是欺负我了,别太过分。”

“谁欺负你。”

“你。”

啪。

“没有。”

林翰满意地摸摸晴芝的头。

“乖哦。”

林翰拿起木尺,打算要认真打了。

想起来,他这次惩罚真是不合格,完全光顾玩乐,没有注重氛围。更没有严厉过说话,甚至,连数数也忘记了。

“三十下,不休息,不许求饶,可以叫。”

啪啪啪啪!

就几下,晴芝就感到很痛,不是因为有伤痕,伤痕回复得很多了,单纯是受不了那力度。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啊。痛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1啊啊啊啊。不要打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

林翰把她抱上来,安慰她。

“别哭了,你做得很好。很乖很听话,一直忍耐到最后。手脚没动。”

“”

“下次,记住好好复习,认真听课。也别迟到了。不然下次可能还得见到我,我这么狠打你,一定不敢再犯了吧。

“5555”

“小晴芝,小晴芝,那个,时间好像有点不够了。老师在敲门···”

“啊,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快点穿好衣服不就行了吗?老师,好了,等一分钟。”

“哦,那你转过去,我穿内裤···啊,我的内裤,被你踩着。”

林翰才发现,自己脚怎么踩着块白布?

“我的内裤,都有了一个脚印,还是里面这层,你叫我怎么穿?”

晴芝生气地骂道。

“那别穿内裤了,不然细菌感染不好。”

听到那句别穿内裤,晴芝简直气炸了。

“你这个大笨蛋,第一天弄脏我衣服和胸罩,第二天弄脏我内裤,你去死吧。”

晴芝用尽她最大的音量,让林翰和门外的老师以及两位路过的学生听见了。

【暗恋】

据说,晴芝从来没有在梦中遇到过男人。连她父亲也是。

可是在那周三晚上,不知为何,醒了三次,结果4次梦里,出现了同一个人,林翰。

如果在古代,被看光下面,他就是夺走她一生幸福的人。

所以,印象很深也没错,偶尔梦中遇到也很正常。

早晨时,晴芝不断安慰自己。

可是,晴芝一上午上课走神想到林翰27次。

越是不想在乎就越是没法不在乎,下午的次数更多,多到记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

一定是因为被打了屁股,记得有节课老师说过,女孩三个部位都有象征意义。

胸部,象征温柔。

私处,象征奉献。

屁股,象征服从。

这是男人喜欢的原因,因为有着渴望得到的感情,相反,女人也会因为那个感情把那部位给男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因为被打了屁股,心里有种想听话好好学习让他知道的欲望,没错,上课别发呆了。

然后两天,晴芝还是没听进一节课。笔记倒是满满的,全是他的名字和素描。

美术成绩进步不少,字也写得更好看了。看来惩罚很有用。

怎么可能!

晴芝苦恼地抓头,三天没学习过,再不想办法,又得进惩戒室了。

突然有了办法。

“喂,晓婷。”

“嗯?”晓婷是别的宿舍的女生,很喜欢被打。

“你上个星期,和别的男生实践过吧。”

“你怎么知道,谁又多嘴了···”

“我想知道,你被打后是什么心情?”

“·····”,想着可能是问卷调查,于是认真思考下,“嗯,满足和畅爽吧,因为被打得欲望的释放。”

“不是这个,是问你对那个男生的感情?”

晴芝连忙校正,因为她被打后只有因那句话被别人听见而羞耻。

“感情啊,也没什么变化,非要说,是身体对他不反抗了,如果他开玩笑拍我屁股就觉得很自然,被摸屁股也不会变扭,感情就是朋友那样。”

晴芝呼了口气,失望了。因为她问过好几个人都是这样。

“张玲。”晴芝也问下自己的姬友,本来害怕被嘲笑特意绕开她,但现在也不管了。

“感情···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吧。”

啊?这傻逼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

“怎么可能,那只是肉体的接触哦,啊也不对,那只是被打屁股而已,你凭什么这么说?”晴芝大声质问。

“没,因为我前男友就是因实践过交往的。再说,因实践而喜欢,有还是没有都很正常,别用你那思维来想。”

晴芝认了,自己一个不喜欢打屁股的人,在学校思想还是身体度只能服从。

“可是,确实是你想多了。”晴芝否认。

“那你,这几天有没有想过那个代理人,几次。”

晴芝用手指告诉她。

“三次啊,可能不是。”

“至少三百次。”

“我帮你去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吧。”张玲说出手机。

“等等,才三百次吧,也不算多。”晴芝拦着她不让她问。

“大姐,三百次,你居然说不多。那我问你,你有没有幻想过,和他相遇,和他说话?”

“有。”晴芝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有没有幻想过,被他搂着,被他强吻?”

“···好像有。”

“有没有幻想过,被他打屁股,被他推到?”

“没有,没有。你思想太肮脏了。”

“这是很正常的,估计你过两天就会想象了。”

晴芝脸得红了,毕竟她对异性相处真是空白,一下子要她接受喜欢上别人。有点困难。

“要不要帮你,我朋友说,他没有女朋友。不过有个条件。”

“一百块以内,太多我这几个月都没饭吃了。”晴芝想着存下来的零用钱回答。

这下张玲有点吃惊了,本来她没打算要钱,更没想到她会说出一百块,那可是购买全套工具,还能开一次房实践的钱了。

“钱不要,只是,当你成功时,你的屁股就得让我打一次。”张玲说。

“你不是喜欢被打吗?而且还喜欢打女人屁股啊。”

“不是,如果我的朋友有了男朋友,一起玩的时间会变少,我不舍得你,至少,留下我的痕迹。”

张玲突然伤感地说。

晴芝也被感染,“不会的,不管我有没有男朋友,都不会忘记你这个朋友。”然后停顿一下,“所以,能不能不打?”

“不行,还得狠狠地打。”张玲生气说。

晴芝不得不感叹,身边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但很快查出林翰班级爱好星座,还有一个大计划。

晴芝看了看,里面全是运动相关的。

“这是···锻炼计划?”

“废话,女人最大武器就是身体,你不把屁股和腿练好,怎么在别的女人前闪亮起来?”

晴芝有点想放弃,但这几天上课上不好,吃饭吃不好,真是没法了,不过睡觉倒挺香,只是每天睡醒得擦内裤太麻烦。

“你躺好。”伸手按到晴芝,一下子就脱了内裤,动作甚至比林翰还快。

“你又干嘛?”晴芝纳闷了,是不是地球上的人都会一下子就脱好内裤的本领。

“帮你护理屁股,因为学校不让化妆,那就从下面入手。”

“也没必要吧,再说我不喜欢被打屁股的。”

张玲拍一下,打断晴芝的挣扎。

“可你没别的办法,你们因实践认识,以后你去搭讪,就从这点入手,之后我再教你请教实践问的问题,你趁机邀请实践,在过程中表白···那么好的计划。”张玲自己得意起来。

“那样太不矜持了吧。”

“你觉得他是可以慢慢等他追你的人吗?你倒贴也不一定成功,还好意思说不矜持。”

“那成功率多少?”

“不知道,我又没追过男生。”

一个星期后,张玲哭着告诉她,她条件足够了,可以大胆出手了。

又不是嫁女,非得这样吗?那表情浮夸地可以上小品。

晴芝穿上那天的裙子,果然很快就找到吃饭的林翰。

“嗨。”晴芝悄悄地打招呼,事实上,这是她站在身后半分钟才鼓起的勇气。

“哦,是你啊,小青芝。”林翰对晴芝还是有印象的。

“是晴芝啦,你怎么老是忘了我的名字。”

“啊,不好意思,因为名字没这个好记嘛。”林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林翰没事喜欢拍别的女生屁股,当然只限于实践过或非常亲密的。

但晴芝就完全出事了,那一下打屁股直接让她呆住了。

如同是封闭的神经被打开一样,晴芝心里激动得不得了,本来以为自己中了三等奖,突然被告知是一等奖,那得有那兴奋。

而且,屁股居然还期待第二次的拍打。当然,也是因为那力度确实是开玩笑那类,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啊,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习惯,你介意我就不打了。”林翰以为自己玩笑过大,连忙道歉。

“不是,不是,没有。”晴芝还在镇定情绪,把饭菜放下来,面对面坐下了。

然后,一直埋头吃着饭,因为被打后,都不敢看他了。

“你有什么事吗?”林翰也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故意找他的呢。

附近座位没有人,可以说什么话题都可以安心聊,记起张玲告诉过她的问题,晴芝盯着林翰问。

“今天天气挺好呢。”

我在问什么呀。

“还行吧,这几天天气变化好大,一会下雨一会阳光,简直是女人恋爱的心情一样变化莫测。”林翰埋怨说。

和我那几天完全一样。

“你喜欢打球吗,爱运动的男生很帅气。”晴芝听到他的抱怨,推测他因为不能打球而不爽。

“不喜欢,我不怎么运动了。最近越来越懒。”

“是吗?是因为社团吧,最近嘉年华,所有社团一直忙着准备。”

“没有,因为高三不能经常参加社团,这个时候高二干部都准备换届,现在全让高一做。”

晴芝第一次觉得,聊天真是困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

之后也找不到话题,那些话题也因为气氛不敢说。两人一直吃饭,彼此没有任何交流。

林翰吃完后,突然说了一句话。

“待会,要不要散个步?”

“好。”晴芝0.5秒就回应了。

两人从跑道上走着,这个时间点,有一些情侣在散步,当然更多是男男女女的组合,因为晚上他们没法散步,几乎整个跑道塞满情侣,他们待不了。

但晚上又有人巡逻,虽说学校允许早恋,但不会允许野外实践。抓到直接记大过和回家教育一个月。

林翰告诉晴芝这些事时,晴芝感到有机会。

“相互有好感的人邀请实践,看来很正常呢。”

“嗯。是吧。”林翰反应一般。

“那会不会有很多人邀请你实践?毕竟你这么帅这么高。”晴芝试探道。

“哟,还说我高呢。现在都不会有人营养不良,我算中等而已。现在女孩也很少矮的。”如果是平时,林翰还会补上发育也很凶残,胸大臀翘。

但林翰这几天,就像是女生大姨妈一样,心情一直平淡,也变得非常沉默。

“那如果,我想和你实践,你愿意吗?”晴芝终于问起了。

“不。”回答非常果断和迅速。

晴芝感到,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自己比喜欢被打,都要发出邀请,居然不想就被拒绝了。

当初他那时明明还挺乐意打我屁股的。

也是,他是大忙人,怎么会答应我呢。

只是,晴芝不知道,林翰那时当然很快乐,但距离那会过了10天,那个期待感情早就没了。如果是之后的第二天邀请,根本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晴芝陷入被拒绝的不甘,一直没话说。

“你怎么突然要实践,你根本没什么对实践的热情。”林翰果然很敏锐,早就看出她对实践不感兴趣。只是他没想到,她是对他热情。

正确来说,是他不可能想到,因为正常思考,如果晴芝喜欢上林翰,不可能不期待和他实践。

所以,晴芝当初没有解释,让林翰无法理解到晴芝真实的感情,但倘若晴芝当时解释了,林翰会不愿去理解她的感情。

“因为···”一直低下头的晴芝有了眼泪,爆发出内心的感情。

“我喜欢你。”

林翰感到,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按理说,实践被拒后,一般人自尊就没了。剩下多少时间,都是不甘和泄气的主场。

但晴芝完全不是,反而她的感情更加强烈了。

林翰又一次对晴芝有了新的看法。

那一次,她对实践的敏感性让他吃惊,现在,她的告白让他非常意外。

仔细瞧瞧,其实她长得不错,身体也很好,除了腿短了点,很难体现被那种诱惑力外,没什么好挑剔了。

但其他的,比如气场,气质。就一般,她这类乖乖女,因为从不在众人前表现。给人印象只有平凡普通。

林翰想了一会,还是没找到什么优点。

“额,谢谢你呢。”

晴芝眼泪直流,哭起来。

“别啊,在惩罚室怎么哭都没事,但外面你哭别人以为我骂你欺负你的。”

林翰把她拉到少人的地方坐下。

“你讨厌我吗,因为我当时不配合,所以你也不想打我屁股。”哭完后,晴芝望着膝盖问。

“不,没有。我哪会挺喜欢和你实践的感觉的,不过那时是那时。现在没有那个感觉。而且,我对女朋友要求挺高的。”

“什么要求,屁股好看,还是长的很漂亮?”晴芝还不甘心。

“这是前提而已,最重要是完全服从。”

“完全服从?”

“嗯,如果一个女人,不是从心里完全服从与我,那我是不会接受的。太不合理对吧。”林翰一直盯着她,示意让她放弃。

“那怎么样算是完全服从。”晴芝根本没有放弃的想法,从她那绝不回避的眼神就知道。

“我大概知道,怎么通过实践去管教。”林翰只好继续说下去。

“那你和我实践,管教我吧,可能我这样太不矜持了,也没有尊严,可是我,真的很想做你女朋友,每天一闭眼就想你,每天睡醒就数过上次见你是多久···”

“不,不和你实践。”林翰捏起晴芝的脸蛋。

“啊?”晴芝惊呆了。

“不是女朋友的话,那样实践我玩不来。”

也许晴芝很笨,但她确实没想出,这种情况。

“等等,你太欺负我了吧。又说完全都从才能当女朋友,又说不是绿朋友不能实践,这根本矛蹲啊。”晴芝因为被捏着,说话完全不清。

“是啊,所以我才没有女朋友。”林翰同意,他实践过女人太多,让他变得太挑剔,前段时间还对此感到后悔,想改变,不过身边就女生对他本人有热情。

所以晴芝条件太差了,总是完美避开有机会的时候,她更不是在实践中告白,两人没有那种统一的情绪。

天时地利人和,全没有。

被捏太痛没法忍受,晴芝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大声说:“好痛,啊不是,我放弃了。”

“果然放弃了吗?”林翰终于让她放弃,满意说。

“不,我意思是,和你讨价还价放弃,你根本不给我机会。所以,不是由我祈求你接受,而是我让你想接受,我,要在两个星期内,让你喜欢上我。”

“喜欢上我,还是喜欢上我?”林翰又去捏她的脸,他真是觉得这家伙真有意思。

“你,不但赖是拒绝我,还欺负卧,你这来氓,别捏了。”晴芝摸着脸,发现脸蛋烫烫的。

“看,你捏的脸都红了。”

“不,是你自己红的,从你告白就没变回去。”

怪不得自己觉得天气好热,心脏还跳的不停。

“总之,我是说真的,如果我不能做到。我就···”

“我就?”

“任你处罚。”晴芝大声回答,这一声,开启了最影响她一辈子的两个星期。

“哇哇哇。你这剧情,比电视剧还哇哇哇啊。”张玲听完,一直哇个不停。

“都怪你不好,当时说我喜欢上我,结果我那之后想做他女朋友的想法没听过。这下我太丢人了。”

“怎么会,再喜欢的人面前丢没关系。”

“可他不喜欢我啊。”晴芝把头埋进被子,因为张玲给她按摩屁股这段时间。很多人看着她屁股。

她们宿舍剩下的人全是FF派,大部分还是主,她早就被人心中打死过几次了吧。

“你说的很有自信和魄力,结果你怂了啊。”

“因为···我完全是搞砸了呀。”晴芝悔恨自己的冲动告白。

“是呢,如果不能实践,就应该想办法去实践才对,因为实践性张力最大,而且,避开实践去告白都死了不少前辈了。他对你说的这些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我以为,自己都把屁股给他打了,应该会感动才对。”

“都说了,别用你的思维来考虑。这所学校的正常女孩,一半以上会主动邀请林翰实践的,你只不过是把自己定位一个平凡地不得了的女生。”

“呃呃呃,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张玲想了一会,说:“我给你护理了这么久屁股,白费了都不能打你了。”

晴芝最后的希望破灭。

“你!好,我自己想办法。”

晴芝想到,完全服从那类条件的话,一定是喜欢传统贤妻。

可以做饭给他吃毕竟自己手艺相当好。

可学校哪有这个机会?

又想到,可以扣分进去惩戒室强行实践。

可刚好下个月惩罚在两周后第三天。

男生追女生,最没有就是不断换花样去示爱。

女生追男生,最没有就是暴露目的后献殷勤。

可晴芝还有别的办法?

她每天到吃饭时间就找林翰,林翰因为过了那几天沉闷时间,也乐于一起聊天,一起讲自己过去的事。

但晴芝的实践邀请,总是拒绝。晴芝发现,这样除了让她更加喜欢林翰外,就没别的了。

张玲给了个意见,电影会吸引人,但人不会吸引电影,因为电影一直讲自己的故事。林翰更是如此。

晴芝从第三天开始,一直把话题换到自己身上,想要用自己的生活来吸引林翰。

但她发现,每次说她,林翰反应就很冷淡。还很不耐烦。

也对啊,乖乖女三点一线的生活谁想知道,而林翰那边,和谁谁谁实践过,社团作为干部做过的事,近两年代理人一直维持地位与别人怎么争权。

林翰太有魅力,这是晴芝的结论。

终于,晴芝想到一个很贱的办法,让张玲用她一位长的不错朋友名义去,邀请林翰实践,然后自己赴约。

不料,在约会之前就被林翰发现,林翰生气地到班上直接当场捏她脸蛋,捏了一分多钟,直到她哭着说不敢了才放手。

晴芝脸痛极了,脸丢光了。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期限只有一半。可发展还是那样。聊天一直很高兴,两人不时有亲密接触,但实践从来不允许,而且每次一谈气氛就没了。

一次晚自修结束,两人吃宵夜完了。晴芝终于忍不住了。

“林翰,为什么就不肯答应和我实践,这几天你也和别人实践过几次。明明和我说话挺高兴,我也没说错话。为什么就不肯答应我一次,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女人身体是最强的武器,第二就是眼泪。

晴芝用力哭出来,想让她看起来很可伶,勾出他男人的保护欲。

可她意图太明显林翰怎么会想不到?

“我就是不喜欢和你实践啊。”林翰摸着她的脸笑着说。

“真的一次都不行吗?”晴芝露出泪水。

“你怎么老是这样,还不放弃啊。”林翰每次在她主动出击,就会推开,但之后又靠近,估计这次也是。但还没等到那个时候,晴芝就无法忍耐了。

“你!”晴芝甩开他,本来确实是晴芝刻意装可伶,但林翰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愤怒了。

“好,是我没用。没能力,之前我真是说大话了,我真是笨,明明不管我怎么做,还是不可能让你喜欢上我。可我偏偏就是这么笨,每天想着你,想着如没话说该想什么话题。送早餐时,总是怕受冷了跑步过去,好几次没找到你在哪里吃饭,结果饿了20分钟才找到。我就是这么笨,笨到我这样说,也不能让你一次答应,一次考虑过一次。你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的。不管你是玩也好,是认真的也好,反正我看出来了,再等一星期,在让你吊着我玩,你也不会想去喜欢我,反正我知道,我没你三天前实践那个女孩高,人家穿裙子还是裤子都显得屁股翘,而我就不能吸引你打我的屁股。我也没上次骗你借用的女孩漂亮,她眼睛很漂亮,哪个男人都想打她,打哭她,然后等保护欲起来就紧紧抱着她安慰在看着她笑起来。我也没你昨天实践那位女孩经验多,即使什么也没我好,可是懂得享受被打,懂得如何挑逗主情绪,那类女孩实践真是爽对吧,她接受全裸,能看到那对大大的奶子是什么颜色,可以试试D罩杯是怎么样爽快呢。她也肯定不会反抗的,还会很主动呢,从她眼神就看出来了。而我,你别说实践,就根本没想过碰我。即使你知道,我身体不会对你反抗,身体在期待你,你唾手可得,可以玩过我之后不喜欢就说不服从。你却不曾试着吻我,抱我,打我。明明好几次我觉得你下一步会行动,可是就是没有。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吧,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从开始的你不符合我理想的任何条件,我直接把过去YY时写得一边日记给撕了,很卑微地向你示爱。到现在像泼妇骂街一样向你抱怨,明明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可是我就是不甘心,不服气啊,我就是喜欢你啊。我初中和高一上学期,都分别有被追求过,我那时想让他们在坚持下,就答应。结果他们放弃了,坚持一个月就放弃。我真想骂骂当年的我,一个月还不够,你知道一个星期就有多痛苦了吗?你居然让别人等一个月还完全不内疚?你是有多狠心啊,只要是不喜欢的人,无论他们多痛苦都无所谓对吧。受欢迎就是没办法呢。对不起,我之前一直纠缠着你,你虽然看起来不是太讨厌,但其实内心很厌倦对吧,很讨厌我说话,很讨厌我邀请,很讨厌我呼吸对吧。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我不会再来纠缠了你。反正你怎么样也不会喜欢我,我怎么做也不会得到你的爱,我就趁这机会,体会一下电视剧那个悲伤女主角,不,女主角最后都是有王子的,我没有。我只是那个用来作陪衬的女二而已。你虽然身高没到中上,沉默不理人时眼神很可怕,享受和不同女人实践,但又长得很帅,很懂女孩子心,可以让我甘愿被你欺负,聪明又有才华。你是绝对绝对,在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啊。所以我真的要放弃了,我没有任何资格做得到你的爱的梦。”晴芝终于爆发,完全地沉醉自己的痛苦不甘中,一直哭泣大声说了5分钟。直到已经听不懂她要说什么,已经没有任何思维逻辑,仅仅是把痛苦说来说起。

晴芝跑出去,林翰才回过神来,想追出去。

但前面有个女孩挡住他。

“你是?”林翰问着那个张开双手拦着他的人。

“我叫张玲,是她的朋友,也是帮她以别的女孩身份去邀请你的人。能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你说?”

“林翰同学,是很注重社会形象的人吗?”

“形象?不,我不看这个。”林翰不解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哦,因为你不看重啊,本来我是想提醒你,晴芝一直哭了5分钟,已经有好多人都在看着你们了。所以,在你晴芝弄哭,作出这种极其人渣,渣到网上火起来,有几万条骂人的评论,如果杀人不犯法,林翰同学可能直接被杀的行为后,你不追出去的话,你的社会形象,会不剩一点。天天被别人叫渣男呢。”张玲讽刺地回答。

“不,我才没有考虑到这些,仅仅是想去追回她,安慰她,抱着她,让她重新笑起来而已。”

张玲听到,大笑一声。

“哦哦,也是呢,晴芝好歹也算是蛮可爱,这样的女孩子哭成那样,哪有男人看了能忍住心,不去拥抱不去安慰她的,不,即使不是男人,也会想觉得很可伶才对。不过你放心,我是她的好朋友,我会用尽我一切办法,去安慰她,让她重新笑起来的。当然,也会和她说,如果你没有在期限内喜欢她,她必须发誓绝对不会再看你一眼。所以,请林翰同学放心吧,顺便用时间去想想,自己到底是可怜想去拥抱她,还是真正喜欢她才想拥抱。”

“····”林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本以为张玲会更加严厉地讽刺他,没想到她突然低下头来。

“无论你是不是喜欢晴芝,请不要再给她痛苦了,她不是那种意志很坚强的人,只是习惯把痛苦埋在心中不说出来。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希望你能带给她幸福,让她每天像个傻子一样快活。而不是每天很害怕失去爱,变得连人的基本姿态也没了。如果刚才有任何冒犯你的地方,请原谅。但是,不管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请别再伤害她了,当我求你了。”

说完,张玲便跑出寻找晴芝。留下林翰一个人。

看着那样的晴芝,林翰怎么会没有感受呢,本来晴芝那个流泪是装出来的,林翰以为她精神得很,特意装的,不料,那却是最后的掩饰,最后一次有意志去掩饰内心的痛苦。

只是,张玲那番话确实让他困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晴芝。

【放弃】

“林翰,你看,那些情侣,看似一起认真学习,实际却是留着恋爱的酸臭味,恩!”叶均华望着隔壁一对男女学生气愤地说道。

“别去嫉妒家人,没意思。”林翰回答,却一直盯着那对情侣,问完一个问题,就傻笑一会,有时还偷偷吻一下,然后彼此看书本不说话。

“所以我最高兴就是每年期末考试,这咖啡厅附近高中初中都看到那些约定考同一个学习的学生,然后想到一个没考上,吃饭就更加香了。在想到他们因此分手,吃饭就别提有多香了。”

叶均华回忆感叹道。

“是吗?是你这个人太黑暗吧。”林翰冷淡回答。

“你就好了,大名主,有这么多机会实践,肯定也有不少女孩子钟情于你的,真羡慕你。”

“我···”林翰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均华说的没错,林翰确实很受人欢迎,可是他在女朋友方面,真是未曾拥有过。

那时,在实践最频繁,也是最容易交时,忙得不得了,也想有女朋友还到处实践不好。反正对性的需求完全满足,也不急着了。

最重要的是,女朋友这点上。毫无疑问是个处男。

这三天的林翰,情绪一直低落,好像天下所有事都不敢兴趣。可是,每次见到情侣,总是很好奇地一直观察着他们。

“喂,你约我出来喝咖啡,就这么不高兴吗?”

叶均华注意到林翰的奇怪。

“没什么。”真是烦的不行,出来校外玩下也这样,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心情舒畅。

对面的情侣,不知为何从青涩变成熟,当着激吻起来。

两人频繁转头,嘴唇不断交替合拢,不时舌头还有探索进去。

林翰突然想到一个画面,里面接吻的女孩子是晴芝,男孩是他。若是在继续下去,他还前后夹攻,手伸进去摸胸和屁股。

这样的意淫,不知有多少次了。林翰又联络不了初雪,这会她忙着社团,偏偏他想打人屁股时找不到她,可等他已经习惯后,初雪又会烦着他。

除此外,林翰不想和别人实践,没那个心情,也不敢。

他怕实践时叫出晴芝的名字。

“我去一下厕所。”林翰说到。

一杯奶茶和咖啡果然得上厕所,现在也没什么好做,回去吧。

林翰回去座位,没等他提出,均华就说要买单。

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晴芝,逛了一天街,心情总算好点了吧。”

“嗯,果然有事做就不会想他。”

是隔壁发出来的,看来那对激吻情侣已经忍耐不住,买单走人了。

“买单!”

“等等,我在点个奶茶。”林翰突然阻止。

叶均华不解他为什么还要喝,林翰只是笑笑。

她们居然也来了!

晴芝张玲是在他上厕所时来,同时林翰坐进最里面的位子,很清楚地听进她们聊天,可她们却很难看到他。

“你还是放弃吧。林翰之后三天也没找过你,而时间也只有三天了,那你干脆也不等了,别期待不会出现的人。”

“我还是想等完那三天,如果喜欢一个人,连这点点时间也没法等待,那我会看不起自己的。不说这了,你说的那个化妆晚会,是怎么样的?”晴芝换了话题,感兴趣地问。

“晚会是这样的,彼此进去换上衣服,所有人带上面具,去跳舞。然后彼此结识自己的spank伙伴。”张玲兴奋地说,看来她想着要在晚会好好玩。

“是spank晚会啊,关我什么事。”晴芝显得很失望。

“你可以去看看,又没说一定会实践,我想在那里被打,那里有公开房和私密房。直接被打一晚上,得多棒。”张玲说到。

“那你要我直接看你被打一晚上吗,多无聊。反正我不会碰spank了。”

晴芝不是spank爱好者,当然无法理解张玲想公开被打的欲望。不过被林翰以为是因为他的错,听到更加内疚了。

“我陪了你你整天,你究竟陪陪我一晚上嘛。再说没有你谁扶我回去?”张玲抱着她撒娇说。

“你想被打到那样啊,还有,公开裸露屁股,应该不会让未成年进去吧。我们才17岁。”

“我有两张门票。还可以享受VIP服务。”张玲自信地晃着门票说。

“均华,听到了吗?想不想去。”林翰小声说。

晚会在巨王俱乐部三楼举办,会场大约有300多人。这三百人带着面具,和彼此的伙伴在其中四个区域活动。

在会场中心的实践区,里面都是邀约跳舞和公开实践的人。实践区旁边是私密区,是不敢公开实践的人玩的,里面多数是认识人玩的,因为这个活动不能一个人来,必须有伙伴。当然有门票除外。但结伙来的人一般都是同性同倾向,或是不是固定实践关系的组合。先玩一次过过瘾再去认识别人。大厅区人最多,因为这是门口最近,用来休息和观看实践直播。还有个是展览区,有不少spank文化相关的作品,资料小说视频油画和自制工具等等。

晚会开了半个小时,张玲居然就已经找到一个声音很磁性的男人,就一起到实践区玩去了,带着面具的张玲什么都不怕,穿着低胸装,毫不犹豫脱下内裤趴在刑具台上。说是刑具台也就是很简单的结构,尽可能不挡住身体的观赏用架子。舞伴也很配合,用藤条大幅度地挥动鞭打,可是谁都知道这很假,屁股一看痕迹就知道很轻,张玲的屁股还是对得起观众,就没人有意见。

虽然不懂屁股有了一条条红痕还一副享受的张玲,但晴芝还是一直看,看自己朋友像高潮一样的表情,感觉很有趣的。

可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观众也是,一下子就被旁边实践吸引。

“这边是晚会邀请的嘉宾,都是以spank模特为目标的高中生,一位来自spank学院一位来自沙漏一中。今晚,她们会擦出什么火花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那是FF的组合,特点是主被身材都极其火辣,主是低胸长裙和被是女仆装。

虽说两人都戴着面具,但其实面具按男女主被分开的,男的是蓝色,女的是粉色,主会要求双手或单手带手套,被则是带个手环,带有计数功能那种。

所以,这两人气质很容易懂,特别是女主那种女王气味,不用看表情,不用拿工具,站着就是个女王。

当大家把焦点放在女主上,女被一下就发力。带点犹豫地趴在女主膝盖上时,被脱下蕾丝内裤,身体扭一扭。突出一种欲迎还拒的感觉。

站立时身材高挑,站姿优雅,显示不出被动气息。可这么一趴,就完全有了!

而且,女被的屁股真是非常好,已经是模特级别般雪白圆润。此时此刻,两人已经挑拨了所有观众的心。实践就从一阵掌声中开始。

女主用掌声接掌声,对着那个屁股一顿拍打。

嫩嫩的手掌打向日常挨打的屁股,还有用吗?

像是电影序幕一样,没有任何剧情,仅仅有物品的空镜头,可那却起来融入氛围的作用。

不怎么响亮的巴掌,和完全沉默的屁股,让观众很是期待。

“你猜,下面是怎么打?会不会用新工具?”一位男子说道。

“不会吧,用的不是那个女主的工具吗?”女孩不相信。

“晚会门票就那点钱,怎么回收成本,当然得拉赞助商,帮他们卖新工具的广告。”

“那个粉拍?很受欢迎的,有必要卖广告,我不信?”女孩笑笑说。

“我可是做金融的,一下就猜到,要不我们赌不赌,如果你输了···”男子自信说。

“那我就全裸和你实践。”女孩完全不怂。

“好,你,你说的。”男子激动的要死,因为女孩身上最有诱惑力的不是屁股而是胸部,D罩杯的胸部把她衬衫撑得快变形。

巴掌还在继续,可是情况有点变化,那个不动如山的屁股经常抖动,因为挨得巴掌太多,多么耐揍,终于也沦陷。

一发大大巴掌拍下,女被一声呻吟就结束。

这时有一些观众看出来了,完全没变过的力度,打到女被呻吟就结束,是为了表达,再小的巴掌也能让人害怕。

不,完全没结束,才是刚开始,起身的女被,就被指着趴在那个架子上,这个张玲那边不同的是,带有手铐,脚下也有束缚带,很快,以极其暴露的姿势,被绑了起来。

“好,换工具了。”男子激动说。

女主从一大堆工具,找了很久,终于抽出了新的···藤条。

“吓?”男子瞪大了双眼。

“哈哈。”女孩笑起来了,虽然本来提出的赌是她本身想被裸打,但看着男子这反应也不错。

林翰认出来了,女被是初雪。

林翰本来就在实践区,很快就找到公开实践的舞台,看着张玲被打,想着会不会她就是晴芝的朋友。

因为林翰没见过张玲的屁股,而面具也有影响声音的设计,所以判断不出来。又看着旁边那个一直手打otk的FF组合,林翰盯着那个屁股,回忆起来。

这不是初雪吗?怎么在这里呻吟起来了?

这对,以模特为目标的话,会想来这锻炼一下也是应该的,她19岁,也可以进来。不,或许还是作为嘉宾来的。初雪在附近名气很大。

林翰实践的经验,让他有了对身材的记性,相貌很难认错,身材很难认住,可林翰就是能做到。

那个女主,林翰也注意到,先不说能与他不分上下的实力,那个火辣身材,也感觉见过面。

但林翰没想到,还有那个双属性又是身材好的人?这个和初雪差不多的身材,即使穿长裙不知道屁股,光是胸部肩膀大小。林翰就知道,这个人应该见过但没打过。

可林翰不是为了欣赏这些或猜打初雪这个是谁,而是找晴芝。

晴芝身材当然能记住,但这附近人太多,真是不好找。

那就先看看吧,初雪的首秀。

不明女主先是对着微红的屁股狠着打几下,又很轻地打几下。

让人不明所以后,打法就开始固定。

挥动藤条,初雪屁股迅速打出一条红痕,痛苦地呻吟。女主走了几步,换个角度再打下去,可打的的却是完全一样粗细的红痕。片刻几秒,又这样打。

原来如此,她找出了让初雪呻吟得最好听的力度,狠狠地打下去,让初雪得来休息后,又打下去。

这样,观众就能一直听到最真实最好听的呻吟,也能感受到藤条擦破空气的威力。最重要的是,得到休息的初雪,可以持续打下去。林翰看出女主的想法,得不得为之感叹。

女主最强的一点,是她对力度的掌握。藤条已经挥了不下50次,初雪屁股已经痕迹累累。可她没有一次力度有偏差,总是能打出最合适的那个力度,叫出最诱惑的呻吟。

女主打一次后,初雪痛苦呻吟,屁股不停颤抖,又是走动几步,换了左手,以一个稀少的角度,打中屁股臀峰。

无论什么角度,左右手,都不会出现失误,这个人是怪物吗?而且,她每次打完都会走动,那个摇晃的屁股和换手优雅的动作,也成为焦点之一。

每打一下,观众跟着哇一声。

这也没什么惊奇,因为这个女主实力真是超凡,看起来却很年轻。

林翰认为,打法上,他完全赢不了这女人。

也是,这一年来,他强调对被的心里探索,打法上进步不大。

实践不管什么情况,焦点都应该是被身上。因为主是以被为中心的角色。

可是她就强到能反客为主,让观众一起期待继续打下去,就没有一个人为初雪有一点可伶。

嗖,又是一藤条,重重地打在屁股已经伤痕累累,泪水从面具留在地上的初雪上。

“啊。”和之前能引出人的施虐欲的呻吟不同,这是初雪很痛苦的喊声。

哪有无限打下去的屁股,休息再多,也只是把极限给拖下去。

更何况,初雪就极力忍耐,想要把时间尽量拖,可屁股不给力,她只能喊出安全词。

“别。”这时观众才想起,这个也是人啊,不可能不痛的,赶紧露出可伶的眼神。

林翰看到真是醉了,一群虚伪的人。

他自己就不虚伪,可是表情毫无变化地看着的,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初雪那表情了。

女主放下藤条,涂上回复液不断温柔抚摸着,真是看不出,是那双狠心的双手呢。

回复液可是很昂贵的,因为直到3年前才开发出可量产,之前那些,尽是饶宝骗人的普通护理液。

本以为实践结束,可林翰发现,女主没有碰过手铐和束缚带。不过去拿了一条湿湿的毛巾和眼罩。

然后把让初雪脱下面具带上眼罩,咬住毛巾。

“请大家给个掌声。”

一阵掌声响起,一瞬间吵得连旁边的人说什么都听不进了。

林翰终于看出女主这次实践的核心。

取悦观众。

没错,不论是开始那稳定节奏的巴掌,还是刚那连绵不断的呻吟,一切的一切没有考虑过被动想法。

仅只为取悦观众。她没有考虑被的接受程度,也不理她屁股耐不耐打,仅仅为了让观众更开心,把她的动作也加上去,和那个不认识不知道样子的可伶被,一起为这个舞台奉献。

不然就不能解释她干嘛打一次就走动,那是提高观众的期待感。

林翰还看出,这个非常成功的实践组合,也没交流过。第一初雪是不可能同意那样人,除非价钱很高。

第二初雪动作满是犹豫,那像是记住剧本安心翘屁股挨打的样子。明明被吓得步步惊心好吗?

初雪达到临界点后,就无法叫出那种呻吟,于是只好把嘴塞住。让她别乱哄乱叫只能呻吟。

这么说,初雪还得挨打。

嗖嗖嗖。藤条挥动几下,一些女被害怕得叫出声,就像那种过山车的尖叫,完全是太激动叫的的快乐声音,并不是可伶初雪。

林翰也提初雪默哀,虽说配合女主是她的任务,她也好好地做到了。可遇到这太过分又能取悦到观众的主真是惨,那个样子,破皮算最理想了,不过刚好可以休息。spank学院不允许因为被打屁股不能起身的请假理由,不过这种程度另算。等等,会不会,那个女主也考虑过这一点?

林翰自己否决了,因为他听说是别校的模特主,应该不知道这么多。

可林翰也没有可伶初雪,因为在他看来,也没什么。

在空中久久挥动的藤条终于落下,红肿的屁股的被打出一道深红色的伤痕。

初雪颤抖地接受这一下,可没法叫出来,只能小声地呻吟。

可能,观众就只有一个人可伶初雪。

那是晴芝,在第二轮藤条中就走了。

在她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个打得哭泣的女人而已。就算双方带着面具,也一定能看到,受虐者那痛苦的表情,施虐者那享受的表情。

她从实践中,看到她和林翰的未来。

晴芝一边喝着红酒,一边在展览区逛着。

VIP,是可以无限饮用任何饮料的,张玲劝说她喝点贵的,晴芝突然就想到喝酒。虽然她知道没到18,但这几天的心情让她放下对自己的约束,放纵起来。

2015年,spank文化因一次屁股门事件浮出在社会上。

2020年,spank文化被全面认可,同时有着各类相关商店开门的一年,可以说是spank时代的第一年。

2022年,韩国女总统在国债事件后称自己因为感到失责主动要求丈夫鞭打自己,被打后感到非常愉快。无独有偶,德国女总统在一个月后也称自己因家务问题被惩罚,所以国会上一直站着。

这一年,spank文化正常进入各类人生活,也能进入国际新闻媒体的报道范围。

2023年,据一家媒体,报道中国某一线城市已有55%的家庭建立规则,并已经惩罚过妻子。对此的满足是51%,女方是37%。

2025年,spank电影国际上出现100部,该年定为spank电影年,还把4月4号当为国际spank节。

2027年,法律正式引入spank名词,并且对惩罚和家暴开始区分。但不包括对未成年的孩子。

同年,妇联对实践程度有很大的细分,即使男方实践过程中无视女方意志,也不能武断以为是家暴。

2030年,科学家研究出spank的可遗传性。

2031年,spank被认为是性行为的一种,却是可以分开对象的。法律再次修改,spank对于夫妻间或14岁以上孩子不算家暴。据调查,家庭有spank占75%,其中男方97%满意,女方65%满意。

2033年,据统计,全国各地spank实体店数量有300W间,spank公开实践时代正式开放。

2034年,spank模特行业建立。

2035年,世界第七十间spank学院-沙漏spank学院创建。

“这不是去年的spank历史专辑吗?真怀念,我去年看电视看过。”

一位男人在旁说道。

“是啊,从历史总能看出被隐藏的黑暗事件呢。”

她不敢想象,十多年前的社会,spank还不是一个主流文化,无数人像她一样,迷惑spank的诞生和发展。

为什么一个成年人要被打屁股?还得想小孩子一样?这世界是有一些男人很变态,才想出这种东西,可为什么也有女孩接受?

不断思考这些,然后等到手拍屁股那一瞬间,一切都变了吧。

就像第一次性生活一样,拒绝与痛苦,完全是靠着心里那点取悦男人的意志撑着。

可她们之后认可了,这么一个在当年被誉为专制男权主义的丑陋欲望的玩意,很快也被女权主义和男女平等主义接受。

不过,spank可以被培养出来,就可以不能培养出来。最初被以习惯就好不停被打那些女人呢,她们算是社会进步而抛弃的吧。Spank有遗传性,所以现在的人不懂得被强迫责罚的痛苦。

说出来后,晴芝才发现,自己对一个陌生人说太多了,于是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男人反应没她想象那么差,反而很惊喜。

“怎么会,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么,因为你看起来年纪小,也不聪明,却猜出当年历史上的情况。”

晴芝听了一点也不高兴,什么叫也不聪明。说话简直和林翰一样,夸中带刺,刺中带夸。

“我只是想象而已,乱说的。”晴芝确实是想象的,以她角度来想象。

“我真惊讶,没想到你说话甜美,还长得可爱。”

“你怎么知道我可爱?”晴芝不解。

“因为我只有和美女说话才这么兴奋。”

轻浮。晴芝对这个西装男只有这反应。

初雪在休息室上,一直尖叫。

“啊啊,你轻点。”两个女人在给她上药,可稍微一摸,初雪就拼命叫。

“初雪姐,你忍着吧,我们真不会弄。”两个部员看着这三处破皮,紫色的屁股,不知怎么下手。

初雪真觉得自己笨,MF社团怎么会有懂得护理屁股的女孩,擅长被打就一大堆。

“初雪姐,你怎么不叫那个女主帮你,是她打得你,有义务帮你啊。”

她怎么会敢让那个人给她护理呢。因为晚会准备时间少,她们见到才一分钟就急着上场,彼此也没有见过面,只在主持人介绍她们时才知道另一个人是别校的。

“我跟你们说,千万别和女的实践,那女主都有病的,真不知道她脑袋装的是什么,不把人当人了,藤条一个劲地很抽,抽完了涂点要直接塞住我嘴巴,更狠地抽,你不知道我当时多么痛。反正我这辈子认了,就算我是双性恋,也不找女人,我以后不会让自己被女人打的。”初雪生气地大叫,反正嘉宾住VIP房不怕隔壁的女主听到。

“打的狠就算了,妈的居然还给我塞个跳蛋,这里有几百人看着好吗?我爽都不敢爽。”

“哈哈,学姐,你明明叫的很淫荡,那个女主一抹手上全是水,你还不要不要地叫呢。”难得见到平时严肃的社长那个样子,开心地嘲笑道。

“反正,天下女主都是神经病。”初雪继续发泄自己不满。

“我也被女人打过啊。我还嫌她没力不够凶,才加入MF社团的。”

“学姐,我懂,我被我家男人抽也是那样。”

两个很敷衍的回答。

“我跟你们说,要是谁被我发现刚才看我打笑的,下次活动我直接就地正法。”初雪狠狠说道。

“啊,初雪姐你要打人啊。”

“我让全体男生打她,谁打的好,发20快蓝包。”

这时,两个女孩想到,得赶紧找机会出去收买社团的人。

另一个VIP房中,冰雪在休息。

实践完被的护理留了后,她真觉得全身累死了。

冰雪有锻炼身体,但不刻意增加肌肉,手这么打人真的很累。

不过她很满意,自己首秀表现得非常好。也对那个被身材声音满意。

“素材好就是棒,怎么打观众都高兴。”因为全身出汗,冰雪脱光衣服准备进去洗澡。

她注意到自己的内裤。

“老娘也有打女人流水的时候,···嗯?”

她把视线放在自己会员卡里,那是她接受邀请获得的。

“我擦,谁TM把老娘写成一中的。”会员卡内,资料写着她属于沙漏一中。

她当然不满,虽说她带了面具,不过这次她的表现有目共睹,肯定有人会去查她的身份,可能在毕业前就接到工作。

可谁能在一中那找到她?

“咦,这么说,主持人是因这个搞错学校,那么那个女被是我校的吗?”

冰雪突然有个想法,如果那个女被就是我天天咬牙狠着的初雪那该多好。想着那个死贱人被自己这么欺负,光是YY就爽的要死。

“好了,我告诉所有女生了,被发现笑着看初雪姐被打得,谁下次活动得扶着回宿舍。这样我们就安全。”

“等等,佳雯你找到了吗?”

“···啊,对。没有。算了,你发信息告诉她把,如果她脑子有病敢告诉初雪姐,我们就卖她,让她一个人挨揍就行。”

两位部员终于搞定自己屁股的危机,毕竟实践那会她们一直笑的不停,如果被发现,可能真不知扶着了,得抬出去。

两个部员没找到的那位佳雯,已经被打了起来。

“哎呀。你真讨厌。”

佳雯趴在膝盖上,下体衣服不知道在哪。屁股被打的红红。

男人动作让她猜不透,又是狠拍屁股,又是伸进私处。

可佳雯就喜欢这种刺激想不到接下来发生什么的感觉。心里还期待更加刺激的。

男人突然停了一会,然后手伸向另一个私密处。

!佳雯的PY,被很凉快的手指尖侵略着。

带有润滑油的手指,不管是是小洞口还是肌肉不活跃,都没法抗拒的。

有种被进入的感觉,但那不是私处的快感。可是,却有种感觉,从心里冲上来脸部。

佳雯感到,她身体非常火热,可能脸也红的不得了。这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spank文化越是开放,就越容易丢失一种感觉,那就是羞耻感。

自己喜欢被打是天生的。

自己基因就注定自己喜欢。

女人被男人打有什么奇怪?

打屁股和性都是美好的。

这些思想一旦深入人心,女孩对实践的开放程度就让矜持和羞耻心消失。

可是,肛罚,不是spank必须的一项。所以,可以补充到那个羞耻感。女孩被捅肛门。是不可能有生理快感的。

但那个心理快感,让佳雯很享受。

她觉得,可能这感觉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会一辈子追逐着。

“佳雯,我想看看你的脸。”

“讨厌啦,现在我很害羞。”佳雯撒娇道。

“脱不脱?”男人手指突然往里面顶。

“别,好痛。你温柔点嘛。”佳雯脱下面具,可还是不敢面对他。

男人另一个手,伸出手指顶起下巴。

很精致的脸,加上天然的红色粉底,哪个男人不心动?

你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说话的?你以为我也会动心?”晴芝不满回答,她对这个男人真没什么好感。

晴芝打算离去,她不愿再呆下去,想着找到张玲就走。

可是突然就摔倒了,因为她不习惯穿着高跟鞋。

“你没事吧?”男人走过去扶起她。

这一摔,头就摔到一个雕像下面的正方形底座,还好有面具挡住,头只是有点破皮。

“你果然是个美人。”男人摸着她的头。

哭着的晴芝想要推开她,却突然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

“喂,怎么回事,突然断电了?”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叫人。”

远处两人的交流,让他们懂得现在的情况。

“疼不?”

“疼死了。”

什么也看不见的晴芝,当然也不清楚她是坐在男人膝盖,被手固定身子,只是她被现在的感觉所吸引。

明明本来看不见他的脸,为什么黑暗后反而更好了呢。

突然,下巴被抬起,双唇被封住。

“嗯···”晴芝想要挣扎,可是头被按着,身体又动不了。只是任由他舌头的进攻。

“你也把面具脱下吧。你这样太不公平。”

“嗯?”手指又往里面顶了顶。也许是因为看着佳雯漂亮,手指伸进PY也没觉得脏了。

佳雯感到痛,咬了咬嘴唇。有突然想到什么,舌头伸出去舔舔嘴唇。

这诱惑,怎么能忍?见男人伸手脱面具,佳雯见到就闭上眼睛,嘟起嘴唇。

嘴唇不断打开又紧闭,上嘴唇压着下嘴唇,直到佳雯嘴唇被吸着,门牙被舌头闯进去。

这是佳雯的初吻,所以她没想到接吻是如此的美妙。

一分多钟过去,两人终于不再热衷舌头的攻防。

佳雯睁眼看了看,立刻大叫:“你是谁?”

均华被吓到,“我是均华啊。”

佳雯才懂得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是很失望地说“你不是林翰?”

看到均华点头后,立刻拍了拍他伸进她py的手。

“你放开我。”起身后,赶紧去找自己的衣服。

均华完全蒙了,不解问道。

“我又没骗你,是你自己找我实践,还主动趴在我身上的。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

均华不解,为什么刚才还在享受接吻,突然就要走开。

这是当然的,佳雯一直以为他是林翰,不论是趴膝盖,被打屁股,玩肛罚还是接吻甚至是之后的事。她想着的对象是林翰,然后知道是均华后,自然会有不安全的感觉。

“你又不是林翰,我本来以为你是林翰,才想和你实践的。”毫不客气,佳雯提起内裤说道。

“是林翰又怎么了,不是林翰又怎么了,至于这么大差距吗?”

如果从表面上看来,两人差距不大,林翰比均华帅,可均华是180,比林翰高一点。

他们两人差距的却不是一点,而是全部。

性方面的对象,男人女人选择完全不同。

男人追求数量,所以品质可以很低,可女人不同,她们对品质要求极高,达不到的甚至可以等很久。

和她们发生性行为,必须符合两个条件,安全感和虚荣感。

单单是spank,不需要安全感。

可被林翰打屁股,就比被均华打屁股爽太多。

林翰是校园最有名的的男主,现在不到处找实践,要找也很挑,相貌身材,缺一不可。

能和林翰实践,就证明自己作为女人的价值是很高的。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但用如果来说。

如果均华事先告诉她,但提出邀请,这点处理又做得好的话。

佳雯也愿意和他实践。

可不会主动趴上去,更不会一直撒娇说话,也不愿意被他玩弄。

因为均华这一名字的虚荣感就这么多,要让她能接受这些,他需要更加多的和女生相处的经验。

这就是和林翰第二个差距。只是看惯女生讨好林翰邀请实践的他,根本没注意到林翰那些技巧。

这是佳雯不知道这点,从佳雯知道他欺骗她后,她就没有任何意愿继续实践。

“别这样拉你。”看到佳雯很干脆地穿衣服,连PY私处也不擦擦。均华赶紧挽留。

“啪。”被一耳光打上去。

展览区的电源终于恢复。

晴芝的嘴唇也得到释放。

“林翰!”

晴芝真是万万没想到,强吻她的就是林翰。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在这里?为什么你才这么这样?”

晴芝非常痛苦地说道。

“我···我不想再看到你哭了,我心疼。”林翰温柔说道,还顺手抱住晴芝。

抱住三秒,换来的是晴芝冷笑一声。

“呵呵。”被狠狠推开。

“你不是希望我吻你吗?为什么?”“林翰不解。

“为什么?”晴芝大喊,“知道是你吻得我,我一点也不高兴,我宁愿被一位老年大叔强吻,他还直接强暴了我。这样我就可以对自己说‘你连女人的身体也失去了,你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任何资本去争取他的爱了,所以直接干脆地放弃吧。”

人就是这么特别,情绪一上来后,能说出自己完全没想过的话,甚至感觉自己也不是自己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是我之前不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

林翰不小心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重新来过?你是说让我之前对你做的事都再来一次吗?你还没享受够吗?”

林翰真是感到自己很没用,他从来没有让女生这么失控过,也居然想不到怎么说话。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几天你没出现过。如果你前几天出现,明明还能让我走进你怀抱的。现在太迟了,即使我生理上还是接受你,我也不会认可。”

林翰为什么三天都没去找她,完全是因为张玲的话,虽然耽误了他的行动,但他也是好好想过,自己确实是想爱着她的。

是想爱着她的。

“这是这一辈子第一次被甩耳光。”均华悲痛地说。

“没事,习惯就好。”林翰冷谈说道。

“什么叫习惯就好,你说的我还会被甩耳光似得。”均华激动辩论。

“你以后还用我的身份,就会被甩耳光。”

“···哎,你说女人是不是有问题,就这样甩我,但如果相反,发现我不是均华而是林翰,就很高兴吧。”

“是啊。”林翰同意。

“开不公平啊,为什么你就不缺妹子打,我就一个都没找到。”均华实在没法接受。

“因为你丑。”看着均华那副表情,林翰不打算开玩笑,于是认真地说,“你不懂得和女生相处的技巧。”

“那你就会吗?”均华讽刺道,因为他确实没见过林翰有什么技巧。

“第一,技巧在我看来已经是新手菜鸟才要可以学的,技巧已经融入我本身。第二我资源多,技巧用不用也一样。”

“怎么说?”均华不知道。

林翰打开手机,点击社交软件。

“我手机有100个妹子,有大约50个是我可以二次实践的对象,假如我很矮,50个没了一半,只有25个。如果我又丑,又没一半,只有12个,如果因为我同时发出邀约,有4个没空,3个没心情,两个屁股还没恢复。也还有3个人。”

数字越是少,均华眼镜就越是发亮。

“那么,我也可以玩4p或分开3次实践。资源多得不得了时,我有什么技巧,帅不帅高不高根本无所谓。而且,从半年前我就没怎么找人,我最多是可是150人可以邀约的。”

均华用手按着脸,不停地感叹。

“哎,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你啊,别想着那个谁谁谁了,不就被甩一耳光吗?你难不成还想报复?”林翰安慰道。

“不,我是想和她实践。”

林翰不解。“为什么?你有她的照片吗我看看。”

林翰看到后,终于明白。

“难怪,脸还不错,可惜胸太小。···哦,这家伙有次向我暗示实践,我没理她。”

“你这混蛋,真是羡慕死了。”

均华不停掐住林翰的脖子。

“请二年3班的林翰同学,到13103办公室一趟。”广播让两人停住了动作。

13103,···这不是晴芝班级的办公室?

林翰赶到103,进去后看到让他这两天心情失落的人。

晴芝,她站在老师桌子前,看起来似乎没睡好。

昨天,他们才吻过,想起来就是因为林翰吻她而失败的。

要想和女孩子发生什么,必须最起码两人情绪统一。人情绪统一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都是错的。

突然被一个陌生男人强吻,心情一定很糟糕。那时自己暴露身份显然送死。

林翰对晴芝,似乎就一直犯错。

比如最开始那一星期,林翰确实一直吸引晴芝,让她更加更多地喜欢自己。到了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

但他玩得太过,虽然时间只到一半,可晴芝内心不一定还能忍一半啊。

林翰对待女孩,因为太过分的行动,让好几个女孩直接说绝交,也让几个女孩爱他到奉献一切。

可是如果数量只有一个,这么冒险玩真是失策。

林翰也不知已经反思多少次,可在晴芝身上,就不知道怎么应对。

那位一直双手顶着下巴,看起来很严肃的班主任终于发话。

“林翰同学,我叫你过来,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不知道。”林翰回答很快。

“啊,不知道,不知道?你都过来了怎么还不知道?”老师突然被吓到站起来感叹,那副严肃表情全没了。

“···咳咳咳,那好吧,成绩优秀也有事是不知道的,那你看看新闻吧,我们学校的。”

林翰拿起那几分报纸看,第一份是一周前的。

某名主当众对女生身体做过激行为,女生当场哭泣!

这什么啊,写得这么夸张就算了,还贴上我的照片。

等等,这不是我那天发现被骗找晴芝捏哭她那天吗?

“老师,这是误会啊,我那时是捏她的脸而已,朋友之间很正常开玩笑的行为而已。”

“是吗?晴芝,是吗。”

“好像是。”晴芝一直盯着眼前的海报,既不看班主任,也不看林翰。

林翰看看第二份。

某名主玩弄多位女生,导致女生哭泣欲自杀!

据一位知情人士说,某名主与多位女生实践时,以承诺做男朋友等理由,发生关系后反悔···

“我擦,这TM谁写的,老师,你不会真信吧,如果是真的,我不会被你叫过来而是被校长叫去喝咖啡,还是喝很久那种。”

“可是,晴芝在饭堂哭是真的,那你说你对她是怎么想的。”

林翰思考了一下。

“反正我不想和她做朋友。”

老师听了,望着晴芝屁股摇头,“好歹我家晴芝也挺丰满,没必要这么拒绝实践吧。”

老师对两人也是听一点小道消息,所以不知道林翰背后的意思。

晴芝偷偷把眼神望了望林翰,发现林翰看她后转回去。

“那你看看最后一份,不过这次不关晴芝事。”

某名主一夜未归,宿友急忙寻找,发现竟是去叫鸡!

“我日你妹啊,怎么连我昨天没回来也知道。老师,这个记者真是有毒,我是没回来,是因为我错过公交车,没带够钱打车,只能到夜市玩,还有我宿友他们昨晚看几个鬼片,早上像尸体一样,他们都不知道我没回来。还有,我真的没叫鸡。”

这时,晴芝在一边笑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追究你了,不过我告诉你,教导处也叫你过去。”

“那你叫我来干嘛。”

搞半天,这老师没权处理这事。

晴芝笑得更HIGH了。

两个人出去后,林翰突然把晴芝推到角落。并有一只手挡着她。

“你···你干嘛。”

林翰迅速吻了她一下。

按理说,虽然刚才林翰判断到晴芝情绪很好,但这么做还是很冒险。

第一,从昨天可以知道,晴芝没有接吻的经验,对接吻抗拒有点大。

第二,不冒风险的办法很多。

但晴芝这次没有反应,只是眼睛往下瞄。

林翰的分析是对的,晴芝确实对他没那么抗拒。不过不是因为他被学校新闻部搞。

而是昨天的晴芝,并不真实。

她喝过酒后,不良情绪就一直增加,被林翰堆到最大值,自然会说狠话。

林翰这次的正确行动,不是靠人靠技巧,是靠天靠运气。

林翰又轻轻吻了一下。

果然,这种完全没有生理快感,不会让女孩私处流水的吻法对晴芝适用。

林翰知道自己眼前是一块活化石后,不安和犹豫就消失了。

“你还要去的吧,放开我啦。”

“我发誓,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

···

“请,林翰同学。到二年教导处喝咖啡。”

···

为什么广播部的人也搞他?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搞他?

“怎么,你不是说不放开我的吗?”

晴芝笑看一脸尴尬的林翰。

晚上,又是那个饭堂。

林翰在饭堂前面没开灯的地方,搂着晴芝。晴芝享受着这美好时间,靠在林翰胸上。

“原来,你也有肌肉啊。”其实晴芝很看重男人外表,但不是脸,身高和身材才是,她需要那种安全感。

“我当然有,只不过是退化了。”林翰回想着高一每天锻炼,每天实践那时候。

那是整个高中最激情的时候,全身每个肌肉和每条神经都充满活力。

“是吗,可惜看不到那个你,现在只是个花心王子。”

林翰捏着她的脸,不爽问,“现在做你的专属花心王子不好吗?”

“不是啦。”

“其实那次我很害怕,第一次是惊讶,没想到你当时心情是那么痛苦。想通过后,想去得到你,却还是没用。那天晚上真是以为会失败。”

人得到的信息太多了,小到每天看到的广告,商品,大到小学到大学,得到的信息太多太多。

人不知道的信息更多,所以每个人总有不能理解的时候,因为彼此根本不了解。

林翰不知道,第二次是因为晴芝喝了酒,以为她还在拒绝林翰。

晴芝不知道,第一次是因为张玲帮她说话,结果林翰犹豫了三天。

林翰不知道,晴芝本来就是表达忠诚当做表达爱情的人,他实际上在未得到晴芝前做得事,其实没什么必要。

晴芝不知道,在林翰眼中,她是怎么样的,因为她也隐瞒很多,如果林翰问她,她会不假思索告诉她的一切,只是她没想主动说出来。

晴芝伸头上去吻了林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吻。

“别提以前了,我们现在很好,我就幸福了。”

“也是。”

林翰回应过去,贪婪地吸取她的唇。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等下,你不是答应过我,开始先做个普通情侣吗?我才高一耶。”

林翰确实说过,可他不懂手摸屁股那里过分了。

“打屁股不是很普通的吗?”林翰反问。

晴芝才想到,对啊,在世人眼中,是很普通啊。

在情侣正常行动进展中,是牵手拥抱吻打屁股摸胸SEX的步骤。

“打屁股不行,我不想这么快被你得到,然后很快被玩腻,我怕你一下就走别的女人那里去了。”

虽说忠诚是晴芝的象征,可并不代表不撒谎。

不过她也不全撒谎,那些话是真的,不过真正目的是怕被打。

“那如果我不这么快玩腻你,晚点才走到别的女人那里,可以吧。”林翰一下就找出她的漏洞,开起玩笑。

“你敢。”晴芝生气地拍他的手。

“乖,别闹。”林翰捏捏她的屁股,她便老实起来。

“为什么,别人男朋友这么好,我的就这样啊。”晴芝抱怨说。

“谁是你男朋友。”林翰问。

“你啊。”晴芝没好气说。

“我问,谁是你男朋友?”

晴芝不解,惊讶看着这个男人。

从那次办公室后,一直约会,一直聊天,一直假设未来的人。

“现在,还不是吗?”晴芝的安心一下子被摧毁。

“我从来没有说过吧。”

林翰从来没有说过,他是她的男朋友,正确来说,林翰还没有强烈成为她男朋友的想法。

男人追求女人,女人坐看着男人的讨好,然后挑中最好的一个。这是自古以来发生的事。

可这不说明所有男女关系都是如此。

如果林翰去追求女生,在2000多人的学习中有800多是可以成功的。

即使不去追求,也有500多随手可得。

林翰在两性地位上逆转,成为一个奖品。

只有表现好,繁殖价值高,听话的女人才有竞争的机会。

在这个地位的人,是很难喜欢别人的。

别人的一见钟情,那是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的目标而已。

林翰有几百的候选人,每个人的特点被数量埋没,每个人把林翰的感情分散了。

所以林翰能做到,根据自己想法去爱别人,也可以让别人爱自己,自己不付出一点感情。

所以,林翰是把晴芝作为那个爱的目标,想去爱的。

晴芝觉得眼睛有沙,忍不住想流泪。

“毕竟,我还没向你告白呢。”

晴芝没做过过山车,但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天堂掉下地狱,又被拉上来。

等等,这么说,他要向我告白。

“那好,那你告白,我想听,你别怕,我一定会答应的。”晴芝激动说。

林翰看着她,用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现回答。

“等明天。”

吓?

“为什么要等明天,是我衣服穿得不好看吗,已经是最好的,张玲她们说过几百次美,要不我上去换个黑色裙子,还是我没化妆,可学校不让化,班里也没几个人会···口红算不算,上次班级活动还有剩···”

林翰笑着打岔,不然估计得念5分钟还不停。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等明天?”

“也不是什么纪念日,也不是我们谁的生日?也没放假···”

“你不是说过吗?两个星期内,我没喜欢上你,你就任我处罚。”

啊啊啊啊啊。

晴芝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跑过。

就为了拿到那个约定,连告白也延迟了呀。

“你这人,太过分了。你知道我心里多么想听见你说爱我吗?可你真是,我可等不了明天啊。”

晴芝撞了他胸几下。

“要不,你向我告白吧。”林翰今天把他的男人形象喂狗了。

“···”晴芝张大口,没能说出一句话。

一分钟过去了。

“你这个坏人,···那我向你告白。我········其实····我爱······”晴芝变回那个刚学说话得年龄。

“说不说啊,再不说饭堂关门了。”

“我爱你!”晴芝红着脸说。

这是林翰听过最无聊的告白,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满意的告白。

“可我有个条件。”

“啊,条件,还有条件吗,不会是身材吧,可我懒很难坚持锻炼,但我会努力。”

“不是,是你要任我处罚。”林翰冷静说。

“你怎么还想着那个处罚啊。”晴芝快要哭了。

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想任我处罚这个约定,真是有这么大魔力吗?

不能说有很大魔力,只是如果晴芝提出两个星期内成功交往会让林翰处罚的话。

早完事了。

“不行就算。”

“你,那可是我的告白耶,好好好我答应,你怎么玩都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这次林翰懵了,她竟敢提出条件?

“说一次,一次就好,说我爱你。”

林翰在她耳朵说了。

“我爱你。”

“嗯。”

两人相拥相吻着。

(此CP完结)

【另一对CP的故事】

今天说的故事,有点遥远。

时间在公开实践之后。

是一个女人终于知道了一个深刻道理的故事。

大家知道吗?其实女人和男人一样好色,不,是更加色。

女人生理结构注定,女人更加能享受性带来的欢乐。

可是因为封建社会的思想禁锢,让女人不敢谈性,谈性就是淫荡,热衷性就是荡妇。会被社会谴责,会被社会针对。

仿佛女人是不应该享受到性似得,可偏偏,女人性快感是男人的20倍之多。

终于有位女人知道了,她跳过青春期少女因没有性生活而不懂得的时期,比别的女人要更快享受性。

于是,初雪在班级自慰。

“啊,啊,啊!”

虽然初雪没有使出那个看家十一情趣道具,可是用手就足以让她大声呻吟。

初雪,到底什么时候走上不归路呢,从她尝试过一次情趣工具后,就露出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啊,是那么的性福啊,她如此感叹。

之后,在用了好几次跳蛋玩到筋疲力尽,就睡着了。

那个跳蛋,一直没拿出来就去上课。课间因为按错,初雪站起来颤抖了。

那个时候,班级全部人都很害怕,少女痛苦的表情,仿佛被一把刀刺中心脏。

于是老师赶紧让初雪去校医。

初雪幸运没有被听进那点点的震动声,不过她那得到另一个快感,那个很害怕很刺激的玩法,就这样开发出来。

慢慢开始懂得性的她,不因性而感到羞耻,不因性而惭愧。

所以她就想到,为什么女人不能享受性,为什么女人不能在班级自慰?

然后终于走上了不归路。

“啊。啊,嗯。啊啊”明明是用手,可初雪的呻吟却像被别人玩弄,可能,她心里是这样想象的吧。

没错,这个时候就应该把顾虑忘记,尽情取悦自己把,上吧,初雪。走到愉悦的尽头吧。

然后,另一个声音打破了连绵不断呻吟的节奏。

“咔擦。”

好奇怪,这层楼应该没人,今天是校庆日,大家都在下面。

这么想的初雪,继续走她的阳关道。

“啊,啊啊啊。”

“咔擦。”

初雪听出来,这不是她的幻想。是从她后面发出来的。

她转过头了,就看到一个女人对着自己,不断按着快门。

“咔擦,咔擦。”

那个女人还对她私处,手指的爱液来个特写,看来有很专业的拍摄技巧呢。

“啊?”

初雪发出了惊人的惨叫。

为什么,因为她看到的是高三第二学期,分班而同一班的,她最讨厌的,最不能被看到的,拉个女人。

拉个女人,另外一个名字是。

冰雪。

“啊,哈哈。冰雪,请问你在做什么?”

初雪终于说出话来,可这样的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没事,你慢慢来,我还要拍。”

冰雪丝毫没有停住动作,拿起社团单反的她,很乐于给美丽的画面拍摄。

“什么叫没事,你拍什么,给我删除。”

初雪懂得了,和这个人说好话是不可能的。

可初雪不懂,和这个说坏话是愚蠢的。

“真是让人不快的发言呢,你是不是想我把照片贴到明天公告栏那边呢,那这样明天全校男生真是快乐呢,他们心目中那个初雪女神一脸淫荡地自慰,可能是他们每晚意淫的场景呢。”

初雪终于回想起来,这个人真敢这么做。

“我知道了,我道歉,那请你不要把照片发出去,好吗?”

初雪选择请求,冰雪歪着头想想,似乎同意了。

危机逃离后,初雪放松了,她赶紧找纸巾擦私处,准备穿好衣服。

“等等。”

冰雪突然笑了,一直拿着单反没表情的她终于笑了。

初雪可能是没见过她笑,觉得她笑起来很美。只是,初雪也感到一种危机。

因为,她的笑,很邪恶。

“怎么说,阻碍你的好事,一定很不爽吧,你先躺好。”

冰雪把她的头放在前面桌子上,冰雪很惊慌地问她。

“你要做什么?”

然后拉个女人这么说。

“你躺好,我帮你,不许反抗。”

在一阵呻吟后,那个女人终于可以休息。

“啊,啊啊。”

初雪第一次感到,自慰真的累。

明明自己没动过。

单反拍了不下20张后,;拉个女人在擦手。

冰雪第一次感到,自慰真的累。

手真的不能休息。

“啊,那个,冰雪,谢谢你呢,所以,可以把照片删除吗?”

初雪知道,危机还没结束。

她说完后,冰雪笑出声来。

这也是初雪第一次听到她的笑声呢,真好听,可是。

笑声非常邪恶。

“不用谢,不过,照片就不删了,删了太可惜。”

“为什么?别开玩笑啊。”初雪无法想象,照片被别人发现会怎么样。

“删了的话,不就不能一直这样玩弄你吗?我对女人身体,可是不排斥的。”

啊,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被惹起气来的初雪,终于破口大骂。

“你凭什么,你当你是谁!”

冰雪听了一点也不慌,把单反拍打她的小脑袋说了。

“初雪同学,你知不知道,被发现在班级自慰后果多严重。敢实践就已经回家一个月,自慰,都可以记大过,回家三个月了吧。你都高三了,也没时间取消了哦。”

初雪听着,嘴巴越来越大。

冰雪捏着那个小嘴唇,大声说道。

“从我拍到照片开始,你的身体就不是你的了,咪咪,阴处,屁股。你还是快点放弃,想着怎么讨好我把,学校第一人气女生。”

冰雪本来因为校庆一直拍照导致没什么电而烦恼,只能回去班级拿电池。

现在,她脑海里,只有愉悦。

今天要说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初雪终于懂得了,在班级不能自慰,这个道理。

真是可喜可贺。

回想过去,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堕落的呢?

因为自己漂亮,身材好,就自以为比别人优秀,自以为是,看不起人。

于是,因为一次尝试到性的美好,就以为是发现新大陆那样,独自追求自己的幸福。

玩跳蛋就如同吸毒上瘾,一次又一次,每次心中那个欲望不断放大,终于。

终于到了这地步。

膝盖好麻。

“喂,姿势怎么又变了,给我跪好。”坐在桌上的冰雪,看起来高高在上,鞋子脱下,用那双玉足,不断摔她耳光。

初雪立马把姿势调整好,冰雪哇的一声下来。

“没想到,你跪起来真是美,看来以后很有眼福了。”

初雪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男主她只跪过在林翰前,和她的女主朋友玩时,也只是随便打打过过瘾。

要说有,只有在社团教导新生女被标准跪姿时做过示范。

每一次,都有全场的掌声,因为姿势真的非常美,自然也能进很挑剔冰雪眼光。

所以,跪罚在初雪心中地位很重要,正因为她的跪姿优美,才不随便展示给别人看。但今天实在没办法,只能想着反正她也是主,自己是被,跪就跪吧。

由于不怎么跪,只跪一会就非常麻。

保持标准姿势也是很累的,更何况,跪得越好就让别人更想看。初雪真没想到,引以为豪的跪姿,居然给她带来这么大麻烦。

“我跪不了,放过我吧。”

初雪投降。

“敢在教室内自慰,还觉得那么淫荡,也可惜没把声音也录下来。”

“上次就被你陷害过一次,就当抵了吧,再说你也没亏什么。”初雪不服气的语气一听就知道,可冰雪反而更觉得好玩了。

“啊?陷害你,真是好笑呢,我只是举报一个有私用经费的社团而已,虽然学校没有找到确实证据,但你们社团经费过高是真的,我给学校每年省不少钱呢。现在可以起身了。”那件事,在冰雪嘴里听起来就完全不同。

初雪也实在没办法反驳,毕竟社团15年历史,25套社团服装,这点就可以看出。当然也拜新社团装的服,自己跪着有布垫。

“那你到底怎么样才放过我?”初雪拍了拍裙子膝盖处,然后把跪罚布扣上。

突然,裙子被撩起。

“喂,你干嘛?”

“你知道吗?从那次公开处罚,我就有点喜欢你的屁股了,雪白,圆滑。”

当然冰雪不知道,她已经打过初雪的屁股了。

当然初雪不知道,她眼前的就是她那个狠主。

“你想打?你不是FM社团的吗?”初雪有点无法接受今天的事,那个对手,发现她的秘密,让她跪罚,还对她屁股有兴趣。

“初雪,你知道吗?在所有组合中,女女是女人最能获得高潮的一组呢,因为女人才最了解女人。懂得如何去爱抚女人身体。我现在就缺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玩具呢。”

完全不像对着她的对手,反而想看着她自己床伴,那样充满欲望的眼神,正看着初雪。

初雪开始害怕,怎么听,也不只是她的屁股受罪吧。

当然她也没能想到,是身体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从此被冰雪占有了。

“以后,当我做出这样的动作,就意味我是你的主人。”她用手夹着她下巴,微微吻上去。“嘴唇挺软呢,你懂了吗?”

装好电池后,冰雪就走出去了。

初雪身体不知为何,突然发软,整个人跪了下去。

是个女人,还是那个冰雪,被这个人发现她的秘密,真是最恶劣的情况。

林翰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次实践。

那是他目前实践破百,唯一一次非常感动的实践。

“你来了?”

林翰往这位女孩点头。女孩微笑一下,看上去对他的穿着还挺满意。

在一间宾馆门口等了5分钟,他手中的羽毛球袋被太阳晒得很烫,终于等来手机那条信息。

上来吧,201。

门刚敲了一下,就被打开了。林翰往里面一看,女孩鞋子和外套都脱了,电视播放着不知是什么电视剧,旁边的水壶烧开了水,发出很大烟雾。

如果不是林翰认得这位见过一面的女孩,他会以为他进入一位住了一夜的女人房间。

“我忘了问你喜欢用什么工具,只借了木拍,你可以吗?”女孩关上门。

表面看来,这是询问林翰的喜好,但只有他们才知道,这是问林翰只用木拍,可以让她满意吗?

“不用啊,我带了工具。”林翰指了指他背着的羽毛球袋。

“原来是那个啊,我就奇怪,你没有工具也不提前说,害我租了个。不过你干嘛要用这个装,你没袋子?”

林翰确实没有袋子,因为这是全是网上买,分散买着。不过spank袋子附近哪里都有,只不过他不好意思用那种。所以专门用来掩饰。

不过,一个人在宾馆前面站几分钟,谁都可以猜到在干吗?

“不过也是,你是来打‘球’的。”球是女孩腰部下面那两个圆球,不过林翰没听懂。

林翰在脱鞋的时间中,女孩就翻开袋子,探索了所有工具。

戒尺,塑料拍,木板拍,短热熔胶,藤条。

“也不怎么多嘛,还没我多。不过这个塑料拍不错,粉红色,在哪买的。”

女孩自己收藏着大约有13件工具,但依然很热衷新工具。

“都是网上,附近应该没有卖。”林翰鞋子脱下后,就坐在床上不动,像准备着什么似的。

女孩看着他这副模样,靠近他脸问:“想什么时候开始呢,小主?”

叫小主第一是林翰自己说是第一次实践,第二是林翰比她小一岁,还没拿到16岁那个准身份证。

虽然18岁才成年,但16已经可以拿到准身份证,可用于开房和开房和开房什么的,不过林翰就前个月才申请,还没拿到手。

“现在开始吧。”其实林翰早就想开始,这点谁都看出来。

和紧张的小主不同,女孩很自然就趴在他膝盖上,还利用侧趴,让重心放在膝盖上,自己一点不费力。一看就知道是老手。

一个女孩子,乖乖趴在他身上,完全放心让他打。林翰有种奇妙的感觉。还说是成就感还是占有感?林翰说不上,反正很兴奋就是了。以至于,让他动作变得犹豫,女孩有点不耐烦。

“我是不会觉得害羞的,你没必要等。”

女孩以为,他是故意等待,让她等待被脱,从心里上强化羞耻感。这种办法,她已经试过好几次。

现在很少因为被脱内裤而害羞的,因脱内裤紧张的,真是更少了。

林翰当然没那么想,只是他太紧张,在一番动作后,发现这个裤子真不好脱。

“你穿着牛仔裤```”林翰觉得自己太迟钝了。

女孩一听才记起,对啊。

这倒是她没注意的地方,因为以前实践就没让她操心过。

皮带被丢了,扣子也解开后,林翰使力把裤子往右脱,终于看到那个白内裤。

白色无图案内裤,林翰初中路过女孩宿舍,就不知看过几十次,即使是他那个年代,白色内裤永远是女孩爱好,当然也不时看过黑色蕾丝,那时他们一大群人就议论那位女孩是有多骚。

林翰初中,就是个大多数男生那样,青春懵懂地过来,完全和异性没有接触过的。spank也是。

他初中,可不是spank学院那样开放,完全封闭式教育,恋爱和spank完全禁止。那三年,真是性完全压抑的三年。

被压抑的性,似乎就只隔着一条内裤呢。

林翰突然有了勇气,可能是他不喜欢穿着内裤实践吧,毕竟在这年代,看过一两部sv就知道,18以下不脱内裤,18以上不全裸一般是因为有了情侣,不然真是傻。

内裤很轻松就脱下,可这几秒,林翰感觉比一个月还要长。

大大的屁股,粗糙的皮肤。似乎一点也不美。比起网上什么模特或SV里面的,一个天一个地。

女孩平时戴着眼镜,五官长得一般,虽然胸部不小但腰也不细。唯一就是屁股还算好,不过穿上还是脱光,不至于让人没打的欲望。

可那个屁股,在林翰看来,就是很好的极品,因为他勾起林翰性的可得欲望。

那和sv里面模糊但雪白的翘臀不一样,这个是完全真实的,虽然真人无论长相还是屁股都没照片好看,可就是这个美。

并且,如果头往右边稍微移动,就可以瞄到一点黑色和那个肉块。

被称为私处的肉块。

啪!

啪!

啪!

手对着屁股就是打,声音很是响亮,一开始还因为这个害怕被发现,而减少力度,可拍了很久后,发现真是不需要害怕。

你膝盖上,手掌下,这个屁股这个女人会觉得奇怪吗?

房间内,楼层上,还因为听到的是啊啊啊还是啪啪啪而好奇吗?

连带个羽毛球袋也是,如果工具少,直接手拿就是了。

林翰突然有点悟出境界的感受,过去的他,觉得女人身体是那么的神秘而不可获得,现在是那么的平凡啊,大街上两个人就有一个啊。

屁股虽然肥大,但似乎完全不耐揍,很快就红了。以预热来说足够了。

手掌有点痛,觉得女孩也应该感觉到痛,就抚摸着屁股。

事实上,女孩完全没感觉,因为她忍耐能力很高的,她在就说过,要打到中重程度。不过另一种感觉就有。

林翰知道,实践开始,女孩就一直望床上,未曾看过他,所以他很安心地望着那一滴。

爱液。

要说这个女孩最美丽的,肯定是私处了,女人的私处不同男人JJ,是有多种类型的,形状各异,这个女孩,是属于最好看那位。

林翰的玩私处习惯由此而来,因为这次实践让他最震撼的就是私处。

人因一直接触大自然而不珍惜,所以人们提出敬畏大自然。

林翰因一直没接触私处而不清楚,所以他为一滴爱液的私处而难忘。

当然他目前不知道,私处里面早就满满了,这滴不是流出来的,而是溢出来的。

“学姐,起来吧。”女孩起来后,因为林翰看到阴毛而瞪大眼睛,转身穿好内裤。她不是觉得害羞,而是林翰那种惊慌让她不得不回避。

真是个小处男。不得不感叹。

不过这个高二学生会干部,还是对他挺满意的。

,也好久没上过,刚上来就遇到他的搭讪。看上去,他照片拍得不错,很帅也很感觉,当然聊天完全符合一个没有经验的主,很是糟糕。

但他是搭讪中15个人中最帅的啊,还是他的高一学弟,不趁他没经验没人要时答应,可能没机会在遇上了。开房费也自己给了,反正近几年钟点房越来越便宜,也就是两顿饭的钱。

要说他照片不帅,是不可能的,林翰想到,网上社交软件,最重要就是靠展示面,能展现出自己帅气或有趣的生活,因此来吸引别人,不管是普通还是spank的软件,吸引别人的不可能是你有多少工具,于是花钱请人帮他拍。效果比别人自拍高出两三个境界来。

女孩自己也知道,她的身体相貌,能配什么样的。

不过实践来说,他表现比她预期要好,虽然太紧张,显得不大方,不过手掌一会就打倒预热,让她不怎么等待,这点她很满意。要么,这个男人经常练习,要么,他很有潜质。

“学姐,你这···对对,脚分开···我帮你擦那吧。”林翰指导一个跪着枕头,头埋被子,腿分开,完全暴露私处的姿势。目的很明显。

擦私处更是,无非就是想探索那个神秘海域是怎么样的吧,林翰心思完全被看出。但她没有意见。

本来,女生从12岁开始,身体智商情商发育就超过男生太多,直到男生后来才逆袭。更何况她本来情商就很高,男生很多行为后的目的,一下子就看出来。

但她不会说出来,女生都不会说出来,不过对此态度也会表现在行动中。所以说追求女孩子,看上去是单向一个追一个抱,其实是两个人相互谈话的交易而已。

你做好,我就可以这样,屁股趴上去,身体躺下去。什么也给你。你做不好,我们就是朋友,你就是好人。什么也不给。

至于相处的法则,不会告诉你,得靠男生社交自觉了。所以,身边多女人的男生,都是很会聊天很会交友那种。

林翰不算是做好,不过完全不能是坏,至少,他还能达到接触到性的目的。

私密之处,一眼就全看见了。

眼福饱了,就该干正事。这种姿势,只有塑胶拍好用。一个粉红爱心的拍子,就不停甩在那两个肉球,使得肉球颜色靠近拍子的红。

啪啪啪。

左屁股挨到三下。

啪啪啪。

右屁股挨到三下。

林翰也发现了很多他不知道的,比如女孩即使说每个人忍耐不同,但因疼而叫还是少数,屁股因为打法角度,抖动也不一样。

他说的没错,不少SV视频中被手打也会呻吟哪类,大多是装的。

第一,spank模特忍耐力很强,手打就呻吟这种,早不是当年spank刚出来的时代了。当然,spank视频中假呻吟被发现还是很严重的,但非商业视频管不着,别人爱怎么打怎么叫随它。

第二,女孩如果很轻松就叫出来,就没有spank的矜持了。所以一般选择忍耐着。

女孩屁股开始变得肿,从侧面就很明显看到肿起,可女孩似乎还不觉得痛,仅仅有脚因为累而动过几次。

“你怎么这么安静,一直只顾着打。”女孩提醒林翰,他忘记了很重要一点。

林翰因为第一次见到女孩下体,太过兴奋而忘了这是管教的实践。

如果把预热当作spank的前戏,当然安静,可摆出这样姿势,还用工具就不应该像个文静书生了。

“啊,我忘了。”林翰不好意思地说。

“你忘了?”女孩转头看这个实践的主,“你要不要这么没用,连这个也可以忘,真是只会顾着自己怎么用猥琐眼神看那里。”

她听到确实不爽,忘记实践性质,这不是第一次实践就可以犯的错。

林翰听到当然也不爽,不过他没时间管那么多,得想想怎么管教,毕竟她没明确指出,是因成绩还是什么需要被管教。

一分钟过去了,林翰迟迟没有想到。

“你还打不打?这么墨迹像什么男人,真是没用,你不打我走了。”她说得很难听,可事实上心里没有那么多怒火,还不然,也不会根本没看林翰,动作还是死死跪好,这是突然出于激将的话。

啪!!!

突然一下打击,痛得女孩啊的一声叫。

如果说女孩那句话是想着让他有点气,那目的不但达到,还完全超标了。

林翰其实很玻璃心,那句话真的让他很生气。

“你干嘛。”被那么突然一下,即使是被也会不满。

可她那点气在林翰面前,算得了什么?

啪啪啪!!!连续打下,女孩直接给打趴。

“叫什么叫,我让你说话了?”林翰的声音,传遍整个房间。

声音四处碰壁后,女孩反而沉默了。

又是狠打几下,女孩已经很难再跪起。林翰没让她起来,她干脆趴在枕头上。

落下来的屁股,不停受到重打。女孩痛了是痛了,可心里却很奇怪,一般来说,她应该制止的,因为以可持续发展的观点说,打中重程度,应该不超过70%的力度,再给休息时间来打。这样什么程度都能打到。

她想要的就是这种,一直以来实践的也是这种,但每次总感觉差点,明明很渴望极限,被打倒极限却总感觉还不够,还差点,还不够的想法让她崩溃。她只能经常换主,导致被别人说挑剔。

可这种,明明是乱打,却又有点感觉。甚至,这种感觉是出于主的打法或态度,每个主度不一样。林翰现在,给她就是换了个人的感觉。

愤怒,确实是林翰换态度的原因,可最核心的,是他对女人身体的态度,在他想不到怎么管教那段时间,一直在感悟着零距离接触他最渴望的性,荷尔蒙让他追随的女孩身体。

在打过后,摸完后。居然得出一个结论。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林翰摸着屁股,看着私处也好,到底有哪里可以让他得到快感呢,爽的是女孩,他自己,仅仅有个被满足的好奇心吧。这个被满足的欲望,因长期未得到而膨胀。也因得到而消失。

还是那句话,人因直接接触自然而任意蹂躏自然,所以需要敬畏。

林翰因得不到性而匮乏,所以得到后,可以爱惜,也可以蹂躏。

啪啪啪。女孩的痛觉以达到极限,嘴很不乐意地求饶。

“别打了。”

“这还没到红肿。”林翰停了。

女孩以为求饶得到允许,便埋怨起来。

“你这样打怎么忍啊。”

啪!这一下,超过一个塑胶拍子的威力。

“啊。”

“我怎么打,是你说的算吗?”屁股刚挨完,林翰就把拍边放在屁股那。

“不是,是你说的算。”

“当然。”又是一下。

女孩猜出他什么意思,可迟迟不肯说出来。

啪啪啪啪啪,一阵快速节奏的狠打,一直打在不停颤抖的屁股。

可屁股能迟迟未觉得痛?

“啊啊,别,我知道错。”她终于认错。

啪!“大声点。”

“我错了。”

啪!“在大声点。”

“我错了。”

啪!“态度不好。”

“我错了。”

啪!“我没听见。”

“我错了。”

啪!“换你家乡方言试试。”

“我络拉。”

啪!“还是普通话好点。”

“我错了。”

啪!“唉,昨晚没睡好,手感觉累。”

“我错了。”

啪!“这拍子质量还挺好。”

“我错了。”

啪!“今天天气不错。”

“我错了。”

啪!“都说这么多次了,那就多多益善吧。”

“我错了。”

啪!

“我错了。”

啪!

“别打了,我真是错了,请放过我。”

女孩流得满脸眼泪,连声音都听不清了。

女孩每次求饶越说的好,林翰的力气就越大,终于到了他想要的地步。

一看屁股,就看出有个地方,特别的肿,还有点暗暗紫的颜色。林翰也佩服,她那也是很能忍了。

他走过去,让女孩在他膝盖上哭了好久。并且一直摸着她的头,终于哭泣声没了。

“感觉如何?”

林翰语气还是那么冷淡,但丝毫没有开始实践的紧张感。

实践完全把握在他手中,就是这种感觉。

“嗯,没那么痛了。啊```”女孩本来笑着说,但突然说不下去。

“忘了我名字就叫称呼。”林翰一下就猜到。

“是,爸爸。”女孩低下头。

林翰突然一惊,竟然是这个称呼。

spank早过去那个少数人群的爱好,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所以除了情侣外,仅有有部分人是固定关系的,所以哥哥妹妹这些称呼只是随便说说。因为一说出来,就是希望固定实践关系的想法。

当然女孩这个不是,单纯因为有那个感觉,至于为什么是爸爸,可以理解为约炮的时候,男方让女方太满足,女方不自觉喊出来的。这是被征服后的表现。

顺便一提,由于spank的流行,导致平常称呼有变,兄弟姐妹间只会喊,哥姐弟妹。哥哥妹妹这种,被spank专属使用。

女孩确实在这次实践找到她至今未有的,那个一直差点的感觉。

那就是,滥权的征服。

她严格上,不需要管教。不光是自我约束大的学生会干部身份,成绩上,她算很优秀,生活上,也找不出哪里做不好的地方。

可学生会。这种有权利的机关,就容易让她滥用权力。

那种本来是1的按规矩惩罚,很容易因为犯错人态度不好,改成2惩罚。人有了权力,就这样独裁膨胀。

当位于权力者,这些事看多,做多后,她心里其实有个内疚感,所以,她会喜欢做权力之下的被,还期待被一种无理的强权征服。

刚才要她重复的理由,最后越来越扯,可她就是喜欢这种,被权力所支配,刚好满足她换位的快感。

只是那种期待她不知道,她错误以为是最程度的追求。刚好林翰让她满足这点后,她心里那个刚刚下命令骂人的权力者就消失,只有一个服从,取悦权力者的小女人。

“再叫一次。”林翰很满意她这样叫。

“不要,太羞耻了,刚刚我说错的,叫哥哥就好。”女孩不敢看林翰,头也埋下他膝盖摇来摇去,突然不知为何停了。

“哥哥,你这是什么啊?”笑着的女孩,指着林翰裤子那个鼓起的地方。

“我,也是没办法把。”在性事上,林翰只能被她处于上风了。

女孩突然,冷不防地拉下链子,把内裤脱下去后,一个东西就这么雄伟地立起来。

!!!

林翰惊呆了。

这反应,正好如女孩想象中那样,看着脸红的林翰,她非常得意。

然后,含了下去。缠绕着的舌头,发出吸取的声音。

这到底什么感觉?有时洗澡自慰有吧,毕竟都是湿湿的,可差距有点大,自己来和别人来就不是一个等级。再说,男人那种征服感,比什么都要爽。

“对不起呢,因为哥哥是处男,什么都不会,如果把我交给你,我怕看到你那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心目中完美印象会消失,只好这样,你忍耐点吧。”

说完几个字,就含几秒。所以林翰只听懂最后的忍耐。

还真是要忍耐呢,毕竟这么爽一下就没了怎么办。

女孩口的经验不多,但和林翰实践一样,一两次练习就表现好。

林翰没几下就征服女孩。

女孩没几下就爽了林翰。

白色液体吐出在纸巾后,女孩去厕所漱口。

林翰变成无欲无求的模式,眼神变得空洞。吓得女孩回来就感觉躺他身上。

“哥哥,你表情好吓人。你不会想走吧。”

“你才是,不会就这么打完吧。”林翰知道,这边她完全没满足呢。

“怎么会,只是你这么打,得让我休息,下午都有空,能不能打够一下午?”女孩用眼神勾引林翰。

“你确定你能挨过?”

“反正,人家喜欢的是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屁股没事,最多明天站着上课。”

有人说,spank就是一场救赎,因为它把一切的错误归源于无,那么,女孩这次就得到了救赎。

她依靠强权一年缺乏相反地位的匮乏感,一下午得到满足。

有人说,spank就是一场征服,因为它把人中不暴露的欲望登场,那么,林翰这次就满足了性欲。

他十五年半未曾得到过的一切,都开始塞满,直到溢出来,膨胀。

虽说林翰最难忘是他与陈秋燕第一次的实践,那次两人相互给及和获得,在准备玩够整个下午时。

因为秋燕钱带不够只好退房。

林翰还记得,前台打电话过来,躺着的她吃力用四肢走路,然后那个不甘心的表情。

“怎么办,要退房了。”她刚被打的一直兴奋求饶,然后就真的停了。

出门忘了带钱包的林翰无能为力,然而因为没钱坐公交,两人是走路回去。

“你不用陪我的。”

“哥哥,走几步有什么关系嘛。”

看上去没事的秋燕,其实屁股一定痛的要死,连冷敷都没做好,青着一块就穿好内裤,滋味一定很刺激。

那之后的日子,林翰不时就被人议论。

因为他让那位学生会干部天天脸带笑容,说话可友善了。

“同学,这里不可以大吵大闹。”

“同学,这里不允许学生进入。”

“同学,这里不应该亲吻拥抱。”最后那两位情侣,真是从心感谢她不杀之恩了。

林翰还是那个林翰,并没有变得开朗,也不像秋燕那样找到人格中缺失的那部分。只是,哪一次班上班会,无端端有个spank分享大会。

很不幸,林翰被抽中学号,上去演讲。

面对吃瓜子笑着看戏的热情同学,他没能拒绝。就算是他说没有实践过,有人信也不会让他下台。

把秋燕那次,稍微思考了,整理好逻辑就讲了。

“怎么说,那次实践给我感觉真是很深刻。也没有视频中很美丽,场景很明亮。那间房的灯光还坏了,屁股也不好看颜色···”

观众认可度35%。

“她反应非常不好,还骂我,我脾气也不是很好啦。就拿那个···那拍子,粉红的用力打下去,当时就想着打到她服为止。”

观众兴奋度55%。

“之后,她就变得非常乖了,还叫我哥哥。”

“林翰,你说的不会就是别的班说那个秋燕吧。”一位同学突然想到。

“什么,他打的是燕姐?明明这么矮,结果他打到燕姐安分起来?”

秋燕在高一这届很有名,因为开学就有三对情侣野外实践被她抓到,回家至今没回来过,本当大家以为她是惩罚虐狗者的观音菩萨,结果迟到,早退也抓了不少人。整个高一届,她威名一下就起来。

“哇,哇,哇。”

观众大快人心度99%。

“小矮子,不错哦。你为民除害。”

“林侃,多多打打秋姐,我们就安心上课了。”

···

林翰的演讲,被强行结束,虽然班上没人听进去,不过他一下子就被认可,被尊重起来。当然那个小矮子让他很不高兴。但这是事实,无关尊不尊重。

“妈的,我们有林哥,你怕不怕。”

据说,那天后,那这句因一位同学对抗秋燕抓迟到说出来而火。

“妈的,我们有林哥,你怕不怕。”均华说。

“妈的,我怕啥?你们怎么个个都讲起来了,而且没事就和别人说一句。”林翰无奈地问他的宿友。

“没啊,就是看他们说起来顺口,我跟大众的。”

反正,实践完了不到5天。林翰的存在,被全校知道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我昨天和我男同学出去趟办公室,他们就起哄说林哥燕姐去实践,我帮会长拿东西,走得慢就被起哄说我被打了。”秋燕躺在林翰怀抱里,笑着说这些事。

“那很好啊,不然全校不仅知道我名字,还知道我长什么样,那我出去都被烦死。”林翰把冷毛巾敷在秋燕深红的屁股上。

“啊,好疼。”秋燕抱怨道。

“明明还没到紫,那这么疼?”林翰以为,以秋燕忍耐度,这点根本是瘙痒痒。

“怎么会,疼得我快哭了QAQ。不过不是明天上体育,我真想继续打,我宿舍有药。”秋燕感受到那毛巾的凉感,疼痛的屁股享受起来。

“你真是,打不坏的。可能一两个主也不能满足你。”林翰调侃道。

“什么一两个主啊,我只想被哥哥,而且,哥哥才是,一两个被,不能满足你吧。”

林翰沉默,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明明是多次以哥哥称呼,可林翰不以妹妹回应过,说明他不想固定实践关系。林翰对于秋燕来说,是帮助她打开心里困境的恩人,她当然很想被占有,也可能想着套现。

套现,是指把spank伴侣升为情侣。因为spank变成主流文化,就很少出现,过去那些隐瞒与社会下的找陌生人实践,对一个陌生人全裸,可死死不愿把身体交给多年男友,等等问题,就不复存在。与主的关系,也能公开。

这是我的主,或这是我朋友,说是朋友,可那是打屁股的好友,还是生活的好友。看眼神就知道。然后,彼此有spank伴侣的两人也可能进入爱河。

可两个相爱的人,不一定属性相对,也可能相对的属性有一方面积比较大,比如男双和女被。

大家都很期待,找中属性相对的另一半,过上没羞没耻的啊啊啊和啪啪啪生活。

“呵呵。”林翰干枯地笑笑,然后指了指下面。“喂。”

秋燕怎么会不懂他的需求呢,可她摇摇头。

“不要,上次都给了,我不想再闻到那腥味。”秋燕撒了谎,上次忍住气味坚持口完是事实,不过她那时带有关系进一步发展才会主动奉献,既然林翰拒绝她了,她的嘴就只用来卖乖。

“我去洗一下?”有了欲望,那这么容易忍住。

“不要啦。”秋燕玩弄着他衣服说。

林翰情商也不低,一下就知道是什么回事,只是他真没想到,这么服从这么乖巧的小猫咪,心思却很缜密。不,或许说就是猫才这么想,她的乖巧,全是为了她的利益,才表现出来的。

林翰当然有点失望,可他不会因此就不高兴,即使是玻璃心,也知道秋燕没有讨厌他,从她不老实趴好,总没事就望着他笑就知道。如果换别的男主,可能因为这就觉得,她不听话,得管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和女人相处,犯错很正常,不能着急。一些人急着去理论,给下不好印象把前面努力浪费,冷静后不断道歉讨好,结果就更加没价值更加讨厌了。

所以,林翰这个放弃的态度反而更有魅力。以致于,秋燕有点内疚,想帮他一下。

“哥哥,你管教技术这么好,想不想换别人试试?”

“哦?你想帮我推荐?”林翰想到,可能也是学生会的,毕竟提到管教。

都说,spank学院的学生会最欠揍。这句话真不吹牛。

“我朋友,也是干部。和我差不多不知道你能不能管教好我们?”秋燕嘲讽道。

差不多?林翰很清楚女孩那些事,差不多可能是差很多,因为她们总爱找比自己丑的绿花来衬托自己。

不过,新的伴侣,就意味着新鲜感。更何况,他应该听懂那个我们。秋燕知道,林翰肯定会答应。

“好。”

一主两贝。意味着,两位娇羞女孩把四个肉球摆上来,任他翘起二郎腿观赏,然后挥动藤条,感受混合娇喘的艺术。

这诱惑太大。

“啊,林哥,你这下打疼人家了。”

“啊,林哥,轻点。”

眼前两位少女,吃力有手支撑着,丰满的红臀拼到一起,可是不少男人梦中的场景。

然后,场景消失了,只留下一条内裤,其余只有一片空白。

“啊,啊,啊啊。”

林翰往声音看去,原来是宿舍看起SV了。

SV,。

他们看起的事最近很热门的幻想系列,那是非官方类风格最突出的。

SV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官方SPANK联盟出品的一周一期的视频。

第二类是非官方,出于爱好性质出的视频。

官方视频质量毫无疑问最好,也因此收费是和视频公司联合,会员免费看性质。

近几年,因为非官方全面崛起。出于霸主地位的官方视频因此有影响,也因落后而被诟病。

第一是,官方视频里面的是臀模,也就是屁股好看,脸很少好看的。

第二是,由于官方性质,性尺度上非常低。

林翰记得,两年前有个很美的臀模,采取跪趴姿势,摄像机明明右移15%就完美看到私处。可就是固定一分多钟不拍。

而非官方采用的是网站广告收费,也就是在乱七八糟的广告中找到自己想看的视频就行了。由于是非官方,模特质量和尺度就好多了,不过下限也很低,不能光看标题,多看看简介才能分辨哪些是质量片。

总的来说,男生多看非官方。女生看官方。

非官方那些,需要用智慧和努力来争取性感的片段,女生干嘛这么累呢。

官方那些,虽然多是臀模,但男主一般不丑,还有的很帅,还很简单,哪里想看点哪里。

洗漱之后,他发现已经10点了。

周日嘛,没怎么的。不过,林翰作息时间是很正常的。昨晚4多点才睡,是因为一直想着今天下午的双贝实践。

双贝实践,双倍实践。

双贝实践对于男主确实太爽,但很多男主不知道,两个被就注定难度也两倍。

普通实践,最尴尬无非是双方没经验,很紧张。男主调整好心态,可以克服。但如果两个被很紧张呢,毕竟在主以外的人面前裸露,可不是一般的尴尬。

不过,秋燕是和她朋友来。这就避免了尴尬。

还有会双贝反抗性大那种,两个学生会干部,立好威严可不简单,尤其是熟人这种。

林翰晚上想了6个小时,还怕这个?

双贝实践,也意味着玩法更大。

比如直接把秋燕放在自己人上,让她把她朋友用绳子绑好。让她跪着看着打。这样,有了隔离和杀鸡儆猴的作用。

又比如,让她朋友给秋燕预热,然后管教两人态度,不乖的打,乖的夸。

又比如,罚跪两人,和秋燕一直聊天。出于被无视和被宠爱的两人,会因嫉妒而竞争。

总之,只要把男主一个女被两人,这个比例发挥好,自己就为所欲为了。

嘿嘿嘿。

然而。

林翰进入房间,只看到一个人。

“秋燕没空,不来了。就两个人吧。”

林翰瞬间感到地球要毁灭了。

“我叫筱君。你应该没听过,毕竟我不是纪律部,不会全校都让看我被打屁股。”

筱君外貌比秋燕略胜一筹,在沙漏市谈不上美女,但绝不是丑。因为沙漏市几十年是花了很多经费解决空气污染,所以沙漏市环境是全国全三的,美女水平明显高于别的市。

即使是这样,在沙漏市的人看来,也不过是一般而已。

她和秋燕,有个完全不相同的一点。

屁股不大。

“我屁股不是很好看吧,没办法,打算大学毕业才去整呢。”筱君转身给他看了看屁股,隔着一条裤子,也知道那很小。偏瘦的女生,是林翰最不喜欢那类型。

筱君说的整不是整容,正确来说是臀部重塑手术。在不增加质量的前提下,改变屁股不美观的外形。这个不会遭到潜质,因为与整容不同,整容是因为虚假的外表与丑陋的基因而被诟病。把臀部变翘点,可不会损害谁的利益。

“没关系,照样是屁股,照样得打。”林翰开了个玩笑。

可没想到,一开完,就被趴在身上。

又是很意外的情况,他根本不了解筱君,本来可以双贝实践有机会了解,可一个人她还这么急的话。

有样考试叫裸考,有样实践叫裸践。林翰怎么管教好?

总之,先把氛围给立好。

手很迅速,一两下就扒开内裤。手掌快节奏地打下去。

开始后,就不能经常说话,她能接受的程度,就靠OTK判断。

虽然筱君的表情看不出,但也可以从她身体抖动来寻找答案。程度,可以从皮肤粗糙,弹性,变化颜色来猜出。也只能猜出,因为体质看出来,心里接受的程度就是另一回事了。

问题是管教。她明显不会告诉林翰,自己是犯什么错误的。

说起管教,一般而言,都是管教成绩吧,不光是差生,凡是有进步欲望的女被都爱管教成绩。

可林翰从未认为是成绩,因为实践本质上是高低价值的互动。

从就知道,林翰搭讪的女生中回话的,只有比他更小或不怎么美的女孩。同样年龄的女孩,只青睐职工或工作的男生。毕竟他们开始接触社会,说话都显得不一样。而在学校乖乖读书的,在她们眼中,简直像垃圾。

因为主是高价值的人,所以拥有特权。能发号施令,不允许反抗,甚至,被连摸屁股的权利也没有。

既然是管教成绩,那被必然会希望主的成绩好。

所以高一女被普遍向往高二男主,高二女被向往高三男主。高三女被低下要求。高一男主看SV。

但是,还有个重要的证据让林翰确信,不是管教成绩。

现在开学才两个星期,谁需要管教成绩?

筱君的屁股小而嫩,颜值上不错,可不实用,没拍几下,屁股就出现淡红,这说明,思考的时间不够了。

“起来,趴到那去。”想象自己是这个世界最有权的人后,声音立刻威严起来。

筱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趴好了。

林翰抽出藤条,在空中嗖嗖地挥动。

估计没人,会对那个单手就可以拍到两片的小屁股,用藤条吧。

可林翰注意到,在他脱鞋子时,她在工具袋中唯独摸过藤条。可能是追求那个极致的火辣痛觉,也有可能,是追求藤条象征的最高权力。

筱军听到擦破空气的嗖嗖声。腿靠近了点。

猜中了。

啪!

微红的屁股,有了一道深色红痕。屁股收缩了一下。

啪!

脚趾拽了下。看来力度稍微大了点。

啪!

“掌握着学校一切学生命运的权利,那种万人之上的感觉如何?”林翰质问。

“挺喜欢。”筱军的回答,让他意外。

和挺无奈的秋燕不同,筱军为自己的地位而自豪。

“可是,如果万人之上的你,被别人嫉妒,憎恨,咒骂着呢?你还有脸这么说吗?”

林翰在套话。而且全是用引诱问句。

如果问别人多少岁,可能不会有回答。

但如果问,你是不是18岁。就会有回答。

只要不断这样问,筱军的秘密,一下子就清楚了。

“如果,我自己没有犯错。我不会在意的。”

犯错?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小犯错,就会给人带来很多麻烦。”

啪!突然一次狠打,刚好水平打在两边屁股中央。

“啊!是,知道。”

啪!

“明明以优秀的自己自豪,可是背后不断给别人添麻烦,还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有这个地位的实力。真是够狂妄呢。”

啪啪!

与粗大的藤条相比,筱军屁股太嫩了,根本不能忍受这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喊声开始哭泣。

屁股很多条伤痕了,得尽快打完。林翰后悔买这么粗,可现在不能换工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有什么了不起?自己犯错的时候呢,怎么不想想有什么后果?有没有想到,犯错怎么办?”

藤条边在屁股缝处甩动,示意着筱军说什么话。

“犯错要惩罚?”

啪!

“啊。”

“怎么罚?”

啪!

“打我屁股。”

啪!

“还要呢?”

啪!

“认错。”

啪!

“怎么认错?”

不断的诱导,筱军心里默默形成记忆,每当犯错,犯错的后果就浮出记忆,这是管教最基本的作用。

“啊?”

啪啪啪!

“写检讨书。”

“现在过去桌上前跪着写。写好过来读给我听。”

带着许多整齐伤痕的屁股,艰难起来。然后跪下去写着。

林翰则悠闲地泡咖啡喝,还没事就到她旁边看着。如果筱军回头,就瞪过去就是骂一顿。

这就是管教,和单纯享受被权力者责打不同,得完全把她带进管教的氛围。

“因为平时工作有点忙,就很冷漠地对别人。又害怕被发现出错,所以那次我不敢说是我搞错`”

筱军跪在林翰面前有点吃力,因为瘦小的她跪了有30多分钟。

“等等。你把你犯什么错说清楚点?”

“秋燕不是告诉你了吗?”

林翰听到就想通了,怪不得她什么都不说就主动求打。

“我有让你说废话吗?赶紧。”

管教第一原则是交流出错什么都不用管。

“那一天,有一位女孩走过来问我,为什么她成绩合格却要扣分?我看了就知道,是我搞错,可是那天有领导来,我怕我说了得去好几位老师确认很多信息,然后会被会长降职。所以就。”

“继续念。”

管教第二原则,发生什么事都要淡定。

检讨完后,林翰把双腿发抖的她跑上床。给屁股盖上厚厚的毛巾。

“管教完了,你做的真棒,真是乖。”想象着自己是女人,尽量温柔地安慰她。

“可是我知道,那个女孩无辜被叫出惩戒师,是我不好。”

温柔的话语让她终于敢哭泣,一下就让林翰衣服湿透了。

“人都会犯错,下次做好,就行。其实你没看见,学生会谁都犯错却隐瞒,你不必这么内疚。”

“。”筱军哭得更厉害,可越是哭泣得厉害,就说明心里更舒服。“

“别哭啊,哭了就不美了。”

拿掉毛巾,屁股已经没什么颜色,让林翰大吃一惊。

原来是属于恢复快那种体质,这种屁股特征是只要不狠打,能挨一两个小时打。

“喂,秋燕没有告诉你我犯什么错吗?”管教结束后,两人像朋友一样聊天,似乎把刚才的服从忘了一般。

“没。她什么都没说,只知道你叫筱军。”林翰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犯什么错?你那么一问,根本没想到你什么也不知道。”筱军好奇道,边摸摸屁股。

林翰把自己的理解完全告诉了她。

“真是没想到,”她不禁佩服,“才实践过两次,心里控制这些很难的玩得这么6,打法更好,屁股痕迹很整齐。”

筱军滚到床边,屁股对着镜子,才知道屁股打得多好看。

“要是我没犯错,秋燕也来。这场实践多棒啊,像你技术这么好的主,很难得。”

筱军可不像秋燕那样换主实践,所以她被打经验很丰富,可林翰真是她遇到最好技术的主。

“你很喜欢藤条那种痛觉吧。”

“被你发现了,其实我喜欢涂上敏感液,偶尔抽一下那样打。”敏感液是短时间加强屁股神经活跃度的spank非工具用品。不同于有老旧历史,相反作用的抗打液,这玩意其实很贵。更别说出现一次事件后,卖这玩意的利润就更少,所以渠道也不好买。

林翰不禁想到,该说物以类聚吗,两个差不多程度的被刚好是好朋友。

“打你们两个,真是要累死人。”林翰风趣道。

“你是应该要锻炼身体,太瘦太小了,啊,你不介意吧。”筱军边说边害怕,要是林翰生气自己就惨了。

“我现在就开始了,每天引体向上,长跑,俯卧撑。我自己也知道,不然没法和更多的人实践。”林翰热情说出自己想法。

“原来是想和很多人实践啊,怪不得秋燕告诉我套现失败,对了,你可以申请做代理人。”

“嗯?”

“惩罚代理人。就是学校为减轻惩罚老师加的学生职位,现在人手缺一个,我可以帮你推荐,你确实有这个实力。”

林翰三年的想法,终于发芽。

是金子总会发光,林翰过去完全不相信。

自己看SV,只为解决青春期男生过多的荷尔蒙,欣赏那个个美丽的屁股而已。

如果说学主的技术,林翰简直是呕吐。

从他初二开始,就觉得那些片简直是一个个没经验的主菜想得出,狗血的剧情,保守的姿势,任意的打法。不管是官方类还是非官方类,不管是名主直播实践还是网上卖的书。

都太落伍了,通过自己对spank的理解,林翰甚至可以看出那些男主打时的想法,如果看不出,那就说明他在乱打,或者自己根本不会打。

可是现实多残酷,自己渡过一个灰色的三年青春。直接把他高傲的态度给磨平。

给同学说自己的独特理论,结果被骂傻逼,一个被都没有的键盘侠。

从此他不再和别人分享,但他的成长,就靠自己的无尽思考来代替,终于一下子就达到一个自己也想不到的高度。

代理人的职位,居然给他拿下了。

虽然学生会副会长筱军的推荐非常有用,但他作为代理人,实在太多缺点。

第一是颜值。虽说颜值和技术无关,但女人的视觉动物,给帅哥打屁股和给丑逼打屁股是不同的,如果学校让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当代理人,会有一大堆人抗议。

第二是身高。和第一条性质一样,高的主和丑的主也给人感觉不同。

第三才是硬实力。这个由老师判断。

一个新生男主,要当代理人实在太困难。

女的话,女生那边意见就没法那么大。不过也因此代理人70%都是一些偏被的主,所以代理人地位在学校不怎么高。

带着这些困难,林翰靠硬实力当上了。

老师那边,找了个学生让他试打,打完后那女生在老师一直面前夸奖。

演讲选票那边,靠着独特理论和巅峰状态的热情引起观众鼓掌。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开场白那句,大家好,我就是被你们一直说的林哥。

他实力也是重点,不过最重要的也是筱军的极力推荐,不然老师也不会这么期待他。

说白了,这世界是靠机遇的。

如果说spank上,秋燕是林翰第一位女人,筱军是他恩人,那么初雪,应该是开发者。

不过,开发内容有点多。

“嗯嗯嗯。。。。”

昏暗灯光下,两人相互碰着彼此的嘴唇。

“这种是最简单的接吻,单纯嘴唇接触不分开,是小学生和初中那些小孩子玩的。”初雪压着林翰,冷静地说。

说是小孩子,可自己完全没试过。。。。

“接下来这种。”说完,初雪又吻下去,与林翰嘴唇分开角度,不断闭合。“嗯。这个记住,两个人头一个左一个右,然后相互闭合嘴唇,你刚才完全闭合不对,这个靠两个人配合。”

林翰好奇,为什么上面这个女人不会脸红?

“接下来是舌吻,难度有点高。”还是刚才那个吻法,不过初雪把舌头探进牙门,顶开后,去挑逗嘴巴的主人。林翰舌头完全解脱不了,舌头的每一处都被温柔地舔着。

两人喘气着,初雪是体力不够,林翰锻炼后完全没事,只是心脏跳得实在太快。

“哈,哈。舌吻一定要温柔,要慢,等吻到那个点在进去,经得到同意,就缓慢地碰着舌头。”初雪边想边说。

“记住几点错误的,接吻嘴巴不要太大,口水别太多,男人口水干了后很臭的。嗯,应该没了吧。”

初雪沉默了会,回顾下没有没能补充的。

“基本就这三类,你学会了吧。”初雪询问自己的学生。

林翰完全没听进。

“你能在讲一次吗?”

初雪听了,娇嗔说:“小子,你在骗我吻吗?”

“没,没。算了。这种事,不可能一下子学会。”

林翰不禁想到,本来是两人实践,怎么干起这事了?

想想,哦对了。一开始把她按在膝盖上打,打得初雪爽爽后,打拿工具。发现根本没带!

初雪也没想到,这个实践过几次的男人会犯这种错误。

可这间宾馆没有租借服务,于是两人翻屋子,看什么可以当工具。

提出这个的是初雪,因为她说过她和朋友玩也因时间急没带工具。然后林翰问初雪她为什么经常和女双玩。

“因为不想被其他男人打啊,我以后想做spank模特,如果男朋友技术不行,肯定要分手。所以每个想和我实践的人,我都想着套现想法的。别的看不上,只好找朋友一起玩。”

这么说,林翰肯定会有这个想法。那就是初雪是不是暗示自己呢。林翰不清楚,可也不打算去考虑。

初雪自己是知道的,自己怎么会没想过呢,可是男女交往只能由男方主动出击。

这是结合男女心理差别最好的办法。不如说,女方是期待,自己被追求,被强吻,被打屁股,被占有的生物。

可林翰的行动,没有那个升级关系。不光是因为他还没懂实践之上的那些,而是他没有实践之上的想法。

超过实践的试探。无非是谈话气氛很好时,去抱着女生,去闻闻女生头发,或直接亲吻。

这些行为有一半机会会被反感,但只要前期做好工作,不会一下被甩耳光,停止,等会再来就是。

本来,如果男生盯着女生超过三秒不回避,心里就默许了接吻。

可初雪看出,林翰不是因为不懂,是他根本没对她有那个想法,可能,是她身上那个特质让他觉得两人不合适。当然林翰的优秀气息让她很乐意和他出于暧昧状态,接吻也是,虽然林翰刚处于受方,可她是期待被他舌头攻过来的。

不过,以上初雪提到的只是超出朋友主被关系的理论而已。

林翰对套现是想着交往,结婚的。而初雪是完全的敏感性女生,是贪着男生吸引人那种幽默,好玩,态度,推拉的欢乐。沉醉着身体上荷尔蒙带来的乐趣,玩着一个一个爱情为名字的浪女游戏。

说白了,初雪不适合当老婆,她注定只和价值高懂女人的男人玩,也容易变心。

“等等,你那些朋友不是女的吗?那你上次说接吻是。。。。”

林翰想起之前两人聊天,初雪说过,自己和实践的朋友经常接吻交流。

“那就是和女人啊,怎么女人就不能和女人接吻吗?”初雪只看到空白的衣柜,里面是铁架子,即使初雪太多么渴望,也不会选这种。

“这这没想到,不过,女人之间接吻怎么玩,两个被动。。。”林翰则找到一条蕾丝内裤,看来酒店不够人手。

“相互当主动啊,我的吻技,很强的,把她吻到流很多水。我教人很厉害哦,你要不要试试,小处男?”初雪又找到一条麻绳,看来上次的客人很会玩。

被这么嘲讽,林翰怎么不生气。“你有种来啊。”突然,手碰到一个粉色蛋状物体,这个是。。。

初雪就这样,教一个男人吻技了。

“哼哼,你是学不会,不过被我的吻技征服了吧。”

“怎么会,是被你当是女人那样吻,感觉一般般吧。”林翰说了个大谎,被女人吻,感觉也挺妙。

“好吧,随你。不过,现在怎么办,开了两个小时,还有一个半小时,你手能打吗?”

“怎么可能?”林翰摇头说。

手打屁股,那是几十年前最流行的,因为那时女被都不禁打。可是,所谓日新月异,工具的发展和女被屁股的成长慢慢超越男人手掌。

倒不如说,现在社会,男人也很少苦力活,手掌嫩得像女生那样。

“我什么也没找到,你呢,有找到工具吗?”初雪已经没什么期待,只是她只要脱了衣物,未到玩够,就不想穿任何的衣物,包括胸罩内裤,只是两人聊天一个小时也太无聊。

“算有吧。”林翰的回答让她意外,趴在胸上的她眼睛发亮。

“是什么,你不早说。”

林翰拿出那个工具。

“这是。。。跳蛋?”初雪惊讶道。

两人商量了很多,终于想到一个玩法。

就是塞进去,啪上来,边打边开,边打边关。

初雪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时刻。

如果spank是满足心理需要,那这刚好满足心生理需求。

可惜爽的程度差距太多,跳蛋直接变客场为主场,这变得有点本末倒置。

林翰不爽,于是直接把它关了。

啪啪啪啪啪。手掌依然是那个手掌,粉臀依然是那个粉臀。

可初雪变了。全身仿佛有种电流穿过,使她身体麻麻,还不时无痛呻吟时。

“林哥,林哥。怎么关了。”

跳蛋质量很差,老是漏电,不过她就是快乐啊,当然很不甘愿林翰拿走。

“你这么乖,就不这样惩罚你了。”林翰很心酸地回答。自己的巴掌完全没用。

“怎么会,人家这么坏,得好好罚人家。”

按下开心,那个坏坏的初雪立刻变乖。乖得一动也不动。

“嗯,嗯,啊啊。嗯。”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这么快乐,初雪觉得,自己或许已经完了,迟到会沦陷在这快感中不能自拔。

就像是毒品那样,明明知道不能碰,可一旦碰过,就完了。

人的未来,或许是命运论。

你的过去,未来都是注定的。无论怎么样也不能改变。

社会和那些专门欺骗小孩子或底层阶级的专家,老是鼓吹知识改变命运,什么大道理。

那他们呢,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命运也不知道,还怎么说别人能改变命运。

如果有人通过一件事件,决定改变自己,走上正确的道路,以此为改变命运而说鸡汤。

那他们是否会想到,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吗?连自己未来的命运也不知道,怎么改变?

她已经完了,从林翰找到跳蛋也一刻,不从她遇到林翰那一刻,她就注定被性而支配,注定会在那个班上被发现,然后注定被那个人支配。

她已经完了。

晴芝这辈子,也未曾这么幸福过。

和林翰开始交往以来,已经好几天。可这几天过得非常慢,因为每天的一分一秒,都含着她最灿烂的笑容。

开始,是每个下课时间,去林翰班级走廊逛一逛。想着能遇上他,想着能看一次他的脸。之后因为被他的同学发现后,总是很热情地大声汇报林嫂来了。

不过林翰不让他们这么叫,因为他们刚好学习鲁迅的祥林嫂。

一次一次后,晴芝就逐渐不那么委婉和害羞。直接每次下课到他座位旁坐着,两人聊天调情玩得真是爽,以至于那个座位的人几天没睡过好觉,每一次下课就要去走两圈。

晴芝习惯这样后,班上的人也习惯了,晴芝,慢慢成为林翰班级里的一道风景。

每天下课见面还觉得不够,凡是两人有时间,就必须打电话加强沟通,因为学校给每一个人能发放一张电话卡,校内师生相互电话是不用钱的。

当然学校也没想到,这样的善举会给情侣之间这么大的好处。

当然,两人也只限于聊天或碰碰手,如果在公众场合做过激行为,学校是必须管的。

不过晚上在饭堂暗处就不同了,亲吻拥抱甚至搜身,林翰对此很热衷,反之,白天对待晴芝的热情,就有点厌倦了。晴芝知道,男人总是那么好色,如果能满足林翰,她也乐意让林翰享受。

只是有一点晴芝一直记在心里,那就是‘任你处罚’那个权利。林翰至今从没提到会怎么用。而且,如果晴芝很急切地追问,就会嫌她烦。

晴芝认为没,如果两人关系到了情侣阶段,其实这个性质就变了,会成为加深两人关系的通行证。与其等到林翰胃口越来越大,还不如在前期让他为所欲为,早点用掉。

晴芝甚至想到,即使是要她第一次也可以。

男人看中女人的吗,无非不就是身体嘛。因喜欢看中的吗,不就是想在享用时更加兴奋吗?无论是想成为什么关系,性爱都是必要的,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切,给了后,就可以一下子看出来,这个男人是想睡她一觉,还是睡她一辈子。

可从林翰不像用在这,很有可能是一些很变态的要求。

至少,应该不可能是spank,因为林翰说过,他先顾好男朋友的权利和义务,至于管教,等一阵子也不急,反正晴芝本来就很听话。

不过,因为考虑到很多,晴芝不断地去学习,性的知识。

“啊,张玲,你说做爱是怎么样的,都说男人做完对待女人会变化,那女人就不会了吗?”晴芝也是随口一问,因为网上含糊的回答无法判断。

“没,那还是那一回事。”张玲不假思索就回答出来。

“啊,为什么你```你已经做过了吗?”

“嗯。”张玲回答道,她不打算隐瞒,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晴芝听完了,不禁感叹,晚会那天,她和张玲的命运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真的是,大家都太任意了,以前我们一中三花朵,感觉一个一个都变化了。

一中三少女,是因为她们学校的五大校花,刚好三个都是一个班才这么说。

晴芝,张玲,和佳雯。

她们因为当时班级出现过一位女孩怀孕了,可男生知道就眼神凶狠起来,死死不肯承认。看到人性凶恶的她们,有了约定,不到18岁,不到遇到自己未来的老公之前。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可是晴芝不知道,那天佳雯那在,如果她也遇到张玲遇到那种学生杀手,也会沦陷。

张玲遇到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已是不争的事实。三个女孩中,没有一个打算遵守约定,也是不争的事实。

女人遇到优秀的男人,就这样,变得卑微,乐于献出自己的所有。然后结果不言而喻。

然后社会就会谴责,说女孩不该这么卑微,女孩要自爱。在这种事实和言论下,一个个女孩渐渐不敢去付出。

公主病,野蛮,明明一直看着男人的付出,却不愿为此回报。也慢慢被这种没态度的男人教坏,以为折磨男人,让他们露出不甘和卑微,这就是女人的爱。然后受伤完的男人,终于懂得要成长,可是因为身上的伤痕,让他们走上女孩的道路。结果,女人忘记本来的爱,男人忘记要去爱。

这是过去社会发生的悲剧,更是人类互相伤害的根源之一。

不过还好现在的社会并不会因此谴责她,第一她是16岁,到了公认最初性生活的年龄,第二社会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看女孩服从男生的程度来判断,一个女孩的忠诚心。

可是这些少女不会清楚这么多,说到底,她们也只是在残酷命运下死死挣扎的一部分而已。

这点所有人也一样,因为每个人都会后悔过去发生的事,但也许,有的人,又会在未来后悔现在的想法。

“佳雯,这。”看见佳雯,晴芝赶紧喊住她,这几天不知为何,她老是迷路。

“···哦。”佳雯走进来三班教室。因为高中和她们不同班,三班就成为她们三少女的聚会地。

说是聚会,无非就是用放学时间聊天而已,当然有时偷偷在里面互打,晴芝就帮她们看着门口。然后角落就啪啪啪地响着。

三少女中,佳雯综合魅力最大。

可一项一项来说,晴芝相貌最美,张玲身材最好,佳雯性格最讨人喜欢。

如果私密点,晴芝臀部肌肉结实,屁股最能抗打。张玲容易沉醉情欲氛围,乐于和男人互动配合。佳雯后入姿势诱人,很大开发空间。

“上次,你怎么没来晚会。”张玲其实上次是先邀请佳雯的,毕竟spank晚会和晴芝无关。

“我不是说我也有事吗。初雪前辈被一个spank晚会邀请实践被大家发现,就起哄说去捧场,我没法不去。”佳雯想起,突然开始可怜初雪前辈。本来初雪不打算告诉别人,因为除了给会员卡,还有酬劳。结果信息意外泄露,被大伙好好欣赏后,还要去请大家吃一顿,结果初雪前辈只能躺在KTV沙发上看着自己得来的钱花光。

“等等,那个不会就是我那个晚会吧。”张玲突然想到。

“···”

“···”

“原来你们就在那啊,不过我没注意到你的实践。”

佳雯当然不知道,张玲就在他们旁边。也不会想到,当时她和均华实践,张玲就隔一个房间高潮着。

“等等,晴芝,你和林翰那天也在那里吧。”

“嗯,你见到?”晴芝好奇。

“当然见到,那衣服。”佳雯现在想起来了,那个穿着林翰衣服,插进她那里的就是那天看到一起的人。

“衣服?”晴芝当然不懂,因为她和两人之间,和佳雯有点疏远。所以在还没追求林翰前,和佳雯什么也没说。所以佳雯也没把和均华的事告诉她。

“唉算了,你就好了,有林翰这个男朋友。毕竟是我们学姐的主啊。”佳雯有点嫉妒,心酸地说。

她并不喜欢林翰。可和初雪在校内有大量粉丝一样。佳雯心里也无数次想象过和林翰实践,毕竟青春期男女生就是喜欢崇拜有价值的异性。所以知道林翰竟然被得手,她有点失望。

“学姐,你是说那个初雪吗?她是谁?”

这就是晴芝为什么没有插入开头的对话,因为她不关心八卦,不关心学校的事,也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在三少女之前,她相当内向,完全没有朋友。

“那是你男朋友。真是,那个FF你有没看,那个被就是她了。他们很熟的,是你潜在的情敌。”

即使spank文化再怎么被认可,实践伴侣一般都不会公开的,但初雪每天在社团装大姐,她的主谁不想知道,所以很快就有人知道了。当佳雯知道林翰是初雪的主时,曾以为他会加入社团,可惜没有。

据说,是因为林翰做了代理人后就不缺实践的被,又忙,就没有必要加入了。再说,林翰很受欢迎,也只是受女生而已,他也不想太过于树敌。

“我记得,那个人好漂亮的,胸大屁股翘,不过被打得很惨。”晴芝终于记起来了。

“可惜人不怎么。她在外时真的很会装正经,可相处就知道她很乱来,那次被那个主打完,说以后都不会和女主玩,还说讨厌女主,特别是FM社团的社长,本来两人就看不顺眼,现在想着要怎么搞她。”佳雯一向不是很喜欢初雪,毕竟社团就她一个人能嘚瑟,还不怕被打。

聊完家常,三个人无聊玩微信。

笑着最开心就是晴芝,不用说,就看出是和林翰了。而且回信都是秒回,然后盯着屏幕几分钟,又收到信息。

“刚跑完步,休息下就吃饭。”

“我和朋友聊天。”

“吃什么呀,不要偏食啦,饭堂蔬菜很便宜的。”

“我待会过去,你等我哦。”

“那边有事,我忙过。”

“又是代理惩罚?这阵子很少扣分吧。”

“你记住,打她们不要想着怎么玩,做好自己本分,只打屁股。”

“不是,是去别校演讲,学校莫名接下就让我来。”

“哦。”

“我男朋友就是棒。”

“你以为,我做代理人是为了偷吃豆腐?”

“我就一次完了惩罚只顾玩。”

“你只能偷吃我豆腐。”

“吃你妹,我自己的还用偷。”

“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的。”

“没,刚在谈事,晚上再说。”

佳雯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晴芝在聊什么,沉醉在恋爱的女人基本只会两件事,一是等待,而是傻笑。她看也不用看,微信响起的一定是那个人的信息。

“刚打完球,你呢”

“干嘛老是找我。”

“在和朋友说话。”

“那天是我不好,大家误会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我没有恶意。”

“我只想我们交个朋友。”

均华妥妥地发挥他的聊天死技巧,完美把过去不好的事再次摆上台面,明明想着先做朋友,却没有以和朋友说话为话题。

佳雯后来其实有点后悔,不管怎么说,两人那时情绪还是很好,不至于一下子就变这么快,还甩别人耳光。可是,也仅仅这样而已。道歉和答应见面,这两个都不想,因为佳雯比起他,更想和更有价值的男人尝试。

只是,每次看见这个人的头像,就想起那天,PY被他手指侵犯的感觉,很奇妙的那种快感,让她总想再体验一次。

“额。”除了这个想不到怎么回答,于是关闭了微信。

两人中,一个和男朋友聊天,一个和实践一半的伴侣聊天,那剩下那个呢。

和炮友。

“我也觉得,那天感觉真棒,你的笑容,你的身体,我一直没有忘记。”

“那你为什么之后不想见我,你到底有没有想法?”

“什么想法?”

“你是对我怎么看法啊。”

“我想做你女朋友。”

“大家快乐就好,干嘛想这些复杂的。”

“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妹妹吗?”

“那天之后,我真的老是想到你。”

“你对我到底又没感觉。”

“我只知道,那天和你在一起很快乐。”

对爱情的歌颂,从来不会平静。因为爱情确实复杂,多种多样。但那不是爱情有分类,而是爱情中附带不同东西而有的差别。有人认为,爱情是单纯的,可现实上呢,爱情往往不单纯。感情这东西,从来不能单纯也没必要单纯。

父母和孩子的亲情,是爱护和感恩。可有的家庭父母孩子就是朋友地相处。男人女人的友情,表达方式完全不同,一个是相互取笑一个是友好和谐。

所以,三人的命运从那晚就有分歧。晴芝的爱情开始是吸引足够,可之后她是因自己付出成本太高,而对林翰的爱更加热烈。其余两人的爱情还没有,不过她们爱情的种子,一个是高价值的诱惑,一个是ml带来的那个感觉。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身材好的美女,都会个共同点,作息时间正常。

初雪绝对是很正常的,每天10点宿舍关灯就睡。但如果那玩意来了,她会等到11点,确定宿舍其他人都睡了,手不老实地伸向下面去。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会超过12点睡觉。

初雪从那天开始,想起被女主支配的恐惧。每天睡觉都会做恶梦。

鬼压床,科学解释是因为手放在胸口压迫血管,导致呼吸不流畅,梦中意识会突然清醒,可是身体神经还没清醒。于是出现身体控制不了的情况。然后人就会害怕,以为是被鬼压着。

鬼压床更害怕的情况是,意识清醒后不断消失,可心中的恐惧反而越大,所以不自觉激起神经恢复,被吓醒。可困意还在,不久又继续,鬼压床再出现。然后无限循环。

可初雪的是,鬼压床时听到冰雪的声音,醒了再睡,睡了还是那个声音,然后吓得醒来。就这样,初雪着几个晚上被折腾到凌晨两点。

“这个同学,你睡得挺香啊。”初雪被书本拍醒,发现眼前的是愤怒的新班主任。

“嗯嗯嗯。”初雪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她第一次上课睡觉。

“这里暖,睡得舒服对吧,你过去那,那个凉快,你就不会睡觉了。”班主任指着窗边的桌位。

窗边那,有个很熟悉的面孔。

那不是冰雪吗?竟然要我和她同桌?

“老师我知错了,请给我一次机会。”初雪吓得直接站起来。

那次后,虽然冰雪就好像对她没什么兴趣。可初雪觉得,那是暴风雨的前奏。

“你别说废话,给我去,以为自己成绩好就敢反抗我了?还是说你要受罚,上去打5棍子?”班规上写着,女生上课睡觉要挨5根子。

初雪听到就露出不屑的表情,不就是5根子吗?那一点点面子,跟和冰雪同桌,当然是。

“是,老师,我现在搬过去。”

爱面子,这才是初雪。

作为新人的初雪,立马就收到欢迎。

“小雪雪自己送上门了。”微信写着。

“需要这么怕吗?这时间大家都在吃饭,怕什么?”冰雪对着初雪说。

初雪先是把近楼梯的门口在外面锁好,在把后面反锁。把一切窗帘挂上,这样没人能看到里面有人。

“怕你。”天晓得冰雪又想干嘛?放学直接把手摸进她裙子里的内裤。勾着不放。

看来她梦中的事要发生了。

“过来,今天继续练习罚跪。”冰雪直接指着瓷砖地面。

初雪今天穿的是校服,白色衬衣加浅蓝裙子,可裙子长度刚好在膝盖上,可如果跪着,会被拉上。

没一点东西垫,初雪这一跪就真不容易。

以前老是罚跪社员,不管她们穿校服还是社团装。现在想来真是不人道。

本来以为又是让她跪着然后自己玩手机去,可冰雪突然用手摸着她脸颊,然后亲上去。

“嗯。嗯···你干嘛···”初雪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冰雪直接按着她头,继续吻。

“嗯嗯···。竟然还敢反抗,那好,再跪半小时吧。”不留一点情面,冰雪生气地说。

这女人,到底生气什么。自己强吻过来,难道接受才正常吗?

冰雪刚不光是吻,舌头直接顶进去。这是初雪第一次被这样吻,虽然以前和林翰试过霸道试吻到,可被女人舌头直接占了一半空间这真没试过。和女人接吻,她更愿意做攻的那一方。

15分钟过去,初雪脚快麻了。

“冰雪,时间到了。我可以起来没。”初雪盯着时钟,终于等来这一刻,就赶快催看书的冰雪。

“还敢叫我冰雪,那好,再跪五分钟。”冰雪头也不回,似乎初雪没有她的书一页一段一个字的重要。

“在跪?可我···”初雪打算求饶。

“不许有意见。”

除了闭嘴继续跪,还有别的办法吗?没有,初雪只好继续跪,除了要保持标准跪姿,还得准备那句话。

“主人,初雪跪好了。”有什么话能比这更耻辱吗?

“不错,起来吧,可以奖励你一下。”冰雪拍了拍她膝盖。

“这算哪门子奖励···”初雪低语道。

女被有着承受的心理,所以内心很期待强迫类行为。但现在她绝对不情愿,要说为什么,她也说不清。以价值,冰雪哪是个不受欢迎的主?反而是女主中最高人气。相貌,冰雪和她一样等级,甚至略胜一筹。气质,冰雪以气质而闻名。她不明白这点。

但有明白一点是,身体已经形成对她的恐惧,脚明明都麻了,还有气力起身。

趴上去,就感到修长白腿的柔软。初雪心想,她一定经常锻炼。

尽管她是女被,但她都是固定几个人实践。而公开实践后,初雪就好像被打开一开关。光是裙子被撩起,就感到非常羞。

而且她揉屁股那个手法,还有点熟悉。

“才高三,就穿黑色蕾丝。胆子真大。”

其实在教室自慰胆子更大。

难怪名字有雪字,与黑色蕾丝反差极大,屁股肉片非常雪白。屁股嫩的完全不像模特。

冰雪有点兴奋,自从公开实践那次,她心里就老是想着初雪的屁股。今天能好好享用了。

啪!嫩。总是说手掌打疼屁股也不会打疼的,可这嫩得让她不能相信,这个屁股能挨到红肿。红肿就是冰雪见过她最重的一次,当然不包括晚会那次。

初雪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她不是在反思在后悔自己的错误。而是回想她很多年前被打屁股的事。

小六那会,初雪在学校遇到个来接弟弟的初三生。

她弟弟是初雪同学,因为去外校表演,可她姐姐早来了半个小时。

仅有两人的教室,聊天变得奇怪。

“姐姐,你知道spank什么感觉吗?”

姐姐发觉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成熟,知道spank不奇怪,但这么认真,还用英语可不常见。

那时,刚好是spank低龄化的前一年。

姐姐很是犹豫,该不该说。如果要说,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和男朋友也只打过一次。因为大家都没经验,感觉谈了几个月就该打屁股。可他属于优等学生,从不看SV。看到她的光屁股,就慌了,说话动作都乱套。最后大家都很尴尬,只拍到微红。

以她自己的话来说,根本不怎么美好,只想到很羞。可她不想说出来,破坏眼前这孩子的梦想。但她不敢说谎。

考虑很久后,灵机一动挤出一句话。

“要不,你试试?”

记忆是模糊的,回忆是美好的。初雪只记得,那天下午,阳光透过窗帘照着地上,她就趴在那姐姐膝盖上,盯着那阳光。

那时,她脸肯定很通红。因为心情很紧张,有害怕被打会疼,有害怕突然有人回来。那姐姐力道很轻,可能是不会打,给她留下很温柔的痛觉。

现在感觉也是那样,仿佛就回到六年前。被那位有痘痘,戴眼镜的温柔姐姐打屁股。

啪、啪、啪。

左边拍一下就拍右面,可因为角度,右面力道比较大,这真的像一个新手。节奏也是慢悠悠,没有主就喜欢这么打。

“舒服吗?”

那位按着她腰,轻轻拍动她屁股的女人说道。

回头往上面看,果然不是那位姐姐,还是冰雪。可初雪不禁想到,冰雪本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彼此是只有眼神交流,觉得很讨厌。可现在被打后,忽然有种喜欢的心情,这不是恋人的喜欢,也不是朋友的喜欢,仅仅是喜欢她的双手,她的温柔。

“舒服。”

这不是主被之间的对话,是屁股和手的对话。

“舒服就一起把,接下来的一个月。”

“什么?”初雪不解。

“一个星期后,sp模特艺考考试。你要去的吧。反正大家都要去,两个女孩子刚好可以照顾自己。”冰雪摸着初雪脸蛋回答。

初雪才知道,原来她也打算艺考。而这时,她真的觉得自己看错人,自己一直用女生相互嫉妒那类眼光看她。

她,明明是非常温柔的。

“嗯。”初雪笑着回答。

艺考,一般而言,是美术音乐生,在高三那年12月出去考试。

考试是统考,就是考了后所有学校都能用的成绩。然后加上文化分,以每个学校不同比例合计。符合名额就考上大学。

可sp模特艺考完全不同,首先高中学校没有这类班,有这类专业的大学也不多,导致没有统考,只有校考。就是去每个想报名的大学考试,考几所考几次。报名费和交通住宿费都是大问题。而且,考试时间是在三月份,考完试没过多久就高考。

而且,美术音乐编导这些都有机构,参加后会组织几十个人去考试。这样大家有照应。

Sp模特艺考呢,近几年才出现。所以机构少而乱。大部分根本没实力,让模特脱光一直打就称是培训。基本都是坑学费的。

所以,sp模特的艺考之路就注定孤独。知道这点的初雪,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冰雪。

为什么我要答应一起了,答应和这魔鬼,一个月一起住。

“趴好,这才15分钟呢。”棍子抽到屁股,第三条红痕了。

什么温柔啊,全是骗人的。艺考后搭车几百公里住了酒店,马上露出真面目。

“好好,玩个好玩的。”冰雪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在四肢支撑着,只穿胸罩的初雪屁股上。“再跪15分钟,如果咖啡倒下,咖啡碰到哪就打哪。”

这碧池真是,说是考试加强复习,结果就这么玩弄她。这比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构更加恶劣。

冰雪一直欣赏那副美景。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从那天开始。不过害怕一下子把她吓跑,一直忍耐到今天。

以前的她,实践是不会玩乐的,不过通过和那个人学习后,就焕然一新。

果然老师很强,看不出比她小。

初雪累得不行,已到她体力极限了。普通跪半小时也不至于这么惨,关键是,冰雪的咖啡杯根本没摆正。靠着那点摩擦力才勉强没掉。

这家伙,一开始就故意没摆好。

很快,膝盖发抖后,咖啡杯掉下来,咖啡全倒在她屁股,弄脏所有私密部位!

冰雪笑了笑,不顾清洗屁股,给了她枕头垫好就打。反正也是酒店的枕头而已。然后,一棍一棍打在屁股上。

这是没有任何预热的屁股,初雪哪能挨几下?

“疼,别打。”她赶紧求饶。

“别让你说话。”冰雪继续抽,灰暗的屁股看不清有几条狠,但她估计已经通红了。

棍子是到酒店后,出门买东西顺便买的。为的就是这次用,她可不会让她的工具弄脏的。

啪!可棍子特点就是没声音,为追求听觉,冰雪加大力道。

“啊。”

啪!

“啊。”

啪!

“啊。轻点轻点,受不了了。”

咖啡干了后,屁股能看清了。有着几十条红肿痕。

“可以,不过要换个姿势。”

“好,我换我换。”再一棍都受不了,初雪什么都答应。

“换尿布式。”

尿布式,就是躺好后,双手抓住腿,往前拉,压着身体。

因为私处完全暴露,是最为羞耻最大尺度的姿势。也因为不利于拍打,单纯满足主的欲望,一般很有用。

可这个姿势,同样也是最常用的传道士体位。以这个角度说,尿布式其实是历史最长久的姿势。

打算sp模特艺考的初雪,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姿势?可她还是蒙了。

她从来没试过,也不会想试。

啪!这一棍,比打上三棍还要痛。

“啊,啊啊。”痛到极致的初雪,两只手按着地面以防乱用。

“赶紧。”

带着泪水的初雪,抱着腿板上来。如果可能的话,她想把这瞬间交给她未来的主人,是相互爱着,让她自觉交出一切,包括心和身体的人。

可不是眼前的冰雪。

可能是可怜她屁股伤痕累累,冰雪没有对准屁股,而是,对准上面的私处。

“喂,别打那,spank是打屁股。”初雪非常害怕,那可是女人最嫩,最敏感的地方啊。

“我说过,咖啡流在哪就打哪,你这里可以湿透了哦。”即使没有咖啡,本身的爱液够湿了。

棍子放在私处上几厘米,仅仅是几厘米,这么一打就让初雪疼痛不已。

“啊。”

初雪的哭泣让冰雪更加兴奋了,三月份的天气也很热,于是她脱掉衣服。只留着黑色花纹胸罩和黑色蕾丝,如果仔细一看,还能看到蕾丝中的毛是发亮的。

即使异性恋和双性恋的女人都爱看女人身体,但初雪哪有时间观赏这火辣的身体。私处一直经受超出她忍受范围的击打。

“别啊,不要打了。”

挨过五六棍,也打不多,毕竟私处还有用。

尿布式姿势不用跪着,不用支撑身体,不会怎么耗体力,但忍受挨打要啊,初雪挨过那几棍,全身骨头几乎都散了。可倒下的双腿被接住,冰雪一用力,就把她抱起来。

身高两人都是170,不过冰雪重了好几斤,这几斤除了在胸部外,剩下都是在手臂上。

两人住的酒店是两星级,可不是站立式洗澡间,刚好方便冰雪帮她洗澡。

可能这就是spank的魅力之处,初雪全身不动,丝毫不反抗冰雪给她洗澡。如果两人因关系好而有身体接触,那也可以因有身体接触而关系好。初雪冰雪之间不能说是关系好,但关系绝对深。

双眼微闭,盯着冰雪忙碌的样子,想着,一般帮别人洗澡是怎样的,是这样的吗?

带着欲望的眼神、缓慢地擦着身体任何一处?与其说是帮洗澡,不如说在擦一件,很贵重的古董。把她当做是至高无上的宝物,为能够帮她擦身体而兴奋。

这哪是刚才那个无情,一直折磨她的冰雪。

初雪看不懂,于是也索性闭上眼。眼神闭上后,四觉开始敏锐,清楚地知道,冰雪把她翻过来,清洗屁股,私处。用的是那只手,那几指手指,用几张毛巾擦干也知道。

初雪没有一点拒绝,冰雪就干脆把一切做好,直接吹干头发,抱到床上。然后把灯也关了。

虽不解为什么冰雪不洗澡就睡,但也没所谓,艺考她们提前了五天,来认好路和策划路程。明天睡到几点,洗不洗澡,不重要。

可冰雪接下来的行动就很重要了,一点也没什么所谓。虽然她们订的是单人床,可靠近点睡两个女孩子完全没问题啊。

为什么冰雪不睡旁边,在她身上压着呢?

没等她问,就被封住嘴。

初雪的心情很复杂。她只喜欢和爱的人或有好感的人接吻,冰雪完全不符合。可冰雪相貌和给她的感觉,在性上是很好的。所以对她的吻,是没强烈抗拒,也不配合。

但冰雪似乎猜到这点,完全不在乎地强攻进去。初雪看出,与其说她很会强攻的吻法,不如说她本身就是强攻的做法。

接吻,打屁股。哪一样不是不顾别人反应的?

吻累后,初雪手被拉过去,和床绑了起来。

她好奇,明明是在黑暗处,冰雪居然也能这么轻松就绑好。可突然想到不对劲的地方。Spank中绑手也不奇怪,可为什么是正着趟绑手,反着趟才能打到屁股啊?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冰雪根本就不是想打屁股。

熟悉女人身体的是女人,最会解胸罩的也是女人。初雪那对奶子,被初雪抚摸着。

“嗯嗯,你干嘛啊你。”被同性看裸体没什么,可被同性抚摸是两回事。

冰雪不打算解释,也不想听到意见,再次封住她的嘴。

两处受刺激下,初雪情欲上来,很快就有娇喘。这样还是第三次,第二次是林翰那会,可林翰那会做得一般般而且也没做到最后。

因为这次感觉非常好,初雪害怕会被沦陷,赶紧问她。

“你别这样好吗?你这样我会···”

人身体怎么样就怎么样说话,病了就软弱说话,兴奋了就娇媚说话,情欲来了就亢奋说话。

“没事,交给我就好。我想要你。”多么的亢奋温柔,初雪听出来了,她这是在享受,不是想玩弄下她,而是想要她。回想她说过‘我对女人身体不抗拒,’莫非她是双性恋?

初雪猜想是对的,但双性恋也不是两类性一样地喜欢,冰雪在没做女孩,体验过女人一切后,发现对男人那才是不抗拒,对女人才是有欲望。

她迟迟没有回答,一直在犹豫,仅存的一切理智告诉她快反抗,身体的全部快感告诉她要享受。最后性欲战胜了一切。初雪更多的娇喘让冰雪疯狂地下手。

吻完嘴,就从脖子,开始吻遍全身。身体任何地方都没放过。任何需要爱抚的部分都满足了。不断被满足和不断要满足的身体,让头脑变化。

变化到,初雪忘了一切,忘了记忆,忘了感情,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忘了自己。

“嗯嗯。嗯嗯呃嗯嗯嗯嗯嗯呃。”

身上喘气的那位,终于停了下来。初雪得到休息,理智马上回来。有点后悔自己太放纵,但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想着要赞美下冰雪,在思考用什么话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带皮带的声音,但这不可能。冰雪今天确实穿牛仔裤,可早在半小时之前就脱了,现在只穿着黑色内衣,而且内裤刚也脱了。

突然脚被抬起。这一动作,让她猜到,冰雪刚才是在带好那个玩意。

果不其然,私处被物体碰到。

“不要,不要。”开始初雪是本能反抗,但接下来是痛觉。

进去感觉有障碍物,冰雪有点高兴地问。

“你难道还是处女?”

冰雪没想到这点也算正常,18岁是社会提倡也是全世界平均发生性关系的岁数,可平均就意味,有人快了,有人慢了。沙漏市是国际化大城市,这里性开放程度很大,繁殖价值这么高的初雪,是处女这点确实难得。

冰雪的高兴,当然是她是她第一个女人这点。这个心里根据是,由于怀孕是女人独有,所以男人不可能保证孩子是自己的,但女人知道是谁的。为保证自己有能确定不被带绿帽,所以过去社会以没有性经历的女人为荣,因为觉得这种的女人比别人更有贞操。

当然现在社会不这么说了,都以女人服从程度来判断忠诚,于是处女情结渐渐少见,可对处女的喜欢这点,是不会变得。

Les,虽说属于同性恋,但本质上是异化的异性恋,都是在追求另一种性别而已。

于是冰雪自然能有着男人对处女的喜欢。也想男人的做法。

“不要,不要。你放开我。”因为与林翰玩过那个跳蛋尺度是最小那种,没有破坏膜,可初雪是没有把膜当做生命般重要的想法。

可初雪,以为只是前戏那样才接受,她是不会接受与女人发生真的性关系。

可冰雪,会理会吗?她没有男人那种性欲,可拥有男人那种欲望,占有,想把她变成自己物品的欲望。于是粗暴抓住反抗的双腿,对准直接插进去。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啊,恩恩额。”

初雪想到,这一定是计划好的,不管是绳子,还是突然就被塞住嘴的毛巾,都说明冰雪早就想着这样破坏她。

但她也没想到,是从那天自慰就开始了。

虽然冰雪动作很温柔了,但她还是第二次留下泪水,泪水流得差不多就停了。毕竟痛觉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所代替。这是痛觉到快感过度的那段时间。

随着冰雪加快的动作,她感到世界停了一般,脑中一切都失去了,留下的是对冰雪的恨和身体的快感。

冰雪把毛巾拿出来,可也没听到娇喘。因为女人追求更多的是心里快感,那种情况的初雪,即使说身体多么快乐,也不能说她处于快乐中。

尽可能忍住娇喘,身体放弃抵抗。这是初雪在做的事,她现在已经不可能想着别的事,想着别的态度。冰雪一直喘气,享受着男人的快感。

终于,这个不变的时光也迎接到结束。

初雪想到,终于停了。然后她就看穿这一切了,无论冰雪在班上和洗澡间那么温柔,那只是她的面具,面具下的她就这么无情,无情到想要摧残她,破坏她的一切。

冰雪知道她做到了,在暗淡的灯光下,她看到初雪带着恨意和对万事无动于衷的眼神。她很高兴,因为她知道初雪已经消失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初雪,眼神不再会有闪亮的时候。她已经被破坏了。

于是她吻了初雪一下,并对着她说。

“你真美。”

第二天,初雪起来就发现,旁边的人不见。

不过也是,都9点了。她可能早就起来了。

“你醒了?给你买了早餐。”看手机知道时间后,冰雪就拿过早餐来。

初雪一看,是她喜欢的奶茶加叉烧包。她没有告诉过她,唯一线索是,她昨天就是吃的这份早餐。

接过早餐,刚想道谢,可话就在喉咙不出来了。

说起来,她们还是应该为帮买早餐而感谢的朋友关系吗?即使硬说是,初雪回想昨天的事,就无法说谢谢。

她那么想,那是一场噩梦。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她10点醒来就是证据,昨晚她两10点左右睡,冰雪刚好10点,初雪晚半个小时。可早睡那个只算是锻炼身体,后睡那个可是燃烧了大量热量,流出了不少泪水。所以初雪9点才醒来是正常的。

初雪吃着早餐,默默地吃,此外就没做任何动作,只是凭着本能,在吃食物而已。她现在,恐怕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本应非常痛苦,却也没多悲伤。

如果一个女孩,被男朋友甩了,一定会整天流泪,做什么事都想到过去那段美好或许是美化的回忆。可初雪这种完全不一样,她失去的是她生下来就有的东西,不是她生活中的人,所以没有因付出过成本有的悲痛,相反,也失去未来的幸福。

另一人,就无聊地看着电视。刚好转到一个家庭spank节目。

“我在认识我妻子那会,有她印象很大,因为她是娃娃声嘛。说话特别有印象,然后不久恋爱了,大概一年多就结婚了嘛。我们是男主女被,是结婚后才立规矩打屁股的。这可老是遇到麻烦。”嘉宾两人中,男人笑着回答,女人则含情脉脉看着他。

“额?这是大多数夫妻情侣的问题,毕竟倾向对了可怎么打还是有大分歧对吧。”主持人感兴趣地回答。

“不不不,我们没有分歧,都是喜欢狠打,所以规矩立得非常严格,基本稍不注意就犯错,然后我就狠狠惩罚。只是每次惩罚都有麻烦。”

“咦,那是什么麻烦,不会是工具被打断吧,哈哈。”

“我跟你说吧,我们第一次实践,因为是一次性惩罚一星期犯的错,她第一次全犯了,积累很重的惩罚。我生气,直接把她绑好打,用藤条打得她满屁股一条一条的痕迹。打着打着,妇联竟然找上门来。”

“妇联怎么找上门了?自愿的实践不算家暴吧,再说你妻子还在被打,谁去告妇联?”主持人好奇问道。

男人边讲边笑,他二郎腿换脚后,大笑说:“因为我妻子是娃娃声,好几个邻居以为我在虐待孩子,都打电话叫妇联了。我听到一直解释,她们不信,还说我不开门要报警。我直接开门,让妻子穿好衣服出来。然后我突然打她一下,她痛的叫出来,就头也不回走了。”

然后男人示意让女人叫一声,女人果然装一声后,现场响起了掌声。

“哦,怪不得那女人一直不说话,原来是等这时候啊。”冰雪感叹道,觉得这节目挺有趣,无奈结束了,之后再怎么转台,也找不到能看的节目。

望着吃完早餐,坐在床上什么也不做的初雪。脑袋突然有想法。

“初雪,我们去玩下吧。艺考这么无聊,得出去走走。”

没错,艺考共有一个月,可其中有大量空隙的时间,一个人的艺考,很多都是电视或网吧度日。

“···没心情。”和非常兴奋的冰雪相反,初雪没有任何表情,一下子就拒绝了。

“来嘛来嘛。在这屋子待着有什么好,这么闷。”

“···不想去。”回答还是那么无精无彩,似乎对初雪来说,说话也挺累。

“那你不想去,在这里又这么无聊,那要不···”冰雪走过去,想解开她衣服。

“不要,我去行了吧。”初雪赶紧挡住手,大声答应。

南方省沙漏市知心,就是她们出生的地方。沙漏市是spank文化最先发扬的之一,有着悠长的历史。也正是如此,她们才不用到别的省艺考,比起很多艺考生,实在方便太多了。

知心是个小地方,所以沙漏市spank学院的建立,乃是知心市民心中最自豪的事情。可这也说明,知心在沙漏市是多么的落后。

冰雪初雪也算是见识到外面的世界,庞大的商业区,快速的节奏,一个个带着笑容的奸商。这一切都告诉她们艺考得小心,即使没来,初雪昨晚也已经知道她不该来了。

她失去的远没有梦想重要,可梦想不一定得艺考。本来她自认为,自己不需要艺考也能成功,自己比别人有着太大的条件。

不过走在大街上,她觉得可能得审视下自己。不懂得化妆的她,和街上浓妆艳抹的路人比起来,显得平凡。

2065年,国家平均女孩身高是165,自己不过高一点点,模特方面更不能是优势。不过和自己一样高的冰雪,同样是素颜,170的她在旁边走着却不失一点美丽。

该说是气质吗?不,林翰174,可男人平均是175,他168用一年长到这已经很努力,可他就算没长高,也能大方勇敢地走在大街上。

自己,到底缺少什么。

人会变,月会圆。如果是昨天的初雪,是不会想这些的。经过昨晚,她思考就有变化,自信也完全丢失。可这就是初雪,并没有自信才是初雪,电视剧那种老套而错误这一点也不像你的说话,反而是不承认人变化,自欺欺人地鼓吹大道理而已。

不然的话,现在正处于深渊边缘的初雪,连安慰也不配,只能突然就说我懂了然后重新拥有自信,不然别人的眼光会看不起她。

‘初雪学姐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软弱。’在学校被期待着,被以很强大能力看待的她,不能做软弱无能的初雪,只能做着大家的初雪。

所以,出来艺考,没有别人可以看到她,她为此而高兴。

不过她旁边就有人看她,只是那个人不会因此而改变态度,只是初雪对她怎么看待也无所谓。

“这件衣服不错,你试试吧。”冰雪拿起一条红色的连衣裙,给初雪看。

“不了。”她只是摆摆手,她知道她们不可能买这附近任何的衣服,随便一件都是她们半学期的学费。

只是完全没有顾虑而不断换衣服的冰雪,显得太兴奋了。

到底是因为见识到世界之大而高兴,还是昨晚的激情让她直到现在也回味无穷?

在冰雪进去换衣服那会,初雪四周望着。这里的衣服都非常美,设计和布料独具匠心。随便换一件,给人感觉真是不同,但有一点不会改变,就是那件都穿的好看。

难怪冰雪这么兴奋呢,可初雪还是不愿去尝试任何一件。不管不同衣服给人有不同的感觉,她自己的心情也不会改变。

低落,沉默,没有活力,只是身体自然会走动,自然会按照生活轨道去过着。这样根本不是生活,而是活着。

可初雪现在就这样,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好像有两三次来着吧,反正她不记得了。

说到底,初雪和冰雪林翰差距的就是自信,并不是初雪不够自信,而是她没有核心自信。

人会因为自己长得比别人好看、长得比别人高、生下来比别人有钱这些优越感而自信,但只是有条件的自信而已。但有的人可以通过自信建立核心自信,即使条件失去后,依然很自信。

初雪昨晚,失去了女孩的身份。就是这点让她忘记了自己。变回一个初雪,初次的雪花。

一开始的雪不会像后来堆积的雪那样,成为滚动越来越大的雪球。她只是雪花而已,只有平凡而已。

就这样,冰雪带着初雪逛了一下午。意外的是,冰雪竟然买了两件衣服,是两件内衣,也算是衣服吧。

初雪这就有点不高兴了。

“这么贵你也买,你有带够钱吗?”她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是6点半,两人肚子打鼓了。可如果没钱,坐公交回去得起码一个半小时。

两人把钱包翻翻,刚好8块。够俩个女人转车回去。

“好好,别生气。我有办法,找别人不就行了吗?”冰雪打开手机,点击社交软件,是附近交友NONO。

初雪怎么会不懂,她是骗男人请吃饭。

“你也一起,两个人成功率高点。”

既然初雪知道NONO,怎么会没有这个软件呢?

“不,我才不想那你那样没,用自己的美色骗人。”看着初雪十分不愿,冰雪也没解释,自己先忙着。

“好,我先做好这个,然后再说。”

很快的手速,立刻开个新号。填好资料,就到附近换衣间穿着新买的内衣拍火辣照。

把照片放到资料里去,刷新动态。

‘外出旅游沙漏,真是个漂亮的城市,可惜钱包不够厚,买了内衣就不够钱吃饭了。不知有没有帅哥能请吃一顿。’还附上地理位置。

“好,搞定,接下来慢慢等。你一直看不惯我做这些事吧,比如收费实践,你还把我给爆出来。”冰雪冷静地说。

初雪听着就愣了,原来她知道,是她搞到收费实践的聊天图,还放在学习论坛上的。

“你知道?原来是这样,为了报复我,你才举报我社会,还骗我一起出来,就是为了报复我,是吗?”

面对初雪的质问,她淡定说道。

“那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我确实是收费实践过,现在还在骗饭。可是这又怎么了?”冰雪对自己做的事,没有任何内疚,倒不如说,她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些事,对不对,她不是为对错服务,是为利益服务。

“你要听我过去的事吗?”

冰雪说出她高一那年的事。

“我遇到一个男孩,他不是很帅,可是说话很幽默,跟他聊天,每次我都被逗着笑。那阵子是我高一开始,环境变了有点孤独那会呢。然后一次我们一起吃饭,到付钱时,我执意请他吃,因为我那时对他非常好感,觉得能和他吃饭,付个钱又怎么了。可他不愿,还非常兴奋地说我请你就好。我看出来,他不是请人吃饭在付出,而是觉得请人吃饭得到的眼神。还说一句,能和你这样的美女一起,我请几十次都愿意。”

那瞬间,冰雪对那个男孩的好感一下子没有了。不是因为男孩只是喜欢她的外表,冰雪本来就知道,男人当然看外表,心灵美好什么,那是第二条件,不是没那么重要,而是外表注定是首要的。

冰雪反感的是,他为得到一次吃饭的机会,高兴到那程度,卑微到这样说话。

“他不就是看着我漂亮,身材发育也很好,想得到我的身体吗?没问题啊,那就来啊。拿出他的一切,相貌身高性格态度,一切能作为男人的魅力,来征服我,让我为他高兴为他悲伤,从心里愿意臣服于他。可不是,请我吃饭,这样很下贱地讨好我。从那以后,所有男人也是那样。我玩晚上饿了发发微博,居然就帮我点外卖。结果我丢给宿友,让她们崇拜我算了。还有一些人,自己家里很穷,却省一个月的饭费给我买一点也不好看的礼物。我连谁送的也不知道。我实践,那些男被有那个算是男人?自己心甘情愿说要给钱的,我那次刚好乱买衣服没钱吃饭,就答应了。所以被某人挖出来了呢。”到最后,冰雪也不忘讽刺下初雪。

虽然被挖出来她不恨初雪,可她因为这件事,被罚记过写检讨,名气也落到最低处。

“你看吧,很快就有几个人私聊,这都是想着和我发生关系的下贱男人。NONO那里想约炮,都是放着很暴露的私房照,还特地备注不约,说白了,她们不是不约,是看和谁约而已。而我只写吃饭,不写约会,这个时间点,有多大可能成功啊。”

冰雪不顾听着发愣的初雪,过去给两人拍了照。然后把照片发给那些人,问他们是否介意还有个朋友。

终于,水池中有一个人表达没问题,还很高兴。

“好,水鱼找到了,连有女伴会影响打炮也不知道,反而看到多个美女而高兴。这种人不骗骗谁呢,也不算是骗吧,我这么给他们暗示只是吃饭,也没能看出来,怪谁呢。”

约好地点后,她拉着初雪手,却拉不动。

“我这里有4块钱,用这些钱在公交车上挨饿,和跟我去吃饭,你选择哪个?”她狠狠盯着初雪。

拉着的手,变得轻松。一下子就拉过来。

来到地方,很快就看到男人。

没等坐下来,男人一直赞美她们有多美,点餐后,三个人闲着聊天。

“你们是来旅游?”男人会想起NONO看到的话。

“是啊,我叫冰雪,她叫初雪,是我妹妹,不怎么喜欢说话呢。”冰雪可能是很少说谎,让男人发现奇怪地方。

“你们是姐妹,有点难看出呢,毕竟两人给人感觉不一样。”

“哦,对。是表妹,不过从小就一起玩,很亲就没注意。”

也是,就算美女基本就一个型,她和初雪也不能强行说姐妹。

虽然她们尽量点不贵的饭菜,可男人点的就更加寒酸了,可看起来就好吃,可能是为了对得起昂贵的价格吧。

吃饭中,男人多次赞美她们漂亮,也时不时问她们问题,比如年龄爱好之类,这些都由冰雪回答,因为初雪那边一句话都不愿说,似乎想表明与自己无关。

很快,饭吃完,人就走。

“难得来到外地,不也是,就算美女基本就一个型,她和初雪也不能强行说姐妹。

虽然她们尽量点不贵的饭菜,可男人点的就更加寒酸了,可看起来就好吃,可能是为了对得起昂贵的价格吧。

吃饭中,男人多次赞美她们漂亮,也时不时问她们问题,比如年龄爱好之类,这些都由冰雪回答,因为初雪那边一句话都不愿说,似乎想表明与自己无关。

很快,饭吃完,人就走。

“难得来到外地,不出来玩下吗?好歹是本地人,我知道很多地方很好玩的。”

面对男人邀约,冰雪委婉拒绝。

“我也很想知道,这城市好玩的地方,可是我们家规严密,不让这么晚不回家的。”其实这没有错,冰雪家规确实如此。

“额,好好,好吧。今天很难道认识你们姐妹,我很高兴。”

“嗯,我们得赶紧等车,先走了,帅哥。”

两人在公交站等着,本来很安静,可初雪意见就来了。

“花了150多,就得到一句帅哥,他也是很惨呢,我看到了,他的证件,也还不是正式职员,现在工资很少吧。”

“你想说什么?”

初雪虽然听到冰雪的故事,觉得她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些人,可她还是,很反感她这样做。

“这不能怪我把,要怪就怪那餐厅,东西也不是很好吃,非要订这么贵。地方是他订的,如果他要去KFC也可以啊,只是他要装逼而已。”

“你这是在找理由,不管他多么笨,也不能这么欺负他。”

冰雪听到很不爽,语气越来越重。

“不是我在欺负他,而是这个社会,这个城市。女人喜欢那些有钱有权利的男人,是身体给予的本能。所以底层阶级的男人确实很难受,可把这点无限放大的是这城市,你也看到吧,那么繁荣的商业区,如果一个外地农场来的女孩来这里打工,每天看着比自己优越的人,得多不甘,他们随便一点一买就是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这样久了,一两年,她们还会看中男人爱不爱自己吗?只会变得虚荣,现实,拜金而已。如果女人能让男人拜在裙子,男人就能让女人拜在他的权下。那个可以给她带来精彩生活的权限。”冰雪越说越激动,说完就知道自己过分了。

她摸着初雪的头,初雪没有反抗但也不一点点接受。

“是我说过多了,不过我自己你单纯,不知道这些,这次来艺考,得先给你打安心针,不然我怕之后的事让你接受不了。”

初雪当然不知道她说之后会遇到什么事,可是对她又有新看法,至少,这个恶魔也有人的一面。

加上她今天说的一切,让她觉得,冰雪真是她姐姐那样,可以教会她很多事。可是,那已经不可能。初雪与初雪,不可能成为姐妹,冰雪不愿意,初雪也不愿意。

初雪宁愿,不认识这个人,即使自己会一直做着一个单纯的女孩,一直因此受到伤害。她也不愿意,被成为她的女人。

“我不怪你了,上车吧。”初雪甩开她的手。

初雪其实不想回去,但除了那个房间,沙漏市哪儿是她的家呢?所以只能回去,等待着夜晚,恐惧着夜晚。

可这几天的冰雪非常老实,也可能是因为主要冰雪一旦想压住她就反抗,还害怕地一直发抖。最多也是抱着她睡而已。

初雪不习惯被抱着睡,于是无聊玩手机。

“睡没?”

明明有很多朋友可以聊天,但初雪只想和林翰聊天。

过十分钟后,终于有了回复。

“考试还不睡?”

林翰当然知道她出去艺考,两人不同班级不同社团,学校生活轨迹没有相交之处,可微信一直有交流。

这样,就导致交流只限于两人想聊的,所以刚开始初雪完全不知道林翰有了女朋友,林翰也不知道她在班级自慰被发现。

“过两天才考试。”

“想问你问题。”

“说吧。”

“你干了晴芝没?”初雪本来想用ml,可又想了想,干这个字更符合她想问的事。

“早日了。”谁知林翰更开放。

这时,林翰和晴芝认识都有两个月了,初雪也知道,于是继续问。

“干她是什么感觉?”

“。。。”

“大概是一直想买东西的快递到了的感觉吧。”

“那晴芝是什么感觉?”

“。。。”

林翰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回复,直接语言过来。

“你在问是什么啊,你要问也是问晴芝,还是你听说她说什么了,我告诉你你别听晴芝那丫头说什么话,我没有任何不健康不正常的问题。”

初雪第一次听到林翰这么慌张烦躁地说话,不过没心情想林翰那一晚发生什么事。她又继续问下去。

“如果要让你强奸来得到晴芝,你愿意吗?”

林翰那边突然没回复了,可能是注意到初雪的不正常,同时也认真思考来给出回答。

“我只对百分百服从我,乖巧温柔的女人有想法。”

“如果说的话,不论我爱不爱,我也没法一边听着哭声一边干。”

“如果真有,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恶魔。”

人在睡觉时,平均五分钟换一个姿势,所以冰雪就没抱住她,初雪知道答案也不聊天,直接睡觉去了。

可还是过很久才睡着,和恶魔共床,就是这回事吧。

3月份的天气,相比2月要热很多。不用穿厚厚的衣服,出去外面也不用摩擦手。

可温度,除了由月份而定外,还得看风雨。

这一天,沙漏市各地都有大雨。雨滴疯狂地打击在窗外,如果这时盯着窗看,恐怕能看到很多人在雨中没有遮掩地,看不到自己要去哪,迷茫地奔跑着。

“趴上来吧。”冰雪坐到椅子上,提醒初雪,现在不是看雨的时候。

初雪解开牛仔裤的扣子,趴在冰雪膝盖,这是她第三次,可那个柔软的感觉还是那么强烈。

冰雪没有很快就脱下衣服,而是开了空调。因为天气突然地变冷,即使房间关好,也还是感到一丝寒冷。

很意外,初雪穿的是白色内裤,可能是为和蓝色牛仔裤搭配,不过说起搭配,裤子和内裤搭配有意义吗?本不是能给人看的,搭配起来,到底给谁看呢。

初雪被冰雪OTK打,是第二次,可这次完全不同,没有任何温柔,节奏是不变的快速击打,预热这部分,是不可能慢慢来的,不然屁股没一会又恢复过去。正戏就迟迟等不了了。

屁股很快就红透了,冰雪小小的手掌,真是把屁股每片肉块都好好照顾,然后各自不同说话,就知道该干嘛。

这不是初雪又被她的主人玩弄,而是两人为后天的考试做准备。

第一次考试是明天,可第一轮面试只有自我介绍和形体评估,就是看脸和看屁股。到第二轮才有spank考试。那会要求被打和打人。

虽然考试因为每个学校都有不同的要求,考什么和分数比例也不同,但基本模板就是那样。

既然身体可以通过锻炼来增强,打屁股也是。

身体会因为屁股经常被打,增强抗打能力和恢复速度。这个恢复速度,不是整体,而是短时间内重复被打的恢复速度。不过这是少女身体的优势,年龄大了就没了。

OTK是这场实践的预热,而这场实践是考试的预热。

初雪把被子放在桌上,然后啪上去,尽管还放好枕头,可这姿势还是很难受。

冰雪知道,还是让她保持好,因为考试不用想就知道会用观赏性最高的姿势。

啪!上来的是戒尺,是冰雪用的最少的轻度工具。

虽说是轻度,但比起她的手掌,要痛很多。而且这个戒尺比一般地窄,但更厚。也许,冰雪工具就没有轻度工具,有也是她的手。

啪啪!戒尺再怎么厚,打得再怎么重,也只是戒尺,无法打出夸张的伤痕,所以冰雪打得很随意,不需要像藤条那样打整体。

如果是用手打屁股,是屁股涂上红色颜料,那这个戒尺就是把屁股涂上油漆。初雪的屁股,已经看不到一点白色。

也就是冰雪的技术,屁股在边上是不能打得,她就刚好把能打的位置都打红,屁股缝,也用巧妙的角度打到,但整个屁股颜色,没有哪一点是重,哪一点是轻。

能在打法上强到这个点,冰雪确实是极致了。

实践带现在,目前为止,初雪也没有叫过一次。

spank模特对于呻吟要求很麻烦,有的人认为服从挨打,就不能出声音,有的人认为,叫出声才有观赏感。所以规矩是,可以叫,但不能假装,然后叫的声音也成为评估点。

所以初雪打算顺其自然,反正她的声音让她绝不会丢分。

新的工具,是木板拍子。30厘米宽,一板子就能打到两个屁股的空心拍。不过空心的图案是爱心,这个很让初雪以外。

初雪怎么会知道,图案是什么颜色?因为她一直看着身后的事,桌子其实是化妆桌,有个大大的镜子,然后冰雪出去大堂借了块镜子,这样可以观察到,自己的屁股颜色。还有后期屁股怎么抖动。这是她那次和林翰实践学会的。

啪!

曾经有人提出过,把spank繁多的重合工具删除。比如木板拍子和戒尺。可那马上被人否定了,如果是材料相同,这点不假,但材料相同,打出的效果相同吗?

木板无论厚度和硬度都高于戒尺很多,戒尺永远只能打轻度。可木板却能打到中重度。

初雪现在就很清楚这点,这木板痛觉真是大,而且每次都一直停在屁股上好几秒。

可冰雪可不会等她几秒,spank最合理的间隔是轻度一秒到两秒,中度两秒到三秒,重度三秒以上。这是让被得到休息,消化痛觉的合理时间。

但这是被角度而已,在主或观众角度,看着很无聊的。于是,木板拍子不到一秒就打,初雪受到的痛觉,没能好好消化,就一直堆积着。

“呃呃。”屁股开始抖动,初雪的加分项到了。身材好的女被,动起来就是美。

啪!

冰雪突然加大力道,这是初雪第一次没想懂她的想法。难道在不满意她摇晃屁股?

以假设第二轮考试有充足时间也好,也不可能给半小时让初雪一直挨打,这样无论有多少组同时进行,也太浪费时间。

这么说,可能冰雪知道她节奏太过缓慢,在加快速度。

把节奏加快,最大不同就是屁股颜色,红色不断加深,屁股也不断开始肿,到此为止,冰雪没有摸过一次屁股。可除非是瞎子,不然谁都看出,屁股已经很肿了。

可没到坐不下的程度啊?

啪啪啪啪啪啪!

“呃呃,俄恩恩,嗯嗯呢鹅鹅鹅。”初雪呻吟不断,身体体力不断被消耗,可冰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打人就不用力气。

屁股红肿不已,颜色也快到深红状,初雪知道,快到自己的极限了。这段时间不断加强过,要是以前,自己早满眼泪水。

也有可能,是因为初雪不愿哭出来。以前实践哭都是林翰打的,在他面前可以安心哭,可在冰雪面前呢,哭有用吗?

本来,以为外面下雨,所以打开空调。可两人打这么久,无论是被打那位和打人那位,都流出汗来。

冰雪索性脱了衣服,只留着那套新买的内衣。

初雪看到,身后这位女人,细腰翘臀长腿,拿着一条藤条,忽然就觉得真是美。女人的身体很性感,这点男人女人都是一致地同意。

啪!

工具的变换意味新的痛觉,那个红肿不已的屁股马上感受到。

“啊。”

初雪慌了,她一下就没法忍受了。

啪!这次明明换了位置,可还是觉得这么痛。

啪!

“啊啊。”一般疼痛会用3秒以上时间休息。可冰雪要让自己和初雪适应新的时间,只用两秒。

啪啪!

“啊啊啊啊。”她当然知道,初雪现在多么疼。明明还涂上药,让她屁股敏感度下降。可敏感液和挨罚液原理是不同,敏感液可以让屁股翻倍地敏感,挨罚液即使配合体质,也只能达到减轻35%到50%的程度。大部分人,用了等于没用。

好在,这玩意涂了看不见,而且也没规定不许涂。

屁股上,各留着三条整体的伤痕。

“等等,不要打了。再打我真受不了,candi。”

candi,是她们说好的安全词,因为考试忍不住被打倒哭,除了告诉考官你也就这点忍耐外,是没有好处的。

所以,初雪在哭泣边缘,选择结束。

“不合格,如果我是考官,在忍耐这方面,不给你高分。再打5下。”

“你!”

啪!很突然的一击,打到已经有痕的地方。

初雪只觉得屁股所有肉都被打痛了。

“啊。”

啪!打在屁股中部位,这也很常打。

“啊。”

啪!打在左屁股,挨打面积更小了,也就更加痛。

“啊!”初雪觉得,眼泪快要掉了。

啪!这次换右屁股。

“啊啊啊!”眼泪已经流出来了,不过被她忍住,回去了。

啪!直接打在臀峰,最痛,最重的一次。

“呜呜呜呜,好痛好疼啊。”初雪已经够努力了,不过还是哭出来。

毛巾敷上后,初雪就没哭,冰雪把她抱回床,一直吻着她。

接吻,本身就是爱的行为,在被打后,女被都需要被爱,刚好吻符合,初雪就没拒绝,反而有点接受,主动去配合。

“恩恩额,嗯。”口水相互交换,发出声音来。

冰雪自以为,这样能安抚初雪,殊不知,不过是满足流出很多爱液的初雪那点性欲而已。如果说是真正的安抚,应该是实践中边打边抚摸,打完在敷毛巾前也好好抚摸一番。

冰雪并没有这么做,为了尽可能模拟考试,她就不摸。因为考试真到第二轮,打是抽两人组合上去考试,并不一定抽到她们两。而且,陌生人之间,摸屁股其实不怎么礼貌。

但冰雪本身,也不怎么会抚摸别人。追求实践技术的她,本身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她,是不会懂得,抚摸在实践中有多重要。

不过初雪不会为此生气,本身,她就没有对她有什么期待。

Spank学院的spank情侣制度,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领先的教学理念。以spank为主题的学校,可不少,但多数是噱头,有的只是起个名,有的开一个专业,比如spank培训班。换汤不换药,学校还干嘛还是干嘛,排名成绩,限制自由,只为那个分数线。

Spank情侣制度,领先在有spank惩罚制的前提下,加上学生可申请成为spank情侣。然后女方的惩罚由男方来执行。这样就把青春期出现的、学校家长头疼的早恋变为双人自我提升的关系。当然这年代,早恋是指过分开放的恋爱观念。短时间恋情,性成为主要活动等等不纯洁观念。

一部分学生,以为可以以此逃避惩罚,那是一个天真,不管男女双方是否恋人,学校都允许申请,毕竟spank情侣是包括固定主被的含义。

可往往申请后,才看到那条规矩。

女方在申请成功后,如果被学校记名惩罚第二次,那接下来的所有惩罚男方会被学校记名惩罚,惩罚为女方当次惩罚的一半。

呵呵,这日子没法过了。这个表情是spank学院学生用的最多的,据说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女被看到那条规矩后说的。

天真的两人,把申请制度当做公开关系,结果女方是个惩戒室常客,迟到早退不做作业考试不合格,等等错误都有。男方知道立马慌了。一个男主进去惩罚室,真是学校第一人了。一改以前娱乐为主,几乎不管教错误的风格。为了就是不让他女朋友再犯事。

据说,他女朋友,三天打一次,每次打得痛苦不已。屁股肿的得买大一码内裤,完全坐不下上课,只能站起来,因为挡住后面同学,老师特允许在后面站着听课。这就是学院允许学生站着听课的由来。

后来那个女孩,成为学校的学习模范,上课从不分心,成绩总是第一,学校好几次放假也确认学校没开门再走,多次写管教方面的心得获得征文一等奖。高三被学校颁发最佳女被模范证书。

但女孩有一点总是让人觉得奇怪,就是她上课永远都是站在教室后面听课。可是没人想问她,因为,那女孩的站姿,是多么的优美。

从张玲口中夸大说完后,晴芝被这个情侣制度吓傻了。

“哇,什么好制度,不过是那个女孩每天被打的坐不下吗?这那里吸引人了?”

说完后,全身发的抖来,特别是屁股。

“不行,不能让林翰知道,不然日子没发过了。”

张玲无语了,这丫头脑筋到哪里去了。

“林翰自己是代理人。会不知道这个制度吗?”

事情永远是那么巧,晴芝就被拉过去惩罚部。

一直上,晴芝几乎是嘶哑地请求林翰不要去,可力气不够,死活才能把1000米路程拖到15分钟之久。林翰本来想等会给她做好思想工作,可她那个闹的样子被路人看到,全嬉笑起来。

“哈哈,林翰竟然交了个这样的女友。”

“我还以为他和初雪是一对呢。”

“啊,他和初雪实践过,他麻痹的。”

于是林翰气得不行,把她手抓的红红的,直接丢进申请室里。

“老师,我要申请情侣制度。”

带着眼睛的老师,自然之道他是谁,于是很好奇辣个姑娘这么幸福。

辣个姑娘,身形娇小,可该有的地方还是很丰满,不过脸那里,怎么幸福得流泪了?

她拿出表格,交给林翰,义务地问下。

“你们两人,是否同意成为主被情侣,要负责管教和服从管教的任务,请以不断提升自我为目标,两人愉快地度过。”

“我同意。”林翰沙沙地写着,还帮晴芝那份那填了。

“那女方呢,叫晴芝,一年三班,挺小的嘛。”

“我···”

林翰突然伸进她裙子里掐她屁股。

“我···同意。”晴芝流出幸福的泪水。

“好,老师。就这么愉快决定了,请盖章。”

晴芝想到,既然还是签了,只好认真听课,好好起床。

不过很快犯了,林翰就刚好同时管教,不过双重目的下,屁股就青了点。

(导演之力:那就是第二篇实践。)

事情永远是那么巧,晴芝就被拉过去惩罚部。

一直上,晴芝几乎是嘶哑地请求林翰不要去,可力气不够,死活才能把1000米路程拖到15分钟之久。林翰本来想等会给她做好思想工作,可她那个闹的样子被路人看到,全嬉笑起来。

“哈哈,林翰竟然交了个这样的女友。”

“我还以为他和初雪是一对呢。”

“啊,他和初雪实践过,他麻痹的。”

于是林翰气得不行,把她手抓的红红的,直接丢进申请室里。

“老师,我要申请情侣制度。”

带着眼睛的老师,自然之道他是谁,于是很好奇辣个姑娘这么幸福。

辣个姑娘,身形娇小,可该有的地方还是很丰满,不过脸那里,怎么幸福得流泪了?

她拿出表格,交给林翰,义务地问下。

“你们两人,是否同意成为主被情侣,要负责管教和服从管教的任务,请以不断提升自我为目标,两人愉快地度过。”

“我同意。”林翰沙沙地写着,还帮晴芝那份那填了。

“那女方呢,叫晴芝,一年三班,挺小的嘛。”

“我···”

林翰突然伸进她裙子里掐她屁股。

“我···同意。”晴芝流出幸福的泪水。

“好,老师。就这么愉快决定了,请盖章。”

晴芝想到,既然还是签了,只好认真听课,好好起床。

不过很快犯了,林翰就刚好同时管教,不过双重目的下,屁股就青了点。

(导演之力:那就是第二篇实践。)

晴芝屁股被开苞后,感觉待遇就变了。

之前林翰对她很好,真是爱护有加,不至于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但甜言蜜语说得很多,每天晴芝都能在那一两句话中笑一天。

屁股被打后呢,还几次撒娇无效,要是敢闹,屁股被拍两下。她就吓得变乖了。毕竟屁股那次打完第二天还在疼。身体自然有了害怕的恐惧。

然而林翰早已看穿一切,让她身体形成恐惧的习惯,再从两人相处方式的调整,服从很快就做到,糖和鞭子要并用。也没什么困难,可林翰在那天,不断反思自己。因为有太多不该犯的错误。

比如实践过程中不说话,是最好立威最好的办法,可太过执着这点,使得奖励惩罚没有做好。

情侣的两人,不用严肃说话,反而在欢乐说话中把惩罚完成,能起到主被地位的日常化。因为这样,晴芝才会感到不满。

没有完美的实践,林翰对于自己实践确实有点过分认真,可也正是他每次实践都会用笔记本记下错误和心得才会一直进步。

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他小小的错误,可林翰从不觉得小。这是方向的错误,他不想把实践当作实践,而是实践是生活中一部分。

现在主流的spank情侣,一般是该实践就严格听话,非实践就平等相爱。

林翰就是例外,他对spank非常热情,能放进生活达到不能缺少的程度。

可是,林翰连和晴芝的实践也记载,就与他生活中的实践矛盾,如果他能注意到这点,就不会这么累。

晴芝站在门口很久,一直犹豫该不该进。

微信上林翰催了。

“还没来?”

最近晴芝没犯错,林翰说是普通实践,不会打很重。晴芝想抗议,但听着那个不容否定的态度,只好答应。

“到了。”

如果上去,就被打。

如果不上去,也会被打。

晴芝这么想,忽然就有了勇气进去,前台想问她干嘛,但晴芝的慌张步伐就猜到。只感叹一声‘屁股又挨罪咯。’

二楼的走廊灯光非常暗淡,简直让人心情浮躁,不过或许,是故意设计成这样,所以YP和实践的生意多起来。

林翰说过,是这地方是他回忆很深的地方。在晴芝听来,不过是回忆他以前和别的女人怎么玩而已。

在角落,看不清门牌,手摸到没锁,打开门,光线非常明亮,里面的人看的很清楚。

一个穿着正式西装的男人,一直抽打手脚被绑住的全裸女孩的屁股。而且,不光是屁股,乳房也被抽得红红的。只是女孩戴着眼罩口塞,不知道,她现在有多美。

“你是谁?”

“不,不好意思。”

男人与晴芝对视,两人都很惊奇,一个没想到会被别人看见。一个没想到有人这么玩。晴芝只感到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跑,这年头,是不是随便一间宾馆里的房间都在发生这种事?

其实晴芝的疑问也很奇怪,凡是男女开钟点房,不都是出来玩吗?

“没事,是前台通知时间。他没有进来。”关了房后,就听到男人在解释。

如果女孩知道自己那个样子被看见,肯定会大发雷霆走开。那是不是应该去提醒她呢,晴芝这样想,因为在她看来,那个女孩很痛苦。

“慢一分钟,罚多10下。”

别人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是快点找林翰房间好。

卡,终于找到房间。

房间用的是黄昏光线,所以里面的场景看起来很优美。

瘦弱的女孩趴在男人膝盖上,男人手掌很大,能打到屁股两边。粉红的屁股,和中间粉红物体,构成一副完美的画。

晴芝怎么也不会看错,那个女孩就是佳雯。

可这次,佳雯没被全裸捆绑加带眼罩啊,于是三个人尴尬望着。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均华,“晴芝?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翰早就让晴芝认识好几个人,其中之一就是均华。

为什么,佳雯和均华会认识?还在这里实践,而且,佳雯屁股那是什么玩意?

晴芝不认识肛塞,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以口味来说,口塞更重口,不过这类SM玩意早在几十年就不断被电影电视剧用作搞笑,她反而知道。

均华和佳雯为什么出现这,让我们把时间回到15分钟之前。

均华一直死活骚扰佳雯,使她也慢慢和他熟起来。这个骚扰,是别人都看在眼中的,只有两人不觉得。

均华是骚扰别人惯了,佳雯是希望被骚扰着要求实践,因为那次后,身体对羞耻感的欲望越来越大,特别是去搜肛罚实践片后。竟然连意淫也不再是被帅哥按着墙上强吻,而是翘起屁股被玩弄PY。对这个欲望越来越大,害怕被发现,内心那种羞耻就越强烈,又导致欲望更加大。

在死循环中,佳雯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接受,于是对均华的骚扰不拒绝。这样就显得自己被迫。完全是均华想玩。

“好,那约个时间。”

“过几天。”

“OK。”

“你不会有别的想玩吧。”

“什么别的?’

“就是你有没有玩其他地方的意思。”

“不会不会,只打屁股,你放心。”

均华哪知道,两人相处融洽,插进去PY,就让她这么兴奋。

“你是主,你也可以有想法的。”

“都能打屁股了,还勉强你不好。”

“是这样,上次打你脸是我不好,我给你一个要求,你想怎么样都行,别太过分。”

佳雯对这个人的情商很是无语,自己这么表示,即使他没想到,也应该懂得胆子大点。

“脱内裤,行吗?”典型的意外中奖不敢相信的心理,毕竟一次实践对均华太难得。

“这不算,本来就要脱的。”

“胸罩也脱了。”

“···”

“不行?那算了吧。”

这个要求差点触动她的底线,如果是第一次实践的人,肯定不能接受。可这样离她的目标更远了。

“可以,感觉还是不能赔偿你,你太提个吧。”

“那,实践后,可以帮我解决下吗?”

真的好像骂这个人。

均华胆子是大了,是色情了。可提出的要求太失败。实践后,男女双方的生理问题,应有当时感觉来决定。不管事前有没有带有目的,应该想办法尽量提高实践质量,氛围感觉做好,两人结合都不是问题。事前提出,暴露需求感,只会让女被害怕。

而且,这个要求太过捞。

“我说了,只能是玩我身体的。”生气是生气,可佳雯的生理问题也需要解决啊。

过十分钟后,佳雯都打算放弃,找别人实践时。

“那玩肛塞行不行?”

佳雯假装问是什么,然后问了详细怎么玩,这是为了保证不是随便玩就结束。

然后等到这个时间。

“你过来趴在这。”均华很守时,已经在房间等了很久。

“嗯,不好意思,我那趟巴士慢了。”

他个子180,也算挺高,所以佳雯很舒服地趴在膝盖,等待裙子被撩起。没想到,均华直接把裙子给脱下,衬衫也提到胸罩前。

佳雯以为是什么特别的想法,不知道,均华只是单纯想看全裸又怂了。

可能是第二次实践,均华动作变得自然多了,内裤脱得佳雯也没反应过来,光屁股就挨到那个大巴掌的揍。

啪啪啪!房间发出响亮的声音,这不是均华一下子就狠打,而是屁股非常嫩和没实践过的嫩手接吻。也使得,让佳雯误以为很重。

“啊,好疼。”

啪啪啪!如果人的语气能听出人的心情,那这次啪啪啪的声音应可以听出主动的内心。

如此撒娇下,怎么会啪得不快乐。他每打一次,就抚摸那两个小屁股。手感真是柔软润滑,均华下体有点膨胀。

均华手是很嫩,可以因为一次活,右手有一两块死皮肤。让她被抚摸地更加敏感,很快,兴奋的身体回应着,不断制造爱液。

啪啪啪!佳雯的私处也别人不同的是,可能是阴唇口有点大,总能漏出一滴爱液出来,私处的观赏性一下子提高了。

“要不我帮你擦擦吧。”均华拿了纸巾,在私处里面擦了几下。

仿佛是被电流一下子流过身体,下体有点麻麻的。

“其实,本来就是罚我敢打你的,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佳雯实在看不下这家伙的装,直接给允许。

可均华就是看不出她意思,还非常高兴,觉得能打这么好的女孩屁股,真感觉自己是个男人。

“其实,我不是很介意的,你别放在心中。”均华色心越来越大,可胆子更小了。在擦私处时左手从胸部旁抓紧她,为了蹭几下隔着胸罩还是很小的胸部。可不管怎样,佳雯受到多种刺激,心跳跳的很快。

啪啪啪!现在巴掌打的屁股,已经不是很单纯的痛,每打一次,就有一点快感。因为屁股不断刺激着敏感的身体,使得佳雯开始失去理智,如果不是开着灯光,可能均华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屁股开始微红,也到了抗打期。

均华使劲拍打,佳雯屁股不断抖动,发出呻吟。

“嗯,嗯。轻点,哥哥。”使得他越来越兴奋,单薄裤子里的下体顶上来,刚好顶着肚脐口。

佳雯被顶后,脸变得非常红,偷偷看均华几眼。这是她最难堪最不懂面对的状况,只能埋进床单,闭着眼。

这样就给了均华很大勇气,衬衫又被提上,整个粉色胸罩看着很清楚,连胸部本来大小也是。渴望进入的私处,也得到满足,刚被擦去的爱液,又已经补满。

“嗯,啊。恩恩。”佳雯开始娇喘。

身体无论哪里都收到爱抚,刺激越来越大,可是,总觉得还是缺少什么。不,应该还有渴望的地方,想被触摸。特别是,私处给的快感最大时,那个缺乏感就越大,简直是,私处和PY是一个同部位,相互有神经连接。得不到的佳雯,头脑空白地呻吟起来。

“哥哥,哥哥,嗯嗯嗯。”刚说完,均华就从私处拿出大量爱液,然后当做润滑油,进去了PY。

PY开始抵抗十分强烈,佳雯也是用力闭紧。均华没有放弃,一直坚持不懈按着不放,直到PY终于旋开,接受被进入。

被均华手指进来了后,佳雯感到很满足,菊花口本来就很多神经末端,羞耻感的心理满足后,被手指玩弄的感觉直接超出私处,屁股。

不如说,佳雯已经在一次sex中。只是被FUCK的部位和别的女孩不一样。

好景不长,均华早早就放在对PY的侵犯,佳雯突然很失落,睁开眼睛望他。

然后,就看到那个东西。

直径,长度200px的肛塞。粉红色,与她现在的屁股搭配起来很好看。

要被那个东西进入。

佳雯兴奋地不得了,用着情欲眼神回敬均华。

“你好讨厌。”她娇媚说道。

均华怎么会连这也听不出,涂上爱液后,对着那个口就是压。

开始,因为前面是尖端,进入非常容易,之后,佳雯PY一直被侵犯,只能更加打开。

那种被进入被侵犯的痛觉,给她带来莫大的快感。直到最后,快感消失,被一种新的感觉代替。

就像空空的水杯被倒满,很实在的重量。

如果说佳雯是水杯,肛塞就是水,这两个,才是一个整体。

佳雯找到了自己,可失去更多,她失去的是世界。

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肛塞,还有那个打她屁股的巴掌。

啪啪啪啪啪!

她也才发现,原来屁股被塞住,打屁股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被塞住,肌肉不能收缩,屁股感觉当然不同。本来,塞住屁股是为了不失禁,可后来才开发这种玩法。

佳雯兴奋达到尽头,她甚至感到,私处还在不断流水,仿佛躺在沙滩上,身体浸没在快感的海浪上。

“哈哈,原来你们认识啊。”

时间回到了现在,晴芝正尴尬地说话。本来是为了消除尴尬的话,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

被情欲的快感浸没的佳雯,一下子被拉回现实世界。

“晴芝?这,不是这样的。”佳雯当然很慌张,因为她屁股摆的角度让她对那个物体看得很清楚。她也知道,晴芝对那个物体很是惊奇。

这难堪和羞耻,完全不亚于spank头几年被外圈人发现时的。

均华简直是卧槽了,为什么晴芝会出现在这里?林翰也在实践吗?可她能打开门,就说明自己没有锁好门。不,正确来说是佳雯忘了锁。

“我先走了。”晴芝赶紧关了门就走。这里发生的一切,她没法平静起来。

她走后,3秒沉默。

“怎么晴芝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你叫来的。你这坏人。”又是起身,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均华脸上。

为什么,佳雯和均华会在那?原来他们认识?

晴芝终于想起了,佳雯说过那次晚会她也在,而林翰是和均华去的。

现实中,往往就是这么巧合。晴芝总算是相信了。确认百分百不会搞错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突然就被一只手拉住。

“你去哪了?好想你。”听到好久没听过的温柔语气,晴芝内心的紧张消散了。

“嗯,我也是,好几天没见过你了。”

两人闭着眼,接起吻来。

一个月前,晴芝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心中的爱情只觉得是那种朦胧的暧昧。就算能相恋,也一定是牵手也不敢的好想急死你那类。可她现在懂了,爱情就是相互欣赏,相互取悦对方。该有的就该有,接吻这些事,明明自己内心也渴望。那就应该放下害羞,享受对方给及自己的一切。

“嗯嗯呃嗯嗯嗯嗯呢啊呢啊了。”晴芝再一次败下阵来。

再一次很清楚地知道,和林翰接吻真是场体力战,舌头和嘴唇的进步总是不给人休息的机会。当然晴芝很享受。被逼迫与快感,女人的共性。

这一次,晴芝紧紧关上门,随着林翰走到床上。进来前的疑问早已忘记,她现在,为两人接下来的活动而感到高兴,甜美地笑着。

林翰也是笑着。笑容是那么的灿烂。

好像哪里不对。

林翰伸出左手的手表,看来是很高端的款式。

“哇,手表很漂亮。”

2065年,手表已经没有任何实际作用,因为手机普及率太高,尽管如此,还是男人地位权利的象征,所以带的人也不少。

“这手表很漂亮吧,时针更漂亮。”

晴芝仔细观察,发现,瑞典制造的,时间正正在2:35上。

“我说过,迟到几分钟打几次来着?”林翰一手扭着晴芝耳朵,一字一字地询问。

“10下。”迅速,果断。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

“跪下。”林翰坐在床上,命令道。

晴芝不是第一次跪下了,但对这事还是很大抗拒的。不过,想起上次反抗气得林翰脸都红了,还说过‘看来,不是应该要管教你完全服从,而是先从痛苦开始学起。’

晴芝缓慢地跪下,仿佛以为这样能减轻膝盖的痛苦,可没有丝毫作用。

“林翰,我有问题。”

“嗯?”

“主被之间,是平等的吧,大家都这么说的,为什么要我跪下?”晴芝尽量装着小学生问1+1=2的疑问,不然被以为是反抗就死了。

“不是,主被之间不是平等的。”林翰毫无反应,在他看来,只不过是1+1=2这么简单的回答。

“额,可是?”晴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样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了。

林翰说起他和均华说过的事。

均华在和说佳雯的事中,也是提到这个问题。

“主被不是平等的,不可能平等,也不应该平等。”

“可是,现在不是提倡主被之间是平等的吗?”

均华的问题看林翰看来,不知有多肤浅。根本不是学术上的问题。

“那只是个文字游戏,别说主被之间是平等,人与人之间也是平等,法律面前也是一样。可现实呢,在公司,老板能大声说话,职员能吗?课堂上,老师大声说话,学生能吗?实践更是那样,主有打被屁股的权利,被是不能反抗的。如果我是你,当时被佳雯甩耳光,我会直接把她绑起来打到屁股开花,教好再断关系。”林翰似乎不是开玩笑,语气极其认真。

林翰永远是看穿言论的一方,平等似乎是个人人美好的世界,可现实中大家都乐于走向不平等的世界,也在不平等中得到快乐,得到努力的动力。不如说,不平等是人类得以不灭绝,还能统治世界的根源。

所以,林翰的实践从不平等。从来是他挑被的相貌,身材,忠诚,而一些被的要求,被满足地快要溢出来,可一些就不一定。

“教好,再断关系,会不会太夸张。”均华听到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书生气质的林翰这么说话。不过,书生气质也不过是那副眼镜而已,正如面具一样,能挡着人的真面目,也能给人加以修饰。

“会在实践敢这么挑战主的威严,已经没有资格做被了,所以我不会留情,直接打到好为止,不过我从来不会和那些伪被实践,不喜欢spank和没有被的服从修养,这些废物我是不会考虑的。”

均华想不到哪里没有道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可听起来就是很残酷。

这也是社会的不平等之一,强者越强,弱者越弱。林翰话中那种那些残酷的话是他的态度,决不妥协,等别人妥协他的原则。这听起来很任性的要求,却在优等条件下无限被允许,还能女生一种有态度的魅力。可均华,有了态度,就没有屁股。

均华真的怒了,他是记起来那次对话,可他不是林翰,没有那种思维,也不打算听他的什么道理,只是想听从自己身体的本能。

佳雯本来就拿内裤,手一下子被抓住,死死抓到。

“你干嘛?”她惊慌问道。

均华按在膝盖,手掌疯狂地拍打,即使手有多嫩,男人生气起来,没有屁股能挨住。

“不要,不要。好痛。你在干嘛?”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巴掌没有节奏,只是拍打,可以说是无拍子。

“啊啊啊,别啊,你别这样。”

佳雯知道,他真的生气了,还是最愤怒那种。

均华突然来的气,是因为好事被晴芝阻碍那时,内心情绪不断慌张,这份波动的情绪,没有被释放就先被甩耳光,转变成愤怒。

不光是对佳雯的愤怒,而是几年来实践找被不断被侮辱。

虽和林翰做了朋友,可他的天赋注定让他不能从中受益。而他也不会,去找没能和林翰实践的女孩说‘林翰不答应,我可以,我也是他朋友。还比他高呢。’那样,就不是想找实践,而是太匮乏,太饥渴。

和林翰做朋友,反而加大他的不满和无奈。

可这愤怒打在佳雯身上就太可伶了,毕竟她屁股也就那么大,即使是挨过1000下,也不能给均华泄愤。但也许,眼泪,能唤醒他的理智。

“别,别逼被被别。呜呜呜呜呜呜”佳雯的屁股开始肿了,明明时间还不到一分钟,可就是肿了,很疼地。

均华停了,不断地喘气,手也太酸,简直也搬动一张桌子上五楼一样累。

“不要打了。”佳雯求饶说。

这样说,和告诉均华你搬错了,不是这张桌子有什么区别。

啪啪啪啪!

“币别,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打你。不应该生气。”佳雯屁股的痛苦让她屈服。

“大声点!”

啪啪!

“啊,是。我不该反抗,不该打你。”

“你记住,我是你的主,实践中,我不允许你做出任何反抗实践的行为,再敢犯,我直接打烂屁股,懂不懂?”

啪啪啪!

“是是。我不会再犯了。”

其实,佳雯回想起来,就发觉自己的行为确实很幼稚。不论实践被发现还是那个爱好被看到,也和均华无关。好像,是她自己没关好门。

但她不知道,她内心也希望这样被打,因为被发现后,她害怕被知道那个爱好,所以非常慌张和害怕。就把情绪发泄在均华上,但如果均华这样罚她,她也没理由逃避这次实践。到现在为止,那个肛塞,始终没有拿出来,就是她也不愿结束的证据。

不过,她听话,不光是因为害怕被打,光是这样,spank和暴力真没什么区别。

多巴胺,由大脑分泌,发现可影响情绪,也被成为恋爱兴奋剂。据发现,屁股被打时,因为受到痛苦,大脑会分泌多巴胺来调控情绪,这就是spank乐趣的由来,此外,因为屁股和性器官相连,多巴胺又与恋爱有关,所以spank才成为异性吸引的方式。

此外,科学家有发现,多巴胺有降低人质疑精神的作用。

“不对,手放直,屁股高点。”

林翰一直在教晴芝的跪罚姿势,可动作就是不到位,为此,她屁股早挨了几下。

“对对,就这样,保持,保持。你现在真是美。”姿势对了后,林翰高兴地夸她,还赏一个吻。

晴芝被这样称赞,当然是高兴,更别说还被奖励脸颊吻。心中开始那个抗拒慢慢少了,还有点喜欢跪罚,当然,过会就不会了。

这就是林翰最聪明的地方,利用打屁股制造多巴胺,提高晴芝服从性,吻更是,他除了有性的欲望外,基本不会主动吻晴芝,因为留着用来当奖品。

我爱你更是,一个月,林翰死死控制好,只说了三次。这样,我爱你就成为晴芝任何反抗阻碍的通行证。

“好,保持好,5分钟后。你做得好,我会让你更高兴。”林翰在她耳朵悄悄说。

“嗯。”

如果是5分钟,晴芝对跪罚的反感当然不大,所以乖乖保持好后,被深吻一下和轻声说我爱你。

晴芝听到,身体差点倒下。酥酥的感觉太强烈。

当然林翰接住她,顺便拉上来膝盖,一秒晴芝就没了内裤。

“···怎么已经湿了?”林翰看到私处仿佛有爱液,伸进去,果然是,还很湿。

难不成,她就听到一句我爱你就这样,真管用。

当然不是,晴芝湿是因为进来开门那个吻,因为在被吻之前,见过两个实践场景,对于那个吻,下体更加敏感,更加卖力地制造做爱需要的润滑油。

如果是以前,晴芝肯定会羞涩地说讨厌,现在的她完全不会,第一是林翰的调情完全起作用,晴芝早就进入那个感觉,第二是私处湿成那样,非常期待他的进入。缓慢抽出抽进,她娇喘起来了。

因为太投入,没发现她现在,是裸体。发现时,就是在快感不断强烈的时候突然停手。

林翰不为什么,就是为在她最渴望的时候停止,永远不满足她。看着她那无奈不爽表情,林翰抬起手来,对着屁股就是一顿打。

啪啪啪啪啪!晴芝觉得还行,最近一直做锻炼屁股的运动,但不敢多吃肉,虽然张玲一直说吃多点屁股更大就好受。但害怕身材变胖。

她当然不知道,瘦小不能激起ml欲望的身材,远没有胖妞更诱惑。因为有肉感才能性感,瘦小,只是外表好看。

屁股更抗打的结论,很快就被知道。毕竟弹性变了,就发觉是屁股肉厚了。

“小晴芝,真有你的。”

屁股更能挨揍,那就更玩得尽兴。

林翰笑着感叹她的笨脑袋,殊不知,其实她也想到这点,所以才努力锻炼,比起被打时好受点,还不如让他打得更尽兴,这样。

这样他可能就不会找别的被了。

哎,这是个被上的故事。

林翰当初说好会以只和她实践而努力,可是根本没一点进展,那些比她屁股更好看的被邀请,一次没拒。

屁股开始变得敏感,痛觉也快到堆积着没法缓解的时候,她咬紧牙关,准备好挨打。却等来私处第二轮的进攻。

“恩恩额额·啊啊啊啊。”林翰不玩阴唇,去玩那个豆子。也是她最害怕的武器。

“啊啊啊啊吧,别被必备,不要。”阴蒂,被玩过就没有不投降的部位,那玩意,真会让女人彻底沦陷,脑袋一片空白,只会发出淫荡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嗯嗯。”

然后又停止了。

晴芝觉得很害怕,求饶道。

“哥哥,打人家屁屁算了好不,这样真受不了。”

晴芝内心很渴望刚才的快感,很想说出不要停的淫荡话,被他玩弄着。可她用唯一的理智决定,她只能在林翰吃她时才去享受,她不允许自己接受可能沉醉在自己快感的那类人,希望自己可以被享用,这样她心里快感才能得到。

女人,就是这么一个生物。即使生理快感远胜于男人,但没有心里快感,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被操就是没感觉。

林翰知道,可他没法想到晴芝内心是这么想的。他也懒得想,自己不过是做着给一点打一点的play。

几个回合后,晴芝投降。

“哥哥,别玩了,当我认输。开始吧。”她当然不是说那个,而是说实践,那个完全服从的管教。

“好,下去跪15分钟,保持好那个姿势,那枕头。”林翰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膝盖骨头太脆弱,是不能长久跪在瓷砖地的,当然得垫枕头。反正跪罚,就需要那个服从的姿势,要不然,林翰就不用老是叫她跪下面形成高度差。

林翰可没打算做个15分钟的美男子,和晴芝聊起来。开始,是问最近成绩,之类的。晴芝以为是找管教,很老实报出来。然后发觉,怎么就聊着喜欢怎么被玩了?

“···我不知道。”

晴芝证明了自己是女生,大街上见到是个女生就这样回答的自然答案。

林翰问出这样问题,能诚实回答的不超过5人,5%左右。其中一个就是初雪,只不过她的答案没意义,因为她一天不到想法就不变,反正想当个小公主被保护地玩弄,又想被看做一个母猪地享受。

晴芝开始觉得,这次实践很奇怪,一点也不严肃。特别是刚讲述不同打发不同工具对屁股不同的感觉,两人聊起来就不像是他们的事。自己怎么突然对spank这么熟悉,这么自然说自己被打屁股怎么样,说得好像自己真是在享受似的。

终于15分钟过去,林翰打开工具包,让晴芝站起来。

站起来对着墙,手抱着后脑勺,佳雯第一次觉得均华很温柔,没罚她跪。

自己在社团就经常跪了,因为除了被打屁股外,社团就只有这个惩罚。不过,迟到而跪罚真没什么,没人觉得好笑。也不会屈辱。可是跪男人就不同了,现在的均华,有那种主的威严气质,被命令罚跪她会接受。但如果实践结束,她也能就会怪自己,为什么给这样的人跪。

手抱后脑勺,是完全不会反抗,显示没有武器。这样加跪罚,毫无尊严,但这也是看主的爱好而已。

理论就是这么说,社团初雪也是这么吹,被要听话,似乎是大自然的规律。可佳雯,不想听话那些没价值的男人。

她并不恨,生气什么。只是会恨和生气这样的自己。

所以她现在很感激,均华没有让她罚跪。

啪!

“啊啊···”

屁股又被藤条抽一下。

“站好了,手别乱动。”

“我头痒···”

啪!

“是是是,我错了。”

屁股得到10分钟休息后,均华拿起藤条,在管教着自己的被。

自己的被,那么爽快啊。特别是佳雯前段时间几乎不理会他,他就有些怨气,现在佳雯乖乖服从他,这种征服感就是爽快。

均华证明了他和别的男人没什么区别,毕竟男人就这样。

可面前这个全裸女不想被他征服啊,所以乖乖站好,完全不给他机会打。

啪!

“啊啊啊,我站好了。”

“我想打就打。”均华得意地说。

额,好像真不需要机会,自己是任人割宰的肥肉啊。

均华没事就抽几下,一直思考接下来怎么打。可管教,玩法,就是不能最有利地统一化,简言之,就是他不知道怎么办才最爽还能让她最听话。

啪!

“啊。”

啪!

“啊。”

屁股红痕已经数不清,粉红状物体也完全不搭了。均华才想起,还有那玩意。

“过来,屁股对着我,弯腰下身。”

佳雯乖乖服从,以为他要OTK。可没想到,那个肛塞,被抓住炳,就很快拔出来。

啊啊啊。

PY被拔出那瞬间的感觉,也是未曾试过,在她认为,可能和ml抽插差不多地愉快。

均华望着被拔出的PY,有点惊慌,完全没收缩,像是被固定一样,但这么想时,又已经恢复那个紧紧的PY。他拿张纸巾,帮她擦去周围的润滑油,可透明的润滑油,竟在纸上留下黄黄的痕迹。

均华想到那时用手指插进去,瞬间有点恶心。

不玩了不玩了,要玩也得先灌肠。

如果佳雯听到他的想法,肯定又害怕又惊喜,因为她想到那个灌肠就感兴趣,当然什么感觉她完全没有概念。

“过来趴我这,佳雯。”

“是。”果然还是OTK,可是和她想象那个有点不一样,因为不是用手,而是浮点拍。

那玩意用手拿着,手感太好了,打着要死啊。

佳雯想起上次实践那个主,把她揍得哭得半天。

啪!

!虽然忍住叫,可痛觉完全超过她想象,因为浮点拍有一个个点,如果点打在伤痕上,那滋味。

“好痛,别这么重。”

啪!

“嗯嗯,哥哥,别这么重,求你了。”

啪!撒娇模式失败。

“我错了,人家错了,不敢惹哥哥生气了。”

啪!求饶模式失败。

好像没了,自己好像就这么两招。

不是佳雯没办法,而是过往就是靠这两个办法度过一次次危机的,再说她也不找管教,当然没学会别的办法。

所以遇到脑子有点神经,就上次那个。和现在想要管教好她的均华。

佳雯屁股就遭殃了。

没有办法后,佳雯只能挨住一次次打击。

可屁股不争气,没20下,屁股除了那些细细的红痕,还有一块块红块。这只是深红的前奏,要把红块铺满,才是深红,佳雯要挨的揍,还不够一半。

但佳雯早就一半了,或许说已经够了。

“哥哥哥哥。别打了好不,我真是乖了,知错了,呜呜呜。本来作为上次惩罚,是任你玩弄我的,这次也这样,行不行。”如果玩玩文字游戏,这句话可以理解为要用身体要垫付。

均华早就没有对她的气,不过也没有其他想得到允许玩弄的部位。

“玩弄啥,这里?还是这里?我又不是没玩过?”揉了胸部,再摸摸私处说道。

佳雯感到,自己好像没什么能换得了。

啪啪啪。屁股悲惨地继续挨着浮点拍的拍打,已经忍不住颤抖了。

“那哥哥,那你想怎么罚我?你说,我都答应。。。。!呜呜呜呜”

这下又考到均华了,他不是骗床,只不过第一次能啪碰到女人的身体,才会有想法。他本身也是个喜欢实践的主,真没有其他要罚的。

跪罚,那是一会就一定要罚的。Spank其他的玩法,现在也没有东西。

“我没有想怎么罚你,你还是乖乖忍打把。”

“别别,那我说好吧。我有一个,不知道哥哥想不想。”

男人觉得,自己简直是捡到个宝。这女人比想象中更性感,胸腰屁股看起来太爽。早知这样,他就不这么慢,快点进攻就是了。

张玲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很清楚,有一只手一直在身上游动,急切和缓慢,享受和优雅。

乳头硬到几点,可能也已经变得很胀,因为散鞭扫过无数次,疼痛带来无数的快感。手脚全部被绑住,丝毫不能挣扎,只能用呻吟来代替。

“啊,啊啊啊。”张玲发出呻吟,激起男人欲望。

散鞭在双腿之间晃动,末端一直挑逗大腿边,酥酥的快感让她缩起来。

啪!用手抓着散鞭,然后瞬间放开,用弹性打在屁股上,打出超几倍的威力。

“不许动!”

张玲有点无奈,双手张开被绑在床上,双腿则微张开被抬起和墙上绑好,所以姿势有点像尿布。

羞耻和兴奋,涌在她的心,她也终于找回这种感觉。

那次晚上公开实践那次。

张玲罩杯是C,一只手就轻松抓住。奶子受到男人手的抚摸,脸兴奋得开始红了,尽管快感非常高,可反而更加欲求。

因为男人玩了这么久,就是没有碰过私处,明显是故意的,大概是想她求他摸下面。他认为这样,最后两人肉体碰撞机会就大了很多。不过男人没想到,张玲根本不会拒绝,而是之后会要求他这么做,因为那才是她最想要获得的。

胸被一番抚摸后,又到屁股那边,男人疯狂地甩着鞭子,屁股颜色迅速改变,直到没有一点白色。

雪白肥大的屁股被揍成微红,张玲身体理智就更加少,欲望更加大,快到霸占她的思想,让她叫出那句话。男人也等待这点,可她还是没有叫出来,因为。

因为她带着口塞,说不了话。

男人本身,不过是附近住的,在NONO上看到她一张性感照片,就私聊起来,不到两个星期,就到了约实践,还直接聊起骚,所以他才带着这些玩意。

他当然不懂,四肢被绑住,带口塞眼罩那种无力感和无法抗拒的抚摸,是多么刺激。

不是他是男人而不懂,而是他也就这么回事,不然也不会把重点放在取悦她,取悦自己上。屁股已经成了第二战场,完全是次要的。

张玲当然知道,可她就想这么玩,和一个有工作,体型很装,背部有点肌肉那种男人,发生关系。

从胸部,到下面腰肚子,和屁股,不断被抚摸,因为她看起来就让人想摸遍全身,所以不用提就得到满足,如果说女人需要的前戏已经有了。那还差什么呢。

“嗯嗯嗯嗯嗯呃,啊啊啊啊。”最后的明显是,示意男人解开口塞。

男人终于发觉,是他带的这个东西让他一直忍耐着,他下体早就是巅峰状态,还隔着衣服顶了张玲好几次。

“嗯嗯,呼···你,你早记起来就好了。”张玲埋怨到。

“我···我真是。”男人感觉无地自容,可张玲压根没想什么,还经验丰富地引诱他下一步。

“你不想吗,你不想,我可很想要啊,你的那个。”

男人听到呆了,很快反应过来,把她脚解开,这样,就有了位置,好放进什么东西。

JJ在阴唇撩了几下,张玲就发出惊人的呻吟。

“嗯嗯嗯嗯嗯呃。”

知道她经验很丰富,男人不在犹豫,直接进入那个湿滑草丛。

男人不仅身体壮,下面也不小,身体被十多厘米的东西进入,那种感觉真不是盖得。所以女人对性永远是那样,就算可以忍住,但一旦发生,就有多强烈。

“啊,啊,啊,啊,啊。”娇喘完全和男人速度同步,因为每当她被进入一次,就要用全身去承受,那个快感。感受那一次次的冲击。

女人是受,注定享受被攻,注定需要被攻。正因为张玲没有抗拒过这点。所以她能进入到那个阶段。

全身简直被电流冲击,酥酥麻麻的那个阶段,同时也需要很长时间才有那个。

高潮。

一帆风云过后,两人很累地拥抱。

“早知道,我就快点约你,这样就更能享受。”

“这种事不用急,要等到最快乐才干,不过,你真棒,让我好满足。”张玲躺在胸肌上娇媚说道。

“下次,我吃饱点,让你更加快乐。”

“不,不用了。”

“嗯?”

张玲当然知道,她早就想这么玩,和一个有工作,体型很装,背部有点肌肉那种男人,发生关系。

然后,等到欲望最大时,找下一个。

“下一个。”林翰命令道。

晴芝想想,还有什么跪罚的姿势没用?

于是,端正跪下后,双手放在后脑勺,然后抬头含情脉脉看着林翰。

啪!

“什么眼神,这么恶心。头低下。”

哼,这样说话真是。

晴芝不爽地低头,正好看到林翰突起的裤裆。

就算接吻多少次,被抚摸多少遍。那也只能是女性经验,男性经验,她几乎是没有的。

晴芝突然想象起那个立起来的棒子,那个男人的象征物,也是权利的由来。

林翰不知道,他低头跪下的女朋友,竟在想这些。他理所当然认为跪下低头是正常的,没注意到这个角度,或许也没注意过这点,男人注意这点也奇怪。

如果说晴芝沉醉在幻想中,那林翰就是欣赏在眼中。和当初第一次感到那个裸露屁股压在膝盖的重量一样,女人臣服跪下的姿势也让他动心,是晴芝就更喜悦了。那是他一步步教会她被属性的提升,他不会想过去开发属性,相反怎么样的提升他都记住。

欣赏欣赏着,发觉该下一步呢,稍微想下,在家规和日常化选择了后者。

“你,去把这个洗干净,然后擦干给我。”

晴芝瞪大眼睛地望着指着那个东西,那不是拖鞋吗?酒店常见、标准蓝色大男人大小厚度那种。

“用这东西?”晴芝不愿。这类似打小孩子的的工具,她十分反感。

谁知,林翰只是说声赶紧,晴芝带着不甘心,拿了拖鞋进了洗澡间。

回来后,拖鞋完全变了样,本来是深蓝色,或许可以说是黑色的外壳,竟然洗到浅蓝,和床下那另外一只,已经看不出是一对了。

林翰当然很是惊喜,马上就抱过她按在膝盖,谁知此时晴芝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不想被这肮脏的玩意打,只好尽力洗干净,结果反而让林翰打得更爽。

会不会,那个工具会成为屁股的常客?

晴芝不想想象,只好闭着眼,“享受”。

“这个···你确定?只是我享受,你愿意吗?”

这就是均华得不到被青睐的原因,他永远没有男人该有的欲望和态度。这让看起来矜持,实际上很骚很浪的女人放弃他。

不过也不能怪他,这次佳雯说出的有点奇怪。

“后面,给你玩。”

女人的私处,一般是会说下面。后面。只能是菊花。

均华想想,刚好是有了那个条件,有润滑油,也有了扩张。

如果说是实在没办法刚好想到的点子,那佳雯的语气也太过冷静,反而像是蓄谋已久的想法。

怎么可能?

“你真是,屁股有那么疼吗、这条件也说得出。”当做是开玩笑的均华,轻轻笑着。

在佳雯眼中,这简直是嘲讽。可是她忍住,既然他不愿,就让话题过去,免得让他看出,她喜欢那个。

如果是林翰,不,比他好一点点的都能知道,她的想法。装作自己也喜欢然后疯狂玩弄她,她就乖乖听话,也答应其他的。

这应该心照不宣才对,男女之间不应该这样吗?

看似猎人追猎物,其实两个不过是做戏,内心早就等待那个场景,那个sxe的到来,只是需要一个仪式,一段时间来证明,女人是猎物,不喜欢被干,不淫荡。

要说是最近的爱情剧太狗血了吗,总是把男女之间的追求成为掠夺,情绪真不对一,女人能被征服吗?

到底是均华看脑残爱情剧多了,还是自己才是错的一方。

已经快到放弃实践,拒绝实践的佳雯,听到均华很认真那句。

“你确定?”

“随便你。”

均华犹豫着,不是因为他想到她的想法,而是他也是个男人,实践看了私处这么久。能没有想法吗?

如果是帮他用手用口解决,他都想过,不会答应。

这是他的尊严。

以前和林翰聊过天,被嘲讽没女人。

“你啊,可能也就靠实践,才能干到妹子。”女被身体在实践中渴望性很正常,只要实践多,机会有的是。林翰的意思谁都懂。

“那我发誓,我不会利用实践,也会得到,还有一个女朋友,心甘情愿地被我干。”

“···女朋友当然是心甘情愿地被你干啊,你这不废话吗?”

虽然林翰不以为然,但均华那是认真的。那是他的自尊。

可是,在他看来,利用实践获得性无非是手口私处,PY算不算,真不知道,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玩意。

2065的肛交,处于2015的情况没变过,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尝试过。

在均华观念中,那是GAY玩得。

突然,他小弟弟有意见了,被欲望占有后,拿起润滑油,倒在那个嘴中。

这回到佳雯吃惊了,没想到他来真的。那里,会被怎样蹂躏呢。

那里,会被怎样蹂躏呢。

与期待对应的是欲望,均华把她抱上去,分开双腿带好宾馆有的套,就准备好了。

才发现,这姿势难度有点大。

换个姿势,翻转归来,好像对的上了。可佳雯羞羞地说“这样太累。”

想了想,让她趴在床上,趴着那个洞口刚好符合他的高度。

说不定,酒店算好的。

“啊啊啊啊。”想象着快感的佳雯,感到无尽的痛苦。

肛塞不过是软软的玩具,哪怕是长度粗细一样的假阳具,也没法和真的比。

更何况,现在男人长度粗细比过去进步,作为排泄口的部位,不可能可以承受。

“轻点,慢点。”

这句话让均华安心,本来他见到佳雯痛的快哭,打算放弃。

轻点,慢点。意味着继续。

菊花被进入一两厘米,被挤出大量润滑油。空出来的空间也即将被侵犯。

佳雯外表看起来很痛苦,实际是痛快,又痛苦又快乐,可如果床上有镜子,谁都看到,那个享受地不禁用舌头舔嘴唇的姑娘。

肛交也是性行为,所以,佳雯的第一次,不像其他女人,象征纯洁的膜被破坏,被男人那个东西支配。品味恐惧和眼泪。

完全进入后,佳雯简直觉得自己多了个东西,那不属于自己,可是会占据她的身体,甚至,拥有那个东西。

有着生理快感的均华没想那么多,只是JB感到十分紧,快到夹断的紧,可是在那有点疼痛的摩擦抽搐中,有点施虐的快感,虽然自己也是被虐的一方。

在下体传来的兴奋中,朦胧想到,这个彼此痛苦的快感像手打屁股,主被度快乐。只是她不一定快乐,想到这个,均华的速度变慢了。

她怎么会不快乐,庞大的物体在她体内插进插去,就像内心被打开,随意进入一样。身体渐渐不属于自己,不。应该是不想属于自己,想被别人拥有,想别人控制自己,自己乖乖被欺负,被进入,却不能进入对方,不能对此异议。

由于她没有生理快感,头脑很清晰,就这样清晰的大脑,希望自己是母狗,只要被这样就好。

进入身体,出去。

进入生活,出去。

自己,也只能等待,别人的进入和出去。

自己,也能够享受,欲望的产生和发泄。

缓慢抽搐中,不断有润滑油流出来。可仔细观察,润滑油竟然由两处留下,一是PY,而是私处。

“快点。。。你快点。”佳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淫荡。

不过均华却没看出,只是以为她想快点结束。

肛交也是性行为,均华第一次就很快,比阴道更紧的PY,很快就让他到了快感的顶峰。

身体内感到那个东西,突然膨胀了几下,然后就听到男人的喘气。

完了。

完了吗?

带着满足和没满足,佳雯转身,从镜子上,看到自己那个闭不开的洞口,满意地笑了。

啪啪啪!

屁股左右被重重拍打,和上次小红不同,更厚的拖鞋威力很小,没有一打就忍不住抖打。晴芝不爽的是,这个工具太耻辱。

林翰打过上次后,对她就没那么严格,大概是觉得打服了。所以晴芝不敢提出意见,害怕以为没教好,然后又换了那个铁面无私的打法。

林翰从来没试过拖鞋,因为这连工具也说不上,哪会想过用不用。可这个拖鞋,手感非常好,和小红一个级别,威力却轻不少,用在轻度被上很合适。最重要的是,那个宽度,更方便打红屁股。

于是,左一下友一下,把屁股白白的地方全打了遍。

晴芝以为这差不多结束,林翰认为这差不多开始。

重重抽在左臀上,这次的红痕特别深,是类似藤条那样挥打,这是林翰开始重打的习惯。

重打的第一个特点,是不按套路出牌。正规打了左边,拖鞋擦擦以示抚摸,然后打右面,在抚摸后,还是打右面。

这样晴芝不能准备好忍耐那边屁股,只觉得自己完全被玩弄一番,却没有任何办法,手必须挽好放在腰上,脚不能摇晃。

然后就是照着两臀打,痛的不行,还没有休息时间。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好疼。”晴芝真不想被打了,不管晴芝之前上次怎么挨过,她也不会因为得到经验而成长。

“没叫你说话。”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还是一顿猛打,谁都看不出这样打的意图,只能猜是主在随意打,林翰当然没在随意打,可他是让晴芝适应这样突然就来的狠打,适应了,以后被怎么打也觉得很自然。

晴芝没被拖鞋打过,也没有被拖鞋打到红肿。

可林翰就很轻松做到了,就那几分钟。打法和技巧,无视晴芝耐打的体质。一下子就让她屁股染红,眼眶流泪,情绪安抚好。

“乖,去那个跪罚5分钟。”

“摁。。。。”

“快。”林翰听到那个摁就烦,直接换语气,吓得晴芝一下子就站起来,对着墙跪好。

突然想到一点,既然林翰声称要完全服从,为什么没让她跪他前面5分钟呢。

她当然不知道,跪他前面是惩罚错误,跪墙前面是记住错误。

脚开始麻,毕竟今天跪了几次,也忘了跪多长时间。

5分钟,嗯,还没过去吗?

漫长的等待中,晴芝百分百确定自己过了5分钟,可能10分钟也有。可林翰就是没叫她起来,也很安静。

是考验她吗?完全服从,所以没叫就不起来?

可是,以完全服从来说,她5分钟到了没起来才是不服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她就是决定不了。

起来,可能会被罚。

不起来,跪不下去也被罚。

“林翰,时间到了吗?”

没有回应。

“哥哥,我跪好了吗?”

没有回应。

“主。。。主人,晴芝跪不下去了。”

没有。。。回应?

晴芝迅速转头一喵,发现林翰躺在床上不动。

轻轻地坐上床上,看着那个睡得很香,口水还流出来的林翰,晴芝觉得他挺美。她不敢去打扰,不想美画消失去,也害怕被罚。

偷偷吻上去。

成功了。

左脸颊。右脸颊。

额头。

哇,额头,我亲到他额头。

林翰不时会亲晴芝额头,却从不让她亲他额头。

突然一个奇妙想法闪过,晴芝把眼神瞄到那个部位,平平的,里面大有内涵那个位置。

手伸过去肚子,摸摸。

没有反应。

伸到皮带旁,摸摸。

没有反应。

抓住裤链,稍微拉下一点。

也没有反应。

晴芝胆子越来越大,脸也越来越红,于是拉开那个部位,勾开内裤,看到里面那个东西。

晴芝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两性关系中,看中的是价值,决定主导者的也是价值,只是相互之间需要的价值不同。

异性吸引,同性排斥。不就说明这点吗?

那么,在两性关系中性的地位有多大呢。

“男人是90%,女人是80%。”

张玲毫无疑问给出了答案,果断又坚决。

“太高了,女人哪有这么高。”

晴芝的回答,在张玲眼中就像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夹紧的双腿,迟疑的眼神,不知放哪的手。

“那我问你,和林翰在一起时,你没有反应吗?”

“有是有···”想起每次见林翰回去得换内裤,实在没法否认,“可这个数值太离谱。”

“话说,你干嘛问这个,不会找我就是为这把,甚至拉到女厕所,还是学校最偏僻的。”

臭味一直在空气中蔓延,张玲夹住鼻子说道。

“那···男人长度,在性中很重要吗?”

“也不是,技巧和粗细更重要,太长不一定受得了。”因为实在不想闻,张玲没有问她干嘛这么问。

“那这个长度。怎样?”晴芝用手指表示。

“375px?不是很长,但很不错了,现在平均水平也就。”

晴芝摇摇头。

张玲看出那几只手指的意思,非常惊讶地询问。

“125px?林翰才125px?”

因为太过于惊讶,整个人直接坐下去,幸好今天清扫阿姨还没有来倒水。

就在两位热衷议论男人尺寸的高中生聊完那天后,学校的记者部又有大新闻。

“惊!某男主下体只有125px?女友哭泣不性福”

“晴芝!”

一位男人看到报纸后,火速跑进一年级三班,拐走一位无辜少女,然后路人纷纷投向可伶的眼光。

“发生什么事?”

“晴芝又到后面上课了。”

林翰会不知道谁爆出的消息?那天睡醒后,回宿舍被宿友笑链子没拉好,他记得自己拉好,检查过一次的。

那么,只有那只晴芝可以拉开。

“真的,不是我告诉记者部那些人,我根本不认识她们。”

“快说,不然当场打。”

林翰说真的,所以把她拉来惩戒室,刚好也是她们第一次打屁股那个室。

这是林翰专用的,有钥匙,当然也有起码30多位女被在这里被打过,她可能就是下一位。

“信我,哥哥。我怎么会这样对你。”

看着完全不相信的林翰,晴芝想到要不要说是自己的,可是自己被打不说,还会被讨厌,可她又不愿看被待不老实。

“是这里吗?林翰,咦,干嘛呢这是?”

来者是张玲,一下子看到自己朋友在跪着,很委屈那种跪。

然后很淡定找个凳子坐下来,放好包。

“林翰,为什么罚晴芝跪,她可是很安定的孩子,别听别人的,她和那个人没有关系。”

“哦哦,还有别人是吧,刚好刚好。”

“喂喂,你是在为我说话吗,别添乱啊。”晴芝没好气地说道,在朋友面前被罚就算了,居然还为自己说话。

张玲虽然知道晴芝不是,但在她看来也没什么的,如果是佳雯,反而能看出,林翰非常愤怒,因为晴芝跪姿不标准,他也没纠正。

“真的,那个人我根本不认识,非要纠缠我,而且是女的,我说我不喜欢sp她也不信······不是,我说谎说我不喜欢被打。”

林翰可没那么安心,现在同性恋比过去几十年多了不少,大约有着10%左右的人数,而且还在增长呢。

他不加入MF部的第二个理由,有次邀请一对很亲密的女被实践,居然被冷眼对着,说是LES,互打就靠。

MF部,大概也有好几位是FF,不知为何加入,不知为何初雪没看出,反正在初雪刚刚走去艺考的这段时间,MF部大概很乱。

不过林翰不知道,FF那对也走了,去了艺考,昨天刚经历第一次。

“林翰,你喊我来干嘛?看你怎么管教晴芝吗,我可没兴趣看。”

“不是,你看看这份报纸,我相信不是你们,不过你也会新闻社团的,应该知道这个‘我屁股超美’是谁吧。”

林翰指了指那篇新闻的作者名,很嘲讽的名字。

等等,既然知道不是我们报出来,干嘛要罚我?

“我也不知道,这个应该是高一的,反正是新生。我只认识高二高三的前辈。”

上次晴芝邀请三人去过游乐场,所以林翰和张玲早没有恩怨,相互也知道不少信息,如张玲加入新闻社团。

“高一的连续上三次头版?这家伙还一直搞我,真是的,这为自己私自的利益去伤害别人,真是碧池。”

等等,你不是为发泄自己愤怒让我跪吗?

“别激动,不觉得你气过头吗?晴芝根本没做错事,你好歹给她个垫子。”

“我男人的自尊心就没了呀。”

你男人的自尊心没了,可我女人的自尊心也没了呀,还有张玲,你根本不是为我说话。

林翰烦躁地想着新闻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和他实践过的被都知道是假的,可剩下的呢,那些整天不满他的男人呢,不知会怎样嘲讽他?

“总之,张玲,能到社团查下记录吗,每一期报纸没有几个固定作者,所以应该会记下名字。”

“这个可以,不过等晚上社团开门再说吧。”

“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人很关注我,每次新闻内容虽然不真实,但有一半是事实,晚回校,捏晴芝,还有这次说···总之,应该是我身边的人。”

“是不是你招惹谁呀,老是打别人屁股,遭到报应了吧?”晴芝说完就后悔,可迟了,林涵的手就摸到脸上了。

“嗯?”

“嗯···不是,我意思四个个帅西,所呢就人嫉妒,啊啊别疼。”

气势汹汹捏完后,总算搞定这位多嘴的丫头,不过本来打算让她站起来,又拖了5分钟。

“你别这么狠,女人最重要的是脸,别弄坏···咦,好像挺好捏。”

一下子推开张玲的手,很无语说道。

“怎么你也捏起来了?”

张玲没放弃,一直出招捏着晴芝的脸,可晴芝就是不让她捏。

“我到了,林翰,哇这么多人。”

来者是均华和佳雯。

均华是林翰叫的,佳雯是均华遇到然后一起走的。

“张玲,晴芝你们也在?”

于是,五人集思广益地猜出犯人的目的。

“如果是那种想出名的无良记者,也不会针对林翰一个人,那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搞林翰。”

“喂,换个字眼行吗均华?”

“一般不这么用吗?”

“所以说你思想猥琐,整天搞搞搞,干干干。”

“等等,话题变了吧,哈哈刚不是说林翰那个记者吗?”佳雯看着两人说话觉得好笑。

“你这说的像林翰是个记者那样。”张玲拿出语文课代表的尊严,纠正语病问题。

“晴芝怎么没说话,从我进来开始就没说过话吧。”均华望向晴芝。

那个一直跪着不说话的晴芝。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跪着的样子被两个朋友和林翰朋友看见,面子尊严什么都丢了。更可气的是,佳雯和均华除了刚进来看到她觉得有点尴尬外,眼神就没有变过,她跪着,就这么很正常吗?就这么自然吗?

晴芝不知道,跪罚是林翰喜欢的手段,还有高一有次甚至在公众场合跪罚过女被。佳雯和均华都知道,所以没觉得晴芝跪着奇怪,毕竟猜到晴芝做了林翰女朋友后,膝盖和屁股就是惩罚常客。

“我觉得,既然她叫我屁股超美,那应该是想表达什么,所以她应该是个女被。”

“···”

“··”

“·”

四个人中,只有林翰很淡定,温柔摸着晴芝头说道。

“别说话,跪着。”

“嗯,嗯。”

“晴芝说得有道理吧,那个名字可能真是想表达什么,给晴芝一个垫子吧,就她跪着怪可怜的。”

这回说话的是佳雯。

这压根没帮我吧,果然在气我进错门看到她实践···

均华转身打开柜子,拿出一张很薄的垫子,脏兮兮,能吹出大片灰尘。

一大堆新款超厚还保暖也能拿出这么薄的···你们够了。

晴芝有点生气,要不是林翰在,她真想骂人。

“这丫头乱说而已,还什么表达,难道自己是高一生很高人气的女被?”林翰不屑说道。

不管是什么美貌天仙,魔鬼身材的女被,在他看来也没什么。

“我记得,这个可以在学校调查看到高一谁人气高吧。”张玲在脑海中,就仿佛想到过去做个这个工作,还忙碌一晚上。

“不,自从初雪来了spank学院,把所有女生人气的排名给屠榜,现在排名表已经没人看了,因为第一永远是初雪,呵呵。”

“你还是这么讨厌初雪呢,小心点哦。”林翰笑笑道,他想说什么佳雯当然知道。

“好歹我是你女朋友的朋友,别打报告给初雪,行不林哥。”最近MF社团活动多,她可不想又被选上屁股模范。

“好好好。”林翰这招屡次不爽,每次说给MF部那些人就被求着,可他根本没想过打什么报告。

“不过,如果说是有固定的主,是可以避免在社团被打吧。”均华模糊记忆中,是这样。

“不知道。”佳雯果断说出来,其实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回答。

均华意思就是佳雯可以用他来避免被打,可是这么一来就承认均华是她的主。即使在那次实践后,佳雯也不过乐意和他实践而已,他高估了自己在佳雯的地位。

把这点看穿的林翰,叹气地摇头。晴芝是没有告诉他他们实践,但均华把一切都告诉了他,除了最后的肛交以外。

只有张玲不知道,感到一直追不上他们的对话。

“你们在说什么?”

没人回答。

看着瞄着佳雯的均华,张玲凭着女性的情商猜到了。

均华想追佳雯?

可惜猜得有点不对。

“内容来说,都是说林翰不是,想损害林翰声誉,那会不会也是有名的男主?”可能是想绕开话题,均华又说出一个可能。

“如果记者部有名主,我肯定知道,再说,高一这届记者只有女被,就上星期开会成立了审稿制度,由男主审稿,会罚错别字乱用成语语病的女被。不过他们不能改内容,所以那个人只能是女的。”有新闻社的张玲,一个个可能性都被否定,看似离真相更近,实践只能更远了。毕竟提出一个问题比解决一个问题要好。

“这样的话,会不会是对男主的怨恨,比如受欺负的女被,就以林翰为攻击目标,或者是喜欢女主的女被。”佳雯想想MF社团上一楼的FF社团,那里有着对男主大量的负面观念。

“哼,喜欢女主的女被啊,我校很少,就算有也不敢找女主。”林翰翘起二郎腿,“本来FF社团在两年前人气直逼MF社团,因为女被处于安全问题会找女主可是被一群LES女主带坏了,实践过的女被身体都被玩过。就远离了FF社,到现在,那里一半全是LES,真是一锅白粥被老鼠屎毁了。”

不,其实你做的事和她们没什么区别吧。

晴芝的吐槽不怎么对,林翰也是很喜欢女性身体,但和他实践的是直女,在林翰超高价值下,被玩弄是很有虚荣感,当然是乐于被玩弄。

“林哥呀,可能就是你这副态度,才让她们不爽吧。”看着林翰得意的样子,佳雯感叹到。

“不可能,如果被我发现,进去惩戒室,她们不敢的。”林翰自信判断。

在学院中,最黑暗的地方就是扣分到负数是不对给出详细情况,大部分也不会记住,记住也没有上诉的证明。就是说,如果被陷害,是很容易也会没法逃离的,而林翰又是代理人,所以在学院,怎么被嫉妒也不会怕被欺负。如果是FF社团的人要针对他,他很清楚会是谁,但如果像这种情况,敌人完全潜在水里,就没法了。

一段熟悉的铃声响起,这是午休结束的铃声,不到两分钟,就要上课。

其余三人很快就走掉,只剩下要锁门的林翰和还在跪着的晴芝。

“起来吧,又没罚你,不用等我说的,跪着也很累吧。”

“···不累,可是麻了,动不了。”

林翰才想起,午休时间好像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来着。

喘气地锁好门,就走向晴芝班级。

三班在第二次铃声响完后,玩乐的气氛消失,只有等待老师的耐心。

突然引起一阵轰动,那是看到林翰和晴芝发出的。

因为林翰一直背着晴芝回到教室,在她坐下后才走。

此时最为惊动女生群众看法不一。

“哇,好浪漫啊,像我昨天看那部电视剧一样。”

“浪漫个屁,是晴芝被打得肿到走不了,才背起的。”

“她平时明明很乖很平静,怎么会被打成那样?”

“不用说,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犯错让男友打屁股,我昨天也看过,第三集。”

“那也很拼,就见个面这么玩?”

“能做林翰女友,我也愿意啊。”

“别吹了你,被打到坐不下还能不哭,笑着享受被背着,你能吗?你能也没那个资本,漂亮的脸蛋和耐揍的屁股。”

打破全班闲话的是老师。

“静点静点!好了,上课上课。额,晴芝同学,你确定不到后面站着上课吗?”

晴芝突然被叫到吓一跳,只好瑶瑶头,说:“不用,屁股没事。完全不疼。”

此时,安静的班级响起惊人的鼓掌声。

啪啪啪啪啪啪。

只有晴芝,感到很莫名奇妙。

新闻社团有两间大教室和四间杂物间用作日常活动。社团历史不多,也就三年,可却成了每天学生必看的日报,可见实力和影响。当年组成社团的核心人物毕业后,社团成了一盘散沙,昔日的理念和原则消失,只剩下无尽的稿子烦恼和不道德的采访。

漆黑的杂物间中,有一个灯光亮着,仔细看看,是谁在偷偷涂改记录。

一片黑暗的杂物间被灯光打破,一切人物皆可见,明明只有一个人,是谁打开灯?

“终于等到你了呢,‘我屁股超美’?”

在神秘女学生的背后,一个声音传来。

那是林翰和晴芝。

一切的一切,像着侦探破案。如果真是,那一会,就是精妙的推理,和犯人的告白。。

“终于等到你了呢,名主林翰。”女学生转头过来,却是可爱的样貌。

!林翰没想到,犯人也这么可爱,还以为是个面目可憎的脸孔。那是林翰看的都是动漫推理剧,如果是真人版,谁都知道犯人是谁,因为脸一定好看嘛。

是不是自己搞错什么?回想一下,在张玲去开会,新闻社除休息的记者部外,所有人都在那,所以在之前把记录涂改,于是两人来这蹲半天。

没有问题,那里都是。可眼前这个学生,表情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像是早已预料,像是事前得知有惊喜,生日那天那句我早就知道的眼神。

“难道,你目的,其实是让我找到你?”

除外,没有任何解释。

“你说,她是故意来这的?”晴芝不解。

“嗯,回想一下,如果能知道我很多事,除了我身边的人,只能是经常跟踪我,还真是像学院的记者呢。不过这样的话,我今天和张玲见过面也知道,还老老实实地在晚上过去,根本是自投罗网。”

女学生依然很淡定,如果刚才那是早已预料,那现在的事,是她脑中想象过无数遍的情况。

“那你,知道让你找到我是为什么吗?”

“屁股超美···你不会想邀请林翰实践吧,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嗯”

“你给我闭嘴,那你就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你也没别的选择。”林翰挡在晴芝之前,毫不客气地说。

“看来你什么都忘记了,不,你本来就没记住吧,明明是你害死了一个人!”女学生咬牙愤怒地说道,并随手拿出一张报纸。

“我要告诉你的事,就是这个名字,不过对你这样人,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记得。”

林翰愣了,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啊,什么我害死了谁,你到底是谁,再说什么。”林翰有点激动,因为那个名字莫名有点回忆,可实在想不到,他可不记得谁会在微信QQ改名叫我屁股超美。

“你不知道不怪你,毕竟她在医院自杀,学院也不公示了,说是转学。可她自杀的原因,是你。”

激动落泪后,发出一个日记本和一张截图。

“我叫陈晓婷,她就是我姐,陈婕婷。”

截图上,是林翰和婕婷的聊天。

QQ上还不是好友的聊天,不过是三言两语。

我想要和你实践,可以吗?我屁股超美的。

看看?

图图还行吧

一般。

聊天就这么多,林翰认得,是自己的QQ,脑海中不记得,那肯定是不认识的人。

图片评价为一般完全不合理,因为那是一个瘦弱的女被趴在洁白的床单上露出屁股,雪白的肌肤像穿着白衣一样白,微微看到的私处只让人觉得美而不色,很难想到,这不是专业摄像师照的,可这么唯美的照片,像素和拍摄角度就知道是手机。

林翰想到,那时自己不过是看到这个被长得不错,就稍微打压一下,之后她不回复没提供话题,就没管。

仅仅是如此,而已,这是自杀的理由?可递过来的日记本,告诉他这一切,是多么的真实和合理。

3月23号。

我见到了那个人。

是一个男生,带着眼镜,很清秀,脸白白的。

他笑起来真美。

就像这本日记本一样,看起来好看就买下来了。

可是不知道写什么好。

3月25号。

原来,那个人是隔壁班的,叫林翰。

好像就是那个高一代理人,真了不起。

学习成绩也很好,和谁聊天都那么高兴。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很美,很闪亮。

我很羡慕。

3月27号。

今天竟然在升旗台见到他。

他带上隐形眼镜演讲,很帅气。

虽然刚开始话说得有点不清,很乱。

几句话后,他变得好自信。

最后我拼命地鼓掌,手都疼了。

4月1号。

今天是愚人节,那我说一件事。

我完全不喜欢林翰。

每天见到他不会心动,脸红。

睡觉前没有想起他的脸。

4月2号。

我是专门等到12点写完才睡觉。

那些该死的宿友当然不懂。

就写一句话。

我,喜欢上一个人。

4月4号。

暗恋真是很奇妙。

看到那个人会高兴,那个人没有望自己会很失落。

有时想认识他,有时不敢靠近他。

有时,会幻想被他打屁股。

4月8号。

现在一周才上三天课。

很难见到他。

路过三班就瞄几眼,才发现他座位换了。

在看不到的地方。

饭堂他没有固定的位置。

不过和别人一起吃饭,总在那个角落。

都是一些女孩子,很漂亮。

我真羡慕她们。

也恨着她们。

4月15号。

好久没写呢。

因为医院那边我不带过去。

可是那个暗恋的心一直留着。

一个星期没回校。

不过想着有林翰。

就不怕她们。

林翰就是我的一切。

我的雨伞。

我的阳光。

我的爱人。

5月1号。

被发现把药藏在抽屉,被骂了。

他们也一样。

这个星期快过一半。

还有一半。

时间不多了。

在最后,要尽快。

可我就是没有勇气。

5月3号。

我忽然有了勇气。

下一次。

估计要期末才写。

为自己祝福。

“这就是全部?这算什么,和林翰关系不大吧。”晴芝看完,满脸都是不懂。

她们、他们、该死的、上课日子···

“你姐姐,莫非···”林翰试探着。

“抑郁症,在青春期是很稀有的病,可我姐就是,并且有了两年,身体也变得虚弱。开始只是不开心,后来对身边所有人都有被害的幻想,药也不怎么吃。可一旦要她休学,她就不跟我们说话,医生和爸妈没法,只能接受。5月10号,她割脉自杀了,毫无理由,毫无预兆地。身上发现有伤痕,警方说是自杀前自己伤害自己。我这个学期,刚好搬到我姐那间宿舍,从床底发现日记。才知道,那是姐姐拼命给你拍照,从上床位摔下去的。”

捷婷那张照片,最唯美一点,就是趴在上床位,位于高空位置,俯下身的影子显得无比高贵又孤独,可能那就是捷婷想要告诉林翰的事:请你来拯救我。

“我···我不知道,她有病,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接受她,那样我,她不会出事,我不是故意的。”林翰的声音小声又混乱,仿佛看到捷婷尸体。

晓婷可能是看到林翰忏悔,眼神不再凝视他,可不代表她就不恨林翰。

“确实,你完全不知道,你也没有义务要怎么做。可是,我想和你说的是,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名气和影响力让你成为一个公众人物。你的一举一动,会影响着很多人。比如我校男主说粗口是少有的,可能是你平常礼貌说话。不过相反,追求固定伴侣的主也不多,也是因为你提倡筛选吧,不合适不喜欢就放弃。我姐也是。”

“不是,我不记得当时,但我知道,你姐长的很漂亮,屁股也很棒,像林黛玉,让人觉得可伶。”

“可惜,结局也和林黛玉一样。造成这后果,就是你。你没有审视过自己,任性,自以为是,没发觉,自己给别人带来大多痛苦。”

晓婷说中林翰痛处,他过去抛弃过不少女被,即使本来就没约定过什么,但哪个女被不是哭着求他别这样的?

客观来说,捷婷也只是很小的伤害而已,那些只实践一次的女被,说不好听点就是被玩过就丢。

林翰低下头,不敢看晓婷的眼睛,因为那是观众席上无情谴责的眼神,而他是被告席上那个犯人。

“你胡说!”

一直沉默很久的晴芝突然骂道。

“你,你说什么,哪里不对吗?”晓婷纳闷,这么一个傻傻的女孩,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怎么会有这样的语气?

“不对,不对全部不对。根本不管林翰的事,林翰只是因自己心情说话,拒绝而已,你姐无论有什么心情,都不是林翰的错,林翰没有任何错。”

不顾身后的林翰,如同炮火般反击着晓婷。

晓婷差点被呛住没话说,只能回击一两句。

“那是因为你是他的女朋友,才这么说吧。这是你的偏见。”

“不是偏见,正是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才要这么说话。我不管有什么理由,我不允许你侮辱林翰。”

如果这世界是说道理的,那人情有什么意义呢,同学朋友恋人,这些关系又有什么用呢。晴芝很清楚这点,所以不管她觉得不觉得晓婷说得对,她都必须站在林翰这边,如果林翰不想站他自己这边,那就把他死死抓住,不让他走。

“晴芝···”林翰虚弱地叫着,他从来没有这么和晴芝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哥哥···”晴芝牵着他的手,然后转向晓婷。“你姐姐长的不错呢,照片也拍的很好。然后呢,就这样想着和我哥哥实践,痴人说梦话,我哥哥可不是这么容易得来的,不管日记写得多催情,心里暗恋多深,不乖乖讨好我哥哥还想着把她护成小公主。然后还好意思恨我哥哥,哼。那样我哥哥也太累。”

说话完全不给情面,晓婷感到莫大的气愤。

“你你你!”在气愤之余,还有两滴泪水。

她转身离去,最后留下一句话。

“林翰,我会恨你一辈子,希望你也别忘记我和我姐。”

秋天的风很是忧愁,忽悠不定,像个烦恼的少女,可吹到之处,万物皆冷。

晴芝下课了,就坐在外面的椅子前,看着空荡荡的篮球场。

总有人说,男人上了床就变。

晴芝过去不信,就算信也认为,只是更加爱她而已。

但哪天晚上后,林翰简直变了个人似的。

按理说没有任何遮拦的身体抱了一个晚上,肉更亲,情更浓才对吧。

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一下课不见,这算什么呀,难道自己真是被玩过就丢吗?

晴芝当然不相信,对此她非常自信,自己好歹能玩过几次才丢。

不对,她是不会被抛弃的。

她想到,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第一个只想到是昨晚的事,林翰知道自己间接害死一个女孩,很是失落,她只能好好安慰他。早上起床,那个看着自己裸体毫不动摇的眼神,说明自信的林翰回来了。

等等,一个月左右就玩遍干翻,会不会真是腻了?而且他的行动明显躲我,问过均华他都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是说到晴芝就沉默。

我,真是没抛弃了吗?

忧愁得想个烦恼少女的秋风吹过非常忧愁烦恼的少女,椅子空无一人后,非常忧愁烦恼的少女在忧愁得想个烦恼少女的秋风走出去。

秋天的风很是忧愁,忽悠不定,像个烦恼的少女,可吹到之处,万物皆冷。

林翰下课了,就坐在外面的椅子前,看着空荡荡的足球场。

这几天的事真是多,从新闻事件到昨晚一夜未归,林翰仿佛就经历过半个月一样,心情波动很大。

婕婷的死他没有忘记,晓婷的恨他记在心中,可仔细想想,现在无论做什么想什么都是无谓,自己不能回到过去,只能作为一个时刻审视自己的理由。

审视自己,虽然晓婷说过他没有审视过自己的言行,但其他并不对,林翰算是个特殊性格,大脑思考中很习惯做个评论者。

自己的背后有个评论自己的人,那个评论的人背后也有个人来评论。这样的思考持续下去,就会不断成长,因为自己做什么,错误和情况自己最清楚。

所以他从不想道歉,为什么事认错,因为他永远是最先知道自己错误的人。但婕婷,是自己膨胀时期的过失,这件事,会成为他未来一个钉子,很碍眼,又拔不开。

但悲伤就悲伤,悲痛就悲痛。初中孤独的三年得来的评论者模式让他习惯陷入负面状态,一整天无所事事,只是想着个人偶过着。算是常见了,第一次见到晴芝就是那个时期。

让林翰正常抬不起头,故意回避着晴芝的原因是,昨晚。

肉体和灵魂结合,下面和上面,拯救和救赎,满足和发泄,呻吟和喘气。

激情是激情,可回忆起来,似乎时间就一分多钟。

一分多钟!一分多钟!一分多钟!

自己竟然早泄了,明明过去一年每天跑步,仰卧起坐,引体向上。半年就长了差不多200px,可惜后半段开始懒惰,难得锻炼起来的肌肉没了,还好维持了体型,可喜可贺吧。

结果自己一下就完了,虽然晴芝那丫头没说话,可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呢。

想到这个,就不敢见她。

林翰走回教室,发现走廊真是一个人也没有,连平常在一年级正对面吹牛那三人组也不再,他觉得有点寂寞。那三个人虽然一次实践经验都没有,就爱吹B。可还是挺尊重他,见到他就叫林哥。

哎,林哥。真够讽刺呢。

自己的自尊,仿佛就像不在的三人组一样,也随之没了。

“林翰,你终于回来了。”听到均华那恶心的笑容,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望着周围的空座位,他想起要上体育课,便问。

“怎么不下去?”

刚问完,后面被一个人抱着,别人看起来应该是,可林翰觉得那是抓住。

不用回头看,从那力道和身高就知道是阿亮,185的身高,班上仅次于他的长相,也是林翰第二爱损的朋友。

“林哥,有人找你。”

教室门后,藏着一个女孩。不用多说,那是晴芝。

知道没法走后,林翰干脆坐在椅子,随便翻翻别人的书,把写着详细笔记那页改了几处。

虽然林翰不敢说化学上有多强,至少是知道NAOH不是弱碱吧。

又看到几处错误,又给修改了。虽然改别人的笔记很不好,但评论者林翰就是忍不住,看看到底是哪位大神,这样做笔记。

原来是阿亮啊。阿亮你是来读书的吗?

改笔记的同时,林翰知道另外两位很识趣走了,也有上课的原因。

光听脚步声,就能猜到。而眼睛,林翰一直放在那两个没什么很无聊的化学式,和几个单词,就是始终不把晴芝放在眼中。

晴芝没想到,情况会严重到这样。

林翰不仅玩腻了她,还准备分手,可能是爱面子不好意思或是连她说话也嫌累,直接默认。

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不,应该是哪一步没做对。

她昨天骂晓婷那番话,应该就是元凶,或许她应该安分,按着林翰想法说话做事。

晴芝想了很多次就是没想过后悔,那正是她对林翰的服从。服从不一定是百分百地听从,而是最大限度遵从林翰的利益。不管林翰喜不喜欢她,她都不能让林翰失去自信,闭上眼睛睡在黑暗中,否则,她会失去该服从的人。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认错。晴芝也闭嘴,乖乖跪在旁边等待。

林翰一句话一个手指也不想动,他害怕会提到昨晚的事,他不想给自己挖个无地自容的坟墓。

晴芝保持好跪姿,用不动如山的方式表达内心非常希望能给她机会。

有种沉默能折磨人,就是现在,时空的一分一秒都像刀子刺进心脏一样般痛苦。可身体坐标稍微偏差一点都不行,因为打破这沉默,刀子会直接贯穿心脏,无比痛苦。

“哥哥。”

最先打破沉默的果然是晴芝,她实在受不了这窒息的感觉。

只是喊一声而已,说话需要的内容字眼语气全没准备好,可的感情一直在心中,不管说什么话,都能让人可伶。

“即使是面临被分手,也乖乖等待。几乎完全放弃,眼泪不争气落下来,晴芝压住喉咙说道。

“不行吗?”

林翰手劲抖了起来,怎么压抑自己的情绪也没用,是个男人听到这句话就会愤怒。

在晴芝面前,他受过一次气?一直乖巧,被他按住打或者是被他压着草的女人,竟然也有这么会嘲讽的时候。

从进入教室开始,两人就没想过同一件事。

说着像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暧昧不清的语言,把内心强烈的感情挤出一两个词语,想要用这让对方明白,又不想让对方懂太多。这等自私的人类最困难莫过于理解了。

理解。这个词的用法有两种。

一种是明白而不懂。比如一些数学问题,看答案是明白,可是没能理解或者掌握到思路。这就是那句道理我都懂,就是过不好这辈子。常见于“你说的我懂,但····”这类只是为了拿话语权,一个语言上耍赖的方法。

还有一种,是明白又懂得。这恐怕只存在于数学问题,因为懂了就可以得分,对彼此都有利益。

但在现实中,人因利益是看到自己想要看的,只希望利益是自己的。只要有了冲突,无论理不理解,两人都不会相通。

所以说理解这个词啊,是非常深奥的。

古文中,有这个词的解释。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两人自以为是第一种,任性猜测对方想法,误会就这样产生。

晴芝自以为那句能挽回林翰,谁知反而更远了。

有时候,好意并不会是好意,可能好意会加倍变成恶意去伤害别人。

林翰对婕婷那样,晴芝对林翰这样。

双手压制不了,几本书被推下去,并且看到里面的内容。林翰已无法继续沉默了。

“你什么意思!”使劲恨拍桌子,转头才发现,晴芝在跪着。

“你不想你这样,算我求你,在坚持一下好吗?”

晴芝想着,如果两人无缘,就算多一个月也注定分手,相反有缘,她只要几天就可以挽回林翰。

“你意思是说我不行对吧。”

这是林翰第一次对晴芝破口大骂。

“行不行看你而已。”

晴芝每一句话,正好戳中林翰痛觉,跪姿也是,在他看来,这是用弱者姿态来反抗。如果他能持久点她跪下也无妨,他的速度让她跪了。怎样的理解都有。

无论其中有没有误会,晴芝擅长用弱者姿态攻击是真的。

“那你想怎样。”

“我···”晴芝突然瞄过掉下来的书,其中一本打开的书中有句话。

“我渴望你的弟弟。”

“啊?”本能地说出来,因为这个女人说的话确实让人不懂。

想从她眼神从看出什么,晴芝却一直捂着脸,似乎害羞着什么。

带上隐形眼镜的视力是5.1,所以也看出那句话。

阿亮你上课在看什么书呀。为什么你的课本特别黄!

“你刚才在说什么呀。”发觉对话有点奇怪,林翰总算知道两人对话有点偏离,一个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一个在中国长城。

“不是说要分手吗?”晴芝奇怪地问。

“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呀。”

“那是什么,为什么你一直不理我。”

“因为···没有原因。”林翰把她拉上来,然后背上,一直走。

男人女人交往目的,只为繁殖。

这是林翰一直认为的,因此两性价值就两种。

生存价值和繁殖价值,对应成语男才女貌。

繁殖价值是基因,一切身材优势。生存价值是能力,让自己更优越地生活。

那么,男人女人交往需求,就是性。

女人比男人更加色,更加需要性。

从社会开放后,这个事实就越是广泛流传。

但可能,晴芝根本不懂这些,不是因为她还没开发,而是她根本没有脑子。

“要去哪里?”晴芝突然被抱起来,吓一跳。

“去证明自己。”

“啊?”晴芝当然不懂,不知道,接下来她就度过美好的中午了。

Spank学院,设有一个sp心理辅导员,每天在第二校医生最里面,给在sp道路上迷茫学生一一指教,使他们走上人生巅峰,不,是成绩更好。

Sp,这个广泛爱好和运动不同的是,因为有着身体上裸露,和性的含义,是排他性,是不会公开的,所以会来问心理困惑的学生一般很少,这个职位,简直是整天没事做混日子的活。

“辅导员···我···”一个可爱的女学生说话。

“去去去,那边排队,慢慢等或换个时间。”

当时可不是这么想吗,大学毕业两个月没找到工作,毕竟专业冷门,sp心里发展与未来。从小学同学说这学校有这个职业,虽然钱不多但很闲,心里又蹦又跳地过来面试,立马就通过。

然后,每天负责20多个学生,还是最少的,在每个假期完了后,肯定有着一大堆女生过来,节奏简直是情人节后买避孕药一样。

最麻烦的是,自己会有个工作评价,每个学生度可以给自己打分,所以带着成熟韵味,身材丰满的先时代职业女性的,还得想哄小孩一样好声好气说话。

说是职业女性,也就是嫁不出而已,现在没几个女人想工作和需要工作。

偏偏,来找她的都左一句我男友右一句我男友,觉得自己简直被骗,就像上次找个主,说好不带工具结果整套装备伺候。屁股现在还疼呢。

“你是怎么了?”

学生低着头望着桌子,嘴始终不张开。

“说吧,放心这里没别人听到,而且我也不能向外面说,即使是你犯什么错,我也不会告诉学校。”是由学校聘用,和教导处的主任一样,所以工作上完全不相关。因此也听到很多学生间的事。

“我喜欢被打屁股。”

“嗯嗯,我知道,来这里的女生都是这样。”

“我也是MF社团的,当时嘛。就是以为能找到安全的实践,满足自己。”

“那些人也不安全了吗?”

“不是。他们安全,从不动手,可我实践一次就没有感觉,好几个也是。”

“恩恩额,是觉得换来换去不好吗?”

“不是。其实挺不错。但我发现,自己是想找个很优秀的男人,让我着迷那样,一想到能被那种人打屁股,下面都湿了。”

哇,现在的学生,比我大学时还开放。

“然后你找不到吗?”

“不是。找到,虽然不在社团,可我还是拿到联系方式,不能被拒绝。”

“没事,这种事很常见,别灰心,还会遇到别人的。”

“不是,问题不是这个。”女生又是摇头。

不是这个你说这么就干嘛,还一直说不是。

感觉自己脾气上来后,克制下自己。

“你直接把问题说出来吧。”

“遇到一个男主,很巧妙地遇到的。实践过两次,他不是优秀的,可每次晚上屁股痒痒就想到他,因为可能我从中满足了一些,想约好长期实践,但他想追我。微信QQ老是那样,感觉正常聊天都没法了。”

“你不喜欢他,对吗,或许可以和他说清楚,只实践。或者找别的主。”

这真是的亲身经历,不过她是追求一方。变现,几乎是很流行的找对象方式,很可惜,因为实践两性关系,一半这是单方面的变现想法。

“我不想找别的,我找不到别人,找到的又没他合适。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肛罚。”

“啊?”突然间没能理解,一下愣了。

“女孩子喜欢这玩意,不觉得太奇怪吗?非常想到这,就好羞。”

“其实也没吧。现在电视剧也出现不少肛塞的特写吗?”完全不能理解面前这女孩的观念。

“是这样吗?有男主也喜欢这个的吗?这是很正常的吗?”

“是的。”

“太好了,本来昨天他向我告白,我差点答应,现在想好了,马上找别的主算了。”

“好的。”

感觉自己好像拆散了一对未来的情侣。

世界上最没用的是什么,努力。没有才能的人,总以为能战胜才能。每天努力着,把生命燃烧,却迎来失败。然后自称已经努力过,满足了来安慰自己。然后微笑着放弃,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废物,是垃圾。

沙漏职业中学,位于市中心,是一所很普通的中学,运动场包含四个小篮球场,这个唯一的两百米运动场就是教学楼其余部分。真令人想不到,这是国际城市的学校。

女孩来这原因,是因为这是考点,有三所艺术类学校指定在这考试。昨天,她和同学就来现场报名,可惜来晚了,九点的队伍,在教室内传到教学楼外面,还顺便把操场围了一圈。从早上8点,一直排到11点,这么辛苦只为给两百块报名费。她不记得她那三个小时怎么过的,只记得一直在怨恨同学。

“我报两所,你报剩下那所。”

真是个老油条,那两所名气不高,一所还是昨天开始报名的,所以人群也就那一点点。前几天还是大雨,人们只觉得是难得下一场大雨,让农作物舒服一番,自己感受下雨季。对于炎热多久的沙漏市来说,正好解下闷。

可今天的天气突然有了很大转变,转变由莫名冒出来的台风引起。沿海地区总是容易遭到这种灾难,虽然规模不大,大雨也停了。没让学校停课,但对旅游业一片惨淡。

这场台风最惨的受害人群,就集中在那间教室里面。

“啊···”女孩不禁呼出暖气,来缓和不断摩擦的双手。

教室很小,不过才几十平方,把桌子椅子都抬走,可还是不够用,排队的人群挤成一团。起了五六根柱子,然后用布带围了几圈,那样塞满教室的队伍到底有多长。室外气温几乎达到零下几度,可毕竟这里的人都只穿比基尼,谁不想被冒犯和冒犯别人,留出的空隙,全由寒冷空气占据。

这样的场景,任何一个男性看到可能要喷鼻血了,有的可能扶扶眼镜,感叹到这是什么考试?

可是,模特艺考,除了脱光外衣,仅存那几点布料遮掩,然后供人观赏外,还能考什么?

她放眼观望,清一色的丰满翘臀,和三十多位同学学习的她,看过太多屁股,早已习惯。可是内心想,即使找到什么数据称现在高中生发育不良率为0,也不可能每个人屁股好看。

答案只有一个,好看的自然好看,不好看的做手术。除非是很瘦小那类,怎么整也没用,剩下所有人只要想,做个屁股塑形手术。作为女被的价值就焕然一新。

“呼···”外面起了点小雨,气温更加低了。队伍慢慢前进,她从门口边到了窗边,恰好窗是破了,寒冷的空气跑进来,不断吞噬她身体每一个细胞。

最暖和,应该是教室中心那群人,作为条件,空气也是污浊,含氧率极低。好几人个不停喘气,保持身体能支撑下去。

这个教室,到底能挤多少人呢?

这个教室,到底还要等多久呢?

一个半小时后,女孩终于走到面试室。

这恰好是女孩第一次考试,紧张的她回忆起要点,就开始自我介绍。

这是她想了很久,对着镜子不断练习的稿子,名字家乡爱好等等。好不容易说了一大片,却发觉没一句能让考官点头,信心一下子掉在谷底。

一天考试,起码面试200多位考生,在他们看来,这太普通不过了。

家乡爱好等,尽是说了也不会在意,也没人想知道的信息。本来自我介绍,是把身高相貌吐谈价值观一切可作为人格魅力的点表达出来,可这女孩反而是在告诉别人我和大家一样,自然入不了他们眼中。

“行了,表演下你的才艺吧。”一位考官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spank模特要表演唱歌跳舞。可是能够反应一个人的魅力和声音身材价值,就被采用。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觉啦···”

女孩选择的是斑马,这是她最喜欢的歌。在她看来,对着斑马的话就仿佛是普通人也能被关注,被认可,即使是灰姑娘,也能那一天遇到王子。

四位考官中,三位女考官右边一只低头那个男的终于抬头,女孩忽然知道,他才是最重要的。那种把她当做物品评价、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很是不舒服,但却是她通过的法宝。

唱完了,他问一句。

“为什么选择斑马?”

女孩心花怒放,告诉了他。告诉他心中梦想,告诉他灰姑娘的梦。

“行,出去吧。”摇摇手,顺便把考试证给撕了。

女孩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整个人呆在原地。

“别当着别人面,这样不好吧。”一位考官劝道,可谁都看出,那个笑容不是面向女孩,只是讨好他。

那个男人,是教育局派下来指挥考试工作的,过去推动了spank电影界的发展,现在隐退下来。

“哼,这几天见到的是什么人?一个两个都是废物,以为把衣服脱下,随便说说话就是混个名额。Spank模特这条路不好走,还结团过来当小丑,也不看看,那个屁股,那张脸。”

男人本以为这几年spank模特行业还发展起来,却没想到见到都是混大学名额的混子,没见到个有实力有梦想的人。

他问女孩为什么唱斑马,不是他对女孩有所期待,只是斑马恰好也是他喜欢的歌。可女孩对斑马的理解简直让他呕吐,本是奋斗的青年男女中,女孩迷上虚幻,男孩想起初衷,带着心中青草追寻梦想。这是他一直以来用来审视自己的歌曲,于是恼火一下子爆发出来。

“但你也别这样啊,对我们学校名气有点···”女考官犹豫说着。

“那又如何,反正,她们有什么价值可言吗?一个个穿着比基尼,露着自己身材,任由他人去评价,把她们看做小丑,也心甘情愿。不是成绩差的人,干嘛来艺考,难道她们真有梦想。一个个温室成长的小孩,是该让她们知道现实了。”

女孩只好离去,她不想泪水掉在这些丑恶脸孔的人里。

“跪好。”

没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冰雪命令着初雪。

从考完试,似乎这女人就摆着一张臭脸。

“怎么了,看来你跪着不是很乐意吗,刚才和别人说话怎么就那么高兴了。”

初雪想想,应该是考试完和别的学生聊天,难得出来遇到几个聊得来的考生,很高兴想交个朋友。冰雪看到就把她拉走,原来是这样。

“我和别人说话也不可以?你怎么管这么多。”

“没有主人的同意,胆子真大呢,你这母狗。”隔着衣服,藤条还是这么疼。

初雪听着哪能不生气,使劲叫着牙叫自己忍耐,可反抗的态度还是被看出来,立马被赏几棍。

“是,我错了。”

“心情大好。这就对了,本来想好好罚你一次,算了。坐上来吧。”

不管初雪内心怎么不愿服从,但不用跪还是好事,想着幸好,就坐在冰雪旁边。

这时她微信又响了,赶紧打开看看。

“给我。”冰雪抬手。

犹豫了会,见到冰雪另一只手摸上藤条,就乖乖叫出来,仿佛像上课被抓到玩手机一样。

冰雪早就厌烦她的手机,整个没事就响着。然后就问她密码。

“你干嘛?”

“给还是不给。”回答不容置疑,没有任何商量空间。

不到一分钟,改好密码就给回手机。她得意说道。

“回去就给你,在那之前,先无聊会吧。”

初雪拿回手机,看到微信登录界面觉得很陌生,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做。

可是,冰雪看来,没把她手机卡拿出来就该感谢,她可是想要把初雪生活环境完全覆盖,制造出没有第三者的世界。

想着这个,冰雪就拨通某个电话,开始打起电话来。

初雪知道她是和一样艺考的人聊天,瞬间就来气,可冰雪打着电话还要挑逗她,让她感到不自在。

“看来,这次艺考没那么简单。知道吗?今天有人考试完大哭,一大堆同学安慰她,那个人还是打算放弃艺考。”打完电话,冰雪冷静说着,可能这个消息,在她看来,早就猜到。

“怎么回事?”初雪把摸着她胸部的手甩开。

“叫黄橙光,好像是拍了好几次spank的导演,隐退在教育局混了个职位,下来指挥考试。那个女孩就是被他骂得受不了。看过他一部电影,确实很有实力,可电影每一分一秒就显示出他的傲慢。作为天才对没才能者的优越感。这种人作为考官是最麻烦的,本来spank模特考试每个学校都不同,偏偏这个人来碍事。你今天面试怎样?”手被甩开,让冰雪有挑战感,直接伸进后背,瞬间把胸罩给解开。

“嗯!我今天还算可以吧,本来是觉得很自信的,看到那群做手术的人就没底气了,天生的优势感觉一下子没了。”初雪按着在胸前一直移动的手,可只只能让冰雪抓得更紧。

“没事,有我在。明天,预演我们上场。你安心趴好就行。”右手也没空,摸着初雪颇有弹性的脸颊。

“等等,谁说要和你一组?”初雪胸部失守,派出左手去防守脸颊,反而被冰雪牵着手不放。

“你不找我找谁?哦?原来如此,今天你聊得很高兴就是想找别人对吧。”手抓得很痛,初雪赶紧后退倒下床上。

她的想法被看破了。以她感觉,冰雪的狠是仅次那个晚会遇到的女主,如果当她的被,屁股真的完了,所以趁着休息那点时间,和好多人一起聊,难得找到符合时间的女主们,可惜被拖走。现在似乎也不需要找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你明天那个被,别老是拿着藤条好吗?”看到冰雪握着藤条,在感叹真美之余,心吓得真是乱跳。

“嗯,听话就好。”冰雪看着这床上的尤物,不禁得欲望怒放,压倒在她身上。

“你别···”初雪身为女人,也难懂女人身体,前几天那么痛苦,现在除了口上说几句就没有抗拒,还有点去迎接的样子,她的拒绝,看起来更像是欲迎还拒,欲盖拟彰。

均华身为男人,也难懂女人身体。

一直死缠烂打无果后,听从林翰建议告白。虽没有女生宿舍门口玫瑰轰炸、喇叭告白那样,至少那封一千字的告白是完全自己写的。然而QQ还没有回复,今天中午,立马就一个我们还是做朋友。

在悲伤之余,她又补上也不要做主被,简直像是把他从地狱门口推进去。

等到林翰回来,拉着他到隐蔽的地方哭着说。

“林翰,不是你告诉我告白是最好的办法吗?”

“等等,你刚在干嘛,大庭广众那样拉着我的手,这是新型的出轨宣言吗?”喘着气抱怨,虽然林翰没有上完体育课,但其实他比跑步3000米得均华还要累,特别是腰。

“你这骗子,说好的告白会成功呢,佳雯好像还拉黑了我。”

“等说好,我只是说告白是最好的办法,没有说是成功率最高。本来,告白是这世界上前十最没用的东西,男女关系应该顺其自然,一步步升级关系。告白是锦上添花,也可以说是完全没必要。但是,告白能一下子受到答案,如果佳雯拒绝就说明也需要费劲。现在不是很好吗?”

面对林翰的话,均华气得把他领带拉得直直,仿佛要把他上吊似的。

“啊,我和你什么怨什么仇,要这么对我?是我平时一直抄你作业吗?还是我上次偷吃了你的早餐?”均华眼泪汪汪,如果看做一个女孩,想必可以引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

可均华是男人,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草,原来上次是谁吃我的早餐!”把手甩开,想了想这家伙也是可伶的,于是苦恼一会。

“要不,我帮你介绍别的女被吧。”

林翰说起他一直不愿也没做过的事,在班上,在整个学校,不少人向他请求过,他一一拒绝。女孩又不是物品,哪能这么玩?

他对任何不尊重女孩的做法,都很是鄙视。当然前提是女孩也尊重他。

而且因为均华和他打的赌,让他不用考虑给他推荐,可现在,自己朋友哭成那样,好像自己原则也不怎么重要了。

只是,找谁呢?

现在他留着的资源,身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不见得谁可以接受和均华实践,如果每一个人都问简直是恶心人。这么一来,能顺利锁定候选人的办法是,找初雪。

只要一问,就知道她社团中谁可以,然后找好几个,这样连照片也不用P。在自己强大的社交认可下,均华也能威力拿起木板,打得她们屁股。

微信上发信息后,林翰拍拍他后背。

“OK了,找别的女孩过过瘾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可我喜欢佳雯呀。”

林翰听到露出大大的鄙视下,很不客气说声。

“你也还不是看中她漂亮?”

“是的。不行吗?”

“我会找个比她更好的,尽量。”

林翰再次对均华撒谎,可他没有任何内疚,只是着急地等待初雪的回复。

初雪哪能帮他?刚好几分钟前就被改了密码,现在身体自由也没了。

应该说是自己很敏感还是冰雪经验多,隔着衣服摸也能让她进入状态,不用说私处早湿了,胸前那两个硬点都从白色衣服看出来。

冰雪可没有什么丰富的经验,只是按照自己内心欲望,去享受而已。可偏偏,她进攻之处,就是初雪敏感点,到底是冰雪在配合初雪,还是初雪再配合冰雪呢?

结果无论是哪个?初雪得难逃一丝不挂的命运。

“别,不要啊。”嘴唇、脖子、耳朵、胸部、双臀一一失守,感到越来越进入状态,大脑快被欲望占据的她,赶紧用理智阻止她。其实是阻止自己,因为她知道冰雪不可能放过她,可自己身体唯一没有被蹂躏的私处,却似乎期待着被侵犯。

“下午,可没有考试,你乖点。”

冰雪听到有点不乐意,把她樱桃小嘴也封印,随便吸允几下,初雪开始配合,迎接她贪婪的攻击。

初雪内心矛盾变化非常快。从我为什么要和她接吻到我为什么享受和她接吻,再到我为什么喜欢喝她接吻、然后在冰雪伸进私处后,直接跳到我是谁?

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是人类最大的哲学,也是人类最原始形态下的最大思考。最接近原始形态的下,不断体会哲学带来的愉悦,身体对愉悦作出相应。

“啊啊嗯嗯啊嗯额。”

冰雪并不是人类最原始的形态,可有着最原始的欲望,不断挑逗初雪,告诉她答案。

“别想这么多,去吧。”

虽说如此,初雪去的地方有点奇怪。

“啊啊啊啊啊啊。”

“下午没考试,咱们去哪玩玩吧。”初雪喘气说道,这不是她完事后想着和冰雪一起玩,相反,是找个借口想穿衣服。

这点小心思,冰雪怎么就会不知道,手马上抓住那个拿胸罩的小手。

“别急别急,下午还长着呢。”

“对了对了,刚才好像手机一直响,不知道是谁发的信息。”初雪赶紧找别的理由,她感到冰雪玩得不过瘾,可能会带上那个东西。

“那一定是垃圾信息,上几次淘宝就有了。”不慌不忙,拇指和手指揪着那个红红的小点,小点很快给了回应,变得又大又硬。

“我还是看看吧,说不定是社团那边的事。”

“找什么借口,我们都过了接任大会,早不关我们事。我看下。····”

冰雪胸前那个不老实的手突然停了,便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各位考生,原定于明天早上、广南艺术大学spank模特的第二次面试,现改于今天下午2点。信息已经多次发送,请收到的考生回复并尽快到达考试点···”

“初雪,现在是几点?”

“林翰,现在是几点?”

“2点正,刚好···”

“刚好上课了,快走啊。”

两人以100米短跑速度跑回教室。

2点05分,初雪和冰雪着急地等待出租车。

虽然时间不多,两人还是换号衣服,特别是初雪,白色衬衫配上超短白裙,诱惑十足。冰雪也不差,黑衣红裙,搭上超薄黑丝。天使和魔鬼,竟然站到一边,路人纷纷投以关注。

可出租车完全无视她们,司机朝着目的地,毫无犹豫出发,不断从她们身旁经过。

即使是加了10块钱,也还是没有车愿意。可见在市中心,打车要提前。

冰雪终于发现一部空车,可是空车停到对面一位情侣旁,气得不行,瞬间想到个很贱的办法。

从包里摸出别针,突然大声啊得叫起来。

在路人好奇看着很奇怪的喊声后,以为是被抢劫。发现这位叫的很大声的女孩,把她朋友的裙子撩起,裙子被固定住,露出雪白的内裤,然后起身就跑。

“?你干嘛,啊!你干嘛!”初雪慌张想把裙子放下,可不知道裙子被什么勾住,等到别针拿出后,自己内裤已经被大街上的人看了好几秒。

愤怒地寻找那个凶手,发现她早已跑到对面出租车里面,对她招手。

此时情侣心中是崩溃的,本是打车去开房,他的手和下体早已饥渴难耐。可是自己一直盯着那个美女内裤,突然车就没了,现在女友一脸气,屁股和私处早已无动于衷。

“你看什么看,你只能看我的呀。”

“等等,你别走,琪琪。”

初雪一上到就开了车,等坐好就马上生气抱怨。

“你要不要这么贱,我内裤全被看见了。”

此时司机抖了一下,完全不明真相。

“说起这个还得夸夸你,好美哦,害我又想吃你了。”

此时司机又抖了一下,他再次不明真相。

“你···待会你别乱说话,特别是我换了丁字裤后,别乱来。”

此时司机又抖了两下,不明真相的他不断想象着两人关系。

“安心安心,我保证好好打。”

蕾丝?模特?乱来?这么年轻又这么高,难道是老师吗?两个人老师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此时司机硬了一下,他绝对不明真相。

毕竟他不知道,那所初中现在作为考点,于是在膨胀的下体,不断接受后面两人很乱来的关系和很诱惑的对话。

“你知道就好,到时别玩我了。”

“嗯嗯,喂司机你好好开车啊,看前面。”

一个急转弯,勉强躲过车祸,然后两人倒向一边,初雪嘴唇导向冰雪脸颊。

“你别这么急。”

“才没有,都是司机好吗?喂司机师傅,左边!”

一个急减速,勉强避开车祸,然后两人倒向一边,冰雪嘴唇导向初雪脸颊。

“你是故意的吧,明明我都挪开了。”

“说明你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

司机后悔接这两人的客,简直是把自己丢进海边赌海浪多深一样。

林翰也后悔,接这个演讲。

现在,是每个高中的誓师大会,埋头学习多久的高三终于把拼搏摆上台面,在全校面前宣誓,然后再次埋头学习。灰暗的青春,正是开始。

但其实,不少同学早在高二就不太期待玫瑰,自己把颜色涂上灰暗,因此演讲生的担子,猝不及防。不光是上次考试第三第四的同学不敢接,连第五的同学也说哪敢在全校面前讲,再说也没时间写稿。女同学很胆小,他领会这点。

教导主任当时认为,有初雪冰雪无论哪一个都能出色完成任务,到她们两人走了,他才想起艺考的事。在昨晚还差20小时的时候,他想到,学校还有一个男人,演讲能力很强,也少有名气。

于是找到了林翰,高二给高三演讲确实少见,甚至可以说是打破记录。林翰是出于这个理由答应,答应不久和晴芝蹲墙角,不久和晴芝啪啪啪。

所以总的来说,他没时间写稿,连想也是。

离演讲时间还差15分钟,这几乎是脱稿了。

每个班级渐渐到达,把早操场塞满,中间线起了分界作用,一边是冷眼看戏又带有害怕未来的高一高二年纪,一边是回望过去怀念青春、即将告别高中的高三年纪。

“啊,啊。”

确认好麦克风线路,林翰看着台下的全校生,很紧张,这可不像他那时代理人。

那个时候人数还没有现在的一半,再说他那时是他巅峰热情时候,是超级自信的。

自信、自信。

黄橙光终于看到两个不错的考生,比起前面那几个走个路也脚抖抖,说话更是没有气场的人,这两个人升到很高的高度。不过后面那个女被比女主稍逊一筹,可在对比分明的衣着下,反而起到不同气质的作用。

这两人有两把刷子。橙光内心对于spank的热爱,突然复苏起来。

这两人,谁是被谁是主,剩下那两位考官也看出。白色衬黑色,哪有白色打黑色的道理?正是因为白色象征天使,黑色象征恶魔,人类心中才有追随恶的冲动,那是享受膝盖上重量的本质。

“开始吧。”

考官说完,等待她们的表演。身为女人还是看遍屁股的她,可不会因为前面那两副美丽动人的脸蛋加分。不过决定结果的也不是她,本来她们就等于是黄橙光的助手,没有决定权。

把每个学校采用的考试修改,又夺下所有权利,看遍一万考生,总觉得,这个人是有目的的。

初雪趴在处罚台,屁股翘得很高,整个人的重心移到胸前,靠着胸部和沙发的摩擦稳住。初雪在工具堆逛了逛,还是选择了藤条。

因为威力强,屁股很容易变红。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工具。恰好,这也是冰雪最喜欢,初雪太害怕的工具。

“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日子里,我们迎接着高三最后的洗礼,誓师大会。”

林翰演讲开始,按照事前预想的台词,顺利有了个开场白。可是,接下来。

“哥···哥哥。你一会演讲要帅气点,我刚才和她们说那是我男朋友的。”想起30分钟前晴芝羞涩的话,他感动有种莫名的压力。

可之后就没有压力了吧,凭着那点点社交直觉,继续说下去。

“就是这样,今天是誓师大会,不过我有个问题,大家知道我是谁吗?”

咦!校长突然慌了一下,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演讲中有人这么说话,而且这种语气,莫非是要把大会搞成家庭肥皂剧吗?

“没错,我就是去年的林哥。很高兴一年过去我又回来了,今天是有点事要和大家讲。”

高三级那些紧锁眉头,为自己未来而内心慌张的眼里,认出了上面那一位少年。带着调侃和自信,说出自己的事来。

“在这个学校,我印象最深就是做代理人这段时间,最喜欢也是sp,而不是学习,原谅我这态度。我从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的。在我初中和一个同学说话,我们聊过自己的未来,当他说那句,考个好高中,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我心里觉得很新奇,原来人可以这样活着的啊。没有梦想,按照中大家理所当然的活着。没有其他理由,学习也是如此,为什么我们要辛苦地做着重复乏味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大多数人的活法。”

林翰真是陷入自己演讲中,仿佛把自己一切忘记,只觉得他是个演讲家。发自内心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家长对孩子过分的期待,学校对学生过分地严厉,对大学有过分的热情。于是越来越多的大学建造出来,用来满足一群浮躁人的幻想,可是现实不能隐藏,整个国家制造一群机器的真相,很快就被发现。”

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誓师大会可不是开玩笑的。

校长脸色越来越黑,却发现旁边主任、老师更加黑。他们打算,如果林翰在过分点,就把他给拉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为什么要学习?”

“主任,你上去给我把那小子给拉下来···”

“不过我更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实践,要打屁股?”

两人愣在那里。

对于sp的话题,提前问过老师,林翰知道可以提出,但是不能过火。

“性欲发泄?体验管教?学习惩罚?都不是,是价值匹配!门当户对,男才女貌这些成语就是说这个,当你心甘情愿趴到别人身上,那是你觉得自己能得到更多的价值,当膝盖被一个重量压着,那是你自己价值的体现。为什么女被要对男主有着众多要求,身高长相学习地位。因为那都是我们渴望的。”从之前林翰沉重的演讲到现在,内心默默认可上面这个男人的说法,整个高三级,或许看到了自己,一个灵活,真实的自己,在上面黑板被林翰指着。

“所以,我们才要奋斗啊,不满自己的价值,不满自己被的态度。呕心沥血燃烧生命,把一切舍去,就是为了提高一点点价值。学习,就是为了那个文凭,没错,这就是真相。我不知道大家作为男主是怎么想的,当自己实践时,是否想到,自己的价值可以更大的提高,自己为因为你的被而羞愧。我当代理人以来,每天长跑1KM,俯卧撑引体向上,还有学习,我无法接受自己永远和比自己优秀的女人实践。”

这真是林翰一年的写实,没有任何谎言。对于学校,除了sp以外,他真的不给任何期待,相反,因为sp他可以期待一切。

晴芝已经听不到林翰之后说什么,如果她知道是这样的演讲,她绝不会得意洋洋地到处说我男朋友演讲。如果林翰无法接受永远和比他优秀的女人实践,她就无法接受一直能做比她优秀得来的林翰,自己也要努力,晴芝内心誓师,自己得配得上。

等到约定时间,冰雪和初雪逛了新世界两圈。该说是新世界太小,还是两人太厉害。初雪是一直笑着玩,虽说没有钱买衣服,可路边那些美食真是种类繁多,风味独到。

香豆腐、双皮奶、肠粉、烧饼等等。

总之,在被侵犯的痛苦时光过去后,初雪越来越开心。

冰雪可不是这样想,她反感路摊的食品,见到初雪像个吃货送进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物,仿佛真是见到臭豆腐那样,真是觉得初雪不好吃了。

不过初雪牌雪糕还是挺甜,只是大城市物价就是高,比学校贵了3块。

让冰雪一直烦着的是,黄橙光的邀约。确认邀约和考试完全没关系后,冰雪只是礼貌回应,不过把时间地点也记住。

“下午5点半地狱天堂,学校上面那条街。我本来就在那吃饭。”

时间也快到了,该不该去呢。

“冰雪,你在烦恼什么,该不会是在苦恼怎么和我道歉吧,没事哦,不用担心。跪着随便说两句我就原谅你。”这句话嘲讽值真是高,冰雪差点气得直接当场揍哭她,反正公众场合实践最多被关一天,最低是被警察叔叔教育一小时。

“小丫头,如果不想今晚趴着睡,就乖点。”

她是认真的,我都感觉到杀气。初雪赶紧不说话,又突然想到。

“你是不是为那个考官而烦恼,虽然他是说过要约我出去,但说实话,我没接受的意思。他长得可一点也不帅。”

冰雪听到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回想下,当时黄橙光是指着她和初雪的屁股,也就是初雪没看见误会只邀约她一人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样一来,就表示初雪认为自己表现更出色。

“今晚,你还是趴着睡吧。”

“啊?”可伶的初雪,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地狱天堂,消费程度在附近是最高的,而且也是超过平均水平太多,用沙漏职业中学学生一句话说就是,谁TM选的位置。街道的画风都不统一了。

进去里面,一下子被黄昏灯光吸引,融入一个或真或假的世界。

“欢迎欢迎,随便点吧,不过你们不能喝酒,可乐橙汁选一样吧。”

“可乐。”

“橙··汁。”坐下,屁股还是有点疼。

三人开始寒蝉几句,这场景让初雪想起刚来那天。两人钓水鱼那次,正巧餐厅位置,坐位也一样。

初雪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点餐,可冰雪就不同了,看价格果断点了个法国蜗牛。

“今天表现满意不?”

“还行吧。”冰雪自己的发挥她很清楚,这是应该谦虚的地方。

“不知道呢,因为闭上眼嘛。”没有冰雪那样多虑,初雪很诚实地回答。

“我记得考试证上你们是一个地方的,认识很久了吧,那个配合不错。”

初雪听到很是无语,认识了三年呢,不过真正相识还没三周,但是做的事感觉是三年。

“哪有哪有,都说主被是天上注定的一对,灵魂刚好能吻合地配对,不是吗?”很是漂亮的语言,可惜初雪只觉得吐。

但还是算了,沙拉吐起来很难看的。

“你叫冰雪吧,我看出,你对spank的理解很深。”黄橙光毫无顾虑,赞美冰雪。他当然知道初雪也很下功夫,可在眼光严格的他上,初雪远远没达到要求。

“如果是说我技术,我也赞同。可能是小时候做过的一些工作,手里拿工具就知道该用什么力道,不过,心里上还是有点嫩,不过最近向学校的人请教了会。”

初雪没觉得冰雪那番话是撒谎,那么,到底是谁能够让这个恶魔说出请教这个词呢,那个人得多恐怖。

“看来沙漏市人才济济。不过,你们对spank模特很热衷吗,还是说其实想上个好大学。”

“我热爱spank。”

“我也是。”

握着红酒杯转转,这是黄橙光思考机会的特征。kb组合、有实力的谦虚、人脉···

“今晚,要不要来我的房间一趟。”自信说道,没想到迎来的是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

冰雪直接可乐甩到他脸上。

冰雪直接可乐甩到他脸上。、

冰雪直接可乐甩到他脸上。

初雪和黄橙光一阵沉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冰雪就拉,啊不,拽着初雪走。

“抱歉,我家的有个教导,那就是勿忘初心。”

被甩一脸可乐后,别的客人好奇看着他。

“怎么怎么?”

“好像是那个男人被发现劈腿。”

“我看啊,是那个男人和妹妹交往,被姐姐拒绝。”

“不不不,一看就是男人提出开房双飞,我好想听到‘房间’。”

“你信不信,其实是男人被两个女人追去,可他承认是个GAY,女孩一时无法接受?”

黄橙光觉得真是够莫名其妙的,自己不就是想签她们吗?Spank模特的热爱就这么高吗,以致于对演员完全反感?

他本来,是想找考生中有潜力的模特。以很便宜的价格签下四年,可以补充他电影缺乏的sp演员。虽说是很便宜的价格,那也足够让她们吓得一跳了,从她们点餐就可以看出。

Spank演员和spank模特的区别,主要是前者条件上比后者更大的筛选。在合格演技上,有着优秀的身材相貌,还得很懂spank,足够拍真的spank电影。

现在普通有spank元素的电影电视剧,无非是那些加进来作为卖点,本质还是一般作品,不过是加几个镜头。那样对spank要求基本为0。

主流剧情对主没什么要求,对着镜头打几下就够,实际女被屁股可以由专用鞭打师来完成。男被就更简单,不会有反对露屁股的明星,而且男人屁股不需要好看。花痴的观众只需要知道这个男人多大价值就给了,剧中随便写个人设,而剧外本来就是明星。

讽刺的是,现在就是这种spank技术含量极低的作品为主流,于是spank演员,根本不存在。而且从实际出发,spank演员反而应该定义为懂得spank的演员,这样还是优先考虑演技。何况还有裸露尺度的问题。

而spank模特,就完全没关系,虽说有个人原因,可大多数模特反而是想露更多迫于法律不。如果把模特转为演员,一切问题就合理化了。以便宜价格签下的话,即使到头她们派不上任何作用,也不会亏。

外面的模特,能用的价格高,价格低得不能用。于是他就打算顺便来找找。来赶上他这年的电影。

虽然被很不讲理地泼一脸可乐,可乐还是可口最新出的特别甜那款。但稍微冷静下就没事,确实尊重别人意见才对,他认为,是他看错她们对spank模特的热爱。她们不可能接受和模特有一点区别的职业。大概如此。

事实当然完全不是这样,冰雪整整考虑一个下午,就是害怕会出事,现在不过是和考官撕了逼,丢了几次本来能被选上的名额,最多也就这样了吧。

“冰雪,你确定他是想潜规则我们?”初雪手被拉着痛,于是干脆跟着她的步伐走。

“肯定没错,你没听见那个房间吗?而且好端端地怎么会请我们吃饭,我们点的餐可不便宜,即使说他消费水平很高,也没有理由无缘无故请我们。我看不出他是那种水鱼,反而觉得是鲨鱼,沉在水底安静然后突然咬你一口那种。”

“呃呃呃,确实呢,确实和你像。”初雪想起她前几天那晚。

“你看这帖子就知道,这家伙潜规则都有历史了。”冰雪点开好几个和黄橙光有关的帖子,都是怒诉他潜规则艺考生的事。“好像就今天,他就问了好几位学生,中午吃饭那会。”

“不是吧,我看他为人挺正直,不过是丑了点。”

黄橙光是丑了点,但老婆是很漂亮的,不过他结婚的事没有公开而已。

那几个帖子,时间都差不多,是中午那段时间发的,恰恰,都是那几个账号造假发的。今早那个女学生,被一顿侮辱后,同学想为她做主,于是马上发了很多如此这类的谣言来毁他形象。果然是天真的学生,长得有点丑的他依然能够娶到很听话很美丽的妻子,这是有事业成功的男人的共同点,怎么会害怕这些谣言帖子呢。

虽然他确实因为这帖子损失了两个旗下员工,那只需要从后备补上就是,这几天他见到好几个有实力的,既然水准差点,那价格也可以更便宜。不过,在见识她们后,对考生的面试就感到乏味,打算明天就该回去,让学校恢复本来的考试了

“啊,我还没吃饱的呢。”吃着糯米糍充饥的初雪,在床上抱怨道,是因为台风过了吗,她只穿内衣,画面不堪入眼。

“喂,初雪,你看,又有信息了。黄橙光放弃沙漏市艺考考点考官一职,今后考试回复本来科目。”

初雪差点吐出来,惊讶说道。

“还不到两个小时呢,他就走了,那这样别的考官不用看他脸色,我们也不怕会被报复,太好了。”

冰雪可不这么认为,她总觉得这样反而会有问题,可是费尽脑汁也想不到,干脆放弃。

“吃饱没,吃饱该干活了。”

“啊?”

冰雪手摸上了初雪屁股,隔着内裤揉揉。

周五的下午总是那么令人激动,特别在林翰演讲后,高三级热泪盈眶,没过多久,在下课时间就纷纷站在走廊看着高一高二放学。

如果他们能走,肯定一下子把手中的课本丢掉就走,这是实话。不是林翰那个演讲不够深刻,而是想回家、不想学习是他们内心的欲望,欲望能被压抑,也能被激发。可惜就不能无视。

“林翰···”晴芝突然含情脉脉,似乎早有想法。

面对女友的索吻,林翰没有拒绝,靠着榕树,对着那个樱桃嘴唇吻下去。

怎么突然就主动多了,带着这样的疑问,林翰问晴芝。晴芝瑶瑶头,看来不愿回答。

不过,被林翰解读为中午激情后剩余的感情,看来今天自己表现确实了得。洋洋得意后,趁着校园没什么人,搂着腰带她出去。

知心落后之处在于交通,所以两人家5、6KM的已经很远,周末一般很少见面,周五回家之前约会一番,是他们每个星期的习惯。约会一般有吃饭,多数是宾馆见。这些当然是由林翰决定,晴芝喜欢让林翰帮她决定事情,即使她知道交出话语权就等于放弃屁股。

这两天,他们发生的关系很多次了,当然是正常的约会。晴芝是这么想,林翰可没想过伶香惜玉,要不是自己没零用钱,他还得对晴芝好好奢侈一次。晴芝心中的男人还是很斯文的,可事实反差有点大,简直是禽兽。

两人吃着饭,林翰才想起均华的事。

“你帮均华找别人实践?”晴芝有点纳闷,自己男友可不是什么好心人,可不会做这种没好处的事。

“嗯,不过找了好几个他也不愿,人啊,就是太看得起自己。”带着调侃态度,开着玩笑说,林翰经常会这样,有时也出现过分的情况,但幽默的本质,是毫无质疑的。

“哈哈,均华也没那么差,不过就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受欢迎。”晴芝习惯地林翰的幽默有反应,顺便为均华说一话。她知道,林翰嘴上是那么不友好,可心里不是那么想啊。人的内心不一定和说出来的话一致,有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比如林翰没事会说说以前和别的女孩实践的经历,晴芝相信,他会做到专一,不和别的女孩实践。

晴芝确实是想多了,林翰当时是那么想,可等到现在,沉睡已久内心开始蠢蠢欲动,还因为均华突然怀念起以前的事。在多元文化下,spank的玩法很多,可惜,如果把一种玩法达到最极端,会把妨碍其他玩法,因此,晴芝是不可能完全满足他欲望的。何况林翰就真的如他演讲那样,非常热爱spank。

“稍微打电话和他说下吧,顺便说说我们一会会比实践,酸酸他。”林翰玩笑说道。

可晴芝没听出来,真的以为真的要实践,想想还有什么借口,用信息发给父母,把时间拖到晚上10点左右。

应该不会过夜吧,不管怎样,都得回来。可能会有点累也得。

晴芝发出后,就听到林翰很惊讶的一句话。

“啊?你已经在实践了?”

本人是叶作均华,是个有很稀有的复姓高二生。性格普通,身高普通,长相普通。如果是二次元里,这样普通的我一定是带有主角光环的男主。可惜这是现实,很残酷的现实。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一次和女孩亲密相处过一次,实践还是交往,都与我无缘。可却做不了一个出于污泥而不染的君子,每天和林翰玩耍,过着每天除了怎样女孩相处就只有怎样和女孩相处还有怎样和女孩相处了的日子。

在看完林翰演讲后,我跟着班级的人回去,发现桌上有封信,粉色中间带有爱心的那种。

情书?

哼哼,以为我会被骗吗?今时今日的我,可不像以前,还那么幼稚。

想起自己当年被骗的经历,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

初二,见到贴着爱心的告白信后,外表装着很冷静去赴约,结果见到的是自己小学同学群好几个人大喊生日快乐,五个男人。小时候大家都很单纯,所以还有几个愿意和我玩的人,可惜不知道我跑回宿舍洗澡整理头发再下去,见到的是男人心里有多惨。

初三,在将近毕业那段日子,也是有封信,诉说暗恋不能相恋的痛苦,不想留下遗憾。结果那女孩见到我就马上道歉,说是放错位置了。可是,她看我的眼睛很奇怪,一脸嫌弃。

高一,在刚开学,军训完也受到信,本来已经很不相信了,可信里可爱的文字和散发出来的香味让我动心,结果第二天就上了学校搞人计划榜首,学校新闻社也从那时开始堕落,成为吸引眼球的奴隶。这不关我的事把,就算太怎么不上镜,也不过是新闻,他们不可能会因为我的长相而怀疑人生,我的长相还没到那个地步,我有很充足的自信。

结束的时间刚刚接上上课,所以大家一回来就做好,不过有个空白的座位,那是林翰的,不用想,还在搞演讲后面的事。毕竟是那样说,即使效果拔群,也会被老师说两句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夸两句,毕竟是我的学校,什么事都有可能。

不过我坚决,除了这封信。不过还是先看看,看看他们有没有进步也好。

均华同学:

你好吗?我经常在你身后默默看着你,今天是誓师大会,想着我们很快就要高三,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你见面,我心里就十分痛苦。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高一的运动会,那次100跑步你超过第二名20多米,全校欢呼,我第一次为你激动起来。对你的关注,从那时就开始,高一那会有个劳动节,你一个人把一层楼的教室大扫除、还帮了很多女孩提水桶。可惜那时我没鼓起勇气。高二才知道你的朋友就是代理人,正巧我也是学生会,好几次和他见面,但没能看到你的身影。

脑海身影总是少不了你,校园内散步,总希望能见到你一次,可是三班和我班不是一栋,那是奢侈的梦想。可今天我想被你见一次,你可能喜欢安分的女孩,安分的女孩遇不到你。

放学后榕树下不见不散

写得真是不错,这文笔,莫非是林翰吗?不可能,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友善的人,而且非常虚伪。如果有人提议怎么捉弄我他一定很赞同但只看着,他不会做影响名声的事。上次就是那样,愚人节那天全班想搞我,林翰不愿写信,就让阿亮来。那家伙虽然是好人,还是很老实那种,不过在几个人劝说下,还是把我给卖了。他文章太差,一下子被我看出。

我眼光一直盯着那个唇印。我数学成绩还是很好的,所以不由得想象出主人是怎么样的女孩。感觉还不错?

不不不,不可能是真的。从她写得就知道,高一运动会那次还记得,我第一次参赛,对手一矮一胖一呆,是和我一样被班上强迫参加的,轻松超过第二名20多米结果因为越道被判违规,最后班上是靠阿亮拿到100米冠军。想起好像从那会我就成为班上小丑之一,老是被损。

高二那次劳动节,精虫上瘾,想趁着帮女孩提水桶时摸手,教导处主任看出后,直接被罚我扫整一层楼。

这不全是我的糗事吗?确定不是故意的?一定又是班上的人写的吧?

我花了整节课的时间来让自己放弃,可心里一直动摇,就是放不下。我真是,还是没成长,和当初一直骚扰佳雯有什么区别啊。可是没办法,无论是佳雯还是这个不认识的女孩,心里就是痒痒的。

还是去吧,也不打扰林翰了。接下来不管出什么糗事,也没所谓,反正告白也失败。现在的我,无论出什么事都没感觉。

如果有正义无法战胜的邪恶该怎么办,是放弃自己的信念,屈服于邪恶,还是为了战胜邪恶不惜成为邪恶?

这是个文字游戏,无论哪个答案都留下邪恶。

哈哈,管她的是不是文字游戏,能打到冰雪就行。

隔着内裤被摸还是能感觉她的欲望,如果再这样和她待下去,自己迟早药丸。

可是,在她暴露真实面貌之后,就把我的身份证给收了,明明现在出去学校后,我的秘密根本成不了把柄。

接下来,就等人来了。

“这么着急干嘛,我人不是好好待着嘛,反正明天也没事,最后一晚,好好玩嘛。”

冰雪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听完惊喜地笑了笑。

“呀,小雪雪想通了吗,那好,今晚我好好享受,先去泡杯茶。不过,今天不是最后一晚,日子长着呢。”

不,没有错,今天就是最后一晚。

房门终于被敲了。

“请开门,查房。”

怎么会有查房呢,这地段虽然近车站鱼龙混杂,可是治安还是不错的。没有人举报,警察来干嘛?

冰雪一定是这么想的吧,这就是我的计划,去打110举报这房间有不法分子藏人吸毒,然后冰雪拿出身份证,查出我们是单人开房住两人,我就有很正当的理由开另一间。然后晚上锁好门,什么色狼都跑不进来。

“有什么事?”冰雪打开门,就见到一位很健壮警察,哇真是威风,英雄啊。

“请拿出身份证来,有人举报这间房间有两位男子吸毒,一个身高170左右,身穿红色衬衫,另一个180以上,身穿黑色衬衫。两人是外来人口,爱说方言···”

为了提高成功率,我直接把情况说的像真一样,这样一定会进来好好检查一番。

不管怎样,冰雪会拿出我们的身份证,在回收时我就可以拿回来。

“额,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这房间没有男人,而且,我记得隔壁房间就是两个男人···”

冰雪说完,警察下意识转头过去,恰好对面出来,一见到警察就慌慌张张,手中的袋子掉下来,掉出那个针筒。

“你们两个别动。”一个170左右一个180左右,可就这么快就折服了。

另外两位警察上来,确认了两人吸毒。搜索出大量白粉。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特别是那两人穿的红色衬衫和黑色衬衫。

不到5分钟,警察们都走了。临走时给冰雪带一句。

“不好意思,好像是我们搞错了房间。”

然后他们走了。

然后冰雪关门。

然后内裤脱了。

等等,什么情况,我不过是乱说的,怎么这么巧对面就吸毒,就穿那两件衣服,长得还那么高?我这是毒奶吗?还有警察叔叔你怎么就就走了,不看看这房间吗?难怪美国大片你们总是没存在感,原来事实就如此,真是狗熊。

“有点小插曲,不过不妨碍我们快活,今晚好好玩下。对了,我先去买点东西。”

我这是自己买了绳子、自己绑好挂在上面、自己上吊吗?

还不到10分钟,冰雪就回来,拿着一袋的战利品。

“过来。”

我乖乖地走过去,即使心里一直痛骂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很稀有地,她没有一下子叫我趴下,而是想给我带上那个东西。

“眼罩?等等你想干嘛?还有手铐?”

从袋子上稍微瞄到一点点,那都是一些很危险的玩意。

“没想干嘛,你一会就知道了,这很好玩。”

“我不碰sm,这是身为的自尊。”

有真有假,一半理由是出于保护自己。

“武器没有错,错的是人的杀心,真正的sm是靠心的,不是道具。”

虽然很有道理,但你的心太危险了。

“可这玩意有点···”

“sp还是sm,都是靠两人配合。既然你有的自尊心,也怎样也能在实践中抬起头。”

完全说不过,毕竟她的手在拍拍我屁股,这是警告。

戴上后,眼前一片昏黑,失去视觉后,剩下的四觉变得敏感。从嗅觉闻到,冰雪在我前面,听觉中,听到她翻动找东西的声音,心里不自觉有点期待的感觉,额感觉自己有点想享受。

冰雪搭上肩膀,向床头把我推到,然后把内衣脱掉,可能是带上眼罩玩不见,这一切身体都没有抗拒,可奇怪的是,脱下衣服,好像还没有完,在给我穿衣服。

情趣内衣?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毕竟那一带东西,应该是从附近的情趣连锁店买的,那个品牌我记得,就在楼下附近有一间。

可能是有关模特行业,我还是有点知道这玩意,自己穿的不是制服诱惑,应该是性感内衣分类。只有胸下和三角带那边有布料,看来是相当暴露的服饰。三点全露,屁股也是。内衣已经没有本来的意义了。

根本不够适应的时间,一穿上就马上把我翻过来,按着腰部就是打。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对OTK都有狂热呢,可我就反感这个姿势,没有美感。不过看别人的还是很有诱惑性,看OTK视频私处湿了也不是十几回了。

啪啪啪啪啪。很普通,没有特别之处,硬要说,就是带上眼罩后确实特别有感,牺牲一个视觉就能让触觉这么敏感吗?真是学到了。

冰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力道,可能这是她的不足,只擅用工具,不过也有那个晚会女主的例子,光用嫩手把自己打疼。

或许是因为是躺着在膝盖,屁股肉更加厚,冰雪始终无法打红,但这不过是让我更加疼而已。

如果从第三者来看,想必现在的实践相当无聊,我是说实践,所以没有女被女主天使相貌魔鬼身材的客观条件。只是我很想说,冰雪用天使相貌怎么想都不对。

打屁股是性行为之一,当然也有爱情的特点,就是排他性。除了打还是打,除了拍还是拍,不管你是换工具,换角度,怎样都不能掩盖实践很无聊的事实。不过当事者除外,被打的人和打人的人一定也不无聊,我的屁股可以保证。

“啊啊。”大概五分钟,我选择投降。

又被翻过来,屁股压着膝盖有点痛,说明屁股相当红透了,有点想看,想看自己屁股多么好看,感觉有点淫荡。

嘴唇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碰着,不用说那是冰雪的嘴唇,身体已经记住了她的味道。

她除了打屁股上要让我屈服,竟然连接吻也不例外,在接吻同时,舌头伸进来就算了,手还不老实摸上那个没有任何遮拦的酥胸,乳头都被她摸得硬起,自然体力上完败了。

“嗯嗯啊。”我大口喘气着,非常珍惜停下来的休息时间。

可没想到,真是停下来了,接吻已经不可能进行了。

本以为还是柔软的嘴唇,可这次放进来的是球形塑料,被塞进来就被扣上,才发觉被戴上口塞。

“啊啊啊啊啊。”完全不能说话,原谅我不会腹语,不过就算会,也是无力的挣扎,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我换个办法,直接狂摇头。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已经过分了,已经超过预料了。我尽可能向她表达。

“乖点,懂吗?”

我的意志完全被无视,又被翻过来,屁股朝天,立刻就对上工具,啪的一声。响遍房间。

“啊。”

凭着质地,应该是浮点拍。记得背面很恐怖,为了不被罚给那里,还是不说话好,当然也没法说话。

啪啪啪!杀鸡儆猴成功后,冰雪力道就减小,取而代之的是,数量。

左右一边,最后打中间,把整个屁股覆盖,没有一丝幸免之处。并且,这个节奏复制下来,每隔几秒就一次。这样下去,相信不久屁股就肿了。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没想到,最快的不是屁股红肿,而是我的口水,流下去了。

“哎呀,这是什么,床单怎么湿了?”

手指沾上我的口水,在我鼻子附近说道,真是够讨厌。

“哎呀,这是什么,床单怎么湿了?’

手指沾上我的爱液,在我鼻子附近说道,真是够流氓。

“啊啊啊。”冰雪听不懂我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敏感的屁股、不能控制的嘴、湿润的私处、黑暗的视野。让我进入不理智的状态。就像是周末睡醒那会,现实与梦境各占一半,那时有段时间很习惯意淫,感觉特别真实,不过老是要洗内裤有点烦。

可这和现在差远了,至少我从没想象过和女人发生一切关系,不管是主被,还是肉体。

肉体上,就正接受她的爱抚,该说是她不喜欢一只手空闲着吗,在涂上护理液的同时,右手还在私处里面不离去,正巧她是女人,还不是我,抚摸的快感让我没法忍住。

“恩恩额,嗯嗯嗯。”

口塞的作用毫无疑问是封锁话语权,可是呻吟却没有丝毫影响,这是不是有点巧。难道这才是口塞的作用?

护理液特点就是吸收快,无论对屁股还是对手,没错,这玩意用在手打上简直是神奇。可总觉得休息的时间很长,虽然身体一直不舍她的手离去。

已不知道私处被抚摸多久,快到自慰程度时,终于结束。可与承上接下相反,下面完了到上面的屁股。

她好像换了个道具,是木拍。木拍在屁股摩擦的声音独一无二,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啪!

“啊。”

这什么板子?威力这么大。

啪!

“啊。”

很普通的速度,只是打在屁股中间而已,可还是吃不消。

啪!

“啊啊。”

等等,刚才涂的是护理液吗?该不会是敏感液吧,短时间把屁股神经部分活化,打屁股更加痛的。那一般只用在重度口味和惩罚上吧,怎么会用在一个穿着情趣内衣的少女上呢。

还好,因为过去出了一件事故,国家对敏感液有了很大规定,现在最大功效也就是两倍。

凭着直觉,看来是1.5倍,最常见的倍数,怪不得吸收这么慢。

啪!

“啊啊啊。”

没几下就挨不住,这是活用气氛道具的教学,不过我是女被,学了也没用。

膝盖抬起一点,不知道她又在找什么,只听到一句趴上来,身体被抬起来,说是抬起来,其实是稍微用力把我抬一点,等我知道该怎么做就让我来,这样我就不是完全的被动,是配合着她了。

肉体上让我屈服,竟然精神上还不放过。

这高度,是三个枕头堆在一起吧,找好位置趴下,重点完全放在屁股上。

“手,放在后背。”

手马上摸上金属的冰冷,看来手铐也用上了。口和眼封住后,手也被禁锢,可是这个不能动弹的绝境有点麻痹意志,让我对接下的事更能接受。

“这是猫尾巴哦,很适合你的。”

手被抓着摸摸一个满是毛发的道具,末端是个软软的长角,这个?

肛塞?

“啊啊啊啊啊。”

这怎么让我接受啊。

可说不了话,手动不了,只好用脚挣扎。不过马上被抓着。

“不许动。”

啪!

“啊~”之前已经够狠,可和这比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一下,把疼痛刻在屁股上久久不能消失。

“好,乖哦。别动,给你涂润滑油。”

真没想到,身为女人也会被女人爆菊。真是个屈辱。

冰凉的润滑油擦上就动手,尖端的软软的头进去着,从一点的不适应到恐怖的痛苦。因为那玩意越来越大了。

“啊啊啊。”越来越大,一点也不,因为真是很痛。本来女人被进入的地方除了就应该只有嘴巴。没有快感的部位怎么玩也不爽吧?

啊,完全进入了。PY把肛塞紧紧地夹住,体内被塞满的感觉让我清醒,自己屁股装有一个尾巴。

“哇,你真是可爱。”面对真诚的赞美,我实在不能快乐,至少也得对着我的脸,而不是一堆性器官说话吧。

啪!

这个,这个。原来屁股被塞住后打起来不同感觉,不能收缩肌肉,可伶地完全接受挨打。现在看来,那个木拍是空心那种,阻力很小,威力很大。

啪!啪!啪!

节奏变得更快呢,不过采用左一遍右一遍,算还好了。

本以为会是一顿打,可冰雪又在翻动东西。

已经没有玩具了吧。哔的已经重复,哔的太,哔的又不是容易买到的东西。

等等,我怎么会忘记那个。让我头痛,让我陷入地狱的玩意。

私处被塞进一个小小的蛋状物品。

果然是跳蛋。

跳动的跳蛋带来的快感让我麻痹起来,如同电流传遍全身。屁股一次一次的疼痛又让我一惊,可惜被快感覆盖许多,只留下木拍亲吻屁股时的瞬间疼痛。

敏感的全身,无尽的快感下。已分不清什么是痛,什么是爽。全身血液充满欲望,被占有被进入的欲望。淫荡的声音在我脑中不停地发出,可是身体更加淫荡,正有意识地抖动下面,配合着跳蛋。可每次沉重的打击又让我停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呻吟和娇喘,交叉传遍整个房间,久久没有停住。

黄橙光一回到基地,才发现有大批事要处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愤怒地责问助理。

“因为你说过暂时全部事情由我处理,所以就···我甘愿受罚。”

“受罚个屁,想得真美,你这两个月的工资别要了。”

他飞机之前就看到对自己不利的谣言,说是潜规则艺人。可恰好艺考也出了个类似的谣言,他以为是一样的事,也就在飞机上安心度过几个小时。

回来才知道,他手下管理一个队伍的五个模特,全走了。

还在网上大批痛诉因为不给潜规则而受到各种对待,此事对总部公司也造成不少形象问题。

他一看微博就知道,是怎么个一回事。

上对待道德不良的女性总是含糊的,一是对行为准则不规范。二是谴责力度少。Spank,简直是完全是为解决这个问题而生的,不管法律怎么保证人权,都认可女性在那个年龄度需要管教这一事实。

只是被管教的女人,往往不情愿,男女平等的观念让她们忘记自己内心的欲望与需要,在21世纪直接爆发出女权膨胀的现象。

所以橙光对手下艺人都采用管理制度,毕竟是这一行,为上位主动被潜规则,乱搞男女关系乃是正常现象,不这么做,艺人出名之前就是背着一个烂摊子,出名后黑历史一爆发,身败名裂的例子有多少就多少。

“经理,上面说的你做的事,有哪几个是真的,你老实告诉我。”

橙光指的是其中一个女队员坦白,管理因青睐自己而自己不接受,私自破坏她和队员的关系,还因为一次公司聚会自己和一个男生玩游戏亲嘴而大放言辞,要封杀自己的事。不过微博上有两个版本,一是那个女队员自己说的完全把自己写成受害者的版本,另一个版本较为全面,其中对他们在基地中暧昧的事一笔带过。

“橙哥,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经理把头低下去,被爆出这件事还被赶出的话,在这行没得混了。

“你先老实说,有多少是真的。”橙光追问,现在他捏着是要让他收拾东西还是调职。

“我有和土锤玩过一阵子,但是她勾引我的,此外其他事都是捏造的。”

黄橙光听了有点生气,他没想到自己找来的经理竟然做出这种事,怪不得一点成绩也没出。

他只是制定了管理制度和选人入镜,一个月很少来基地看,自然对基地的事不清楚。

黄橙光脑袋转动了一下,对负面新闻的处理一下子有办法了。

“我记得她们都是本地人吧。”

“是,小纯比较远,不过也才两个小时车程。”

“OK,明天,就让她们滚回来。”

(以上故事取材于真实事件,除spank部分就是事件真相)

黄橙光坐在沙发上,等着该来的人来。

终于,三个拖着行李的女生来了,高挑的个子,火辣的身材,可却带上沉重的表情。

黄橙光认得,是小樱、小纯和小暖。都是她们的艺名,不过,如果她们不来,真名就用上法庭了。

“是橙哥啊,我们来了。”开头说话的是小纯,因为她平时不闹事,觉得能被轻松原谅。

“怎么了,你们来干嘛?”

嘲讽般的笑容反而让她们放心,因为基地为她们开门就说明能被原谅,于是三个人乖巧过去认错。

可黄橙光拿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她们?这次事件不代表管理制度是错误的,反而证明还不够严格。

于是他一改态度,站起来对着三个人冷冷说道。

“三个人给我去写好检讨书,然后一个个跪着读给我听!”

Girls震惊了,没想到一上来就这样,可事实上,这才是开头。

一夜之间,局势瞬间逆转,但不过只用一招而已。几个小小的女孩,真是够自以为是的。

不到半小时,三个人写好,可一个也不敢上去。都是20多岁的人,竟然还要跪在别人面前。

“不强迫你们,只是随时都可以走的。不走的话,像你们助理一样。”

三人才发现,才也一点时间,他的助理已经跪在另一边,那不是很标准的姿势,可见以前她没被这么罚过。“我知道了。”小樱赶紧回答,三个人跪了下来。

除了拍戏,他还真没看见四个女孩跪在他面前,只是助理娇琳是跪在旁边的沙发,这三个女孩才是正菜。

“先给我。”检讨书交上来后,助理用照片拍了下来。

“之后发发微博吧,反正你们这么喜欢。”

三人心里一凉,特别是小暖,从小被当做公主养大的她,哪能接受这么屈辱的事。

可哪有什么办法,自己已是被放上菜板,只能任由宰割。

很快,一个一个地读完,三份检讨书被泪水浸湿。橙光让助理起来,和拿东西。

“小琳,把工具拿过来吧。”

“是。”

工具?什么?三人心里惊奇,可不论怎么想,脑海只能想到那个,毕竟是spank模特,除了打屁股的工具,还能想到什么呢?就算有别的,也因职业病会第一个联想到。

“你以为我会这么放过你们?告诉你,最好老实点。不然谁明天不用起来了。”

“可是,我们也是成年人了。”

“你凭什么打我们?”

“就是,合同没有这些。”

黄橙光对着声音最大的小樱就是一巴掌,男人的力道让她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

“屁话,我最后悔就是管理制度不够严格,养成一群废物,有种你们三个拿着行李滚回去,报警去!合同还写着你们生活必须服从安排,不可私自离队呢,特别是你小樱,检讨书还好意思写不该离队。”

娇琳回来,带着一包东西,girls看着打开那一刻,里面全是藤条。大小细粗,各种类型都有。

“小暖你给我脱掉衣服,全部。”

黑红衬衫加超短裙,这是一次活动公司订做的服装,只有小暖想到穿这个,其他人都是短牛仔裤。鞋子、袜子、衬衫和裙子,娇琳一一收拾好,可就是没等到内衣。

“我数三秒,3,2···”

带着哭泣声,两个粉红小兔子和黑色丛林就露出来。而此时两人还没有意识到现况,不发一言地看着。

“到你们了,也快点扒光衣服。”

如果直接告诉别人三个人脱衣服,不指名姓名,三个人都不情愿,仗着人数不动手,如果先指名一个人,剩下的人会落井下石。这就是从众心理。

另外两个女孩就没有这么多犹豫,和正巧,她们的小兔子是黑色,一对养得很肥,一对像是刚出生那样娇小。下面的丛林,形状各异,可都没有任何美感。

多人惩罚一般要注意的是,惩罚人员群体的建立和瓦解。

比如刚才脱衣服,显然有了一个孤独无助的小暖和落井下石的两人。这是被惩罚三个人群体的瓦解。“小纯和小樱,趴到那边沙发上去。”而这,则是惩罚两人的群体建立。

留在原地的小暖却一点也不见得安心,因为背后什么都看不见反而害怕,内心的想象会变成恐惧,折磨弱小的心灵。

靠着沙发的两人立刻遭到kb,双手被娇琳反手绑着,口中塞住毛巾还要贴上静电胶带。一下子,两个不能反抗的肉体,展现在眼前,可他还没觉得够,示意娇琳道。

“小琳,给她们带上那个。”

小纯还在思考还有什么,屁股就被擦上凉凉的液体,更准确来说,那个是后庭。

“嗯嗯嗯嗯嗯。”不等小纯反抗,细小的尖端对着洞口一顶,痛得她露出不堪的表情,那是她的嫩菊,怎能接受娇琳这么用力?令人窒息的痛苦中,小纯回想起自己初夜。

在旁边的小樱稍微瞄到一点,可嘴巴说不了话,求饶也没办法,只能等待被进入的痛苦。不过以前她玩过一次,觉得那应该不怎么痛。

娇琳在小樱菊花来回擦了还几次,她还觉得那是自己平时在助理面前卖乖得来的照顾,本以为放松忍耐下就好,可发觉自己洞口实在不能接受。

“嗯嗯嗯呃嗯嗯嗯嗯嗯嗯。”直径100px,250px的肛塞,可不是第二次就能接受的大小,不管看起来小樱屁股比别人大多少,还是超过她能接受的程度了。

此番好意,自然是橙光,如果不塞上,之后真怕打出屎。

娇琳虽是女被,可从来没试过打屁股以外的玩法,而生活作风严谨,在塞上时有点讨厌平时这两人淫乱的生活,于是加大力度,于是她们就回忆起初夜,算是勿忘初心的教育。

啪。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就是一棍,小纯身材娇小,屁股在不预热下,哪能忍受这么挨打?肌肤很快给了红色信号,可恰恰橙光就是对着红痕挥动藤条。

啪!

才第二下,全身肌肉就得收缩来忍受,可唯独肛门被塞住,屁股肉实实地挨着打,她已想不到屁股到底会变成怎样。

小樱在一旁什么也听见,那擦破空气的声音敲动地心跳,慌张地等待藤条的到来,可就是什么也不能做。

啪!第三下,只打在一边上,同样是一个屁股,可左右两边感觉完全不一样,小纯仿佛精神上分裂,应该是期待神经分裂,出现一个替代受罚的人格。

没有人格替她受罚,不过下一击没有打在她屁股上。

啪。屁股大些就用大的肛塞,屁股大就打得更重。橙光在小樱屁股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鞭痕,中间被粉红肛塞隔断,那证明,肛塞也被打到。屁股火辣的痛苦中,还夹带着菊花被顶的阵痛。、

之后,橙光就没有固定打谁,似乎是看着心情,想打谁就打谁,有时还是连续打同一个人。面对看不到的藤条和可能被打的下一秒,两人肉体和心里,被狠狠折磨着。

这也是两人群体的瓦解,因为不知道下一次会打谁,身体的痛苦会本能让她们希望下一次打另一个,看着都是受罚的两人,背后各怀心思。

更何况是女生呢,事实上,看似最听话的女生共同生活最多麻烦,因为很多小矛盾,可是彼此放在心上暗中各种针对,勾心斗角。不这样管理是不行的,橙光这次得到教训。

说起来,还有一个孤独受罚的人呢。

“你看着她。”

娇琳自然知道怎么做,坐在小暖跪着前面那个沙发上,看好她不转头和维持姿势。

以前很温柔的姐姐,现在眼神没有一丝可伶她的想法,小暖后悔这次犯下的错误。

后面的声音还在继续,擦破空气的声音和身呻吟声。藤条声音也小,呻吟声音也小,可偏偏那最让人害怕。

黄橙光自己不怎么专业,唯有对专业手法和优秀屁股的判断。多么美丽的花也需要栽培和修剪,所以想到让她们休息,毕竟还有后面那个呢。

他放下藤条,抚摸那两个屁股。

抚摸屁股这个动作,给人的感觉没和双方心理统一。黄橙光温柔的动作的背后,还是那个冷漠的心,丝毫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们。

伤痕累累的她们,却对这个温柔迷恋起来,明明给及自己痛苦的就是本人,可偏偏身体就是期待着更多的爱抚。

娇琳站起来,为他让位,小暖就打算求饶,不料橙光比她更快。

“趴上来,不许说话。”

他拍拍自己的膝盖,示意着她。小暖有点不解,为什么对她会这么温柔,那两个人一上来就是藤条,自己竟然可以预热。

黄橙光可没有对谁好对谁差,他可不是那个经理,尽管是美女送抱,他也不应该被勾引到,那是管理人的屈辱。

只是,在被很长时间恐惧过后,应该先得到温柔。更何况,小暖是三人认错态度最好那位,根本就不用什么下马威。

小暖小心趴上去后,橙光就是一顿打。宽大的巴掌让小暖突然很有安全感,也后悔以前自己也队友怎么暗中争斗。

小暖屁股在五个人中普通水平,不过颜色很好看,白嫩的屁股最容易变红。不用什么力气,屁股就变得粉红,小暖的心刚刚收到温暖,立刻就消失。

很不情愿地起来,她也跪倒那两个人旁边。不过娇琳没有给她口塞毛巾,反手绑后,反而解开另外两个人的嘴。

橙光拿起小红,打着粉红的屁股。

啪!啪!啪!

“这次离队,你们当中首先谁先走的?”他边说话边打着小暖。

“是···我。”小樱回答,谁先走,在橙光预料之中。

啪!很狠的一下,那个遍布直直鞭痕的屁股有着大面积红印。

“啊。”

“那是谁最后走的?”

“我。”这次回答的是橙光正在打的小暖。

啪!和小樱那下差不多,反正和之前打的不是一个级别,一下就受不了那种。

“啊啊。”

“那所有人当中,是谁第一个离开基地,让你们也有离开想法的?”

“土锤。”小纯回答,这也是预料之中。

啪!

“啊。”

“那之后是谁提出大家一起走的?”

因为害怕被打,小纯小樱不敢回答,过了几秒,小暖回答道。

“西卡。”

果然,幕后真凶就是她。

啪!啪!

这次反而是没回答的两人被打。如果被看出打人的规律,那么主动就不合格了,因为做错而挨打,因为没做错而挨打,因为挨打而挨打。这才是主动该有的风格。而被动迟早则领悟到,主怎么都是对的,自己不该对被打有任何反抗。

“土锤和经理的事大家都知道吧,然后你们集体发表的微博有多少是真的?小纯?”

这次事件,所发的微博有两次,第一个是土锤自己发表的我不是受害者版本,另一个是以所有人名义发的,通过小纯来写。

“所有损害公司名誉那些都是西卡提议,因为开始土锤和经理的事大家不知情,所以我们是排斥过土锤一阵子。”

“啊。”又是一道大面积痕迹。

粉红的屁股,明显和左边两个屁股画风不同,于是又是受到一顿乱打。

橙光终于是明白整件事了。

事件从土锤入队开始,跳舞,唱歌成绩都不好的她,开始勾引经理,这有大量空白的时间,但土锤这时和队员感情很好。很快经理被诱惑,各种送礼物和不公对待,两人有点小暧昧。因为土锤和那个男生亲嘴,经理爆发起来。于是声称要封杀土锤。

两个月内,因为经理的缘故,剩下四个人开始排斥她。但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暧昧在一起,多次在基地发生关系,土锤开始肆无忌惮,凭着自己上位,在基地威风。

那时是成绩最不好一段时间,整个队伍也失去团结,最后各种矛盾爆发,土锤没法待下去,首先离开,西卡则趁机挑拨公司的环境,剩下四个人一起离队。

这和他预料到的,完全一样。他之前就把招数用了,现在可以说是毫无虚发。

粉红的屁股终于也接近红肿,橙光再次拿起藤条,疯狂地鞭打三个人。

一旁观看的娇琳很是震惊,此时的场景和痛苦的叫声,应该是她一生中见过最震撼的。

从那一晚,初雪就没有拒绝过冰雪了。

人类正常活动一般都在白天,可感情进展反而在晚上,可能这就是生活节奏往夜晚一直发展的缘故。

那晚非常过分的两人,每一次的战斗痕迹遍布房间各处,本来就不是很反感女人身体的初雪,现在已经习惯冰雪的温暖,身体自然对她有所反应。或许她变了,变得对面对的性不加以思考,或许没变,只是环境变了,一切一切把她推向这一步。

可无论怎样,至少两人都在享受这几天。

晚上当然是享受,可早上中午就不一定了。

原因在于,黄橙光走后艺考所有人像是看到等待已久的阳光一样,欢喜得不得了。在考生不再烦恼那位大人物时,才发现考试内容有毒。每个人平均考十多所,可是考试内容每所差异极大,有的没有笔试,有的只有笔试。

以往按照黄橙光的看法,考试主要考出眼光手光臀光,既判断美、制造美和天然美。眼光就是面试回答问题,手光臀光就是两个一坐一趴,一打一喊。

现在,笔试部分是大问题,两人只好赶紧背文艺常识,准备歌曲舞蹈。

这哪是她们强项?

以冰雪的说法,或许黄橙光在她们成绩要好一些。

“好无聊,这样背哪天能背下,还只有三场考试,太浪费时间了。冰雪,过来。”

“嗯?”看出她背书的烦躁,冰雪丝毫不动,本来背书就是她的强项。

“检查你背得怎样,过来。”

初雪露出大大的鄙视,自己背不动去检查别人,还很装地找工具。

“别看了,快点。”

一个简单的游戏和背负不听话罪名被罚,谁也知道选哪个?冰雪得意看着她转身趴下,一个大大屁股对着自己。

虽说屁股对人很不礼貌,可唯独主是不介意,甚至还乐意。

看不到表情,冰雪也能猜出初雪的不乐意,不过这有何妨?待会她不爽就草爽她,自己不是男人,没有不应期没有硬不起,这简直是矜持和不满的破坏者,淫荡和小女人性格的觉醒者。

“额,我国第一部sp主题电影是?”

“前任攻略。”

“嗯。”她还真有点功夫。

“我国第一部sp电影是?”

“和刚才不同吗?”擅长文科的初雪唯独对文字游戏很不擅长。

“刚才那是sp主题,就是有一些sp情节,不露屁股那种,当时只能拍这种。Sp电影,电影院卖18禁票那种。”

冰雪擅长理科,所以背书中习惯把事件前后原因也背上,初雪和她比起来,就显得死记硬背。

“哦哦,我很少去电影院看,网上看比较好。”

一般女孩不好意思看,公众场所看得爱液湿透,还一直听着旁边kiss,spank的声音也烦躁。

“答案?”

“···”

啪!

“你真来啊。”

“当然,是恶棍天使。一部烂片把好像。”

“你还看过?”没想到,身后这人对电影也有点了解。会看几十年前的电影,一般是会欣赏的。

“嗯。那种剧情啊,除了把spank套上去以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连烂的程度也是。你别撬开话题啊。”

屁股挨过很多棍后,冰雪看着手机才想起一件事。

“对哦,差点忘了,聚会的时间到了。”

冰雪说起,初雪才记得,今天有个spank艺考生的一个KYV聚会,因为只是在沙漏Q群提过,人数应该不多。自从出来,两人就仿佛远去到一个孤岛一样,没有第三者陪伴,紧密地生活,亲密地交往的背后,是无所事事的表现。

可是,冰雪应该不会这么想。好歹是女人,在情商方面尤其是对待男女交往及其敏感,两人不得不依靠的环境,她很是满意呢。

“嗯嗯嗯。”初雪第一次听说有聚会,是在之前考试,一个帅哥聊天提到的。

呵呵呵。

没想到,把地点在地图看下,竟然才两公里远,两人打算走路去,一路上,她们火爆的穿装总能引起注目。沙漏市商业区很繁荣,别说女人全身几块布料地逛街,新店铺开张,门口就站着很多模特,只穿着内衣,也是很常见了。

可她们不是一般人,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能惊讶不已的,一街上的美女,几乎成了她们的绿叶。可红花们可没有怎么骄傲,本在她们知心那里,她们这样穿着简直是引人犯罪的。看着几乎是同行在大街上怎么卖弄姿色,自己又有什么骄傲的呢。

一路上,初雪只能跟着冰雪。

跟着她一起迷路。

“喂,你确实是转左?好像越来越远了吧。”初雪不耐烦地看着地图上两人的指针晃动,尽管指针正正对着目的地,可距离就是不减少。

“导航本来是车用的,人用怎么也得指错一两次,你不知道吗?”冰雪冷静地回答。

我又不是路痴,只是从小到大去哪跟着男人走路就行,当然不会知道。初雪这么想,却发现,冰雪在这点和自己不同,好像不安分靠别人,想着靠自己,所以有失败的经历和经验。

“到了。”冰雪确认好几次,“是这里的三楼。”

“江海广场,看着消费很高,冰雪我记得每人多少来着?”

“没事,大部分是开聚会那些人给的,其他人不要钱。”

毕竟来艺考就不是家庭贫穷,更何况是沙漏市的本地人,口袋一定是鼓鼓的吧。

隔着房门,都能听到里面的杂乱声,毕竟是大房,里面至少20多人,感觉又回到考场了呢,冰雪紧紧转动门把。

“哇,是一对美女。”

“欢迎欢迎!”

除了开头那两句,别的声音不断被覆盖,耳朵骨头传来的信息相互干扰,形成莫名的压力。

初雪可不是这么想,看着眼前一大堆俊男美女,从骨头到屁股,都兴奋地不得了,马上和他们打成一片。

上面的人抢着唱K宣泄,下面的人笑着玩骰聊天。这是KTV日常,初雪冰雪两人都是下面的人,不过开头还只是坐着聊天。也不用很急着去表达热情,只要入场引起注意,然后给及友好的眼神,之后社交就没有任何问题,这是初雪的经验。

“啊,原来你们是一对组合啊,我就说嘛,两个美女同时进来,怪不得嘛。”

说话的是高个子,很瘦的带着绿帽子的男人,一看就知道很会热闹气氛。

“哦,你是说面试那个啊,对呢,因为是同校一起来的,所以就没找别人。”

初雪笑着回答,不过答案其实是不敢找别人。

“同校?你们那老师晚上让出去吗,这么通情达理。”

这回是个颜值很高的男主,从脸上微微露出来的威严可以看出。

知心毕竟是个小地方,因为人口和spank文化原因,她们只是两个人出来,别的地方恐怕是二三十一个培训班,老师带着过来的,自然会管理行程。这么说的话。

“你们这里都是本地人吗?”冰雪也加入对话,几个人就她不说话很奇怪,她也跟着提问。

“对啊,所以见到你们大家都很兴奋,因为大家都很熟,哪知道会有这么美的女被。我好羡慕哦。”

这次是两位女孩中比较漂亮那位,尽管不是美若天仙,不过白白皮肤真难得,一定平常很努力保养,可能在很多男主看来,她比初雪还要诱人,因为屁股可能很美。

但还是处于两人之下,如果以分数来说,初雪冰雪度可以是9分,那这个女孩有8分。可惜,在颜值链顶端,一分差距仿佛千里般遥远。

“不,只有我是女被。”女孩那个‘我好羡慕’,明显是客气话,谁都看出她是颜值男生的小贝,“她是女主?”

“纯女主?不是吧,作为女人不喜欢被打吗?”剩下那位高挑女孩盯着冰雪说。

“不行吗,怎么打女人屁股,还是女人最了解。”

冰雪不喜欢被这种奇怪眼神盯着,她习惯了被男人盯着,可没习惯被同性这么盯着。

“还是你!”

旁边真心话大冒险的声音很吵很激动,看来不知道是哪个人的三连输。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女孩泄气了,为什么老是她不走运,飞机又被吃掉,现在飞机全停在机场,等待好天气才能起飞。不过,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那是她一有飞机就起飞,自然被击落的概念最大。

“我知道啦,你们真是越来越过分。姐,过来让我做惩罚。”

高挑女过去,之后两人毫不犹豫亲吻下,引来鼓声,游戏再度开始。

人类除了有个爱落井下石,还有个喜欢掐情侣的共性,不论是谁,总会大叫在一起。

初雪冰雪愣了一下,她们当然知道她们是一对主被,可一般主被会亲吻吗?而且这个可不是嘴唇之间碰一下,一合一闭,一左一右,很熟练的样子。

“你们这是?”

问的当然是初雪。

“没什么吧,玩玩而已,我们不是LES。”

“额。”冰雪很不自然地瞪大一下眼睛,初雪瞄到,问了后她直摇头。

“没什么。”

交谈一会,才发现沙漏市spank文化和知心有点差距,知心非常认可情侣主被,因此很追求变现,总是先确定两人在spank生活上的相配,才会考虑婚恋。沙漏则相反,情侣spank放在最后,牵手、拥抱、KISS、SEX、SPANK。更有甚者,到结婚才开始尝试。可能以夫妻相处角度来说,知心市更加现实,但说不定,这是两个市对于spank地位轻重不同,可国际城市却不过一个小城市,实在又很矛盾。

此外,因为情侣spank被大大推后,同好实践开放程度就大大提高了。于是旁边的真心话大冒险,成了破坏纯洁主被,硬搞男女关系的游戏。

“主人,从我第一次趴在你膝盖上,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大大的手,粗粗的棍子,你真的很帅,很聪明,我好喜欢你啊。”一位女孩对着手机说。

“够了吧,我两小时才删,没法撤回的。”

“这轮到真心话了吧,我得小心点。”

一位男生注意到,可能真心话才最麻烦,因为会爆出自己的黑历史,成为未来几年的话题之一。

交谈一会,才发现沙漏市spank文化和知心有点差距,知心非常认可情侣主被,因此很追求变现,总是先确定两人在spank生活上的相配,才会考虑婚恋。沙漏则相反,情侣spank放在最后,牵手、拥抱、KISS、SEX、SPANK。更有甚者,到结婚才开始尝试。可能以夫妻相处角度来说,知心市更加现实,但说不定,这是两个市对于spank地位轻重不同,可国际城市却不过一个小城市,实在又很矛盾。

此外,因为情侣spank被大大推后,同好实践开放程度就大大提高了。于是旁边的真心话大冒险,成了破坏纯洁主被,硬搞男女关系的游戏。

“主人,从我第一次趴在你膝盖上,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大大的手,粗粗的棍子,你真的很帅,很聪明,我好喜欢你啊。”一位女孩对着手机说。

“够了吧,我两小时才删,没法撤回的。”

“这轮到真心话了吧,我得小心点。”

一位男生注意到,可能真心话才最麻烦,因为会爆出自己的黑历史,成为未来几年的话题之一。

因为那边战况惨淡,初雪冰雪便加入另一组。

“来,你输了,喝。”

冰雪看着她熟悉的动作,深知自己在聚会的尴尬。看似很受欢迎的两人,在交际上,初雪是交际花,自己很不擅长。只能稍微玩下。

初雪本来猜到她不擅长喝酒,想帮她,无奈冰雪非要硬喝,劝也劝不了。

很快,其中一个喝醉了。

“喂,冰雪,你别喝了。”

冰雪突然站起来,可脚站不稳,被初雪扶着。

“继续吧,玩得正爽呢。”

剩下的人纷纷起哄,看来灌醉美女是男人热衷的一件事。

“你们够了,她输的我来喝。”

“不用。换个惩罚就好。亲吻也是可以的。”

冰雪对着初雪吻过去,初雪只觉得世界变了般,没法适应,没法拒绝。

(至此,作者不再更新~)

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