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AK又来了!

古大头当官记

1)古大头,名德修,字良材,蜀中内江人。今年三十一岁,头大面圆,稀眉笑眼,翻鼻阔口,耳大唇丰,五短身材,凸肚憨腰,和弥勒佛颇有几分形似。他爹是内江头号财主,有上千亩良田,十数万的家财。大头是独苗,从小送去学堂里,什么《三》《百》《千》,以《诗经》《论语》等,乱七八糟的,也念了几本“倒头经”在肚里。他爹本指望他光宗耀祖,谁知祖坟上没长这棵草。大头念到二十岁,只见衣服一年瘦几身,学问却丁点不见长进。秀才考了数番,每次都是胸有成竹的去,垂头丧气的回。他爹开始还想方设法的哄着他读书,后来渐渐看开了,也就松了这份心。

可巧那一年,县大老爷岁考在即,当年的课税却差了一万多两,求到了老财主门上。老财主灵机一动,答应帮忙出这笔钱,一个子儿的利息也不要;只求知县一件事,想法帮大头弄顶“头巾”戴戴。知县大喜——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当下满口答应。京察回来不久,和县学里的老爷通了个气,当年大头就中了秀才。一晃又是十来年,大头在老财主的运动下,又补了监生。时当朝廷为清剿白莲教筹饷,仿国初旧例,准捐纳前程。大头闻讯,便向他爹说了,爷儿俩计议一番,当下兑银子上库,四千二百十六两,捐了个正七品知县。大头随即上京,靠着“钱能通神”,不上一年,外放南安府大余(庾)县正堂。

大头上京时,只带了一个叫秋哥的小厮服侍。候选将近一年,在西城外租所小院,又雇了两个长随伺候。他虽然年过三旬,却未娶亲。恰好有个姓柳的京官获罪赐死,家中男丁发往关外效力,女眷官卖为奴。他有个小女儿,闺名芸奴,年方十七岁,要价八十两。牙婆子说与大头,引他去看。大头见那女孩儿颇有几分姿色,也很高兴。反正有的是钱,出手就是一百,买来做妾室——当晚就圆了房。因她姓柳,竟给她取名如烟。小两口鱼水相谐,着实恩爱。等到领了官凭,便聘了在京里结识的绍兴人钱宝作师爷,带着一众大小人等登程,兴兴头头的去大余上任。

大余山环三面,章水贯流,地少林茂,客土杂居,在当年绝对是穷乡僻壤。虽然地方不咋的,但是民风淳朴,赋税定额又低,对于他这样靠银子发达的捐班而言,倒也不失为一个当官的好地方。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头哥虽然是个捐班,却也谨遵古训。上任伊始,便命人搬出卷宗,要理一理前任的旧案。他虽然举业上不在行,但却很有些小聪明,尤其喜欢读书——当然不是“正经”——杂学知识广泛。什么诗词歌赋、医卜星相、奇闻野史、神道玄谈,杂七杂八的装了大半个肚皮。翻了几天案卷,还真的给他找出可疑之处。当下请来钱师爷,又叫了衙役中几个老人,把县里各位老爷家的情形问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古大头升堂,命人去女监提姚王氏问话。值日班头禀道:“回太爷话:这姚王氏不必去提;她欠了人家银两还不出,前任太爷把她下在监中,五日一比。今天又是比日,只怕说话就要来了。”话音未落,只见远远的,一个禁婆前引,两个皂隶押着一个中年妇人向衙前走来。这天不是放告日,所以衙外并没有好事者围观,只有几个闲人,在对面茶馆檐下的日影里,懒洋洋的晒太阳闲扯。见皂隶押了人来,立刻都有了精神,连忙离了茶馆,跟在这伙人后面进去。通常大人断案,都许民众观审,因此守门的衙役并不阻拦。

众人到得堂前,禁婆引女人上堂跪下参见。大头仔细打量,见那姚王氏四十不到的年纪,上着手铐,低眉顺眼,形容憔悴。班头打千道:“大人,姚王氏依例追比,今该当堂打四十板,请大人示下。”大头把手一摆,道:“且慢,你等暂且起过一旁,我有话说。”皂隶们已经搬了长凳放在堂口,闲人们也都作好了看打的准备,见他不撒签,却要问话,都不禁一愣。姚王氏自被判入监,这大半年来,两爿屁股也吃过上千板子了,早已不作它想。因为图方便,今天早上连裤子都没穿,空身系条裙子就来了,只等呆会儿拖上凳去打屁股。听见老爷要问话,也是出乎意外。

大头道:“姚王氏,本官看那卷宗,你一个寡妇人家,又无日进斗金的收项,如何敢借贷二千两巨资?却又抵赖不还?其中有什么缘故,从实供来。”这姚王氏听得这一句,扑倒便拜,放声大哭。她在监中多时,只道今生再无出头之日,如今听这位太爷的意思,竟是大有乾坤!哽咽着道:“青天大老爷呀,民妇实实的冤枉啊!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大头两只小眼睛一亮,抹了把肉滚滚的蒜头鼻子,扭脸洋洋得意的看了钱师爷一眼,道:“怎样?”回头对姚王氏道:“你只管从实说,不必顾虑。”

这妇人是原来的县学教谕之妻,先有一子夭折,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今年才十四岁。教谕是直隶河间人,一年前病故了。因为此处没有亲眷,这王寡妇只得自己支持着发送丈夫,买棺殡葬,请僧道超度。准备出了七期之后,便和女儿扶柩北归。教谕在日,专好杯中之物,王氏又不善持家,那点俸银到手即光。这时家下没钱,便向教谕的同僚——洪训导家借了二十两银子;写了一纸欠据,说好丧事完毕,卖了房屋等项就还。谁知丧期过后,洪训导出差去了外县,他老婆门氏派人催债,拿出欠据来,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借银二千两”!这下子王寡妇傻了眼,便和门氏分争起来。闹到最后,只好上了公堂。

当初借贷的时候,因为想着原系同僚,借的数目又不大,只是王氏自己和训导夫妻,所以并没有请中人做保。到了堂上,县太爷刁大人接了状,见有欠据为证,自然判王氏还钱。王氏矢口否认借了那么多,只认二十两。刁大人命当堂检验笔迹,确是王氏亲笔的欠据。见她只是不认,不由得勃然大怒。丢下八根签子,四十大板,把王氏两爿屁股打了个落花流水。又上了一拶,夹的屁滚尿流,登时招了。她全副家私只卖了六十多两银子,连个零头都不够。刁太爷便命将她女儿发在洪家为婢,连家私一共折银百两,待其成年后官卖抵债。余下一千九百两银子无着,将王氏下在监中,五日一比,追问银子的去向。

大头听她讲了详细过程,暗暗点头,命她先跪在旁边,差人去请洪训导问话。衙役去不多时,见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随同前来,上堂给老爷作揖,口称“学生县学训导**远,见过老父台。”大头见了“学中”人物,不由便怒火暗炽,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强笑着,命人设了座位,指着寡妇问道:“洪先生,这女子你可认得?”训导早看见了王氏,回道:“学生认得,她是前教谕姚启的夫人。”“噢,很好。她曾借过你家二千两银子,可是有的?”“不错,确有此事。”大头眯起眼睛道:“既然如此,可否请先生把当日情形再叙说一遍?”

训导心怀鬼胎,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形格势禁,也只得又讲了一遍。王氏在一旁叫起屈来,“我明明只借了二十两,怎么就成了二千两?真是屈死人了!”大头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本官又没问你,焉敢咆哮公堂?!”伸手掣出两根签子丢下,吩咐左右:“与我重责十板!”王氏本以为出头有望,却不料老爷突然翻脸,吓的魂不附体。衙役和众闲人虽也颇感意外,但是大人既下了令,当差的怎敢违抗?皂隶们连忙上去,把王氏拖出堂口,丢在长凳上趴好,掀起罪裙,把光屁股上一五一十打了起来。

王氏虽然在监中多时,身体大不如从前,毕竟已生儿育女,是成熟妇人身段,那两爿屁股依旧肥硕可观。她因为是欠债不还,所以被下监追比,这屁股和板子可算得“亲朋密友”,隔三差五的就要会面。尽管追比时用水火棍打屁股,并非过堂时的毛竹大板。但是架不住数目积累,天长日久,屁股蛋子上终不免留下了板花。虽然她人到中年,已为人母,但无论如何,这东西绝非良人所应有,她本人也甚觉羞耻。只是出头无望,怕此生要老死监中,因此也就不大在意了。今天因是杖刑切责,皂隶忙换了大板,把她屁股结结实实十记,打了个红光满面。

打过屁股,王氏哭咧咧的重新上堂跪下,再也不敢开口。大头冲训导一拱手,“虽然老先生说的详细,总是一面之词,本案又无中人;下官斗胆,可否请尊夫人到堂一问?”训导见他打王氏,先前的几分疑虑烟消云散,忙欠身道:“老大人既有吩咐,学生敢不如命?”大头便命个衙役,和禁婆一同去训导家,请夫人到堂。闲人中有的看出眉目,知道今天定有好戏,大家你我相传,呼朋引类,招的一些路人也驻足观望。待衙役把训导太太请到时,衙前已经围了上百号人。

训导太太还不到三十岁,打扮的花枝招展,眉眼也还周正,只是略显肥胖。生的面如满月,虎背熊腰,几和大头的身材仿佛。有训导在侧,大头让她免跪,又问寡妇借贷的过程,门氏也说了,和训导一毫不差。大头摸着鼻头略一沉吟,突然对训导问道:“老先生平日置何产业?”训导愕然道:“学生为人师表,但知授业传经,置什么产业?”大头不等他回神,又问道:“然则先生祖上定然是富甲一方喽?”训导道:“学生家里世代耕读,清贫自守……”说到这儿,似乎悟到了什么,忽然住口。大头一阵冷笑,正色道:“既然如此,足下一个小小的从八品教官,一年薪俸,连养廉银子一总,也不过百把两,如何有这许多钱放贷他人?不知足下何以教我?”

洪训导脸上变色,真真成了“红”训导了。豆大的汗珠从鼻洼鬓角冒出,顺着脸颊流下来,一个字也答不出。门氏见状,急中生智道:“我家相公自然没有钱,那是我娘家的陪嫁,是我的私房。”大头哈哈一笑,道:“夫人娘家是槐树沟的农户,田地不过十亩,几时有数千金的嫁妆陪送了?”门氏语塞,涨红了脸,呆在当地。堂口众人听的清楚,不晓得是谁大声叫道:“好!”旁边有人凑趣,便拍起巴掌来,一个两、两个三,一刹时欢声雷动。洪训导见势不妙,不待人言,连忙离座站起;门氏双腿打颤,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大头好不得意,喝道:“还不从实招来?!”洪训导擦了擦冷汗,嗫嚅道:“是学生一时糊涂,误听妇人之言,望大人恕罪。”

原来当日姚王氏的确只借了二十两,过后门氏闲来翻看借据,突发奇想,竟让训导在“十”上添了一撇,变成“千”字。训导平时就“乾纲不振”,老婆大人发话,不假思索便照办了。后来事情闹到堂上,他心里也曾打过鼓。其实只要略为想想就能发现破绽:一个寡妇,带着个未成人的女儿,要扶柩奔丧,何须用得二千两银子?亦且这样大宗的钱财交割,如何没有中人?偏生刁知县为人执拗,见了借据,一口咬定寡妇抵赖,不容分说就用刑罚,是以草草结案。教谕既死,又无人替王氏出头。那女儿判给他家当使唤,洪先生便也乐得消受。隔上五日,但有空闲,便去衙前看打王氏屁股,着实是其乐融融。

谁想到“风水轮流转”,大头上任,竟又翻出这件旧案。他素日就喜欢看些杂书,虽然初次当官,却于断案上颇有心得。况且这又不是什么疑难大案,只要稍加分析便知有差。果然,只用三言两语,便问了个水落石出。这差不多算是新老爷上任后的“公审”第一案,下面观众兴致勃勃,七嘴八舌的赞叹老爷的手段。大头端坐案后,当真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顾盼睥睨、神采飞扬。待众人情绪稍平,方一拍惊堂木,“大胆**远,身为朝廷教官,竟然做出这等滥行,枉读了圣贤的文章!左右,给我押回家去,命他邻舍取保看管。待本官禀过上宪,革了这厮的前程,再行推问!”两边答应一声,把训导拥下堂去。

回过头来,命将寡妇放起,看着门氏冷笑道:“好个刁妇,亏你想的出!你丈夫有功名在身,姑且不论;你这样昧心丧德的东西,若轻轻放过,何以教化百姓黎民?”喝一声:“左右,把这蠢妇拿下去,格老子去衣重打五十!”一时忘情,家乡土话都吐噜出来了!掣出硃签,丢将下去。两边衙役答应一声,鹰拿燕雀一般,把浑身筛糠的门氏扯到堂口。先把头面拔了,弄得披头散发;再脱去外衣,摁到长凳上手脚捆住;最后抽去系腰的汗巾,把条绿缎面、丝绸里的夹裤剥到膝间,放出两爿银盆也似白花花的大屁股来,围观众人暴雷般一声喝彩。

这些衙役、皂隶们,最拿手的就是察言观色,分明看出老爷有心让这两夫妻出丑;虽然尚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身为属下,忠字当头,推波助澜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掌刑的哥儿俩眼光一对,心有灵犀,掂起手中六斤半的毛竹大板,泰山压顶之势,恶狠狠的拍在门氏的大肥屁股上。俩皂隶在板子上下的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别说她个初经官刑的娘们儿,就是铜筋铁骨的江洋大盗,这顿板子也叫他不死脱层皮!门氏撕心扯肺的“妈呀!”一声鬼叫,滴水檐下的一窝麻雀都吓得“噗噜噜”飞了起来。她何曾受过这种摧残?火辣辣的感觉从屁股蛋子直冲脑门儿,浑身毛孔一起蹿火,汗珠子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大头坐的远,看不真切,只听那婆娘高一声、低一声的叫了一阵,忽然便没了声息,正在纳闷,却见监刑的班头上来回话。“禀老爷,犯妇受刑不起,昏过去了。”“嗯?”大头一长身站了起来,“昏过去了?待我看来。”说着从案后转出,几步来到堂口。果然,只见门氏双眼紧闭、牙关紧咬,真的晕死过去了。再往下看,那两爿大屁股上,横亘贯通着几条两寸宽暗红的板痕,皮肤表面都涨起一指来高,也吓了一跳。他万想不到,这些家伙下手如此凶狠,不由得向掌刑的二人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道:“厉害、厉害!”其实这才打了不到十板,皂隶们例行公事,手段还没放出来呢!他顿了一顿,道:“哼!难道就罢了不成?弄醒了,再打!”

老爷有令,大家心中越发的有底了。衙役早搬来草纸、凉水预备着,两瓢冷水泼下去,门氏便哼了出来。大头手一挥,皂隶的板子就又落在门氏的屁股上,女人的叫声又高起来。皂隶们有经验,刚经过一番拷打的人,抵抗力反倒会增强,一时半会儿不能再昏了。大头双手叉腰,嘴里不时的喝道:“给我狠狠打!”大家从没见过这样的老爷,皂隶打犯人的屁股,他在旁边给“加油”!因此倒有许多人都不看门氏,却把目光都投在古老爷大头哥身上。老爷对这女人的屁股如此关注,俩皂隶自然不遗余力,那板子又快又狠,没用几下,门氏的屁股就开了花。女人强捱到三十多杖,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热烈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看着老爷,大头不为所动:“弄醒,接着打!”一个皂隶看看门氏血肉模糊的屁股,大着胆子道:“大人,这女人的屁股实在不能再受刑了;再打,只怕要毙于杖下了。”小民的屁股打打无妨,但未曾定罪就刑毙人犯,那可是攸关前程的事情。皂隶见大头初来乍到便昭雪冤案,大义凛然,不禁好心提醒。大头虽然痛恨训导夫妇,却不是疯子,也知道人命关天。沉吟片刻,低声道:“打大腿。”衙役们又是烟熏,又是水浇,女人总算缓了过来。听说还要再打,差点又昏过去,挣扎着哭叫道:“太爷饶命啊!小妇人情愿变卖全部家私赎罪,只求爷爷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大头骂道:“你害人家寡母弱女几乎家破人亡,怎不饶她一饶?贱妇!你有钱就赎了罪?老爷便打烂了你,也还要你赔钱哩!”吩咐皂隶:“着实打!”俩皂隶你看我、我看你,苦笑一下,不敢怠慢,只好把门氏的裤子撸到小腿上,又举起板子……刑毕,大头当堂宣判:“门氏私改合同,王氏原欠据无效,焚毁勿论;其女还家,由洪家出银二十两为酬;另罚银一百两入官。(命书吏查实姚王氏共受了多少板子,加上一倍,着落在门氏的屁股上找补回来。仍按五日一比,由她自来衙门领受。)洪训导申明上宪,具折参革。”不久公文回报:照准!大头忙将**远拘来;那日恰逢门氏严比之日,大头命将夫妻俩当堂去衣行杖,每人直打够一百才罢。

好久没动笔了;这个是应一个小友之约写的,在我算是长篇了,贴出来给大家玩玩。

2)此案之后,大头声名大噪,被呼为“青天”。只是他有个怪脾气,但有人被告到堂,不问青红皂白,一律先打二十。对于这种做法,虽然几位僚属颇有微词,可百姓们却并不反对;不仅不反对,相反还非常拥护,并且热衷于此。为了区别于刑讯,他叫人把刑杖换成竹竿子,并且强调,非有特别命令,嫌犯的屁股一律不许见红。每当那些倒霉的男女(尤其是女)被扒光了屁股,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酒杯口粗的竹竿子揍的扭着屁股爹妈乱叫的时候,观众们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由此看来,有施虐心理的人还真不在少数,人性的丑恶于此可见一斑。话说回来,看热闹还怕事大?毕竟板子又不是打在自己的屁股上,再多打几下才好呢!

古大头这样热衷于打屁股,其中的奥妙,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他当监生的时候,和同窗们闲暇时“侃大山”,说起当官的威风:喝道、执事、坐堂、撒签、打人,那真是羡慕、嫉妒、恨!因为每逢岁考,他老人家总是排在等外(成绩非常稳定!);三等、四等就该挨戒尺了,您想他这“等外品”,屁股不打个满堂红,怎对得起孔圣人?每次被打完屁股,他就会和那班“志同道合”的学友们聚在一起,先把教谕、训导的祖宗十八代好生问候一番。(这也是他仇视洪训导的原因之一)再就是憧憬美好的未来——有朝一日自己作了官,不论什么人,只要上了大堂,一定要先打一顿屁股再说!

话休繁叙,大头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落了脚,一干就是大半年。每天催粮讨赋,断案抓贼,巡视农桑,勘察水利,听词理讼,甚为勤勉,官儿当的有滋有味。这期间,他还把《大清律》翻了几遍,大有收益,断案已不必全靠师爷指点。他老人家别出心裁,叫人把板子按大小轻重分别刻上文字,最大最重的是“王法”二字,其实就是原来的讯杖,用来鞫问口供的。次一等是“反省”,作为附加刑,用来打已经定罪的囚徒。再次一等是“自律”,专门惩罚徇私的公人。最末等的叫“公道”,主要针对一般的治安案件;用来执行三十板以下的责罚。竹竿子是特例,只要上堂,就是雨露均沾——它其实倒挺“公道”!

怎奈老话说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大头哥尽管勤勉,但是违法犯纪的事情仍然不断发生。好在他手下有个心腹班头胡二,胡二又有两个狗腿子,这三人是对犯人用刑的老手,颇受他器重。两个狗腿子一个叫王贵,另一个叫李德福。为了避老爷的官讳,他自觉的让人按排行叫他“李三”。这李三是个匠人出身,受老爷的启发,伙着王贵又制作了许多“非刑”——即官刑以外的特殊刑具,并研发了许多相应的刑法。别看这家伙大字不识,搞起这些邪的歪的来,那可头头是道。大头虽然喜欢打人屁股,但并非酷吏一流;相反的,在本县百姓的心中,他还是个有慈悲心肠的好官。况他又圆头胖脑、慈眉善目的,人们就送他个外号:大菩萨!

早起升堂,未曾点卯,大头先发话道:“昨天傍晚,上宪旗牌快马来报,说襄樊一带白莲教匪被朝廷大军击灭,斩其渠首罗其清、冉文俦。其中一部漏网,约有百余人,窜入咱江西地界,命咱们严加巡捕,不可放纵。我想咱们这地方僻偏,林茂山深,只怕贼人真就来呢!咱们县又没有营兵驻防;只有三十多土兵、五十乡勇,加上你们三班人役也不过百十几号人;若真有教匪,我估计屁也不顶!(众衙役都笑)好在教匪都是外乡人,只要大伙留心,一听口音便知,极好分辨的。若有风吹草动,赶紧回报,咱们请上面发兵会剿;千万不要自己去触霉头。”

众衙役齐声答应——不让他们去冒险,大伙儿求之不得,只觉得古老爷真是贴心人呐!大头先叫人吩咐土兵,小心把守城门。又写了张条子,命人送去团总那里,请他协助防卫。然后照例发放公事,留下四个衙役当值,其余各人分头去办差。书童秋哥送上茶来,大头坐在案后,跟师爷商讨一些钱粮赋税上的事情。书手面前一摞册薄,正拿着毛笔,伏案翻看卷宗、查对文书,衙门里通常每天如此,流水帐一般。四个当值衙役拄着刑杖,没事可做,也无聊的聚在一边小声闲聊。堂上气氛沉闷,连天气都象格外的热了起来。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那小厮——书童秋哥忽然跑进来,附在老爷耳边说了几句话,老爷笑道:“什么?真是孩子气;钱兄,你看这~~?”他笑着问师爷,钱宝笑道:“左右无事,大人就‘与民同乐’一回,也是美事,有何不可呢?”知县便打着哈哈站起来,“那好么?呵呵,如此衙中就托付先生了,下官就出去走走;这孩子,真是缠人的很呐!”钱师爷拱手作揖道:“送老爷;恭喜老爷艳福不浅!”大头举起手里的扇子,朝他做势虚打了一下,笑骂道:“你也拿我开心,哈哈哈!”跟着秋哥转向后堂去了。

不一会儿转出前面,连衙役们都笑了。原来今天天齐庙有庙会,小夫人如烟闺中寂寞,听小厮说堂上无事,就派他来找老爷,要让他陪自己去逛庙会。大头对这小妾十分宠爱,况且长日无聊,也想出去走走,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小夫人素面未妆,头发在脑后挽个家常纂儿,上身灰布短褂,下面鸦青色镶月白滚边散腿裤,脚上却是双和这套装束不太协调的天蓝缎面绣花弓鞋,胳膊上还挎了个小篮子——篮上盖了块花布,里面装着二百麻钱——样子很是活泼、可爱。县太爷光着大脑袋,辫子盘在头顶上,穿了件细竹布大褂,土黄色夏布单裤,裤脚打着绑腿,脚上是黑布面圆口单鞋,小秋哥戴顶草帽,随侍身后。如烟娇小玲珑,和大头站在一起,不象夫妻,倒象父女;还别说,她和秋哥倒蛮象对姐弟。

大头为人随和,也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因此深得阖衙上下的爱戴;也都敢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见两口儿这般打扮,以师爷为首,都纷纷围过来打趣他们。小夫人年青,亦且恃着大头的娇纵,也和衙役们言来语去的斗嘴。大头和小秋哥站在旁边,咧了嘴只是傻笑。闹了一阵,大头才道:“好了好了,再不走,庙会可散了;走罢。”带了如烟和小秋哥,向钱宝师爷拱拱手,看着大家道:“兄弟‘且偷浮生半日闲’,衙门里,就有劳各位费心啦!”两下虚客气一回,三人兴致勃勃的去了。

本来天齐庙离这边有小三里路的样子,谁知才转出县衙前的街口,路上就摩肩接踵了。街道上熙来攘往、人潮涌动,好不热闹。大头翻阅户籍时,上面说大余共一万七千不到的丁口,那么按一般三倍左右推算,全县应该是五万人上下;就加上四乡八镇,也就六万挂零而已。不过看今天这情形,似乎十万也不止。流动人口一多,街道都显得狭窄了,没多大工夫,大头的前后心就被汗水给湿透了。他本就怕热,这一路又挤又撞,好不辛苦;只是怕扫了如烟的兴致,只好硬着头皮往前挤。

这天齐庙本是道家的香火,却因为有道士窝藏山匪,事发获罪充军,人也不来烧香,就慢慢荒废了。如今年久失修,山墙颓倒,房子也塌的差不多了,只剩正殿还有个空架子;连东岳大帝的胡子都脱没了;破败不堪,成了乞丐们的“贼窝子”。别看里面这样,外面却热闹非凡。当年鼎盛的时候,山门外开辟了一片广场,旗杆、刁斗,煞是威风。现在虽然东西都没了,广场还在,便被人们废物利用,甚至还有人在广场边盖了几间门房出租,逐渐发展成了三、六、九固定的集市。

但见广场上推车的、挑担的、摆摊的、搭棚的,一排排、一趟趟,秩序井然——场面宽阔,连风也比刚才凉快多了;小贩吆五喝六的叫卖声,面红耳赤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塞目盈耳。这般热闹场面,大头虽是挤了一身汗,却也不禁高兴起来,一面护持着小夫人,一面好奇的四处看——他还真没赶过集。如烟比他还兴奋;他不过是土财主的儿子,人家柳小姐可是货真价实的宦门之女,哪有机会到这种地方来?她一手拉着小秋哥(以为是大头呢!),一手挎着小篮子,嘴巴几乎一刻不停的打听着各种货物的价钱(和用途)。

三人穿行过列,简直连眼睛都不够用了。在一个青菜摊子前,如烟问一样不认得的菜蔬,人家说是马蹄;她奇道:“马蹄子也能吃?这也不象啊?便是小马也不是这样;你当我没见过马呀?”把周围卖菜的都逗乐了。还亏大头颇读了些闲书在肚里,晓得是“荸荠”,忙拉她的袖子,悄悄在她耳边解释。如烟自己不好意思,红着脸,让人称了二斤。再往前走,她又看见卖花布的,心血来潮,便把篮子放在布摊上,左挑右选;又把大头拉到身边,让他帮自己参谋。“参”的兴起,小秋哥也插进嘴来,主仆三口儿唠的不亦乐乎。

那摊主似乎有些性急,不住的催问她要扯几尺;小夫人看的眼花缭乱,只是埋头挑选,大头两个在一旁掺和;这个布太薄、那个花儿太素。好容易看好一块,让摊主扯时,人家却又不急了,问他们先要钱。三人回头找篮子时,都傻了眼——没了!原来三人挑拣时,被风吹开篮上的花布,露了财,就有偷儿踅摸过来。那摊主倒是好心;催她扯布,就为了让她拿钱时,顺手就取了篮子。谁知他们只顾翻料子,全不理睬。这些小买卖家儿怎敢轻易得罪那偷儿?只好眼睁睁看着篮子给拿走,推说先要钱,点醒他们。

大头虽是县官,此时也不禁象普通百姓一样,一边埋怨、一边喊叫起来。旁边虽然很多人都看见了偷儿,可谁敢出头?只好作壁上观;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如烟气的顿着两只小脚儿,没头苍蝇似的满地乱转,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倒不是心疼那点儿钱,而是因为这该死的贼偷儿败了她的兴!大头总归是经过“世面”的人,骂了两声,自觉不好看相,便扯了小夫人的胳膊,对秋哥使个眼色,示意他帮自己搀小夫人回去。秋哥小孩子心性,也是一肚子邪火,嘟着嘴过去挽住如烟的另一只手臂。

如烟任性,小屁股使劲往地下坐,不肯听大头的摆布,引来四周众人围观。正闹的不可开交,人丛中挤进两个人来,给大头见礼,一个去他耳边嘀咕起来。有人认得,这二位是衙门里的公人,悄悄和身边人说了,登时传开,人们连忙退后,议论声也低下去了。那衙役说完,大头“嗯”了一声,也去他耳边嘀咕几句,那人便挤出人群。另一个把众人约退数步,在旁边一个烧卖摊子上掇两只板凳,请大头两口儿坐,自己垂手侍立在身后;小秋哥用草帽给主子扇凉。原来他们走后,师爷不放心,便叫来当值班头,让他挑两个老成、干练的衙役,悄悄跟来“护驾”;果然派了用场。

不多久,外面人群一阵骚动,左右闪开;那衙役身后跟着五个土兵,土兵押着三个扒手来到大头面前。土兵的小头目(哨长)上前参见;这些人的日常工作,就是帮助捕快们一起,负责街面上的治安,对这些偷儿、骗子之类的各色人等了如指掌(兵匪一家,信不谬也!)。听说偷到了老爷和夫人头上,这还了得?!连忙同衙役直奔破庙,揪出叫花子头儿,先劈头盖脸给了一顿臭骂,然后问他要人。花子头儿吓的魂不附体,忙使人出去查;那还不“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没一袋烟的工夫,就“破”了案了。

大头看那三个偷儿,一个大些,约莫二十三、四,梳着姑娘头,布衣素裙,一副本分模样。另外两个都是孩子,大的看上去十五、六,是小姑娘;另一个是个十二、三的小小子——俩人都是小叫花子打扮。三人六只手拄在地上,跪在大头面前,筛糠似的哆嗦。哨长伍四宝双手捧着个小布包,讨好的弓身递到大头跟前,“禀大人,二百钱都在这里;只是那篮子叫这小贼娃子给扔了,尚待查找。”大头微微颔首,让秋哥接过去;转脸命三人抬起头来盘问。

那大姑娘姓潘,大家都叫她“梭子”:大概是形容她眼疾手快。小姑娘叫风儿,男孩子叫小五,都是从小被拐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是哪里人。她们仨是一伙儿(花子群里偷、拐、抢、骗,各有分工。),专司窃盗。梭子是师傅,还要负责教她俩技艺。一般是风儿和小五踩盘(寻找目标),然后告诉梭子下手。她“做活儿”时,俩小的负责打眼望风。如果不好下手,俩人要吸引人家的注意力,给梭子创造条件。要是梭子失了手,她们就要打掩护,或装做玩耍挡道,或捏指方向、扰乱视线等等;当然,遇到象如烟这路大大咧咧的,她俩有时也能搞上一票。

这种小偷儿遍地都是,抓到衙门里,也不过打顿屁股撵出去就罢了。大头当下训斥了几句,叫过伍四宝,让他命土兵就在这里,把小五打十板薄惩,风儿打二十;潘梭子不仅是行窃主脑,还教唆孩子,依例加倍,从重打四十。听说太爷“现场办公”,而且要打大姑娘的屁股!大家你我相传,围观的人更多了。潘大姑娘已经知道偷的是县太爷,在劫难逃,自己带头解裙褪裤,圆溜溜的屁股脱出来,老老实实趴下;俩小的早吓懵了,也学着她的样子趴下了。

伍哨长他们又不是皂隶,出来巡街时挎的都是腰刀,这时要打屁股,手边却没有刑具。还是那衙役脑子转的快,跑到旁边的小摊子上,问人家借了两条挑菜的扁担,权当板子使。俩土兵也不理潘大姑娘在那儿光屁股趴着,照老爷吩咐,从小的打起。尽管没敢太用力,扁担才打上屁股,小五就放声哭号起来。伍四宝偷看大头,见他微微皱眉,似有不忍,便咳嗽了一声。哥儿俩会意,敷敷衍衍、轻轻打了十下。小五屁股连红都没红,却依然哭的声嘶力竭,仿佛杀猪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他腿给打折了呢。

打罢放起,跪到一边等候。风儿虽然穿的褴褛,脱出屁股来,却是细皮嫩肉,全不是乞丐肮脏、粗瘦的样子。大头又一皱眉,心里一动。“看来人家说这里许多乞儿都是假扮,原不是空穴来风!”俩土兵本来也认识她,知道她年纪也不过才十五,还不算成人,也依照方才的样子,那扁担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嫩屁股上放了二十下,便喝她起来。风儿身体虽尚未长成,小屁股不象潘姑娘那样丰满,却也别有一番滋味。爬起来后,偷偷和小五对视一笑,正要提裤跪过去,却听见一声娇叱:“慢着!”

原来小夫人如烟在一旁冷眼看着,见风儿挨了这二十下不疼不痒的扁担,小屁股不红不白的,情知有弊,当即大喝一声,挺身站起。她方才和大头耍小性子,被旁人看了笑话,现在回想起来,恼羞成怒,不由得把一腔怒火都转嫁到这几个小贼身上。风儿被她一喝,回头见她柳眉紧锁,杏眼含威,裤子提到一半,吓的呆在那里。两个土兵正要对梭子用刑,见此情景,也停下手来。大头忙小声问道:“怎么了?”如烟一手扯住大头的胳膊,一手指着两个土兵,身子搓麻花似的乱扭,叫道:“不行,他们这样不行!”两只尖尖的绣鞋在地上乱跳,人群中又有人哄笑起来,伍哨长和另外两个土兵大声喝斥。

大头对这小妾宠得没边儿,捺着性子问:“怎么个‘不行’啊?”如烟急道:“你看不见呀?他们根本就没打!”大头其实早看明白了,如烟不说,他也要发话的。这下正好,借着由子,点手叫过伍哨长,面沉似水,道:“怎么搞的?难道你们平日巡逻,也是这般敷衍了事吗?”伍四宝连忙打躬,道:“太爷恕罪!这两个~~呃,是新来的,不会行刑,标下马上换人。”说完,回身冲两个弟兄假意斥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子差事都办不好?!下去,让他们俩来!”一丢眼色,俩人会意,连忙拱手认罪,连称“小的该死!”退到一旁维持秩序去了。

新上手这俩兄弟,惟恐被小夫人嗔怪,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梭子姑娘的屁股顿时就变了颜色。她也是倒霉;撞在县太爷手里,又摊上个任性的小夫人,这屁股要能平安过关,那才是见了鬼哩!她本来已经死心塌地,决定争取主动,自己先脱了裤子。不想俩土兵却又按着“大小”顺序打,自己白白的光着屁股趴了半天,让众人指指点点、品“臀”论足,却又不敢提上裤子遮羞;这脸着实丢大了!趁着扁担打到屁股上,连疼带臊,泪水夺眶而出,哭了起来。

说实在的,梭子并不是第一次“打眼”(错定了目标)。但因为她跟这些土兵、捕快相熟,按时都有孝敬,所以每次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当“学徒”时,因为经验不足,每每没有收获,晚上回到破庙里,也经常被师傅当着同行的小姐妹、小兄弟打屁股。但随着年龄和功夫日长,她成了“师傅”,就专打“没出息”的小的们,再也没挨过打;何况是这样被当众打屁股,真是连做梦都没梦见过,今天算破天荒、头一遭了!

俩土兵一连气十几下,揍的潘姑娘狼哭鬼叫,手脚乱蹬,两个屁股蛋子红痕交错。她因为“技艺”超群,机敏过人,所以“产量”非常高,日子也就过的相当滋润。虽然出来“做活儿”时,经常要变换不同的身份、衣着,可回到破庙里,当真是姑奶奶的待遇,所以她养的身子圆润,皮肤细嫩光滑。由于行业的特殊性,需要保持敏捷的身手,因而她很注意锻炼,身材玲珑,肌肉匀称。尤其是两爿又白又嫩的屁股,饱满浑圆,挺括紧实,没一丝赘肉,看得众(男)人眼中放光,垂涎欲滴。如今在两条扁担的“加工”下,红彤彤的肿起来,有的观众就不禁发出痛惜的慨叹。

土兵毕竟不比皂隶专业,打到二十,气力不继,只好停下来调息。梭子趁机回手捂着热辣辣的屁股,用力揉搓。她今年虽然二十大多了,却还没有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光屁股吃打,到底羞愧难当,一边揉着,一边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那边如烟正和大头缠磨;她因为有气,又看见风儿和小五打跟没打一样,越发的气上加气,非让大头传令,把两个小家伙重新打过。这时见土兵停手不打,梭子自家揉屁股也没人申斥,火冒三丈,硬说土兵徇私,立逼着大头传来一班皂隶,重新行刑;连土兵也要一起责罚。

大头明知她是借题发挥,因为溺爱,只把好言好语哄着;又装腔做势的把土兵训了几句——免打,叫身边两个衙役接替他俩行刑。俩土兵屁股逃过一劫,再也不敢大意,蹲下去,把梭子的手脚兢兢业业的摁住。“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扁担到了衙役手里,真如猛虎添翼,规规矩矩二十下,把潘大姑娘的屁股打了个“满堂红”。从他俩动手,潘姑娘的嘴就没再合上过,打完半天了,还直着脖子“嗷嗷”的叫唤——没有皮开肉绽,留下板花,已经是便宜她了!为讨小夫人欢心,大头又叫把两个小的拉回来,重新再打一遍,四瓣儿小屁股姹紫嫣红,集市上满是杀猪似的嚎叫。

就这如烟还不解恨,到底让大头下令,把师徒三人拴在庙前的旗杆上,光着红屁股示众。本来还要在她们脸颊和屁股上刺字,标明“小偷”的名号;大头自然不能任她胡闹,连蒙带骗,总算把她哄住了。他明白,这些小贼固然可恶,但要想彻底根除,则无异于痴人说梦。今天是碰巧偷到自己头上,若换了旁人,除了自认倒霉,是没有任何办法可想的。有道是:“难得糊涂!”有些事情,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较真不得的。中午回到衙里,和师爷谈起此事,不免又是一顿感叹,不在话下。

3)起风了,后衙院子里,新来投身的老宋两口子正在糊窗户纸。大头退堂回来,老宋的婆娘瞿妈忙放下手里的刷帚,跑到卧房门口挑帘子。如烟坐在炕上,正不自在。她上月月信迟了,满心以为有了喜,却不料今天信水复来,正坐在炕头生气。大头进屋,搂过她先亲了一口,道:“嘿,小脸蛋儿冰凉,得多穿些,外面挺冷了。”瞿妈洗了手,端着茶送进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接口道:“老爷说的对着哩!今儿十九,再几天就霜降了。太太身子单薄,又不穿大衣服,着了凉可了不得!”大头道:“怪道你们糊窗户,都这时候啦?好快呀!唉,不知不觉,大半年都过去了。”一边晃着大脑袋,无限感慨似的。

瞿妈知趣儿,放下茶壶便退出去继续干活了。如烟挣下地,亲自斟了茶奉过来。大头忽道:“她这一说霜降,我倒想起个事来;你先自己玩儿着,我得去找老钱商议商议。”如烟耍性子道:“什么了不得的军国大事?才退了堂,又要去!去了,就别再回来!”不知怎的,大头在外面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一见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如烟,登时就没了咒念。见她不高兴了,忙陪笑道:“真的有事;这不,马上就是秋决了,我得和老钱赶快把案卷理一理,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人命关天,马虎不得的!我去一下就来陪你。”如烟道:“快走罢!谁稀罕你陪?!”大头再说时,她别过脸,嘟起嘴巴不理,大头无奈,只得苦笑着去。

钱宝是刑名,闲来无事,正帮管粮谷的老赵核对账册,见大头东张西望的寻过来,忙迎进去,问他什么事。大头道:“马上就是秋决大典,我想咱们是不是把案卷再看一看?可别在咱们手里弄出差错来!虽说都是前任太爷定的罪,可我思谋着,人命大事,还是谨慎些要得。”师爷点头称是,老赵在一旁也捧了两句,俩人便前后相跟去找书办,调出送谳的案底——共是三男一女四名,认真审看一番,并未发现什么破绽。大头还不放心,和师爷约好,晚上亲自去死牢一趟,当面提审。

由于历史原因,大余县男女监牢分建在两处;女监离县衙近些,从后门出去,过两条街就到。死囚和普通女犯都监在一处,并未另设牢房,只是单独关押而已,防卫也不象男监那么森严。你想啊,女人能犯命案,基本上也就是是见财起意、因爱生恨之类;况受身体条件所限,罪行也多以暗害为主。不象男死囚,动不动就是江洋大盗,造反的草寇、山贼,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而且女死囚只有一人,所以大头和师爷就决定,先审清了这个女囚,再去西城下关押男死囚的重案监牢,省得来回的跑。

因为小夫人怄气,大头被撵去外面厨房吃饭。他索性干脆去“投奔”了钱宝——至少他不会笑话自己。吃过晚饭,俩人都换了常服,也没带伴当,就直奔了女牢。虽然地处城内,但毕竟是监牢,所以位置被选在一条狭小的死胡同里,两边是丈二的高墙。整条胡同是弯曲的弓背路,住户早被迁走了——你不撵也没人愿意住在这丧气地方,因此门外静悄悄的。走近再看时,俩人都吓了一跳!牢门虚掩着,门口一个人也没有——难道出事了?!俩人不敢大意,忙退到胡同口商量对策。正在一筹莫展,恰撞见一队巡夜的土兵,领队的正是哨长伍四宝!有了兵,大头的胆子就壮了。他吩咐两个土兵赶紧再去多叫人手;又叫师爷领几个兄弟把住胡同口;自己和伍哨长一路,带领剩下的五个土兵悄悄的摸进去。

牢门进去后是个不大的小天井,依旧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再进去,又是两扇虚掩的门。大家面面相觑、提心吊胆的,握着刀枪的手都直抖。伍哨长此时责无旁贷——难不成让老爷先上?只好紧握单刀,弓着腰,蹑手蹑脚的悄悄凑过去,脸贴在门缝上,睁一目、眇一目向里窥视。看了片刻,忽然站起身,大骂道:“该死的东西!不要命了么?!”抬腿一脚、破门而入,只听里面传出一片惊呼声。大头等不知究竟,也都呼呼啦啦的跟着冲了进去。

院里灯火通明,那场面差点儿把大头的肚皮气炸。只见台阶下面,两个禁婆分坐在一张桌子两边,桌上摆着猪头肉、酱蹄子、卤花生、糟鹅头四盘下酒菜,俩禁婆捏着酒盅,正喝的心旷神怡。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井台下四个女囚正挥动着手里的棒槌,“乒乒乓乓”的洗衣服——禁婆还不时的斥骂,喝令她们快干。离她们不远,一只泥炉着得正旺,铁锅里的水已经滚开了。一个穿着还算干净的女囚守在炉旁,端着一盖帘刚裹好的馄饨,正要往锅里下。大头等如同神兵天降,把众人唬的木雕泥塑一般,呆在当地,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门外一片喊,师爷带着“援兵”杀了进来。那两个土兵回去先找来队长,集合在家的弟兄驰援。队长又安排人手去衙门守卫,顺便报信。当值的班头邵凯听说,吓的屁滚尿流,连忙派人赶紧传唤已经回家的人役,两伙人马共计六、七十人,各执器械,一窝蜂的赶来。师爷不知里面的情形,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胡同口转磨,得了这支生力军,精神大振,当即指挥众人冲了进去。见了院中这诡异的一幕,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百十只眼睛都看向大头。两个禁婆此时也象才解了“定身法”似的,扔了酒盅,连忙跪下,磕头如鸡喯碎米一般。

大头运了半天气,几步跨下台阶,抢到桌边,一脚踢翻,咬着后槽牙喝道:“给我捆起来!”土兵、衙役一拥而上,把俩禁婆结结实实捆成两只肉粽子。师爷吩咐邵凯,把外面的女囚还押。有眼明手快的衙役,忙掇过板凳拂拭干净请他坐下。他落了座,也请钱宝坐了,问道:“今天都是谁当值?”一个四十多岁的禁婆颤声回道:“小妇人周氏,和刘婆子、宋婆子,我们三个今晚当班。刘家妹子有事回去一趟,说话就该回来了;宋家妹子中午喝多了,在里面睡觉。”外面这样闹,姓宋的婆子也早醒了,听见说到她,连忙从里面出来,也跪到大头面前。

大头捺着气,指着另外那个婆子道:“那么她是干什么的?”旁边那个婆子忙磕头道:“回老爷,小妇人白氏,刘婆子是小妇人二妯娌;我来找她有点儿事。”大头怒道:“自古狱不通风;你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她家里去办?偏要黑更半夜来牢里寻她?况说有事,如何又和这~这婆子饮酒?分明是一派胡言!”那周氏在旁边插嘴道:“回老爷,她说的是实话,的确……”大头怒不可遏,骂道:“该死的泼妇!哪个让你说话?来呀,把这贱骨头给我打二十嘴巴!”又吩咐,“速去找那个、那个回家的婆子来!”

底下人还没等去,刘婆已经到了。她回家去取东西,一时忘了锁门,恰撞在大头的网里。在胡同口遇见守候的诸人,已经知道大事不妙,却也知道在劫难逃,只得硬着头皮进来。进得院来,正看见衙役抡开膀子,左右开弓的抽周婆嘴巴,那还用谁吩咐?忙抢过去,跪在大头脚下连连磕头,自己抽自己耳光,口称“该死!”大头已经气的晕头转向,定了定神,向土兵队长等道了辛苦,请他们先回去。剩下衙役们没走,命邵凯先安排几个人暂时看管女监,然后把这四个婆娘都押到里面。

原来这些禁婆们平时在外面都有自己的小产业,靠它挣几个额外的“梯己”;周婆揽的是洗脏衣服的活计,洗一件两个大钱,缝补另算,服务对象都是下苦力的穷汉们。人家大户人家有自己的奴婢,小门小户的居家过日子,谁肯花这个钱?而这些穷汉自己没时间洗,一旦破烂又不会缝补,恰好有这么个人给干,收费又不多,所以她的生意还相当红火。她当然不可能自己动手,这些囚徒们,都是她不花钱的“小工”,不用白不用!

大头略问情由,怒极反笑,对钱宝道:“大余有这等精明之人,而贫瘠如此,真是没有天理!”略一沉吟,回头叫邵凯,“去外面查查衣服的件数,把那些棒槌拿进来。”邵班头去不多时,捧了四根棒槌进来,回报:“一共三十七件衣服。”大头道:“找四个壮实的弟兄进来,把这姓周的、姓白的婆子给我跣剥了,每人赏她们三十七下棒槌!”白婆子吓的尿了一裤裆,鬼声喊叫,衙役连忙上去几个嘴巴。他们平时虽也和这些婆紫们关系不错,但眼看着大头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谁敢捋虎须?一个个下手都惟恐不快,转眼之间,两个婆子就给剥成了大光腚。

邵凯早喊了四个衙役进来,真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大头吩咐:“给我着实的打!”哥儿四个已经得了邵凯的嘱咐,心中有数,当下俩人服侍一个,抡起棒槌,砸夯似的就往俩婆子的屁股上招呼。周婆素日只知道打别人,今天挨上,才晓得原来自己的屁股也知道疼哩!棒槌和板子还不一样,又短又重,打在屁股上“卟卟”的如中败革;声音虽不响亮、清脆,那疼痛却是深入骨髓。那姓白的更惨,她其实和今天的事都没啥关系,纯属“吃挂捞”!棒槌凿凿实实的落到屁股上,刚放过的尿脬里又挤出一杆子尿来。

这边两个鬼哭狼嚎,大头转脸看着那姓刘的,捏着圆下巴想了一想,道:“外面那些衣裳,想来你也有份的喽?”婆子吓的魂不附体,忙叫道:“大人明鉴呐!小的实在没有参与;我们家是作蔑器的,不给人洗衣服!”大头等都被她逗乐了。师爷一本正经的道:“看看,差点冤枉了好人了!”大头笑道:“既然如此,来人啊!把这‘好人’打二十板子,锁到门口去;今晚就让她守夜!你们随时查看,她若偷懒、瞌睡,明天拿到县里,打下这厮的下半截来!”班头禀道:“小的们没带板子,可否~~?”大头不屑道:“她们这里刑房里找去;你可别告诉我没有!”班头不敢再说,连忙命人去了。

宋婆子情知事情不妙,为今之计,只有争取主动。盘算定了,不等点到头上,连忙跪爬几步,扑到大头脚下,道:“小的该死,任凭责罚,只求大老爷超生。”大头哼了一声,“你是吃醉了?吃了多少啊?”婆子不敢回话,只是叩头。大头略一思索,吩咐班头:“找副梆子来,今晚让她值更。”婆子听说不打,喜出望外,哭道:“多谢大人开恩,小的一定好好当差,不敢偷懒!”大头又哼了一声,斥道:“该死的东西,下次再犯,小心你的狗头!下去!”婆子还想再说两句感激的话,班头怕大头烦,连忙扯着领子把她薅了出去。

刘婆虽然年过四旬,却体态丰满,性情风骚,颇有余韵;平时衙役们来找乐子,也从不推三阻四的,是以人缘很好;甚至有几个还是她老人家的“面首”哩!今天负责对她行刑的,恰巧有她的相好,看着老情人亲切的大白屁股,肚里五味杂陈。看了对手一眼,杖头在地下轻轻一顿,三人心有灵犀,吆喝一声,板子高高扬起,挟着“呼呼”的风声劈下来,待到将要挨着刘氏屁股的时候,双手向前一送,杖头先落到地上,然后再向怀里一带,刑杖中间才打在她的屁股肉上。这样一来,力量早卸去一大半,五尺半的刑杖成了三尺长的戒尺,力量又去了三分,打到屁股上的,只剩了三成不到——一样可以打红。

大头虽然也听说过衙役们作弊的手法,只是毕竟这行的专业性太强,今天这两个家伙手艺精妙,作的非常到位,而且女人配合的也严丝合缝——刘氏也是聪明人,扯开喉咙,叫的惊天动地——所以不疑有他。打完放起,大头见婆娘的屁股已经红彤彤的肿起来,心里还比较满意,冷笑道:“今天且略施薄惩,押出去!”邵凯忙叫衙役,“快,锁到门口去!把她裤子提上。”偷眼看看大头,却见他正在关注挨棒槌的那俩,并没理会,不禁吐了下舌头——他也是老刘的“席上客”之一。

那边周、白二人,真正是叫苦连天。别看这些衙役以打人为生,棒槌还真没用过。要是板子,说不定看在素日的关系上,也和打刘氏的俩小子一样,手头能活泛一点。可这东西今天初学乍练,那边大老爷又是一副阎王脸,自己这几个又是“钦点”;要不揍出让他满意的效果,只怕自己的屁股也难逃厄运。四个人一般的心思,不敢有丝毫懈怠,力贯手臂,棒槌棍棍到肉,兢兢业业,把俩婆子的屁股揍的紫胀乌青。棒槌这东西又缺德,尽管俩人疼的死去活来,皮肤却只肿不破,让行刑的四个哥们儿也都暗自捏了把汗。

好在大头并未深究——那俩婆娘浑身湿透,面如黄纸,就足以说明这四个小子没弄鬼。俩婆子被拖到老爷面前,大头低头看看,只见周婆的屁股上好似加了层乌青的垫子,凸起足有一寸。她本来就挺白,这一下对比强烈,看上去更显得受刑甚重。那姓白的倒不白,可是屁股一样的“黑”!——裤裆里还湿淋淋的。她身体不如周婆强壮,挨了七十多下棒槌“砸肉”,已是气若游丝。大头这时知道她不是本县差役,心下也有些后悔,便安她个“误入禁地”的罪名,叫人投进牢里关上几天,等她屁股的伤好后再释放。

外面宋婆子已经敲响了梆子;初更五点,马上就二更天了!经此一闹,大头也无心再查死囚了,便命将周婆先押起来。又嘱咐邵凯安排得力人手看管监狱,千万仔细,不要出岔子,才和师爷带着其余的衙役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头升堂,命人去提周婆、刘婆上堂领责,又派人去叫禁婆的总管来问话。大家折腾了半宿,以为就拉倒了,谁知他还没忘!看来今天又有的折腾了!当下连忙分头准备。衙前的闲人见他们一大清早就忙活,有胆大的凑上去问了情由,知道又有好戏看,登时传开,不一会儿,衙前就挤的里三层、外三层,密密匝匝的。衙役们不得不又分出人手,弹压秩序。大头自从当了“青天”之后,潜意识里已经非常享受这种气氛了。他衣冠楚楚,在案后正襟危坐,等着差人的回报。

不多时,差役押着周、刘二人上堂。参见毕,堂木一拍,上下一齐肃然。大头斥周婆道:“尔身当重任,竟然当差时饮酒,又私役人犯谋利,致使监门洞开,形同虚设,好生可恶!”又斥刘婆道:“擅离职守,亦且私延外人入禁地,若不严惩,何以儆后?左右,将这两个奴才拿下去,重责不贷!”衙役们早有思想准备,将二人拖出堂口,捆在刑凳上,三下五去二,把两个婆子的下身剥个精光。四个精壮皂隶各执一根齐眉木杖,分站二人两侧。周婆昨天挨了那顿痛打,屁股当时青肿,隔了一夜,竟如锅底般乌黑锃亮。围观众人看了,也不禁咂舌。

因二人皆是官身,执法犯法,当受“自律”杖刑责。这“自律”杖系硬木所制,长五尺半。单就重量而言,比那“王法”还要高出一斤多。杖头的两个字,乃是双钩阴刻,每一杖下去,受杖人屁股上就会印出两个醒目的大字:“自律”!如同火绳烙烫的一般,经久不褪。因属警告性质,所以数目一律是二十。它的使用方法也和普通刑杖略有不同;一是一定要公开执行——体现老爷大公无私的态度;二是行杖时,受罚人的下身剥光,趴在一张带斜坡的“厂”字形刑凳上,身体用三道皮带固定;三是由臀、腿分受,各领十杖;第四、也是最特别的,就是一旦受刑者昏倒,救醒后前面的数目全部作废,从头再打!

刘婆虽然一夜不得休息,精神委顿,可是屁股却早已经恢复旧貌,莹白光润,风采如昔,看的昨晚行杖的俩衙役各自捏了一把冷汗。幸亏她身前衙役多,大头离的又远,因此不曾留心。一样的棍子,不一样的屁股,打上去却是一样的惨叫,倒也体现了大头制造这刑杖的公平特性。周婆自不必说,这样的硬家伙落在同样结了硬壳一般的屁股上,硬碰硬,犹如雪上加霜,几乎疼死。刘婆昨天可以舞弊,今天却没人敢徇私了。那硬木杖落到白生生的大屁股上,一家伙就砸进去小二寸深(屁股有够暄)。疼的她用力一挺,挣的缚身的皮带“吱嘎”乱叫。刑杖抬起,大屁股停了片刻,才又弹回原形。白花花的屁股蛋子上,钎錾刀刻一般两个大字:自律!

周婆挨了两杖,就被打的尿水奔流了。同为差人,“物伤其类”,皂隶们也不免有“狐悲”之意。只是呆会儿老爷还得验刑;这刑杖设计巧妙,杖杖留痕。若是手下容让,只怕须臾之间,那俩字就该印到自己的屁股上了!两相比较,还是自己的屁股比较要紧。因此四个皂隶当真是一丝不苟,一板“二字”,丝毫不敢大意。好在周婆身体粗壮,皮糙肉厚,尽管昨晚遭到重创,今天又是这样狠的大板子,居然还是强撑到十下屁股打完。大黑屁股上印满了字迹,有些重叠交错,嗑开了皮肤,淤血流出,无意中倒减轻了一些痛苦。

刘婆虽徐娘半老,但是由于追求者众多,平时也不免自怜自爱,养尊处优,何尝挨过这样的胖揍?三、四下后,一杖落下,屁股就禁不住一阵抽搐。好不容易熬到打完屁股,口中早没了声息,嘴角下洇着一滩涎水。刑凳下面,连屎带尿的流了一地。监刑的班头虽然不忍,可是上命难违,只得传令皂隶们换班,对二人的大腿行杖。便在这时,衙役上堂禀报,“女监狱头胡四娘传到。”大头便命她上堂回话。胡四娘上堂跪下;她才三十冒头的年纪,就作了女牢的狱头,这要得力于有个好哥哥——班头胡二!不过“塞翁失马、难料祸福”,今天因为手下出了重大纰漏,她也被牵连进来。在堂口看见自己的哥哥,只能相视苦笑。

大头并不认识胡四娘,也不知道她和胡二的关系——她当狱头,还是在大头上任之前的事——见她年纪颇轻,倒也几分诧异,问道:“你便是女监的狱头么?”男监看守的头目称狱长,女监叫狱头,要次狱长一等。胡四娘低头答道:“回大人,小的便是狱头胡氏;给大人磕头。”大头道:“尔既负狱头之责,手下如此懈怠、放纵,徇私枉法,可知你平日疏于管理;甚或同流合污也未可知!你有什么话说?!”胡四娘来之前已经由衙役告知了情由,晓得今天难以善罢。因此大头一问,便连忙磕头服罪。“大人明鉴!小的并不敢弄权枉法;她们做的事,小的虽有耳闻,却并未抓到实据;况且碍着多年的姐妹,不好深说而已。”

大头喝道:“还敢狡辩?!”伸手便去掣签;四娘忙自己抽了两个嘴巴,道:“小的该死,总是小的治下不严,以致如此,但凭老爷处置,无有不服。”那书手是“前朝”老人,知道底细,悄悄和师爷说了。钱宝略一沉吟,便叫“且慢!”凑过去,在大头耳边嘀咕两句,大头一愣,看了一眼胡二,胡二便顺下眼睛。大头手已经摸到硃签(五十大板),收是收不回来了;又不好太过明显,只好向旁边一偏,掣出两支黑签,向下一丢,斥道:“身为狱头,如何只顾情面,不顾法度?左右,与我重责十板!倘若再犯,严惩不贷!”

师爷便朝下面喝道:“胡二,还不把她拿下去?!”班头忙打千应了,挥手叫过身边的兄弟,眼睛一挤:“快!拿下,着实打!”俩小子心领神会,冲上去半推半扶的,把四娘拉到堂下。四娘到此地步,顾不得羞耻,只得伏身趴上刑凳,由人家把裤子扒到小腿上,圆溜溜的屁股撅起来——她是打板子,下身倒不必剥光,身上也不用捆。俩衙役左右站定,一个小声道:“四姐担待些,兄弟们要得罪了。”四娘不语,把头脸埋进臂弯。俩人又向胡二看了一眼,见他点头示意,才吆喝一声,举起板子。

这作弊的板子,也分三、六、九等,大有讲究的。一种是听响肉不疼,验伤又见红肿的,算是最高境界。要求是打的“噼啪”山响,让人看上去时,满屁股通红鲜亮。回到家去,凉毛巾敷一把,提上裤子就奔走如飞。只是技术要求极高,一般的皂隶都很难达到这个层次;不仅要花得起大价钱,还得请资深的老手才行。其次的,又分见红、见血两种;见红(肿),这个比较好办,稍下点儿力就可以作到。见血就要点儿功夫了,不仅要皮破血流,而且要瞒哄过老爷,看上去就得非常严重。而回去之后,两片膏药贴上,转天下地,三天收口,连板花都不留。这是要求,一般皂隶经过苦练,基本上可以掌握的。

最后就是基本功了。初学乍练,手下感觉掌握不很到位的,效果往往只能从力度上找。今天这二位,虽然技术未臻化境,却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那刚才说话的咳嗽一声,把杖头在地上一顿。对面的衙役看过去,见他两个指头向地下点了一点,便也把指头一点——见红!竹板抡起来,虎虎生风,落到四娘的屁股上,“啪嚓”一声脆响。四娘只觉得象被蝇甩子拂了一下,忙张口用力的“啊”了一声,第二下紧接着就又到了。胡二站在远处,不用看妹子的屁股,只看板子的起落,便已了然于心。不禁微微侧身,朝面对他那小子悄悄挑了一下大拇哥。

四娘正当好年纪,身体结实,再加上这“有数”的板子,自然没有多么难捱。只是因有哥哥的面子,从未受过刑责,这表演上,不免有些欠缺生活;只知道扯着脖子尖叫,屁股也不晓得扭上一扭,看的好些观众都直摇头——太不专业了!那边皂隶的刑杖抡向俩婆子的大腿,周婆的叫声又开始响起来,刘婆却二目呆滞,神情恍惚,腿上挨一杖,微张的嘴里就吐出一口长气。打到第三杖,班头眼见不对,忙摆手止住皂隶,近前查看时,果然,人已经昏过去了。

那边班头见刘婆昏倒,向身旁的一个衙役丢个眼色,那人偷偷抽身去了。班头上堂禀报:“罪役刘氏受刑不过,昏晕过去了。”大头正在欣赏堂下观众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不耐烦道:“照规矩办,救醒继续行刑就是,又报什么?”按规矩,前面的杖数作废,泼醒了从头再打。不过大头也讲点儿道理;如果是打屁股时昏倒,那么就重新打屁股;如果打腿时昏倒,泼醒了就继续打腿,而不是再从屁股重新打起。班头忙应了声“是!”转身下堂,招呼弟兄们打水、找草纸。

这些东西其实早就备着了,他只不过是借此叫多几个人过来。一伙人围着刘氏忙乱,那刚才退走的衙役趁机也挤过来,扒开刘婆的屁股,把一颗土黄色的小药丸塞进她的谷道里。这是衙役们特别请郎中制作的“保心丹”,主要是对外;专门给出得起钱、又需要受重刑的犯人使用。比如按律要重责,而大老爷又要亲自监刑、验刑,不好弄虚作假的时候。药方秘不外传,价格公道——每丸十两。这东西塞进谷道后,立即生效,即使挨上几百重杖,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却也能保证心脉不伤、筋骨不残。

本来这药事先就该用上,今天因为没料到大头要打,所以没有预备,只能趁她昏晕之际,派人去取——银子只好以后再说。周婆仗着身体强壮,不曾昏迷,只好自己硬挨。刘婆被弄醒后,大腿的杖数重新算过。好在有药丸护体,虽然疼是免不了的,可是却不致昏晕了——对她倒也未必是福。这药丸里多有辛辣之味,虽然蜇的屁眼儿刺痛,可是和屁股、大腿上的疼痛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毕竟先已经重重打过,字迹满布双腿,所以最后几下,皂隶们还是略为放轻手头,敷衍维持下来——难不成老爷还要趴到她们的屁股和大腿上,一个个的查字数不成?

胡四娘只有十板,在弟兄们的精心照料下,两个屁股蛋儿上血花迸现,看上去受伤颇为严重。她自己其实倒不觉得,只是屁股有些麻酥酥、热辣辣罢了。俩衙役过来架她胳膊,她便要往起站。吓的那小子狠狠攥了她手臂一把,低喝道:“低头!拖着走!”她才醒过神来,忙顺势趴下“装死狗”,由俩小子架上堂去。大头见她屁股被揍的“万朵桃花开”,也自吃了一惊,命将四娘搭下去疗治,略带歉意的看看胡二。二哥眼观鼻、鼻问心,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在皂隶的呼喝声和婆子的惨叫声中,二人大腿上的十杖也打完了。

刑毕,再拖上堂来,俩婆子都已经不会走路了。杖痕倒还罢了,却见屁股、大腿上,满是斑驳的字迹,一个个殷红油亮、清晰明了,呼之欲出。周婆屁股皮肤破溃,刘婆的屁股这回却真正的乌青紫胀起来。大头想起昨夜,兀自怒气不息,命:将二人衙前示众至午时正!周婆革除半年钱粮,留任以观后效;所操外业(洗衣服)所得,查实充公;另罚银二十两,给土兵作“好看钱”。刘婆罚钱粮三个月,另罚银五两,设宴请昨夜“出警”的众衙役。分拨已定,衙役将二人架起来,各取长枷一面锁了,一左一右,跪到堂口的石狮子前面,各自展览触目惊心、悲惨的大屁股去了。

4)彤云似铁,晨昏难辨,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整整一天。昨天是腊月二十一,上吉之日,大头率全体人役,当堂封了印,供奉起来。马上就要过小年,人们都忙着备办年货,衙门里倒清闲起来了。今天左右无事,便早早的散了衙,回到后宅。老宋穿的厚厚实实的,腰里掖着褡裢,正准备出去采办糖瓜、秫秸等物。厨房门开着,锅里煮着大肉,瞿妈坐在门里收拾鸡、鹅,准备明天祭灶的供品。本来祭灶是用不着这样隆重,可小夫人说,这是老爷当官后的第一个新年,又远离家乡,一定要喜庆、热闹。见大头回来,两口子忙和他打招呼。大头略寒暄两句,便往后宅去找如烟。

如烟正在闹病;她虽然已经是这院子实际上的女主人,却还是顽皮成性。头天晚上和大头玩“妖精打架”,事毕衣裳也不披,光着屁股就下地小解,大头说她也不听;结果真就受了风寒。屋里已经点上了灯,大头进来时,她才由新买的小丫头竹影服侍喝了药,盖着大被躺在炕上焐汗。大头先过去摸摸她的额头,觉得热退了许多,便歪身坐在她旁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她闲话。竹影才十一岁多,人倒蛮伶俐,忙去斟了茶奉上来;又把一壶冷水坐到炉子上,知趣的退出去了。

两口儿正说话,秋哥在窗外叫道:“老爷,钱师爷请您去一下。”大头“喔”了一声,看看如烟,气色也比早上好了很多,便道:“你歇着罢,别动,好好发汗。”因屋里没人,把手伸进被窝。如烟只穿了个肚兜,恰摸着光溜溜的身子——真个不烧了。大头小声道:“老实躺着,再不听话,看我打烂你的小臭屁股!”如烟冲他筋鼻子作个鬼脸儿,轻轻“呸”了一声,“哧哧”的笑了。大头在她小屁股上虚拧了一把,俯身在脸上一吻,隔门叫竹影进来服侍。直起腰,替她掖了掖被角,方挑帘子出去。

外间客厅上,钱师爷正用他那把寒暑不离的扇子敲打着手心,在地上来回的踱步。看见大头,忙迎上来,一脸不高兴的道:“这群败类!大节下的,也不让人消停。”大头请他坐下,笑道:“出了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惹的咱们老夫子发这样的脾气?”师爷道:“方才池江镇上有人来报,一伙蛮子打架;上百人械斗,叫赶紧派人过去。晚了,说不定要闹出人命来!”大头听了,呆了一呆,恨道:“这些该死的蛮子,就该让他们自己杀绝了才好!”话虽如此,事情却不能不管。二人忙起身出去,传齐人手出城。

原来这池江镇上,有一户姓高(彝姓“多嘎”)的彝族头人,系雍正朝改土归流时安置过来的,也有六、七十年光景了。当时朝廷为了安抚这些自动投顺的人,都给了很高的待遇。这高家虽然只是个小头目,却也分得了一个村子,任其为村主。大余本来就土客杂居,承平日久,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这些家伙生性彪悍,动不动就聚众厮拚。县里多数都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策略,由他自生自灭。那些小小不然的打斗,只要不出人命,一般就混过去;今天不知又为什么打起来了!

大头亲自骑着马,带了十几个衙役和五十土兵,顶着漫天的风雪赶到镇上时,双方还在打。雪地上到处是斑斑血迹,以及横七竖八的伤者。大头先命人放了两个火铳,震住众人,再叫土兵过去,把他们隔开,分成两伙,都扔了器械,坐在雪地里。镇长是个五十上下的矮胖男人,满身泥水,额头上一个鸡蛋大的青包,连滚带爬的抢到马前,给大头行礼。大头翻身下马,摆手道:“免了免了!且不要弄这虚头,快查查死伤状况;死的先找地方安置,把受伤的弄去包扎、调理,剩下的都押到镇公所去。”镇长答应着,连忙去落实。

大头押着人先到镇公所,又忙乱了好一阵,才算大致清爽。据镇长回报,双方参与械斗的,共是八十三人,大半带伤;其中伤势严重的有十来个,正在由郎中救治——所幸没出人命。大头把两边的首领拘到跟前,查问情由——虽是高家治下,却和主人无关。俩人说着说着,差点儿又要打起来。大头忙摆出官威,命左右将二人各打十板,才算镇压下去。大头见这样问不出结果,便叫过镇长,向他询问。镇长肿着脑袋,把事情经过禀明,大头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来两伙并不都是彝人,另一边的幕后主脑,却是当地的土著,池江镇上数得着的大地主乌八——领军的是他家的把势头儿。今天是乌八生母的祭辰,他一大早就坐着大车,带人去镇外给他娘上坟。还没到坟前,便见有人影在坟丘间晃动。那时雪还没开始下,阴霾如夜,冷风透体。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大家还以为闹了鬼哩!近前细看,差点气爆了乌八爷的肚皮!原来是两个野人(汉人对彝族的蔑称;有时他们自己也这样自称。)少年,正在拿坟边的树木的枯枝当柴火,砍的热火朝天。乌八忙命人上去捉拿,结果只捉得一个,另一个夺路跑了。在坟后又发现了一泡新屎——显然也是这俩小子的杰作。

八爷大怒,一掌扫掉那少年的包头巾,薅着头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嘴巴,让人拴在马车后面;一面又忙着让人打扫,安排拜祭。上完坟,准备把那少年带回家里,细问来路。不料才进镇子,后面就追上一帮野人,各执棍棒,赶打过来。八爷只带了几个从人,寡不敌众;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即率人落荒而逃。当不得那些彝人来的凶猛,他老人家平时又缺乏锻炼,跑不动,着实吃了几棒,被打倒在地;孩子也被抢走了。彝人正准备凯旋,却有那腿快的跑回去报信,家里听说老爷被打,这时不表现,更待何时?一个个奋勇争先,赶来救驾。就在镇公所前面不远,两家火并起来。

彝人勇悍非常,一共才三十多人,却只伤了十几个。反把这边打的落花流水,伤了四十大多,几乎全军覆没。乌八已是抬回去疗治;无非是些皮外伤,倒也没什么要紧。大头问了备细,又跟两边核对,大体上基本属实。又把那孩子带上来盘问一番;那孩子又不会汉话,还得找人翻译,着实把大头折磨的够戗。沉吟片刻,对那彝人首领道:“论理,你们却是不该。人家坟山上的树木,岂可砍伐?况又在坟上便溺,这事是不能轻易了结的了。”

那首领常和土人打交道,知道汉人重礼,伐人坟上树木,如同掘人祖坟一般;只是这罪名却不能轻易认下。他汉话倒还来得,分辩道:“那孩子才十二,还不(没)成人;况且彝家、汉家习俗不同,他又咋个晓得咧?就算孩子有错,那家人不去找我们评理,就捉人、打人,还揪了他的‘如比’(彝族男童发式,通称“天菩萨”),这是奇耻大辱!按我们彝家的风俗,是要赔酒、赔马的咧!”大头摸着圆下巴,嘿然不语。他最烦心的就是这种民族之间的纠纷;偏偏师爷又没来,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乌家的把势头儿想要辩白两句,屁股蛋子却又火辣辣的,被打怕了,不敢开口。

大头心下盘算,最好是抹把稀泥,囫囵吞的敷衍过去就得。沉吟半晌,发话道:“你们双方各执一词,都说自家有理,本官却也不好擅断。依本官的意思,这事可大可小,不如你们双方谈一谈,和解为上。若是非要经官,只怕这聚众私斗的罪名,你们谁也承担不起。”那彝人甚是乖觉,明知道一般这种纠纷,官府多是偏向汉人。看这位老爷的意思,倒想息事宁人,忙抢着表态,听从吩咐。那把势头只是个莽汉,被大头一顿屁股收拾的服服帖帖,哪还敢有异议?大头便吩咐彝人首领跟在自己马后,打道乌家,找乌老八商议。

乌八受伤不重,受惊不轻,正躺在大床上哼哼,听说县大老爷亲自登门,连忙挣扎起来,让人搀着去迎接。大头端坐厅上,彝人立在侧边。见他要拜,忙摆手制止,吩咐看座,对乌八道:“老先生伤势如何?不要紧吧?”那乌八不过是个土财主,“老爷”是被人叫惯了,这“先生”二字,却是头一遭载到自家头上,简直都诚惶诚恐了!连忙站起来,躬身道:“有劳大老爷惦记;托大老爷的福,小人这几根老骨头倒还没断。”说着,恶狠狠的瞪了那彝人一眼。彝人首领眼见势单力薄,防守显然被动,便也起身朝乌八打了一躬,顺着大头的话音道:“野人无礼,还请老先生原谅。”

老财遭此痛殴,岂是一句原谅就揭过去的事?青肿的双眼忍痛一睁,刚要发话,却听太爷道:“说的便是,你们忒煞无礼了!你应该给乌老先生叩头赔罪才是。”那彝人见机极快,已经看出大头是在帮自己这边,索性孙子装到底,以免失去这座靠山。当下毫不犹豫,屈膝便跪,真个“梆、梆、梆”三个响头,“老先生在上,小人给您赔礼了!”乌八话未出唇,就被他一顿响头给顶了回去;况且县太爷已经说了话,自己怎好太过强硬?只好气哼哼的坐下了。

大头叫那彝人也起来,道:“说来说去,此事总是各家习俗不同,导致争端。老先生大量,我想,就不必同野人一般见识了!所谓‘与人为善’,看下官薄面,高抬贵手如何?”乌八一肚子气,却不敢发作。他老于世故,也看出大头今天有意袒护蛮子,只好皮笑肉不笑的道:“老爷说的怕不有理?只是那蛮崽子砍了我家坟上的树木,又在坟头拉屎,辱及先母。小的还不曾和他们理论,倒又被他们殴打一顿。若不是家下庄户救援及时,只怕性命都不保哩!这事还求大老爷秉公而断,还小的一个公道。”说着,又故意的哼了两声。

大头听了这两句不软不硬的话,晓得这老东西不好对付,便看着那彝人道:“你怎么说?”那彝人打定主意,死靠这位“好老爷”了!只把“揪头发”的事搬出来抗辩,末后道:“小的们是野人,不懂得汉家礼仪,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大头暗笑——这小子倒鬼的很哩!便对乌八道:“马上就要过年,诸事繁杂。依下官之见,老先生容让一二,以和为贵的是。”乌八叹了口气,道:“不是小的敢违拗老爷;只是这祭奠大事,叫小的就这样放任不究,外人听说,叫小的如何作人?将来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先母?”

大头摸了摸圆下巴,道:“这样罢!明天便是小年,我叫他们备办三牲福礼,给老夫人祭坟、赔土;所伐树木,明年开春叫他们照数补种,如何?”那彝人听说,这分明全是罚自己了!忙道:“大老爷呀!他还打了我们的娃子咧!”大头手一挥,“双方都有损伤,各自医治就是!”他故意把揪头发和打架混为一谈,来个互不追究。彝人受伤者少,自然也就占些便宜。乌八老奸巨滑,哪肯吃这样的亏?忙道:“三牲福礼什么的,用不着他们,小的自会准备。只是这打伤的众人,却不该各家自医。依小的拙见,倒是各自给对方医治,才算公道。”

大头皱皱眉,却又没理由反驳,只好点头:“这也不是大事,你们两家自己商量着办,和气就好。”那彝人忙道:“既然大老爷说了,小人自然没二话。他不要三牲,那我们也不要他赔酒、赔马了!打伤的人,就依他,我们给他们治、他们给我们治。”大头也没心思听这绕口令,便问乌八:“老先生以为怎样?”乌八刚才一时冲动,说了不要福礼,被那贼蛮子顺口答音,凿个结实,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想了一想,心有不甘,道:“虽然不要他们的福礼,只是他们辱及先人,总要有个交代才是。”大头一心想早点结束纠纷,便问他:“依老先生便怎样?”

腊月二十三早上,胡二作为古大老爷的全权代表,带着两个随从,备了副香烛,骑马直奔池江镇乌家。风停雪住,天空一扫昨日的阴霾,碧蓝如洗。雪后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放眼望去,满目银装素裹。一轮朝阳喷薄,又给这晶莹世界洒上了一层金辉。路上行人稀少,三人的坐骑鼻孔喷着白烟,脚步轻盈,不疾不徐,在雪地上留下几行清晰的蹄印,没一顿饭的工夫就到了乌家。胡二大模大样,叫人传话进去,说“奉县大老爷亲派,来给老夫人上香。”乌八正在安排今天的祭祀,听说县里来了人,屁滚尿流,忙带着家人,吹吹打打接了出来。

客套之后,奉上早饭,请胡二等用过,乌八赶出三辆大车,鼓乐喧天,比迎亲还热闹,出镇往坟上而来。昨天的彝人首领早就等候在坟前,身边就是那俩闯祸的孩子。在他们旁边,地上散着一堆昨天俩娃娃砍的枯枝。再后面还有六七个彝人,其中有两个妇女,便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那首领望见众人,便扯开脚步,迎上前来。乌八虽然心里不屑,当着衙门里的官差老爷,也只好放下身段,跳下车来,口是心非和那蛮子寒暄了几句,一同到坟前拜祭。

上香、献礼,这些虚文弄罢,胡二道:“你们昨天商议之事,现在就开始吧!”乌八点头,刚要发话,那彝人首领却道:“且慢!还有商量。”乌八发作道:“已经说好的事情,难道你们要反悔不成?”胡二也有些意外,道:“老爷为了你们的事,努力调停,你们可不要节外生枝呀!赶紧处置了,我们也好回去覆命。”那彝人赔笑道:“我们虽是野人,但既然应了,怎敢反悔?只是孩子太小,恐怕经受不起。那两个孩子的娘都跟了来,愿意以身相替;不知可不可以?”

原来昨天乌八说走了嘴,白白的又出了一份三牲,好生肉疼。便提出,要在祭祀之后,在坟前把两个撒野的野人娃子,按他娘的寿数,各打五十六棍,作为补偿。起初那彝人不肯,后经大头斡旋,改为俩人一共打五十六棍;并且就用他们昨天砍下的枯枝行罚。连哄带吓,那彝人只好答应了。回去之后,众彝人却不干了!原来在彝家,即便是小孩子,只要是男身,无论贫富,都是宝贵的很,哪肯让人轻易毁伤!最后还是那首领向头人说明厉害,由头人发话,争取让孩子的母亲替代。

彝人久处蛮荒,虽然不再赤身露体,到底没有那么多的礼法限制。况且二女爱子心切,只知道露出屁股吃打很疼,却也不以为多么羞耻。胡二等很是意外——还有女人主动要求让人打屁股的?!一向在衙门只见打汉女人的屁股,这彝家女人的屁股,却不知风韵如何,当下极力劝乌八答应。那乌八只要泄愤,至于打谁,倒是不很在意,便点头答允了。那首领欢天喜地,回身告知众彝人,那伙蛮子也欢呼雀跃,倒把胡二等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事情既敲定,那两个“彝”妈真不含糊,不用催促,把身上的斗篷铺在地下,撩开腰间的大裙子,便扑在上面。

天气虽冷,那蛮婆却并未穿裤;裙子撩起来,胡二等不觉扫兴——原来屁股也是两瓣儿的;看那瘦巴巴的德性,还不如俺们汉人娘们儿的哩!要知道,彝人终究落后,生活本就清苦。这两个蛮婆,在村里也算是贫家女人——否则也不会大冷的天,还让孩子出来砍柴!你想她们能胖得了么?俩婆娘四瓣儿屁股,倒象是配套订制的一般,又扁又尖,活象一对猴屁股!而且皮肤粗黄、黢黑,连点子光泽都没得。胡二向同伴看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管他们满意不满意,这责罚是一定得开始了。胡二等只负责监督,具体执行,则由乌家自己出人。八太爷心里恼火,特别挑选了四个膀大腰圆的蠢汉,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原就预备把两个“野崽子”一顿打烂的!现在虽然换了蛮婆,倒也不会影响他们发挥。他们每人去挑粗大的各拣了一根枯枝,在两个蛮婆身边站好,眼睛看着乌八,等他发令。乌八向胡二拱手道:“二爷请?”胡二笑道:“咱们只管监刑,不管别的;您请自便。”乌八陪笑点点头,回过身来,脸一板,喝道:“狠狠打!”

既然主人发了话,那还有什么说的?打吧!乌八事先已经许了愿,今天行刑,见了血的,每人赏五斤肉、一坛酒;打昏死过去的,除酒肉外,加赏二两银子;打死都不用偿命!那这几个小子还不撒开了干?他们也实在太壮了!四条枯枝都有鸭卵粗细,握在他们小簸箕似的大手里,简直和苇子杆差不多。挥起来、抡下去,“咔嚓、咔嚓”几声脆响,随着女人尖利的惨叫,有俩小子手里的枯枝已经成了两截——打断了!

那么粗的树枝都断了,那俩女人的屁股还好得了吗?这几个小子也真下得去手!俩蛮婆每人也就才挨了两下,可是趴在右边的那个蛮婆,屁股蛋子上就已被抽开了一道两寸多长的血口子。不过彝人虽然落后,却是相当的实诚;既然说好了以打赎罪,尽管屁股蛋子都给掏开了,疼的手指挠进冻土里抓出两道沟,却是一下不躲、一下不闪,老老实实撅着屁股硬挺!连胡二他们看着都有点不忍了。那四个小子哪有什么恻隐之心?棍子折了,再换两根就是!

折了换、换了折,如是者数番。幸亏大头昨天帮忙,乌八答应俩人一共打五十六下,要不这俩蛮婆子还真不一定挺得过去!也搭着四个蠢汉没什么心眼儿;老爷吩咐狠打,就是一门心思的下死手,而且打的飞快。因此虽然两个女人的屁股被枯枝抽的血肉横飞,由于速度太快,她们还没来得及昏过去,刑罚就已经结束了。彝人首领松了一口气,招呼跟来的彝众过来帮忙,把两个女人弄起来。俩婆子的屁股现在倒丰满了许多,比刚亮出来时足足“胖”了一大圈儿!枯枝粗糙,屁股蛋子上被剌的一道道伤口横七竖八,象小孩子嘴似的翻着,血淋淋的。俩人眼睛似睁似闭,口鼻气息微弱;大冷的天,头上却冒出了丝丝热气。那首领面无表情,对胡二道:“上差老爷,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就要回去了。”

乌八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事先已经说好,再想加码显然不现实。胡二早就没了兴致;也是,实在无甚可观者——无论是两个屁股还是四个打人的。看着乌八道:“乌老爷有话么?要没事,我们自然更加没事。”乌八沉着脸,半晌才道:“好生看管你们的人!再要犯在我们手里,可没这么便宜了!”那首领眉毛耸了耸,强自压住,冲胡二等一拱手,带着众彝人,架着俩女人转身就走。他们来时牵了两头水牛,因为怕牲口再吃了人家“坟头草”,又惹是非,便远远的拴在半里以外。

这里乌八忙命人收拾起东西,再把坟前打扫干净;又虚邀胡二等再去庄上坐坐。胡二爷哪里有闲工夫和他盘桓?客气两句,便即告辞。三人就在坟前上了马,加上一鞭,往城里奔去。晨风轻拂,四野一望无际,三匹马欢快的跑着。太阳已经起在了半空,照在三人身上,竟微微的有些暖意。胡二在马上回头望去,远处,彝人正把两个婆娘搬上牛背。轻风吹动长裙,露出四瓣儿刚刚受过刑的青肿屁股,血淋淋的……

5)官做的久了,大头渐渐总结出一条经验,就是看客们是有一定取向的。虽然每次有嫌犯上堂,自己都会命人打他(她)们的屁股,可总要到打女人的时候,观众的情绪才空前高涨,堂上堂下的气氛也相当的好。他自家也是个男人,自然知道男人们爱看什么。仅仅打个屁股,未免差强人意,何不……于是,开印那天晚上聚餐时,趁眼花耳热之际,他便婉转的把这意思透露给了胡二和李三。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儿”!这两个久经沙场,领导的意图自然心领神会。饭后,哥儿俩一商量,叫上王贵,趁着酒劲儿,连夜开动脑筋。仨人群策群力,用了十天的时间,终于造出一件新的刑具来。

这新刑具外观毫不起眼,只是一辆木板车上装了个马鞍;无非就是车身窄些、长些,倒象是张安了轮子的木榻。而据李三介绍,行刑时,犯人的肚子担在马鞍上趴好,手脚伸平。拼制车身的木板之间并不严密——这倒不是他们手艺不到家,而是故意留的;从空隙间,拿牛皮绳把犯人的手腕、肩胛、腰间、腿根、脚踝都绑牢,犯人便无法挣扎了。这倒没什么稀奇——奥妙在车子里面:将两个车把向外扭转,车身便会向中间拱起,把马鞍顶成制高点,女人腿裆里那点小秘密,可就一目了然,想藏都藏不住了。

如果仅此而已,也显不出这些家伙的恶毒手段来,还有绝的呢!两个车轮向左右拉开,犯人腰以下的木板会向斜下方折转,犯人只能被迫把股沟暴露出来。羞辱只是一方面,关键是这时把车子推动,马鞍下就会伸出两根细细的酸枣刺条,随着车轮转动,此起彼落的轮番抽打犯人的股沟。这是李三最得意的设计;他讲,女人阴门和屁眼儿的皮肉最是细嫩,这样的刑法,就是大罗金仙也受不了。别说寻常的小罪过,哪怕让她们招承谋逆大罪,都会毫不犹豫的认了!刑具造成,大头很高兴,只是说刺条太过了——又不是审问江洋大盗,搞的血淋淋的,影响观感。李三被兜头一瓢冷水,只好讪讪的答应回去修改。

监中的刑房,毫无疑问是女人们的噩梦。为了便于“钻研”,经大头特批,这里暂时交给李三管理,用来进行技术的革新,以及开发新的刑罚和刑具。他最近在研究怎样打屁股最疼?听上去这很可笑;因为答案似乎很简单,自然是打的越多、越重越疼。但是李三不这样认为;他通过实践观察和与同行交流发现,在刑讯过程中,犯人屁股都会有麻木的阶段,这时再用刑,就会影响刑罚的效果。因此,多少数目才既可以让犯人痛不欲生,又不会令其身体麻木,是他要解决的问题。所有的女犯都是试验品,他把女犯们按年龄、高矮、胖瘦,以及罪行的轻重分成几个组,有针对性的选择使用。

刑房的北墙下有张小桌子,上面整齐的排放着八根竹制的手板,每根都比前一根略窄些。手板打磨的非常光滑,每根都是四尺长,规格统一,最宽的寸半,最细的不足半寸。李三拿起根手板,在女人的大屁股上拍了一下:“撅高些。”女人连忙收肩控背,把屁股尽量的撅起来。李三甩甩手,竹板“啪、啪、啪”的抽上女人肥嘟嘟的大屁股。女人咬牙挺着,直到第十七记,终于坚持不住叫出来,李三才停下手,拍拍她的腰,“起来吧。”女人直起身,长长的吁了口气,默默的走到一边。李三下巴一晃,另一个“恭候”多时的女人忙抢步上前,撩起罪裙,把早就脱光光的屁股贡献到三爷的面前。

在他们旁边,地上摆着四只带盖的大木桶,分别装着酒、醋、浓盐汤和辣椒水。两个女人赤条精光,被屁股朝天固定在闸床上,谷道里各插着一个大漏斗。王贵和禁子罗浩,每人拿个满满荡荡的大水瓢,一手扶着女人的屁股,往漏斗里倾倒,灌的两个女人杀猪似的吱哇乱叫,鬼哭狼嚎。他们灌的是盐汤,俩人一边倒,还一边安慰女人:“快了快了,就灌完了。”两个女人一胖一瘦,可是灌肠的工具都是一样大的水瓢。她俩肚子里“回肠荡气”,耳边听着衙役的劝慰,真是哭笑不得。

二位现在研究的是,不同体质的女人对不同液体的反应。这两个女人被灌完之后,还要把她们的谷道口塞起来,让灌肠液留在肚子里,并且要随时报告自己的感受。旁边的小香炉里,点着三寸长的信香。要等香燃尽了,才准许她们把肚子排干净,然后换人再灌。这些女人虽然遭罪,但是也有好处;每天实验完毕,会有一顿不错的吃喝,而且还不用她们干活。晚上睡觉,也有间比较干净的牢房,地上给铺新稻草,每天一换。如果“幸运”的话,被衙役点名陪宿,那么待遇更会大大的改善。

除了开发新的刑具,李三他们还有个想法——连大头都没告诉。四月十九,是大头的生日,这几个家伙打算,到时候挑选几个身体强壮的女囚,配上他们新制的刑具,让老爷亲自上手实践,好好乐一乐。这几天,他们正在加紧训练女囚;当然不能告诉她们真实的目的。王贵心眼儿多,只告诉她们好生练着,到时候会有人来“玩儿”——是自己的贵客!并且许诺,如果她们伺候的好,重重有赏!不仅改换生活条件,罪过轻的,还可以求老爷法外开恩,早日放她们出去。对这些女犯来说,平时人家还不是想打就随便打!既有这等好事,谁不奉承?

春分那天下午,如烟忽感胸闷、恶心,大头忙命人去请郎中来看视。郎中诊过脉息,站起身来,堆上全副的笑脸,冲大头连连打拱,口称:“恭喜恭喜!”大头忙问究竟,郎中告诉他,小夫人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大头这一喜,真可谓心花怒放!他已经三十二了,尚未成亲,也别无妾侍。如烟和他睡了小二年,这下终于有了响动,如何不喜?他不顾郎中在场,捧着如烟先做了个嘴儿,便一路傻笑着跑出去吩咐下面,让贵宾楼预备五桌酒席,晚上他要宴请合衙的吏役;包括内宅的下人,有一个算一个,不落一人!

吩咐完毕,他又一头扎进书房,展笺掭笔,给他爹老地主写信,报告这个好消息。信上说,如果如烟生下儿子,就准备扶她为正室——好歹也是宦门之后;到时候,自己就派人去接他,请他来主持婚礼。写罢,尚未缄封,早有钱师爷和书吏、班头等一伙子听见风声,齐涌进后宅来给他道喜。大头乐的嘴都合不到一处,拱着两手,咧开两片厚嘴唇,一个劲儿的傻笑,“同喜!同喜!晚上我请大家喝酒,谁也不许逃;不喝躺下几个不算男人!”

当晚众人开怀畅饮,王贵还告诉已经成家的,把老婆都带来,陪小夫人吃酒。大头满面春风的请了小夫人出来,给大家频频敬酒。酒过三巡,眼花耳热,几个大头的亲信,便借酒盖脸,和小夫人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如烟为人本就开朗大方,这时更是不拘小节,喜滋滋的偎在大头身旁,佯怒假嗔,和大家戏谑笑浪,把整个的宴会气氛推向高潮。大伙儿喝的舌头都短了;县丞喝的脸象块大红布似的,咧着嘴傻笑;书吏和捕头高太平烂醉如泥,都拿不起个儿来了。更有几个直接被放翻,出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瞿妈和另一个仆妇欧婶,把女客接二连三的送了出来。竹影又让秋哥出来禀报,小夫人撑不住,已经先睡下了。李三帮师爷张罗着叫人送客人们回去——其实钱宝自己也过量了,只不过还算清醒而已。强撑着安排把人送走后,自己也回去休息了。开席前,王贵就悄悄跟大头说了,宴后还有节目,因此他藏奸耍滑,其实并未喝醉。胡二、李三把装醉的大头架到书房里,取出预备好的行头让他换上,三人在后门会合早就等在那儿的王贵,悄悄往女监溜去。

俗话说:拣日不如撞日!今天虽不是大头的生日,但小夫人怀孕,却更是件天大的喜事,因此胡二决定,计划提前,今天就给大头来个惊喜。女监里面,两个禁婆也在喝着。为了方便行动,他特意让自己的妹子今晚来值班。胡二领三人进来,和妹子耳语几句,胡四娘把钥匙交给她哥,和那禁婆从外面锁上牢门,便各自回家去了。虽然大头一身衙役的装束,戴着顶“一把抓”的毡帽,只露出两只眼睛,可是那弥勒佛似的身材,和胡二等人恭谨的态度,也足以让胡四娘猜到了八成。

牢中只有禁子的房里有火盆,那些囚犯谁去管她?但因为半处地下,所以虽是冬天,里面却也不很冷——大头遮着头脸,倒也不觉气闷。二人去后,李三把大头引到刑房。刑房地中央摆着个齐腰高的三角架子,旁边一个胖女人直溜溜跪着。李三走到三脚架旁,一边给大头介绍,一边令女人起来演示。“这叫‘朝天凳’!这个向旁边一拉;看,横柽这不就出来了?过来!趴上来!看,手从这里穿过来,跟脚脖子往一起一拴。喏,就是这样。老二(胡二),别光看呐!来,你那边、我这边,一、二、三!”俩人把脚蹬在架子下面的小柽上踩了几下,那架子腿便往中间收进去,女人的屁股被高高的顶在上面,真真的“素面朝天”了!

李三把一片竹板交给大头,向女人肉墩墩的大屁股一指,“四爷,请吧!”因为对大头不能称名道姓的,他们在来的路上商定,大家都叫他“四爷”。一则在四人中,大头年纪最小;二则大头上面三个姐姐,按排行算,叫他“四爷”也正合适。大头虽然经常发号施令打人屁股,可是亲自上手操作,却是自出娘胎头一回——和小夫人的谑浪自然不算——因此心情还颇有几分忐忑哩!他握着竹板,感觉象水晶宫里的虾兵蟹将抬孙大圣的金箍棒一般,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

这女人也不知吃的什么,屁股养的蔚为壮观——差不多有如烟的小屁股两个大!大且不说,偏生还又白又亮,晃的大头直眼晕,站在她屁股后面,好半天没动手。李三等都纳闷,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瞧瞧那女人的屁股,似乎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他们本来就以打屁股为职业,这阵子更是阅“臀”无数,这种普通货色在他们眼中,实实是泯然众“臀”矣!难不成老爷好这口儿?王贵暗暗扽了胡二的衣袖一下,附耳和他嘀咕起来。原来他们不知道老爷喜欢哪种“型号”的女人,便给大头准备了好几个,环肥燕瘦的都有;没想到这头一个就把他闹的魂不守舍的。于是忙叫胡二把那几个瘦的赶紧撤掉,全换成大屁股!

其实是他们误会了;大头因为没玩过这一出,即迫不及待想立刻尝试,又怕呆会儿弄的不好露怯,让手下笑话。再加上这样震撼的一个大屁股,情绪一时间未免有些波动,仅此而已。不枉李三他们一番调教,女人当真是训练有素。她长的肥胖,不仅屁股大,肚子自也不小,这样屁股朝天的姿势,压迫的呼吸粗重,却只静静的等着。大头出了一会儿神,大概自己也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左右看看,果然,那哥儿仨都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他自嘲的干笑两声,“没弄过这调调儿,还真不知怎么下手哩!”

李三忙也陪笑道:“老~~四爷,您是贵人,这种粗活儿哪儿是您该干的?今天无非让您消遣消遣;放手来吧,没事!”“您老人家肯赏光,是她们这些贱屁股的荣幸哩!”王贵忙也借机捧了一把。大头哈哈大笑,道:“如此,兄弟就献丑了!”说着,抻抻胳膊撂撂腿儿,煞有介事的活动了两下;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学着皂隶的样子,也是大喝了一声,竹板“唰”的抡下去,“啪”的打在女人的大屁股上。胖女人聪明,恰倒好处的“啊”了一声。

其实这下的位置有些靠上,不过对于初学乍练的大头来说,也算是不错——毕竟打在屁股的范围里了。万事开头难;头一下出了手,心理上一放松,下面就顺畅多了。他把竹片挥的“呼呼”作响,在胖女人伟岸的大屁股上左右开弓,一气就打了十多下。凭心而论,这小竹片对于她们饱经专业人士“洗礼”的屁股来说,真就只能算是搔痒而已。不过女人早知道今天的活动意义重大,因此打迭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不管疼不疼,都叫的象末日来临一样。旁观三人凑趣儿,也不住的鼓掌喝彩。

大头一轮急攻,觉得有些气短力促,笑道:“罢了罢了,闹不动了!哈哈哈!”停下手来,大口的喘息。王贵是个马屁精,忙去里面寻了壶凉茶,倒了一碗奉上,大头接过,一饮而尽。李三走过去另拿了一根小一号的竹板,对大头道:“您打的太快了;要这样。”话音未落,竹片已经“亲”上了大屁股,“噼”的一响,声音不大,女人却屁股一紧,“啊”的一声尖叫——这下可是发自肺腑的!李三略停一停,“噼”的又是一下,女人“啊”的又是一声。

李三笑道:“四爷看见了吧?您离的太近了,力量不好发挥;另外不要太快,每下之间,差不多要呼吸两三次为佳。太快了,不仅自己气力不济,而且这些家伙屁股已经麻了,也就觉不出有多疼了。”说着,顺手又给了大屁股一记;再深一步就用不着教了——教了他也学不会。大头一边听一边点头,“我再试试?”哥儿仨都乐了,忙道:“您请、您请!”大头站到离女人屁股一大步的位置,先把“师傅”教的步骤在心里过了一遍,抖擞精神,重新拉开架势,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嗨!”的一声大喝,竹片出手,重重的落到女人的右边屁股蛋子上。

又玩了一歇,胡二适时的叫了停,请大头休息休息、喝点水;再弄下去,等他厌倦就没趣儿了。王贵把女人放开,命她:“还不谢谢四爷?”女人乖觉,忙跪下磕了个头,“谢四老爷打。”王贵谄媚的对大头笑笑,把女人带去“高间”休息了。其实胡二是推己及人,担心的有些多余;大头固然不乏看女人光屁股的机会,可是亲自动手实践,今天却是破天荒的事情,正在兴头上,怎么会烦呢?眼看着胖娘们儿扭着略微红肿的大屁股出去,他意犹未尽,又不好出言制止。一时忘形,家乡话又冒出来了:“格老子,这调调儿还蛮安逸哩!”

大家和他相处日久,对他时不时冒出的一句半句的四川官话,已经不象刚开始那么鸭子听雷似的了;知道他还是很满意的。胡二道:“您要是歇好了,就让三哥再给您换换口味?”大头喜形于色,忙问道:“怎么,还有?”“有啊!当然有!”李三也笑道:“瞧您老说的?五更半夜的请您来,难不成就这么一碟儿‘小菜’就把您打发了?”大头现在已经有些“不冷静”,便把手里的水碗丢下,对二人道:“那还等什么?快拿出来吧!”

正说着,王贵已经押了一个女人进来。女人已经脱的一丝不挂,腰身粗壮,圆脸盘,两颊红润,一对胖奶子颤巍巍的,象两只受了惊吓的大白兔。虽然是在室内,但毕竟已经是隆冬时节,牢房里又不生火,所以还是挺冷的;女人微微有些发抖——也许是紧张?“怎么着?三哥,这回玩点儿什么?”李三笑道:“看老贵这意思,是要用‘五加皮’了?”王贵也笑道:“知我者、三哥也!”仨人都笑了。女人听说要用‘五加皮’,抖的更厉害了;双腿一屈,就势跪倒,哭咧咧的求道:“大爷们可怜可怜小的;小的昨天才用了‘洗心革面’,今天就饶了我罢!”说着连连磕头。大头听的晕头转向,看着胡二问道:“她说什么呢?”

胡二哈哈大笑,指着李三道:“您呀、您问他吧!”李三笑道:“也没什么,左不过是新琢磨出来的玩意儿。”大头道:“怎么又是‘洗心革面’、又是‘五加皮’的?难道还给她酒喝不成?”李三忍住笑,解释道:“娘们儿家记性倒好,我昨天就说了那么一嘴,她竟记住了。‘洗心革面’是先灌肠,然后用皮掌打嘴巴子,所以叫‘洗心革面’;这个‘革’不是‘革除’,而是皮革的‘革’。‘五加皮’不是喝的;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刑罚,外加老贵的皮掌子,这么个‘五加皮’。”大头听了,恍然大悟,也不禁笑了起来,“你们呐!你们呐!可真有学问啊!”

领导带头笑,属下岂有不捧场的道理?三人连忙也跟着敬陪三五声不等。李三对王贵嗔怪道:“你也是,她昨天才使过水,今天又把她找来作什么?”王贵一脸的无辜。“我哪儿知道呀?我昨天又没在。”胡二道:“那么请大、呃,还是请四爷定夺吧?”大头看那女人的样子,显然是极怕这套刑罚,不禁好奇心更盛。但他毕竟不是个莽撞人,虽然很想见识一下,却又怕女囚吃不消,弄出事来,便问李三:“那刑罚~~不妨事么?”李三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不妨不妨;我有分寸,没事的。”招过胡二,附耳嘀咕了几句。

大头心里其实很想见识见识,便道:“这样啊!那有什么?还至于怕成这样?”李三其实已经对那女人很不满了——明明交代的很清楚,要绝对服从!她还敢提出异议;而且还是当着大老爷的面;真TM是皮子紧了!他冲王贵一丢眼色,“等什么呢?还不把家什儿推过来?”女人忙又叫道:“大爷们开恩……”话音未落,早被李三飞起一脚,踢翻在地,骂道:“该死的贱货!不要脸的娼妇!再出一声,老子活剥了你!”女人吓的面如土色,捂着胸口,拚命把哭声憋回肚去。

大头虽然早就听说这些家伙豪横,却也想不到竟这样凶恶,不自觉的便朝李三多看了两眼。胡二发现了,忙过来打圆场,挡在他和女人之间道:“三哥何必和这贱人一般见识,不要搅了的四爷的兴致。”说着,冲他挤了下眼睛。李三会意,忙换上一副笑脸,对大头道:“四爷莫怪!这些该死的东西,给她鼻子就能上脸,实在是惯不得的!”王贵已经把刑具搬过来,招呼他们:“我说,别光指我一个呀!来搭把手。”

那“五加皮”的样子,和个椭圆形的大澡盆差不多;大盆通体用铁皮打制,长径足有五尺多,横阔也有三尺上下,两端的口沿各有一个稍向外撇的凹窝,而且口沿比普通澡盆要高出一尺多。在盆边还各打了三个指头粗细的小孔。李三喝令女人爬进大盆,王贵便俯身到盆底掏出两张薄铁板来。铁板的形状象半片树叶,在直边两端和中下部,还挖出二小一大三个半圆。女人哭叽叽的趴下,大头才发现,原来盆沿虽高,里面却很浅;大概盆底还不到边沿一半的位置。再搭着女人胖点儿,趴在里面,身体侧面倒有大半露出盆沿。

李、王二人把铁板扣到盆上,女人就象背了个乌龟壳,三个圆孔严丝合逢。女人脖子锁在前面的小洞,俩脚腕扣在盆尾的圆孔,中间那个大圈,把大屁股严严实实卡住,纹丝不动——边缘都吃进了肉里。盖好铁板,李三在盆底边向外一抠,拉出一个托盘——原来下面是个暗格——取出三根粗铁条,对穿过盆边的小孔,把盆体和盖子锁在一起。他俩忙着,胡二就在旁边捅着炉子,把一只大水壶坐在上面。大头看着他们上蹿下跳,却又不明所以,只能肚里瞎猜。

李三对王贵道:“把家什儿给四爷吧。”王贵笑嘻嘻的把皮掌子递给大头,“您请、四爷!”大头虽没用过,但是看着女人露在盆外的大屁股,不用说也知道该干什么了。他郑重的挽挽袖口,脚步坚定的走到大盆旁,把皮掌先在女人的屁股上比了比,觑的真切,才大喝一声,猛的拍了下去。女人被牢牢的禁锢着,没丝毫挣扎的余地,只能听着皮掌带着“唰唰”的风声,“噼噼啪啪”的打到自己的屁股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大头的节奏叫唤。

其实用皮掌打屁股,已经算是刑罚里最轻的了;再加上大盆的位置偏低,大头又不专业;胳膊抡的太高,落点就找不准;而要想每下都能打到屁股,胳膊就必须在小范围内活动;所以他勤勤恳恳的打了三、四十下,却并没有对女人的屁股造成多大的伤害;女人只觉得屁股热乎乎的,疼倒没有多疼,只是仰着头,脖子卡在盆沿上,憋的有些难受。大头虽然没有皂隶的水平,但也算尽了全力,把她屁股打的颜色非常漂亮——红中带亮,光彩照人!

老爷这样的努力表现,三人自然少不了要赞叹一番;大头正在受用,却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呛人?”三人都不觉得,王贵四下看看,笑道:“是二哥熬的辣椒水开锅了吧?”大家回头看去,果然,炉子上的大水壶正呼呼的冒着白气。大头奇道:“什么辣椒水?”王贵朝大盆一努嘴,做作的挤了下眼睛。大头恍然大悟:“是给她灌肠用的?!”李三指着胡二道:“你看看你,又忘了不是?”胡二跑去把水壶提下来,笑道:“这才叫‘百煎汤’啊!”

李三骂道:“你这死东西,就气我吧你!熬的太烂,气味不就散了?!”大头忙道:“这倒不然;在我们四川,这辣椒就是要熬的——还要加上牛油、胡椒和麻椒呢!”又叹道:“离乡日久,连这味道都生疏了!”李三和王贵听了,都诧异道:“还有这样的事?”胡二得意的道:“怎么样?连老、连四爷都这样说,说明咱老胡还有当厨子的天分哩!”李三笑道:“四爷,他这才叫‘瞎猫碰上了死老鼠’,您说是不是?”几人都笑了起来。王贵道:“行了,干正事吧!再呆会儿水都该凉了。”

李三走回大盆旁边,大头也跟了过去。托盘里杂七杂八的堆了许多零碎儿,李三在里面翻来拣去,挑出一根又细又长的白瓷管儿,象是酒壶嘴儿,足有二尺多,略带弧度,形似象牙。这玩意儿是李三特意到景德镇订烧的,一共五根,洁白如玉、釉润如酥、质地细密、工艺精巧。大头也拿起一根,把玩良久,嘴里不禁啧啧赞叹道:“这东西不赖嘛,作什么的?”李三朝王贵递个眼色,俩人笑嘻嘻的走过去,一左一右,费力的扒开女人被箍的紧紧的屁股蛋子;李三朝她谷道啐了口吐沫,随着女人“噢”一声痛苦的呻吟,瓷管儿“吱”的插了进去。

大头见王贵拿起一只大漏斗,忙制止道:“且慢着!这样滚开的水,灌下去不要烫死了她?!”胡二笑道:“老爷(忘了)别急,三哥有分寸。”李三也笑了,“那水不是给她灌的;天冷,给她洗个热水澡。”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了出去,提了一只大桶回来,热气腾腾的辣椒水往里一冲,顿时满屋酸雾蒸腾。大头比不得他们三个,经常身处这种环境,被又酸又辣的雾气熏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不住的咳嗽。胡二忙把他搀到门外,大口的呼吸了半天才好。

等他再进来时,水雾已散。李三抱歉的对他小笑笑,道:“真是对不住您,是我疏忽了。”大头忙摆摆手道:“不妨不妨!”他俩说话的时候,却见王贵正蹲在大盆下面,不晓得在鼓捣什么——只听见女人在痛苦的呻吟。大头凑近去看,原来大盆下面并排摆了三个火盆,王贵正在往里面加炭。大盆首尾的缝隙间,不断的有热气冒出,还能听见里面有“哗哗”的水响。再看李三提来那只木桶,里面却已经见了底儿了——原来刚才李三是用凉醋在兑滚烫的辣椒水!大头忙道:“这样岂不煮熟了她?你们可不要胡来呀!”胡二呵呵一笑,还是那句话:“三哥有分寸。”

原来李三恨这女人哭嚎求告,觉得自己在大头跟前失了面子,便决定好好收拾她一顿。辣椒这东西古怪,不仅吃到嘴里辣,沾在身上也一样不舒服。他把漏斗插在女人的腚沟儿里,让兑好的热(但是绝对烫不坏)水顺着女人的腿裆流进去。辣椒“缺德”?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泡在这样的混合液体中,浑身被蜇的又麻又痒又疼——下面的火只起保温作用,不用担心会煮死人——这才是如假包换的水深火热!偏又挣扎不得,女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真真切切的体验了一把生不如死;外面看不见,尿水都泚了半盆了!

大头问胡二道:“这个算什么呢?‘火’还是‘水’呀?”李三接口道:“都算是吧!本来水刑是灌肠,火刑其实我们也不大用的;那东西容易伤着。”大头奇道:“那你们这‘五行刑’究竟是什么呢?”李三还要卖关子,胡二笑道:“三哥,你就别吊着四爷了,说罢!”说的李三也乐了。原来所谓的五行,并不仅仅是五种行刑的方式,而是包括了一大套刑罚和工具。金刑有铜丝勒奶头、银针刺乳房、铁钩吊肛门,钢夹咬嫩肉等。木刑的种类比较多,木板、竹板、刑棍、木枷、手梏等,比比皆是。水刑主要是灌肠和浸冷水(所以今天的热水算变通),只是灌肠液有所不同而已。火刑由于一不小心,就会留下永久的伤痕,所以他们平时也非常谨慎,很少拿来“娱乐”。主要包括烙烫、火烤和燎裆等。

土刑从字面上比较抽象,而这个刑罚的命名,主要是根据刑具的材质而言。比如象今天用到的瓷管儿,就是经过精加工的高岭土烧制,价格颇为不菲——李三还真舍得下本钱!另外还有瓷制的肛门塞,比瓷管儿还精巧。那东西的外形做成男根模样,径粗将近二寸,根部有带子,可以在塞进谷道后,捆到犯人腰间,不使脱出。另外,塞子还是中空的,后面有个小钮儿,向左旋转两圈,就可以拔出来,接上漏斗,就可以继续灌肠。

另外土刑还有一种是“活埋”,主要针对死不招认的犯人;倒不是真的要人命——他们还没有疯狂到那种地步。具体操作如下:事先在地上挖一个二尺见方的坑,尽量深一点。给犯人戴上刑枷,头按到坑里,就用挖出来的土,把刑枷的周围填实,然后用板子或者棍子,责打犯人的屁股;以三十为限,反复使用。这种方法可谓简单、粗暴的代表;因为犯人头埋在地下,虽然那么短的时间不会被闷死,可在挨了几下之后即使想招,外面也听不见叫声,只能把这顿屁板子捱完,才有机会出头。

而所有这一切刑罚的操作,归根结底,针对的主要部位,还是人身上肉最厚实的屁股!而女人们比起男人,可能更加不幸些,因为她们还长了一对奶子!这就给了李三之流更多的发挥空间。李三给大头解释过以后,便拿起漏斗,看王贵还在那儿鼓捣火,就喊他起来,“行了,再去拿点醋来!”一面把漏斗接在瓷管儿上,一面回头对大头道:“这娘们昨天使过水,本来我想饶了她;叵耐这贱人不识好歹!今天定要好好的炮制她,给她长长记性!”女人听了,“呜呜”的哭了起来,李三甩手一巴掌,给她大屁股来了个脆的!骂道:“嚎!使劲嚎!今天我让你嚎个够!”

王贵又提进半桶醋来,李三舀了一瓢倒进漏斗,女人的尖叫差点震聋了众人的耳鼓。外面天寒地冻,这醋就差结冰茬儿了!冷冰冰的醋水灌进肚里,诸位可以想象那是个啥滋味儿?胡二骂道:“奶奶的,吵死人,给她堵上!”王贵从托盘里抓起一团抹布,恶狠狠的塞进女人的嘴里,外面又用一条布带子勒住。他也来了脾气,拈起一枚银针,猛的摁进女人的大屁股里。女人喉间发出一声闷嚎,身子一紧,一股醋水从漏斗孔中直喷出来,差点溅了李三一身。李三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连退数步,大头和胡二都笑了起来。

李三大怒,顺手捞过手板,“啪、啪、啪”一顿狂抡,女人叫不出、动不了,只剩个脑袋上下乱晃。晃了几下,眼一翻,头垂在盆沿上。大头忙叫住手,道:“她昏过去了!”李三扔了手板,俩人打开盖子,把浑身水淋淋、冒着热气的女人从盆里“捞”了出来,王贵顺手一瓢冷醋兜头浇了下去。女人都被折腾垮了,大屁股肿起好几条巴掌宽的板痕,那根银针被打的就剩个根儿露在外面;好在已经弯了,要不整个都得钻进肉里。女人虽然醒了,眼睛却睁不开,王贵手一松,她就瘫在了地上。

李三不解恨,还要拿烙铁烫她,大头心里总是不托底,便道:“且把这女人带下去,不要弄出事来,不好收场。”李三等虽然心里有数,可大人这样说了,又不好驳回,便笑一笑,让王贵叫两个女囚来,把她抬了出去。这里胡、李二人又陪大头坐了一歇,喝了几口水,王贵安置好那女人,又带了一个回来。大头道:“怎么还有人?这怕使不得吧?”李三笑道:“四爷,您方才光看着了,也不曾过瘾;这回这个,由您自己上手如何?”那女人听见三爷的话,知道今天这位是“主角”,忙屈膝跪下,接着李三的话头道:“小妇人包氏伺候四老爷,贱屁股请四老爷赐打!”

大头见她甚是乖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见她三十四、五的年纪,眉眼齐整,皮肤相当的细腻、白嫩。身材颇丰满,却又不似头两个那样胖的村蠢。罪衣罪裙穿在身上,虽也鼓囊囊的,却能看出,多少还有些腰身。既是要讨老爷的欢心,这些人自然不能信手拈来,虽说不上千挑万选,在女囚之中,也算得出类拔萃了。大头暗暗把她和刚才的两个女人比较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发了呆,好一会儿,才猛的醒过神来,见三个手下——包括女人——都直眉愣眼的看自己,不觉脸上一红,自嘲的笑道:“小弟眼界浅,诸位老兄见笑了!”三人连称不敢。

李三搬把椅子放在地当中,请大头坐下,凑到他耳边嘀咕一阵,问道:“您可忌讳么?”大头涎着脸笑道:“不妨不妨!”李三便将瓷塞递给大头。大头身体肥胖,子孙根生的短小,看见这东西做的逼真,不觉又出了一会儿神。李三“嘿嘿”一乐,冲王贵点点头。三个手下肚里暗笑:这大人,一副乡巴佬的德性!好象啥都没见过似的。其实他们还真没冤枉大头;说白了,大头生在乡下,是个十足的土包子,哪里去见识这些东西?王贵把女人的下身脱光,让她屁股冲着大头跪下,肚下垫了个小板凳,两腿分别缚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女人胯裆正对着大头,大头眼又直了!

见他只是发呆,胡二便伸手扒开女人的屁股,对大头轻声道:“四爷,您请。”大头一愣,才发觉自己又失态了,忙把那小东西往女人的谷道里塞。谷道干涩,女人已经尽量放松了,可大头这样毛手毛脚的硬来,谷道受疼收缩,越发的插不进去了。大头急的满脑袋是汗,手一抖,差点把瓷塞给摔了。李三忙对他道:“您别急;来,看我的;这样~”说着,把胡二的手拨开,道:“也不告诉四爷怎么弄?!”俩手扒开那大屁股,朝谷道上啐了口吐沫,对大头道:“这就成了。”

大头先前也看见他怎么弄那个女人了,只是一时忙乱,没有想起来罢了。他感激的冲李三笑笑,学着他的样子,也啐上一口。果然是“一招儿灵”,瓷塞在谷道口钻了两钻,“噗”的就插了进去。女人谷道一紧,大屁股微晃,马上就恢复姿态。李三把带子从她裆下掏过去,在她腰间绑好。两条黑黑的皮带勒紧,更衬出大屁股硕如丘峰、莹如白雪、温如酥酪。如烟虽然模样漂亮,皮肤却略嫌糙黄,屁股也没有这般肥硕,终是不甚称意。大头看的心旌摇动,几乎就要去抚摸一番了!好在手伸到一半,便及时收了回来,没有在下属们面前过分失态。

李三是个长“空心头发”的人,手板已经拿起来,见他这副形象,便又放回托盘,竖起巴掌晃了晃,道:“四爷,喏,您干脆就用这个试试。”大头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热,下意识的向三人扫了一眼。却见三人鼻观口、口问心、目不斜视,个个如老僧入定一般,不晓得闹什么玄虚,只得干咳两声,聊解尴尬。他今天很有点儿郁闷——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几个家伙面前,自己简直就象个傻子似的,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闹的三番四次的失态,真是丢人!

说一千、道一万,大头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了。他想了想,索性老起脸皮,伸手揽住女人的一条粗腿,揸开胡萝卜似的五根指头,威风凛凛的拍了下去。女人的大屁股又绵又弹,大头的胖手拍在上面,陷进大屁股的胖肉里,好似酥油揉进面团里,那种撩魂勾魄的感觉,令人浮想连篇,真真妙不可言,大头不由得又是心神一荡。包氏心思灵巧,此时正是表现的时候,忙将大屁股尽力放松,扭上两扭,来个波涛汹涌。大头注目观看,见那白生生的屁股蛋儿上,浮出几条粉红的指痕,不禁暗自得意。

其实这是女人皮肤太白,因此一触留痕,并非大头的手有多重。不过这一下,倒让他找到了信心,两手左右开弓,朝着面前女人的大屁股,擂鼓般一通扑打。女人也甚配合,胖屁股扭的肉浪滔天;伴着“噼啪”的清脆掴打声,嘴里“咿咿唔唔”,叫的人神绪不宁、心思恍惚、魂不守舍的。一阵急风骤雨之后,大头气喘吁吁的停下手来,看着眼前红彤彤的两扇大屁股,洋洋自得,踌躇满志。旁边的三个下属,免不了又是一派颂扬之声。打罢屁股,在李三的指导下,大头又旋下肛塞后面的小钮儿,用盐汤把胖女人灌的杀猪似的怪叫……

鼓打三更,大头恋恋不舍的回去了。胡二不放心,便留在牢里把守,命包氏陪宿。大头却没回衙,而是由李三陪着,一起去了王贵的家。王贵是个老光棍,住在衙后不远的一条胡同里。王贵请大头上了炕,搬出事先备下的酒菜,三人这回才真正是放怀畅饮。酒干碟空之际,王贵溜出去,带回一个新出道的“暗门子”给大头受用。大头并不是道学,何况早已喝的晕头转向、丑态毕露,不等俩人退出,便向那小女子扑去……第二天早晨,大头没起来炕,让李三传话,公务都交给县丞和钱宝处理。点卯时,有好几个衙役也没来了;当然,谁也不会深究——特事特办,大家都一笑而过。

一共12个段落;刚才有文字犯了忌讳,不晓得能不能通过审查——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5)官做的久了,大头渐渐总结出一条经验,就是看客们是有一定取向的。虽然每次有嫌犯上堂,自己都会命人打他(她)们的屁股,可总要到打女人的时候,观众的情绪才空前高涨,堂上堂下的气氛也相当的好。他自家也是个男人,自然知道男人们爱看什么。仅仅打个屁股,未免差强人意,何不……于是,开印那天晚上聚餐时,趁眼花耳热之际,他便婉转的把这意思透露给了胡二和李三。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儿”!这两个久经沙场,领导的意图自然心领神会。饭后,哥儿俩一商量,叫上王贵,趁着酒劲儿,连夜开动脑筋。仨人群策群力,用了十天的时间,终于造出一件新的刑具来。

这新刑具外观毫不起眼,只是一辆木板车上装了个马鞍;无非就是车身窄些、长些,倒象是张安了轮子的木榻。而据李三介绍,行刑时,犯人的肚子担在马鞍上趴好,手脚伸平。拼制车身的木板之间并不严密——这倒不是他们手艺不到家,而是故意留的;从空隙间,拿牛皮绳把犯人的手腕、肩胛、腰间、腿根、脚踝都绑牢,犯人便无法挣扎了。这倒没什么稀奇——奥妙在车子里面:将两个车把向外扭转,车身便会向中间拱起,把马鞍顶成制高点,女人腿裆里那点小秘密,可就一目了然,想藏都藏不住了。

如果仅此而已,也显不出这些家伙的恶毒手段来,还有绝的呢!两个车轮向左右拉开,犯人腰以下的木板会向斜下方折转,犯人只能被迫把股沟暴露出来。羞辱只是一方面,关键是这时把车子推动,马鞍下就会伸出两根细细的酸枣刺条,随着车轮转动,此起彼落的轮番抽打犯人的股沟。这是李三最得意的设计;他讲,女人阴门和屁眼儿的皮肉最是细嫩,这样的刑法,就是大罗金仙也受不了。别说寻常的小罪过,哪怕让她们招承谋逆大罪,都会毫不犹豫的认了!刑具造成,大头很高兴,只是说刺条太过了——又不是审问江洋大盗,搞的血淋淋的,影响观感。李三被兜头一瓢冷水,只好讪讪的答应回去修改。

监中的刑房,毫无疑问是女人们的噩梦。为了便于“钻研”,经大头特批,这里暂时交给李三管理,用来进行技术的革新,以及开发新的刑罚和刑具。他最近在研究怎样打屁股最疼?听上去这很可笑;因为答案似乎很简单,自然是打的越多、越重越疼。但是李三不这样认为;他通过实践观察和与同行交流发现,在刑讯过程中,犯人屁股都会有麻木的阶段,这时再用刑,就会影响刑罚的效果。因此,多少数目才既可以让犯人痛不欲生,又不会令其身体麻木,是他要解决的问题。所有的女犯都是试验品,他把女犯们按年龄、高矮、胖瘦,以及罪行的轻重分成几个组,有针对性的选择使用。

刑房的北墙下有张小桌子,上面整齐的排放着八根竹制的手板,每根都比前一根略窄些。手板打磨的非常光滑,每根都是四尺长,规格统一,最宽的寸半,最细的不足半寸。李三拿起根手板,在女人的大屁股上拍了一下:“撅高些。”女人连忙收肩控背,把屁股尽量的撅起来。李三甩甩手,竹板“啪、啪、啪”的抽上女人肥嘟嘟的大屁股。女人咬牙挺着,直到第十七记,终于坚持不住叫出来,李三才停下手,拍拍她的腰,“起来吧。”女人直起身,长长的吁了口气,默默的走到一边。李三下巴一晃,另一个“恭候”多时的女人忙抢步上前,撩起罪裙,把早就脱光光的屁股贡献到三爷的面前。

在他们旁边,地上摆着四只带盖的大木桶,分别装着酒、醋、浓盐汤和辣椒水。两个女人赤条精光,被屁股朝天固定在闸床上,谷道里各插着一个大漏斗。王贵和禁子罗浩,每人拿个满满荡荡的大水瓢,一手扶着女人的屁股,往漏斗里倾倒,灌的两个女人杀猪似的吱哇乱叫,鬼哭狼嚎。他们灌的是盐汤,俩人一边倒,还一边安慰女人:“快了快了,就灌完了。”两个女人一胖一瘦,可是灌肠的工具都是一样大的水瓢。她俩肚子里“回肠荡气”,耳边听着衙役的劝慰,真是哭笑不得。

二位现在研究的是,不同体质的女人对不同液体的反应。这两个女人被灌完之后,还要把她们的谷道口塞起来,让灌肠液留在肚子里,并且要随时报告自己的感受。旁边的小香炉里,点着三寸长的信香。要等香燃尽了,才准许她们把肚子排干净,然后换人再灌。这些女人虽然遭罪,但是也有好处;每天实验完毕,会有一顿不错的吃喝,而且还不用她们干活。晚上睡觉,也有间比较干净的牢房,地上给铺新稻草,每天一换。如果“幸运”的话,被衙役点名陪宿,那么待遇更会大大的改善。

除了开发新的刑具,李三他们还有个想法——连大头都没告诉。四月十九,是大头的生日,这几个家伙打算,到时候挑选几个身体强壮的女囚,配上他们新制的刑具,让老爷亲自上手实践,好好乐一乐。这几天,他们正在加紧训练女囚;当然不能告诉她们真实的目的。王贵心眼儿多,只告诉她们好生练着,到时候会有人来“玩儿”——是自己的贵客!并且许诺,如果她们伺候的好,重重有赏!不仅改换生活条件,罪过轻的,还可以求老爷法外开恩,早日放她们出去。对这些女犯来说,平时人家还不是想打就随便打!既有这等好事,谁不奉承?

春分那天下午,如烟忽感胸闷、恶心,大头忙命人去请郎中来看视。郎中诊过脉息,站起身来,堆上全副的笑脸,冲大头连连打拱,口称:“恭喜恭喜!”大头忙问究竟,郎中告诉他,小夫人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大头这一喜,真可谓心花怒放!他已经三十二了,尚未成亲,也别无妾侍。如烟和他睡了小二年,这下终于有了响动,如何不喜?他不顾郎中在场,捧着如烟先做了个嘴儿,便一路傻笑着跑出去吩咐下面,让贵宾楼预备五桌酒席,晚上他要宴请合衙的吏役;包括内宅的下人,有一个算一个,不落一人!

吩咐完毕,他又一头扎进书房,展笺掭笔,给他爹老地主写信,报告这个好消息。信上说,如果如烟生下儿子,就准备扶她为正室——好歹也是宦门之后;到时候,自己就派人去接他,请他来主持婚礼。写罢,尚未缄封,早有钱师爷和书吏、班头等一伙子听见风声,齐涌进后宅来给他道喜。大头乐的嘴都合不到一处,拱着两手,咧开两片厚嘴唇,一个劲儿的傻笑,“同喜!同喜!晚上我请大家喝酒,谁也不许逃;不喝躺下几个不算男人!”

当晚众人开怀畅饮,王贵还告诉已经成家的,把老婆都带来,陪小夫人吃酒。大头满面春风的请了小夫人出来,给大家频频敬酒。酒过三巡,眼花耳热,几个大头的亲信,便借酒盖脸,和小夫人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如烟为人本就开朗大方,这时更是不拘小节,喜滋滋的偎在大头身旁,佯怒假嗔,和大家戏谑笑浪,把整个的宴会气氛推向高潮。大伙儿喝的舌头都短了;县丞喝的脸象块大红布似的,咧着嘴傻笑;书吏和捕头高太平烂醉如泥,都拿不起个儿来了。更有几个直接被放翻,出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瞿妈和另一个仆妇欧婶,把女客接二连三的送了出来。竹影又让秋哥出来禀报,小夫人撑不住,已经先睡下了。李三帮师爷张罗着叫人送客人们回去——其实钱宝自己也过量了,只不过还算清醒而已。强撑着安排把人送走后,自己也回去休息了。开席前,王贵就悄悄跟大头说了,宴后还有节目,因此他藏奸耍滑,其实并未喝醉。胡二、李三把装醉的大头架到书房里,取出预备好的行头让他换上,三人在后门会合早就等在那儿的王贵,悄悄往女监溜去。

俗话说:拣日不如撞日!今天虽不是大头的生日,但小夫人怀孕,却更是件天大的喜事,因此胡二决定,计划提前,今天就给大头来个惊喜。女监里面,两个禁婆也在喝着。为了方便行动,他特意让自己的妹子今晚来值班。胡二领三人进来,和妹子耳语几句,胡四娘把钥匙交给她哥,和那禁婆从外面锁上牢门,便各自回家去了。虽然大头一身衙役的装束,戴着顶“一把抓”的毡帽,只露出两只眼睛,可是那弥勒佛似的身材,和胡二等人恭谨的态度,也足以让胡四娘猜到了八成。

牢中只有禁子的房里有火盆,那些囚犯谁去管她?但因为半处地下,所以虽是冬天,里面却也不很冷——大头遮着头脸,倒也不觉气闷。二人去后,李三把大头引到刑房。刑房地中央摆着个齐腰高的三角架子,旁边一个胖女人直溜溜跪着。李三走到三脚架旁,一边给大头介绍,一边令女人起来演示。“这叫‘朝天凳’!这个向旁边一拉;看,横柽这不就出来了?过来!趴上来!看,手从这里穿过来,跟脚脖子往一起一拴。喏,就是这样。老二(胡二),别光看呐!来,你那边、我这边,一、二、三!”俩人把脚蹬在架子下面的小柽上踩了几下,那架子腿便往中间收进去,女人的屁股被高高的顶在上面,真真的“素面朝天”了!

李三把一片竹板交给大头,向女人肉墩墩的大屁股一指,“四爷,请吧!”因为对大头不能称名道姓的,他们在来的路上商定,大家都叫他“四爷”。一则在四人中,大头年纪最小;二则大头上面三个姐姐,按排行算,叫他“四爷”也正合适。大头虽然经常发号施令打人屁股,可是亲自上手操作,却是自出娘胎头一回——和小夫人的谑浪自然不算——因此心情还颇有几分忐忑哩!他握着竹板,感觉象水晶宫里的虾兵蟹将抬孙大圣的金箍棒一般,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

这女人也不知吃的什么,屁股养的蔚为壮观——差不多有如烟的小屁股两个大!大且不说,偏生还又白又亮,晃的大头直眼晕,站在她屁股后面,好半天没动手。李三等都纳闷,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瞧瞧那女人的屁股,似乎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他们本来就以打屁股为职业,这阵子更是阅“臀”无数,这种普通货色在他们眼中,实实是泯然众“臀”矣!难不成老爷好这口儿?王贵暗暗扽了胡二的衣袖一下,附耳和他嘀咕起来。原来他们不知道老爷喜欢哪种“型号”的女人,便给大头准备了好几个,环肥燕瘦的都有;没想到这头一个就把他闹的魂不守舍的。于是忙叫胡二把那几个瘦的赶紧撤掉,全换成大屁股!

其实是他们误会了;大头因为没玩过这一出,即迫不及待想立刻尝试,又怕呆会儿弄的不好露怯,让手下笑话。再加上这样震撼的一个大屁股,情绪一时间未免有些波动,仅此而已。不枉李三他们一番调教,女人当真是训练有素。她长的肥胖,不仅屁股大,肚子自也不小,这样屁股朝天的姿势,压迫的呼吸粗重,却只静静的等着。大头出了一会儿神,大概自己也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左右看看,果然,那哥儿仨都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他自嘲的干笑两声,“没弄过这调调儿,还真不知怎么下手哩!”

李三忙也陪笑道:“老~~四爷,您是贵人,这种粗活儿哪儿是您该干的?今天无非让您消遣消遣;放手来吧,没事!”“您老人家肯赏光,是她们这些贱屁股的荣幸哩!”王贵忙也借机捧了一把。大头哈哈大笑,道:“如此,兄弟就献丑了!”说着,抻抻胳膊撂撂腿儿,煞有介事的活动了两下;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学着皂隶的样子,也是大喝了一声,竹板“唰”的抡下去,“啪”的打在女人的大屁股上。胖女人聪明,恰倒好处的“啊”了一声。

其实这下的位置有些靠上,不过对于初学乍练的大头来说,也算是不错——毕竟打在屁股的范围里了。万事开头难;头一下出了手,心理上一放松,下面就顺畅多了。他把竹片挥的“呼呼”作响,在胖女人伟岸的大屁股上左右开弓,一气就打了十多下。凭心而论,这小竹片对于她们饱经专业人士“洗礼”的屁股来说,真就只能算是搔痒而已。不过女人早知道今天的活动意义重大,因此打迭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不管疼不疼,都叫的象末日来临一样。旁观三人凑趣儿,也不住的鼓掌喝彩。

大头一轮急攻,觉得有些气短力促,笑道:“罢了罢了,闹不动了!哈哈哈!”停下手来,大口的喘息。王贵是个马屁精,忙去里面寻了壶凉茶,倒了一碗奉上,大头接过,一饮而尽。李三走过去另拿了一根小一号的竹板,对大头道:“您打的太快了;要这样。”话音未落,竹片已经“亲”上了大屁股,“噼”的一响,声音不大,女人却屁股一紧,“啊”的一声尖叫——这下可是发自肺腑的!李三略停一停,“噼”的又是一下,女人“啊”的又是一声。

李三笑道:“四爷看见了吧?您离的太近了,力量不好发挥;另外不要太快,每下之间,差不多要呼吸两三次为佳。太快了,不仅自己气力不济,而且这些家伙屁股已经麻了,也就觉不出有多疼了。”说着,顺手又给了大屁股一记;再深一步就用不着教了——教了他也学不会。大头一边听一边点头,“我再试试?”哥儿仨都乐了,忙道:“您请、您请!”大头站到离女人屁股一大步的位置,先把“师傅”教的步骤在心里过了一遍,抖擞精神,重新拉开架势,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嗨!”的一声大喝,竹片出手,重重的落到女人的右边屁股蛋子上。

又玩了一歇,胡二适时的叫了停,请大头休息休息、喝点水;再弄下去,等他厌倦就没趣儿了。王贵把女人放开,命她:“还不谢谢四爷?”女人乖觉,忙跪下磕了个头,“谢四老爷打。”王贵谄媚的对大头笑笑,把女人带去“高间”休息了。其实胡二是推己及人,担心的有些多余;大头固然不乏看女人光屁股的机会,可是亲自动手实践,今天却是破天荒的事情,正在兴头上,怎么会烦呢?眼看着胖娘们儿扭着略微红肿的大屁股出去,他意犹未尽,又不好出言制止。一时忘形,家乡话又冒出来了:“格老子,这调调儿还蛮安逸哩!”

大家和他相处日久,对他时不时冒出的一句半句的四川官话,已经不象刚开始那么鸭子听雷似的了;知道他还是很满意的。胡二道:“您要是歇好了,就让三哥再给您换换口味?”大头喜形于色,忙问道:“怎么,还有?”“有啊!当然有!”李三也笑道:“瞧您老说的?五更半夜的请您来,难不成就这么一碟儿‘小菜’就把您打发了?”大头现在已经有些“不冷静”,便把手里的水碗丢下,对二人道:“那还等什么?快拿出来吧!”

正说着,王贵已经押了一个女人进来。女人已经脱的一丝不挂,腰身粗壮,圆脸盘,两颊红润,一对胖奶子颤巍巍的,象两只受了惊吓的大白兔。虽然是在室内,但毕竟已经是隆冬时节,牢房里又不生火,所以还是挺冷的;女人微微有些发抖——也许是紧张?“怎么着?三哥,这回玩点儿什么?”李三笑道:“看老贵这意思,是要用‘五加皮’了?”王贵也笑道:“知我者、三哥也!”仨人都笑了。女人听说要用‘五加皮’,抖的更厉害了;双腿一屈,就势跪倒,哭咧咧的求道:“大爷们可怜可怜小的;小的昨天才用了‘洗心革面’,今天就饶了我罢!”说着连连磕头。大头听的晕头转向,看着胡二问道:“她说什么呢?”

胡二哈哈大笑,指着李三道:“您呀、您问他吧!”李三笑道:“也没什么,左不过是新琢磨出来的玩意儿。”大头道:“怎么又是‘洗心革面’、又是‘五加皮’的?难道还给她酒喝不成?”李三忍住笑,解释道:“娘们儿家记性倒好,我昨天就说了那么一嘴,她竟记住了。‘洗心革面’是先灌肠,然后用皮掌打嘴巴子,所以叫‘洗心革面’;这个‘革’不是‘革除’,而是皮革的‘革’。‘五加皮’不是喝的;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刑罚,外加老贵的皮掌子,这么个‘五加皮’。”大头听了,恍然大悟,也不禁笑了起来,“你们呐!你们呐!可真有学问啊!”

领导带头笑,属下岂有不捧场的道理?三人连忙也跟着敬陪三五声不等。李三对王贵嗔怪道:“你也是,她昨天才使过水,今天又把她找来作什么?”王贵一脸的无辜。“我哪儿知道呀?我昨天又没在。”胡二道:“那么请大、呃,还是请四爷定夺吧?”大头看那女人的样子,显然是极怕这套刑罚,不禁好奇心更盛。但他毕竟不是个莽撞人,虽然很想见识一下,却又怕女囚吃不消,弄出事来,便问李三:“那刑罚~~不妨事么?”李三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不妨不妨;我有分寸,没事的。”招过胡二,附耳嘀咕了几句。

大头心里其实很想见识见识,便道:“这样啊!那有什么?还至于怕成这样?”李三其实已经对那女人很不满了——明明交代的很清楚,要绝对服从!她还敢提出异议;而且还是当着大老爷的面;真TM是皮子紧了!他冲王贵一丢眼色,“等什么呢?还不把家什儿推过来?”女人忙又叫道:“大爷们开恩……”话音未落,早被李三飞起一脚,踢翻在地,骂道:“该死的贱货!不要脸的娼妇!再出一声,老子活剥了你!”女人吓的面如土色,捂着胸口,拚命把哭声憋回肚去。

大头虽然早就听说这些家伙豪横,却也想不到竟这样凶恶,不自觉的便朝李三多看了两眼。胡二发现了,忙过来打圆场,挡在他和女人之间道:“三哥何必和这贱人一般见识,不要搅了的四爷的兴致。”说着,冲他挤了下眼睛。李三会意,忙换上一副笑脸,对大头道:“四爷莫怪!这些该死的东西,给她鼻子就能上脸,实在是惯不得的!”王贵已经把刑具搬过来,招呼他们:“我说,别光指我一个呀!来搭把手。”

那“五加皮”的样子,和个椭圆形的大澡盆差不多;大盆通体用铁皮打制,长径足有五尺多,横阔也有三尺上下,两端的口沿各有一个稍向外撇的凹窝,而且口沿比普通澡盆要高出一尺多。在盆边还各打了三个指头粗细的小孔。李三喝令女人爬进大盆,王贵便俯身到盆底掏出两张薄铁板来。铁板的形状象半片树叶,在直边两端和中下部,还挖出二小一大三个半圆。女人哭叽叽的趴下,大头才发现,原来盆沿虽高,里面却很浅;大概盆底还不到边沿一半的位置。再搭着女人胖点儿,趴在里面,身体侧面倒有大半露出盆沿。

李、王二人把铁板扣到盆上,女人就象背了个乌龟壳,三个圆孔严丝合逢。女人脖子锁在前面的小洞,俩脚腕扣在盆尾的圆孔,中间那个大圈,把大屁股严严实实卡住,纹丝不动——边缘都吃进了肉里。盖好铁板,李三在盆底边向外一抠,拉出一个托盘——原来下面是个暗格——取出三根粗铁条,对穿过盆边的小孔,把盆体和盖子锁在一起。他俩忙着,胡二就在旁边捅着炉子,把一只大水壶坐在上面。大头看着他们上蹿下跳,却又不明所以,只能肚里瞎猜。

李三对王贵道:“把家什儿给四爷吧。”王贵笑嘻嘻的把皮掌子递给大头,“您请、四爷!”大头虽没用过,但是看着女人露在盆外的大屁股,不用说也知道该干什么了。他郑重的挽挽袖口,脚步坚定的走到大盆旁,把皮掌先在女人的屁股上比了比,觑的真切,才大喝一声,猛的拍了下去。女人被牢牢的禁锢着,没丝毫挣扎的余地,只能听着皮掌带着“唰唰”的风声,“噼噼啪啪”的打到自己的屁股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大头的节奏叫唤。

其实用皮掌打屁股,已经算是刑罚里最轻的了;再加上大盆的位置偏低,大头又不专业;胳膊抡的太高,落点就找不准;而要想每下都能打到屁股,胳膊就必须在小范围内活动;所以他勤勤恳恳的打了三、四十下,却并没有对女人的屁股造成多大的伤害;女人只觉得屁股热乎乎的,疼倒没有多疼,只是仰着头,脖子卡在盆沿上,憋的有些难受。大头虽然没有皂隶的水平,但也算尽了全力,把她屁股打的颜色非常漂亮——红中带亮,光彩照人!

老爷这样的努力表现,三人自然少不了要赞叹一番;大头正在受用,却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呛人?”三人都不觉得,王贵四下看看,笑道:“是二哥熬的辣椒水开锅了吧?”大家回头看去,果然,炉子上的大水壶正呼呼的冒着白气。大头奇道:“什么辣椒水?”王贵朝大盆一努嘴,做作的挤了下眼睛。大头恍然大悟:“是给她灌肠用的?!”李三指着胡二道:“你看看你,又忘了不是?”胡二跑去把水壶提下来,笑道:“这才叫‘百煎汤’啊!”

李三骂道:“你这死东西,就气我吧你!熬的太烂,气味不就散了?!”大头忙道:“这倒不然;在我们四川,这辣椒就是要熬的——还要加上牛油、胡椒和麻椒呢!”又叹道:“离乡日久,连这味道都生疏了!”李三和王贵听了,都诧异道:“还有这样的事?”胡二得意的道:“怎么样?连老、连四爷都这样说,说明咱老胡还有当厨子的天分哩!”李三笑道:“四爷,他这才叫‘瞎猫碰上了死老鼠’,您说是不是?”几人都笑了起来。王贵道:“行了,干正事吧!再呆会儿水都该凉了。”

李三走回大盆旁边,大头也跟了过去。托盘里杂七杂八的堆了许多零碎儿,李三在里面翻来拣去,挑出一根又细又长的白瓷管儿,象是酒壶嘴儿,足有二尺多,略带弧度,形似象牙。这玩意儿是李三特意到景德镇订烧的,一共五根,洁白如玉、釉润如酥、质地细密、工艺精巧。大头也拿起一根,把玩良久,嘴里不禁啧啧赞叹道:“这东西不赖嘛,作什么的?”李三朝王贵递个眼色,俩人笑嘻嘻的走过去,一左一右,费力的扒开女人被箍的紧紧的屁股蛋子;李三朝她谷道啐了口吐沫,随着女人“噢”一声痛苦的呻吟,瓷管儿“吱”的插了进去。

大头见王贵拿起一只大漏斗,忙制止道:“且慢着!这样滚开的水,灌下去不要烫死了她?!”胡二笑道:“老爷(忘了)别急,三哥有分寸。”李三也笑了,“那水不是给她灌的;天冷,给她洗个热水澡。”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了出去,提了一只大桶回来,热气腾腾的辣椒水往里一冲,顿时满屋酸雾蒸腾。大头比不得他们三个,经常身处这种环境,被又酸又辣的雾气熏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不住的咳嗽。胡二忙把他搀到门外,大口的呼吸了半天才好。

等他再进来时,水雾已散。李三抱歉的对他小笑笑,道:“真是对不住您,是我疏忽了。”大头忙摆摆手道:“不妨不妨!”他俩说话的时候,却见王贵正蹲在大盆下面,不晓得在鼓捣什么——只听见女人在痛苦的呻吟。大头凑近去看,原来大盆下面并排摆了三个火盆,王贵正在往里面加炭。大盆首尾的缝隙间,不断的有热气冒出,还能听见里面有“哗哗”的水响。再看李三提来那只木桶,里面却已经见了底儿了——原来刚才李三是用凉醋在兑滚烫的辣椒水!大头忙道:“这样岂不煮熟了她?你们可不要胡来呀!”胡二呵呵一笑,还是那句话:“三哥有分寸。”

原来李三恨这女人哭嚎求告,觉得自己在大头跟前失了面子,便决定好好收拾她一顿。辣椒这东西古怪,不仅吃到嘴里辣,沾在身上也一样不舒服。他把漏斗插在女人的腚沟儿里,让兑好的热(但是绝对烫不坏)水顺着女人的腿裆流进去。辣椒“缺德”?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泡在这样的混合液体中,浑身被蜇的又麻又痒又疼——下面的火只起保温作用,不用担心会煮死人——这才是如假包换的水深火热!偏又挣扎不得,女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真真切切的体验了一把生不如死;外面看不见,尿水都泚了半盆了!

大头问胡二道:“这个算什么呢?‘火’还是‘水’呀?”李三接口道:“都算是吧!本来水刑是灌肠,火刑其实我们也不大用的;那东西容易伤着。”大头奇道:“那你们这‘五行刑’究竟是什么呢?”李三还要卖关子,胡二笑道:“三哥,你就别吊着四爷了,说罢!”说的李三也乐了。原来所谓的五行,并不仅仅是五种行刑的方式,而是包括了一大套刑罚和工具。金刑有铜丝勒奶头、银针刺乳房、铁钩吊肛门,钢夹咬嫩肉等。木刑的种类比较多,木板、竹板、刑棍、木枷、手梏等,比比皆是。水刑主要是灌肠和浸冷水(所以今天的热水算变通),只是灌肠液有所不同而已。火刑由于一不小心,就会留下永久的伤痕,所以他们平时也非常谨慎,很少拿来“娱乐”。主要包括烙烫、火烤和燎裆等。

土刑从字面上比较抽象,而这个刑罚的命名,主要是根据刑具的材质而言。比如象今天用到的瓷管儿,就是经过精加工的高岭土烧制,价格颇为不菲——李三还真舍得下本钱!另外还有瓷制的肛门塞,比瓷管儿还精巧。那东西的外形做成男根模样,径粗将近二寸,根部有带子,可以在塞进谷道后,捆到犯人腰间,不使脱出。另外,塞子还是中空的,后面有个小钮儿,向左旋转两圈,就可以拔出来,接上漏斗,就可以继续灌肠。

另外土刑还有一种是“活埋”,主要针对死不招认的犯人;倒不是真的要人命——他们还没有疯狂到那种地步。具体操作如下:事先在地上挖一个二尺见方的坑,尽量深一点。给犯人戴上刑枷,头按到坑里,就用挖出来的土,把刑枷的周围填实,然后用板子或者棍子,责打犯人的屁股;以三十为限,反复使用。这种方法可谓简单、粗暴的代表;因为犯人头埋在地下,虽然那么短的时间不会被闷死,可在挨了几下之后即使想招,外面也听不见叫声,只能把这顿屁板子捱完,才有机会出头。

而所有这一切刑罚的操作,归根结底,针对的主要部位,还是人身上肉最厚实的屁股!而女人们比起男人,可能更加不幸些,因为她们还长了一对奶子!这就给了李三之流更多的发挥空间。李三给大头解释过以后,便拿起漏斗,看王贵还在那儿鼓捣火,就喊他起来,“行了,再去拿点醋来!”一面把漏斗接在瓷管儿上,一面回头对大头道:“这娘们昨天使过水,本来我想饶了她;叵耐这贱人不识好歹!今天定要好好的炮制她,给她长长记性!”女人听了,“呜呜”的哭了起来,李三甩手一巴掌,给她大屁股来了个脆的!骂道:“嚎!使劲嚎!今天我让你嚎个够!”

王贵又提进半桶醋来,李三舀了一瓢倒进漏斗,女人的尖叫差点震聋了众人的耳鼓。外面天寒地冻,这醋就差结冰茬儿了!冷冰冰的醋水灌进肚里,诸位可以想象那是个啥滋味儿?胡二骂道:“奶奶的,吵死人,给她堵上!”王贵从托盘里抓起一团抹布,恶狠狠的塞进女人的嘴里,外面又用一条布带子勒住。他也来了脾气,拈起一枚银针,猛的摁进女人的大屁股里。女人喉间发出一声闷嚎,身子一紧,一股醋水从漏斗孔中直喷出来,差点溅了李三一身。李三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连退数步,大头和胡二都笑了起来。

李三大怒,顺手捞过手板,“啪、啪、啪”一顿狂抡,女人叫不出、动不了,只剩个脑袋上下乱晃。晃了几下,眼一翻,头垂在盆沿上。大头忙叫住手,道:“她昏过去了!”李三扔了手板,俩人打开盖子,把浑身水淋淋、冒着热气的女人从盆里“捞”了出来,王贵顺手一瓢冷醋兜头浇了下去。女人都被折腾垮了,大屁股肿起好几条巴掌宽的板痕,那根银针被打的就剩个根儿露在外面;好在已经弯了,要不整个都得钻进肉里。女人虽然醒了,眼睛却睁不开,王贵手一松,她就瘫在了地上。

李三不解恨,还要拿烙铁烫她,大头心里总是不托底,便道:“且把这女人带下去,不要弄出事来,不好收场。”李三等虽然心里有数,可大人这样说了,又不好驳回,便笑一笑,让王贵叫两个女囚来,把她抬了出去。这里胡、李二人又陪大头坐了一歇,喝了几口水,王贵安置好那女人,又带了一个回来。大头道:“怎么还有人?这怕使不得吧?”李三笑道:“四爷,您方才光看着了,也不曾过瘾;这回这个,由您自己上手如何?”那女人听见三爷的话,知道今天这位是“主角”,忙屈膝跪下,接着李三的话头道:“小妇人包氏伺候四老爷,贱屁股请四老爷赐打!”

大头见她甚是乖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见她三十四、五的年纪,眉眼齐整,皮肤相当的细腻、白嫩。身材颇丰满,却又不似头两个那样胖的村蠢。罪衣罪裙穿在身上,虽也鼓囊囊的,却能看出,多少还有些腰身。既是要讨老爷的欢心,这些人自然不能信手拈来,虽说不上千挑万选,在女囚之中,也算得出类拔萃了。大头暗暗把她和刚才的两个女人比较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发了呆,好一会儿,才猛的醒过神来,见三个手下——包括女人——都直眉愣眼的看自己,不觉脸上一红,自嘲的笑道:“小弟眼界浅,诸位老兄见笑了!”三人连称不敢。

李三搬把椅子放在地当中,请大头坐下,凑到他耳边嘀咕一阵,问道:“您可忌讳么?”大头涎着脸笑道:“不妨不妨!”李三便将瓷塞递给大头。大头身体肥胖,子孙根生的短小,看见这东西做的逼真,不觉又出了一会儿神。李三“嘿嘿”一乐,冲王贵点点头。三个手下肚里暗笑:这大人,一副乡巴佬的德性!好象啥都没见过似的。其实他们还真没冤枉大头;说白了,大头生在乡下,是个十足的土包子,哪里去见识这些东西?王贵把女人的下身脱光,让她屁股冲着大头跪下,肚下垫了个小板凳,两腿分别缚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女人胯裆正对着大头,大头眼又直了!

见他只是发呆,胡二便伸手扒开女人的屁股,对大头轻声道:“四爷,您请。”大头一愣,才发觉自己又失态了,忙把那小东西往女人的谷道里塞。谷道干涩,女人已经尽量放松了,可大头这样毛手毛脚的硬来,谷道受疼收缩,越发的插不进去了。大头急的满脑袋是汗,手一抖,差点把瓷塞给摔了。李三忙对他道:“您别急;来,看我的;这样~”说着,把胡二的手拨开,道:“也不告诉四爷怎么弄?!”俩手扒开那大屁股,朝谷道上啐了口吐沫,对大头道:“这就成了。”

大头先前也看见他怎么弄那个女人了,只是一时忙乱,没有想起来罢了。他感激的冲李三笑笑,学着他的样子,也啐上一口。果然是“一招儿灵”,瓷塞在谷道口钻了两钻,“噗”的就插了进去。女人谷道一紧,大屁股微晃,马上就恢复姿态。李三把带子从她裆下掏过去,在她腰间绑好。两条黑黑的皮带勒紧,更衬出大屁股硕如丘峰、莹如白雪、温如酥酪。如烟虽然模样漂亮,皮肤却略嫌糙黄,屁股也没有这般肥硕,终是不甚称意。大头看的心旌摇动,几乎就要去抚摸一番了!好在手伸到一半,便及时收了回来,没有在下属们面前过分失态。

李三是个长“空心头发”的人,手板已经拿起来,见他这副形象,便又放回托盘,竖起巴掌晃了晃,道:“四爷,喏,您干脆就用这个试试。”大头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热,下意识的向三人扫了一眼。却见三人鼻观口、口问心、目不斜视,个个如老僧入定一般,不晓得闹什么玄虚,只得干咳两声,聊解尴尬。他今天很有点儿郁闷——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几个家伙面前,自己简直就象个傻子似的,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闹的三番四次的失态,真是丢人!

说一千、道一万,大头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了。他想了想,索性老起脸皮,伸手揽住女人的一条粗腿,揸开胡萝卜似的五根指头,威风凛凛的拍了下去。女人的大屁股又绵又弹,大头的胖手拍在上面,陷进大屁股的胖肉里,好似酥油揉进面团里,那种撩魂勾魄的感觉,令人浮想连篇,真真妙不可言,大头不由得又是心神一荡。包氏心思灵巧,此时正是表现的时候,忙将大屁股尽力放松,扭上两扭,来个波涛汹涌。大头注目观看,见那白生生的屁股蛋儿上,浮出几条粉红的指痕,不禁暗自得意。

其实这是女人皮肤太白,因此一触留痕,并非大头的手有多重。不过这一下,倒让他找到了信心,两手左右开弓,朝着面前女人的大屁股,擂鼓般一通扑打。女人也甚配合,胖屁股扭的肉浪滔天;伴着“噼啪”的清脆掴打声,嘴里“咿咿唔唔”,叫的人神绪不宁、心思恍惚、魂不守舍的。一阵急风骤雨之后,大头气喘吁吁的停下手来,看着眼前红彤彤的两扇大屁股,洋洋自得,踌躇满志。旁边的三个下属,免不了又是一派颂扬之声。打罢屁股,在李三的指导下,大头又旋下肛塞后面的小钮儿,用盐汤把胖女人灌的杀猪似的怪叫……

鼓打三更,大头恋恋不舍的回去了。胡二不放心,便留在牢里把守,命包氏陪宿。大头却没回衙,而是由李三陪着,一起去了王贵的家。王贵是个老光棍,住在衙后不远的一条胡同里。王贵请大头上了炕,搬出事先备下的酒菜,三人这回才真正是放怀畅饮。酒干碟空之际,王贵溜出去,带回一个新出道的“暗门子”给大头受用。大头并不是道学,何况早已喝的晕头转向、丑态毕露,不等俩人退出,便向那小女子扑去……第二天早晨,大头没起来炕,让李三传话,公务都交给县丞和钱宝处理。点卯时,有好几个衙役也没来了;当然,谁也不会深究——特事特办,大家都一笑而过。

下一节有“犯禁”的文字,正在修改中。

现在这审查也太严格了!我第一节中,那位训导叫“洪志远”,前面俩字也给黑了,真厉害!

5)官做的久了,大头渐渐总结出一条经验,就是看客们是有一定取向的。虽然每次有嫌犯上堂,自己都会命人打他(她)们的屁股,可总要到打女人的时候,观众的情绪才空前高涨,堂上堂下的气氛也相当的好。他自家也是个男人,自然知道男人们爱看什么。仅仅打个屁股,未免差强人意,何不……于是,开印那天晚上聚餐时,趁眼花耳热之际,他便婉转的把这意思透露给了胡二和李三。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儿”!这两个久经沙场,领导的意图自然心领神会。饭后,哥儿俩一商量,叫上王贵,趁着酒劲儿,连夜开动脑筋。仨人群策群力,用了十天的时间,终于造出一件新的刑具来。

这新刑具外观毫不起眼,只是一辆木板车上装了个马鞍;无非就是车身窄些、长些,倒象是张安了轮子的木榻。而据李三介绍,行刑时,犯人的肚子担在马鞍上趴好,手脚伸平。拼制车身的木板之间并不严密——这倒不是他们手艺不到家,而是故意留的;从空隙间,拿牛皮绳把犯人的手腕、肩胛、腰间、腿根、脚踝都绑牢,犯人便无法挣扎了。这倒没什么稀奇——奥妙在车子里面:将两个车把向外扭转,车身便会向中间拱起,把马鞍顶成制高点,女人腿裆里那点小秘密,可就一目了然,想藏都藏不住了。

如果仅此而已,也显不出这些家伙的恶毒手段来,还有绝的呢!两个车轮向左右拉开,犯人腰以下的木板会向斜下方折转,犯人只能被迫把股沟暴露出来。羞辱只是一方面,关键是这时把车子推动,马鞍下就会伸出两根细细的酸枣刺条,随着车轮转动,此起彼落的轮番抽打犯人的股沟。这是李三最得意的设计;他讲,女人阴门和屁眼儿的皮肉最是细嫩,这样的刑法,就是大罗金仙也受不了。别说寻常的小罪过,哪怕让她们招承谋逆大罪,都会毫不犹豫的认了!刑具造成,大头很高兴,只是说刺条太过了——又不是审问江洋大盗,搞的血淋淋的,影响观感。李三被兜头一瓢冷水,只好讪讪的答应回去修改。

监中的刑房,毫无疑问是女人们的噩梦。为了便于“钻研”,经大头特批,这里暂时交给李三管理,用来进行技术的革新,以及开发新的刑罚和刑具。他最近在研究怎样打屁股最疼?听上去这很可笑;因为答案似乎很简单,自然是打的越多、越重越疼。但是李三不这样认为;他通过实践观察和与同行交流发现,在刑讯过程中,犯人屁股都会有麻木的阶段,这时再用刑,就会影响刑罚的效果。因此,多少数目才既可以让犯人痛不欲生,又不会令其身体麻木,是他要解决的问题。所有的女犯都是试验品,他把女犯们按年龄、高矮、胖瘦,以及罪行的轻重分成几个组,有针对性的选择使用。

刑房的北墙下有张小桌子,上面整齐的排放着八根竹制的手板,每根都比前一根略窄些。手板打磨的非常光滑,每根都是四尺长,规格统一,最宽的寸半,最细的不足半寸。李三拿起根手板,在女人的大屁股上拍了一下:“撅高些。”女人连忙收肩控背,把屁股尽量的撅起来。李三甩甩手,竹板“啪、啪、啪”的抽上女人肥嘟嘟的大屁股。女人咬牙挺着,直到第十七记,终于坚持不住叫出来,李三才停下手,拍拍她的腰,“起来吧。”女人直起身,长长的吁了口气,默默的走到一边。李三下巴一晃,另一个“恭候”多时的女人忙抢步上前,撩起罪裙,把早就脱光光的屁股贡献到三爷的面前。

在他们旁边,地上摆着四只带盖的大木桶,分别装着酒、醋、浓盐汤和辣椒水。两个女人赤条精光,被屁股朝天固定在闸床上,谷道里各插着一个大漏斗。王贵和禁子罗浩,每人拿个满满荡荡的大水瓢,一手扶着女人的屁股,往漏斗里倾倒,灌的两个女人杀猪似的吱哇乱叫,鬼哭狼嚎。他们灌的是盐汤,俩人一边倒,还一边安慰女人:“快了快了,就灌完了。”两个女人一胖一瘦,可是灌肠的工具都是一样大的水瓢。她俩肚子里“回肠荡气”,耳边听着衙役的劝慰,真是哭笑不得。

二位现在研究的是,不同体质的女人对不同液体的反应。这两个女人被灌完之后,还要把她们的谷道口塞起来,让灌肠液留在肚子里,并且要随时报告自己的感受。旁边的小香炉里,点着三寸长的信香。要等香燃尽了,才准许她们把肚子排干净,然后换人再灌。这些女人虽然遭罪,但是也有好处;每天实验完毕,会有一顿不错的吃喝,而且还不用她们干活。晚上睡觉,也有间比较干净的牢房,地上给铺新稻草,每天一换。如果“幸运”的话,被衙役点名陪宿,那么待遇更会大大的改善。

除了开发新的刑具,李三他们还有个想法——连大头都没告诉。四月十九,是大头的生日,这几个家伙打算,到时候挑选几个身体强壮的女囚,配上他们新制的刑具,让老爷亲自上手实践,好好乐一乐。这几天,他们正在加紧训练女囚;当然不能告诉她们真实的目的。王贵心眼儿多,只告诉她们好生练着,到时候会有人来“玩儿”——是自己的贵客!并且许诺,如果她们伺候的好,重重有赏!不仅改换生活条件,罪过轻的,还可以求老爷法外开恩,早日放她们出去。对这些女犯来说,平时人家还不是想打就随便打!既有这等好事,谁不奉承?

春分那天下午,如烟忽感胸闷、恶心,大头忙命人去请郎中来看视。郎中诊过脉息,站起身来,堆上全副的笑脸,冲大头连连打拱,口称:“恭喜恭喜!”大头忙问究竟,郎中告诉他,小夫人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大头这一喜,真可谓心花怒放!他已经三十二了,尚未成亲,也别无妾侍。如烟和他睡了小二年,这下终于有了响动,如何不喜?他不顾郎中在场,捧着如烟先做了个嘴儿,便一路傻笑着跑出去吩咐下面,让贵宾楼预备五桌酒席,晚上他要宴请合衙的吏役;包括内宅的下人,有一个算一个,不落一人!

吩咐完毕,他又一头扎进书房,展笺掭笔,给他爹老地主写信,报告这个好消息。信上说,如果如烟生下儿子,就准备扶她为正室——好歹也是宦门之后;到时候,自己就派人去接他,请他来主持婚礼。写罢,尚未缄封,早有钱师爷和书吏、班头等一伙子听见风声,齐涌进后宅来给他道喜。大头乐的嘴都合不到一处,拱着两手,咧开两片厚嘴唇,一个劲儿的傻笑,“同喜!同喜!晚上我请大家喝酒,谁也不许逃;不喝躺下几个不算男人!”

当晚众人开怀畅饮,王贵还告诉已经成家的,把老婆都带来,陪小夫人吃酒。大头满面春风的请了小夫人出来,给大家频频敬酒。酒过三巡,眼花耳热,几个大头的亲信,便借酒盖脸,和小夫人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如烟为人本就开朗大方,这时更是不拘小节,喜滋滋的偎在大头身旁,佯怒假嗔,和大家戏谑笑浪,把整个的宴会气氛推向高潮。大伙儿喝的舌头都短了;县丞喝的脸象块大红布似的,咧着嘴傻笑;书吏和捕头高太平烂醉如泥,都拿不起个儿来了。更有几个直接被放翻,出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瞿妈和另一个仆妇欧婶,把女客接二连三的送了出来。竹影又让秋哥出来禀报,小夫人撑不住,已经先睡下了。李三帮师爷张罗着叫人送客人们回去——其实钱宝自己也过量了,只不过还算清醒而已。强撑着安排把人送走后,自己也回去休息了。开席前,王贵就悄悄跟大头说了,宴后还有节目,因此他藏奸耍滑,其实并未喝醉。胡二、李三把装醉的大头架到书房里,取出预备好的行头让他换上,三人在后门会合早就等在那儿的王贵,悄悄往女监溜去。

俗话说:拣日不如撞日!今天虽不是大头的生日,但小夫人怀孕,却更是件天大的喜事,因此胡二决定,计划提前,今天就给大头来个惊喜。女监里面,两个禁婆也在喝着。为了方便行动,他特意让自己的妹子今晚来值班。胡二领三人进来,和妹子耳语几句,胡四娘把钥匙交给她哥,和那禁婆从外面锁上牢门,便各自回家去了。虽然大头一身衙役的装束,戴着顶“一把抓”的毡帽,只露出两只眼睛,可是那弥勒佛似的身材,和胡二等人恭谨的态度,也足以让胡四娘猜到了八成。

牢中只有禁子的房里有火盆,那些囚犯谁去管她?但因为半处地下,所以虽是冬天,里面却也不很冷——大头遮着头脸,倒也不觉气闷。二人去后,李三把大头引到刑房。刑房地中央摆着个齐腰高的三角架子,旁边一个胖女人直溜溜跪着。李三走到三脚架旁,一边给大头介绍,一边令女人起来演示。“这叫‘朝天凳’!这个向旁边一拉;看,横柽这不就出来了?过来!趴上来!看,手从这里穿过来,跟脚脖子往一起一拴。喏,就是这样。老二(胡二),别光看呐!来,你那边、我这边,一、二、三!”俩人把脚蹬在架子下面的小柽上踩了几下,那架子腿便往中间收进去,女人的屁股被高高的顶在上面,真真的“素面朝天”了!

李三把一片竹板交给大头,向女人肉墩墩的大屁股一指,“四爷,请吧!”因为对大头不能称名道姓的,他们在来的路上商定,大家都叫他“四爷”。一则在四人中,大头年纪最小;二则大头上面三个姐姐,按排行算,叫他“四爷”也正合适。大头虽然经常发号施令打人屁股,可是亲自上手操作,却是自出娘胎头一回——和小夫人的谑浪自然不算——因此心情还颇有几分忐忑哩!他握着竹板,感觉象水晶宫里的虾兵蟹将抬孙大圣的金箍棒一般,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

这女人也不知吃的什么,屁股养的蔚为壮观——差不多有如烟的小屁股两个大!大且不说,偏生还又白又亮,晃的大头直眼晕,站在她屁股后面,好半天没动手。李三等都纳闷,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瞧瞧那女人的屁股,似乎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他们本来就以打屁股为职业,这阵子更是阅“臀”无数,这种普通货色在他们眼中,实实是泯然众“臀”矣!难不成老爷好这口儿?王贵暗暗扽了胡二的衣袖一下,附耳和他嘀咕起来。原来他们不知道老爷喜欢哪种“型号”的女人,便给大头准备了好几个,环肥燕瘦的都有;没想到这头一个就把他闹的魂不守舍的。于是忙叫胡二把那几个瘦的赶紧撤掉,全换成大屁股!

其实是他们误会了;大头因为没玩过这一出,即迫不及待想立刻尝试,又怕呆会儿弄的不好露怯,让手下笑话。再加上这样震撼的一个大屁股,情绪一时间未免有些波动,仅此而已。不枉李三他们一番调教,女人当真是训练有素。她长的肥胖,不仅屁股大,肚子自也不小,这样屁股朝天的姿势,压迫的呼吸粗重,却只静静的等着。大头出了一会儿神,大概自己也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左右看看,果然,那哥儿仨都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他自嘲的干笑两声,“没弄过这调调儿,还真不知怎么下手哩!”

李三忙也陪笑道:“老~~四爷,您是贵人,这种粗活儿哪儿是您该干的?今天无非让您消遣消遣;放手来吧,没事!”“您老人家肯赏光,是她们这些贱屁股的荣幸哩!”王贵忙也借机捧了一把。大头哈哈大笑,道:“如此,兄弟就献丑了!”说着,抻抻胳膊撂撂腿儿,煞有介事的活动了两下;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学着皂隶的样子,也是大喝了一声,竹板“唰”的抡下去,“啪”的打在女人的大屁股上。胖女人聪明,恰倒好处的“啊”了一声。

其实这下的位置有些靠上,不过对于初学乍练的大头来说,也算是不错——毕竟打在屁股的范围里了。万事开头难;头一下出了手,心理上一放松,下面就顺畅多了。他把竹片挥的“呼呼”作响,在胖女人伟岸的大屁股上左右开弓,一气就打了十多下。凭心而论,这小竹片对于她们饱经专业人士“洗礼”的屁股来说,真就只能算是搔痒而已。不过女人早知道今天的活动意义重大,因此打迭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不管疼不疼,都叫的象末日来临一样。旁观三人凑趣儿,也不住的鼓掌喝彩。

大头一轮急攻,觉得有些气短力促,笑道:“罢了罢了,闹不动了!哈哈哈!”停下手来,大口的喘息。王贵是个马屁精,忙去里面寻了壶凉茶,倒了一碗奉上,大头接过,一饮而尽。李三走过去另拿了一根小一号的竹板,对大头道:“您打的太快了;要这样。”话音未落,竹片已经“亲”上了大屁股,“噼”的一响,声音不大,女人却屁股一紧,“啊”的一声尖叫——这下可是发自肺腑的!李三略停一停,“噼”的又是一下,女人“啊”的又是一声。

李三笑道:“四爷看见了吧?您离的太近了,力量不好发挥;另外不要太快,每下之间,差不多要呼吸两三次为佳。太快了,不仅自己气力不济,而且这些家伙屁股已经麻了,也就觉不出有多疼了。”说着,顺手又给了大屁股一记;再深一步就用不着教了——教了他也学不会。大头一边听一边点头,“我再试试?”哥儿仨都乐了,忙道:“您请、您请!”大头站到离女人屁股一大步的位置,先把“师傅”教的步骤在心里过了一遍,抖擞精神,重新拉开架势,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嗨!”的一声大喝,竹片出手,重重的落到女人的右边屁股蛋子上。

又玩了一歇,胡二适时的叫了停,请大头休息休息、喝点水;再弄下去,等他厌倦就没趣儿了。王贵把女人放开,命她:“还不谢谢四爷?”女人乖觉,忙跪下磕了个头,“谢四老爷打。”王贵谄媚的对大头笑笑,把女人带去“高间”休息了。其实胡二是推己及人,担心的有些多余;大头固然不乏看女人光屁股的机会,可是亲自动手实践,今天却是破天荒的事情,正在兴头上,怎么会烦呢?眼看着胖娘们儿扭着略微红肿的大屁股出去,他意犹未尽,又不好出言制止。一时忘形,家乡话又冒出来了:“格老子,这调调儿还蛮安逸哩!”

大家和他相处日久,对他时不时冒出的一句半句的四川官话,已经不象刚开始那么鸭子听雷似的了;知道他还是很满意的。胡二道:“您要是歇好了,就让三哥再给您换换口味?”大头喜形于色,忙问道:“怎么,还有?”“有啊!当然有!”李三也笑道:“瞧您老说的?五更半夜的请您来,难不成就这么一碟儿‘小菜’就把您打发了?”大头现在已经有些“不冷静”,便把手里的水碗丢下,对二人道:“那还等什么?快拿出来吧!”

正说着,王贵已经押了一个女人进来。女人已经脱的一丝不挂,腰身粗壮,圆脸盘,两颊红润,一对胖奶子颤巍巍的,象两只受了惊吓的大白兔。虽然是在室内,但毕竟已经是隆冬时节,牢房里又不生火,所以还是挺冷的;女人微微有些发抖——也许是紧张?“怎么着?三哥,这回玩点儿什么?”李三笑道:“看老贵这意思,是要用‘五加皮’了?”王贵也笑道:“知我者、三哥也!”仨人都笑了。女人听说要用‘五加皮’,抖的更厉害了;双腿一屈,就势跪倒,哭咧咧的求道:“大爷们可怜可怜小的;小的昨天才用了‘洗心革面’,今天就饶了我罢!”说着连连磕头。大头听的晕头转向,看着胡二问道:“她说什么呢?”

胡二哈哈大笑,指着李三道:“您呀、您问他吧!”李三笑道:“也没什么,左不过是新琢磨出来的玩意儿。”大头道:“怎么又是‘洗心革面’、又是‘五加皮’的?难道还给她酒喝不成?”李三忍住笑,解释道:“娘们儿家记性倒好,我昨天就说了那么一嘴,她竟记住了。‘洗心革面’是先灌肠,然后用皮掌打嘴巴子,所以叫‘洗心革面’;这个‘革’不是‘革除’,而是皮革的‘革’。‘五加皮’不是喝的;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刑罚,外加老贵的皮掌子,这么个‘五加皮’。”大头听了,恍然大悟,也不禁笑了起来,“你们呐!你们呐!可真有学问啊!”

领导带头笑,属下岂有不捧场的道理?三人连忙也跟着敬陪三五声不等。李三对王贵嗔怪道:“你也是,她昨天才使过水,今天又把她找来作什么?”王贵一脸的无辜。“我哪儿知道呀?我昨天又没在。”胡二道:“那么请大、呃,还是请四爷定夺吧?”大头看那女人的样子,显然是极怕这套刑罚,不禁好奇心更盛。但他毕竟不是个莽撞人,虽然很想见识一下,却又怕女囚吃不消,弄出事来,便问李三:“那刑罚~~不妨事么?”李三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不妨不妨;我有分寸,没事的。”招过胡二,附耳嘀咕了几句。

大头心里其实很想见识见识,便道:“这样啊!那有什么?还至于怕成这样?”李三其实已经对那女人很不满了——明明交代的很清楚,要绝对服从!她还敢提出异议;而且还是当着大老爷的面;真TM是皮子紧了!他冲王贵一丢眼色,“等什么呢?还不把家什儿推过来?”女人忙又叫道:“大爷们开恩……”话音未落,早被李三飞起一脚,踢翻在地,骂道:“该死的贱货!不要脸的娼妇!再出一声,老子活剥了你!”女人吓的面如土色,捂着胸口,拚命把哭声憋回肚去。

大头虽然早就听说这些家伙豪横,却也想不到竟这样凶恶,不自觉的便朝李三多看了两眼。胡二发现了,忙过来打圆场,挡在他和女人之间道:“三哥何必和这贱人一般见识,不要搅了的四爷的兴致。”说着,冲他挤了下眼睛。李三会意,忙换上一副笑脸,对大头道:“四爷莫怪!这些该死的东西,给她鼻子就能上脸,实在是惯不得的!”王贵已经把刑具搬过来,招呼他们:“我说,别光指我一个呀!来搭把手。”

那“五加皮”的样子,和个椭圆形的大澡盆差不多;大盆通体用铁皮打制,长径足有五尺多,横阔也有三尺上下,两端的口沿各有一个稍向外撇的凹窝,而且口沿比普通澡盆要高出一尺多。在盆边还各打了三个指头粗细的小孔。李三喝令女人爬进大盆,王贵便俯身到盆底掏出两张薄铁板来。铁板的形状象半片树叶,在直边两端和中下部,还挖出二小一大三个半圆。女人哭叽叽的趴下,大头才发现,原来盆沿虽高,里面却很浅;大概盆底还不到边沿一半的位置。再搭着女人胖点儿,趴在里面,身体侧面倒有大半露出盆沿。

李、王二人把铁板扣到盆上,女人就象背了个乌龟壳,三个圆孔严丝合逢。女人脖子锁在前面的小洞,俩脚腕扣在盆尾的圆孔,中间那个大圈,把大屁股严严实实卡住,纹丝不动——边缘都吃进了肉里。盖好铁板,李三在盆底边向外一抠,拉出一个托盘——原来下面是个暗格——取出三根粗铁条,对穿过盆边的小孔,把盆体和盖子锁在一起。他俩忙着,胡二就在旁边捅着炉子,把一只大水壶坐在上面。大头看着他们上蹿下跳,却又不明所以,只能肚里瞎猜。

李三对王贵道:“把家什儿给四爷吧。”王贵笑嘻嘻的把皮掌子递给大头,“您请、四爷!”大头虽没用过,但是看着女人露在盆外的大屁股,不用说也知道该干什么了。他郑重的挽挽袖口,脚步坚定的走到大盆旁,把皮掌先在女人的屁股上比了比,觑的真切,才大喝一声,猛的拍了下去。女人被牢牢的禁锢着,没丝毫挣扎的余地,只能听着皮掌带着“唰唰”的风声,“噼噼啪啪”的打到自己的屁股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大头的节奏叫唤。

其实用皮掌打屁股,已经算是刑罚里最轻的了;再加上大盆的位置偏低,大头又不专业;胳膊抡的太高,落点就找不准;而要想每下都能打到屁股,胳膊就必须在小范围内活动;所以他勤勤恳恳的打了三、四十下,却并没有对女人的屁股造成多大的伤害;女人只觉得屁股热乎乎的,疼倒没有多疼,只是仰着头,脖子卡在盆沿上,憋的有些难受。大头虽然没有皂隶的水平,但也算尽了全力,把她屁股打的颜色非常漂亮——红中带亮,光彩照人!

老爷这样的努力表现,三人自然少不了要赞叹一番;大头正在受用,却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呛人?”三人都不觉得,王贵四下看看,笑道:“是二哥熬的辣椒水开锅了吧?”大家回头看去,果然,炉子上的大水壶正呼呼的冒着白气。大头奇道:“什么辣椒水?”王贵朝大盆一努嘴,做作的挤了下眼睛。大头恍然大悟:“是给她灌肠用的?!”李三指着胡二道:“你看看你,又忘了不是?”胡二跑去把水壶提下来,笑道:“这才叫‘百煎汤’啊!”

李三骂道:“你这死东西,就气我吧你!熬的太烂,气味不就散了?!”大头忙道:“这倒不然;在我们四川,这辣椒就是要熬的——还要加上牛油、胡椒和麻椒呢!”又叹道:“离乡日久,连这味道都生疏了!”李三和王贵听了,都诧异道:“还有这样的事?”胡二得意的道:“怎么样?连老、连四爷都这样说,说明咱老胡还有当厨子的天分哩!”李三笑道:“四爷,他这才叫‘瞎猫碰上了死老鼠’,您说是不是?”几人都笑了起来。王贵道:“行了,干正事吧!再呆会儿水都该凉了。”

李三走回大盆旁边,大头也跟了过去。托盘里杂七杂八的堆了许多零碎儿,李三在里面翻来拣去,挑出一根又细又长的白瓷管儿,象是酒壶嘴儿,足有二尺多,略带弧度,形似象牙。这玩意儿是李三特意到景德镇订烧的,一共五根,洁白如玉、釉润如酥、质地细密、工艺精巧。大头也拿起一根,把玩良久,嘴里不禁啧啧赞叹道:“这东西不赖嘛,作什么的?”李三朝王贵递个眼色,俩人笑嘻嘻的走过去,一左一右,费力的扒开女人被箍的紧紧的屁股蛋子;李三朝她谷道啐了口吐沫,随着女人“噢”一声痛苦的呻吟,瓷管儿“吱”的插了进去。

大头见王贵拿起一只大漏斗,忙制止道:“且慢着!这样滚开的水,灌下去不要烫死了她?!”胡二笑道:“老爷(忘了)别急,三哥有分寸。”李三也笑了,“那水不是给她灌的;天冷,给她洗个热水澡。”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了出去,提了一只大桶回来,热气腾腾的辣椒水往里一冲,顿时满屋酸雾蒸腾。大头比不得他们三个,经常身处这种环境,被又酸又辣的雾气熏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不住的咳嗽。胡二忙把他搀到门外,大口的呼吸了半天才好。

等他再进来时,水雾已散。李三抱歉的对他小笑笑,道:“真是对不住您,是我疏忽了。”大头忙摆摆手道:“不妨不妨!”他俩说话的时候,却见王贵正蹲在大盆下面,不晓得在鼓捣什么——只听见女人在痛苦的呻吟。大头凑近去看,原来大盆下面并排摆了三个火盆,王贵正在往里面加炭。大盆首尾的缝隙间,不断的有热气冒出,还能听见里面有“哗哗”的水响。再看李三提来那只木桶,里面却已经见了底儿了——原来刚才李三是用凉醋在兑滚烫的辣椒水!大头忙道:“这样岂不煮熟了她?你们可不要胡来呀!”胡二呵呵一笑,还是那句话:“三哥有分寸。”

原来李三恨这女人哭嚎求告,觉得自己在大头跟前失了面子,便决定好好收拾她一顿。辣椒这东西古怪,不仅吃到嘴里辣,沾在身上也一样不舒服。他把漏斗插在女人的腚沟儿里,让兑好的热(但是绝对烫不坏)水顺着女人的腿裆流进去。辣椒“缺德”?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泡在这样的混合液体中,浑身被蜇的又麻又痒又疼——下面的火只起保温作用,不用担心会煮死人——这才是如假包换的水深火热!偏又挣扎不得,女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真真切切的体验了一把生不如死;外面看不见,尿水都泚了半盆了!

大头问胡二道:“这个算什么呢?‘火’还是‘水’呀?”李三接口道:“都算是吧!本来水刑是灌肠,火刑其实我们也不大用的;那东西容易伤着。”大头奇道:“那你们这‘五行刑’究竟是什么呢?”李三还要卖关子,胡二笑道:“三哥,你就别吊着四爷了,说罢!”说的李三也乐了。原来所谓的五行,并不仅仅是五种行刑的方式,而是包括了一大套刑罚和工具。金刑有铜丝勒奶头、银针刺乳房、铁钩吊肛门,钢夹咬嫩肉等。木刑的种类比较多,木板、竹板、刑棍、木枷、手梏等,比比皆是。水刑主要是灌肠和浸冷水(所以今天的热水算变通),只是灌肠液有所不同而已。火刑由于一不小心,就会留下永久的伤痕,所以他们平时也非常谨慎,很少拿来“娱乐”。主要包括烙烫、火烤和燎裆等。

土刑从字面上比较抽象,而这个刑罚的命名,主要是根据刑具的材质而言。比如象今天用到的瓷管儿,就是经过精加工的高岭土烧制,价格颇为不菲——李三还真舍得下本钱!另外还有瓷制的肛门塞,比瓷管儿还精巧。那东西的外形做成男根模样,径粗将近二寸,根部有带子,可以在塞进谷道后,捆到犯人腰间,不使脱出。另外,塞子还是中空的,后面有个小钮儿,向左旋转两圈,就可以拔出来,接上漏斗,就可以继续灌肠。

另外土刑还有一种是“活埋”,主要针对死不招认的犯人;倒不是真的要人命——他们还没有疯狂到那种地步。具体操作如下:事先在地上挖一个二尺见方的坑,尽量深一点。给犯人戴上刑枷,头按到坑里,就用挖出来的土,把刑枷的周围填实,然后用板子或者棍子,责打犯人的屁股;以三十为限,反复使用。这种方法可谓简单、粗暴的代表;因为犯人头埋在地下,虽然那么短的时间不会被闷死,可在挨了几下之后即使想招,外面也听不见叫声,只能把这顿屁板子捱完,才有机会出头。

而所有这一切刑罚的操作,归根结底,针对的主要部位,还是人身上肉最厚实的屁股!而女人们比起男人,可能更加不幸些,因为她们还长了一对奶子!这就给了李三之流更多的发挥空间。李三给大头解释过以后,便拿起漏斗,看王贵还在那儿鼓捣火,就喊他起来,“行了,再去拿点醋来!”一面把漏斗接在瓷管儿上,一面回头对大头道:“这娘们儿昨天使过水,本来我想饶了她;叵耐这贱人不识好歹!今天定要好好的炮制她,给她长长记性!”女人听了,“呜呜”的哭了起来,李三甩手一巴掌,给她大屁股来了个脆的!骂道:“嚎!使劲嚎!今天我让你嚎个够!”

王贵又提进半桶醋来,李三舀了一瓢倒进漏斗,女人的尖叫差点震聋了众人的耳鼓。外面天寒地冻,这醋就差结冰茬儿了!冷冰冰的醋水灌进肚里,诸位可以想象那是个啥滋味儿?胡二骂道:“奶奶的,吵死人,给她堵上!”王贵从托盘里抓起一团抹布,恶狠狠的塞进女人的嘴里,外面又用一条布带子勒住。他也来了脾气,拈起一枚银针,猛的摁进女人的大屁股里。女人喉间发出一声闷嚎,身子一紧,一股醋水从漏斗孔中直喷出来,差点溅了李三一身。李三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连退数步,大头和胡二都笑了起来。

李三大怒,顺手捞过手板,“啪、啪、啪”一顿狂抡,女人叫不出、动不了,只剩个脑袋上下乱晃。晃了几下,眼一翻,头垂在盆沿上。大头忙叫住手,道:“她昏过去了!”李三扔了手板,俩人打开盖子,把浑身水淋淋、冒着热气的女人从盆里“捞”了出来,王贵顺手一瓢冷醋兜头浇了下去。女人都被折腾垮了,大屁股肿起好几条巴掌宽的板痕,那根银针被打的就剩个根儿露在外面;好在已经弯了,要不整个都得钻进肉里。女人虽然醒了,眼睛却睁不开,王贵手一松,她就瘫在了地上。

李三不解恨,还要拿烙铁烫她,大头心里总是不托底,便道:“且把这女人带下去,不要弄出事来,不好收场。”李三等虽然心里有数,可大人这样说了,又不好驳回,便笑一笑,让王贵叫两个女囚来,把她抬了出去。这里胡、李二人又陪大头坐了一歇,喝了几口水,王贵安置好那女人,又带了一个回来。大头道:“怎么还有人?这怕使不得吧?”李三笑道:“四爷,您方才光看着了,也不曾过瘾;这回这个,由您自己上手如何?”那女人听见三爷的话,知道今天这位是“主角”,忙屈膝跪下,接着李三的话头道:“小妇人包氏伺候四老爷,贱屁股请四老爷赐打!”

大头见她甚是乖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见她三十四、五的年纪,眉眼齐整,皮肤相当的细腻、白嫩。身材颇丰满,却又不似头两个那样胖的村蠢。罪衣罪裙穿在身上,虽也鼓囊囊的,却能看出,多少还有些腰身。既是要讨老爷的欢心,这些人自然不能信手拈来,虽说不上千挑万选,在女囚之中,也算得出类拔萃了。大头暗暗把她和刚才的两个女人比较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发了呆,好一会儿,才猛的醒过神来,见三个手下——包括女人——都直眉愣眼的看自己,不觉脸上一红,自嘲的笑道:“小弟眼界浅,诸位老兄见笑了!”三人连称不敢。

李三搬把椅子放在地当中,请大头坐下,凑到他耳边嘀咕一阵,问道:“您可忌讳么?”大头涎着脸笑道:“不妨不妨!”李三便将瓷塞递给大头。大头身体肥胖,子孙根生的短小,看见这东西做的逼真,不觉又出了一会儿神。李三“嘿嘿”一乐,冲王贵点点头。三个手下肚里暗笑:这大人,一副乡巴佬的德性!好象啥都没见过似的。其实他们还真没冤枉大头;说白了,大头生在乡下,是个十足的土包子,哪里去见识这些东西?王贵把女人的下身脱光,让她屁股冲着大头跪下,肚下垫了个小板凳,两腿分别缚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女人胯裆正对着大头,大头眼又直了!

见他只是发呆,胡二便伸手扒开女人的屁股,对大头轻声道:“四爷,您请。”大头一愣,才发觉自己又失态了,忙把那小东西往女人的谷道里塞。谷道干涩,女人已经尽量放松了,可大头这样毛手毛脚的硬来,谷道受疼收缩,越发的插不进去了。大头急的满脑袋是汗,手一抖,差点把瓷塞给摔了。李三忙对他道:“您别急;来,看我的;这样~”说着,把胡二的手拨开,道:“也不告诉四爷怎么弄?!”俩手扒开那大屁股,朝谷道上啐了口吐沫,对大头道:“这就成了。”

大头先前也看见他怎么弄那个女人了,只是一时忙乱,没有想起来罢了。他感激的冲李三笑笑,学着他的样子,也啐上一口。果然是“一招儿灵”,瓷塞在谷道口钻了两钻,“噗”的就插了进去。女人谷道一紧,大屁股微晃,马上就恢复姿态。李三把带子从她裆下掏过去,在她腰间绑好。两条黑黑的皮带勒紧,更衬出大屁股硕如丘峰、莹如白雪、温如酥酪。如烟虽然模样漂亮,皮肤却略嫌糙黄,屁股也没有这般肥硕,终是不甚称意。大头看的心旌摇动,几乎就要去抚摸一番了!好在手伸到一半,便及时收了回来,没有在下属们面前过分失态。

李三是个长“空心头发”的人,手板已经拿起来,见他这副形象,便又放回托盘,竖起巴掌晃了晃,道:“四爷,喏,您干脆就用这个试试。”大头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热,下意识的向三人扫了一眼。却见三人鼻观口、口问心、目不斜视,个个如老僧入定一般,不晓得闹什么玄虚,只得干咳两声,聊解尴尬。他今天很有点儿郁闷——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几个家伙面前,自己简直就象个傻子似的,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闹的三番四次的失态,真是丢人!

说一千、道一万,大头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了。他想了想,索性老起脸皮,伸手揽住女人的一条粗腿,揸开胡萝卜似的五根指头,威风凛凛的拍了下去。女人的大屁股又绵又弹,大头的胖手拍在上面,陷进大屁股的胖肉里,好似酥油揉进面团里,那种撩魂勾魄的感觉,令人浮想连篇,真真妙不可言,大头不由得又是心神一荡。包氏心思灵巧,此时正是表现的时候,忙将大屁股尽力放松,扭上两扭,来个波涛汹涌。大头注目观看,见那白生生的屁股蛋儿上,浮出几条粉红的指痕,不禁暗自得意。

其实这是女人皮肤太白,因此一触留痕,并非大头的手有多重。不过这一下,倒让他找到了信心,两手左右开弓,朝着面前女人的大屁股,擂鼓般一通扑打。女人也甚配合,胖屁股扭的肉浪滔天;伴着“噼啪”的清脆掴打声,嘴里“咿咿唔唔”,叫的人神绪不宁、心思恍惚、魂不守舍的。一阵急风骤雨之后,大头气喘吁吁的停下手来,看着眼前红彤彤的两扇大屁股,洋洋自得,踌躇满志。旁边的三个下属,免不了又是一派颂扬之声。打罢屁股,在李三的指导下,大头又旋下肛塞后面的小钮儿,用盐汤把胖女人灌的杀猪似的怪叫……

鼓打三更,大头恋恋不舍的回去了。胡二不放心,便留在牢里把守,命包氏陪宿。大头却没回衙,而是由李三陪着,一起去了王贵的家。王贵是个老光棍,住在衙后不远的一条胡同里。王贵请大头上了炕,搬出事先备下的酒菜,三人这回才真正是放怀畅饮。酒干碟空之际,王贵溜出去,带回一个新出道的“暗门子”给大头受用。大头并不是道学,何况早已喝的晕头转向、丑态毕露,不等俩人退出,便向那小女子扑去……第二天早晨,大头没起来炕,让李三传话,公务都交给县丞和钱宝处理。点卯时,有好几个衙役也没来了;当然,谁也不会深究——特事特办,大家都一笑而过。

6)这天不是放告日,又有点发阴,空气中弥散着水汽,衙前也是静悄悄的。升堂毕,胡班头出班禀道:“禀告老爷,昨夜小的们在篾器街捉到夜行女贼一名,未敢惊动老爷,现押在堂外等候。”大头奇道:“有这等事?那就快押上来。”胡二站起身来,朝堂外一声传唤:“太爷有令,将那女贼带上堂来!”两边衙役齐喝堂威,便有昨晚当值的衙役牵上一个女子。女子来到案前,虽然面容憔悴,却是怒目横眉,立而不跪。大头古青天上任这么长时间,头一次见到这种硬角色——还是个女的;心里纳闷,询问经过,胡二便如此这般,学说了一遍。

昨天胡二不当班,便约了他两个死党,还有快班的班头高太平,捕快齐东来和毛广,几个狐朋狗友在家推牌九。到散局算账,竟是高太平一家独嬴,他便邀众人上酒馆聚饮。这酒一直喝到晚上二更多天,老高打着酒嗝儿汇了账,几个醉醺醺的家伙说说笑笑的往回走。快到篾器街和下沙街路口的地方时,走在边上的毛广忽然向左边房上一指,喝道:“什么人?休走!”众人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房上影影绰绰的真有个黑影。那黑影见被人发觉,一晃身形,灵猫一般顺着墙边溜下地来,撒脚如飞,往暗处窜去。高头儿连忙招呼一声,带领众人追过去。

大家出来喝酒,都没带家伙,只有“神弹子”齐东来弹弓不离身,连忙拔在手中,引臂开弓,“嗖”的一弹,直奔那黑影飞去。黑暗中只见那人一矮身,弹子“叭”的一声打在墙上。齐东来叫声“好!”,抬手又是一弹,那人又矮身避过。齐东来脚下不停,手上如风,弹子连珠价打出。那人左闪右避,虽然未被击中,到底分神,脚步不免慢下来,众人趁机逼将上去,簸箕圈把那人围在当中。毛广不知从哪里抄了盏灯笼,借着灯光,见圈中人包着脸,一身青色夜行衣,背上系着个搭包,脚下是薄底高腰的鹿皮快靴。赤手空拳,没有武器。

毛广道:“朋友,识相的跟咱们回去。到堂上老老实实供了,大不了几十个板子,关上个月期程的,没什么大不了。怎么样?走吧?”李三跑的气喘吁吁,骂道:“该死的!想TM累死你爷爷呀?!”王贵也骂道:“奶奶个熊的!明天到了堂上,让你知道老爷的手段!”那人背靠一面墙,默不做声的站着。胡二想贪功劳,叫李三和钱贵过去绑人。众人因他是古太爷心腹,不便阻拦,都把眼睛瞧着高头儿,只见老高皱起了眉头。本来嘛,人是毛广发现的,抓捕时他们又是主力,胡二这么作可太不讲究了。李、王二人可不管那套,骂骂咧咧的逼过去扭那人的胳膊。那人待二人刚进到身前时,突然飞起一脚,正中李三的裆下,踢的他怪叫一声,捂着裤裆蹲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王贵还不曾反应过来,被那人搭住肩膀,脚下一勾,“扑通”摔了个狗抢屎。

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那哥儿俩就都躺下了。青衣人乘大伙错愕之际,抬脚蹬着李三的肩头,借力而起,抓住那家的房檐,只要再一翻身就能上去。众人措手不及,都呆住了。齐东来到底是会家子,反应迅速。他已经来不及瞄准,开弓就是一弹,不料歪打正着,正中那人的左边屁股。那人“啊”的一声,身子一晃。神弹子连忙又是一弹,这回正中右腕,那人手一松,“扑通”掉在地上。齐东来、高太平连忙扑上去,毛广和胡二也抢过去,四人七手八脚的把那人扯起来。

李三被踢在要害,捂着裤裆直哼哼,毛广过去架起他。王贵只摔了一下,并无大碍,爬挣起来直扑过去,一把扯下包头的青巾,扬手就是一个嘴巴。那人被牢牢扭住,躲闪不得,吃了一记耳光。王贵再抬起手来,却先“咦”了一声。众人近前细看,也都一愣——竟然是个女的!其实刚才她被打中时的叫声就能听出来,只是当时正在激斗之间,谁也没有留意。见众人发呆,高太平腾出手来,先夺下女人的搭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串用猪尿脬裹着的“十三太保钥匙”,还有二十锭蒜头金,每锭五两,整整一百两。

老高叫齐东来当众包好,栓在腰间。和胡二一起把她胳膊扭背过去,毛广便解下她的腰带,撕成几条,结结实实的捆了。腰带一去,女人的裤子滑落,一对圆溜溜、鼓囊囊的屁股亮了出来,左边屁股蛋子上一点青痕。女子又羞又怒的低下头去——这倒不是特意想要羞辱她,而是捕快们抓人常用的手法。没有腰带,手又捆着,裤子自然就滑下来,绊在腿上,即使略有疏忽,人犯也无法逃走了。眼看着就三更天了,胡二和老高一嘀咕,招呼大伙收拾赃物,先把那女人押去班房里。

一行人押着女贼回县衙。在路上,无论怎么盘问,那女贼就是一言不发。今晚当值的是皂隶王禄和李长有,见胡班头他们押来个光屁股女犯,忙迎接进去。老高道:“这贼娘们儿手脚麻利,你们哥儿俩当心些。”王禄听了,忙去里面拿了副镣铐来,把女贼锁了。这副镣铐就是李三设计的,手铐当中是一尺多长的铁条连着,让犯人的双手不能交握。铐环外面各有一个铁卡扣,可以和脚镣锁在一起。另外还有项圈和一字横枷等一整套,既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按需组合,拆装灵便,颇受古太爷好评。

那女贼手脚被扣在一起,局局促促的坐在地上,柳眉双蹙,杏眼怒睁,银牙紧咬,桃腮绯红,瞪视着他们。王贵对她刚才打倒自己一直耿耿于怀,叫道:“嗬!你们看她,还不服哩!”喊王禄,“来,兄弟,把她弄起来,我拾掇拾掇她!”他俩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是因为都姓王,名字又是同一个系列,平时便兄弟相称。王禄看着班头,胡二略一沉吟,道:“还没有过堂,且不要打坏了她。”回头招呼大家:“明早又有得忙了,哥儿几个抓紧眯会子吧。”众人纷纷响应,各自找地方去了。王贵招呼兄弟过去,二人把那女子扯起来。她手脚锁在一起,这一来,自然就是个屁股朝天的姿势。那女子脸涨的象要滴出血来,牙齿咬的“咯咯”响。

对付这类既要解恨,又不能留伤的犯人,“皮掌子”无疑是最佳的选择。这东西本是打嘴巴用的,不过用来打屁股效果也非常好。因为太爷比较“仁慈”,所以上行下效,衙役中也大兴“人道”之风,在刑具的选择上,多用痛苦大、伤害小的家什儿。王贵把皮掌甩了两下,照着她圆溜溜的屁股就抽了下去,嘴里喝道:“奶奶的!敢跌老子一跤?老子叫你知道知道厉害!”“叭、叭、叭”,皮掌雨点般的落下,大概抽了一百多记,才停下手来。女子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王贵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见那女贼的脸渐渐发白,呼吸急促,鼻洼鬓角的冷汗也慢慢流了下来。着眼看去,那一对丰满的白屁股,早就红肿一片,中心地带已经显出青灰的颜色。尽管这样,女贼却始终没有一声求饶的言语,强睁双眼瞪着他。王贵怒极笑道:“好,硬气!看是你的屁股硬,还是老子的皮掌硬!”一把按住她的腰,挥手又要打。王禄知道轻重,眼看着再打下去,这屁股就得出问题,连忙拦住了他。王贵气忿忿的,不住的咒骂。因为明天还得过堂,她这一屁股伤痕是要不得的,王禄去里间取了膏药,给她两个屁股蛋子贴上。整顿妥帖后,哥儿俩把她抬到里屋去关了。

胡二把经过简略说了一遍;当然,滥用私刑是不能说的——况且他当时不在场,也不算撒谎。这时她屁股上的肿胀已消,只是戴着镣铐,局局促促的撅了一夜,精神很是萎靡。大头见她神色凛然,显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大怒。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的贼皮,胆敢蔑视老爷么?!”左右齐喝:“跪下!”胡二手一招,俩衙役出班,手中刑杖照她腿弯猛击下去。女子“啊”的一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衙役手快,两条杖交叉在她颈后,死死压住。女子双手撑地,兀自挣扎着扬起头来,怒目而视。

大头见她如此倔强,倒也意外,也更加有气,拔出四根签子丢下去,喝道:“来人,给我重打二十!”这其实已经成了固定的程序,大家这套业务熟极而流,配合默契。左右早在等他下令,应声便走上两个皂隶,一个把手里的竹竿子突然向她腰间一捅,女人冷不防一哆嗦,身体向前一扑;压肩头的把刑杖趁势往下一按,另一个皂隶照她屁股抬腿一脚,女人便扑倒在地上。不等她稍有反抗,俩衙役丢下刑杖,一个按肩、一个压腿,把她牢牢的摁住。皂隶从容不迫,过去解带剥裤,直褪到踝边,恨不得把整个下身都扒光才罢。

打屁股的俩皂隶是新近参补的,虽经过前辈皂隶的调教、指点,却只随堂站班、喝号,平时只能拿沙土袋子来练习,今天终于有机会在真实的屁股上试新了,极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俩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四条胳膊肌肉虬结,竹竿子舞过头顶,力大势猛。刚伐的新竹,湛青碧绿,若两条游龙相似,掠着“嗡嗡”的风声,在女人结实的屁股上盘旋起落,“噼啪”有声。青竹坚韧,屁股软弹,一触即起。那女子先还咬牙坚持,怎奈这俩小子那叫一个卖力,竹竿子雨点般落下来,尽管只有二十,却是棍棍咬肉、竿竿紫痕。捱到最后,终于“嗯!嗯!”的叫了出来。

听她“开”了口,大头略带轻薄的冷笑道:“哼,我只道你是石雕的、铁铸的!却原来也知疼知痒。”这时行刑已毕,衙役、皂隶都已归班站定,那女子伏在地上,光屁股上满是乌青的笞痕。耳听得大头奚落她,紧咬牙关,圆睁杏眼,依旧不发一言。大头刚要说话,却听外面有人喧哗,便命胡二去查看。还没等他出去,守门土兵领着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跑上堂来。那家丁给大老爷磕过头,双手递上一张名刺,说本城乡绅陶员外在外面,要报失盗。大头和师爷对望一眼,心说:“来了!”忙起身离座,道:“快,随我出迎。”

陶员外名均,就在下沙街后的三家巷居住。大头听胡班头报说,在下沙街捉得女贼,并搜出黄金百两,就隐约猜到是他。其实昨晚捉了这女子时,胡二和高太平就断定她是从陶家偷的黄金。因为在这县城里,家中能有这么多黄金的,只有屈指可数那几户;而在下沙街附近的,也就是陶老爷家了。若是寻常人家,他们昨晚就会找上门去,少说也得敲他一锭回来。可这陶老爷可不同;他今年六十多岁,曾经作过两任知府,一任京官,因病致仕还乡,现在还跟京里“打连连”呢!到他家去敲竹杠,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一乘小轿停在衙前的石狮子旁边,陶员外一手扶着小厮的手臂,一手捻着稀疏的花白胡须,微锁眉头站在阶下。看见县令和师爷带人迎出来,便换上副笑脸,抢上一步,先拱起手来。“哎呀呀,小民何德何能,有辱大人亲迎?惶恐惶恐!”说着作势要揖,古知县连忙捧住他双手,道:“老前辈有何指教,但凭吩咐就是,何必亲劳玉趾?这样暑热天气,若有一二差池,下官如何担当得起?快请快请!”虚客气几句,便和那小厮一左一右搀住,师爷后面相陪,直上大堂。早有衙役端了椅子来,放在公案上首,请那老东西坐。陶员外又客套了两句,方坐下了。

大头回到案后,拱手道:“老先生光降小衙,不知有何见教?”陶员外拿款作势的欠了下身,表示还礼,答道:“小民此来,是因昨夜家中失窃,特来报案。”大头陪笑道:“这等小事。老先生差贵价来知会一声也就是了,下官自然领教;何必亲劳大驾。”老东西微然一笑,“大人过谦了;小老儿如今只是大人治下的一介草民,家中发生盗案,自然要亲来禀报,方是正理。”大头便问:“但不知老先生所失何物、价值几何?”老东西道:“被盗黄金百两,并无他物。”大头看看师爷,俩人都哑然而笑了。

师爷指着地上的女子道:“这却巧的很;老先生请看,这就是差役昨夜捉得的女贼,缴获赃物,正是黄金百两。”老东西“哦?”了一声,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以及她色彩斑驳的屁股。大头笑问:“敢问老先生,所失黄金可有什么记认?”“记号么?倒没什么。据管家禀报,是蒜头金二十锭,共计百两。哦,对了!每锭金子下面,都有一个绿豆大的小窝;据说是模具里的小瑕疵。”大头忙叫班头取黄金来查验,果然不错,当堂讨了收据,把黄金交还陶均。老东西命小厮将黄金收放轿中,和知县拱手而别。

送走老东西,衙役又把女子拖起来,按在地上跪好。大头喝道:“胆大贼人,可知道老爷的王法无情么?还不从实招来!”刚才那顿竹竿子,虽然疼痛难忍,但是一旦停刑,恢复的却很快。屁股只要不坐下或者接触别的地方,那点疼还是可以接受的。女子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别过脸去。众目睽睽,大头来了个“烧鸡大窝脖儿”,简直怒不可遏。他双手据案,“呼”的站了起来,抱起签筒望地下一撒,大吼道:“先人板板!好个可恶的贼骨头!来人,给我将这贼娃儿跣剥干净,大刑伺候!”

胡二见知县变颜变色,晓得他恼到了极点,忙把手一招,众人蜂拥而上,三下五除二,把女贼剥的赤条精光。胡二留了个心眼儿,让衙役们搬来刑具,都是李三设计的“非刑”;大头盛怒之下,若将夹棍、脑箍啥的都用上,只怕这女子非死在当场不可!衙役把她弄在地上跪着,两个壮汉死死摁住,各种小巧的家什儿就往她身上安排。手脚二十根指(趾)头上,分别用两根很细的小钢条夹起来。钢条上铸有旋纹,两边有销子,只要拧动,钢条就会慢慢收紧。乳房自然不能放过;头发打散,两鬓边各分出一绺儿,用一条胡琴的弓弦扎住。弓弦拉紧,另一端是个精钢小夹子,夹口各有一排细密的锯齿,夹上还有一只打造精巧的小银铃——这东西,不用问也知道要夹在哪儿了。

后腰上覆了块木板,木板和腰身接触那面,疏疏落落的钉着十几枚寸来长的细铁钉;板两边自然还有绳索,粗(不是口径,而是材质)麻绳从裆下掏过,紧紧的绑在腿弯里,又扯过去和手肘绑在一起。稍一用力,铁钉就往肉里钻。脑后青丝若不利用,岂不有玷胡班头和李、王二兄“刑讯高手”的美誉?说起来,这件刑具有些淫秽;那是一根寸径粗细的平头铁钩,钩头用油脂浸过的鱼鳔包了起来。钩柄上又有一根略小的分枝,大钩插进女人的下身,小枝就自然的没入谷道;钩尾有细索和头发绑在一起。

这女人背直腰细、胸凸臀圆,还是个天足。摆布完再看,如今肘膝着地,屁股朝天,披头散发,汗湿全身;屁股上刚才受刑留下的笞痕还历历在目,以一种极其耻辱的姿势撅在众人眼前。手脚上扣满刑具,奶头上挂着钢夹,腰后顶着钢针,下身和谷道里埋着铁钩——包裹钩头的鱼鳔上有药;身子稍微一动,银铃乱响,浑身上下的阵阵刺痛,和胯间的酥麻、热痒一起袭来,当真是苦不堪言、羞不可当。刚才打着屁股也不开口,这时候终于破口大骂起来。“狗官!有种杀了姑奶奶;用这样下流的手段,算什么英雄?”

什么英雄、狗熊?现在大头可要“拿一把”了!“我只道你是个哑巴;嘿嘿!”手一挥,“给我好好‘服侍’她!”四个衙役嘴边挂着狞笑,各司其职,把钢条上的销子紧上一扣。十指连心,那种入髓的刺痛,可比屁股挨竹竿子疼得太多太多了。女人“嗷”的发出一声狼嗥似的惨叫,身子一挺,腰上的铁钉吃进肉里都不觉得了,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两眼上翻,昏了过去。大家见她开始那么硬气,却没想到这么不禁折腾,才一下子就昏了;只好停了手,抬眼去看公案后面雄赳赳的大老爷。

说实在的,大头也没想到。他呆了半晌,慢慢的落了座,对着大伙儿,又象是自言自语,道:“龟儿子拉稀摆带的,喇(那)么快就瘪球喽,格老子啷个办哩?”这口四川话说得满堂江西老俵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钱师爷和他相处日久,倒是听得懂。不过他却并没在意大头的话,而是凑上一步,低声道:“大人听见么?她可不是本地人呐!”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头猛然省悟,可不是?!“她、她她她……”手指头冲这女子乱点,话都说不成句了。师爷忙叫胡二,“她说的什么地方的话?可能辨得出么?”胡二挠挠头:“认不得;但肯定不是本地人。”

大头给气乐了,笑骂道:“狗才!要你说?”衙役们也都笑了。一个叫赵显的衙役道:“老爷,听这口音,倒象是湖广一带的;我有个姐夫,老家在郧阳保康,他说话的声口,就跟这女人差不多。”“有这等事?!”大头又站起来了,两手象风车般乱摇。“快快快!快掩门!李德福、王贵、丘世龙,呃~赵显也留下;胡二,领他们把这女子抬去后堂——把人弄醒!你们听着,今天的事情,谁敢露出一个字,绝不轻饶!退堂!”胡二指挥丘、赵抬人,李、王收拾刑具,县太爷古大头当先,师爷钱宝抱着案卷随后,一行人呼呼啦啦的都奔后院而去。

后衙一间不大的内室——专门审理要犯的密堂,大头和师爷上下肩坐在上面,胡二守在门口,李三他们四个把女贼放在地中央,又熏又喷、连撅带捶的,把人弄醒过来。女人挣扎着撑起身子,虽然刑伤的巨痛让她一时无法再开口怒骂,却依然倔强的瞪视着堂上诸人。其实现在的内堂里,主角是胡二和他手下负责行刑的弟兄们。这些家伙精于此道,晓得现在是一个人身体已到了承受的极限的时候,打铁须趁热!因此不等大头发话,班头手一挥,四个坏东西便围过去。

李三半蹲着,伸手不时的去弹拨系着钢夹的马尾,听那银铃发出清脆的悠响;丘世龙一脸淫笑,把一只鹿皮手套戴在右手上,伸到女人裆间,或上或下,不住的抽插、摩弄;王贵从腰间抽出皮掌,在女人高高撅起的屁股上“噼噼啪啪”的反复抽打;赵显则一手拿着根长鹅羽,一手捏着把毛笔似的猪鬃小刷,瞅冷子在女人脚心、肋下等敏感部位撩拨。这些刑法没一样致命,却又件件难以抵挡。女人美丽的面孔扭曲着,两颊渐起潮红,喉咙里发出含混、暧昧的呻吟。大头和师爷坐在上面,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

看看差不多了,大头摆手命他们暂停。四人才一住手,女人便又开始叫骂。大头并不理会,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哪里人?何时来到这里?快从实招来!”女人只是破口大骂。大头见她如此强横,暗暗点头,“果然不是个良善之辈!”叫胡二:“这贼骨头倒硬,给我好生伺候着!”胡二忙给哥儿四个丢个眼色,四人又围过去,熟练的卸了腰间的木板,把女人搬起来跪直。赵显用膝盖抵着她的背,把她两手扯过脑后,李三象变戏法似的摸出副手铐来锁住,丘世龙用细麻绳把她双肘捆紧,女人自己的两条胳膊就成了副“肉”枷。

王贵绕到女人前面,突然伸手在两只夹子上用力一捏,女人“呃”的一声惨叫,身子使劲一挺,扯到牵着下身和谷道的铁钩,疼的又是一声惨叫。王贵取掉夹子,见女人乳头根儿上已经红肿起来,屈指在上面一弹,淫笑道:“滋味不错吧?快说,说了就饶了你。”女人浑身一哆嗦,胳膊箍着喉咙,脸憋的通红,喘息半晌,恨恨的骂道:“你们这些鹰爪孙、狗奴才!有种杀了姑奶奶!”王贵笑道:“杀了你?没那么便宜!识相的赶紧招,免得皮肉吃苦!不怕告诉你,便是铁打的汉子,到这里也得化成水!”女人“呸”的啐他一口,却全吐在自己的胳膊上。

王贵大怒,骂道:“贼婆娘!作死么?!”拣起赵显的小刷子,拔下根长猪鬃,一手捏住左边的乳头,猪鬃对准乳孔,轻轻一捻,那猪鬃便直钻进去。女人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嚎,“嘎嘣”一声,绑头发的细索被挣断。下身一松,尿水奔流,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胡二一边指挥着救人,一边对大头道:“老爷,她这样昏来昏去的,也不是个曲子(办法)呀!还是再换板子试试吧?”大头也看出来,这女人只是性子刚烈,却不甚扛刑。和师爷商量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又把“非刑”去了,只留下手铐未除。女人腰上鲜血淋漓,两团屁股红肿鲜亮,十个脚趾也肿的象小胡萝卜仿佛,直挺挺的睡在地上。

女人又被弄醒,这次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虽然拿掉了刑具,可是浑身象散了架似的,各处反倒都更加疼麻了起来。大头喝道:“贼婆,你可仔细着!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讲了,免受皮肉之苦。嘿嘿,这里别的没有,刑具可都是现成的。若再倔强,就让你尝个遍!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快快招供,饶你不死!”他认定了女人是白莲教,心里激动,连声音都有点儿发颤了,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

女人趴在地上,闭目不答。师爷见她若有所思,道她已经动摇,忙又诱惑她:“你不要顾虑,只管照实讲。便是弥天大罪,招了也可算你出首。太爷自会为你开脱罪名,留你一条生路的。”女人沉默了一阵,忽然下了决心似的道:“要杀便杀,没什么好讲的!”大头骂道:“贱骨头!敢是拿老爷开心么?来呀,给我重重的打!”赵显拉直她的两臂,王贵扯紧双腿,李三和丘世龙各执一条四指阔的“王法”重杖,呼喝一声,借着这一声的威势,板子狠狠的拍了下去。

这刑杖长可齐胸,重达五斤半,硬栎木所制,简直就象根门闩。即便这些惯常行刑的家伙,也顶多抡上三、四十下,就得换人;否则便要气力不继。女人的屁股早已红肿,刑杖砸下来,立刻凹陷进去,落杖处的皮肉变的煞白。刑杖抬起,屁股上就会留下反写的“王法”两个字,深入肉里。屁股恢复原状,血液回涌,红肿下面再加一层,就变成了鲜葡萄一般的紫亮颜色了。因为字纹很深,后面的刑杖叠压上去,没几板,皮开肉绽,鲜血便喷射出来。女人咬牙挺了四、五板,再也忍不住,以头碰地,厉声惨叫。师爷和胡二在旁边不断的催促:“快招罢!”

丘、李二人是老手,每杖下去,至少要间隔三到四次呼吸,才会打下一记。这样不仅可以节省体力,又能加重犯人的痛苦,而且还不容易昏晕。堪堪打到二十六、七板,女人喉咙都叫哑了,终于告饶道:“停、停手!我服了!别打了,我说,我说!”师爷忙叫住手,大头激动的又站了起来,嗓子都岔音儿了,一连声的叫道:“讲、讲、讲,快讲!”女人背心急剧起伏,颤声道:“放我起来。”大头忙道:“好、好,起来,起来说!”

王、赵二人松开手,女人左拱右拱的挣扎半天,才在胡二的帮助下爬起来。屁股上血肉模糊,双腿打颤,强撑着站起来。师爷为了进一步感化她,还叫胡二给她舀了半碗水,女人接过去,一口气灌下肚去。胡二忙道:“慢点儿!你刚刚被打过屁股,热毒逼在心里,别激着了。”女人冲他惨然一笑,“多谢你好心。”手一扬,空碗向大头的圆脑袋飞去。众人猝不及防,都向大头看去,那女人趁机转过身,一头撞在门槛上。她本身性情刚烈,被捕后惨遭刑辱,已存了必死之心。这一下拚尽全身力气,只撞的头骨粉碎,太阳穴都塌了,顿时气绝。

水碗虽然没打中大头,可这一吓却也不轻。惊魂未定,那女子已然碰死堂口,这下子大家都傻眼了。一个字的口供没有,犯人当堂毙命,这可是天大的漏子。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到底是师爷脑子快,眉头一皱,道:“大人,按说这女子不过是偷盗,无非是几十板子的罪过;极重也就押上个把月;她何至于宁死也不肯招认呢?据学生看来,只怕大人疑心的‘那话儿’是真的哩!”

一句话提醒了大头,定下心神,叫胡二把高太平找来,命他撒出人手,这几天不用管别的,全力搜索操外地口音人的踪迹。安排完马上回来,还有事和他商量。然后和大伙儿计议一番,决定把女子尸首用席子卷了,弄口棺材先装上。差李三去牢里唤几个囚徒抬着,暂厝在死牢里,待事情有了眉目再说。安排完毕,众人散了,分头去办事。大头也不回内宅,同师爷去书房,等着高太平赶回来,连夜商量下一步如何应对。

大余县很小,但小有小的好处。人烟辏集,每天磕头碰脸的,都是熟人,偶然有几张生面孔,那是相当的扎眼。高太平把人马撒出去,没到晚上,就有回报,说下关乡石寨村的上户廖勇家,新近来了一伙人,大约有十几个,都是外地口音。据得来的消息,这些人来了足有半个多月了,自从进了廖家,深居简出,白天再也没有露过面。只有夜间斗牌和下套捕野兔的几个村民,在晚上经过廖家外面时,听见里面传出过外乡人争论的动静——似乎是在研究什么事情。高班头不敢怠慢,一面多差人手,前去盯住,一面火速报与古大头。

大头得报,忙请钱师爷来计议。仨人分析来、分析去,最后的结论是:“宁可信其有!”正议间,快手来报,说已经探得确实,廖家来人共是十一人,七男四女——其中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全是湖广一带的口音。从得到的消息看,虽然无法确定这伙人是不是乱党余部,但是他们似乎有要离开的迹象;因为捕快们发现,廖家下午忽然忙乱起来,套了两挂大车,还装了许多包袱。大头当即请来土兵头目和民团教头,点起土兵、团勇,加上先期赶去的捕快,共约百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准备马上包围石寨。

为防意外,大头另派两个身手敏捷的衙役,带四匹马,命他们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赶到府里,请上面派兵来会剿。分拨已定,立即开饭,饱餐后发兵石寨。大头系了一袭斗篷,骑一匹健骡,亲自上阵。你看他手执腰刀,威风凛凛,还真似模似样的。教头和土兵头目骑马相随左右;人家是主力,打起来全靠他俩呢!其余众人步行,一个个激动的呼吸急促、血脉贲张。可不是,这些人虽然号称是兵勇,实际上这还是头一回上阵抓贼。要说他们的“斗争经验”,还不如那些捕快们呢!

石寨位于城西二十里,不到定更天,队伍就接近了村口。早有监视的捕快迎上来报告,说已经从廖家长工那里打听的确,这伙人正是从湖北来的;前几天一个年轻女子单独出去,至今未回——应该就是那被抓的女子。正说着,又一个捕快飞跑来报,廖家后门赶出两挂大车,车把势两人,车上六男三女外加一个孩子,共是十二口,向村口官道上迎面而来。大头又惊又喜;惊的是府里人马还没到,这伙人就出来了,而且是狭路相逢。喜的是对方连孩子都算上也才十二人,己方几乎十倍于彼,况且是又备而来。惊喜之余,问二位“职业军人”:“怎么办?”

那教头平时爱看兵法,算是个文韬武略的人物。当下道:“他们人少,咱们人多;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正可攻其无备!”土兵头目也连连点头,表示附议,大头便传令,土兵在左、团勇在右,都下到路边埋伏起来,等大车来到,一齐杀出去。叫过那两个捕快,又拨出十名团勇,让他们速去告诉高太平,把住廖家的前后,不能放走一人。过不多时,果然听见村道上车声辚辚,两挂大车一前一后的出现了。来至切近,大头抽出腰刀,一骡当先,叫道:“拿下了!”众兵勇发一声喊,跃上路面,把大车围在垓心。

车上的人吃了一惊,前面一个男人长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大路朝天,为什么拦住我们去路?”果然不是本地口音。大头看看身边,足有十几个兵勇围护,便放胆喝道:“本官是大余县正堂,你们自己是什么来路,还用老爷说吗?快快下车受缚;如若抵抗,格杀勿论!”先诈上一诈,敲山震虎!那人一愣,还没答话,另一个人“嚯”的跳起来,吼道:“事已至此,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拚了罢!”纵身跳下大车,手舞一口钢刀,向大头扑来。大头见他来的凶猛,顿时失了锐气,忙叫道:“快挡住!”腰刀一扔,滚鞍下骡。

这些兵勇虽然未必是要拚命护主,但是身当其冲,总不成也象大人一样抱头鼠窜?见他扑到,忙举刀枪挡住。那人只顾拚命,却忘了老话说的,“双拳难敌四手”——况且现在四十手都不止;还没等钢刀砍下,身上已被乱刃齐施,血溅当场。那边两个车把势早扔了鞭子,抱头蹲在道旁。车上剩下的男人们见势已不免,只得取出暗藏的兵器,舍命相搏。无奈众寡悬殊,那些兵勇先杀死一人,士气大振,乱刀乱枪之下,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又杀了四个、一人重伤。车上还剩三个女人搂着一个小小子,早抖成一团,手到擒来。

大头检点兵勇,被伤者十几人,所幸性命都还无大碍。此战杀敌五名,生俘五名,而己方无一阵亡,简直算得是“大捷”了!大头和两位“领导”也都相当意外。稍一合计,命土兵头目带人押上尸首和“战俘”,先回县里交给师爷收管。自己和教头带着剩下的人马,直扑廖家拿人。廖勇这时也隐约听见村外有呐喊,正要派个妥当人去探看,被大头带人破门直入,束手成擒。大头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打仗”真好玩!兴奋之余,把廖勇夫妻连同车把势、长工等等,统统抓回衙去。拿封条贴了大门,派了十名团勇暂时看守。

回到县衙,天已经大亮了,钱师爷率人迎接出来,连连称贺、道乏。折腾了一夜,大头居然全无倦意,下令关起大门,立即升堂,衙役们将廖家人众押上堂来。师爷先已经把昨夜捉得的女人分别审了一遍,把她们和孩子以及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都关到后面。这时走上堂来,附耳嘀咕一阵。耍个心眼儿,叫大头先问廖勇,把其余的人都押去班房,防止串供;呆会儿挨个提审。大头会意,点头称善,便命把廖勇老婆和家人、佣工先押走,只留廖勇一人问话。

廖勇跪在堂前,脑子飞快的转动,思想对策。大头一拍堂木,喝道:“大胆刁民,从你家中出来的是些什么人?快快从实招来!”廖勇叫起屈来,坚称什么也不知道。大头已从师爷那里得了实信,冷笑一声,道:“不动大刑,谅你不招。”命左右,“取大板,给我着实重打四十!”皂隶们拥上来,把上户摁倒在地,剥去裤子,大白屁股恶狠狠的四十大板,只打的皮开肉绽、血花飞溅。廖勇受刑不过,昏死过去。大头叫先不要救醒,带上他老婆,叫她亲眼看看自己的丈夫。

廖勇的老婆张氏,是个四十多岁的黑胖妇人,上得堂来,还没等问话,看见一旁血淋淋、生死不明的廖勇,就先呼天抢地的号哭起来。大头喝道:“住声!你丈夫容留匪人,罪不容诛!你老实讲了,本官可以笔下超生;若敢抵赖~”一指上户,“他就是榜样!说,那些人是什么来历?你们是如何勾结在一起的?”张氏早吓的魂不附体,哭道:“爷爷呀!那个叫张望的,是我姑表兄弟,这月初六来的。他只说在家乡惹了祸,要在这里躲几天。我念着亲戚情分,就让他们住下了;别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大头斥道:“胡说!姑表至亲,既是他说有事在身,又带了许多人来,如何问也不问,就胡里糊涂的让他们住了这许久?分明是狡赖!”张氏道:“大老爷明察,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匪人、盗人的,实在是一无所知呀!”“混帐!刁嘴贱妇;左右的,给我照他男人的模样,重打四十!”皂隶们早就摩拳擦掌等着呢,一拥上前,把张氏掀翻在地,下面须臾便剥个光溜溜。那大屁股剥出来,连惯常行刑的皂隶们都不由得暗喝了一声彩!

廖家是石寨的上户,张氏作为家主婆,过着养尊处优、呼奴使婢的日子,又不用象廖勇那样操心,虽然才过四旬,却已经早早发福。她身材肥胖,虎背熊腰,甚至比丈夫还宽阔。肤色虽暗,却很润泽,大屁股蓬松绵软,丰满硕大,看上去如两座肉峰仿佛。皂隶舞起“王法”重杖,泰山压顶直劈下来。“砰”的一记闷响,那皂隶只觉得手腕一震,在张氏的惨呼声中,刑杖竟给大屁股弹起寸许来高。要知道,这些家伙阅“臀”多矣!那板子上的造诣,说是出神入化,一点都不夸张。今天板子竟然被反弹起来,当真是从所未有的事情。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平时对付的都是些平头百姓,什么打架斗殴、吵嘴骂街,再不就是小偷小摸、鼠窃狗盗,谁能有这样伟岸的尊臀?对面的皂隶见他发愣,不明所以,一杖下去,也是一震。这老兄心里存不住事,不觉顺嘴吐噜出一句:“他娘的!邪门儿!”两边的衙役们听的云里雾里,但是看他俩的模样实在可乐,有两个一时不慎,脱口笑出声来。大头脸一沉,斥道:“混帐!大堂之上,成何体统?”俩小子连忙打千谢罪,才算罢了。

两个皂隶留上了神,调整手法,取准角度;果然,刑杖再打下去,“噼啪”脆响,力透肌肤,不到十板,张氏的大屁股就见了血了。这婆娘象个大肉虫子似的乱扭,几乎把按手脚的衙役挣开,哭嚎的声震四野,不仅引的衙外众人驻足倾听,连昏死过去的廖勇都给“救”活了。他看见老婆也给打的屁股开花,鬼哭狼嚎,长叹一声,忍痛叫道:“罢了罢了!大老爷停刑,小人招了就是,饶了她罢!”大头手一挥,俩皂隶停下手来,地上的张氏长嚎一声,哭道:“你要干什么?你疯啦?!”廖勇给她一吼,又闭上嘴,低下头去。

大头见他心疼老婆,心中暗喜,知道有机可乘了。向那两个皂隶道:“这刁妇好生可恶,给我换‘严刑’,着实拷打!”皂隶刚举起板子,大头又追上一句:“不要停手,加力与我打这婆娘!”俩皂隶得令,板子抡起来,又往张氏业已血肉模糊的大肥屁股上打去。张氏疼的汗流浃背,叫的声嘶力竭。不过她那身肥肉也不是白长的,尽管俩屁股蛋子被打的血肉横飞,高一声、低一声的嚎叫,却还是神智清明,不肯昏迷。

本来是该打四十,打了快一半停下了。这回因为张氏挑唆丈夫“反悔”,重新开打,可就没了定数了。俩皂隶手上不停,一口气又打了三十多板,张氏已经叫哑了嗓子,两眼紧闭,两边屁股蛋子上伤口纵横,满是血污。每挨一杖,就象离了水的垂死鱼儿一样,身子猛的一挺。廖勇紧咬嘴唇,泪流满面,最后终于坚持不住了,连滚带爬的扑到老婆身上,挥舞着双臂大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啦!我说,我全说,快停手!”大头从鼻子眼儿里冷笑一声,拖着长声道:“停————”

廖勇捧起张氏的脸,颤抖着给她擦拭汗水,那一脸的温柔、关切,看的堂上这些残忍成性的家伙都不禁恻然。大头也象中了魔怔似的看着他,整个公堂上,几乎呼吸可闻。见老婆慢慢睁开眼睛,廖勇叹道:“罢了,事已至此,无非是一死而已,说了免受这零星的活罪。我倒罢了,只是看你这等……唉!罢、罢、罢!你且歇歇儿,全当是一场噩梦罢!”张氏也长叹一声,又闭上眼睛,流下泪来。半晌,才幽幽的道:“也罢,你我夫妻一场,便死在一处也好!只是连累你了。”说着,又抽噎起来。

廖上户仰脸看着大头,神色倒平静下来了。“大人也不必问,小人绝不隐瞒。我家那些人的确就是白莲教民,因为坏了事,半月前从湖北逃来的,为首的是小人的内弟;想必大人已经把他们都抓获了。(他还不知道那几人现在的状况)依您看,他们可是为非做歹、穷凶极恶之辈?”大头料不到他有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一时还真不好回答,便悻悻的哼了一声。其实廖勇也用不着他回答,便又径自说下去,“他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小百姓;我们也一样,只是信奉‘明王’而已,与世无争……”

据廖勇所供,这些人确是湖广被击灭的白莲教匪的余部,只不过不象公文上说的有百数十人,就他们这几个。白莲教创自南宋,信徒众多。只因为近来朝廷禁锢严甚,头目们又都存了个“九五”的妄想,因而煽动教徒造反。虽然声势浩大,动辄数万、甚至十几万人,号称百万之众,其实大多是妇孺,真正能上阵的青壮十中无一。而且又都不曾经过操演,并没有多少战斗力。起事之初,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待到大兵压境,接战不利,头目们先就怯了,又被官军趁隙用计,这一支便土崩瓦解了。

张望他们都是普通教徒,因和廖勇有这层郎舅的关系,被打散后,便带着这十来个人来投奔姐姐、姐夫。那被捉住的女贼是张望的妹妹,大家都叫她“二姑娘”。她自幼和爷爷学过些小巧的功夫,在这些人里,算是个真正的练家子。张望他们也知道朝廷肯定严密追缉,在这里只是暂时缓一缓;还有受伤的,也借机调理一下。照理再住上十天半月的,他们悄悄一走,神不知、鬼不觉,也就完了。谁想二姑娘不知从那里听说陶家富甲一方,又是退职官宦,便不听劝阻,执意去盗金,这才露了风。

押走两口子,大头叫提审那三个女人。衙役先带上一个,问了姓名,原来就是张望的老婆,年龄二十七岁,普通的村妇而已。大头一反常态,屁股也没打,便开始审问。她也老实,竹筒倒豆子一般,问什么答什么。大头取了口词,和廖勇说的差不多——这女人还没廖勇知道的多呢!他正想和师爷商量着退堂——再审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忽听衙门外一阵喧嚣,门役跑进来禀报,知府大人派了一名把总,带三百驻防兵丁前来会剿。在石寨遇到留守的衙役,才知道已经大获全胜,便带着人马直奔县城,已经到了衙外。大头忙吩咐,大开中门迎接。

因为把总是上差,所以大头离了座位,亲自迎到滴水檐前。那把总姓冷,四十来岁的年纪,全副戎装,身材魁梧,神情彪悍。见了大头,连忙抢上一步,躬身施礼,“卑职冷子明,参见知县大人。”大头也抱拳答礼,让到堂上设座,互相寒暄。大头先向他通报了昨夜战果,叙述间不免添枝加叶,夸耀一番。他本不懂武备,而且人家一冲,他就吓的先掉下坐骑,吹牛时难免露怯。好在冷把总厚道,并不揭破,反而顺嘴捧了他几句。看见堂上跪着的女人,便问道:“敢问大人,这就是所擒‘逆党’么?”大头刚才吹的高兴,又被拍的舒服,摸着圆下巴,得意的道:“不错,正是!尚有几人在押。来人,把那几个也带上来。”

衙役去没片刻,把那两个女人、一个孩子都带上来,禀道:“尚有一名逆匪,伤势沉重,郎中正在医治。请大人示下,要不要押来?”大头一摆手,“罢了。”把总见这么几头“宝货”,半晌瞠目结舌,苦笑而已。大头没看见,还得意洋洋的道:“还有两个在监中,一个受了伤在调治。待这几个取了口词,便可由将军押回去复命了。”把总连忙欠身,强挤出一脸笑容。“大人高明,卑职佩服、佩服。”大头道:“将军略坐一坐,下官这就审理。问完后,就可成文结案了。”把总忙欠身道:“大人请便;卑职一个小小的把总,‘将军’二字,实在不敢当,请大人直斥名字就是。”

大头问了名字,重伤男子叫皮龙,两个女人一个姓崔,一个姓江。那孩子是姓崔的外甥,父亲是个头领,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了。其实有了前面二人的供状,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只是大头要在上差面前卖弄,没话找话,问些着三不着两的问题,冷把总听的索然无味。这几个女人早就吓的半死,况且也真的不知道什么;再被他天上一头、地上一脚的乱吼,说话更加没了头绪——那孩子都吓哭了——大头一拍惊堂木,喝道:“尔等犯下了谋逆大罪,还敢支吾抵赖?来人呐!给我每人重打四十!”

听见要打女人的屁股,冷把总才来了精神——他在营中,虽然也有权处罚违反军纪的士兵,毕竟那都是男人。衙役们早看出来大头是“人来疯”,“呼啦”一下冲上来十多个,把女人和孩子横拖倒曳扯到堂下,三把两下,剥香蕉似的扒了裤子,举板就打。师爷怕出事,悄悄吩咐了,让衙役换竹竿子打那孩子——敷衍过去就罢。那三个女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她们虽然也是白莲教徒,却何尝有什么“夺天下、坐龙庭”的雄心壮志?只因为家中男人跟着掺和,她们也就糊里糊涂的被裹挟进来。如今事败,却要受这般羞辱。

她们都是普通百姓人家,平时操持家务,所以身材都很健壮,但却不象廖勇老婆那样肥胖。皂隶们知道老爷要出风头,板子如雨点般落下来,十板之内,三个女人的屁股就都肿了起来。三人中,崔妇的屁股最大;张望老婆次之,而且白;最后的是江女。她们的子女都在乱军中失散,本来就痛不欲生,现在受这严刑拷打,倒巴不得干脆就被打死算了——反正到了也是个死!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所以尽管屁股蛋子痛不可当,却都咬紧牙关坚持,谁也不挣扎、不求饶。

冷把总看着三个红亮亮的屁股,不能不暗赞皂隶们的手段。他在军营看兵士执刑,打四十棍的都没有人家这十来下厉害;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她们不求饶,皂隶却慌了神儿!老爷要的是气氛,不哭不叫,老爷岂不是没面子?老爷丢了脸,回头自己的屁股岂不要糟糕?因此放出手段,板板落在实处。虽然屁股不破,但是力透筋骨,其实痛苦更大。三人虽然已萌死志,然而这样的板子,还是承受不住。渐渐的,张望老婆先叫了出来;她既叫开了头,那两个也早就受不了了,堂上哭叫声立刻响成一片。

刑毕,大头装模做样的又问了几句,取供退堂。皂隶恨她们开始倔强,所以下了黑手,三个女人六瓣儿屁股肿的象发面盆,裤子都穿不得——一碰就钻心的疼,光着屁股给拉去钉枷锁。天已正午,大头吩咐弄饭犒赏众丁。自己和师爷陪把总吃了午饭,请他耳房暂歇,二人去书房准备案卷。张望他们都已经被杀,连二姑娘也报成“格毙”;重伤那个性命也只在呼吸之间,现在只剩三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廖家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数年,大头和师爷一商议,干脆就不提了——积点阴功罢!最后叠成文书,差一个妥当人带了,随把总去府衙呈报。

衙门外,众军卒分列两边,把众人犯夹在中间,一辆大车载着死尸、伤员和孩子。冷把总翻身上马,亲自殿后,和大头拱手而别。廖勇两口子屁股破损,三个女人屁股肿胀,都是步履艰难,披枷戴锁,踽踽而行。过了些日子,上面发来公文:“大余县古某,亲冒锋镝,围捕乱党残部,斩五十余(府里虚报冒功——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找来的人头!),生俘七名(连廖勇夫妇),遂绝匪患。着吏部记大功一次,记录在案。”末后带了一笔,说全部“乱党”——连廖勇夫妇(那孩子暂押狱中,俟十五岁成年后施刑。)——都已经凌迟处死。大头看罢,将公文丢在桌上,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这段比较长,嘿嘿

7)山居天气,才入秋便见凉爽,对大头这样的胖子来说,实在是非常的舒适。小夫人养的又白又胖,再有不到俩月就要生产,日益慵懒,吃过午饭就又躺下了,大头也不去招惹她。午后闲暇,请钱师爷在后衙下象棋。大头棋艺不高,钱师爷和他厮熟,也不相让,连赢了两盘。第三盘到中局,大头卖个破绽,果然师爷上当,吃了他的马。他正在得意,忽听小秋哥在门外禀道:“老爷,前面有告状的,请您出去。”大头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了?告诉他,明天上午来!”“老爷,外面说是人命案子,请您就去。”听说是人命案,大头只得拂袖而起,和师爷更衣出堂。

堂上跪着一个小媳妇,双手捆在背后,低头啜泣。她身后站着一个年约五十许的男人,男人旁边是个戴瓜皮帽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是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半大婆子。堂口照例围着一群闲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大头落座,衙役齐喝堂威,站着的三人忙跪下参见,众人的嗡嗡声也低下去。大头一拍惊堂木:“告状人何在?”当先的男人答道:“大老爷在上,小民马世财,是下槐头村庄农,今年四十八岁。状告儿媳计氏,与人通奸,合谋毒杀我儿,求大老爷明断,给小的做主!”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连连磕头。

师爷见那小媳妇被捆着,皱眉道:“公堂之上,岂可滥用私刑?”大头便命人先解了她的绑绳。向下看时,倒也有三分姿色。布衣素裙,哭的满面泪水,恰似梨花带雨。他虽不是道学先生,但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由得想起“红颜祸水”四字,先有几分厌恶。又问道:“既是通奸合谋,奸夫何在?”马世财还没答话,瓜皮帽先接口道:“回大老爷,奸夫是她一个远房表亲,叫孙起凤,是个秀才。因未曾有实据,不敢造次抓人。”大头斥道:“胡说!既无实据,这奸情人命的大事,可是随便安在别人头上的么?真真可恶!”伸手便要去拔签,瓜皮帽忙叫道:“大人容禀!虽然没有确实捉住,却有人见这孙起凤和计氏常在一处言笑,不止一次。求大老爷明察!”

大头哼了一声,收回手去。“倒也罢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替他出头?”“小的是马世财的二弟马世禄;这是小的的老婆古氏。那姓孙的来时,她也曾碰到过。”那婆子连忙磕了个头。大头听她也姓古,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见她身材虽也不高,体态却不丰满,甚至还有些单薄,哪里有“古”家人的气象?不禁撇撇嘴,问道:“马世财,你儿子尸身现在何处?”“回大老爷,停在家里,地保老爷使人守着哩!”大头又问:“地保怎么没来?”堂下便有人应道:“小人来了。”人群里挤出一个中年人,上堂跪倒。“小人是下槐头地方周子良,给大人磕头。”大头问:“你是地方?把事情的情由讲来。”

周子良道:“今天吃中午饭的工夫,听见有人叫喊,说是死了人了!小的忙去看,却是马家的大小子死在家里的堂屋,马二嫂揪着她侄媳妇。据马二嫂说,她侄儿从地里回来,盛了一碗饭,说田里活路忙,自己先吃,吃完了给他爹送到地里。谁知一碗还没吃完,便嚷肚子疼,丢下饭碗便栽倒了。当时小的见他七窍流血,样子怕人的很,肯定不是好死的。便喊来左邻右舍,围了他家院子,让人守着尸首,使人叫回马世财,押了她儿媳妇上县。这是小的亲听亲见,并无虚诓,请大人明察。”

大头皱眉思索片刻,叫道:“计氏,我来问你,你如何与人通奸谋夫,从实招来!”计氏哭告道:“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好好的在家做饭,谁知丈夫回来吃完就死了。小妇人安分守己,哪里来的什么奸情?求大老爷明察呀!”大头哼了一声,不耐烦道:“明察、明察!你们个个都是冤枉的,只有老爷该死么?!”大家忽然听老爷说出这样“没水平”的话来,都不觉的一愣;师爷也连忙扭脸去看他。大头发觉自己失言,脸上一红,一拍惊堂木,喝道:“抄手问事,谅尔不肯招认;来人,给我把这小淫妇重打二十!”掣出四只黑头签,丢将下去。

两旁衙役早发觉老爷今天气色不对,谁敢问他?!连忙答应一声,扑上前去,就堂上把计氏推倒,掀裙剥裤,屁股大腿都扒出来。计氏“呜呜”的哭着,便如一只落在网里的小兔,只有任人摆布的份,挣扎不得。她虽然二十岁了,因为不曾生养,身材还象小姑娘一般,腰身苗条,身段袅娜。两瓣儿小屁股虽然白嫩,却不象成年妇人那样饱满、肥硕。俩衙役一个按肩头,一个按脚,左右两个皂隶举起“王法”大板,不容分说,恶狠狠的盖到计氏的小屁股上。

这“王法”乃是拷掠专用,别说她这样一个小女人,便是七尺壮汉也禁不起。一板子下去,只见她小屁股蛋儿上的肉猛的向两边一涌,整个屁股如同擀面杖推过的面团,立刻成了扁扁的一片。计氏真是“好样的”!叫都没叫一声,背一挺、头一歪,直接就昏过去了。另一个皂隶的板子拍到她屁股上,她根本就不知道了。班头连忙喊停,回身向大头禀报。其实他不报告,大头也看见了。他当了一年的知县,也算得久经沙场,可一板子就昏的犯人,今天还是头回见识。众人也都惊呆了,堂上堂下鸦雀无声。大伙集体瞠目结舌了一会儿,还是钱师爷先回过神来,叫道:“看什么看?快救人呐!”

草纸熏、冷水浇,又橛又搬、连敲带捶,计氏好歹算缓过来,低着头,哽哽咽咽的抽泣。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大头抬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暗叫声“惭愧!”这样人命大案,若一句口供都没有,就把犯人毙于刑下,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眼见得这女子是“碰”不得了,大头只得和钱师爷耳语一番,命将计氏暂押班房,派两个禁婆看守,没有太爷的批票,任何人不得私自接触;一面使人暗地去看住孙起凤,一面传齐仵作人等,带上原告、证人等,打道城南下槐头验看尸身。

下槐头村在城乡结合处,离县城只有五六里路,算是个大村,有二百来户人家。大头带着大队人马呼呼啦啦的来到,差点把村子给翻过来。马世财住在村里,马世禄家住在村口,都以务农为生活。一行人直趋村中,见一户农家院子,甚是轩敞。院门大开,门口几个村汉村妇交头接耳,里面隐隐传来哭声。周子良引着大头等进去,见堂屋里,几个女人围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想是马世财的老婆——絮絮叨叨的劝解。老婆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头等进来也未理会。

大头便问:“人在哪里?”周地方忙回道:“人死在厨房——小的因未曾验看,不曾叫他们移动;请大人随小的来。”大头颔首赞许,跟着他转过堂屋。左首就是厨房,地上一具尸身,脸上盖着黄纸,头内脚外,敞着怀只穿了件小背心,蓝布裤子挽在膝上,脚上的鞋子满是泥土。大头命仵作上前验看,填写尸单。钱师爷命跟来的捕快去村里转转,自己让马世财领着,前后走了一回,回来时验尸已毕。大头命马世财先将尸首盛殓,不要入土;众人回家听传。

回到家中,请师爷来商议。钱宝陪笑问道:“今天老父台在堂上,似乎、似乎……”大头听他称自己“老父台”,便笑道:“让先生见笑了;不过兄弟我今日失态,和先生倒不无干系哩!”钱宝奇道:“这是什么缘故?学生倒愿闻其详。”大头还没开口,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忍笑说道:“先生不知,本来我昨夜思得几路好棋,今天想和先生决一高下。不想上得阵去,却是一筹莫展,反被杀的片甲无存。最后一盘,我先失一马,却也抢得先机。正要反扑之际,却被他们给搅了,因此气愤,不觉失态;见笑见笑!。”

钱宝听了也觉好笑,又谦道:“大人近来棋艺大进了!只是公务繁忙,哪里有这许多闲心在这上面?在下虽然还略胜半分,却是越来越吃力。若大人有闲,要不了几日,在下只怕就不是对手喽!”大头连连摆手,“先生何必太谦?这琴棋书画,都是讲天份的。象兄弟我这样的,无非是没人时凑个手而已。若是认真说起棋道来,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说的兴头,跳起来,便叫秋哥去取棋来复盘。师爷笑道:“罢了罢了,在下认输便是。咱们还是书归正传,先说这案子罢!”大头哈哈大笑,方才坐了。

钱师爷叠着两个指头道:“那马家儿子确是被毒杀无疑了。眼下先要办两件事;第一件,是要查找毒药的来路;第二,查实这女子和秀才有无私情。这女子身体娇弱,难抗大刑,大人审问之时,却要仔细一二。切不可操之过急,致有不测。”大头道:“我原不是有意,现在既然这样,自然更加不会滥用刑罚了。我看先生回来时已经布置人手出去了,咱们也别闲着;这样罢,待晚饭后,就在后堂再问上一问。让胡二叫两个得力的伙计伺候,料来无事的。”当下商议定了。

掌灯以后,计氏被带进后堂。她上午连惊带吓,既伤心丈夫身死,又被扒光屁股当众受责,不禁又羞又愤,因此急愧交加,气滞于内,昏死过去的;倒不全是身体不济。这时情绪已经恢复,低了头随衙役进来,老老实实跪下。师爷去听查访的捕快回报,不曾同来。大头便吩咐掩上房门,给她去了刑具,问道:“计氏,你丈夫经过检验,是被毒杀无疑的了。你如何与人通奸,谋杀本夫,快老老实实招了,免受皮肉之苦。若有不实,休怪老爷王法无情!”

计氏哭道:“民妇实在是冤枉啊!求大老爷明察!”大头哼了一声,道:“你丈夫被毒杀,饭食皆是你亲手所做,不是你下的毒是哪个?你既说有冤枉,那么当时经过怎样,便从实招来吧。”计氏听见“从实招来”,猛的勾起堂上受辱一节,顿时面红过耳,不禁失声痛哭。大头焦躁起来,喝道:“你说自己冤枉,问你时又不说;莫非耍戏老爷么?左右,给我痛责二十!再不老实讲来,便定她个毒杀亲夫罢了!”俩衙役应声扑上来,把计氏推倒在地,罪裙掀开,裤子剥到膝下;一个按住她肩头,另一个脱下她脚上的一只绣鞋,挥手便打。

因为计氏上午表现过于激烈,所以大头晚上本不愿轻易用刑。但他心里先入为主,已认定她和人有私;这时见她延俄,只道是抗拒不招,因此才发狠惩戒。这哥儿俩是师爷交代给胡二,胡二又精心挑选来的,刑讯经验丰富。在用刑的功夫上造诣极高,绝对是手法精妙、出神入化。他二人早得了嘱咐,所以刑具都没带;这时更是连自家的巴掌都舍不得用,只顺手拿了她的鞋子充数。尽管那小绣鞋又轻又软,可到了这位手里,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一鞋底下去,计氏便觉得屁股象被砂纸蹭的一般,张口“哇”的一声尖叫,把大头都吓得一悚。

这哥们儿久经大场面,绣鞋如同穿花蛱蝶,在计氏的小屁股上翻飞,小女人还没来得及挣扎,转眼间“噼噼啪啪”便已刑毕。大头从上面看下去,只见计氏伏在地上,哭的满脸涕泪,两个小屁股蛋儿上不见一丝鞋印,只红彤彤一片,粉光莹润,真个便拿胭脂来晕染也没这么均匀。不禁向那人看了一眼,暗自佩服。屁股打罢,大头拍案又问。小媳妇只觉俩屁股蛋子火辣辣的,也不晓得是不是皮开肉绽了(其实现在连肿都没肿起来呢!)。却再不敢不应声了——吓的裤子也没敢提,就那么可怜兮兮的撅着红亮亮的小屁股,哽咽着讲了那天的经过。

马家这两兄弟,虽然一母所生,为人却颇有不同。世财家道颇来得,名下有十多垧好地,槽头还拴着一匹红马、两头黄牛,院内养着鸡鸭,圈里喂着猪羊。只是一样,夫妇俩膝下荒凉,只有一个独养儿子继业,今年二十三岁。去年秋上成的亲,娶的南坡计家的大丫头巧红,将将一年的光景。巧红比丈夫小三岁,六月生的,今年刚满二十。小两口虽然恩爱,却还不曾生养,老夫妻背地里也是着急。看二弟世禄家,虽然只有六亩多旱田,两口子倒养了三男三女,好生兴旺。

世禄两口子都能说会道,家里人口多,三个小的还没成年,坐吃山空,日子自然紧巴。所谓“穷生奸计”;因见他哥家境殷实,和古氏时常来走动,三颗葱、两头蒜,一把柴火半块盐的,刮蹭点儿小便宜。又知道他们为子嗣发愁,趁便说给哥嫂,实在不行,就把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他们,接续香烟。世财两口子嘴上道谢,心里却不以为然;本来嘛!自己虽然只有一颗独苗,目下还没有孙子,可焉知过几年,不象他家一样,接二连三的养出来?小两口儿年纪轻轻,忙的是什么?这事也就搁下了。

这天中午,古氏又来串门。当时计氏正在厨下忙活,问起来,古氏便说家里要请人办事,想借一吊半吊的钱——等粮食收完了就还。计氏常听公婆背后念叨,说二叔两口子生拿硬要的,趸了许多钱物,却还是贪心不足,直是个无底洞!况且自己又不当家,便陪着笑脸,说公公和继业都在田里;说话就要秋收了,婆婆去县里,要买点儿酒肉预备着,到时好打点短工们吃喝。自己手头也没有,只好等公婆回来再说。古氏疑心是她搪塞,便不肯走,说要进去等等。

尽管她是长辈,但总这么死皮赖脸的来找便宜,计氏心里也甚是鄙薄。强装笑脸搭讪了两句,也懒得往屋里让,便去自喂鸡鸭了。古氏见她不理,自己也讪讪的,肚里窝火;走又不甘心,便老起脸皮,径往堂屋里去。还没迈步,却见屋门一开,一个戴头巾、穿长衫的后生走出来,向她作揖。仔细看时,认出是计氏一个干亲哥哥孙起凤。

这孙起凤家和计氏同村,从小一起长大的。起凤幼年丧父,家里无力抚养,母亲和计氏的母亲拜过姐妹,亏了她多方照顾,因此处得象一家人似的。他没有什么亲人,便干脆认了计氏的母亲做干娘。起凤比计氏大五岁,因为家境贫寒,尚未娶亲。计家夫妇见他聪明乖巧,自己家孩子念书,就送他也进了私塾。原也有心把他做女婿,只是那时年纪小,学业又不见什么成效,就没有说破。他三年前中了秀才,正准备应举,不料母亲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呜呼尚飨了。他在家遵礼守制,便错过了这一科。他这里担搁,计氏马上就十九了,如何误得起?正好马家找人提亲,人家根本、老实,家境又好,便一口答应,把计氏嫁了去。

起凤服满后,为了生计,经同窗好友介绍,在城里一个姓崔的大户家暂充西席,给他五岁的儿子开蒙。其实当女婿什么的,不过是老人家一厢情愿,他和计氏还真如亲兄妹般相待,都没那个念头。若说破了,他们自然也是顺从;不说,他们一如既往,如此而已。听说妹子嫁在下槐头,恰好崔大户家有地在那里,有时下庄子,他没事也就跟去。一则散心,二则顺便探望这个干妹妹。因是从小的兄妹,所以每次见面,计氏对他都非常亲热——马家人和他也很熟。

起凤自然也认识古氏,向前打了个招呼,请她屋里坐下,便自告辞走了。计氏也不睬这婶子,自出去送起凤。古氏此时好不尴尬,进退两难,如坐针毡。恰在此时,继业从地里回来,小两口儿站在院里说了几句话,继业便要去吃饭。计氏要他洗了手吃,他嫌麻烦不想去,被小媳妇揪着耳朵,强拉硬拽着去后面洗手。再出来时,古氏却已经回家去了。再后来,便是继业扒了两口饭,叫声“肚里疼的要不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待她慌忙喊人来时,继业已经一命呜呼了!

大头听她讲完,又要过供词看了看,道:“如此说来,你竟是清白的了?我且问你,你做饭时,可有旁人在场?”计氏摇摇头。“那么,除了你婶子,这中间还有什么人来过?”“没有了。就是俺婶子来,也是先在院子里,然后去了堂屋,没到厨房去过。”“着(zhāo)啊!若不是你和那个什么表哥通谋陷害,这毒从何来?”计氏原是趴着,这时连忙爬起来,磕头如捣蒜一般:“大老爷,冤枉啊!我真的没下毒啊!我俩成亲还不到一年,脸都没红过一次,我为什么要害他呀?!”大头一拍桌子,喝道:“还不老实?!来呀!再给我打!”

俩衙役动如脱兔,小媳妇还没作出反应,就又被推倒在地。这回倒省事;她刚才被打怕了,裤子根本没提,一下子扑在地上,直接就是光屁股朝天,省得扒了。衙役按着小媳妇,向大头请示:“打多少?”大头犯了牛性,在桌上捶了一拳,“只管打,打到她招为止!”俩衙役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了一眼。胡二哥吩咐过,今天对这女的用刑,一定不能太重,免得出事。可是老爷又叫“只管打”!要真打出结果还好;就怕万一啥也没问出来,人又出了差错,到时候老爷一翻脸,这罪过岂不都是自己的?想到这儿,那掌刑的灵机一动,“有了!”便挥起巴掌来。

要说这巴掌,其实要比刚才的鞋底重得多。可有一样,鞋底的轻重,需要有足够的经验,才能恰倒好处的把握力量。而巴掌就不同了;既可以凭经验,又可以根据自己的感觉,随时调整力度,确保刑讯的效果——瞧把人给逼的!大巴掌扇到小屁股上,“噼啪”脆响。小媳妇却只哭叫冤枉,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堪堪打到五十,小媳妇的俩屁股蛋儿已经紫胀起来,亮晶晶、颤巍巍的。俩衙役换了位置,继续行刑。一面打着,大头还不住的追问,她们是如何谋划,用的什么毒药。小媳妇疼的尿都泚了出来;冤枉也不喊了,直着脖子干号,终是无招。把大头也闹的无计可施,只得叫停,命人把她押到牢里,单独关起来。

虽然讯得几句口供,却仍不得要领。大头隐约觉得这事和先前的判断有些出入;至于出入是什么,一时还理不清头绪。他等不得钱宝回来,干脆去他屋里找他。钱师爷正在听最后一个捕快的回报,见大头急三火四的闯进来,忙起身让座。大头看了那捕快一眼,对师爷道:“怎么样?有什么眉目吗?”师爷道:“且听他说完。”那捕快忙给大头打千,又问:“从头说吗?”大头道:“不必了,你接着说就是;呆会儿我再和钱先生细论。”那捕快便站起来,对着师爷,继续说下去。

打发了捕快,大头先把计氏的供词拿过师爷看,又问:“先生这里怎样?”老钱道:“我安排这几个兄弟在村坊间查问,刚才他们回报,却还真有些线索哩!据他们探得的消息,这小两口平时甚是恩爱,那老夫妻只此一子,爱如珍宝;对儿媳也没听说有什么压迫之事。这小女人成亲才将及一年,平素又无口角、又非公婆欺凌,无端的便谋夫,实在于情理不通。退一步讲,即便她在家时就与那孙某有私,毒杀丈夫之后,一走了之便是,何必又叫人来?这样明显的投毒案必要经官,最大的嫌疑自然就在她身上;她这样作,岂非自投罗网?”

大头也道:“下官适才讯问那女娘时,也觉得有什么不妥,却一时想不明白。先生这样一说,却提醒了我。据她所供,和那秀才自幼便在一起,而且成亲后依然来往不断;还和其家人熟络得很。我想,若是她们果然有奸,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那女子岂不稍加隐晦?便是来往,说走亲戚便是,怎肯将见面时十分亲密的话都说出来?除非这小娘们儿极其狡诈,故意的说出来混淆视听。可是据小弟的观察,却又不象。而且此人若如此精明,既要谋夫,却怎么又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再加上先生得到的线索,如此疑窦丛丛,此事大大的不对了!”

师爷竖起大指,赞道:“大人是机敏过人,一语中的;高明、高明!”大头给他说的不好意思,嘿嘿的傻笑了两声,道:“既然如此,下一步却该如何?还望先生教我。”师爷捋着八字须,在地上踱了几个圈子,道:“此事案情看似简单,正如大人所言,其中却有许多疑点。可是要想破案,仅有手头这些证据,尚显不足。这样罢,咱们明天把那秀才拘来,审他一审——却不要让人旁听。待问过之后,再行定夺。不过据在下推测,十有八九,此事不在这二人身上。”

七日之后,大头重新升堂,审理此案。此案早就轰动了。一大早,衙门前就围满了人,都等着看“青天”古大老爷如何审断。布告是头一天就贴了出去,百姓们早就奔走相告,传的街知巷闻。一众闲汉更是期待——这样的“桃色”事件,女人少不得是要打光屁股的;那小媳妇的屁股有人见过的,真个是白如雪、凝如脂,虽不很大,却颇有味道。因此大家都早早的赶到衙前,争取抢占一个好位置。还有脑瓜儿机灵的,从家出来时,居然便掮了长凳——怕来的人太多,自己挤不到前头去,到时候好站上去。

卯正二刻,里面三声炮响,衙门左右大开。当值班头走出来,先呼喝了两声,才道:“众人听着!太爷有令:今天审理马计氏毒杀亲夫一案,准许尔等旁听。限前面五十人入内,其余人等,俱在门外听审。太爷问案时,尔等务要肃静,不得喧哗吵闹,违者严惩不贷!”众人听说准许旁听,先是一喜;却又说只许进前面五十个,忙又纷纷往前挤。那班头连声斥骂,里面又奔出几个衙役,皮鞭、板子齐上,却只阻挡不住,竟挤进来七八十人,黑压压的站了半院子。那班头报与大头,大头只微微一笑,并未发作,命他就此打住既可。班头无法,只得跑去找了根绳子,让两个衙役拉着,挡住门口。后面还有往里挤的,俩衙役举鞭就打。

今天人很齐,三班人役几乎都来了;除了堂上站班的,其余众弟兄就在院中维持秩序。堂口两边高悬“肃静”“回避”的牌子,公案前右首跪着马世财,左首是面容憔悴的计氏;她的侧后站着那个秀才孙起凤。大头袍服鲜明、神气活现的坐在公案后面,左边是手拿折扇的钱师爷,右边是怀抱印盒的小书童秋哥。大家虽也经常听审(老爷爱出风头),但能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老爷,机会却也不多,因此都在下面指指戳戳,评头论足。惊堂木一拍,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大头目不斜视,一脸的正气凛然,表情威严庄重。“孙起凤!”秀才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学生在。”“马世财状告你与其儿媳通奸、合谋毒杀其子。你身为县学秀才,难道不晓得王法吗?”秀才又打了一躬。“回老父母的话;学生既读圣贤之书,自知礼义;国家法度,更是凛遵凛记,岂敢冒犯?彼既诉学生与其儿媳通奸;自古道:‘拿贼要赃,捉奸要双!’岂可空口无凭,诬陷良人清白?他儿媳的母亲,自幼于学生有抚养之恩,学生待之如生母、待其女如亲妹。彼此来往,只以亲情为重,严守礼体,未有丝毫逾矩。学生一向端严自律,又安肯做此禽兽行哉?通奸之论,未知从何说起!学生自问扪心无愧,但求老父母明鉴,不使无辜屈沉为幸!”说完,又是一躬到地。

众人被他一顿夹七夹八、文白掺半的话说的一个个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大头痰嗽一声,“马世财!你听见他的说话么?”马世财一辈子与人无争,五十来岁第一次上公堂,竟然就打人命官司,心情十分忐忑。听了秀才的话,又一大半听不懂,想辩也无从辩起,只得回道:“大老爷在上,我儿子的的确确是给毒死了,他二人平时十分亲密,所以才有了疑心。再说了,大家都这么说的,那还能有假吗?”大头哼了一声,道:“人命关天!捕风捉影的事,怎当得证据?你说大家都讲;这个‘大家’都是谁呀?”“是、是小的的兄弟,世禄,世禄!快来呀!”旁边班头喝道:“混帐!公堂之上,岂是你大呼小叫的地方?!”大头也被逗的“扑哧”一乐,忙道:“罢了!我看他也真是昏聩的紧!传马世禄。”

作为重要证人,马世禄两口子和周地保早就来了,都候在堂外。听见传唤,连忙答应道“来了来了!”几步抢上堂去。“马世禄!”“小的在。”“是你和你哥哥说,孙起凤和你的侄媳有奸?”“呃,这个~,回大老爷,您要说捉奸,那肯定是没有;不过我那侄儿,被活活毒死,可是有目共睹。若不是他们因奸谋命,更有何故?”大头看了他一眼,“看你不出,真还能说会道哩!”世禄不明其意,不敢接口。大头听下面嗡嗡声又渐渐起来,忙拍惊堂木。“肃静!马世禄,就算是推断,也须有些蛛丝马迹撞在你眼里;难道好凭空捏造么?”世禄忙道:“有、有!我虽不曾亲见,我家婆娘却多次看见的,请大老爷问她便知。”“好,传她上堂!”

古氏上堂跪下,大头道:“你丈夫说你见到孙起凤和你侄媳有暧昧之举,可有实据?”古氏道:“这个是有的;因这孙秀才常来走动,我家哥嫂和我那侄儿又常不在家,民妇多曾看见,那小妖精和他在屋中谈笑,样子十分亲热……哎呀呀,啧啧!民妇说起来都脸红;那可不象是兄妹之间的举动!”孙起凤站在一边,脸色铁青瞪着她,呼呼的喘粗气。古氏扭脸看看他,道:“秀才,这可不是我胡说吧?”大头对秀才道:“是啊,你怎么说?”“老父母在上,学生与那计巧红有兄妹之谊,因学生现住城里主人家,离的近便,便常代义父义母来看望她。无非是学生报答义父义母的一点拳拳之情,怎的扯到这等龌龊的事情上去?!况且说我们态度亲密,更是无中生有!这、这、这!求老父母明察,还学生和义妹的清白!”说着,双膝一屈,“扑通”跪了下去。

众人看的都有点“审美疲劳”了,心里直纳闷:都审了半天了,怎么还不打屁股呀?!其实大头早已暗中派人查实,这样审来问去的,不过是呆会儿“谜底”揭晓,给大家一个佩服“青天大人”手段的铺垫而已。见下面人头攒动、窃窃私语,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和师爷对视一眼,又“啪”的一拍惊堂木。“来人,传涂小山!”下面一声传唤,听审众人都不由得一阵交头接耳。只见堂下一个三十上下的瘦削男子健步上堂,跪下给老爷行礼——还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原来这涂小山也是远近驰名的一号人物——偷儿!他最擅长的便是飞檐走壁,从房顶揭瓦而下,入室行窃。不过那是从前;所谓“盗亦有道”,在两年前,因为在客店偷了一个客人卖房的救命钱,急的那人跳楼自尽,折了一条腿,差点送命。他天良发现,竟在归还原银后,又主动投案。前任刁太爷念其自首,又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从轻发落;杖四十,服刑一年。他三个月前才出狱,因为过去的事情,生计难寻,只靠在街上揽些出力的粗活儿维持。他身体又单薄,太重的活儿又做不动,因此过的也很艰苦。尽管如此,他却再不曾动过偷窃的念头,真的是浪子回头、痛改前非了!

那天大头和师爷归纳了捕快们的消息,总结之后,认为嫌疑最轻的反而正是秀才。因为他如果真的想和计氏合谋毒死马继业,下手前一定会有准备,事毕就该双双逃脱才是。他更不该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频繁的和计氏往来,不避嫌疑。而且据暗中盯梢的捕快讲,孙起凤似乎至今尚不知道马继业遇害一事,还在崔家作先生,饮食起居一如其常。

其次,根据仵作的经验,毒发如此迅速,应该是大剂量的砒霜所致。砒霜不是普通草药,县里有经销权的只有两家药店,他们售出的砒霜,分量都有严格控制,而且皆须注明购买人的姓名及体貌特征,因此寻常之人,绝不可能一次买到大量的砒霜。但若是反复购买,又势必会引起店家的注意,一旦事发,绝难逃脱的。而二人的生活环境,又和毒药风马牛不相及,意外得到的机会也不大。从这一点上分析,孙、计二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小。

因为马家父子都是忠厚之人,待人接物很是和气,根本谈不上有仇人;更何况这样的深仇大恨了。范围扩大一点,马世禄两口便进入了视线。首先,据捕快查证,他们夫妻经常到哥嫂处蒙骗财物;而且近来每每遭拒,应属有怨。其次,世禄曾经多次向哥哥表示,要把小儿子过继给他,但是同样未能如愿。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家大女婿是个药材贩子;虽然还不能肯定他是否参与,但是老丈人、丈母娘问女婿弄点儿毒药,应该还不是很困难的。关键是证据!所以,捕头高太平就推荐了涂小山。如果真的是马世禄两口子干的,那么这几天没有消息,他们一定会有所反应。老高建议,让涂小山施展他飞檐走壁的本领,夜间潜至世禄家,偷听他们的动静。大头准了,并许诺事成之后,给涂小山补一份差事。

果然,涂小山不负所托,当晚就有了收获。原来他潜到马家,在房顶伏到半夜,就听见世禄两口子果然谈起继业之死;说什么“他这就叫不见棺材不落泪!”,什么“还是你的主意高;这下大哥绝了后,看他死了家产带到那边去?!”,什么“除了咱小三儿,他还能有什么别的选么?”等等。最重要的是,古氏曾说了一嘴,“没想到那么点子药面儿,竟然就那么厉害!”世禄便说,“可惜了!只药了继业这个短命鬼!要是他们中午一起吃,全家死光,可省了多少的事!”

当下小山把听到的讲完,世禄脸色苍白,古氏便叫起撞天屈来。大头早有准备,便命将古氏带入后堂,请师爷讯问。他便问世禄道:“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话说?”世禄浑身筛糠,半晌,忽然叫道:“大老爷在上,这都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听信那婆娘的挑唆,做下了不是;求大老爷开恩呐!”大头冷笑道:“不必啰嗦,快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世禄原是色厉胆薄的人,见事情败露,只想摘清自己,便把怎样眼热哥哥的财产、怎样借贷不周、怎样送子不成、怎样要害他全家等等,一股脑儿的都推在老婆身上。

堂下众人听的目瞪口呆,万料不到人心居然险恶如斯!世财听说是他害了自己的独苗,悲愤难抑,绵羊变成了老虎,怒吼一声,扑过去死命扼住弟弟的脖子,衙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开。他扑倒在大头案下,哭道:“大老爷呀!青天啊!给小的做主啊!”大头此时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包公转世、海瑞重生,好不得意,对世财温言道:“你且不要过分悲伤,一切都在本官身上!”命人设座,特准他坐下听判;叫计氏也起在一旁。回过头来,命世禄画供,叫把古氏提到前面来。

古氏自知不妙,事到如今,只好咬押硬扛,只说并没有讲过那些话;却不知她那黑心、软骨头的老公已经全招了!因案情基本上已经明朗,所以尽管她在后面坚不招认,师爷却也没有对她用刑。跪到堂前,她还是一个劲儿的叫屈。大头命将世禄的供词读给她听——她不识字;才听了几句,她便象滩烂泥一样堆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大头一拍惊堂木,所有人都是一惊,连古氏都不哭了。大头尽量把小眼睛瞪圆,厉声喝道:“该死的、黑了心的泼妇!还敢狡辩么?!”伸手掣出红头签丢将下去,“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要板板见血,不必留情!”此令一发,堂上堂下、院里院外,顿时一片欢声雷动。

衙役把古氏拎死狗一样拖到堂下,搬出三爷造的“朝天凳”来,把她裤子从身上剥去,捆在刑凳上。古氏听着周围人们的调笑、嘲讽、辱骂,真是比杀了她都难过。皂隶们早憋了半天的劲,把王法大板甩过肩头,“力劈华山”势,狠狠的拍下来,“叭”的一声,嘶哑刺耳,如中败革。再看古氏的屁股,“唰”的一下白了巴掌宽的一条,又扁又平,象熨斗烫过的一般。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渐渐的,那白白的一条慢慢弹起,随即高出屁股的其他部分。再接下来,屁股上裂开一条寸来长的口子,一道血箭喷泉般射了出来。一阵爆雷似的喝彩,瞬间就把古氏的惨叫声给淹没了。连那些久经沙场的老皂隶,都不禁对那小子挑起了大拇哥——好样的!

他们这些人,要说把谁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绝对是小菜一碟。难的是,头一板就要见红,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事情。刑具、力道、角度,对犯人身体条件的观察,一处拿捏不准,就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另一个见状,也不示弱,板子依样画葫芦,在古氏另一边屁股上拍出一道二指多高的杖痕——差一点就成功了!古氏并不胖,但屁股上还是有点儿肉的,这哥儿俩的目标就是:把这点儿肉给她打光!老话讲的真不错;兄弟同心,其利断金!金断不断的无所谓,要打烂这娘们儿的屁股,那可真是“不费吹灰之力”——有五十板子呢!

王法大板的威力惊人,才打了五板,古氏就昏死过去了。只这片刻之间,她的两边屁股就面目全非了,要是不参照“上下文”,你都不敢相信这屁股和上面的身体、下面的腿是一个人的。趁皂隶忙着弄醒她,师爷道:“不能再打了。”大家都很奇怪,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钱宝的身上。其实钱师爷并不是同情古氏,只是怕这样重的板子,万一她毙于杖下,那可糟了;他知道大家都在疑惑,便对大头道:“看这女人的状况,五十大板只怕就打杀了。”大头小眼睛一瞪:“打杀便怎样?她还不该死吗?!”师爷呵呵一笑:“不妥不妥;那不太便宜她了?!依在下的主意,大人何不把‘销魂车’推来一用?”大头哈哈大笑,“好好好!就用‘销魂车’!”

这销魂车,就是李三设计的那辆推车,后来又经过了一些改进。实际上,那东西属于“非刑”,因此公堂上刑讯时是不能用的。不过结合今天的实际情况,给古氏“过过瘾”倒是蛮合适的。大约是受到做豆腐的启发,李三把推车改造成了上下双层的结构,用一根粗木为轴,随便在哪里挖个一尺多深的坑就可以栽下;车把也改成了“磨杠”,两边一推,车身就会象磨盘一样转动,各种机关便自动操作起来。因为磨盘不好取名字,所以外形虽然作了改动,但名字却保留了下来。

李三今天也来了,听说要用他设计的产品,兴头儿的一溜烟儿就蹿了出去。胡二憋不住笑,忙吩咐几个衙役跟去帮忙。这边大头也没闲着,众人回来时,他正让人把世禄拖在下面,一边打屁股、一边上夹棍。师爷更坏,为了搞活气氛,建议大头让马世财和孙秀才行杖,大头同意了。这俩人满腔仇恨,那板子一点不比皂隶下手轻,把个马老二整的杀猪似的狂叫。夹棍的专业性太强,所以由经验丰富的皂隶使用,既不要夹死他,又要让他痛彻心扉、死去活来。

衙役们七手八脚的把销魂车组装好,刚刚弄醒的古氏被搬了上去。古氏此时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的手脚被从车厢板的缝隙间扯下去,用粗牛皮条紧紧的勒住,分毫动弹不得。磨杠往原先车轴的位置一插,马鞍便向上拱起来,把古氏的四肢拽的笔直,屁股高高在上,胯间纤毫毕现。有促狭鬼大声道:“看不出这老东西,倒把一副好货夹在腿裆里;要是早拿出去卖,说不定都发财了呢!何必眼馋大伯子的家产哩!”众人哄堂大笑,大头和师爷也掌不住,笑了起来,骂道:“这下作的东西!”古氏满脸紫胀,恨不得立刻就死——可她现在想碰死都办不到!

皂隶刚推动磨杠,古氏就“嗷、嗷”的叫了起来。这小细藤条抽打阴户和肛门,那种滋味,真非语言、文字所能描述。俩皂隶有心让她出丑,喊着号子,一会儿急、一会儿缓,那藤条也紧一阵、慢一阵,没推上二十圈,古氏就被折腾的屎尿交流。这刑具还有一样可恶之处,是李三设计时都没想到的意外收获——就是虽然疼痛难当,可要想昏过去暂时解脱,那是势比登天!因为这东西主要是对私处用刑,对身体伤害却不大——就是个疼!即使被推上一个时辰,照样神智清醒,痛不欲生。

李三想象力丰富,见师爷让当事人掌刑,便也向大头提议,干脆让观刑的百姓也参与进来,每人推上几圈。大头童心大起,眼中闪着光,问师爷道:“使得么?”老钱皱皱眉,“只怕她受不起吧?”李三忙道:“不会不会,这东西试过几次,邪的很!再说还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老钱想了想道:“这样罢,不要只图热闹,先让大人宣判,然后由你们弄去罢!只要不太出格,以巳时前为限。”李三忙不迭的打千,回身干脆临时当起了班头,叫道:“下面肃静了;暂时停刑,听老爷宣判!”

大头等下面安静下来,又象征性的拍了一下惊堂木,提笔判道:“查得刁民马世禄,性行刁猾恶毒、贪得无厌,觊觎胞兄家私,设计欲毒害其满门。不料马继业先食而亡,遂败其谋。彼为逃脱罪责,又诬其侄媳与生员孙某私通,以图混淆视听。其妻古氏,于本月某日,怀藏毒药,去马世财家以借贷为名,乘人不备,遽尔下毒,致马继业身死。似此等丧德败行,不顾伦常之辈,真真禽兽不如。例援十恶,律当枭首。马世禄、古氏,俱着斩监候。其婿药商陈某,虽未通谋,然擅将剧毒付人,亦属有过!杖责二十,枷号三日,追回商凭。”世禄夫妻面如死灰,瘫作一堆。

判罢,又训孙起凤道:“尔身为县学生员,乃频与已嫁义妹往来,不知忌讳,致令授人以柄,险使良人蒙冤,理当惩饬。念尔知恩图报,情有可原,故且免责。今后切要谨慎行事,不可再如此孟浪。”秀才打躬服罪。“计氏已为人妇,与义兄交往、不知避忌,遂令奸人乘隙,险丧名节。虽谋出恶人,而端实自肇。念尔无辜,且曾受官刑,即不另处。查缴马世禄家财十两,与尔作补偿。今后亦当自重!须谨记男女授受不亲!”他这通调书袋,把计氏听的云山雾罩,秀才在旁边低声提醒:“快谢大人恩德。”她也不明所以,便连忙跪下磕头:“谢大老爷恩德!”

最后叫过马世财,“此案已然大白,但死者不能复生,我便判所有丧葬费用都由那马世禄出,聊作赔偿;如何?”世财百感交集,摇头道:“算了,小的家里不缺他那几个黑心钱!再说,他俩该死,孩子们还要过日子哩!况且我儿子已经没了,便搬座金山来给我,又有什么用?”说着,忍不住哭起来,满堂人等都觉惨然。大头也唏嘘不已,转脸看见孙起凤,忽然灵机一动,点手招他近前,问道:“你成家了没有?”起凤脸一红,“学生家境贫寒,尚未有此打算。”

大头双手一拍,叫道:“妙哉!”大伙正在陪马老头伤心,都被吓了一跳。大头道:“马世财,下官倒有个主意;你儿子被害,诚然可惜;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伤心也是无益。不如这样,下官作个媒人,就把你这儿媳许与孙起凤,让他入赘你家,给你养老送终。这样你无子而有子,媳妇丧夫而得夫,岂非两全其美?”众人齐声叫好!马世财这辈子都是老好人,听大人这样说,众人又十分踊跃,一时六神无主,半晌无言。旁边有热心人劝道:“你现在儿子虽然没了,却得了个养老女婿,这样的好事,还犹豫什么?”

他自己想想也是;本来自己就指望这个儿子,现在他没了,就算是“绝户”了!儿媳妇还没生养,自然也留不住。这媳妇虽然才嫁过来一年,却对自己夫妻俩非常孝顺。与其到时候自己干不动了,再过继个外人,还不如就从了县太爷的主意。既老来有靠,又知根知底;那孙家后生又熟悉,也是个本份孩子,况且还是秀才,何乐而不为?当即跪下叩头:“多谢老爷想的周到,小的全听青天大老爷的!”大头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如此,待计氏除服之后,择个良辰吉日,下官亲自给她们主婚!”下面又是一阵欢声雷动。

被这热烈气氛鼓舞,老马灵光一闪,对孙秀才道:“小老儿斗胆,相公若是不嫌我小老儿是个村汉,老汉想认相公做个义子;老汉死后,这些家私便都是你的,怎样?”秀才还没回答,大头先叫了声“好”!秀才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如此一来,学生岂不和那对贼夫妻一般,成了谋人家财的小人了?!不可不可!”师爷笑道:“相公何必拘执?不要辜负了马老伯一番美意。况且大人做主,已将计氏许给了你;你这‘婿’也好、‘子’也罢,只要诚心孝顺,何必在意名份?圣人云:‘君子坦荡荡’;孙相公就不必推辞了罢!”其实孙起凤也就是虚客气一下,当下顺水推舟,就在堂上起倒八拜,认了马世财为父。

这案子审的热闹,“窦娥冤”翻成了“红鸾禧”,师爷也忍不住来凑趣儿,把计氏认在名下,收为义女——倒讨了秀才一个便宜!大头意气风发,当场宣布,拨官银十两,自己又捐俸十两,给计氏做嫁妆。马世财、计氏、秀才,当堂拜谢,回家去了。没过两天,马家吹吹打打,给大头送了两块匾,一块是“龙图在世”,一块是“泽及幽冥”。“龙图”那块,大头兴高采烈的收了,挂将起来;“幽冥”那块,却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觉得也不太通,便锁到库房里去了。

再说马世禄和古氏,人家三口走后,大头真个下令,众人有兴趣者,在衙役的监督下,可以下场充当皂隶,对二人行刑。这些人有好热闹的,有心理阴暗的,还有真是痛恨他们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在班头指挥下,二人一组,排成长队,按次序上来“过把瘾”。班头和皂隶们商量了一下,规定每人只打三板——毕竟还得留她性命,不能太乱来的。这时,就有好事的挤上前来,请班头通融:把婆娘剥光,谁想对哪些部位用刑就对哪些部位用刑!班头他们想了想,也好!但是规定,也只能以三下为限!此言一出,众人欢声雷动。

古氏就象丢了半条命似的,耷拉着脑袋,闭着眼、咧着嘴,死狗一样被从销魂车上解下来。听说不仅还要打,而且还变换了花样,吓的差点背过气去!几个莽家伙等不得皂隶动手,早自告奋勇抢过来,三把两把,就将古氏的衣服扯去,一个揪头发,两个拧胳膊,把她摁跪在地上,仰着脸、挺着胸、奓着膀子。婆娘连声惨叫,谁来理她?只有一个老成些的皂隶说了句:“当心!莫要弄杀了!”被班头哼了一声,道:“没事,这种贼骨头,且死不了呢!”

既然可以“随便”来,众人就基本上没有选打屁股的了。排头的两位上来,二话不说,不约而同的直奔古氏胸前,一人捏住一只奶头,使劲的拧了起来。婆娘四十多岁,奶子已经有些下垂,皮肉松弛,被二人拧的旋了个圈子。婆娘疼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惨叫声声震九霄。那二位还不解恨,拧着不放,还是在后面众人的催促下,班头上来干预,才悻悻的下了场。前车有鉴,后面的大受启发,都跟婆娘的奶子干上了。又是掐、又是拧;有那不要脸的,干脆张口咬上了!古氏奶子被折腾得青肿狼籍,一对奶头肿成两颗葡萄粒——都出了血了!

班头见势不妙,忙吩咐两个兄弟过来,站在婆娘旁边监视——不许他们连续对同一部位下手。既然不让整奶子,不是还有屁股吗!在某个“奸邪小人”的授意下,那几个控制着古氏的家伙,把婆娘倒竖起来,搬了个屁股朝天。恰好赶上排到位的二人当中有个太太,抡开小胡萝卜似的“纤纤”粗指,掐住她大腿里子的一块儿肉,奋力一拧!古氏怪叫一声,一股热尿直喷出来,泚了那位太太一手。太太大怒,头上拔下簪子,照着古氏的腿裆里就是一顿乱刺。

万事开头难!有了开路先锋,接下来的那位,不顾肮脏,直接伸出手指,插入婆娘的谷道,死命的戳了三戳、搅了三搅;拔出手来,还高高的举过头顶,骄傲的向下面的众人展示,博得一阵轰天的彩声。后面的两位,充分发挥的想象力了。脱下鞋底子,让帮忙的把婆娘双腿分开,照着胯裆连抽三记。班头看着,暗暗点头,心道:“我们就够一说了;平时看不出,这些穷鬼们还真TM够狠的!”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众人热情高涨,前赴后继,扇嘴巴、揪奶头、打屁股、插搔穴、钻屁眼儿,凡百种种,抹下脸来,都把来与古大奶奶消受。把个婆娘整治的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边古是被折腾的死去活来,那边马世禄也没得消停;有那心狠手辣、心理阴暗的家伙,又是皮鞭、又是夹棍的;要不是班头拦着,卵袋子都踢碎了他的!到巳时收刑,俩人几乎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就这,还有好些人没抢上哩!大家尽管意犹未尽,但时辰已到,也只好各自散了。班头被这些家伙闹的也来了兴致,时辰虽到,仍命把婆娘又扯上刑凳,到底把五十大板打足了数才罢。夫妻俩被拾掇的稀烂;尤其是婆子,胸乳破溃,腿裆青肿,从屁股到脚跟没一寸好肉,惨不忍睹。

大头行文上宪,不多时回文下来,复道:“今上以仁孝治天下,二人罔顾伦理,戕害至亲,丧心病狂若此,死有余辜!拟十恶律,凌迟、枭首,决不待时。”大头得了令,命人刷出布告,定于本月初五行刑。到了那天,大余县万人空巷,街道两边挤了个水泄不通。辰初二刻,禁子将二人提出,跣剥干净,架上木驴游街。观看的百姓人山人海,有唾骂的、有扔东西打的,个个拍手称快。游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的街,最后把夫妻二人绑赴市曹,吃了一剐。此案之后,大头越发成了“青天”的化身,着实又火了一把。这案子轰动了全县,过了许多时候,还有人提起。

8)后山有座莲花坳,山头不高,属大庾岭支脉,但是环境清幽肃爽。顶上群峰包围,状如莲叶,因此得名。当中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草木茂盛,还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围绕湖泊建了一圈院子,院里是一座尼庵,庵以山名,就叫莲花庵。一道隔墙把院子分成前后两进;前院是一间正殿,供奉着白衣观音,背后一尊手捧金刚伏魔杵的韦陀护法。后院一共十三间庵堂静室,尼姑却只有五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尼姑是师父,法名和修,带着四个徒弟——明机、明安、明空、明心——在这里修行。虽然尼众不多,但是香火却非常旺盛,在大余县算是鼎鼎大名、首屈一指的庙宇。

苍白的太阳悬在头顶,全没有了赫赫的炎威。大头素服小帽,随身只带着秋哥,主仆二人上山拜佛。山路崎岖,四望无人,路边的枯树枝头,偶尔还能看见几片黄叶。山风吹在身上,侵肌透骨。这萧瑟肃杀的情景,给古大人落寞的心境更添上一份凄切之感。小夫人早产加难产,一尸两命!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打击,让大头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两鬓已见白发,弥勒佛似的胖脸上没了笑容,皮肉也日见松弛。如烟入土以来,衙门里基本上是县丞和师爷在主事。他每隔七天,就去庙里进香、布施,请尼姑给如烟和未出世的孩子超度。今天是五七,他和师爷打了招呼,晚上在庙里跪香,就不下山了。

在师爷看来,事情总有好的一面。因为如烟的父亲是被赐死的罪员,按礼法上来讲,小夫人还属“热孝”中;如果大头把她当个侍妾,倒也无妨,因为她本来就是要被官卖为奴的。可大头是打算一旦她产下儿子,就要扶她为正室的。而她一旦成了真正的“夫人”,作为正印官的家眷,那就要上报履历给朝廷。大头可以不计较她的出身,朝廷的法度可通融不得!到时候,不单如烟要追究,大头也脱不了干系。断送前程事小,只怕还要革职、充军呢!现在她死了倒好,也算一了百了——只是这话不能明说罢了。至于大头,伤心总是难免的,且由他去。

夜深了,山风吹动大殿上昏暗的灯火,把蒲团上大头孤零零的身影拉扯的摇曳不定。小秋哥即伤心如烟(他和如烟亲如姐弟)身死,又忧心大头的身体,连日劳乏,又强自支持,不敢松懈,倒把个孩子弄的心力憔悴。大头虽然痛失妻儿,却也心疼秋哥,见他实在撑不住了,便强令他去客房休息,自己在殿中跪香,一面在心里为亡灵默默祈祷。月上中天,最后三枝高香终于燃尽。大头从怀里摸出亲自撰写的祭文,又默读了一遍,在神案前焚化,虔诚的顶礼三叩,才站起身,慢慢的踱出大殿。

外面全不象大殿里这样阴森;满天箕斗灿烂,一地月光如水。放眼四望,周遭景物分明,历历可见。远处偶然传来一两声夜枭的呜咽,它也是在为如烟悲伤吗?冷月秋风,使原本就静谧的小院更显得空旷凄凉。整个庵院静悄悄的,漆黑一片,想来尼姑们也都休息了。大头此时全无睡意,又不想打搅这一阵已经劳累过度的小秋哥,便索性放弃了回客房的念头,径直穿过院庭,轻轻掇开后面的小角门的门闩,踅出院外,独自踏着清冷的月光,沿着山路信步而行。

大头信步走出足有二三里路,心情也渐渐的从苦思中解脱出来,开始东张西望的观起景来。这莲花坳的风景虽然有名,大头却是第一次光顾;而且还是在夜里。不过比起白天来,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从后院再往后,就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大头忽然来了兴趣,想去看看路尽头是哪里。便打迭精神,加紧脚步。又走出百多步,小路忽然转了胳膊肘弯,转弯处,一片峭壁迎面挡住,后面还隐隐传出“哗哗”的流水声。大头跪了半夜,口中干渴,忙三脚两步的赶了过去。

石壁高达数丈,真如一面屏风仿佛。转到后面,月光下看的分明,离地七八尺的地方,房檐似的伸出一块,活脱的一顶凉棚。石壁上,一道细流淙淙而下,注入壁脚的一个小水池中。水池不过荷花缸口大小,因水流到突出的地方,悬空而落,就象一道小瀑布,因此听得水响。只是水量有限,须到切近方能发觉。大头看那水池,用大小均匀的鹅卵石围成,旁边片平展展一块青石板上放着只木桶,桶口还横着把竹筒做的舀水勺。看这情形,显是有人特意放在这儿的。他此时不暇多想,忙过去提勺取水,尽情喝了一饱,精神不觉为之一振。

放下水勺,大头忽然想起,这山中又没有居民,那么是谁特意在这儿预备的水具呢?若说是尼姑的,可自己分明看见庵中有井;而且此处偏僻,离庵堂又远,何必一定要到这里来取水呢?看看水池,又舀水尝尝,泉水甘洌,却也并无什么非常特别之处。他沉吟良久,不得其解,忽听得旁边有动静,忙扭身循声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这水池旁边,就是一堵墙壁。由于背光,又近在咫尺,所谓“灯下黑”;刚才只顾解渴,因此竟不曾留意。他童心忽起,闪身隐在墙后,蹑手蹑脚的顺着墙根儿溜过去,一面四处张望,忽然觉得自己象在做贼,不禁肚里好笑。

声音的确是从屋子里发出的,而且隐约还有灯光;屋子依山而建,不大,墙宽五步,横阔也就丈余,孤零零的,看上去很是简陋。“噼啪”的声音非常耳熟,屋里似乎是在打屁股。大头弓着腰,慢慢的踅过去,面前忽然出现两只脚!大头吓了一跳,忙伏下身子,才发现原来房门开着,光亮就从那里透出来。他连忙停住脚,准备退回去;想了想,把大衫的下摆掖在腰里,手脚着地,隐在阴影中,往旁边溜开。爬出十几步,又停下来——没路了!这里已经是山路的尽头,下面黑黢黢的,看不见底,少说也有十几丈高。大头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又爬回去。

屋子里只有一盏小油灯,火苗昏黄,光亮照不出三步远,还没有外面看的清楚哩!正对着房门,石壁上凿出个佛龛,里面供奉着一尊地藏王菩萨。龛下一个小小的供桌,香炉里青烟袅袅。地上趴着一个人,上衣卷在背上,下体赤露——看脚应该是个女子——缠足。她旁边蹲着个光头尼姑,手中挥着一条朝笏样的板子,一下一下的往那光屁股上招呼。被打的女人双手合什,高高举过头顶,口中喃喃有声,只是离的较远,她又是背身,因此大头听不清楚。不过根据情形判断,不是念佛、就是忏悔。

女人没穿裤子,从后腰到脚踝都光溜溜的,只套着两只弓鞋。光屁股大头真是阅历无数,因此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让大头感兴趣的是她的两只脚;弓鞋很普通,只是那脚所处位置比较特别——居然是嵌在门槛里的!外面虽然很亮,可是他不敢太靠近,头又不敢抬的太高,所以视线不是很好,看不真切。想来那门槛应该和刑枷差不多,可以上下开合的。那尼姑健壮魁梧——他认得,是主持师太的大徒弟,法号明机。今天白天的法事就是她主持的——脾气很大,动不动就训斥三个师弟,全不象个出家人。

他自然不知道,这位宝相庄严的和修师太,其实也并不能算是出家人!她本姓杨,闺名秀荷,原是徐州一个大财主的妾。后来那财主死了,大婆掌家,要把这些妾侍、养娘都发卖了。她肚里一转,便提出来要出家为尼,修个来世。大婆只要她们离去便了,听她这个主意,反倒高兴起来,给她了二十两银子,权当剃度之费。她当即剃了头发,自己把名字倒转,取谐音当做法名。拜别主母,便带了贴身丫头——明机,以及一点儿私藏的细软,离了那是非窝子,四处游荡。她虽然没头发,却不曾正式受戒,只拿这当个幌子罢了。不过她本来聪明,又认得些字,各处寺庙学些皮毛,倒也有几分模样。

大约七八年前,她主仆——现在是师徒——二人游到此地,见莲花坳景致怡人,趁手边还有点儿钱,便在山上结间草庵,弄来几本经卷,雕座菩萨,住了下来。有菩萨就有香火,一来二去,远近人们都知道后山来了个俊俏尼姑,烧香的人越来越多。她本就不是个三从四德的人,心思活络,又仗着年轻,乐得大弄起来。忽忽数载,颇聚了些钱财,索性正式建了一院庵堂。又收了三个徒弟,师徒五众,在山上逍遥快活。

和修人到中年,又有了这些产业,便自重身份,庵里凡百琐事,基本就不再出面,全都交给明机处理;再有从前相好的那些浮浪子弟,也都渐渐疏远,安心当起了“富婆”。明机只小和修两岁,因是她的贴身丫鬟,出家后就作了她的首徒。她跟和修感情深厚,亦且年长,比另外的三个师弟大了十多岁,因此平时爱摆老资格。她有住持撑腰,三个小尼姑根本无法她抗衡,只能背地里痛恨——当面是不敢的!因为这师徒二人虽不是正经出家,规矩却一点不少,稍有过失,板子就得找上屁股。

大头眼前这间小屋,就是山上的法堂。徒弟们犯了错,就要到这里来领责;通常是根据过失的轻重,笞臀二十到六十不等。刑具有大头现在看见的这件手板,长三尺、厚五分、阔二寸余。硬梨木所制,尾部持握处略窄,真就象是官员们拿的笏板。由于经常使用,通体金黄,泛着滋润的油光。另外有两根齐眉的白蜡杆;再有就是一条用细葛拧成的鞭子,但不常用,算是大刑。器具虽有差别,惩罚的部位绝对的坚定不移、别无分号——徒弟们的臭屁股。

他看的正有趣,却见明机把手板供到香案上,俯身在门槛的一头拨弄一下(果然有机关),随手一抬,门槛的上半片就被打开,竖立到一侧的门框旁——原来刑罚已经结束了。地上的人爬起来,却没有急着去揉搓自己的屁股,而是继续双手合什,高高的举过头顶,夹着屁股,一步步的走向小水池边。她出得门来,月光下看得清楚,是个中年妇人,个头儿不高,身体却很结实、粗壮,似是个下力人。大头越发好奇,瞪大眼睛,生怕漏掉一丝半点的细节。

妇人脱光衣服,爬到青石板上,撅高屁股跪下。明机去池中洗过手,打一桶水来放在石板边,便叽哩咕噜的开始念诵起来;大头听不懂,想来该是咒语。她念几句,就舀一竹勺凉水,浇到妇人屁股上,然后俯身在石下摸出一根细细的竹棒,朝妇人水淋淋的屁股上抽去。妇人不躲不闪,挺着屁股承受,同时大声念道:“我佛慈悲!”大头不晓得她们搞什么玄虚,但看情形,这显然是个仪式,大概是一种忏悔。挨一记、叫一声,前后共抽了二十余记,明机才停下手,命妇人起来。二人又回到那间小屋,妇人在佛龛下起倒九叩的礼拜过;明机又神色俨然的祷告一番,让妇人起身穿了衣裳,吹灯掩门,一前一后的往庵中去了。

大头待她们走远了,才从暗处出来。他现在真是一头雾水,丈二的“尼姑”——一样也摸不着头脑。再想想自己也是够无聊的,便对着皓月吐了口长气,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龟儿子、先人板板!这些秃娃子还真他奶奶的邪门哩!”他站在原地发了一阵呆,实在理不出什么头绪。夜已经很深了,周围万籁俱寂,总不成在这里站一宿?他活动了一下略感酸麻的手脚,一步三摇的往回走。大约两袋烟的工夫,来到角门外,伸手一推——干了!里面插上了!

其实这真怪不得明机;她哪里会想到,这位县大老爷跪了一天的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竟然还有精神头儿往外跑!她刚刚安顿下老冯家的(那个挨打的女人),裤子才脱了一半,就听见大头擂鼓似的敲门声。她素来身体健壮,跟随和修走南闯北的时候,还学了几手功夫在身,因此胆子颇大(这里虽在山中,毕竟离市镇极近,从来也没闹过土匪。);胡乱套上海青,勉强掩住胸乳,顺手捞起一旁的门闩,口中一面大声喝骂:“哪里来的野狗!深更半夜的,上门讨死么?!”一面大踏步的冲了出去。

她虽然气势汹汹、大喊大骂,但冲到角门边,却停下脚步。一面继续喝叫,一面回头四下扫视,看其他人起来没有。大头这通狂擂,她又一顿吼叫,只要不是中了孙大圣的瞌睡虫,谁还能睡得着?!只见各房纷纷亮了灯,一众小尼姑听见吵闹,都急急忙忙的披衣来看究竟——连刚才被打屁股那个老冯家的都跑了出来。小秋哥更是晕头转向;他被惊醒后,发现大头不在,唬得几乎魂飞天外,鞋都没穿,光着两只脚就冲了出来。大家围在明机身后,七嘴八舌的询问、猜测,却都不得要领。人多胆壮,明机叉着腰喝道:“外面的,你要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吗!”

大头的确很恼火!其实他刚刚一路走来,空山静寂,夜风轻拂,秋虫啁啾,月白天青,倒还蛮惬意的。待推门发现被阻后,突然之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火,竟然按捺不住,连想都没想,便抡拳砸起门来。待到听见明机喝骂,越发火上浇油,在门上拚命的又擂了两拳,吼道:“快开门!”连拳头震的生疼都不顾了。秋哥听得是大头的声音,忙问道:“老爷,是您么?”大头应道:“不是我是谁?快点开门!”听说外面是大施主,明机立刻住了口(她还不知道是县太爷——大头来时没表明身份;要是知道,怕是尿都得吓出来!),在秋哥的催促下,连忙翻出钥匙,开关落锁,把大头放了进来。

大头满脸怒气,胖下巴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小眼睛瞪的溜圆,秋哥惊魂未定,抢上去搀住他的胳膊,忙问道:“老爷,您怎么给锁在外面了?”大头进得门来,才想起自己这火发的实在有些无理。只是闹也闹了,又拉不下脸来认错,只好恨恨的的瞪视着众尼姑,一言不发。小尼姑们被瞪的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明机毕竟年长,又曾经和师父走过江湖,见多识广,便向前打个问讯,陪笑道:“阿弥陀佛!这五更半夜的,施主怎么给关到院子外面去了?哎呀呀,这真是……罪过罪过!”故意冲师弟们瞪眼斥道:“谁锁的门?施主在外未回也不知道吗?该打!”

大头最讨厌她装腔作势,听见个“打”字,不由一阵冷笑,脱口道:“该打?不知该打多少?是在这里打呢?还是去后面啊?”此言一出,众尼都是一惊,一个个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明心的小脸儿腾的红了起来。大头话一出口,已自后悔,只是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回收不得,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也僵在那里。只有小秋哥不明就里,听他们天上一句、地上一句,打哑谜似的,搞不清状况。他扑闪着一双莫名其妙的大眼睛,看看大头,又瞧瞧尼姑,自己搔搔脑袋,一头雾水。

净室的门“吱呀”一开,和修住持走了出来。大头正在尴尬之际,见到老尼姑,十分大喜,忙抢过一步,合掌为礼,道:“学生不才,深夜惊扰师父,有罪有罪!”和修虽不知大头的底细,但毕竟是场面上的人,合什道:“荒庵草舍,劣徒招呼不周,还望施主担待一二。”明机虽然名字里有个“机”字,却是直筒子脾气,全无心机。也不顾大头在场,抢步到师父身边,附耳把刚才的事学说了一遍。和修略一沉吟,道:“大家都回去安歇罢!施主若有兴致,请到方丈拜茶如何?”伸手肃客。大头心下也是疑惑,假客气道:“怎好搅扰师父?”把秋哥强撵了回去,跟着尼姑往方丈去。

方丈里陈设虽不奢华,却很雅致。和修虽不是正经的出家人,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附庸风雅的功力着实不浅。正面墙上一个斗大的篆书“觉”字,圆通庄严;靠墙一张五尺条案,供养着一尊白衣大士,佛前羊脂玉净瓶里插着一丛新菊。案头文房四宝摆的齐齐整整,宣德炉内沉香细细,沁人心脾;炉边一部翻开的妙法莲华经,经旁摆着小木鱼和一串菩提子数珠;案下一只雕花楠木坐墩儿,上面罩着宝蓝色闪缎的座垫。右墙边,一袭撒花紫缎子幔帐遮掩禅榻,榻后一座双开描金点漆柜橱,门上五只蝙蝠,周围装饰着缠枝花卉;床头一架紫檀小几,剔红托盘里,一套年窑绿釉茶具。

左手门后叠着一摞蒲团;再向里些,一只泥炉未生火,上面坐着一只白铜水壶。和修先扯下两只蒲团,请大头坐下,自己再去打火点上炉子烧水。大头家里虽然有钱,说到底不过是个土财主,何尝见过这个势派?木偶似的听她摆布,只觉得三魂七魄都安不稳,脑袋直发晕,屁股底下都轻飘飘的坐不住了。和修肚里鄙夷,去橱里拖出一架二尺来高、整抠的树根茶海,摆在地当中,在大头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开口道:“不敢动问,施主高姓?操何生理?”

大头木然坐了半晌,脑子里一片空白,忽听她问话,象被雷劈了似的,唬的差点跳起来。稳了稳神,不用打板子,也没等上夹棍,不知怎的,便老老实实,把自己是本县正堂、小夫人难产、妻儿俱丧的经过,一五一十“招”了出来。和修听说他是县太爷,倒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重新见过礼,合什道:“不知是县父母光降,贫尼甚是怠慢,大人恕罪。”大头见老尼姑恭敬,也不禁有些得意,忙起身回礼,逊谢道:“岂敢岂敢;弟子碌碌尘寰中一俗吏尔,师父言重了。”

尼姑见他得意洋洋,便足尺加三,那高帽子一顶顶的奉送过来,把大头夸的都找不着北了。水开了,尼姑便去橱里捧出一个青花小罐,对大头道:“这是一位居士送的,新采的‘蒙山云雾’,大人尝尝。”一面取茶冲水,忽一转念,心道:“这家伙是县太爷,他既看见后山法堂,如今朝廷正在清剿白莲教,他不知底细,别再把我这儿当邪魔外道给办了!还是给他说明白的好;再则传扬出去,也于本庵无益。”盘膝坐下,奉过茶盏,道:“大人偶见小徒责罚信士,想来颇有狐疑吧?”她不提大头都忘了,连忙点头,“弟子实有不明,愿闻其详细。”

说起来,那法堂倒比这庵院的年头还长些哩!原来和修初来这莲花坳时,正值仲夏,溽热难当。此处僻静,又有山泉长流不断,是最近的一处水源,便在这里结个草庐住着。师徒二人一应生活用水,都取自此泉。为此,明机特意请人修了个水池,晚上还要用木板盖上,保持清洁。后来庵建成时,院中也掘了井,才不再依靠这里吃水,草庐也就荒废了。再往后,新收了徒弟,庵中香火兴旺,和修想起肇基之初的辛劳,便命人在这儿又盖了一间静室,以志纪念——天热时还可来此纳凉消暑。

信众多起来,每每有人来向住持大师忏悔罪过,求佛法开解。小徒弟明心是个调皮鬼,因平时行为活泼,被大师姐以师父的名义打过几回屁股。没想到倒给她打出个鬼主意,去向和修建议,说别的寺院都有法堂,佛家又讲“棒喝”!何不就把静室也改作法堂;以后但有来悔罪的信女(男子不在其列),便带到那里,处以刑罚。既戒其身,复警其心。戒饬之后,信徒还要留在山上帮工三到十日不等;名曰修持,实际上是养好伤痕,免得回家露了风。同门中有人犯戒,也可在此处分。

和修本就不是正经的佛徒,哪有许多禅理来点化众人?焦头烂额之际,也不管这主意馊不馊,当下找来明机一商量,这事就定了下来,并决定法堂就由明机负责。和修一则年届四旬,在人前要尽量保持威严的形象;二则生活渐渐富足,很想好好享受一下,不愿多操心;因此庵中一应大小事务,就全权交给明机,自己深居简出,安享余饶。平心而论,明机骨子里是那种“三两颜色就敢开染坊”的家伙,实在不适合当领导。这样的安排,她越发是一手遮天。自从法堂“开张”,简直就成了信众心中的“佛祖”!予杀予夺,不可一世;三个师弟的屁股更加不在话下,想打就打!三人对她恨之入骨,只因师父袒护,无可奈何。

因为这里是尼庵,法堂接待的又都是女信士,为了和一般寺庙的法堂有所区别,大家就把这里称为“内法堂”。法堂赎罪,对于大多数虔诚(痴迷)的信众而言,实在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您想啊,打上一顿屁股,就可以消除了以往的罪业,这是多么便宜的事情!女人在这里被打光屁股,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会出去到处宣扬?所以这事外人绝不知晓。大头这次鬼使神差的撞见明机执法,纯粹是机缘巧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大头听她讲完,捧着茶杯,半晌默然无语。和修心里有鬼,陪着小心道:“这也是佛门的章程,原不足为外人道的;只是大人既然看见,贫尼少不得要解释一番,以释大人之惑。”大头忙道:“不敢不敢,师父言重了。佛家之事,自非我们这等凡夫俗子所了解的。弟子适才意外被阻,不觉妄动无明,有失礼仪,还请师父见谅。”说着,站起身来,深深一礼。和修忙也站了起来,双手合什,连称“罪过”;又道:“劣徒卤莽,全无出家人体面,贫尼定当重责!”大头又逊谢几句,辞了出去。天明后,带了秋哥下山。一路上,自家肚里不住的好笑。

秋哥年满十六,已经出落成了个大小伙子。他是个孤儿,被人拐子卖到老地主手里。因是秋天买的,所以取名秋哥。他从小为奴,性情恭谨、和顺,跟大头形影不离,俩人真是亲密无间。大头痛失如烟,又惦记家里的老爹,见秋哥已经成年,自己尚无子嗣,便在这年腊月初,把他收为养子,聊慰膝下荒凉之叹。他给老地主备了一车土产,雇了镖局押运。又修书一封,让秋哥跟回四川,就在家里伺候老太爷,替自己尽孝。秋哥从小厮变成少爷,一步登天,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着实对大头感激涕零,领了“父亲”之命,启程返川。大头亲自送出城外,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回。

再说和修,送走大头后,越想越气。恰好明心在身边伺候,便假作无意的样子,向她打听明机日常的一些作为。这小尼姑虽然痛恨大师姐,但考虑到她和师父的关系,却也不敢造次。想了一想,便转弯抹角、皮里阳秋,大用春秋笔法,把明机平时的不当之举,字斟句酌的禀告了一些。和修一面听,一面渐渐的皱起了眉头。明心这时察言观色,见师父似有嫌恶她的意思,若不趁机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忙搜索枯肠,把明机平时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的行径,有的没的,添油加醋,狠狠的奏上一本。只把和修气的脸都绿了,恨恨连声。去橱柜里翻出一瓶清江甜酒,连饮数杯。命她传话,吃过晚饭,大家都到方丈会齐。

那三个早通了气,知道有好戏看,都守口如瓶,只把明机一个人蒙在鼓里。明机不知就里,昂昂然当先直进。她跟和修关系亲密,平时就非常随便,参见过,便道:“您有什么吩咐,还特特巴巴的把我们都叫来?大晚上的,早点睡了,养养神多好。”和修斥道:“你脾气越发的浮躁了,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一个出家人,破马张飞,成何体统?”明机把眼在三个小尼姑脸上一扫,叫道:“是哪个烂了舌根的在背后编派我?!都给我仔细着;让我知道了,小心她的皮!”小尼姑当着师父,一个个都顺着眼睛装老实,谁也不做声。

和修斥道:“混帐东西!在我面前还这样撒野,平时可想而知!”明机见她突然正经起来,倒也有些诧异;心里很不高兴——和修对她一向倚重,极少这样疾言厉色的;尤其还当着别人。她这一向打理寺务,俨然以住持自居;再加上她直筒子脾气,便板起脸,硬邦邦的道:“弟子该死!有事,您老人家就吩咐吧!”“昨天夜里那县官敲门,你便好言语问一声罢了;你看你,武马长枪、丧声嚎气的,开口便骂——这也是人家编排你?”明机最近一直风光,耳中已渐渐听不得这样的言语。便撇了撇嘴道:“那个死矮胖子,深更半夜的撞尸,在外面锁他一宿才好哩!”

和修本就在生她的气,见她这副嘴脸,益发的气上加气。冷笑道:“好啊!好个大师姐,敢跟我撂脸子啦;说不得了?!”明机这才发觉她今天情绪有点异常,偷眼看时,见三个小的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禁又气又赧。她一头雾水,想不通师父为什么发火;又见三个小尼姑笑话她,不由得恼羞成怒。她是个直脾气,牛劲上来,便不管不顾,冲小尼姑们吼道:“你们笑什么!没听说吗?出家人无嗔无憎!都给我老实点儿!”她这番话,在和修听来,真是字字刺耳,再也压不住火,也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大怒道:“混帐东西!这是说我吗?!明安,取戒饬来,给我狠狠教训教训这个没规矩的东西!”

明机见小姐发怒,多年养成的习惯,先不由自主的软了。屈膝跪下,眼中含泪,伏在和修脚边,哽咽道:“我、我怎么了?我、我不敢了;您消消气;我该死、我该死!您饶了我吧,小姐!”和修盛怒之下,传板子要打,听她喊出“小姐”两个字,心里一动,想起从前种种,不觉眼眶也湿了,长叹一声,伸手去摩明机的肩头,便要叫她起来。明空见势不妙,早抢在明安前面,从橱边抄起戒棍递过去,朝她一努嘴。明安会意,抢前一步,戒棍似乎不经意的挡在和修的手边,禀道:“师父,戒棍取到!大师姐犯戒,请师父示下,责打多少?”

和修原是想借题发挥,杀杀她的威风。待她服软,却又不忍,想就坡下驴,训斥一顿也就算了。谁知徒弟们步步紧逼,不依不饶。自己这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况且仔细想想,明机实是被自己宠坏了,也该给她立立规矩,免得日后有事时后悔。便收回手去,又重新坐正,恨道:“说你多少次了(凭良心说,真没几次)!你身为大师姐,又负责掌管寺务,怎的如此轻狂浮躁?待人接物,恶声恶气,全无些出家人的气象。”到这时候,明机还不知死活,犹自强嘴道:“我那时又不知道他是县官;况且他那样砸明火似的捶门,怎怪得我骂他?”

和修气的差点飞脚踢她,破口骂道:“该死的奴才!还敢胡说!便是寻常香客,你也不该恶语相向;老话讲的好:‘不怕官、只怕管!’我们在人家治下,怎敢如此无礼?!”明机听师父语气稍和,仰头道:“那贼胖子不是好人!后山只有一条路,我们来回都没看见他;他定是躲在暗处(神探!)偷看,故意找我们的茬儿!”“你是要气死我呀!”和修气的劈头把念珠摔在她身上;明机见她发怒,忙拾起念珠奉上,道:“小姐息怒!”和修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小姐”二字,接过念珠,恨了声:“不争气的东西!”

明空见情势渐趋平稳,忙插嘴道:“大师姐,师父训教,我们作弟子的,须当恭领才是。”明机又犯了老毛病,回头脱口骂道:“小蹄子,要你多嘴!师父就是听了你们的挑唆,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和修闻言大怒,道:“好啊!原来我们大家都冤枉你啦?!”明机说完,也发觉不妙,忙改口道:“弟子不敢!师父恕罪。”连连磕头。明安不失时机的道:“师父一向疼爱你,这次严加训诫,更见倚托之重;师姐怎如此不念师父的美意?”明机怕的是和修,这些小师弟哪里在她眼中?抬起头来,又要发作。却正撞见和修的目光,方硬生生把话咽回肚里,低下头去。

虽然不曾开口,可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和修实在是忍无可忍;而且听徒弟们话里话外,已经流露出对她偏袒的不满。知道今天若不教训明机,无法平息众怒。明机从小跟着自己,患难与共,可谓劳苦功高。公平的讲,明机为人虽然霸道,心地却不坏——而且还算是热心人。但她的缺点是好话不会好说;明明是办好事,却偏偏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节得罪人,所谓“费力不讨好”。从前这几个徒弟年纪小,又有自己护着,还能勉强无事。现在这三个鬼东西人大心大,都颇有心计——尤其是明空!若论手腕,十个明机也赶不上她一个。她在心里其实早已经把明空定为传法人了,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没有公布而已。

老尼姑的想法不能算过虑;明机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旦三个小的联合起来算计她,就她那德性,绝对防不胜防。自己前一阵图省心,很少过问庵中的事务,依目下的情形,可不能再由着她乱来了!今天一定得给她点儿教训;一则安抚三个小的,二则给她个警示。她再不有所收敛,迟早要坏事!想到这里,对明安、明空道:“重打二十!”明安对明空丢个眼色,拖着白蜡杆,一本正经的走到明机面前站定,朗声道:“奉师命,严饬不遵教训之弟子明机二十戒棍;明机,你可服罪?”明机一肚子不服,可嘴上哪敢有半个“不”字?恭恭敬敬的合掌答道:“弟子知罪,甘受责罚。”“好,你自己去衣,伏下领责吧!”

戒棍虽是第一次上身,可程序明机是清楚的。她咬牙把裤子褪下去,双手向前平伸,胸乳贴地,脚尖内扣,光屁股高高撅起。明机虽然人到中年,身体却十分健壮,腰背宽阔,皮肤细滑,大腿紧实,屁股浑圆。这样的姿势,更显得屁股硕大丰满,明空见二师姐调侃明机,也故意合什躬身施礼,道:“师命不敢有违,请师姐恕罪!”说罢,深吸了一口气,戒棍高高举起,往明机的大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抽了下去。“啪”的一记脆响,明机的大屁股立时浮起一道红檩子。

明机紧咬牙关,纹丝不动。待疼痛稍缓,从鼻孔喷出一股粗气,念了声“阿弥陀佛!”。这白蜡杆不是硬木,韧性十足,抽到屁股上,开始并不很疼,也不大会造成皮开肉绽的效果。但是明机这样的姿势,每一记力量都是结结实实的落在屁股上。打完后,又青又肿,十天半月都消不下去——除非放血!明机此时难堪之极;她上一次挨打,恐怕还得追溯到她当丫头的时候。自从跟师父创建了这所庵院,后来又成了首屈一指的大师姐,从来都是她打这些小师弟和信女们的屁股,没想到今天丢这样的大脸。

明心看着二位师姐手里的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明机肥白的大屁股上,绽出一道道艳丽的红痕,小娘们儿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和修端坐在蒲团上,心情复杂。从小尼姑的表现看,她还是为自己及时出手感到明智。从内心深处讲,她最信任的还是明机。只是最近背地常听有人说,这明机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此番又冲撞了大头,险些惹出大祸(其实是她多想了,大头倒并没有头往心里去)。俗话说,“灭门的知县”;稍有不慎,这许多年的辛苦岂不付之流水?因此今天必须狠狠的戒饬她一顿,免得这份家业毁在她的手上!

明安和明空公报私仇,二十大棍棍棍着肉,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几乎把明机的大屁股给掏开了花。还别说,明机真能忍!疼的浑身冷汗,脸色灰白,嘴唇都咬破了,却始终规规矩矩的撅着屁股,一下不躲。两个屁股蛋子上笞痕历历,一棱棱的凸起,仿佛山路的石级一般。屁股蛋子红里发紫、紫里透青,发面似的肿起来,挤的屁沟子都看不见了。和修罚她,不仅是形格势禁,不得不为;也由于恨铁不成钢——她确实过于张狂,需要加以羁绊。见她被打成这样,也颇为心疼。假意又斥责了两句,把她就留在方丈安歇。挥退众小尼姑,取出刀圭药饵,亲自给明机的大屁股放血、敷药,一面絮絮叨叨的,数落了她大半夜。

9)年初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大年初三,八十九岁的太上皇老佛爷驾崩。朝廷明发上谕,令普天齐悼,万姓同悲,国服百日,以志哀忱。紧接着,正月十三,一等忠襄公、首席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兼管吏部、户部、刑部、理藩院、户部三库,翰林院掌院学士、领侍卫内大臣、步军统领(九门提督)和珅遭弹劾;同月十八日,这位权倾朝野的先帝宠臣,以二十大罪款,上头赐了一条白绫,在狱中自尽。两件都是天崩地裂的大事,百官惕厉,朝廷震荡,人人自危。嘉庆皇帝总算亲了政,踌躇满志,准备大展一番拳脚。

邸报传到穷乡僻壤的大余,都已经过了二月二了。大头便命人把告示贴出去,再差兵役人等大街小巷、三乡四野的敲锣宣示,命民间百姓一体服丧,暂停婚嫁、庆寿,禁止娱乐百日。他虽然不大关心朝局,但是纵观历朝历代,自秦始皇以下,人君未有如此高寿者(以后也没有);他老人家宾天,也算是大清开国一百五十余年来的一件“盛事”,因此兴致勃勃,办的有声有色。一时间,把小小的县城也闹了个鸡飞狗跳。

出正月、过清明,转眼两个多月过去,市面上除了几家戏园子关张歇业,倒也没什么别的变化。勾栏院虽也受到影响,但只是蓝布罩了门额,收起招牌。无非前面关门、后面迎客,不那么明目张胆而已。衙役们也都睁一眼、闭一眼——反正家家都有孝敬,谁也不吃亏。所谓“民不举、官不究”——讲话了:难不成让老子们天天盯着婊子,不许她们脱裤子?!最难受的是那些衙门前的闲人们——最近连打官司的人都见少!没戏听、没热闹看,简直是度日如年。真是的,这叫TM什么日子呀!

天交四月,再有十几天就是立夏,暮春的阳光洒在人身上,已经颇有暖意。大头正在后衙闲坐,对着如烟绣的一块手帕出神。忽然,长随鲍恩隔窗禀报:“老爷,外面有人要告状,请您升堂。”他原来叫鲍平安,就是本地人,因为冤枉官司闹的家破人亡,大头上任后审明开释,昭雪后便投在大头门下。为了表示自己“忠”字当头,把名字改叫“鲍恩”。大头不耐烦道:“什么天大的事?退了衙也不让人消停;后天早上放告,让他那时再来吧!”鲍恩道:“老爷,那人说是紧急大事;有人在国丧期间违制,您还是去看看吧!”大头只得丢下书本,嘴里喃喃的咒骂着,起身更衣。

堂上跪着个中年妇人,大头拍案喝问:“你家没有男人吗?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妇人叩头道:“小妇人的丈夫出门在外,因此只好自己出头。”大头心中不快,捺着性子问道:“你是哪里人、所告何事?将状纸呈上来!”妇人回道:“民妇苏李氏,家住白井村。状告我们村的吴应有大逆不道,在太上皇孝期还没过,他竟敢在家里聚众饮酒,还让人唱曲儿取乐!请大老爷把他们抓来治罪。”大头一惊,脱口斥道:“干你甚事?!”转念一想,这话着实不妥,连忙岔开话头,喝问道:“状纸呢?呈上来。”妇人道:“民妇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找人写状子。”

大头小眼睛一瞪,便掣出两根签子丢下,喝道:“没有状纸来告什么状?给我拖下去,重责十板,赶了出去!”妇人大叫冤枉,谁来理她?早被皂隶拖到堂口,剥了裤子,举板要打。书吏在旁,忙叫声“且慢!”起身悄悄对大头道:“此事干系重大;大人切要慎重啊!”大头想了想,吐了口长气,“罢了,放她回来!”众闲汉多日不曾有好戏看,听说有人告状,早就挤满衙前。果然,没问两句,女人的大白屁股就剥将出来,人们的情绪顿时空前高涨,纷纷往前挤。却不料被书吏给阻住,都不由的在心里暗怪他多事!

女人实在想不通,自己好端端一个告状的,怎么没有三言两语,就差点挨了顿板子!提起裤子,上堂重新跪倒,这下子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其实大头今天发火,除了因自己正在追思如烟,被她搅扰之外,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缘故。女人所告违制之事,属“大不敬”,乃是十恶大罪,遇赦不宥的。有清一代,对这种事情极为敏感,只有苛求,没有轻纵。主犯一定是“论大辟、不待时”,从犯也要“问绞”;即便是最轻的,也要“杖一百,流三千里”。这状一旦准了,便是一场惊天大案!因此他就想借着没有状纸,发作一场,葫芦提混过去算了。

现在被人阻住,他虽然不满,也只好另打主意。他眼珠一转,吩咐“掩门!”对左右道:“兹事体大,尔等切不许出去乱讲!让我知道了,定要重责的!将这妇人暂送监中,单独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与她见面!”女人听说要关,先叫起屈来。大头喝道:“嚎什么?!晚上就放你!”女人却只是哭叫,大头暴躁,便喝令左右:“给我重责二十!”——这回可没人劝了!衙役们将女人推倒,重又剥去裤子,大屁股上恶狠狠二十大板,直打的灿若桃花、膨若充气,几乎见血。

你说是不是犯贱?打罢,女人倒消停了,捂着红肿的屁股,垂头丧气,哭叽叽的被人押去牢中。这大头倒不是一味的酷刑摧折,只是在想办法大事化小。处置了妇人,便叫来高太平,令他带十个弟兄,去白井村捉拿吴应有等一干人犯。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抓回来后,直接押到后面,跟自己回话。安排停当,又叫找人去钱宝回来商议(师爷新得了块料子,本以为今天无事,便趁着闲暇,出去裁衣服去了);一面吩咐退堂,喊书吏一起去后面。

在书房坐定,大头不满的看了书吏一眼,嗔道:“老弟,你今天忒莽撞了!”书吏见大人不悦,忙站起来,诚惶诚恐的躬身问道:“属下无知,请大人明示。”大头也发觉自己的口气有些严厉,便打个哈哈,让他坐下,叫着他的表字道:“贵三啊,今天这妇人所告之事,端的非同寻常。这样的时候、这样的事情,下官若是随便准了,这小小的县城,只怕便是一场腥风血雨呀!我本想借她无状之故,责她几个板子撵出去;再派人去抓那些被告来,寻个什么由头,痛责一番,化解了这场是非。到时候,那女人便是告,也没了实据,岂不皆大欢喜?我想的蛮好,谁知被你拦下,叫人好生无奈。”

书吏忙又站起谢罪:“属下愚鲁,未能明了大人一片苦心,惭愧惭愧!”大头也客气了两句。鲍恩一挑门帘,钱师爷踱了进来,看见书吏,举手打个招呼,“哦!老葛也在?大人火急火燎的找学生回来,出了什么事?”三人坐下,大头命鲍恩守在外面,不许旁人靠近,才把适才堂上的事情和师爷说了一遍。师爷眼珠转了两转,道:“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不知除了那告状的妇人外,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事的?若是知道的人多,要瞒天过海,只怕也颇有不便呢!”葛书吏也连连点头。

其实师爷和大头的看法差不多;所谓“公门里面好修行”,何苦平白的害人性命?只是人家既然告了,又是这样敏感的事件,如何处置,倒真要费些周章。毕竟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想“抬抬手”,可是为此把自己搭进去也犯不着。三人正在盘算,外面回报,说人犯俱已拿到——原来是一帮子耍钱鬼,在那个叫吴应有(窝主)的家中聚赌;至于饮酒一节,原是吴应有拿出“抽红”,给他们的犒劳。大家方才释然——这个就不妨了!老钱提出在后堂密审此案。大头自然无异议,便吩咐传几个老到的差役,把人犯押去后面;又派人去监中提苏李氏,都到后堂问话。

鲍恩早把闲杂人等都撵了出去,自己把在后院门口。大头等在厅上才落座,差役便把那伙赌棍押将上来。大头等扫了一眼,几乎失声笑出来;下面跪着的七人里,居然还有个女的!那年头不象现在,女的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喝酒耍钱,虽不能说是骇人听闻,也绝对称得上是凤毛麟角。大头不觉多看了她两眼;但见她相貌平平,三十五、六的年纪,面色苍白——身材倒还不错,肉乎乎的,极富性感。荆钗布裙,一副村妇的打扮,低着头跪在众男人当中,身体微微发抖。大头开始问话,书吏便挨个记了姓名——女人姓周。

大头喝骂道:“混帐东西!国服期间,竟敢聚众会饮,活的不耐烦了吗?!”众人慌了手脚,磕头如捣蒜一般,说只是聚赌,并未饮酒。师爷道:“现有你村民妇苏李氏控告,可是抵赖得了的?”吴应有听了,忙叫道:“太爷在上,那婆娘是个泼妇!前年因为盖房子和小的有些口舌,故意拿这事来诬赖小的!求大老爷明鉴,给小的做主!”众人听了,也纷纷附和,都说是那苏李氏挟私报复。大头嘴角浮上一丝笑意;这下就可以栽在那女人头上了!

师爷听吴应有他们的口气,似乎还没察觉这其中的利害;便喝道:“不要乱讲!国服期间会众饮宴乃‘大不敬’,是十恶重罪,决不待时;诬告也是要反坐的!”——最后这句是说给大头听的;大头心里也是一动。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是要开脱众人,若因此再把女人的性命送了,岂不有违初衷?忙道:“好狗才!你是个男子,岂不闻‘好男不与女斗’?邻里之间,只应和睦为本,如何为了些须小事,便兴词动讼,胡扯浑闹起来?”这分明是提醒;那吴应有是个奸棍,察言观色,早猜到八、九分。忙磕头道:“小的该死!小的情愿出钱请她,解了这桩仇隙。”

正说着,外面报:“苏李氏到。”大头命带进来。妇人一进门就赶紧跪下——给打怕了!大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温言道:“你不要怕,老实回话便是。”师爷脑中一转,凑在大头耳边嘀咕了一阵,大头点了点那颗圆圆的大脑袋,问道:“苏李氏,你和吴应有因何事口角,从实讲来。”妇人一怔;自己告他们违制,大老爷怎么问起从前的事来?这不是避重就轻么?她虽是个村妇,却也知道哪大哪小;况且这次抓到了仇人的把柄,就是要置其于死地!当下回道:“大人在上,那些陈年旧事,与今日之事无关。吴家在国丧期间聚众宴饮,是小妇人亲眼所见,绝无虚假!请大人明断。”

大头不禁皱起眉头——看来这女人不简单;人家懂哩!他哪儿知道,这女人娘家在河南,原是个小吏的老婆,丈夫死后再醮的,因此颇晓得些律法。师爷插嘴道:“苏李氏,你可仔细着!你告人‘大不敬’,倘有不实,是要反坐的!自古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劝你们两家还是和解了罢,不要为了些须小事,闹到不可收拾。”妇人看看他,又看看大老爷,低头想想,心下终是不甘,仰面抗声道:“大老爷在上,这样的事,小妇人怎敢妄口拔舌?如有不实,情愿领罪;只求大老爷做主!”

吴应有已经看出大头有意回护他们,忙抢着道:“你不要放屁!我们实是在家耍钱,谁唱曲儿来?你这是为了那点子陈年老账,把这话来诬陷我们。大老爷是青天,哪会上你的当!”那几个赌棍也齐声附和。师爷忽然想到一事,忙问:“你说他们聚饮,可有旁证?”此言一出,那妇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怎么把这事忘了?!原来她自和吴家结怨后,一直无由报复。这回可算抓到了把柄,生怕夜长梦多,便连忙脚不点地的跑来告状,哪儿还顾得上别的?(连状纸都没顾上写)谁料百密一疏,偏偏漏了这个关节。这样的惊天大案,岂能仅凭自己一个人的话就定案的?想到这里,鬓角不由的淌下汗来。

见她失了锐气,大头忙又追上一句:“这种事情可好平白说得?诬人大逆,罪当反坐,你要仔细着!”苏李氏此时怕连脚后跟都出汗了,实实的慌了手脚。气急败坏之下,忽然冒出一句:“那栾喜家的跑破鞋,大老爷可不能饶了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突如其来,大头等都愣了一下,然后满屋人(除了妇人)哄堂大笑。谁能想到,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题目,还没问出个子午卯酉,竟然话头一转,直接就扯到“风化”上面去了。大头虽知不雅,毕竟撑不住,还是跟着大家狂笑了一阵。良久,他稍微平稳了一下,才忍笑斥道:“胡扯什么?哪里又跑出个栾喜家的?”

只见那姓周的妇人涨红着面皮,向前跪爬一步,恶狠狠的瞪了苏李氏一眼,叩头道:“大老爷在上,小妇人的丈夫叫栾喜。”吴应有在一旁道:“大人不要听她胡吣!她是气迷心,特地把这屎盆子往小的头上扣哩!”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和她!同时也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大头转念一想,何如就此收蓬,只当作一件邻里纠纷处理,岂不是好?这男女偷情,说破天,也无非是几十个板子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下喝道:“此事关乎他人名节,不可妄言!”苏李氏忙道:“这事村中人人尽知,大老爷要是不信,派人去一问便知。”这事她倒是很有底气。大头吩咐:“苏李氏留下,将各人带去耳房分别看管;那妇人使人单另守着,不许他们通供!”行待众人去后,再细问原由。

原来苏、吴两家曾因宅基有过纠纷不假,却也不过是几句口角而已,并未到不可开交的程度。周、吴二人通奸,倒真如那妇人所言,全村无人不晓。栾喜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只知干活,哪有什么情趣?吴应有能说会道,人又长得标致,在村里算得个风云人物。亦且天生一件好本钱,妇人们但见了,都如蝇趋血一般。周氏虽然姿色平平,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便主动贴将上去。吴应有又不是善男信女,自然来者不拒、照单全收。那栾喜明明知道,却是睁一眼、闭一眼,装聋作哑。他都这样,俩人更加肆无忌惮,毫不忌讳了;那周氏有时索性家也不回,干脆和吴应有明铺夜盖,住在了一起。

带众人来分别审过,还真是不假。但是老钱总觉得这中间应该还有别的事,便请大头把众人暂且押起来,派人再去白井村探查,看看还有什么线索没有。晚上回报,果然不出师爷所料——有情况!原来,这告状的苏李氏,因丈夫常年在外,难耐孤独,也曾和吴应有过一阵子不清楚。丈夫回家后,恰就是被周氏张扬开去,很吃了顿好打。幸亏俩人是半路夫妻,丈夫倒也没想休她。今天的事情,她可说是别有用心;不仅是检举,也有争风吃醋的成分在其中。师爷听得回报,道:“这婆娘好狠!据我浅见,此妇绝非善类;此事怕不好轻易结果呢!”大头和他商量,决定单审她和周、吴二人,把案子拉转方向。

次日上午,大头还在后堂提审。胡二奉师爷指派,昨晚已经去班房和众人通了气,只瞒过苏李氏一个。其实他就不去,吴应有暗地也早和同伴统一了口风;一口咬定,只是在家赌钱;吃饭时喝了点酒,绝无唱曲之事(就是周氏唱的)!因此上得堂来,端的是众口一词。那妇人百口莫辩,气急败坏之下,当堂便吵嚷起来;又扑过去和他们撕扯。大头摆出威风,喝命左右:“将这咆哮公堂的泼妇拿下,重打二十!”两旁衙役早得了班头的关照,一个个争先恐后,把苏李氏扑倒在地,手脚死死摁住。扒开裤子,大屁股对着上面,抡动“王法”,狠命的招呼。

女人昨天才挨了二十板子,屁股上赤红虽退、青肿未消;今天这帮家伙又是有意的痛下死手,您想她这屁股还好得了么?一板下去,就是一道紫痕。妇人惊天动地的一声鬼叫,屁股一颠,裤裆间便喷出尿来。衙役们下手毫不留情,那板子似疾风骤雨般落下来。那杖头刻得有字,比寻常板子更具杀伤力。不几下,妇人的屁股蛋子已经变成了两个紫茄子——嚎的喉咙都劈了;再加上一板,皮开肉绽,鲜血狂喷。妇人倒好体力,这样的折磨,疼的“爹妈”乱喊,居然没有昏倒,口中不住的叫屈。

打完屁股,那妇人都爬不起来了。大头恨恨的道:“大胆的泼妇,晓得老爷的厉害了么!再敢放肆,休怪老爷的王法无情!”妇人满头大汗,从屁股到大腿鲜血淋漓——这状告的,被告还没怎么样,原告屁股先中了彩头了!她哽咽着强撑起身子,颤声道:“小妇人知罪,老爷责罚的对;只是那吴应有的确违了法度,小妇人敢用性命担保!望大老爷明察。”大头瞥了她一眼,心道:“真是见了棺材都不落泪呀!”冷笑道:“这样的大事,只有你一面之词,叫老爷我如何理断?你可仔细着,若人家诉你诬告,老爷我可也得秉公而断呐!”吴、周众人正在称愿,听见这话,岂有不火上浇油的道理?连忙纷纷叫起撞天屈来。

大头本就想着息事宁人,见做作的差不多了,便假意对众人呵斥道:“大胆刁民!谁让尔等讲话?咆哮公堂,难道没看见她的下场么?!”众人才连忙住了嘴。大头换了副面孔,对妇人道:“你们两家原有嫌隙,只该以和为贵;怎可妄起词讼?况且这‘叛逆’大事,也不是你一个女子担得起来的。依本官之见,吴应有!”“小的在。”“今天老爷做主;你是个男人,却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此事到此为止,就不要再纠缠了。你们两家回去,各安生理,前事一笔勾销,如何?”吴应有哪有不依之理?忙朝上叩头,连应了几个“是”!

妇人这顿板子,比昨天还狠,知道讨不了好去,也只得顺口应承了。大头扯了一个淡,便想退堂。苏李氏兴兴头头的来告状,人家还没咋的,自己的屁股先给“告”来几十板子,心里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便叫道:“大老爷的话,小妇人不敢不听。只是他们二人偷鸡摸狗,在村中影响甚坏,还望大老爷主持公道。”大头听她这话,晓得她心中不平,也想借机安抚她一下,便斥二人道:“夫人之异于禽兽者,廉耻也!尔等行苟且之事,全不顾礼仪廉耻!如此伤风败俗,若不重责,何以倡教化、正人心?左右,与我拿下!”俩人忙也叫起屈来。

大头一拍桌子:“好刁徒!本官业已查明,尔等还敢抵赖么?!”喝道:“与我各重责二十!”大头自小夫人逝后,心中每每以严酷自咎,在对犯人的刑责上已经宽松了许多(只别惹恼了他)。因此在审断的时候,一般只叫“重责”,即尽量不要破皮。他对此解释说,所谓责者,戒饬而已;若一味严刑棰楚,实在是有违天和。而碰上冥顽不化的家伙,或是他心情不顺的时候,他就会叫“重打”!那就是说,放开了揍!哪怕皮开肉绽,只要不当场打死就没事。

衙役们知道老爷要借此了结这段公案,正好操练一回,权当活动筋骨了。将二人推倒在地,还特别把女人放在苏李氏的眼前,剥出屁股,大板子挟着“呼呼”的劲风拍下去。吴应有是个风流浪子,何尝经过这等场面?板子一挨屁股,那无边的苦就如同连绵不绝的波涛一般,从肚中直滚出来。周氏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是打给妇人看的,岂有不卖力的道理?她生的肥胖,大屁股打起来很容易出效果,正是绝佳的材料。俩衙役抖擞精神,板子如怪蟒翻身、乌龙搅尾,此起彼落,须臾间,把婆娘的肥屁股揍了个红光满“面”、紫气“都”来!可怜这屁股只惯得行云送雨,怎受得辣手摧花?二十大板,好似把屁股打飞了一般,疼的直着脖子狂嚎。

打罢,连那几个赌棍一起跪下,大头判道:“吴应有等,于国丧期间聚众私赌,按不谨条,各责五十大板;吴系窝主,加倍,杖一百,苦役半年(可使钱赎抵)。周氏背弃本夫,与人私通,诚为无耻!依合奸律,杖一百,枷号三日,官卖。苏李氏因衔旧恨,捕风捉影,原诉驳回!彼擅兴词讼,有违妇道,亦属不谨;念前已责处,况事出有因,减等,笞臀二十,以儆将来;此判!”宣罢,命将众男子拉去院中,杖后赶出。两个妇人还押,待明天早上升堂时,当众责罚!

这样的事情,衙役们岂有不散播出去的道理?一大早,衙前就聚满了等待观刑的闲人——吴应有也来了。卯初时分,大头冠冕堂皇踱出前面,放炮升堂,将两个妇人带上来又申斥一遍,丢下签子,命先将周氏痛责一百。皂隶把周氏拖出堂口,剥去裤子鞋袜,搭到李三新做的刑床上捆了个结实。这刑凳做成“人”字形,侧看象座拱桥;说白了,就是专门设计来拾掇女人的。女人口中咬着根包着手巾的短棍,双手缚在前面的凳腿上,腰后一道铁环扣住,大腿用一尺宽的白布缠裹紧实;人字两脚各有一个小铐,锁住大脚趾,使脚尖向内(据三哥的经验,这样能让屁股肉保持最大限度的松弛);女人屁股高耸,胯间门户洞开,那造型煞是可观。

按规矩,这样数目的处罚,要每十板一换人,考虑到犯人的承受能力,大头决定破例,中途不歇,由俩皂隶一气呵成——他最近在刑罚的使用上宽大了许多——并且在刑床边预备了两桶井拔凉水,好随时往女人受刑的屁股上泼浇。既然老爷发了话,属下自然遵从。班头特意挑选了两个有耐力、手段高的兄弟来“服侍”这风流娘们儿。皂隶接了两支红头签,向堂下众人展示过,插在腰间,在刑床左右站定,互相一点头,板子高高扬起,“唰”的拍下来。

万事开头难!一般来说,头十板是最难捱的。这些家伙有经验,节奏拿捏的极好。“噼噼啪啪”,不紧不慢的十个板子,周氏的屁股就红亮起来。观众有的沉不住气,在下面嘀嘀咕咕,奇怪这俩皂隶怎么这样“温柔”;莫非收了钱了?依他们的本事,五板让你屁股开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今天这是怎么了?趴在刑床上的周氏也在纳闷:都说是“有数的官司、无情的板子”;看来自己的屁股倒能受得——还没有昨天那二十板子疼哩!要是这样的话,这一百记屁股也没什么,回去顶多趴两天。当清凉的井水浇到火辣辣的屁股上,她甚至还有几分惬意哩!

据说有人能未卜先知,周氏肯定不属于这一类;因为她马上就要为自己的幼稚懊恼了!俩皂隶刚才这十板不过是给她松松皮子;她昨天被责二十大板,为了要效果,所以没有皮开肉绽,但是青肿未消,笞痕犹在。这样的屁股,若不活通血脉,她连五十都挺不完——而且打完的屁股也不好看。老爷叫重责,难不成打死了她?!大家跟老爷时间久了,多少也摸着他一些脾气。别看他一坐堂就要打人屁股(已经改多了),其实究其本质,他只是喜欢享受那种予取予夺的权威感罢了。你真把犯人——尤其是稍有姿色的女人——屁股打的血哧呼啦的,他倒未必高兴呢!

看她眉目渐渐舒展开来,监刑的胡二肚里一阵冷笑,看着两个兄弟,把右脚脚尖翘了一翘。二人会意,刑杖举在半空,格在一起,猛的一碰,“喀”的一声,女人吓的一凛。趁她一错愕的当口,那板子已经结结实实抽在她红灿灿的屁股蛋子上了。用乐极生悲形容女人现在的感受肯定不恰当,但要说生不如死,那可是一定的。她正美着呢,大屁股上忽然刀剜火烫般的一记,疼的她浑身毛孔都闭起来了。张口狂呼,要不是脑后系着,非把咬着的小木棍吐出去。苏李氏站在一旁,心花怒放,浑忘了自己屁股上还欠着二十“阎王债”,就差要鼓起巴掌来!

俩皂隶看她屁股的颜色,鲜若桃花、灿若晚霞,知道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便放出手段来,板子蜻蜓点水般落到屁股上,一触即起。别以为他们怜香惜玉;做梦去吧!那板子挨着屁股的时候,却是打斜划下来的;这竹板两边修的飞薄,斜斜的撩在女人红肿赤亮的屁股上,无异刀削一般。这些家伙也的确高明,这样需要精确把握的手法,居然丝毫不苟。尽管女人疼的在刑床上直撞头(现在就脑袋能动),屁股上却没一丝伤口;只是肿胀的越发厉害了。

又打了二十,女人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尿水喷了一地,看的一些心理阴暗的家伙眼中几乎冒火。胡二轻咳了一声,俩皂隶便停下手,又舀水往女人已经吹弹可破的屁股上浇淋。胡二刚才得了师爷派人传达的指令(也是老爷的):一定要尽量延长行刑的时间;老爷要借这女人的屁股,激发人们的羞恶之心,端正民风!这屁股还得担负移风易俗的责任!因此要到最后那二十板时,方可放手重打。胡班头审时度势,又请教了专家——三哥,得到明示后,才发暗号叫住二人,右手比了个八字,左手心向上,然后再翻转向背后——告诉他俩:坚持到八十以后!

接下来周氏屁股的遭遇,远非笔墨所能描述;一个字:惨!两个字:好惨!三个字:非常惨!观众们先时还指指戳戳,品头论足,打到五十之后,人群渐渐的安静下来;连始作俑者苏李氏都看的胆战心惊。吴应有脸色铁青,低着头一言不发。堂前只听见板子打在屁股上发出的“噼啪”声,和女人喉咙里嘶哑的低吟。周氏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粘乎乎的汗水,嘴角都出血了。两个屁股蛋子肿成紫黑色,发着莹莹的蓝光。屁股上象放了块垫子,皮肤整整高出一寸,边缘膨胀开去,人们仿佛能看见那里面的血液来回涌动,好象在寻找突破口。

淤血无法排出,实在是件比皮开肉绽更痛苦的事情。周氏只觉得屁股胀鼓鼓的,象要炸开似的——其实真能炸开倒好了!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阵阵抽搐,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要不是皂隶时不时的往屁股上浇冷水的刺激,她可能早就昏过去了。俩皂隶也闹心;一百大板,既要打的精彩,又不许轻易打坏,还不让换人!哪有这么作践人的?观众没了声音,俩人的热情也慢慢低下去。到后来,索性打两下、歇一歇;反正有的是水,慢慢浇呗!周氏藉此机会,才算重新积蓄了点儿体力。只是屁股又胀又麻,偏偏知觉还更加敏感起来;即使板子在上面轻轻放一下,也能把她疼出一身汗来。

终于打完八十,俩皂隶头上、后背也是汗水涔涔,趁给女人屁股浇水的空档稍事喘息。刑罚已近尾声,最后这二十下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哥儿俩气闷了半天,正好拿女人的屁股发泄一下。俩人不约而同的各往手心吐了口吐沫,板子抡起来,也不讲什么手法不手法了,泰山压顶之势直拍下去。女人刚刚缓过来一点,一家伙就“武功全废”了;可怜呐!那屁股哪还禁得起推敲?哥儿俩一人一板,女人的俩屁股蛋子当即就给撕开两个口子,蓄积了半天的淤血火山爆发似的喷溅而出,最前面的观众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周氏被拖下刑床,屁股蛋子象血葫芦似的,两条腿不住的哆嗦。俩衙役给她套上长枷,架到大门外的旗杆座边示众。吴应有跟过去,每人塞了块银子,把裙子给女人围在腰间,算是遮住了羞丑。女人紧闭着眼睛,强自撑持,跪的直溜儿的(屁股哪儿都不敢碰),满脸是泪水和汗水,吴应有拿了块手巾,给她轻轻擦拭。堂口那边,人们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大头吩咐,将苏李氏笞责二十,以戒其擅兴词讼之行!皂隶把她丢到刑床上,如法炮制,绑缚停当。李三手持一束拇指粗的柳树枝,亲自下场。

妇人现在可真是后悔了;告哪门子状啊?真真是两败俱伤!这两天前后共挨了四十大板;昨天屁股更被揍的皮开肉绽,这时才刚刚结了痂,便又要挨笞条了。李三先抽出一根柳条,在空中“嗖、嗖”的甩了两下,妇人的屁股不由自主的夹紧。李三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冷笑,手臂一抖,“叭”的一响,妇人的屁股上就添上了一道三寸来长的紫痕,人群里发出一阵喝彩声。女人身子一颤,眼泪涌了出来。李三得意的向四周看看,转过对面,手起、枝落、痕生,随着一声脆响,柳条的前头裂成几条细丝。

李三不愧是高手,节奏掌握的极佳,每根柳条只打两记,保证碎裂成丝。公平的讲,柳条笞臀在衙门里都算不上刑罚。即使是李三这样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人,柔韧的柳条也无法和毛竹大板相比。尽管如此,三爷毕竟不同凡响,二十“鞭”还是把妇人揍的够戗!从屁股蛋子到大腿中段,一边十道清晰的笞痕,象是两架小梯子。笞痕边缘颜色紫黑,微微凸出,有几处结痂被打掉,又冒出血来!打罢,解开绑缚,妇人趴在刑床上,半晌挣扎不起。观众津津有味的欣赏她渐渐肿起的屁股,说说笑笑,十分开心。

周氏前后一百二十大板,骚屁股揍的“万朵桃花开”。本来示众三日后还要发卖,还亏那吴应有不忘旧情,出了三十两银子的身价,外送三十两打点,赎了她自去调养将息。苏李氏具结释放,恨恨而去;她枉作了回恶人,自家反光着屁股过堂受刑,吃了许多羞辱。师爷怕她日后生事,还要和大头商量个计较,绝了后患。谁知没两日,地方来报:“苏李氏杖疮未愈,又感染时症,不治身死。”这真是意外之喜!时值春日,大头便以防止“时疫”扩散为名,传仵作去验了尸,会同左邻右舍取甘结后,抬去化人场一烧了事。

10)今年时气不正,才交立夏,就已经热的不行了。大头让厨房预备了两样清凉的小菜,让长随去请师爷一起来喝两盅。鲍恩没动,只随口应了声:“师爷出去了。”大头见他脸上似笑非笑,显是有事,便问道:“狗才,又弄什么玄虚?”鲍恩终于忍不住笑道:“老爷,您还不知道吧?咱们钱先生最近搭上了‘兰蕙社’的一个小旦,只要一得空儿就往那儿跑,等闲不在家里的;您呐,我看就别等他了。”大头叹道:“唉,他也怪不容易;撇家舍业的,跟我在这里,两年都没回家了。得!你坐下,陪老爷喝点儿。”鲍恩哪敢?但老爷一定要他坐。正在推拒之间,忽听外面一阵吵闹声,他不等吩咐,便拔脚跑了出去。

大头停杯不饮,两眼向外面张望。不大工夫,鲍恩在门外禀道:“老爷,有个男人自称是欧婶的丈夫,要求老爷的恩典。”大头奇道:“恩典?找我?让他进来。”门帘一挑,鲍恩领着男女二人进来,女的便是厨娘欧婶。大头见她脸色古怪,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由一愣;再看自称她男人那位时,差点失声笑出来,忙用袖子掩了脸,背过身去,憋的直吭哧。

原来那人身高不满五尺;欧婶就不高,可他比女人还矮半个头。一个大脑袋比大头的还大!上窄下宽,恨不得把脖子省略,直接就堆在肩膀上。可惜,那肩膀一高一低,要没有脖子拉住,恐怕就得滑掉到地上。头发好象很久没剃了,前面足有两寸多。两条秃眉毛分的很开,下面一双红瞎瞎的绿豆眼似怨似艾、如泣如诉。鼻头扁平也罢了,还红!活象脸上贴着个柿饼。乱蓬蓬的一嘴胡子,厚嘴唇可怜兮兮的咧着,露出参差不齐的两排黑黄牙齿。不仅身材猥琐,样貌丑陋,而且丑得喜人,让人不觉的想笑。

大头闷笑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是客,而且还是欧婶的丈夫(尽管是自称)——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有失身份。回身问欧婶:“他~是你丈夫?”欧婶的脸忽然红起来,迟疑了一下,才勉强的点点头。“咦?我记得你来时,不是说丈夫~呃,那个、没了吗?”欧婶的脸更红了,低头半晌无言,忽地屈膝跪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那丑男人立时慌了手脚,要扶又不敢扶,想劝又不敢劝,局促之极。大头更是诧异,忙道:“且不要哭;起来,慢慢讲。”劝令再三,鲍恩在一旁也帮衬着,欧婶才止渐渐住哭声,说起她的身世。

原来欧婶本姓杨,是彰德府内黄县回龙坡人,颇有几分姿色,在小山村中,也就是鸡窝里的凤凰了。她父亲是个不第的老童生,靠教私塾为业。老两口只生她这一个女儿,端的是爱如珍宝。她虽然勉强算是书香门户出身,圣贤之言却半点也不曾入在耳中,偏是个爱风流、贪享乐的妙人儿。她父亲一个村学,能有多少家底供她花费?因此每常感觉不足。要在一般人,也只好认命了。谁知这位竟是个“巾帼英雄”,不等不靠,自己想办法!村上那些闲汉平时无事还要来挑逗,这时她主动兜揽,众男人岂有不竭力报效之理?一个个趋之若骛,简直比招驸马还踊跃。

她游刃其中,自得其乐,石榴裙边蜂环蝶绕,“宾客”盈门。不料乐极生悲,太过张扬,偏遇上个厉害婆娘!正当她和男人腻在一处时,给人家捉奸在床。扭去官府,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县令丢下红签,结结实实五十大板,两坨白屁股揍成两一对烂柿子。末后又枷号起来,裤子也不让穿,光着红屁股游街示众,着实丢了大脸。她那老父亲,一辈子清高自命,却不料生出这样的女儿,气的口吐鲜血,大病了一场。她娘心疼孩子,尽管气,还是托了媒人,帮她四处打听人家。

她的声名远播,谁好人家肯要这货色?恰她舅舅自林县来串亲戚,说起当地一个财主家嫁女,要找陪嫁丫头,她父亲正在气头上,便叫她舅舅牵线,把她典给那财主家。她这辈子注定不安生;随小姐嫁过去不多久,又和新姑爷“狗扯羊皮”起来。那小姐哪里容得她猖狂?一天趁女婿外出,传齐下人,当众责打。裤子一脱,露出屁股上的板花,小姐冷笑道:“怪不得这么狐媚三道的,原来从根儿上就不是个好东西!”更加不用客气了!一声令下,剥了个赤条精光,浪屁股又打了个血肉横飞。新伤旧痕叠在一处,后来伤口愈合,屁股蛋子也始终是两块青黄。打罢,差两个如狼似虎的管家押回内黄家中,立逼着退回原银,丢下典契回去。

她父亲连气带病,没几日便撒手而去,母亲也气躺下了;只道她此生便要终老家中了。谁知“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在二十三岁那年,她竟然出嫁了!丈夫就是现在这位,直隶河间人韩巨来。他家境也算殷实,只是相貌丑陋,因此三十多岁了,尚未成家。三不知的,媒人撞到他家,一张说得死人还阳的利口,硬生生成就了这门亲事。媒婆来提亲,老太太这次连问都没问,便一口答应下来。胡乱择个日子,不等病愈便送过门去。她从此离乡背井,嫁到河北去了。

新婚之夜,因她已非原璧,新郎官十分不快,吵嚷起来。她虽然无行,却也知道羞耻,便跪在新郎面前,苦苦哀求、声泪俱下;只说是小时不懂事,十四那年被邻村少年奸骗,并且赌咒发誓的说只那一回而已。屁股上的板花,只说是自己被父亲教训所留。小伙子贪恋她的美色,又听她煞有介事的表白,半信半疑。她公公虽也心里不自在,但考虑到自己儿子这条件,又有什么可挑拣的?咕哝几句,也便揭过不提。她冒险成功,暗叫“惭愧”!却也不免沾沾自喜。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日子过了没两年,三不知的,她就和一个福建来贩茶的客商勾搭上了。那客人市罢回乡,她竟撇了丈夫,要和人家私奔。人家那老客只是和她玩玩儿的,才出河北,便把她卖给一个姓欧的,自己拿了银子走人。那姓欧的也不是好东西,买了她来,原就是要设局行骗——连她也蒙在鼓里;带了她一路向南,在浙江境内看准一个大户家的公子,赁了所院子,诱那公子入毂,坑了两千多两银子,甩掉她独自颠儿了。

她虽然不曾参与谋划,但见“新丈夫”又没了踪影,再回想这些日子的作为,情知不妙,便当机立断,把手头的几件东西打了个小包袱,院门都没关,就连夜逃了。没脸回家,又不敢回故乡,只得四处乱撞,一路流落到安徽。因怕被人认出,仗着年轻,便自称丈夫死了,自己不生养,被夫家休弃,出来给人帮佣的。她经历了许多事情,也学得察言观色,所以倒颇有人缘。

只是她这秉性,就象老百姓常说的,“吃一百个豆儿不嫌腥”!当佣人没多久,就搭上一个小管事的,俩人卷了主人家一包细软又跑了!她虽然已经二十七了,遍历沧桑,却依然风韵不减。老天爷似乎故意要捉弄她,俩人跑到江西,那小子又以三十两的身价,把她卖给一个六十七的老财当填房。她哭了一场,无可奈何。虽然心下不足,可到底算有了着落,也就按下心来,准备过几天消停日子。谁想那老东西见了这等美色,拚了老命也要尽情消受。成亲之后,几乎夜夜不空。将近七十岁的老棺材瓤子,如何撑得起?不到百日,便做了个“牡丹花下”之鬼。

老东西一死,几个儿女如狼似虎,连个皮钱儿都没给,立刻把她赶了出来,就差没扒光腚了!到此地步,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老鬼家颇有势力,当地没人敢收留她,她净身出户,蹦子儿皆无,只得沿途乞讨,才来到这里。恰赶上大头到任,家中缺少使唤人,她便捏了个假名字,说自己姓欧,投身当了老妈子。她来时形容憔悴,不到三十岁的人,看着没五十也差不多,大家便都叫她欧婶;后来虽然知道她年轻,但是都叫顺口了,也就没改,一直这么胡乱叫着。

再说这韩巨来,自她私奔后,愤恨之余,却又舍不得她——以他的条件,再娶也是困难;因此踌躇再三,决定出门寻她。别看他模样不济,一旦下了决心,却是九头牛也拉不转!而且还颇有点儿经济头脑,在家出来时,除带了十两盘缠外,还推了辆独轮车,装上两口袋当地的金丝小枣,边走边卖。枣子贩完,不拘哪里,便趸些当地的土产,再往下一处找寻。就这样,半商半旅,溜溜儿的两年光景,虽然辛苦,倒也不致饥馁。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一路寻到这里,却在集市上无意间发现了买菜的欧婶。欧婶经过这几番磨难,心气已经收敛了许多;而且大头待下人宽厚,衣食相对丰饶,她模样渐复旧观,因此极易辨认。韩巨来寻她多时,看见后却不敢莽撞,暗地跟踪了几回,见她出入衙门,便向附近的街坊打听,知她的确在衙中使役,今天舍了一两银子的红包,才从后门进来,在厨下找着老婆,前情只字不提,只要要她和自己回河间去。

平心而论,男人都不追究,对欧婶来说,真可谓是喜出望外。不过她虽然风骚轻狂,却并非毫无廉耻。况受了许多折磨之后,再经本夫这样的大度,一时羞恶之心萌发,死活不肯答应。韩巨来好容易找到她,怎肯空还?苦苦求告。俩人一个竭诚相邀,一个抵死不从,再加上旁边不知内情的瞿妈跟着瞎搅和,不觉声音高了些,就似吵架一般,因此被大头听见。

欧婶这般曲折的“神奇”经历,简直比评书还热闹,把大头听的目瞪口呆,半晌做声不得。他虽不是道学,但对这种妇人失节的事情也颇为反感。欧婶虽然可怜,但正象老话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应她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是咎由自取!因此心里打定主意,这女人无论如何不能用了!想到这儿,他摸摸圆下巴,看着韩巨来道:“你愿意和她重圆、既往不咎?你不后悔?”这韩某人虽然长的猥琐,却并没有什么过失,所以大头倒为他可惜起来。

韩巨来见老爷问他,连忙在欧婶旁边跪下,“小的甘心情愿,绝无反悔!只求老爷恩典,赏她跟小的回去,好生过日子;身价银子,但凭老爷吩咐,小的一定尽快凑齐送来。”人家正主儿都不在乎,自己一个外姓旁人跟着瞎起什么哄?便道:“她在我这里只是佣工,又没卖给我,要什么价钱?只要她愿意,你领走便是。”韩巨来脸一红,鼓起勇气回道:“因小的长的丑,老婆心里不平,才错走了这一步。小的已经求她许多时候,她却只是不肯跟我走。还求老爷下个令,让她和小的回去;大老爷的话,她不敢不听。”大头哈哈大笑,“都说‘清官内断家务事’,何况老爷我这样的‘糊涂官’?这种事情,叫老爷我如何发话?哈哈哈!”

韩巨来连连磕头,只求他下令。大头想了想,又转向欧婶(其实现在应该叫“韩嫂”了)问道:“你丈夫不忘旧情,愿意找你回去,你怎么说?”欧婶见问,又抽泣起来。“回老爷的话,贱婢做下这样的丑事,拿什么脸回去?我在您这里帮佣,也攒了几吊工钱;情愿再把自己卖个死契,凭老爷赏几个钱,都给他拿回去,再另寻一头亲事罢!贱婢是没脸回去了。”她其实早就愿意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只要大头再劝上两句,搭个梯子,便好顺水推舟。谁知大头鄙夷她的行止,心说:“卖给我?我这里怎容得你这样腌臜的东西!”对韩巨来笑道:“她不肯和你回去,本官也是无法;这事还是你们自家商量罢!只是我这里却也不能再留她。鲍恩,告诉帐房,多支一个月的工钱给她,让她去罢!”欧婶感极而泣,向上磕头,连说“不敢”。大头不屑的摆摆手,命他们退下。鲍恩挑起帘子,忽道:“老爷,师爷回来了!”一面向外面招呼。

钱宝手摇折扇,满面春风的迈进屋来,却见满屋子都是人,也不由得一怔。大头对鲍恩道:“你领他们去罢!”一面请师爷坐下,捏起三个指头,笑道:“老先生面带桃花,必有喜事,让学生占上一课何如?”钱宝听她这样说,知他定是得了风声,忙拱手道:“晚生不才,让大人见笑了,惭愧惭愧!”俩人哈哈大笑,分宾主坐下。鲍恩忙给他们斟上酒,引着二人出去了。

师爷问起,大头便给他学说了一遍,其间又夹上自己的许多感慨。师爷如今正和那小旦打的火热,颇有“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的意思。听了这事,又可怜韩巨来自惭形秽,便道:“据在下的愚见,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既然那姓韩的求到大人这里,大人便成全了他,也是一件美事。况据我猜测,欧婶只是托词而已;就看她情愿卖身偿罪,便有悔改之心,怎会不愿和丈夫回去?大人只须给她个台阶便是。”大头笑道:“先生说的固然是;只是小弟鄙其为人,不愿再理她。”正说着,鲍恩进来禀告,“那妇人在外面给大人磕头,说情愿服侍大人一辈子,不愿离去。”大头皱眉道:“去就去罢,这样罗嗦!我这里用不着这样的人!”师爷忙截住话头道:“诶!大人差矣;岂不闻‘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头哼了一声;“‘浪子’?‘浪妇’吧!”说着自己也笑了。“罢了,我却没精神管她这破事,就由先生裁度着办罢。”师爷也笑,对鲍恩道:“你去告诉她,大人知道了。让她去房里候着吧。”鲍恩答应着去了。

大头现在家里下人已经不少,除了欧婶和瞿妈,还有个姓赵的老妈子,是个真寡妇;瞿妈自然和老宋住,平时就她俩住在一起。欧婶嘴里说的热闹,这时却连包袱都打好了——真不劝也得走了!正坐在炕沿上和那老姐姐话别;韩巨来站在门边抠手指头,心里五味杂陈。师爷痰嗽一声,推门而入,两个妇人忙都跳下地来。

钱师爷其实已经用过饭,刚才又陪大头喝了几杯,小脸儿红扑儿的。他和大头已经商量妥,一切由他做主——只要不留下欧婶——随他处置。他扫了三人一眼,踱到炕边坐下,慢条斯理的道:“老爷的意思,你还是和丈夫回去为上;你以为如何?毕竟夫妻一场,他又不念旧恶,更属难能,你却不要错打了主意。”赵妈其实还没完全闹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欧婶是有丈夫的人,现在丈夫找来,所以要回去了。据她猜测,很可能是小两口因为琐事不高兴了,所以才离家出走的。现在听师爷的话音,竟然是大有玄机,不由的瞪大眼睛,竖起了耳朵。

韩巨来忙给师爷打拱,“多谢大老爷成全!只要她和我回去好好过日子,从前的事,一笔勾销,小的再提一句,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欧婶满面通红,这时也不敢再矫情,给师爷请了个安,低声道:“贱婢做了这许多不齿的勾当,觉得对不起丈夫,心下有愧。蒙丈夫不嫌弃,大人和您老又百般的恩典,还有什么说的?回去之后,只有朝夕烧香,求佛爷保佑您和老爷长命百岁,多福多寿罢了。”说到动情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师爷本来已经想好许多说词,却不料还没等施展,人家就答应了,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心里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大头说过山上的内法堂,便道:“你既然如此诚心悔过,我倒有个主意,你们听听如何?”

第四天一早,师爷亲自出马,带着斋戒沐浴后的韩巨来夫妇上山礼佛。庵里挺热闹,山门大开,庭中的大铁炉香烟缭绕,正殿前围着许多人,里面充斥着嗡嗡啊啊的颂经声。师爷领着俩人挤到门口,见菩萨像前跪着一对男女。供桌左首,一个中年尼姑跏趺盘在蒲团上(还真有些功夫哩!),身披袈裟,闭目合什,口中念念有词。四个徒弟并肩站在身后,也都是衣袍整齐,神情俨然。师爷并不认识老尼姑,但是从状态上分析,应该就是她无疑。为了保险起见,他小声向旁边的一个香客询问,得知那果然就是和修住持。

佛事直到中午才罢,那施主檀越纳过香资,顶礼再拜,告辞回去,香客们也都纷纷下山。师爷趁空儿抢上两步,邀住正要去用斋的师徒五众,怀里摸出大头的书信,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给和修。老尼姑有些诧异,打量了师爷一番,拆开信看了,微微皱眉:“大人嘱咐之事,贫尼遵命就是。先生一路劳乏,且请在庵里的斋堂随喜一顿罢。”吩咐小徒弟明心:“先带施主去用斋。”看着他们去了,忙招呼三个徒弟凑在一起,安排开法堂行事。县令交办的事,一定得重视!

晚饭后(环境所限,和修她们并不执行过午不食的规矩),闭了山门、院门,明机当先,师爷和韩氏夫妻随后,往后山而去。欧婶还煞有介事的双手合什,嘴里无声的念叨着。本来这里是不许男人靠近的,只是和修考虑到大头的面子,而且姓韩的又是女人的丈夫,不必顾虑男女之防,因此特事特办,破例准许师爷和韩巨光亲临现场。

众尼姑已经先去法堂安排停当;因为欧婶是县主大人托付的“重要”人物,庵堂里又特意多添了两碗灯,比平时分外明亮。尼姑们都换了簇新的月白海青,和修趺坐在蒲团上,手捻数珠,瞑目不语。三个徒弟在门口肃立,等着一行人到来。来到法堂,明机让欧婶在门外跪下,静候发落。俩男人被“请”到离门口十几步的地方,远远的看着。

明机进去请示过和修,回身向外叫道:“杨小娥进来!”欧婶迟疑了一下,手脚并用的跪爬进去,给和修磕头。和修道:“佛门广开,善者进来;但发心一念向善,诸邪皆消,诸业尽赎。善女子,有何恶业?向佛前忏悔。”欧婶红了脸,犹豫半晌,一咬牙,跪直身子,对着菩萨,真就把自己从前以往、桩桩件件,都讲了出来。听到关节细微处,再结合自家的经历,和修都不禁脸热心跳,几乎把持不住。众小尼姑更是都听傻了——这女人比她们还“放得开”!一个个心头鹿撞,暗自啧啧称奇。

女人喋喋不休的絮叨,直讲了大半个时辰才完。师爷站的脚都酸了;离的又远,好多细节都听不到,又气又急,手心里湿漉漉的,满是汗水。好容易看见明机又走到门口,忙把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尽力抻长脖子往前看。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个韩“相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解嘲似的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麻烦?只怕今晚下不去了呢!(纯粹是废话!)”韩巨来俩眼一直盯在老婆身上,心无旁婺。师爷说的什么,他根本就心不在焉;只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明机走到门口,招呼师弟们过去,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尼姑们便各自分头忙活起来。相对而言,“欧婶”杨小娥的任务就简单的多——脱光屁股!这屁板子虽然已经许久没有挨,此时“温习”,倒也并无陌生感。她熟练的脱了裤子,跪下身子,准备伏在地上吃打时,却被明空叫住了。明心把门槛打开,明空便指挥她把脚踝担在凹槽里,扣上门槛,又把一只旧蒲团丢在地上,让她垫在胸乳之下。然后蹲下身去,给她讲受责时要如何做。小娥一一领命,记在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原来打屁股还有这些个花样儿?!

准备停当,明空躬身向师父禀过,和修开口道:“阿弥陀佛!善女子,你只因夙业未解,魔障难消,致令今生多有苦恼,身不安宁;甚至累及父母,实是罪孽深重。今贫尼以无上佛法,为你开释。今后须一心向善;多种福因,自得善果。切不可一时安逸,便生妄念,切记切记!今将你重责三十戒板,以赎你以往罪过;二十戒棍,儆你将来;戒鞭十下,坚你向善之心!借尔皮囊了因缘,尔能遵否?”杨小娥听说要打许多,先吃了一惊。欲待不肯,却已经是光着屁股给锁在这儿了!后面俩男人(其中还有一个外人)看着,就算现在起来,这丑也是丢过了。况且她这次和韩巨来重逢后,感他赤诚相待,不免真心悔过,只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太对他不起。这时听说要罚许多,虽然心里没底,但想藉此可以聊赎自己的罪孽,倒也不错。一咬牙,答道:“师父慈悲,小女子任凭发落。”

明机负责手板行刑,听师父发了话,忙转到香案前,问讯礼佛,回身半跪在女人身边,举起手板,屏气凝神,“啪嚓”一记脆响。小娥屁股微微夹紧、尽力忍耐,只轻轻“喔”了一声。其实和衙门的板子比起来,明机这简直算不上是刑罚。不过木板的力量即使再轻,毕竟屁股是肉长的,滋味肯定不会好受——而且明机也没打算手下留情;只是由于技术水平有限,打不出皂隶那样的效果罢了。她打过一记,抬起板子,却不见动静——原来杨小娥把刚教的规矩给忘了!

明空见她不做声,便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合什当胸,口宣佛号。小娥等了半天,板子却并没有继续落到屁股上,心里还在奇怪。给她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呢!忙合掌举过头顶,高声念道:“阿弥陀佛”!明机等她颂完佛号,手臂略向回收,在她靠近自己的这半边屁股蛋儿上又狠责了一板。小娥屁股上的肉绷了绷,忙又念了声“阿弥陀佛!”

开头几下还罢了,越往后,小娥越感到渐渐难捱起来。一声声“阿弥陀佛”中,不时的掺杂进“唔、哇、啊”的呻吟。明晃晃的灯光照耀下,她两个屁股蛋儿象熟透的大柿子似的,又红又亮。明机身强力壮,又经常干这项工作,因此尽管不能和专业的皂隶相比,但是熟极而流,一样把女人的屁股打的有模有样。明空在她对面,双手竖在胸口,眼睛看着女人逐渐红肿起来的屁股,嘴里不紧不慢的报着数目。呆会儿那顿白蜡杆子,就是她和明安的差事了。

明机还真卖力,那板子象不要钱似的,细细致致的一寸肌肤也没放过;把杨小娥两个屁股蛋儿揍的“喷薄欲出”,皮肤表面都起了一层红艳艳的鸡皮疙瘩。由于明机从开始就下死力;易云“刚不可久”,打到十几下,额头见汗,手上力气不继,后面的十几板相对好捱一些。虽然屁股被打的还是挺疼,好在可以忍受。小娥屁股左扭右晃,只是双脚被梏住,可以活动的范围太小,无法有效的逃避手板的笞打。

无论好捱难捱,三十手板总算捱过去了。明空打开“门槛枷”,放杨小娥起来,师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因为离的远,女人又是趴在地上,所以刚才那出好戏他并没有过到瘾。和旁边抓耳挠腮的韩巨来不同,他就是看热闹来的,如果什么都看不到,岂不等于白来了!

小娥爬起来,跪到蒲团上给菩萨磕头,明安和明空站在她身后,合掌颂经。女人跪的溜直,两个屁股蛋子在灯光下闪烁着橙红色的光晕,师爷俩眼直勾勾的,张着嘴、抻着脖子,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按说跟着大头,女人的光屁股根本算不得稀罕物件,师爷何至于馋成这样?看官有所不知,正所谓“吃不到嘴的最甜”!平时在堂上打人,师爷是居高临下,处在支配者的地位。而下面光着屁股挨打的,便是砧板上的鱼肉,没丝毫反抗的余地,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可今天不同;虽然这杨小娥是大头家的使唤人,但师爷自己也是受雇于人,身份、地位略有差别,究其实质,其实是差不多的。而且小娥来庵中领责,性质又和公堂上的拷掠不同。更有一节,和被打女人的丈夫并肩观刑,这种机会,更是人生能有几回逢?越发的能让人感到刺激。因此师爷目不转睛,毫不顾及旁边还有个韩某人,眼光几乎是贪婪的、象蚂蝗一样,狠狠的往女人的光屁股上盯。

礼佛仪式大约进行了一盏茶的工夫,小娥在明机的指挥下,屁股朝天撅好,准备领受接下来的二十戒棍。她屁股已经被打肿了,刚刚这通折腾,疼痛稍稍减退。这时一撅,皮肤绷紧,倒觉得胀乎乎的。明安、明空各持白蜡杆,在她左右站定,和修便念道:“魔由心造,欲由心生;善恶同源,非相非形;若要清净,四大皆空。咄!勘透死生如一梦,丢开无常笑平生。行刑!”明安手臂抡起,戒棍重重的落下去。

棍子揍在屁股上,威力可比刚才的手板大多了。女人刚才只是偶尔的低声呻吟,现在却“哇”的一声就喊叫起来。戒棍和手板相比,着肉处是窄窄的一条,所以力量就显得更足。而且因为分别由二人执行,每人只须打十棍,不会出现明机那样先重后轻的情形,所以每一棍都力透肌肤,痛不可当!不过有一弊也必有一利;俩人行刑也有好处——快!就在小娥疼的几乎跪不稳、摇摇欲坠的时候,二十棍便打完了。随着明空最后一棍收起,女人再也撑持不住,白眼上翻,身子向前一扑,晕倒在地上。

门外的韩巨来迈开两条罗圈腿,疯了一样奔过去,却被门口的明机伸臂挡住了。韩巨来这时把一切都置之度外,绿豆眼几乎努出眶外,红鼻头在灯光下如欲滴血。满口黄牙象要吃人的野兽,短胳膊一挥,搪开明机,同时咧开阔口,公鸭嗓震耳欲聋:“你给我闪开!”明机冷不防,差点被他搡了个跟头,背心直撞到门框上。见他来势汹汹,众小尼姑都吃了一惊,纷纷闪避;和修也下意识的从蒲团上跳起来。韩巨来抢进法堂里,对别人看也不看,一把抱起小娥,连声呼唤。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师爷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屋里了。老钱赶紧跑过去,连连向和修赔罪,一面大声呵斥韩巨来。丑汉子“人在屋檐下”,不敢和师爷较劲,只装听不见,把女人紧紧抱在怀里,连摇带晃,不断声的召唤。

小娥刚才只是一口气憋住了,被男人这么一阵折腾,气息通顺,慢慢的缓醒过来。经过两番笞责的屁股,酸、麻、疼、胀,象要裂开一样。她微睁双眼,朦胧中见象是自己的丈夫,还疑是在梦中。待仔细辨明,果真是躺在丈夫的怀里——丈夫死死的盯着自己,两眼中满是焦急、关切。此时此刻,小娥觉得这张脸简直压倒潘安、远胜宋玉,赛过兴唐的小罗成,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又想起自己从前以往的种种经历,心中悔愧交集,“外感、内攻”,百味通陈。情不自禁的张臂抱住男人的脖子,趁机放开喉咙,尽情一恸。可怜丑汉,从未享过这等“艳福”,何止受宠若惊?简直要魂飞魄散了!脑子一阵阵发晕,差点儿和怀里的女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她哭的痛快,尼姑们不能总在旁边陪着呀!和修便向师爷道:“钱施主,可否还要继续?请您示下。”师爷忙道:“还是师父拿主意;佛门中事,弟子何敢置喙?”和修陪笑道:“这是县主大人交代的事情,贫尼不过遵命而已;施主受领全权,自然该您做主。”师爷颇费踌躇;这毕竟不是公事,虽是受大头委派,他一个看热闹的,也不好乱做主张。想了一想,过去推推正沉浸在幸福中的韩巨来,“喂,怎么着?还接着来吗?”

丑汉从美梦中惊觉,慌里慌张的回头去看师爷——啥也没听见;师爷只好又问了一遍。丑汉子紧紧搂着女人,大尖脑袋拨浪鼓一般乱摇,道:“罢了罢了,这就够她受的了!咱们走吧!”小娥虽然疼痛难抑,他们的交谈却听得清楚,忙从男人怀里轻轻挣出来,跪伏在师爷和和修面前,口气决绝的道:“钱先生、师父在上,贱婢罪孽深重,情愿领受责罚,赎一赎我的罪过。”汉子发急道:“嗨!你有什么罪?都是我不好,不能称你的意!你有什么罪?!要打打我!”一面嚷,一面要拉她起来。

他越是这样,小娥越受不了。猛的转过身来,一面给韩巨来磕头,一面放声哭道:“你让我受吧!你让我受吧!我实是对不起你!你让我受吧!就是打死我也难赎我的罪呀!”她肿胀的屁股正对着师爷,灯下看的清清楚楚,女人屁股上原来两块青黄的板花,被尼姑们这通收拾,青中带紫、黄中泛绿,整整大了一圈儿。师爷心中品评,觉得倒比专业的皂隶们打的别有一番风味。

在女人的一再要求下,责罚继续进行。小娥被带到门外,这回把双手闸在门槛里;四个蒲团垫在肚子下面,把屁股高高的托起来;明空和明心一边一个攥住脚踝,明安报数,明机执行。这刑罚明机也是头一遭使;因为过于严厉,所以虽然设置了,但从没人挨过。杨小娥无意之中,还等于给这鞭子开了光了!

女人态度虽然坚决,却不料这鞭子的威力却非同小可!一鞭下去,女人就是“嗷”的一声怪叫。这东西是由细葛拧成,长仅三尺,粗不过拇指,上面还有些细小的糙刺。打在屁股上,就如同小钢锉挫磨一般。因为不多长,所以每一记都是鞭梢(也就是最能发力的部位)抽在屁股上,杀伤力极大。两鞭过后,欧婶、韩杨氏、小娥(三位一体)就疼的五指揸开,两只钩刀似的尖脚上下踢腾,差点把小明心甩个大腚墩儿。鞭子细韧,抽在已经饱受摧残的屁股上,岂止痛彻心扉?简直痛入骨髓!鞭子离臀,屁股上的肌肉还在不由自主的抽搐。明机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劲头,不遗余力;再打两鞭,小娥的屁股就见了血丝了。女人疼的浑身哆嗦,连屁股上都是汗;丑男人心疼的泪眼婆娑,喉间哽咽。

果如师爷所说,他们当晚就歇在山上。因为连施三刑,在山上也是破天荒第一次,所以和修师太慈悲为怀,免了她洗身(冷水浇淋、外加打屁股)的附刑。师爷无心当中,又错过了一场好戏;但因为事先并不知道,所以倒也说不上遗憾。安歇之后,他还不消停,偷偷溜出去乱串(不是笔误),最后在明安房里鬼混到快天亮才走……

照理说,庵中是不提倡男女同宿的,但还是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和修专门拨出一间靠角落的静室,给韩氏夫妇休息。丑汉子陪着小心,问明机讨些红伤药膏,回来给老婆敷治。小娥受伤不轻,屁股蛋子肿的象发面大馒头,上面醒目的刻着十道血痕,几乎开绽。尽管在药膏的作用下,伤口间或还会稍微刺痛,但她趴在床上,头枕着丈夫的大腿,享受着他温柔的抚摸,心里竟是生平从未有过的满足。在丈夫轻柔的爱抚下,甜甜的睡去。韩巨来不敢睡,倚在床头,肥厚的巴掌在老婆肩背上时尔轻拍、时尔轻抚。月光透过小窗,照在这对历经磨难,终于重圆的夫妻身上……

11)李书友的老婆梳了半斤的头油,恨不得让苍蝇落上都摔跟头;脸上抹墙似的拍了厚厚的一层粉;两片薄嘴唇象才吃了死孩子,涂的血红血红的。她抻抻大襟,把身上簇新的蓝碎花绸衫前后左右的看了又看;又提起下摆,美滋滋的看看烟色阔脚洒花裤;再跷起脚,重新欣赏自己两只大脚片子上的圆口绣鞋一番;最后在镜子里整整鬓边那簇娇艳的野花,回手按一按后脑勺插着银簪的“喜鹊尾”,才奓着两手,拧拧哒哒的出了门。

她绰号“花嘴子”,娘家姓祝,排行第九,芳龄四十有六,人称祝九娘——她却自比祝九红(英台)。是个走门撞户耍舌头的媒婆(有时也兼职跳大神),周边几条街无人不识,而她却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似的,每天都要打扮的这么妖妖娆娆的,出门前,还要认真端详一番才罢。

跨出街门,迎面看见县里两个衙役走过来,一个姓蒋、一个姓邱,平时都认得的,忙笑嘻嘻的打招呼:“蒋头儿、邱头儿,二位怎么这么闲在?”那姓蒋的见是她,拍掌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咱们太爷有事要求你帮忙,让咱哥儿俩来请你的;这就走吧。”婆子受宠若惊,忙道:“老爷找我?敢是家里要用什么人吧?再不就是要讨个屋里人?就使个人吩咐一声,婆子还敢不尽心?还劳动您二位亲自跑一趟!”老邱笑道:“那还不是你有面子呗!”婆子喜滋滋的,一路絮絮叨叨,不住的猜测,蒋、邱二人只顺着她的话头东拉西扯,始终不及主题。

到了后街口,婆子刚要往里拐,却被老邱抬手拦住,道:“太爷在堂上,咱们直接过去吧。”婆子奇道:“怎么?老爷有公事?那我下午再来罢?”姓蒋的忽然板起脸道:“花嘴子!你的事情犯了,大人差咱哥儿俩来拿你!都是老相识,乖乖的走吧;不要别扭,要不然闹起来不好看!”话音未落,老邱早从腰间摸出锁链,“哗啷”一声,套在祝九娘的脖子上,脸上笑嘻嘻的道:“老姐姐,兄弟得罪了;上命差遣,没法子,先委屈你一下。”看来俩人是商量好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那姓蒋的接过锁链,喝道:“别罗嗦了,走罢!”

婆子起初还以为是耍笑,待到铁链锁颈,才晓得不妙。只是平时见不得人的事情干的太多,一时闹不清楚是哪件发了。眼珠一转,强笑道:“喂喂喂,我说二位兄弟,老姐姐上了岁数,这链子太重了,压的慌;哈哈哈!别闹别闹,快给我解开,我还有事呢!”一边假意要往下摘。姓蒋的立起眼睛,喝道:“这是朝廷的王法!你敢乱动,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婆子一脸无辜的道:“我做了什么了?青天白日的,总要说清楚啊!”花嘴子在县里还正儿八经是个名人,见她被抓,转眼之间,街上就聚了一大帮人,指指戳戳、交头接耳的揣测。

那姓邱的是个贼里挑剩下来的,姓蒋的刚要开口,被他抢过话头,笑道:“我的好姐姐,太爷不发话,谁敢拿这开玩笑?您呐,还是消停儿的跟咱们见太爷去吧;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不好看。”婆子陪笑:“太爷叫你们拿我?好兄弟,你给姐姐说说。”姓邱的一笑,“老姐姐,这话嘛,有时候说多了不好。太爷只咱们差来‘请’你,至于什么事,见了太爷自然就明白了;您自己做的事,自己该当清楚!”

这半条街的路,婆子觉得好比走在鬼门关上一样,在哥儿俩的不断催促下,心里怀着鬼胎,拖着脚步捱到堂上跪下。街上众闲人也尾随而至,在衙前围观。两边众皂隶手执刑具分列,大老爷在公案后正襟危坐,堂上却没有案犯人等。“没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让婆子更加心中惴惴,摸不着头脑。

老邱给她去了锁链,上面惊堂木一拍,婆子浑身一震,下意识的低下头去。“下面可是费婆子?”“是,大老爷,婆子正是费氏。”其实大头和花嘴子早就认识,不过审讯的规矩如此,顺口一问罢了。见她虽然低着头,可两眼不住的左顾右盼,显是心里没底。大头无声的冷冷一笑,“本官今天拘你到堂,快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这没头没脑的问话,让人怎么回答?况且婆子明白,一定是自己从前干的什么坏事漏了风!可具体是什么,又闹不清楚;那些事情,哪件说出来都不是闹着玩儿的!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能轻易开口。便向上磕头道:“婆子冤枉!实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请大老爷明示。”

大头哼了一声,“本官知道你的嘴巧!也罢,我也不和你多说;来呀!先赏她二十板子,给她醒醒脾胃!”跟着这样的老爷,皂隶们对打屁股这套程序简直是熟极而流;推倒、掀衣、剥裤、按腿,婆子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噼啪”声响,板子就已经打在她颤巍巍、松垮垮的大屁股上了。

婆子每天走街串巷,衙门外常常经过,这打屁股对她来说并不新鲜。所不同的是,平时都是看别人挨打,今天是自己的屁股遭罪,情形可没有看人挨打时那么轻松了。板子落在屁股上的一刻,婆子只觉得象被人用砂纸狠蹭了一道,大屁股仿佛给刮下一层皮去!“妈呀”一声鬼叫,把按脚的皂隶震的一晃脑袋。皂隶们其实蛮喜欢揍她这种屁股;又大又白、又松又绵,板子落上去,一下一片红印子,很容易出效果的。

上得堂来,不问情由就打,还不告诉缘故,堂下众人也是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婆子被这顿板子揍的七荤八素、太阳穴冒火,鼻涕、眼泪、口水流了满地,俩屁股蛋子红的象猴儿腚,扯着嗓子叫唤。皂隶停刑走开,她还趴在地上,两腿乱抽,半天爬不起来。

大头待她叫声稍缓,一拍惊堂木,一字一顿的问道:“大胆的刁妇,还不从实招来吗?”婆子给打懵了,顺口应了一句,“大老爷呀,您说的是哪件事啊?哎哟~疼死我了!”大头正要再问,师爷见机快,立刻接口道:“什么这件那件,从头说!”向大头一丢眼色,大头会意,喝道:“还不老实;左右,给我再打!”皂隶们一拥而上,板子乱飞,婆子再张口时,屁股上早又挨了五六下。花嘴子差点儿被揍的屁滚尿流,连声哀告:“大人饶命!小的愿招、愿招!哎呀!妈呀!哎呀呀,哎哟~~”大头一挥手,皂隶停刑归班,只留下婆子趴在地上,颠着两坨红屁股叫唤。

听大头再问,婆子百感交集。要说,不知从何说起——况且有些事真不能说;不说,这倒霉的屁股又不做主;再打上两顿,说不说都死了!想来想去,且顾眼前罢!先躲过这顿,以后的事,就只有认命了。喘息半晌(借机梳理一下思路),大头又威吓着要打时,忙高喊“愿招”,把那些见得、见不得人的事,先拣轻些的说起。一边说,一边偷看大头的表情,判断自己是哪件事情犯了。

婆子从三十一岁正式给人保媒拉纤开始,又跳神请仙,十多年间,做过的坏事可着实不少。这一说开了,滔滔不绝,就讲了一个多时辰。众人听的目瞪口呆,大头眼也直了——书手记的手都酸了(这她还把那些实在不能说的都隐了呢)!就她所供这些,当场拉下去乱棍打死都不屈!而且这还没说到大头现在掌握的这件案子哩!(按:明、清两朝,凡传播邪术者,查有实据,过堂时即使毙于刑下,一般来说,上司也都不会追究。)

天将午时,婆子的口供也渐渐的慢了下来。师爷看出她在拖延,便去大头耳边低语了几句。大头也看出来了,一拍惊堂木,阻住她的话,冷笑道:“该死的刁妇!东拉西扯,妄图拖延,着实可恶!左右,与我加力打四十,押入大牢!”婆子吓的声儿都变了,狂叫道:“大人饶命!小的愿招!”把那些瞒下来的事情一股脑儿的供了出来,都语无伦次了。这场供,着实叫个“骇人听闻”!即便师爷这样见多识广的老“讼棍”,都听的惊心动魄,做声不得——大家更是全神贯注,连午饭都忘了吃。直到申牌时分,婆子才断断续续的供完。

大头略看看那一大摞供状,简直有点儿头晕目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命婆子一一的都按了指模,拂袖退堂。想了想,愤恨难遏,吩咐皂隶:“给我把这刁妇再打四十!屁股上但有一处好肉,也不要来见我!”恨恨而去。他走了,左右不敢怠慢,忙把吓的鬼哭狼嚎的费婆子揪下大堂,绳捆索绑在刑凳上,屁股泼了两桶凉水,抡起巴掌阔的大板子,恶狠狠打将下来。

大人发了话,皂隶们谁敢不遵。婆子刚才挨过打,屁股红肿兀自未消,这番梅开二度,简直和剥皮剔骨仿佛。她本就怕疼,这些皂隶又下了死力,一板一道紫痕、两板一条黑檩,哪消四五板,早抽开皮肉,鲜血喷溅。费婆子屁股硕大,要照老爷吩咐的“不许见一处好肉”!不用心打,还真有些难度哩!好在这些皂隶久经沙场,尽心尽力,使出手段来,让板子每一下都最大面积的落在她屁股上的未绽处,把婆子打的皮翻肉卷,几乎气绝!

打罢,使人进去请示,里面发出话来,“将婆子打入牢中,单独看管。”花嘴子疼的汗流浃背,不住的呻吟。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供出来就是死!明知是饮鸩止渴,所以招供,无非为了先躲了这顿皮肉之苦。谁知命犯太岁,撞上这位老爷,供了一样还是打;而且打的更狠!地上血水、尿水流了一大滩,碎皮烂肉溅的满哪儿都是。两个衙役解开绳索,也不给她提裤子,就那么亮着鲜血淋漓的俩屁股蛋子,半架半拖的押去女牢里。进了牢门,迎面看见一个妇人撅在栅栏后,光屁股上一片紫红烂青。婆子见是她,便明白了七八分!顾不得衙役在旁,先“呸”了一声,便叫起苦来:“短命、不要脸的,你可坑死我喽!”

原来那人是县城北墙根儿下沈大的媳妇温氏,今年二十七。平日里张家长、李家短,纯粹一个长舌头——和婆子走的最近。她有个姘头,是府学监生孔纪伦,就是这婆子给搭的线。温氏的丈夫是老大,在本县骡马市牙行当经纪。两口子成亲多年,温氏生了两胎,却都没留住。小叔子沈二在临县信丰的一家绸缎庄当伙计,个把月才回家一次。妯娌贾氏颇有姿色,才满二十三岁,有个四岁的女儿。兄弟俩没分家,合住一个院子。只在院中垒了堵矮墙,开扇月亮门,分出内外而已。

温氏比丈夫小八九岁,正在青春妙龄;那沈大偏偏是个小算盘经纪,不解风情,因此心中常不如意。她的亲事是费婆子保的媒,那一次来串门,可巧家下无人,这媳妇言语间就向她抱怨。婆子此来,原是受了小南门监生孔纪伦的托付,因贪恋贾氏美貌,见她丈夫又常年不在家,要婆子伺机撮合。这时听温氏的口气,分明是个不安分的,索性便把她引给孔监生。您想一个读书人,每天尽想着勾引别人的老婆,十足便是个衣冠禽兽,知道什么礼仪廉耻?自然是一拍即合,当下便勾搭成奸。

这等苟且之事,总归上不得台面,俩人偷鸡摸狗的大半年,倒也不动声色。也是合该出事!那天夜里,沈大不在家,监生半夜从后门溜进。那温氏早脱的精光,见了情郎,三把两把扯去衣裳,俩人便颠鸾倒凤起来。却不料那小侄女不晓得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起来。按说大热的天,小孩子贪嘴,也是常事。况且在夜间,贾氏也没当回事,便径自上前院来巧大嫂的门,想找两粒人丹(不是仁丹)先给孩子服一服,天亮再去请郎中。才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一阵阵异样的声音传出,仔细辨认,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之下,脚麻腿颤,一跤跌坐在台阶上,屁股蛋子青了好几天。

温氏怎会料到这时候能有人来?正在缠绵之际,忽听见外面有动静,只吓的魂飞魄散,下关一松,小便撒了一床。监生也吓破了胆,不顾肮脏,光着屁股就往床下钻。女人抖了一阵,硬着头皮开门看时,见贾氏才挣扎起来,俩人眼光一对,贾氏扭回身,跌跌撞撞的就跑。温氏六神无主,慌忙追过去,把她扯在角落里,双膝跪倒,苦苦哀告她不要声张。她哪知道,这贾氏生性胆小,无意中撞破别人的隐私,其实比她还要害怕!见她哀求,恨不得赌咒发愿,满口子答应。推拒间,乘乱跑了。

监生只道有人捉奸,躲在床下多时,却又不见动静。大着胆子爬出来,穿衣开门窥视,却只见温氏敞心露怀、失魂落魄的瘫坐在院墙下的角落里。他连忙过去,强拖回房里,一问之下,先呆了半晌,连连跺脚,怨她不该承认——“自古‘捉奸要双’;她又没进来当场摁住咱们,又没看见我的模样,你怎么就招承了?这岂不是把把柄地在人家手里?!”正在抱怨,却听见外面又有人敲门,监生顿时象中了“定身法”,张口结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温氏无可回避,只得问了声“是谁?”外面那人怯生生的答道:“大嫂,是我;那人~那人走了罢?”

原来这贾氏估摸着那男人也逃走了,好容易哄睡了孩子,就又悄悄溜到前面来,想安慰一下大嫂,以便让她放心。温氏一则怕让外人听见,二则气孔监生抱怨,毫不迟疑,开门就把小婶子拉进屋来,二话不说,“扑通”,又跪下了。贾氏只道屋里就她一个,进了门才看见,还有一个男人——不用问也知道他是谁了!她突然和陌生男人照面,满面飞红,愣在当场。监生先时害怕,待见了这副娇羞不胜的样子,先自酥了半边。这小子真是色胆包天,到此地步,索性放手一搏——况且原就是奔她来的!跟着相好的也屈膝跪下了。贾氏哪里见过这阵仗?慌的不知所措,置办好的安慰话也来不及说,转身推开门,一溜烟跑回自己屋里,连闩带杠,关了个结实。见她去了,俩人又互相埋怨了一阵。监生不敢再留,趁黑溜了。温氏怀着鬼胎,好几日不敢出门。

过了几天,监生打听得没有异常,便大着胆子,找到花嘴子,对她告诉了情由。请她出面,请温氏以进香为名,到后山莲花庵相见。三人碰头,计议一阵,监生道:“你那弟妇撞破了咱们,不如想个法子把她也扯进来,大家撇不清干系,以后才好来往。要不然,万一哪天她说了出去,咱们不就抓瞎了?”温氏问他要怎样,监生便和她说,让她骗贾氏到房里,用酒灌醉了,自己便奸了她。这样她自己也不干净,自然就保守秘密,不敢声张了。

妇人都是天生的妒性,怎肯让心上人和别的女人“睡”?温氏坚决不肯。监生便道:“既然如此,那咱俩只好撒开!性命交关,我是不敢再来了!”妇人虽然贪淫,毕竟不是男子,可以肆无忌惮,在外面寻花问柳。她只这一个相好,正打的火热,怎舍得丢开?只让他答应就这一次,便同意了。却又提出,贾氏不会喝酒。婆子便自告奋勇,说自己不仅**药,还可以配制麻药,下在茶里,无色无味,给人喝了,三个时辰不醒,就如醉死的一般,效验如神。当天回去,就偷偷给妇人送来一包。

温氏拣个月尽夜,先和监生通了声气,自己在房里安排妥帖,悄悄来请贾氏。这心里有事,如骨鲠在喉,男女都是一样。贾氏胆小,回去后左思右想,这些日子一直放心不下。见大嫂陪着小心来请,也就欣然赴约。温氏做了几个小菜,又开了一瓶酒,跪着捧过来。贾氏却不过情面,只得呷了一口。妇人作出无数身段,死活劝了两杯,换上茶来。贾氏不疑有他,况且酒后口渴,伸手接过就喝。茶水下肚,须臾间天旋地转,一头载倒。妇人脱了她一只绣鞋,隔墙丢出去。监生早候在外面,见了暗号,忙不迭的溜进来,破门直入。妇人相帮着,把贾氏宽衣解带,剥了个大白条儿。孔监生恶狼般扑上去,恣意癫狂了一番。

贾氏醒来,已是后半夜。见自己赤条精光,身边睡着个陌生男人,只惊得魂飞天外!跳起身来,又见大嫂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自己头晕脑胀,浑身酸软,胯间粘腻湿滑,情知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慌忙抓过衣裙胡乱裹住身子,连滚带爬的跑回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直哭到天明。

那天正是月初,沈二回来探家,见她哭的两眼红肿,当然要追问缘故。她中了圈套,遭人玷污,这话怎么说得出口?沈二见她越问越哭,不由得疑窦丛生,关起门来,要将她剥光了拷问。谁知衣服一脱,正看见乳上留着监生的牙印!沈二怒不可遏,把老婆摁在床边,光屁股不容分说就是一顿鞋底子。贾氏吃打不过,亦且自己也委屈,便把事情的原委跟丈夫和盘托出。沈二听了,气的浑身颤抖,半晌言语不得。看见媳妇屁股上红彤彤的的血印子,又疼、又恨、又悔,起身径奔衙前,找先生写了一张状纸,去衙前投告。

这时已是中午,大头早退堂了,沈二干脆击鼓喊冤!大头原是非常恼怒,准备上来先揍他一顿的。待接了状,见是“嫂氏与人通奸和谋,迷奸良人之妇”,却又不禁更加的“无明怒火高三千丈,焰腾腾按捺不住”了!咱们说过,大头虽不是道学,却对妇人失节颇有微词。现在看被告的这位,竟然自己不规矩不说,还伙同奸夫迷奸小婶子,真是反了天了!当下便准了状,即令捕头带了几个人,随沈二去拿温氏到堂。

那贾氏原以为可以忍辱偷生,胡乱蒙混过去。不料被丈夫审出情由,这脸如何丢得起?沈二去后,自己想来想去,实在没有活路,干脆解下裤带悬了梁。也是她命不该绝,沈二领差役回来捉人,才进院子,就听见女儿不是好声的哭;推门又插的死死的,知道不好,招呼众人打破门板冲进去,只见女儿在床上号哭,两条光腿在空中飘荡,惊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众人忙解放下来,连撅带搬,好歹救活了。

却说那温氏送走相好,只道从此平安无事了,又睡了个回笼觉。正睡的香甜,却听见那院里声音有异,爬起来偷偷过去一听,原来是小叔子在审妯娌,而且贾氏已经招了!她心里咒骂监生出的馊主意,可事已发了,自己又没处措手,还得连忙去寻他告诉消息;慌慌张张的,门也没关就跑出去了,所以没在家。沈二见扑了个空,索性把孩子托付给邻居,带了老婆直接去县衙,请老爷再多派人手,缉拿那对狗男女。

无巧不成书,捕头把众人撒出去,在十字路口正撞见温氏。原来温氏虽然和监生私通,却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人忙无智,出来乱撞了半天,摸不着头绪。找不着相好,忽想起费婆子,便来找她探问,没想到被捉个正着。众衙役连唬带吓,问出奸夫姓名,有认得的,便头前引路,直奔老窝。监生昨夜总算“吃了天鹅肉”,贾氏逃后,又和温氏勉力一战,回到家中,正做着美梦将息。忽听门外一片乱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早被差人从被窝里揪起来,一条锁链拖到衙门。

这监生是个色厉胆薄的人,上得堂来,早吓的魂不附体,大头才一拍惊堂木,他就一股脑儿全招了。其实他是监生身份,按规矩不得加刑;要是抗拒不招,大头一时还真没办法。他这样脓包,倒也出乎大头的预料。取了供状,命将他暂押监中,行文上宪,请革他的功名,再行议罪。婆娘见相好的都招了,自己还瞒什么?何况小婶子当面对质,想瞒也瞒不了,只得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供了。大头便另差蒋、邱二人去拿费婆子,并嘱咐他俩,不要打草惊蛇。沈二擅击堂鼓,念事出有因,姑免责。

大头看着温氏骂道:“可恶的东西!似你这样丧德败行,便打死也难平民愤!”命左右:“将这贼婆娘重打五十!收监。”皂隶忙把刑凳抬上堂来,将温氏扯上去。上下三道,粽子似的捆的结结实实。剥出屁股,众人眼睛都不由得一亮。这温氏生性风流,平时自娇自贵,身子养的白白胖胖、细皮嫩肉的。大屁股好似刚出屉的蒸糕,雪白细软、饱满蓬松,相当可观。堂下早围起数十观众,大家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男人在心里和自家女人比较,暗暗羡慕;女人对照自身,心生嫉妒;有人想起监生,暗自犯酸;更有那粗鲁些的,眼见这等宝货,干脆喝起彩来。

皂隶们眼里都是有数的,见大人发怒,岂有不推波助澜的道理?何况大家的情绪又这样高,就更加注定这顿屁股不寻常——不是光打疼就可以交代的,还要照顾广大观众的需要。捆人时,裤子尽量向下扒,衣服使劲往上撩,恨不得把奶子都袒出来!二人已自交流过,定下大计方针——不仅要打疼、打破,还得让她的屁股十天半月不能沾床坐凳子!

板子打上屁股,温氏才知道这王法实在是犯不得的!四指阔的大板,捶年糕似的落在肉屁股上,那滋味,真非言语可以描述。才打了两板,温氏就扯开喉咙,撕心裂肺的叫唤。皂隶把她屁股当成了表演的戏台,两条刑杖盘花盖顶舞起来,如大鹏展翅,怪蟒翻身,按屁股上各部位肌肉的薄厚不同,拿捏力道,统一打成均匀的酱红色。四十大板,规矩是要换班的。俩人早商量好了,头二十板绝不破皮,就让淤血含在肉皮儿下面,借以增加她的痛苦。

二十打罢,哥儿俩还把刑杖往地上一戳,挺胸迭肚、扬面叉腰亮了个相,堂下彩声如雷;连大头也被大家的热情感染,竖起大拇哥,叫了声:“好!”俩人好不得意,先向老爷打千儿谢过,又起身对堂下连连拱手,凯旋的英雄一般,向出班的俩兄弟一丢眼色,威风八面的昂首归班。

要说他俩这份荣耀也真不白得;你看那婆娘的大肥屁股,刚才还是白花花的大蒸糕,二十板子过后,这时已经变成黑黢黢的荞面窝窝了!温氏开始还能叫唤,现在已经死人一样,两眼微睁,气息奄奄。前车有鉴,接手的哥儿俩自然也不能“掉链子”。刑杖抡圆了,从后往前兜着屁股打;专打屁股和大腿的结合部。几板下去,已经差不多昏迷的温氏就清醒过来了。

俩人各打了四板,又换了手法。板子不再抡过肩头,而是在半空就打下去。看似没有多大力量,其实是把淤血继续往肌肉里压。这样打过的屁股,即使呆会儿皮开肉绽,淤血也无法放出,肿胀十几天都不会消除。再各打三杖,温氏的屁股就象气儿吹似的,亮晶晶的鼓了起来。最后一共剩了六记,哥儿俩抖擞精神,先对视一眼,通个声气。然后左手边那位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嗨!”的一声大喝;板随声落,就在将要触及妇人的屁股时,刑杖微侧,让侧棱着肉,手腕轻轻一提,妇人的屁股就被撕开一道半尺来长的大口子,红赤赤的烂肉翻出来,黑血瞬间就淌了一屁股。

别看只有六杖,分谁打!这些皂隶个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右手那兄弟刑杖落下,连位置都不带错的,接着搭档打出的那道口子又一下,在对面的屁股蛋子上又掏开一道。两条伤口整齐划一,刀切似的。妇人嗓子早哑了,张着大嘴,从胸腔深处挤出一声呻吟。她模样虽然算不上漂亮,倒也不丑;还有几分妖艳。这时却面目狰狞,再看不出一点儿平时的浪样儿了。哥儿俩共同努力,在她屁股上排出三道一尺多长的口子,血水顺着屁股、大腿流了一地——肿胀丝毫未减。大头愤恨稍平,命将她收监。

衙役把烂泥似的的妇人拖到牢里,特别交代了老爷的“意思”。禁子没事还要来找事,何况上头特别关照!喝她起来,妇人哪里动得了?禁子不容分说,上去扯领子就是一顿嘴巴。往地上一搡。温氏本来瘫软成一堆,这时却“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屁股正坐在地上了!皂隶下了黑手,她现在大腿根儿也肿着,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了,只好俯下身子学狗爬。禁子本来还想炮制她,但转念一想,既然老爷特别关照她,说不定还要提审;瞅她现在的德性,别再一个错手弄死了,以后不好交代。便用锁链把她脖子绕几圈儿,锁到尿桶上。(因此婆子进来时,看见她在栅栏后面撅着屁股——坐不下!)到底不尽兴,临走时,照着她惨不忍睹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人犯收监,大头又判道:“查得贾氏,误见嫂氏奸情,隐匿不告,致令奸小猖獗,辱及自身;虽然失节,然念事发后,求死明志,并非无耻之人;薄惩十板,交本夫领回;以为姑息养奸者鉴。”贾氏哭哭啼啼,被皂隶揪上刑凳,屁股剥出来,泼上一桶凉水。女人一贯温顺,这时“官府”下令责罚,虽然羞愧难当,却一动也不敢乱动。双手紧搂着凳身,老老实实趴着,还尽量收缩尾骨,把屁股拱起一点,好预备着受罚。

贾氏容貌秀美,身材却很一般,而且还有些偏瘦,屁股的丰满程度比温氏差远了。早上被丈夫打的那顿,这时红痕虽褪,可虚肿仍在,看起来倒比平时还美观些。皂隶体会老爷的意思,无非是拿这女人的屁股作宣传,让大家遇事不要含糊、退缩罢了。况且打完了,女人还要回去过日子,一个良家妇女,屁股蛋子留了板花,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公门里面好修行”,何必做这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因此哥儿俩略一嘀咕,只要看上去触目惊心,倒不必一定打多重。

基于这种想法,俩人只把她裤子剥到刚露出屁股蛋儿,尽量给她留些体面。(因为只打十板,所以不用捆。)班头向下宣布罪由后,喝令:“行刑!”哥儿俩互相一点头,板子悠起来,“啪”的落下去,声音清脆悠扬。女人“啊”的一声,嘴巴张了张,鼻涕眼泪一起滚了出来。对付这样的屁股,皂隶们自有一套办法。板子节奏要尽量的快,这样屁股难以得到喘息的时间,就很容易的红彤彤一片,给人造成受刑极重的视觉效果。哥儿俩的板子象鸡啄碎米似的,上下翻飞,众人只听得“噼哩啪啦”,看的眼花缭乱,眨眼间,十板打罢,女人的屁股蛋子就象点了胭脂,盘子大的一片红肿起来,看上去都有点发紫了!

尽管哥儿俩没打算下重手,可这毕竟是官刑大板;女人的“生”屁股连鞋底子都扛不住,哪受得了这样的拷打?一板子下来,就是火燎燎的一条子,只觉屁股上象刀剜针挑似的,苦不堪言。不光疼,而且自己失身虽非本愿,可丈夫能否不究,尚在两可之间;今后的命运还攥在人家手里呢!丈夫倒也罢了,女儿如何割舍得下?要是真被休弃,也就是死路一条了。她一向安分循礼,颇以守妇道自矜,却不料今天出丑,大庭广众的光屁股吃打,真是颜面扫地。百感交集,不由的失声痛哭。

沈二站在人群最前面,阴着脸,一言不发。自己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屁股,对于她的男人来说,实在是件非常丢脸的事。虽然这事不能全怪她,可她失身的事情已经传开,自己往后还怎么见人?她和孩子在这里还怎么作人?!再有大哥那儿,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是自己告发,弄得他几乎算是家破人亡;手足之情还保不保得住都难说了。他暗下决心:大余县是呆不下去了!此事一了,自己就和东家告几天假,带上老婆孩子,干脆搬到信丰去!

大头打过费婆子,将她所供别的事情摘出来,另案处理。连夜叠成文案,上报南安府。花嘴子这回算是恶贯满盈了;因她还兼职“跳大神”,所以供状中颇有“餍镇”等事。尽管几乎没什么效验,但这类邪术,历代对之的处罚都极为严厉。刑部回文:“费氏撮合奸情,传播邪术,私合迷药,败人贞节,着于闹市施杖二百,枭首、碎尸、锉骨,决不待时!温氏被撞破奸情,不知悔改,反使奸夫诱奸弟媳,败人名节,罪在不赦,秋后问绞、枭首示众。孔纪伦因奸谋色,着革去生员,阉割(这个少见),杖一百,流放黑龙江军中服役,永不许还乡。”

回文送到,因为缺少专业人士,大头也不管监生死活,直接找个杀猪的屠户给他劁了。这小子命还真大,愣挺过来了!十五日创伤愈合后,大头集齐人役,监中提出孔纪伦,一百大棍,打了个血肉横飞。杖毕,不准停留,当堂钉了长枷,派两个如狼似虎的解差,立马逼着登程,发往黑龙江效力。可怜这位孔相公,遍体鳞伤,寸步内行。稍一迟延,解差的皮鞭劈头就打,只得苦苦撑持。皂隶恨他一毛不拔,行刑时暗中下了黑手,杖杖力透筋骨,没出江西地界,便杖疮发作,死在了路上——倒也少遭了几年罪。

开发了监生,又找阴阳先生特意选个黑煞日,牢里提出两名洗刷过的女犯,将婆子当堂跣剥干净,从头到脚不留一丝。五花大绑,插了招旗,捆在一辆独轮车上,使人推着游街。婆子生的白胖,虽在牢中关了大半个月,却是丰韵不减。温氏前后门里被各塞进一根“角先生”,光屁股拴在车后跟随。大头十字披红,摆出全副执事,人役两边维持,骑了匹白马,在后监押。告示头三天就贴出去了,这时来看热闹的百姓是人山人海。有笑的、有骂的,还有往二人身上丢脏东西的,连累推车的伕子也挨了几下。

从早上开始,县里十一条大街都转了个遍,将近中午时分,推到骡马市口,大头命人打个场子,支起芦棚,安放桌凳,准备行刑。骡马市并非单纯的牲口市场,而是一个商贾云集的大集市;坐落在章水北岸的万家埠头边上;万家埠头是各处货船的集散地,也是章水在本县最宽阔的地段。同时这里还有两岸之间最长的百步石桥,自然就成了枢纽中心。人烟辏集、商贾繁茂,热闹非常。大头他们才一停下,立刻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为了加强效果,大头特地命人用四张桌子搭了个高台,又请李三赶制了一副可以旋转的圆盘刑架。三爷手艺是真没的说!那刑架纯用铁制,外看就象一束伞骨,只须撑开,就成了一面六尺圆径的架子。因为是圆的,犯人可以用各种姿势绑在上面。伞柄也是活的,可以依照需要,调整到不同的方向。皂隶把已经被折腾的半死不活的花嘴子从车上抬下来,手脚扯成大字绑住,搭到台上,屁股先对着南面摆好。正午的阳光很足,稍微侧一点,可以让大家看的更清楚。温氏跪在她脚边陪刑,光屁股冲着台下,任由众人指戳辱骂,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为了今天这场刑罚,大头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不仅专门制造了刑架,还特别为婆子安排了“死刑三步曲”,慢慢的送她上路。书手爬上桌子,高举犯由,向下面大声宣读:“犯妇李费氏,本为私媒,不安本分,导监生逾矩,不思礼教;唆民妇倚门,红杏出墙。又挟巫术,私合迷药、败贞妇节操。奸邪屑小,罔顾法纪,惑乱纲常,岂一死可赎?巫婆小丑,传播邪说,其百杖何辞!今奉府谕:李费氏着决杖二百处死,分尸、拆骨,以彰其恶,以肃其毒!以正国法!此布!大庾县正堂古,嘉庆四年七月二十一日。”刑部回文中原是“碎尸、锉骨”,大头琢磨着那样过于费事,而且技术上也有难度,便私自篡改成“分尸、拆骨”——反正是让她不得好死就是了!

书手宣罢,又宣布了行刑的程序:先以藤杖鞭五十——打遍后身;再以铁尺笞五十——狠揍屁股;续以刑杖重责五十——皮开肉绽;后以大棍(不是板子)决刑——放开了揍!最后枭首,由屠户(劁监生那位——他倒生意兴隆)主刀分其尸、拆其骨!婆子本已半死,听到这里,也不由得额角冒汗,哀哀痛哭起来。作为陪刑人,在屠户操作期间,温氏也将被处杖一百——以飨众看客。当然,后面这句是不能明说的,各人自己领会罢了。

大头一声令下,两个皂隶各持一口水瓢在刑架边站定——他俩负责随时往婆子身上泼水;另外两个皂隶各执一根茶杯口粗的老藤棍,一声吆喝,便一上一下的打起来。怎么个“一上一下”?就是一个从肩胛往下,一个从膝弯往上,最后两条藤棍在大屁股上取齐。要让她从后心到小腿都受一遍刑。这些人都是胡二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技艺精湛,经验丰富。因为老爷对今天抱有很大的期望,绝不能让婆子在半路就被打死。

藤棍已经事先在尿桶里浸了一夜,为的是加强韧性,免得错手打死她——还不到时候哩!打在水淋淋的脊背、两腿上,“噼啪”脆响。婆子被扎手舞脚的绑在刑架上,象头洗煺干净的大白猪——只是屁股蛋子上两块青黄。藤棍虽然不如板子坚硬,皂隶又有意避开致命处,但是加了“佐料”的手法,却更让她吃不消,疼的惨叫连连。两条藤棍上下翻飞,把婆子整个后半扇身子打的红肿一片,白条猪差不多成了烤乳猪了。胡二已经关照过大家,所以他们都各自规定了施刑的尺度。目的只有一个:让她在决死之前,生不如死!

由于要掌握力量,所以哥儿俩还是费了点儿心思。打腿的不用说,相对轻省一些;打后背的,就得全神贯注,小心避开胸骨、肋骨和腰眼儿,免得一棍子就报销了她。最后十几杖,是在屁股上作“总结”;这是他们最熟悉的部位,夸张点儿说,蒙着眼睛都不会出错的。直到这时候,哥儿俩才算出了口长气,放开手脚,舒舒服服的打了一顿。

第二步的铁尺,大家伙儿都有些陌生。待到两个皂隶上台,有人不禁乐出声来。原来他们手里拿的,并不是标准的铁尺(兵器),而是两根二尺多长、黑黝黝的家伙;应该就是两根铁条。只见他俩先冲台下拱手为礼,等泼过凉水后,煞有介事的拿着造型在婆子两边站好,还互相抱了抱拳。底下观众看着他俩在台上耍活宝似的折腾,都不由的哄笑,有人还拍起了巴掌。其实他俩是在拖延时间,好让婆子缓缓精力——毕竟是五十大棍呐!

闹腾的差不多了,俩人才凑到近前,各举手中的铁条,照着婆子紫里泛青的大屁股招呼下去。刚才五十藤棍算是热身,他俩的任务是把婆子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屁股上,为下一步的刑杖重责作准备。这铁条是李三造刑架的边角料,又糙又硬,打在屁股上,一下一道紫棱子。婆子刚才被打的浑身酸胀,这时屁股又疼的钻心刺骨,嚎的几乎把五脏六腑都喷出来了。她现在巴不得赶紧来几下,就此打死完事——这份零碎的活罪可真是遭不起了!

老实讲,打屁股要打出水平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哩!皂隶们上命差遣,就是要让她活遭罪,怎肯轻易让她死去?别说死,打了半天,把她都要疼疯了,可偏偏是神智清醒,想昏过去都办不到。俩小子兢兢业业、一板一眼,对婆子的屁股“寸土不让”,完完整整的打了一遍。五十铁尺,肉屁股哪里抵挡得住?婆子的屁股前些时候被大头重责,虽然留了板花,可是毕竟底子好,创愈后依然又大又绵。现在经过他俩的精心炮制,变的黑紫黑紫的,高高肿起,恰如结了层硬壳。

接下来这五十大板,乃是重杖,胡二特别找了两个“老资格”来行刑,其中一个就是李三。这五十杖,是让婆子充分体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要求把她打的皮开肉绽,却又不能筋断骨折,伤了性命,所以接受任务后,三爷和另外一个老皂隶张海,还特意准备了好几天。因为他俩现在基本上属于“祖师爷”一级的人物,轻易不出手的,怕临时上阵手生,出点子差错,一世英名岂不付诸流水?

实践证明,胡班头是有远见的!婆子现在屁股是又麻又胀,倒不觉得有多疼;可是藤棍鞭打的后果却正在逐渐显现出来。因为过度的嚎叫,使她有些体力不支,精神委靡——李、张二人现在就面临这这样的局面。好在他们经验丰富,略为观察之后,决定先从屁股打起;先破皮放血,同时放缓节奏。等她神智和体力都恢复一些,估计也就三十杖往后了。只要有十几下,打她个皮开肉绽绝不是什么难事。决心下定,三爷先上手,给伙伴打个样儿。“嘭”!一声闷响,垂死的花嘴子身体一震,忽然睁开眼睛,“哎哟”一声尖叫。

三爷,让我怎能不佩服你?!只一下,婆子黑亮的大屁股表面立刻撑开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孔伤口,淤血“哧哧”的喷射出来,观众中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张海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等那股血箭平复下去,才抖起刑杖,“呜”的拍下去。“只怕货比货”;同样是顶尖高手,可行杖的效果,便见出张海毕竟略逊一筹。他这一杖虽然也破了皮,但伤口是寸把长的一道细长伤口,淤血呈扇面形喷洒出来。这种伤口,对接下去行杖很不利。因为伤口是横贯整个屁股蛋子,所以非常容易造成连片的大面积破溃。当然,如果一般的拷打,这并不能算什么问题。但是今天大头一要行刑效果,二要观赏效果。如果打的过于破烂,刑伤是有了,可观赏性就难免要打折扣。

不过张海也不是浪得虚名,他马上就五十了,这样年纪还当皂隶是非常少见的。相比年轻人,体力自然落在下风,可是他丰富的掌刑经验,可不是那些后生小子们三天两晌午就能掌握的。他充分利用放缓节奏的机会,每杖落下,都会精巧的避开先前的伤口;而且刑杖的落点很准,伤口整齐划一,都没有超过寸半的。三爷自然也不示弱,老哥儿俩赛上了!板子如蜻蜓点水,每一杖都把费婆子的屁股掀掉铜钱大的一块皮儿。他这技术极难掌握,不仅靠苦练,还需要一定的天分哩!

屁股打的差不多了,便象开始打藤棍那俩小子一样,一个向下、一个往上,对后背和大腿行刑。这两个老东西实在厉害,五十大板,暗红的淤血把婆子身体糊的满满的,旁边的俩皂隶干脆丢了水瓢,提起桶来兜头浇下去。血污冲净,婆子从后心到腿弯,左边一排排细密的伤口,右边一个个规整的圆斑。尽管被打的“稀烂”,可她神智却越来越清醒,全身各处的疼痛,象千万条小虫,你一口、它一口的啃啮着她的心脏,喉咙里叫出血来,惨嚎声在城门口都能听见。花嘴子现在真真切切的体会到,死对她倒未必是件可怕的事!

日影偏移,李三指挥手下把刑架的位置也略为调整,好让台下看的更清楚。最后这五十,由两个膀大腰圆的棒小伙子操刑。因为最后要枭首,大头便提前吩咐:放开了揍,打死勿论!所以这俩小子没有一点负担,抡动大棍,没头没脑的就打。尽管是随便打,可是由于婆子体位的关系,倒霉的主要还是屁股——顺手!他俩用的棍子,活脱的就是两根顶门杠!六尺长,前面二尺是碗口粗的四棱方头,一家伙揍上,费婆子的大屁股就是一条子血肉飞溅。这俩小子心黑,紧要处专用棍棱,才打了三十,婆子就没了动静;最后二十来下,基本上就是“鞭尸”了!

婆子被弄下来(这回真是稀烂了),差不多已经死了,只是手脚还能偶尔微微的抽动一下。大头命刽子手上去,将婆子斩首——这活儿涉及法律问题,是不能让屠户干的!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道漂亮的弧线,费婆子成天花枝招展的脑袋就滚落到桌子上。副差使早预备好竹竿,把头挑在上面,拿去天齐庙前的旗杆上示众。一群好事的家伙紧紧跟随,闹哄哄的去了。

这边屠户上场。这老兄姓赫,在城西开了间肉铺,手下伙计众多,生意作的很大,整个西城的猪肉差不多都是由他供应的。今天领了差事,还特意带了四个徒弟。整天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哪儿还有什么忌讳?他四下看看,命徒弟把婆子无头的尸首俯卧着平放地上,自己挥起一把三尺多长的厚背薄刃大砍刀,先斩去双臂、两足。然后换一把剔骨刀,顺着婆子的腚沟子一划,刀尖插进去,左旋右转、前提后削,须臾间,便将一条左腿卸了下来。胡二在旁边看着,心里直“画魂儿”——这厮以前别是干过什么不法的勾当吧!手法怎么这么利落?

这等血腥场面,许多人都不敢看,好在那边温氏的屁股已经开打,大家便纷纷围拢过去。今天这顿屁股,主要是为给大头解气;羞辱和折磨是主要目的。大头并不是个残忍的人,在大余这么长时间,经手判死罪的还不到十个人。惟独对她——大概是前世的冤孽!不知为什么,大头自从接了这案子,对她简直就恨入骨髓,怎么折磨都觉得不解恨。这时看见被绑上刑架的妇人的屁股尚属完好,不禁皱起眉,点手叫过胡二,低声吩咐了几句。

原来那日温氏过堂时,虽然被重责了五十大板,但因皂隶想让她多遭罪,所以只在她屁股上开了三个口子。过了这些时候,伤口愈合,她屁股上除了有三条微微隆起的肉棱,外观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为了给老爷解气,李三特意关照行刑的兄弟,打的要狠!只要保证她进牢房时还活着就行了。为此,他专门用栗木和竹匹子搭配,制作了两条刑杖,用来特别“慰劳”温氏。栗木修成六尺长、二寸宽、头厚尾薄的木方;前头还微微刨出弧形。在栗木方上面,用鳔胶反贴一条竹匹子(竹皮朝外)——不能通贴;杖头前二尺左右处要空着。刑杖运用也有说道;先用竹皮那面打屁股,二十板之后,再换过那一面来打。

因为刑杖前面中空,竹皮接触屁股后,栗木板会紧接着跟进,形成二次打击。竹皮光滑,又有韧性,即可以保证很疼,又不会打坏屁股的表皮——即只肿不破!当温氏的屁股被打成红肿状态,就换过栗木那面,木质坚硬、表面粗糙,再加上弟兄们的手法,就很容易的让那骚屁股“开花”。同时为了保证她不会因伤重刑毙,打过二十杖后,再次换竹面打二十;一则减轻些伤害,二则也可借机清淤,保全她的性命——还不到日子!如此反复施行,不仅安全可靠,还能让她痛不欲生;三爷真不愧是个天才!

天才三爷设计的天才工具,打出的效果果然不同凡响。行刑的俩皂隶是李三亲自调教出来的徒弟,刑前又认真向师父请教过,因此分寸拿捏的极好。头二十板子的主要作用是打疼、打肿,所以俩人完全不用加什么手法。板子抡起来,“噼噼啪啪”、节奏分明。因为力量用的足,板子打到屁股上,反弹的力量也大,所以温氏只是屁股表面受力,内里筋骨是不受多大伤害的。而且由于班头别有用心,所以在行刑时,妇人的腿裆里依旧还夹着那两根“角先生”。下身那根倒也罢了,可是屁股撅着,板子打在谷道口那根上,就如同往里钉橛子。角先生又非常柔韧,弹力十足,在谷道口来回搅弄,把妇人搞的表情暧昧,“哟嗬嗬”直叫。那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另外,这种打法还有个弊端(对她而言),就是非常疼!俩人一板一眼,慢条斯理,打的这荡妇两个屁股蛋子转眼间就肿胀起来,把原来刑伤留下的三条肉棱子都撑的看不见了。

虽然如此,可俩人还是非常注意师父的提醒——感官效果!把温氏屁股打的又红又亮,并没象施重刑那样打的淤青。这妇人的屁股本来就粉白细嫩,再染上这样两片鲜艳的红晕,简直就是刚出屉的大寿桃!一个小子顽皮,把刑杖放下,面向大头单腿跪下,两手比着妇人的大红屁股,笑嘻嘻的道:“小的们谨以此物为大人寿!”观众们爆发出一阵敞笑。大头也笑的前仰后合,忍不住骂句粗口:“去你NND!谁要这不要脸的臭东西!”

其实把屁股打的只肿不破,比皮开肉绽要难。因为后者只要有把子力气,再假以数目的累计,就算普通人都能做到。可是只肿不破,就需要执刑者不仅技术要过关,而且观察力还得敏锐,能够捕捉到妇人屁股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及时的调整手上的力道,以及板子在屁股上的切入点。现在已经满足过观众每的“看兴”,该轮到让老爷开心了。换过那面,妇人的“哎哟”立刻变成了鬼哭狼嚎。本来木方刨的很光滑,李三却特意用粗砂纸磨了一遍,蹭出许多毛刺来。这样的板子打在被鲜血充盈的胀鼓鼓的屁股上,无异于锉刀来回拉锯;再加上俩人是三爷的“嫡传”弟子,手艺更没的说;打到第六板,一道血箭就从妇人的大屁股上“噗哧”蹿出,如赤霞凌空,喷洒开来,人群中发出一阵内涵复杂的“噫!”声。

大头坐在芦棚下,看见妇人的大屁股终于见了红,才满意的点点头,挑起大拇指。见得到老爷的嘉许,俩小子越发来了精神,四只眼睛紧盯妇人屁股上尚未开绽的皮肤,杖杖落在实处,栗木杖每一次起落,就从她屁股上掏走一块皮肉。妇人疼的屎尿交迸,两根角先生被挤出体外,又引来看客们一阵邪恶的笑骂。俩小子越打越有劲儿,打的兴起,也忘了换面了,就那么一直打了下去。妇人这对浪屁股,自从朝了大头的相,就没落好。今天又遇见这两位命里的“天魔星”,好端端两坨细皮嫩肉的大屁股,被揍了个“灰飞烟灭”;屁股蛋子上见不着一丁点儿好肉,被生生剜出两个血乎乎的大坑,几乎见骨。

别说是这妇人,就是那些以能熬刑著称,自诩“铜头铁脑”的强盗和“顽皮劣骨”无赖们,也受不起三爷特别加了“作料”的板子。温氏的叫声早已经嘶哑,打到六十,头一歪、眼一翻,昏了过去。两边监刑的俩皂隶一桶水从头浇下,丝毫不见反应。大头还在咬牙切齿的咒骂;师爷可着了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忙叫胡二想办法;观众们都安静下来,班头也着了忙,掌刑的俩下子更加慌了手脚。李三毕竟久历江湖,急中生智,分开人群,在一个小酒铺的灶头上抓了把盐,飞跑回来,扬手摁在妇人大屁股的伤口里。“嗷”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妇人身子一挺,把身下的铁条挣的“吱吱”乱响——她,醒了!

依着师爷,这板子就打到这儿算了。可大头不以为然,下令继续行刑!没办法,他是老爷!李三把俩徒弟叫到一边,狠狠训斥了一顿,并吩咐他俩,屁股让出来,专打大腿;而且只要看起来血肉模糊就行——毕竟还得照顾老爷的情绪;难啊!俩小子挨了顿臭骂,再也不敢大意,忙把竹皮那面换回来,看准妇人圆溜溜、光滑滑的大腿,全神贯注的又举起板子。

那边屠户早把婆子剖开肚皮,内脏都挖到一个大筐子里。挥着大砍刀,把她的尸身沿着脊梁骨破开。行刑那俩小子还真卖力,婆子的脊骨和肋骨都被打断了多处。他两个徒弟和师父手脚一样麻利,各持一把剔骨尖刀,一丝不苟的剔肉。他们干的太快,另外两个徒弟根本插不上手,又不甘寂寞,便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把剔下来的肉块统统斩成肉馅。大头见师徒五人热火朝天,把花嘴子切的零七八碎,倒无意中合了刑部“碎尸”的指示了。心想,左右也是这样了,干脆吧!叫过胡二吩咐道:“带几个人,把这婆子的骨架拆开了,连同那些碎肉一起,都给我投入河里,也算是锉骨扬灰了罢!”班头领命而去。

这场刑罚直折腾到未初时分才完,不少人硬是坚持到底,连午饭都省了——有相当部分是恶心的!温氏一条命去了大半,屁股蛋子的肉都打飞了,两条大腿血肉模糊。衙役把她丢到独轮车上,屁股朝天捆着,敲锣打鼓的押去牢中。人群渐渐散去,一面议论着行刑的过程——这将是他们今后很长时间内的话题。出乎大头意外的是,尽管血腥,但围观“寸磔”过程的却大多是女人!不仅坚持看完碎脔,还跟着衙役们去抛尸弃骨;而且大家似乎都看的非常满足。回去后,他和师爷说起,俩人都不由得感叹,女人啊!真是捉摸不透!

也不不晓得这温氏前世造了什么业,几乎给卸了双腿——屁股都差点儿打没了!就这么的折腾,她到底还是捱到了秋决,才被三绞废命,悬首高竿。沈大倒还仗义,弄口薄皮棺材收殓起来,没让她暴尸。费婆子死后,浑身的肉都丢进河里,便有人说,河里的鱼吃了她的肉,全都可着劲儿的疯长,还说有成了鱼精的!这也是闲出屁的鬼话罢了。不过自打那年秋后,好长时间,章水里的鲶鱼倒真的比别处的肥大许多……

12)春光老去,渐渐熏风迷眼,蝉鸣扰梦,又是仲夏时节了。古老爷是个大胖子,生性怕热,这天衙中无事,便约师爷、书吏去消暑。三人打扮成书生模样,带了两个亲随,河边二两银子包了一条小渔船,溯流而上,去游章水。他在大余任事已经两年,虽不是日理万机,可也少有闲暇。这章水穿城而过,近在咫尺,却难得有工夫好好游玩一番。好在在他老人家的励精图治之下,大余县最近一段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他今天才得以“暂偷浮生半日闲”,来领略这早该畅游的山水。

船到城外,江面顿时开阔起来。江心有一块沙洲,“老爷”们命小船拢岸,食盒里带的有酒菜,搭个架子铺排好。船家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甚是机灵,忙用竹篙、夏布给老爷们支了个棚子纳凉。沙洲微风习习,水面波光细细,两岸峰青岭秀,江心鱼跃鸥翔,好一派陶陶然的山野之乐。古老爷对酒当歌,诗兴大发,口占一绝,随行诸人如何不捧场?连忙争先恐后的应和。一时间,江面上滥调盈耳,酸风扑鼻。

见老爷们这样高兴,男人越发凑趣。趁老爷们乘凉,把船撑到江心撒了一网,打上来数尾欢蹦乱跳的鲜鱼。船上有现成的家什儿,叫女人捡两条大的整治起来,炖好一锅献上去。大头在这里虽然住了一年多,却从来没机会这样吃“野味”,举箸一尝,虽然作料只有点儿盐面儿和些葱花,可这江水炖的江鱼,味道却是鲜美异常。当下高挑大指,赞不绝口。

大家正吃的快活,却见岸边从上游方向急火火的走来十多人,手里都提着棍棒等物,经过沙洲时,还隐隐听见男人们呼喝、叫骂。虽然含混,却也听见什么“打他个粉碎、腿瘫胳膊折”之类的狠话。大头是个官身,习惯成自然,便要探个究竟;忙唤渔夫驾船,把鲍恩送上岸,前去探明原由。鲍恩听主子发话,连忙跳上小船,直奔北岸。这小插曲多少转移了“老爷们”的注意力,直到鲍恩和岸上的人都没了踪影,三个人推杯换盏之间,还在揣测各种可能的发生。

酒饭罢,让从人和渔家夫妇就着残席也吃过,收拾起来。三人正在聊天、乘凉,商量着下一步是继续往上还是顺流而下的问题,却见鲍安赶着辆马车飞奔过来,在岸上招手,大头忙命渔夫把鲍恩接过来。鲍恩上了沙洲,调整了一下呼吸,小声在大头耳边嘀咕了几句,大头皱眉叹道:“便是扫兴得很!”叫渔夫先把自己这伙人送上岸,回头再来收拾。渔夫哪敢怠慢,连忙拢过船来,请大家登船。上了岸,大头吩咐多赏了渔夫一两银子,谢他让自己品尝美味。然后和师爷上车,书吏辕头执鞭,鲍恩和另外那个从人提着东西,在后面慢慢走。

衙前围了好多人,大头就叫书吏把车停在后门,三人匆匆换上官衣,传出话去,放炮升堂!案前乌压压跪满了一大帮,有男有女,几乎要跪出堂口了。大头不自觉的咧了咧嘴,问道:“谁是被告?”班头禀道:“回大人话,领头打砸的是庞白氏,樟木林乡人、寡妇。这些(指着旁边六、七个男子)是动手的人;还有几个受了伤,小的已命人带着去找郎中了,说话就押回来。”大头骂道:“好大胆!朗朗乾坤,竟敢砸明火吗?来人,给我统统拖出去,各打二十!”

自从如烟难产死后,大头痛心之余,自我反省,说是自己问案过于严苛,除非特别指示,已不再逢案必打;而且“王法”等刑具也全部废除,统一换成普通的讯杖。皂隶们这套功夫许久不练,今天一下子打这么多人,还真有点儿新鲜感哩!班头先出去把众人喝退几步,皂隶把被告都驱到堂下,喝斥着叫屈的人,一面摆好刑凳,准备行刑。看客们也满怀期待,等着看这久违的好戏。衙役们把那妇人拖上凳去摁住,三把两下剥出光屁股来。

那妇人庞寡妇有四十来岁,平时在村里倒是个厉害角色,都不许人家喊她夫姓,只准叫她白四奶奶。不过此刻趴在凳上,早没了威风,俩衙役抡起板子,“噼哩啪啦”的刚开打,她便咧着大嘴哭嚎起来。这顿板子只以震慑、羞辱为主,所以衙役们打的也就很随意。庞寡妇正当壮年,在乡下住着,每日操劳,虎背熊腰的身架,大屁股颇肥壮,肤色黑黄,极有肉感。这顿好揍,大屁股被打的黑里发紫、黄中泛绿,横七竖八的都是笞痕;还好,肿的不算厉害。

打罢放下来,拎着裤腰、拐着腿被衙役揪回堂上,乖乖的重新跪倒,连头都不敢抬了——典型的外强中干,一顿屁板子就打老实了!那伙男人也都挨完了打,一个个垂头丧气,捂着屁股在庞寡妇后面跪下。无知者无畏,这些家伙在村里都是刺儿头、混混儿、二愣子,平日在庞寡妇旗下,横行乡里,无法无天惯了,这回撞在大头手里,算见识了“王法”的威严,心生惧意——有几个已经开始在心里暗暗埋怨起她来。

大头冷笑一声:“大胆的刁民!因何闹事,从实招来!”白四奶奶是第一回上公堂,却不是第一次打官司。她为人好胜、泼辣,在村里时常因为琐事和人争执、口角,甚至斗殴;而老百姓怕见官,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是绝不会打上公堂的。每当这种时候,村里的保长、村正或者家族的族长们,就得出面调停。当然,多数是白四奶奶占上风的,乡村里也没有打板子的权力;她也因此益发的目空一切。基于以前的经验,这一次她带人打砸客店,和往常一样,根本没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没想到县里和村里情况不同,离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的八面威风居然全无用场;不仅没人顺着她的口气说话,而且这大老爷连问都不问,上来就给打了二十屁板子!自打嫁到大余来,她还从没吃过这样的亏。这顿板子,大肥屁股算“开了斋”;跪到公案前半天,还是火辣辣的。听见大头问话,左右看看,虽然都是男人,可事主是自己,无可推脱;而且为人一向彪悍,到底有些胆量。想了一想,肚里斟酌几句话,向前跪爬两步,越众而出,磕头道:“大老爷容禀,今天实是事出有因,小妇人并不敢无理取闹,望大老爷明察。”

究其根源,今天这事还真就不能全怪庞寡妇。她育有一儿两女;俩女儿都有了人家,儿子是老小儿,刚满十七岁。因为小时候生过一场热病,恰值他爹也病了,白四奶奶两头兼顾不来,结果两下都耽误了!丈夫没救活,儿子又烧坏了脑子,有些呆愣愣的。寡妇见孩子成人,便想早点给他成个家,自己也好放心。庞寡妇平时虽然霸道,却有一样好处,就是为人蛮大气,颇有几分豪杰的气概。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她往往都冲在头里。村里有什么差徭摊派,她也相当积极,从不拖欠(要不乡老们也不会总是偏向她)。现在听说她家要提亲,十里八村的媒婆几乎踏破了门槛。

这妇人“名声”在外,家境又并非豪富,再加上儿子有些呆,一般好人家女儿都不肯俯就。寡妇急的不行,接二连三的催促媒婆们——媒婆们其实比她还急(寡妇许了丰厚的谢礼);本着“剜到篮里便是菜”的精神,大家四处打探,几乎把附近人家待嫁的女儿都梳了一遍;实在找不着,恨不得自己生个女儿送上门来。可就这样,大半年过去,还是没有眉目。渐渐的,媒婆们“只听刀砧响,不见肉上席”,也就懒怠了。

就在寡妇望眼欲穿的时候,一个媒婆突然上门,领着一对父女,老汉年近五十,女儿不满二十。据说是老家遭了旱灾,逃荒到这里,投奔亲戚又落了空,困在这边。听说她家要寻亲事,情愿少要彩礼,只求女儿嫁过来,有个安身之地。寡妇听了,倒也高兴。只是女孩儿比儿子大了将近三岁,有些不足。媒婆劝她,“女大三、抱金砖”;她儿子刚满十七,那女儿眼看就二十了,正是“抱金砖”的年纪,实在是绝配!她犹豫了一阵,求妇心切;又见那女孩儿模样俊俏,身材健壮,象个能操持的,终于还是同意了。

那家子光身父女二人,也不讲究什么三茶六礼的,只讨了十六两银子的财礼,又让给女儿做了四套衣裳,打几件首饰。和寡妇商量个日子,就雇乘花轿,把女儿送过来。成亲那天,庞寡妇摆开流水筵席,全村的人都来闹喜,吃个热火朝天。新媳妇进门后,手脚勤快,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无一处不到;寡妇面前,不喊“娘”不张嘴,哄的寡妇心花怒放。三朝那天,新媳妇一大早就催小丈夫起来,打叠了一个包裹,辞了婆婆,去县城里寻她爹。

本来她父女是逃荒来的,寡妇说就免了这“回门”之类的虚礼。媳妇说,自己嫁在这边,和父亲一别,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就求她爹先去城里暂住几天,等她回门,小两口再陪爹住上几日,算是报答养育之恩。寡妇听她说的也在情理之中,就答应了。因为起的太早,媳妇和儿子走后,她又睡了一觉。中午起来做饭,忽然一个邻居来告诉她,说自己去县里办事,看见她儿子自己坐在城门口不远的地方。问他时,只说等媳妇;可自己回来时他还在那儿!再问,又说不明白;让他和自己回家,他又不肯。

寡妇吃了一惊,担心儿子出事,忙丢下围裙,就要往县里赶。转念一想,回头扎进里屋,从床下拉出一只柳条箱,打开看时,叫一声苦,不知高低!原来那箱子是寡妇家的“金库”,所有细软都在那里。这时却只剩了几件打掩护的衣裳,辛辛苦苦攒下的一只五十两大锭,和几件贵重首饰全都不见了踪影。明知徒劳,她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得邻居还在旁边,埋头一通乱翻。待到再一次确认宝贝是真的没了,寡妇终于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咧着大嘴,不顾体面的哭开了。

那邻居也不好在旁边看着,只得把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劝解;又道:“别的事且慢说,孩子还在城门口,先去找他才是。”寡妇这才想起,忙抹去眼泪,关了门出来。刚要迈步,忽然一转念,“她俩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总共不足三个时辰,那爷俩又没长翅膀,怕她飞了不成?!”想到这儿,连忙四处纠合,把平时听她支使的那帮小子聚起来,各执棍棒,雄赳赳杀向城门。

呆儿子见到亲娘,一头扑在怀里,放声大哭;他虽有些呆,却不傻。寡妇先把他好生安抚,再慢慢细问。呆儿子和别人不说,在自己亲娘的面前,象换了个人似的,滔滔不绝,把从早上出来直到现在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口齿也流利了许多。寡妇听他讲完,连夸了几声“好儿子”!托那邻居先送他回家。自己带领众莽汉,按呆儿子说的地方,径直杀奔城里的“云峰客栈”。

呆儿子都不傻,那俩骗子还能在客栈等着人来拿?寡妇她们冲进去,自然找不见人。本来找不到,出去接着追就是了;偏生有两个愣头青,跟伙计一言不合,举棍便打。一动起手,局面便失了控。这些家伙哪有善男信女!一顿棍棒,把人家客栈当真“打个粉碎”;还打伤了还几个客人。事情闹大了,有人飞报衙门,高太平带人赶去时,巡城土兵已经把人都控制起来了。高班头谢过土兵,把众人带回衙门。

听完庞寡妇的叙述,大头思忖片刻,对高太平道:“你快去,派人四门问问,看有没有她讲的这样一对父女出城;速来报我。”回头又斥寡妇道:“有了事情便聚众私斗,难道没有王法了吗?!若不念你也是受人侵凌,定当重责!”又问:“带头打砸的是谁?”众人都要择清自己,忙不迭的把二人推出来。那俩愣小子刚被打过屁股,听见又问,情知不妙,拚命抵赖;怎奈被众人证的死死的,待逃哪里去!大头喝令,“把这两个混帐东西扯下去,每人重打四十,押去衙前示众!待审结后方准还家。”俩小子呼天喊地的叫屈,被扯到堂外,每人四十大板,屁股揍个落花流水,押到衙前的旗杆下跪着示众去了。

大头又叫班头:“去看看受伤的有几个;药费多少;打坏的家什价值几何;都打拢来报我。”回头对寡妇道:“该死的刁妇!这些钱都由你出!”庞寡妇扁了扁嘴,没敢吭气。好家伙!还找什么呀?这么一大堆算下来,自己那锭大元宝还能剩下啥了!(她还做梦呢!小客栈损失统共才三两多,六个人——包括店伙计——药费也不到五两;结果胡二爷狮子大开口,大笔一挥:五十两!外加给各位差爷的“辛苦钱”,寡妇不仅元宝没剩下,连金首饰也当了两件,才算了账。寡妇回去后,一蹶不振,消停了好些时候。这都是后话,表过不提。)

这里大头把寡妇等人臭骂一顿,命众人具结取保。高太平回报:“今天辰正时分,果然有一对父女出了西门;那小婆娘长的很是水灵、漂亮,要不把门的兄弟还真记不得哩!”大头不理他的废话,忙道:“哎呀!这么说,都有两个时辰了!快,套车、备马,带两个人做眼,快追!”高捕头忙传话,叫人预备;又把村汉里叫了两个做眼线,上马登车,往西门而去。寡妇不肯走,在衙前寻间小茶馆坐了,喝茶等信。

那俩骗子也并非真的父女,不过是志同道合的伙伴而已。在客栈会合,先买些吃食哄住小呆子,告诉他,吃完饭领他去玩儿。然后躲进里屋,男人把细软拴个小包裹,缠在自家腰里;女人换了头面衣裳,带着小呆子离了客栈。走到南门口,男人哄小呆子说,去给他买些好吃的,便先自走开。他去了一会儿,女人又说要解手,让小呆子在门口等着,哪儿也不要去,免得自己回来找不着他(小呆子还真听话!)。就这样,二人恰便似那黄鹤一去杳无踪了。

有时候这天意也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本来男人已经预先雇下辆马车,在西门外不远处候着。二人出了城,车把势长鞭一甩,马蹄嘚嘚,便可扬长而去。就算事发,也是三天以后了,那门丁即便记得方向,那时走的远了,也是无可奈何。一路顺风顺水,车子正在飞奔,跑不上五里路,那识途老马忽的一个前失,摔倒在地。按说马失前蹄,也是常有的事;可您说寸不寸?!那大车去势急,“喀嚓”一下,车辕居然给杵断了!不仅如此,那断辕的木茬口,还把辕马的右肋划了条大口子。

这下还走什么?赶车的抱着辕马,心疼的差点儿掉下泪来。事出意外,地处城郊,一时三刻的,哪里找现成的车马去?俩骗子没办法,只好自力更生,扯开四只脚便走。车夫看他们要走,连忙扯住讨钱。您想,这二位专门坑骗别人财物,况且又不是自己的责任,怎肯轻易出这冤枉钱?三人便在路边争竞起来。车夫也知道这事怨不得人家,只是车损马伤,少说个把月作不得生意,这时管他好歹的,赖一文算一文——至少把车费讨出来!三人争竞半天,还是那女骗子把男人叫到一边劝道:“不拘多少,给他些罢了!不要为这几个小钱,再误了大事。”男人才拉着脸,丢了一串钱给车夫。俩人离了官道,往下面一个村子里去寻脚。

就这么一耽搁,此消彼长,高太平带人追上来时,俩人还和庄农讨价还价呢!捕头他们遇见一脑门子官司的车夫,正牵着伤马往回走。上前一问,问个正着。车夫恨他们害自己受损失(好没道理!),便把二人的服饰、去向,如实告诉了捕头,还惟恐不详细!高捕头听了,忙让他带路,众人上马加鞭紧赶;那伤马破车,留一个兄弟给照看着;还许诺车夫,回头抓住骗子,除赏钱外,还帮他治牲口、修车。

他们直追出三十多里,却连个人毛儿也没看见。大家心里嘀咕,又向前再追出五里多地,还是一无所获;捕头焦躁,问那车夫时,向前确实只有这一条官道,还得再走十里左右,才是上水镇。高捕头毕竟经验丰富,忽想到:别是TMD撵过了吧?!当下命两个捕快领一个村汉,继续往前,直到上水镇,找当地镇公所,让他们协助捉拿。自己带了其余诸人,翻回头向来路上重新查找。结果走出不到十五里,却见那二位坐着一辆驴车,正在慢条斯理的往前挪呢!

拿到人犯,大头也很高兴。虽然时近日暮,还是兴致勃勃的命把人带到后堂讯问。倒也未曾用刑——二人秉承“不吃眼前亏”的宗旨,问什么答什么,绝不抗拒;一审之下便即招承:打从广东来,专一以色行骗。听说寡妇家要娶亲,又打听得家境还不错,儿子又有些呆,便让女人假说家里受灾,嫁进庞门。进门后,趁打扫之机,把她家里里外外搜检一遍。果然,在寡妇自忍保密的所在,翻出柳条箱,发现了细软。女人当时便将东西都“笑纳”了,拴个小包袱,按事先安排好的,以回门为由,又携了小呆子同行,麻痹寡妇,好趁机溜之乎也!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邻居凑巧进城看见小呆子,遂致事发。又赶上马倒车翻,和车夫争竞,耽误了时间。捕头等赶到,束手成擒。这样的人犯,大头倒也真是头一次遇到;虽然意外,却也省了许多事。审的清楚,共计十余件事情,二人都供认无讳。大头取了供状,命将二人收监暂押,追回的细软封存。一面命人布告:后日公审。又命人通知庞寡妇,案件破获,人犯拿到,失物追回;;让她后日也来听判。

三天光景,一晃即过。大头等收拾利落,放炮开门,准备升堂。衙役打开大门,却见外面黑压压的围满了百姓——竟比他们还早!大头众人都忍不住好笑;庞寡妇早早等在门口,班头便将她引到堂上。然后回身喝号,两厢齐和堂威,大头大摇大摆,在案后落座,一拍惊堂木:“来人呐!带侯七、匡玉贞上堂!”底下答应一声,“稀哩哗啦”一阵锁链乱响,衙役把男女二人押上堂来,撤去刑具,命二人在案前跪下。

大家看那男人侯七,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瘦小,面孔黑黄,两道浓眉,一双细眼,胡子拉碴的,满脸皱纹,手脚粗糙,一副老实巴交的村汉模样——真瞧他不出,还是个积年的老骗子!女人似乎比他还高一点,二十上下(其实已经二十五了!)的样子,舒眉朗目,桃腮樱唇,霜肤赛雪,发似乌云;身形窈窕,举止袅娜;星眸如水,顾盼含情,众(男)人不禁眼前为之一亮。案情早就清楚明白,大头煞有介事的又问了一遍,也是借机让下面了解一下案情,之后便可发落了。

二人行骗数载,积案十数件,虽也有两回差点儿漏底,然最终俱是有惊无险,全身而退;没想到阴错阳差,在大余这么个小河沟子翻了船。这时跪在下面,听大头判道:“奸棍侯七,本系粤下农人,不事生产,而专以讹骗为事。冒嫁亲女以障人眼,食哄痴儿以逃侦缉;意图艰险,性实贪鄙;流窜数省,负案实多。杖一百,递解回籍。女棍匡玉贞,粤人,与侯棍勾结,以色诱婚,骗盗人财。诈称灾荒而欺孤寡,托言回门而窃金银;玉其容而性无耻,贞其名而行无德。杖一百,递解回籍。所缴金银等物,交庞白氏查收。此判!”

判毕,便是众人最期盼的时刻了!皂隶先把侯七拖上刑凳,嘴巴勒住(超过四十杖,要防止犯人因为过于疼痛而咬到舌头)绑起来,剥了裤子开打。观众们十分失望,有人不断的催促、抱怨;还有人对皂隶喊着:“那个干吗闲着?为什么不拿出来‘晾’着?!”班头小声笑骂道:“这帮小子!真TM不是东西!”回头对身边的衙役嘀咕了两句,衙役便跑过去,把匡玉贞拉到刑凳前,把她的裤子剥去,背对着众人,撅着屁股跪下;女人身为鱼肉,反抗不得,“吭吭”的抽泣起来。那边侯七被打的血流漂杵、鬼哭狼嚎,众人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双双眼睛都盯在女人丰满、圆润的光屁股上。

这女人还真是天生的好本钱!明眸皓齿,面如满月,臂如新藕,指如玉笋,腰细背直,皮肤象婴儿一样细嫩、屁股肥白圆润,大腿紧称称,纤足尖溜溜,真正是天生尤物,我见犹怜呐!一个“好心肠”的风流秀才,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怀里摸出一串小钱儿,悄悄塞给班头,请他关照,呆会儿打屁股的时候,千万手下留情——打自管打,可千千万万不要打破了呀!班头又好气、又好笑;他老人家的这双眼睛,哪里去安置这几个小钱儿!况且这是太爷亲审的案子,谁敢在他眼皮下面公然闹鬼?翻转脸来,一把推开他,兜腚一脚,直踹回人群里去。

强挺过一百大棍,皮开肉绽的侯七,象死条狗似的被拖下刑凳,皂隶便把光着屁股、泪留满面跪了半天的匡玉贞绑上去。这小娘们儿的骚腚儿上仿佛有鳔胶一般,把众人的眼光死死的粘牢在上面。绑缚结实,皂隶往她屁股上泼上两瓢凉水,刚要举棍,却听班头忽然叫道:“老爷有令;这淫妇好生可恶,着重责,不得姑息!”堂下众衙役齐声答应。他(现在十分后悔)特别强调“重责”二字,外人听不懂,俩皂隶心知肚明——这是不能破皮流血的意思。怎么也想不明白,老爷怎么会突然下这种没头没脑的命令。

其实这倒不是大头发神经,而是师爷促狭,故意捉弄班头的。他方才无意间看到、听见那秀才跟班头请托的过程,暗暗好笑,便悄悄对大头说了。大头也是个喜欢玩笑的家伙,此举正好迎合了他的脾气,便传下话来。看着那班头一脸的失意,大肚皮一阵阵发紧,越看越可乐——又不好笑出来。实在绷不住,假装方便,起身转过屏风,还没等跑进内门,便扑在墙上,放声大笑起来。外面有听见的,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况且现在谁还理他笑什么?注意力都在那两团白生生的嫩肉肉上,各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心脏随着皂隶手里的棍子一点点扬起而激烈的跳动,有的紧张到几乎窒息。

“啪!”棍子终于落下来了!女人“嗯”了一声,浪屁股颠了一颠,众男人的心都不由得跟着一颤。皂隶棍子抬起,女人的屁股完好无损,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屁股上只添了一道半尺多长的粉红印子,把屁股衬托的更加鲜嫩了。俩皂隶更别扭;这件差使,大家没半点油水,本来可以放手去打,是死是活,一任她听天由命罢了。谁想到老爷偏要出“幺蛾子”,既要狠揍,又不让打坏!还不能不加小心——倘若不慎失手,惹的老爷不高兴可就褶子了!因此俩人索性玩个高举轻放,敷衍了事。反正还要换班的,打过二十棍就罢!

二十棍一歇,大家看时,女人粉团儿似的嫩屁股象才成熟的苹果,红彤彤、水灵灵的。俩皂隶上堂缴签,冲着接班那哥儿俩挤了挤眼睛。二人会意,如法炮制,棍子抡得高高的,把女人屁股揍的“噼啪”山响,红艳艳如敷丹染霞。尽管他们已经是在偷机取巧,可是官刑毕竟厉害,到四十棍打罢,女人的屁股已略见肿胀了。匡玉贞先前还很从容,待到十棍过后,屁股感觉疼了,嘴里也不禁开始呻吟。皂隶换班的空档,被打的麻木的屁股渐渐恢复知觉,如针挑刀剜般刺痛起来。因为老爷虽然命令不许破皮,但同时也要求必须“痛”打!所以女人屁股上吃的力道还是很足的。

第三拨行刑的皂隶上场,先目测了一下,见那小淫妇的屁股蛋子上,足有盘底大小的一片都红肿起来,显是已经接近承受的极限;而她还有六十棍要挨,如果不谨慎处置,这屁股肯定挺不到刑罚结束。自己哥儿俩完成任务不难,难的是还要为后面的兄弟留余地——都是吃这碗饭的,互相帮助非常必要。俩人趁给女人屁股泼水的时候,相互通了暗号,方才举棍。

这番再打,虽也是往她屁股蛋子上招呼,可是范围却向那红肿的周围扩散开去。这一扩散,不免就触及了屁股和大腿的交界处。这里的皮肉最是娇嫩,几棍下去,女人就吃不消了。被勒住的口中开始发出含混的痛苦呻吟,那鲜桃似的大屁股不断扭动,扭的一众看客骨酥肉颤;有那不老成的,一个个咬牙瞪眼、口干舌燥、攥紧双拳,跟着她一起“唔唔喔喔”起来。师爷见下面着实不成个样子了,忙和大头说了,大头便发话道:“这淫妇无耻,重打,不可容让!”俩皂隶鼻子差点儿气歪了!早干嘛去了?!

捱过六十棍,小娘们儿的大肥屁股可有得乐子瞧了。俩皂隶为了下面兄弟方便,所以棍子一直在匡玉贞大屁股的边缘活动,结果把她屁股打的中间一片通红的隆起,在臀峰最外面,偏是一圈细皮白肉,十分醒目。再往外,直到大腿根儿,又是一圈红肿的笞痕,就象戴了顶红草帽。女人现在只觉得屁股蛋子一跳一跳的疼;动又动不了,喊又喊不出,真是苦到了姥姥家了!

好在大头为了控制局面,及时纠正了命令,后面两拨皂隶总算松了口气。要说这些人还是喜欢随便打;那样既不用费心劳神的考虑什么节奏啦、场面啦、完整啦,效果也一定不会很差——毕竟就是干这个的嘛!也不想每次都小心翼翼,这手法、那技艺的;能省心,谁愿意去费那个事?棍子抡起来,“噼哧啪嚓”一通胖揍,在众人一阵阵惋惜的呻吟声中,小娘们儿的肥屁股转眼间就血肉横飞了。还不错,至少因为时间短,血液还没有完全淤堵,皮肉就被撕开,淤血放出,无形中倒减轻了一些痛苦——当然,也就是仅仅一些而已!

大头正和师爷在书房翻卷宗,外面报说秋哥求见,大头一愣,忙吩咐叫他进来。秋哥进得门来,便扑倒在大头脚下,叫了声“父亲”,就大哭起来。大头见他面容憔悴,散着衣角,鞋上包着白边,吃了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了?”秋哥哽咽半晌,才道:“老太爷故去了!”大头直跳起来,扑过去揪着他的衣领叫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秋哥道:“是本月初三的事;人已经入了殓。因为父亲不在,不敢入土。现在家里百事无主,只等父亲回去主持大局。”说完,又痛哭起来。

原来老地主自得了如烟母子的死讯,伤心不已。他又好喝两口,酒入愁肠愁更愁,不能解忧,反添病势。望七之人,渐渐成了个痰症。上个月底,他去巡视庄田,不慎跌了一跤,竟尔中风了。他身边只有秋哥,三个女儿都嫁的远,等接了信赶来,老地主都已经不认人了。堪堪躺到两天头上,便归了位。天气炎热,尸首放不起。秋哥虽是义孙,这样大事,却不敢擅作主张。女婿们一商量,只好先把老地主成服入殓。秋哥自告奋勇,千里跋涉来给大头报丧。大头一面听、一面哭,钱宝在旁边不住的劝慰。哭了一歇,叫人带秋哥去厨房吃饭,一面收拾行李。自己忙换了素服,派人快马申文上司报丁忧。

这里大头披麻戴孝,设灵摆供,按制举哀,甚是尽礼。老地主十七成亲,连生了三个女儿,直到快四十岁才有了大头。大头三岁丧母,他那时刚满四十,三个女儿又都有了人家,无人帮衬,着实艰难。他怕这个独养儿子受后娘的折磨,执意不肯续弦,到底独力把儿子带大。成年后,因学业不济,老地主又花了大把的银子,给他买前程、捐官,大头心里着实感恩。离家三载,本来正打算把他接来庆七十大寿,谁知竟撒手去了,正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每念及此,五内如焚,哭的死去活来,连跟前伺候人都觉惨然。

不多两日,南安府的公文到了:大头所请照准,命县丞暂属正印,待吏部派员来时交割。大头当下便把大印移交给县丞,又和师爷、胡二等作别。安排妥当,雇了一条江船,带上行李、细软,还有干儿子秋哥和一大帮子家奴,一行人浩浩荡荡登舟上路。大头官声不坏;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却不同;虽然也收黑钱,但因家中豪富,对民间倒不如何苛索;至于好打人屁股——哪个官老爷不打人?启程那日,师爷和三班人役,以及许多百姓,都到江边相送。大头站在船头,和大家洒泪而别。孤帆远影,顺流而去。

(全文完)

谢谢鼓励!这是我应该作的。

活地狱

《活地狱》【清】李伯元著

《活地狱》简介

章回小说。李伯元著。43回。这是一部暴露官僚贪污,衙门积弊,监狱黑暗的谴责小说。书中写十五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涉及全国大部地区,所发生的事件复杂、残酷,令人

发指。其间有县官、知事、县吏无所不用的逼供,想入非非的酷刑;胥吏对讼家两面挑拨,敲诈欺骗的伎俩;衙役去乡间打秋风、妇女不成,便陷人入狱的行径,而所谓的清

官其实是个专制造刑具的虐。待狂。由于官吏酷,讼师右恶,政府糊涂,致使无辜人家有飞来之祸,党狱横生。公害也趁机出笼。发生了泰安知县置匪不问,致匪徒入城,害民

二十九条事;天长县捕头与盗匪串通抢劫、坐地分赃;砀山县大盗用钱买得官做,手下匪徒一应高升事。凡此种种,搞得风声鹤唳,民不聊生。是书借用章回写短篇故事,是中国

描写监狱黑暗,惨毒酷刑的第一部书。被称为中国的监狱史。同时,因其广泛地反映了当时的状况,又是一部重要的史料参考书,价值颇高。

楔子

我为什么要做这一部书呢?只因我们中国国民,第一件吃苦的事,也不是水火,也不是刀兵,倘要考究到他的利害,实在比水火刀兵还要加上几倍。列位看官,你道是那一件

?我不说破料想你们是猜不着的,现对列位说了罢,不是别的就是那一座小小的州县衙门。一个衙门一个官,在朝廷本意,原是叫他们替百姓判断曲直,调处是非,有了事情,别

人所不能了的,找到他就可以了。有了冤枉,别人所不能伸的。找到他就可以伸。据此说来,这个官竟是世界上一件济世利民的好东西,怎么会有苦头给百姓吃呢?孰知大谬不然

,我不敢说天下没有好官,我敢断定天下没有好衙门,何以见得?说是天下没有好官,从古到今那些循吏传①里的人物,是那里来的?说是天下有好衙门,除掉本官不要说,试问

那些书办衙役②,叫他们靠什么呢?虽说做官有做官的俸银,书差有书差的工食,立法未尝不善。但是到得后来,做官的俸银,不够上司节敬③,书差的工食,都入本官私囊。到

了这个份上,要做他们毁家纾难④,枵腹⑤从公,恐怕走遍天涯,如此好人也找不出一个。列位看官,设身处地替他们想想,衙门里的人,一个个是饿虎饥鹰,不叫他们敲诈百姓

,敲诈那个咧?俗语说的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子。”原是一肩到一肩的。又说是“千里为官只为财”。官不为财,谁肯拿成万银子,捐那大八成的花样呢?然而做官的还

有钱粮好收,糟米好收,一年到头,也赚得够了,稍些知足的人,还不肯要那桌子底下的肮脏钱,至于这些书办衙役,他们有个口号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经了他们的

手,没有一个放过的。唉!朝廷为着百姓,立了座衙门,谁知倒开了他们生财的捷径,你道可恨不可恨呢?

而且还有一句俗语是你们大家知道的,俗语说道:“阎王好见,小鬼难当。”谁是阎王,坐在堂上能打得人,枷得人,那个官儿就是阎王。你看他把惊堂木一拍,好不惊人,

不要等到开口,人已被他吓昏了。谁是小鬼,一个衙门里头,小鬼却多得很。头一个原差是无常鬼,票子一到,链条一套,拉了就走,拖了就跑,未曾提审,先往待质所里一送;

有钱的只要花上几文,家里的人就准进去探望,商量着替他打点;无钱的只好坐着呆等。所以这待质所,有个外号叫望乡台。一座衙门里,又有一座公生明牌坊,提审的犯人都要

打那底下走过。到了这个时候,什么公生明,明明是不公不明,拉人到枉死城罢咧。大堂之中公案之上,本官是阎罗天子,书吏是催命判官,衙役三班好比牛头马面,板子夹棍犹

如剑树刀山,不要等到押下班房,禁在牢狱,这苦头已经够吃的了。唉!上有天堂,下有地狱。阴曹的地狱虽没有看见,若论阳世的地狱,只怕没有一处没有呢!所以我说他的厉

害,竟比水火刀兵,还要加上几倍。

正是这个缘故,因此我要做这一部书,把这里头的现象一一都替他描写出来。虽说普天之下二十多省,各处风俗未必相同,但是论到衙门里要钱,与那讹诈百姓的手段,虽然

大同小异,却好比一块印版印成,断乎不会十二分走样的。世上做官的人,倘能把我这本小说浏览两遍,稍尽为民父母之心,就使要钱也不至于如此厉害。或者能想个法子,把这

害民之事,革除一二端,不要说百姓感激他,就是积点阴德也是好的。俗语又说:“公门里好修行。”有眼前地狱,何妨就做些眼前功德,留个大记念与百姓呢。正是:

世界昏昏成黑暗,未知何日放光明;

书生一掬伤时泪,誓洒大千救众生。

做书的本意已经言明,且喜镇日清闲,乐得把我平时所闻所见的事情,一桩桩的写了出来,说与大众听者。

①循吏传———旧称遵理守法的官吏叫循吏。“循吏传”出自《史记·太史公自序》:“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无称,亦无过行。作《循吏列传》第五十九。”

②书办———即书吏。清制,内外各官署之吏员皆称书吏。为雇员性质,承办例行公事,故亦称书办。

③节敬———出于礼节,对上司的敬奉,即对上司进奉礼物。

④纾难———解除困境之意。

⑤枵(xiāo)腹———即空腹。

第一回刁代书情让十倍润赵稿案计赚两家钱

话说山西大同所辖,有一个阳高县,在府东北一百三十余里,山西地方,连年荒旱,其实内地里该钱①的人着实不少。就以阳高而论,虽说是个小小县城,城厢内外,却很有

几家富户。不过那里风俗一向是俭朴惯的,有了钱没处使用,所以越积越多,这也不在话下。

有一年,东门里有个富户,姓黄名唐,身上捐了一个员外,却不去做,人家都称他为黄员外,他家广有田地。一日佃户来报,他们家的牛,被南村里巫家②的佃户牵了去,向

他去讨,他非但不肯还牛,而且还把这边的人打了一顿,总要大爷惩治惩治他们,才好出这一口气。当下黄员外听了此言,不禁三尸神③暴躁,七窍内生烟,连说这还了得,忙问

是那个巫家,佃户回答说是西门外巫家。

原来这巫家也是一个大财主,现在当家的名唤其仁,身上亦捐了一个同知④前程,也是在家纳福⑤。黄巫二姓本是世仇,两不相下,就是没有事,两边的人还要寻点事出来,

大家争吵两句,那里禁得佃户如此一说,早把黄员外气得按捺不住,连忙把总管黄升唤到,叫他把县前素来做刀笔的刁占桂刁先生请了来家,同他商议。黄升奉命去不多时,便已

同了一个人来,瘦黄面孔,满脸烟气,嘴上两撇胡须,一对招风耳朵,鼻架老光眼镜,头戴瓜皮小帽,身穿一件油晃晃的蓝布棉袍,上罩一件天青旧呢马褂,不等通报,早已跟了

进来。

原来这刁占桂本是个讼棍出身,现在又蒙本县大老爷考取得一名代书,专在县衙前替人家包揽论事,兼写状词,平时这黄府有事,都是他一人经手,今蒙呼唤,便知是买卖上

门,焉有不来之理。当下走进书房,黄员外正在那里老等,一见他到立即起身相迎,分宾坐下。未及寒暄,黄员外先说了不得,了不得,刁占桂忙问何事?黄员外便按照佃户的话

,又添上些枝叶说了一遍,请他做个状词,叫家人抱告,去告巫家。刁占桂问道:“这边的人,可曾打伤了没有?”黄员外未及闻言,佃户抢着回答:“没有打伤。”刁占桂道:

“他们打你们,是谁瞧见的呢?”佃户说:“也没有人瞧见,是俺兄弟放的牛,被他们牵了去,俺兄弟去问他讨,他不还,又把俺兄弟打了一顿。俺兄弟赶回来告诉了俺,俺就来

告诉大爷的。”刁占桂道:“你们的牛,怎么就知道是他家牵去的呢?”佃户道:“这也是俺兄弟说的,先生不信,问俺兄弟便知。”

当下黄员外便把他兄弟也叫了上来,他兄弟回说:“我叫王小三,今儿早上,我在田里放牛,一转眼牛就不见了,问问孩子们,都说跟着人家的牛跑到前村里去了。”刁占桂

道:“谁家的孩子?”小三回:“是俺家的孩子。”刁占桂道:“你到他家讨牛,到底看见你的牛在他家没有?”小三道:“没有瞧见。”刁占桂道:“你又来,你这件事情一没

有证见,二没有受伤,怎么好告人家呢?”黄员外道:“你别管,胡乱做张呈子罢了。从来说小儿嘴里出真言,难道算不得证见么?”刁占桂道:“我的大爷,别的事可以乱来,

这告状是不好当玩的。”黄员外道:“难道我的人,就被他们白打了一顿不成?好歹你替我想个法子。刁占桂道:“论理呢,这件事是告不得的,告一回驳一回,就告上十回,也

不会准的。但是府上的事不比别家,可以为力的地方,做晚的没有不为力的。冤枉他们,也要告他一状,等他吃点苦头,消一消我们大先生的气。”黄员外道:“这是全仗大力的

了。”

刁占桂闭了眼睛,坐在那里出了一会神,又颠头摇脑,自言自语了一会,又躺下呼呼的一连抽了七八筒的鸦片烟,起来要了碗茶漱一漱口,桌上有现成的笔砚,拿起来一挥而

就。写完之后,递在黄员外手里,嘴里说:“这张状子倘在别人,一定要名世之数,大先生是自家人,格外克己,叨光你两只元宝罢了。”黄员外一心要看那状子,他后来的话也

未尝听清。等到状子看完,刁占桂一手接过,就往身上马褂里一放,说:“舍下这两天正在那里打饥荒,没有钱买米,刚要向你大先生通融通融,偏偏遇着此事,恰好一当两便,

就请叨光⑥现惠了罢。”黄员外道:“你能保这状子一定打赢官司吗?”刁占桂道:“堂上问过之后,赢不赢在你,那要看你的神通;一张状子进去,准不准却在我。不是做晚的

夸口,我自从十八岁上到如今,在衙门口一连混了这四十多年,这样事情也不知经过多少,包你批准就是了。照我们同行规矩,原是先润后墨,大先生这里为的是自家人,所以先

墨后润。”黄员外道:“一张状子那里要得许多。”刁占桂道:“看什么事情,要诬告人家,我们担罪名的,大先生应得多破费两个,也好叫我们沾点光。”黄员外被他缠不过,

知道不给银子,他那张状子是断不肯拿出来的,只得送他一只元宝才换了出来。他嘴里还在那里卖情说:“这是大先生份上,换了别人要五百两,一丝一毫不能少我的。”跟手从

怀里掏出戳记⑦来打好,又吩咐抱告家人黄升多少话,叫佃户兄弟小三装了受伤的样子,睡在一扇板门上,叫两个人抬着。又嘱咐小三到了堂上,只管哼哼不要说话,无论问你什

么,都不可答应。小三说:“记得。”他才同了黄升,拿着状子,一齐到衙门前来。

齐巧这日是放告⑧日期,那位大老爷因为一心想做好官,生怕书差作弊,一早就身穿补服,升坐大堂,自己出来收呈子⑨。黄升得空,便手捧状纸当堂跪下。就有一个书办走

来接过送上公案。老爷一看,知道他是黄升,便问了一声:“你叫黄升?”黄升答应声:“是。”又回一句:“小的黄升。”老爷又把状子看了一遍,知道原告是候选员外黄唐,

告的是分省同知巫其仁家佃户,两个俱是本县著名财主,不觉心上毕剥一跳,便问受伤的王小三在那里?黄升禀道:“已经抬在外面,求大老爷验伤,好提人伸冤。”老爷也不理

他,便叫王小三上来。堂下的差人,一迭连声的叫王小三,只见两个人把小三抬了上来,把扇板门放在地下,小三睡在上面不能动弹,只是闭眼睛,嘴里哼哼叫痛。老爷以为受伤

过重,先叫仵作⑩去验,仵作问他伤在那里?他只是哼哼不开口。后来仵作急了,只好动手剥开他的衣裳,浑身验了一遍,一点伤也没有,回报了老爷。老爷不信,又亲自离座下

来看了一遍,也是无伤,喝问黄升,黄升急的跪下回说:“他的伤在肚里。”老爷道:“胡说!只有外面受伤,那有肚里受伤的,就是筋骨受伤,外面发青发紫,也总要泛出来的

。况且这件事情,既没有受伤,又无证见,不是明明诬告吗?”说着,提笔在手就要批驳不准,便有一个书办,走到值堂的稿案⑾赵门上的身后,拉了他的袖子一把,稿案会意,

便使了一个眼色与本官。这老爷原是聪明不过的,忙缩住了手,不批下去,喝退黄升,叫他下去候批。

等到退堂之后,老爷便问稿案:“刚才不叫我批驳那张状子,是什么意思?”稿案道:“这话小的不敢说,也不敢不说。小的跟了老爷这许多年,为的是要掏个忠心伺候老爷

,况且老爷辛辛苦苦,好容易捞到这个缺,为的是那桩?这张状子,两面都拿得出几文的,这一批驳,便没得生发了。”老爷一想不错,便说:“依你的意思,怎么样呢?”稿案

道:“小的替老爷想,小的是最恨他们,这些人顶欢喜打官司,乐得罚他们几文,依小的意思,先叫人去同姓黄的说,本来这状子老爷是不准的,还要办他诬告的罪,现在要准他

状子,先叫他报效数千两银子,说是做开学堂的经费。小的想,这姓黄的巴不得老爷准他的状子,这银子一定肯出的。姓黄的银子到手,然后出票子到姓巫的家里拿人,人一拿到

,先押起来,再叫人向姓巫的说,本来老爷要重办的,叫他也报效几千两银子的学堂经费,就免他的罪名。小的想,姓巫的到了此时,一心只怕输官司丢脸,这几千银子一定也是

肯出的。然后老爷坐堂,当着姓黄的面,随意把姓巫的申饬⑿两句。姓黄的得了脸,再由老爷作主,劝他们一番,叫他们息讼不要打官司,一家具一张结,完案下去。这两家的银

子白白到手,老爷又得了好名声,岂不是一举两得呢?”老爷听了他话,笑嘻嘻的捻着胡子,想了一会子说:“办是依你办,但是一件,学堂经费是要造册子报销,不能上腰的,

不如说是善堂经费,可以没有查考,似乎稳当些。”稿案道:“学堂也好,善堂也好,随老爷的便罢咧,这是无关出入的。”当时又回了两桩别的公事,然后退了下来,按照所说

的话去办。

究竟两家银子曾否全能到手,且听下回分解。

①该钱———有钱。

②巫家———装神弄鬼替人祈祷为职业的人。

③三尸神———道家谓人身有“三尸神”,在脑中、用堂中、腹胃中。《西游记十五》:“猴王拿着棍,赶上前来,拨草寻蛇,哪里得些影响,急得他三尸神咋,七窍烟生。

④同知———官名。明清时为知府、知州的佐官。清代州的同知,则称州同。同知与通判为地方政权中厅一级的长官。

⑤纳福———原是“享福”之意,有时用作应酬语。

⑥叨光———即叨贴。沾光、得益之意。

⑦戳记———即戳子,木刻的印章。

⑧放告———指旧时地方官受理诉讼的日子。

⑨呈子———旧时公文的一种,下对上用。

⑩仵(wǔ)作———旧时官署检验死伤的人员。

⑾稿案———清代地方官署中管理收发公文的低级官员。

⑿申饬———告戒。旧有“严加申伤”之说。

第二回买牌票猾役斗词锋押班房豪奴堕骗局

话说赵稿案在县官跟前,献了一条计,要弄两家的钱,他见老爷应允,便像走过明路①一般,退了出来,越发胆壮,立刻叫人去找他素来相信的一个快班总头,名字叫史湘泉

的。这史湘泉正在家里吃饭,听说赵大爷呼唤,马上放下饭碗,走进衙门。到了门房里,赵稿案好不客气,见了他竟站起来让座。起初史湘泉还不肯坐,赵稿案道:“你我自家人

,那里有许多客气,坐了好说话。”史湘泉方才告坐坐下。

赵稿案便把刚才同本官说的话,如此这般,向他讲了一遍。又说:“现在也不想他多,一家敲他八千银子,我想这事除掉你,没有第二个人办得来。史伙计,这桩事少不得要

借重你一人了,况且这钱是上头得的,你出点力,上头自会知道的。”史湘泉道:“上头的事情,咱应得报效,但是这钱不信全是上头得的。”赵稿案道:“真是上头得的。上头

已经要了许多,咱还好开口吗?”史湘泉道:“不是这么说,你老辛辛苦苦,一年忙到头,为的是那一项呢?依咱的意思,爽性要他一家一万,他两家又不是拿不出,八千上头得

大爷少赚些,赚个二八扣罢。”赵稿案道:“还有你呢?”史湘泉道:“咱不想别的,只要办得好,将来有什么好事情,有你大爷在里头,照应咱的地方多着呢!”说到这里,史

湘泉突然想起一桩事来,趁势求赵稿案道:“赵大爷,你别嫌咱罗嗦,眼跟前就有一桩事情,求你老帮个忙,照应小人吃碗饭。”赵稿案听见史湘泉有事求他,马上把脸一沉道:

“什么事情?”史湘泉道:“就是今天早上收下来的呈子,有县前大街上王家,告的是北门外吊桥永发盛酒店里的掌柜的,也姓王,名字叫王长年。这王长年欠了王家里一百五十

吊钱,讨了多次,约好日子到期去取,总是不付。咱知道王长年这东西,手里很有两文,只是不肯还人家,好歹这张呈子,大爷替咱求求上头,把他批准,这张票派了咱,弄得好

,总得补报你大爷的。”赵稿案道:“这个事情虽小,倒也不好办,你倒要说个数,我好替你到上头去回。”史湘泉道:“这张票子算不得好买卖,大爷这里,好歹不会落空,那

里还能够孝敬上头。”赵稿案道:“你不要弄错,这钱并不是我使的,上头的章程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还有我们这些伙计,一个个穷光蛋似的,见了钱就要眼红,恨不得一口吞在

肚里才好。你这钱,一来点缀点缀上头,二来贴补贴补他们,你几时见过我要人家的钱来?况且这几个钱也不在我眼里。”史湘泉一听这话不对,连忙改口道:“大爷快别动气,

咱是个有口无心的人,不会说话,谁敢说大爷要钱,大爷是个清廉不过的,刚才说的话,也不过咱的一点孝心罢了。”赵稿案道:“谁要这几个臭钱。”史湘泉心上盘算:你的嘴

倒还硬,你会放刁,咱比你更刁,看谁弄过谁。于是坐在那里,一声也不言语,停了一会子,赵稿案还不理他,他便站了起来,赔着笑脸说道:“大爷坐着罢,咱今天还有差使下

乡,过天再来请大爷的安罢。”赵稿案不提防他有此一手,心上也愣了一愣,说:这人算得调脾②,但是一件,我今天不答应他的事小,不要他先到姓黄的姓巫的那里做了手脚,

那事情就难办了,不如答应了他,仍旧与他商量为是。一面想,一面留心观看。等他一只脚踏到门外,然后起身赶上去拉住他,说:“回来,我说句玩话,你就当起真来了。从来

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的苦处,你我天天在一块儿,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只要这件事,你吩咐个数,我交代得过,岂不结了吗?”史湘泉道:“大爷,这张票子出去,你

瞧能够弄得几文,不用咱开口,你老吩咐罢。”赵稿案又想了一会道:“我看这件事,里里外外总得一百吊才铺得好。”史湘泉道:“咱的大爷,人家告他欠帐,才不过一百五十

吊,他肯拿一百吊,他为什么不再加上五十吊,还清了这一注帐,免得打官司呢?”赵稿案道:“那里能够由他的便,他肯拿钱他为什么不早拿,既然这事情到了我们手里,就得

揭他一层皮。”史湘泉道:“不是这样讲,俗语说得好,打蛇打到七寸里,总得到那个分寸,叫人家拿得出方好,人家拿不出,就是问他多要也是枉然,徒然连累大爷的名气。”

赵稿案道:“你说到底怎么样?”史湘泉道:“这件事依咱说,二十吊钱还要做起来看。”赵稿案道:“无论如何,二十吊钱总不够派,至少六七十吊。”后来两个人好说歹说,

说成功三十五吊,赵稿案应许替他回上头,这张票子一准差他去。史湘泉道:“说不定这件事我要吃赔帐,现在在你老人家跟前,答应了三十五吊,不定弄得出弄不出。”赵稿案

道:“我不管,我只问你收三十五吊就是了。”史湘泉道:“这个自然,应承了你老,还有什么不算数的,这件事白当差,以后别件,大爷你总得好好照应点咱。”赵稿案道:“

你也太唠叨了,这也何消说得。但是刚才告诉你的,黄家搭着巫家的事情,你要当点心,不好忘记。”史湘泉道:“你老也太瞧不起人了,这是上头的差使,咱当的谁的差,还要

你大爷吩咐吗?咱若误了上头的事,那可好了。”赵稿案道:“你晓得就好,但是这件事你也总要留点神,他们乡绅人家有财有势,不是好弄的。”史湘泉道:“他一个员外能有

多大,不瞒大爷说,这样事情办的多了,大爷你瞧着罢,咱只要小小出条主意,不怕他不来上钩。”说罢,起身退去,出得衙门,找到一爿③茶饭馆里,跑上楼靠窗口坐下,跑堂

的泡上一盅茶。史湘泉心上想要找他伙计赵三,四下一望,不见踪影,就叫堂倌到隔壁烟馆里去找。

堂倌去不多时,果然把赵三唤到。那赵三一手拎着红帽子,一手拿着一根旱烟袋,身上的衣服,自从小衫起,以及棉袄、棉袍、马褂,通统没有钮钮扣,外面一条黑布扎腰,

拢总打了一个结,就此跑上楼来,一旁坐下。史湘泉问他道:“现在黄家的抱告,还在这里没有?”赵三道:“他见老爷不准他状子,同着那个受伤的已经走了回去了。”史湘泉

道:“那受伤的不是抬来的吗?”赵三道:“来是抬来的,回去却是走回去的。”史湘泉道:“怎么样,来的时候咱就说他是假的,等到老爷验过,果然没有伤,现在可是自己走

回去的。既然他会走回去,还得叫他走回来,拿住个真凭实据,好叫他死而无怨。”赵三道:“再要叫他来,恐怕不容易。”史湘泉道:“我想好一个法子,包管你去一叫就来。

”便如此这般的,附着赵三的耳朵说了几句。赵三听到一半,嘴里连喊:“好好,我就去,包管他跟了我来。”史湘泉道:“我在这里等你。”赵三答应了一声:“晓得。”拿起

脚来就走,不提。

且说这天在堂上拉赵稿案袖子的那个书办,原是本县承发房里的一个经承④,卯名叫做招进财。他拉过赵稿案袖子以后,随手见他使了个眼色,本官就此不会批驳那张状子,

他满心欢喜,知道这里头有了生发⑤,便可于中取利,伺候到本官退堂,赵稿案跟了进去说话,他便独自一人钻进门房,等了老半天,未见出来,正在那里等的心烦,齐巧他伙计

为了一宗什么案件,进来找他,只好跟着就走。等到出去之后,赵搞案方才出来,偏偏忘记了他,竟把这事交与吏湘泉去办。史湘泉去后,他的事已完,仍旧奔到门房,想与赵稿

案商量此事。赵稿案一声啊哟,说我这事已经交代史湘泉了,反怪他为什么不早来。招书办无可说得,只好说些别的话,搭讪⑥着出来。走出门房,一路走一路想。心想:此事是

我起的头,如今倒撇了我叫他人经手,好比一碗现成饭,被人家夺了去。这心下多么烦恼。转念一想,他说已经交代了史湘泉,好在史湘泉也是熟人,他有什么公事,总不出吾手

掌之中,目下不妨先去找他,同他说明原故,料想他也不好意思瞒我。想定主意,便问了把门的一声:“史伙计出去几时了?”把门的说:“去得不多一会,大约还在老地方吃茶

。”招书办是知道的,便一直跑上茶楼,果见他独自一人,还在那里未去。一见他来,连忙让坐。史湘泉总拿些闲话与他谈论,绝不提到公事。列位看官,可晓得天下最坏不过的

,是吃衙门饭的这般差役。他们这班人,本事很大,最能鉴貌辨色,人家未曾开口,他已十分中猜着八九。然而要晓得做书办⑦的读得几年书,认得几个字,肚里有了学问,想出

来的主意,比起那班当衙役的,还要狠毒十倍。闲话休提。

且说这天招书办找到史湘泉,说了几句话,见他绝不提起此事,便估量他有心相瞒,心下思量,他既瞒我,我今偏要说破,看他如何回复。逐把身子凑前一步,低声问道:“

刚才稿案上交代你的那桩事情,现在办的怎么样了?”史湘泉听了这话,便知道他存了分肥的念头,欲待瞒他,他已晓得是稿案上的嘱托,他既尽知底里,须知瞒他不得,欲待尽

情告诉了他,倘若他要分起肥来,无非是我名下的剥下来的。譬如一个钱,一个人独得,与两个人平分,这里头却是天远地隔呢。转念一想,倒不如暂且瞒他,省得在此噜嗦。打

定主意,便假作不知,回他道:“你说的什么事情,咱想了好半天,竟想不出是那一件事?我们天天堂事过后,稿案上总有几桩事情吩咐,但不知招先生所指的是那一桩?”招书

办听了这话,便知他有心欺瞒,心上一恼一羞,就是要说破,也不肯说破了。坐在那里,愣了一会,才说得两句:“我也晓得你的事多,不过问问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史

湘泉道:“有要紧事情,瞒得过你招先生吗?”招书办见他不说,吃过一开茶,便搭讪着走去。史湘泉同他是熟人,也不起身相送。招书办下楼之后,心中想叫他认得我呢。不知

不觉,回到家中,立刻叫他徒弟赶到茶楼,装作茶客模样窥探动静,不在话下。且说史湘泉等招书办去后,一心以为我这事可把他瞒住了,于是一面吃茶,一面静等。那招书办的

徒弟,一向各事都是他师父出面,所以史湘泉与他并不相识,这里史湘泉又等了一会子,果见赵三带了黄家的抱告黄升,还有受伤的王小三,一同来到茶楼。史湘泉接着,明明知

道是他二人,并不同他二人说话,先问赵三道:“这是黄府上的爷们吗?”赵三道:“是。”史湘泉埋怨他道:“老爷叫你拿人,你就果真把他们带了来吗?这黄府上下不同别的

人家,他家大员外是我认得的,而且平日待我们也很好,现在把他的人弄了来,这事情怎么办呢?老三,你这人不是我说,真不会办事。”赵三并不言语。史湘泉又回头对着黄升

说道:“我叫他一趟去黄府,交代过排场,就说人走了就此完事,不料他不会办事,带累爷们受委屈,都是我的不是。不过大爷你要原谅,他是奉公差遣,上头实在追得很,也叫

做没得法儿。”原来史湘泉叫赵三到黄家里,找到黄升,便告诉他老爷已经把状子批准,叫他同了王小三前去对质。黄升一听这话,不及细察早晨在堂上的情形,便一心一意以为

状子果然批准,立刻回明了黄员外。黄员外也是个心粗气浮的人,亦信以为真,便立刻叫他同了王小三到衙门里听审。等到上得茶楼,忽听史湘泉一番议论,黄升甚觉蹊跷,逐问

史湘泉道:“不是说的老爷批准了状子,叫我们来对质吗?”史湘泉道:“状子是批准一张,不过是巫家告你家员外的,说你家员外诬告他家佃户,老爷看了动气,就批准了他的

状子,叫咱来提你们的。现在既然来了,少不得委屈一会儿,咱这里立刻叫人送信给你家员外,叫他今天晚上先保你二人出去。谅来今天天色已晚,老爷未必肯为这事坐堂,等到

明天再来听审不迟,等到保出去之后,卸了咱们的干系,方可方便你们二位的地方,咱又何乐而不为呢?”黄升还要与他辩论,史湘泉不去睬他,回头向赵三说道:“这里耳目太

多,被人家瞧见不便,说不得他二位吃点苦,伙计你过来,替他二位把那捞什子上起来,省得巫家里的人瞧见,又该说咱们帮黄家了。”赵三果在身边掏出两根链子,替他二人戴

上,一手牵着,就想带回班房。史湘泉道:“慢着,黄大爷吃饭没有?”肚子饿了,吃点点心再去。”此时,直把黄升气的话都说不出,歇了半天,才说得一句不饿。王小三直吓

得在那里索索的发抖。史湘泉始终又让他二人坐下,吃了一开茶,着实安慰他二人一番,说:“停刻你家员外一到,就可以保出来的。”说完之后,方才带了二人同到班房里来。

究竟他二人是晚曾否保出,与那招书办派人窥破之后,作何计较,且听下回分解。

①过明路———事情经过公开。《红楼梦》八十:“薛蟠自以为是过了明路的,除了金桂,无人可怕,所以连门也不掩。”

②调脾———即调皮,狡猾之意。

③经承———清代官署中一般书吏的通称。如堂吏、门吏、都吏等等,亦名承差。

④爿(pán)———计数单位,如一爿店。

⑤生发———这里是“生利”的意思。

⑥搭讪———随口敷衍之意。

⑦书办———管办文书的属吏,专属于大小部曹及地方衙署的掌案胥吏。胥吏者,小吏也。

第三回入地狱家丁尝苦境泄春光书办破奸谋

说话史湘泉的伙计赵三,把黄员外的家人黄升,同佃户王小三带进班房。这班房就在衙门大门里头,大堂底下,三间平屋,坐西朝东。进得门来,原是两间打通,由南至北,

做起一层栅栏,外面一条小小弄堂,只容得一人走路,栅栏里面地方虽大,闹哄哄却有四五十人在内,聚在一处,一时也数不精楚。穿的衣服也有上下完全的,也有蓝缕不堪的,

也有头发很长的,也有用布包着头的,也有面目凶恶的,也有相貌慈善的,也有在那里哭的,也有在那里唱的,也有在那里骂的,也有在那里叹气的,有老有少,有胖有瘦,有坐

有立,有醒有睡,睡的不过睡在地下,也只好倚墙而坐,那有容你长躺四脚的睡,坐也只好坐在地下,有谁掇①张凳子给你。虽说这时候才交二月,天气着实寒冷,然而那一种脏

肮的气味,未曾进得栅栏已使人撑不住了,黄升、王小三被赵三带在这里,另外有他们伙计,是管班房的一个副役,名字叫莫是仁,过来接收。一手接着他二人的链条,一面同赵

三咕咕唧唧了半天。只听得赵三说:“莫伙计,这是黄府上的爷们,你好生接待他,别叫人家受委屈。”说完自不去提。

这里莫是仁暂时还不将他二人收入栅栏之内,先牵到南头窗下,将链条在栅栏木头上绕了几绕,嘴里说:“黄府上的大爷,今儿怎么也光降到这里来了。”黄升听了这话,明

明是奚落他的意思,也不签腔,看他怎的。莫是仁又说道:“这里头的人多,地方脏肮得很,所以请你老暂且蹲在外面,停刻有人来保,就好出去,如果没有人保,等到晚上睡的

时候,再送你进去不迟。这两句话又像有点照应他的意思,黄升摸不着头脑,也不答腔。莫是仁说完了话,自去掇了一条板凳,自往门前把守。这里黄升同王小三站了好半天,也

不见有别的人来,两腿站的着实有点酸痛,意思想要蹲在地下坐坐,谁知一根链子,一头套在脖子里,一头绕在栅栏上,其中所剩有限,被他吊着,一时缩不下身子,意思想叫莫

是仁替他放长点,又想他们未必肯行此方便,只得熬住腿酸权时忍耐。但是一样,进来的时候,鼻子观里,只闻得一阵一阵的臊气,起初不知什么缘故,后来听得声响,才知道栅

栏后面,紧靠着他二人站的地方,放着一个尿缸,所有的犯人都到这里小便。起初还可忍耐,到得后来,看看天晚,肚子里有点饿了,那才渐渐不能忍受,时时刻刻的打恶心,王

小三更是叫苦连天。一霎时天已黑了,莫是仁进来点了一盏壁灯,栅栏里的犯人,也有家里送饭来吃的,也有自己身上有钱,由莫是仁把卖吃物的人带了进来,随他们自己买着吃

的,也有莫是仁叫人弄了东西送给他们吃的,也有在那里挨饿没有吃的。独栅栏靠北一头,有一个小门,这半天一直是开着的,到了吃饭的时候,居然有人送进一个提盒,里头放

着四样菜,一桶的饭,跟手又有人端了一大碗面进去,都是热腾腾的,少停,空盘空碗,并吃剩的菜,都端了出来,究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所在,住的是什么样人,都被黄升看在眼

里,心下好不疑惑?王小三看见人家吃饭,自己挨饿,急的眼睛里出火,嘴里咽唾沫。又歇了半天,饿的实在难熬,正在哭不得,笑不得。黄升想要招呼莫是仁到跟前同他商量,

忽听房门响处,走进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史湘泉。史湘泉进门之后,先问了莫是仁两句话,又同他鬼鬼祟祟的说了好半天,才满脸堆着笑过来,对黄升说道:“今儿倒叫大

爷在这里受委屈了。我把大爷送在这里,不过暂时遮人耳目。你二位进来之后,我就立刻送信给你东家,原想等他一来,只要具张保状,今晚将你二位保去,等到明天再来听审。

谁知我一片好心,你东家全然不睬,到如今一个回信也没有,这事叫我怎么办呢?这里头脏肮得很,怎么好委屈你二位。但是再停一刻,一交三鼓,他再不来料理,上头新派的这

位查班房的苟大爷,最是铁面无私的,翻转脸就不认人,那可怎么好呢?”黄升心上也甚是着急,踌躇了半晌道:“我们东家他最是要面子的人,晓得我们在这里受罪,他没有不

来保的。只怕送信的人不妥当,拜托你再打发一个妥当的人去招呼一声,等到出去,明天一块儿总谢。”史湘泉诺诺连声,还说他们这些人真的靠不住,总得我自己去走一趟。黄

升愈加感激。史湘泉又问他吃饭没有?倘若肚子饿了,要吃什么,只要招呼我们这莫伙计就是了,说完扬长而去。

原来黄升等二人被伊等骗来,押进班房之后,史湘泉便去找到刁占桂,托他到黄员外家去送信。他们本是串通一气的,而且这黄家又是刁占桂熟门熟路,乐得送信,叫他来保

,又做得好人,又可于中取利,满口答应,拔起脚来就走。到了黄家不等通报,大家都是认得的,便一直让他到书房坐下,少停,黄员外出来,还以为县官果然准了他的状子,把

他的家人传去质对,一心以为一定打赢官司的了,满心欢喜,而且还着实感激刁占桂,说全亏他做的好状子,替我出这一口气,他这来一定有什么好消息,立刻出来相见,连说:

“费心拖步②,本官审的如何,想必有什么好消息,所以为尊驾亲自来的。”刁占桂一听这话不对,知道他尚在梦中,主意打定,现在暂不同他说穿,且把他也哄到衙门里去,那

时瓮中捉鳖③,任凭你有多少看他敢不拿出来!转念一想,这话也不可说得十二分斩钉截铁,停刻到了衙门,对穿是非,显见得是我一人骗他,那时候冤仇都结在我一人身上,以

后不好见面,不如仍旧还他一个糊里糊涂,将来便不能怪我一个。计议已定,便对黄员外道:“我想我的那张状子,原是十拿九稳的,任凭老爷如何精明,在堂上的时候,他不便

马上批准,少不得要批驳两句,为的是府上有钱,他做官的人,不能不掩饰掩饰大众的耳目,等到退堂之后,再拿我们状子一看,找不出一点破绽,就是要批驳也无从批驳。所以

到得后来,只好批准。刚才我亦从家里出来,听见说已经传府上的人前去对质,看来这官司赢的面子居多。衙门前几个伙计,都说停会老爷坐堂,管家上去回说,倒是一件要紧的

事情,一个回的不好,恐于大事有碍,现在一齐还在茶店里候着。顶好你大先生自己去交代他们几句,免得上堂之后,被巫家的人驳倒,反为不好。”黄员外一听他话,甚是有理

,便说:“你的话不错,他们既还在茶店里,我们此刻就去。”刁占桂又说道:“这件事,你可晓得是争气不争财的。衙门前几个朋友,为的你大先生慷慨,谁不巴望你赢官司。

”黄员外道:“只要官司赢,花两个钱算什么?”说着,又同刁占桂商量这一趟去,须得带两个做费用。刁占桂道:“这个自然,真正大先生是个明白人。”黄员外又问他约莫要

多少?刁占桂道:“大先生,你这一去谁不认得,谁不奉承?如若要依他们的心愿,就是你倾家荡产送给他们,他们亦决计不会嫌多。但是有我在里头,有些冤枉钱,也不能叫你

大先生去花费,料想他们也无甚说得。现在依我之见,大先生先带千把吊去,叫他们吃碗茶,等到官司断定下来,果然赢了,再打总的酬谢。”黄员外之意,似乎嫌多。刁占桂说

:“你大先生不比别人,你一出门骡马成群,谁不知道财神下降,少了能够出手吗?”黄员外道:“你在这里抽袋烟,等我进去换件衣服,出来一同去。”刁占桂道:“迟了怕误

事,我们须快去方好。”黄员外道:“晓得。”连忙进去更换衣裳不提。

且说招进财自从叫徒弟在茶楼窥探消息去后,自己也不出门,便在家中候信。不到两个时辰,徒弟回来,把史湘泉叫他伙计赵三,如何设计,把黄家抱告家人同着佃户王小三

骗到衙前,如何私押在班房,如何找到刁占桂,叫他到黄家报信,再把黄员外骗到,一同关押,便好布置他们,叫他们拿钱的话,前前后后,详细情形述了一遍。招书办听完把舌

头一伸,心下想道:“真好厉害!你们如此做事,竟把我瞒得铁桶一般。哼哼!你们暂且不要开心,等我去送个信给黄家,揭破你们诡计,包你一天大事,瓦解冰消,看你还有什

么法子好想。主意打定,悄然出门径到黄家,找着门上人,先问大先生在家不在?门上人道:“刚正在书房里同一个人说话哩!”招书办道:“是那一个?”门上人不知就里,便

告诉他道:“是衙门前一个代书的,姓刁的。”招书办一听是他,便悄悄的骗门上人道:“我也是衙门里来的,是你大爷叫人来请我的,然他既在这里,我不好同他见面。你领我

到别的屋里去坐,快快告诉你家大爷,叫他出来见我,不要被那姓刁的知道。”门上人一听是主人请来的客,又是从衙门里来的,便也不敢怠慢,一面领到花厅里间坐下,急急进

内报与主人。

其时黄员外正在上房更换衣服,不在书房,门上人又奔到上房,说明原故。黄员外听了甚是疑讶,盘问了门上人一回,也摸不着头脑,家里的人齐说道:“人家特地奔来,谅

必有什么要紧事情,你出去会他,自知分晓。”黄员外无奈,只好换了衣裳,走到花厅里来。一枭④门帘,招书办却认得他是黄员外,便深深的一揖,也叫了一声:“大先生!”

连接又说:“晚生久慕大名,无缘得来拜见。”黄员外不认得他是谁,便问:“尊姓台甫⑤?”招书办一一的告诉了他,接着说便把他徒弟探听来的话,述了一遍,又说:“现在

姓刁的来此,是骗大驾到了衙门,以为敲诈地步,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计策,先生万万不可落入他们圈套。晚生因慕大先生一片好意,爱交朋友,是我们阳高县第一个好人,所以特

特前来关照。”黄员外一听这话,不禁怒发冲冠,大骂刁占桂不是东西,立刻要去问他,却被招书办一把拉住,叫他不可造次③。黄员外无奈,只得按下心头之火,与他计议。

欲知怎样发付刁占桂,并当晚黄升等曾否出得衙门,且听下回分解。

①掇(duō)———用双手拿(椅子、凳子)、用手搬取的意思。

②拖步———“劳驾”之意,谢人奔走的话。

③瓮中捉鳖———比喻所欲得者已在掌握之中。

④枭(xiāo)———格开。

⑤台甫———犹言尊字,大号。旧时用初次见面,向对方请问表字的敬辞。

⑥造(cāo)次———“轻率”“轻易”之意。《水浒》五十六:“多有贵公子要求一见,造次不肯与人看。”

第四回分等级班房讲价钱苦欧打犯人索规例

话说黄员外听了招书办一番言语,不禁怒从心上起,火向耳边生,拔起脚来就想去问刁占桂,亏得招书办再三相劝,说凡事从长计议,不可造次,黄员外方停住了脚,问他这

事怎么办法?招书办道:“现在的事,倘若是底下作弊,上头不知道,这事还容易办。你自己不便出面,或者托别位绅士,同老爷要好的前去拜会老爷,说破此事,放出府上管家

也就完了。但是老爷晓得了底下作弊,一定不依,倘若责罚他们一顿,那你这个仇家不免越结越深,以后没事便罢,如若有事,落在他们手里,那时公报私仇,他们这些人是什么

好缠的么?”黄员外道:“告诉本官晓得他们作弊,不要责罚他们,只要放出我们的人就是了。”招书办道:“说的好容易,可惜这个官不是你我做的。大凡一个官,内里子不要

声名,外面子没有不愿的。你如今说破了他,他晓得他手下人作弊,面子上搁不下,他肯就此撒手吗?”黄员外道:“说又不好,不说又不好,真正叫我没得法儿。”招书办道:

“这一层且慢着,刚才我的话并没有说完,倘若这里头老爷是知道的,准他们如此做品,故意要弄倒你,你有什么法子?”黄员外道:“是呀,这层也不可不虑。”招书办道:“

据我看来,这事情十成里头,倒有九成是这么样。”黄员外道:“依你的话,老爷是知情的了。”招书办道:“他知情不知情,我也不去管他。你且到那边去,不要放姓刁的回去

,他不回去,你们管家还不会吃苦,等我替你去探听探听再来。”黄员外道:“如此请你费心去走一趟,快去快来,我这里按住姓刁的,专候你的信。”招书办答应着,连忙起身

去了。

且说刁占桂坐在书房里,让黄员外入内换衣服拿银子,原说拿了银子出来,一同到衙门前打点,趁便连他亦扣起来,可以讹诈他一大注钱。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上好

生疑讶,问问左右的人,有的说上房有事,有的说在花厅上会客,会的客也是衙门里来的。刁占桂不听则已,听了之时,赛如顶门上打了一个闷雷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把他

等的急了,想要自己跑过来看,到底会的是那一个?刚刚出得书房,齐巧黄员外送过招书办进来,连说:“对不住,适才是舍亲为了一桩要事来找我,同他说了半天话儿,连累尊

驾好等。”刁占桂一听他话,便知道有心相瞒,且看他怎样发付我,再作道理。便拉着招书办的袖子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可以去了,免得他们在那里等得心焦。”黄员外听

了招书办的话,一心想拦住他,便说:“你来了半天,肚皮想已饿了,我们吃了饭再去。况且我今天还没有过瘾。”一面说,一面反拉了刁占桂,请他到屋里去坐。刁占桂何等刁

钻,岂来上他的当?刚才听了旁人的话,这会子又见黄员外这副情形,知道事情出了岔子,一定有人前来送信,叫他不要去。但一时猜不出是那一个,心下好闷。又想这事情既已

被他晓得,我纵留在此也是无益,不如我回去,先给他们个信。好在有他两个人做押头①,不怕他不来料理,就是晓得我们作弄他,这事情是通过天②的,不怕他去上控。况且到

底是他先诬告人家,我就是个见证。想好主意,仍旧不说破他,依然赔着笑脸说:“大先生,你既然还没有过瘾,我却肚子不饿,让我先走一走,先去告诉他们,说你就来,好叫

他们放心。”说完起身要走,黄员外还想拦他,那里拦得住,只得由他去了。

刁占桂出得黄家,一路上越想越气,说一个鱼儿已经上钩,又被他逃走,真正晦气。一头走,一头想,不知不觉,回到衙前。史湘泉接着,忙问:“怎么样了,叫我等了这半

天?送了信去,那姓黄的是怎么说?”刁占桂道:“不要说起,是我倒霉,已经被我说好了,连姓黄的一块骗了来,把他主仆三个一齐关在这里,不怕他家里不拿银子来赎。不晓

得是我们这里那个杂种,去通了风,送了信,姓黄的倒说不来了。而且姓黄的被我说的信以为真,自己先带些现银子来,如今弄了这一场空,你说我气不气。”史湘泉道:“是那

个多嘴前去通风?我在这里两眼巴巴的望你,现在出了这个岔子,是我再想不到的,如今这事怎么办呢?”刁占桂道:“好在他家有两个在这里做押头,不怕他不来料理,我们这

里是通过天的,还怕什么?”史湘泉道:“他不来,我们不好捉他来,算他运气好,不来上钩。事到此间也叫没法,那两个既然来了,少不得叫他们吃点苦,是他们自作自受,怨

不得我来害他。他主人早来料理一天,就让他们早出去一天,他主人一天不来料理,就叫他们多受一天罪。这些东西,不到黄河心不死。刁先生,我这话可是不是?”刁占桂道:

“不叫他们吃点苦,难道让他们来享福不成?”说完,史湘泉仍旧走到班房,对着黄升说:“我是好意去找你们主人,叫他保你二位出去,省得在这里吃苦。不晓得你们主人,听

了什么人的闲话,骂我们不是好东西,骗了你二位来,又去骗他。他说我的底下人,叫他们吃一夜苦,没有什么要紧,等明天告诉本官,不怕不拿我的人乖乖的送还与我,还要重

重的办我们。我的大爷,你可是知道的,你来了这半天,如若不是我照应早已进了这笼子,同他们一块儿受罪,还叫你二位在这外头吗?不是我说句过分的话,你主人太瞧人不起

,拿我们当作坏人。你们诬告人家,现在被人家反告下来,老爷准了状子,来拿你们,你主人还在家里说大话,什么明天拜本官,办我们。你说我听了这话气不气呢?依我说,你

们主人,明天快劝他别来,就是来了,恐怕要闹个没脸。今天晚上,若是悄悄的来把你二位保出去,明天托个人来,向本官求个情,倒是神不知鬼不觉。现在既然拿我们当作坏人

,这可是他自己上当。

黄升听了他话,将信将疑,就说:“我为主人多受一夜苦也是应该的。究竟是什么人送的信,给他上这个当?”史湘泉道:“他不肯说,我知道是谁?”黄升道:“这便是怎

么好?总得拜求你周全周全,少不得明天出去,一总谢你。”史湘泉道:“今天如此,明天晓得怎样?若说要周全,我何尝不周全,把你放在笼子外头半天,少停查班房的苟大爷

来看见,我就要担不是的。你想舒服却也容易,里边屋里,有高铺有桌子,要吃什么有什么,你不信,我领你去看。”说着,便把黄升链子解了下来,拿到手里,同着他向北首那

个小门来。推门进去,只见里面另是一大间,两面摆着十几张铺,也有睡觉的,也有躺着吃烟的。黄升到此,方明白刚才端饭端菜进来,原来就是这些人吃的。看了一会,便对史

湘泉说:“这屋里也好。”史湘泉道:“进这屋有一定价钱,先花五十吊,方许进这屋。再花三十吊,去掉链子。再花二十吊,可以地下打铺。要高铺又得三十吊。倘若吃鸦片烟

,你自己带来也好,我们代办也好,开一回灯,五吊。如果天天开,拿一百吊包掉也好。其余吃菜吃饭,都有价钱,长包也好,吃一顿算一顿也好。”黄升听了,把舌头一伸道:

“要这些吗?”史湘泉道:“这是通行大例,在你面上不算多要。你瞧那边地下蹲着的那一个,他一共出了三百吊,我还不给他打铺哩。”黄升道:“咱们是好弟兄,你总得照应

我。”史湘泉道:“这钱不是我要的,须得我们苟大爷来了,我来替你同他讲,他肯答应,是你的运气,他不答应,你虽怨我,这事情我是不能做主的。”黄升还要说别的,只见

前头看守班房的那个莫是仁跑进来说:“苟大爷来查班房了。”史湘泉仍旧拿他牵到王小三一处拴好,自己赶出来迎接姓苟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歇了一会子,才见一个三小子

,打着灯笼,史湘泉、莫是仁走在头前领路,苟大爷跟在后面,黑苍苍的面孔,一脸横生肉,蓝洋绉皮袍,黑洋绉马褂,吃得醉醺醺的。走进班房,先推北面小门进去,查了一回

出来,三小子拿灯笼,向栅栏里照了一照,随后照到南头,看见黄升、王小三两个。此时黄升、王小三正吓得心上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一见他走到跟前,犹如小鬼见了阎王一

般,面色登时改变。苟大爷便问这两个是什么人?史湘泉赔着笑说:“这是黄府里爷们,今天因为诬告人家一桩事情,刚才提到,还没有审。”苟大爷骂史湘泉道:“既然提了来

,为什么拴在外头,不关到笼子里去。”史湘泉道:“这黄府不比别家,大爷是知道的,总得你老人家高抬贵手。”苟大爷道:“放屁!胡说!他便是真正王府里的人,到了我这

里,也得依我的管束,我不认得什么黄府不黄府,快快替我关进去。史伙计,你不要闹没脸,等我回过老爷,看你吃得住吃不住。老爷叫你拿人,你倒会做人情!”史湘泉道:“

总要求求你老人家开恩,今天权容③他在那边屋子里蹲一夜。”苟大爷道:“要住那边屋子也容易,价钱同他讲过没有?他是有钱的主儿,不能比别人。”史湘泉道:“就是这个

要同你大爷商量。”便放高了喉咙对黄升道:“我们大爷的吩咐,你听见了没有。”黄升道:“要多少,请你同我家主人商量。”史湘泉冷笑道:“他不肯来,叫我同谁商量呢?

”黄升道:“应得多少,我们替他受了罪,他能够少你们的吗?”史湘泉道:“不是这样讲,你相信他,他拿我当坏人,我不能相信他,你这里可有做保的没有?”黄升道:“我

到这里头,那里来的熟人,找他做保,除非出去找我主人。”史湘泉道:“这就难了,钱又没有,保人又没人,你主人又不肯来,这话叫我怎么说呢?”

原来两人商量的话,都被姓苟的听的明明白白,见是这样,便嚷着对史湘泉说:“史伙计,你别同他讲了,我没有这么大工夫等他,他这又没有,那又没有,还同他说什么,

早点把他弄进去,省得我们的干系。要晓得我们这两个钱也不是好赚的。”黄升还要说别的,姓苟的装作不听见,吩咐莫是仁把他两个关进去。莫是仁一声得令,不由分说,把他

俩的链子牵在手里,走到这面,将栅栏门开了,推他二人进去。黄升到此无法,只得听其所为。姓苟的又照例吩咐了两句话,是叫莫是仁晚上当心。莫是仁答应着,仍旧由三小子

照着灯笼而去,史湘泉也跟了出去。

刚刚出得班房,不多几步,忽听得栅栏里面沸反盈天吵闹起来。史湘泉回来看时,原来栅栏里的犯人,凡有新犯人进来,他们是有规矩的,定要新犯人孝敬,若有孝敬便罢,

倘是没有,这顿下马威却是不受的,而且以后还不时凌虐,总得再有了新犯人进来,才能饶过这前头的,当下黄升、王小三那里懂得这个规矩,先是有两个顶老的犯人,向他二人

伸手,他二人不理,老犯人破口骂了他二人几句,随后大家一齐动手,直打得他两个遍体鳞伤急声叫喊。史湘泉起先也懂得他们这个规矩,装做不听见,后来怕打的不成样子,连

忙将脸靠在栅栏外边,喝阻他们,叫他们住手。众人见是他来,方才一个个走开,再看黄升、王小三两个人,早被他们打得蹲在地下了。史湘泉还在外面做好人,说有话同我说,

你们怎好乱打人。众人都不做声,黄升二人也未听见。

究竟史湘泉有什法子,能免黄升吃苦,与那招书办探听得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押头———人质。

②通过天———指一件事连最高当局也知道。《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七十九回:“末后自己引了一个失察之罪,这件事不是已经通了天的么?”

③权容———姑且容许之意。权,当姑且、权且讲。《文选·左思〈魏都赋〉》:“权假日以余荣。”李善注:权,犹苟且也。”

第五回王佃户贪眠受恶打苟门政见色起邪心

话说黄升同王小三锁进班房栅栏之后,与众犯人同住在一处,众犯人为他不懂规矩,不拿钱孝敬他们,以致一齐动手,将他二人欧打一顿。起先他二人还不服气,说到这里头

的人,谁大谁小,谁贵谁贱,算来都是一样,谁能管谁?说了这两句,众犯人打的更凶,直把他二人打的急了,扯长了嗓子只是喊救命。后来被史湘泉听见,怕打出人命来,在栅

栏外头吆喝了两句,众人方才住手。犹是你一句,我一句,骂个不了。二人到此,方才不敢回嘴,怕的是再吃苦头。不多一会,史湘泉已去,仍嘱咐他伙计莫是仁小心看管。莫是

仁答应着进来,各处照看了一回,便自摊铺睡觉,另自有人打更巡查,不在话下。

且说黄升、王小三二人,被众人骂了半天,不敢回嘴,众人也就罢了,有的就在地下躺下睡觉,有的还在那里闲谈。他两个见众人不去睬他,便想将就躺在地下,权息一宵,

谁知刚才坐下,就有一个犯人走上前来,朝着两人一个一脚,把两人直踢的啊哟皇天①的乱叫。那犯人道:“高声,再打。”王小三道:“不敢,不敢。”那犯人道:“到这时候

,咱老子还没有睡觉,你倒先想歇息起来。一夜不睡,就要死吗?你们要舒服,为什么为在家里,到这里来做什么?既然来了,又不懂得规矩,倒先抢着睡觉。”一头说,一头又

伸手打了王小三一个嘴巴,说:“还不替我站起来。”两人无奈,只得仍旧站起。那犯人口里叽哩咕噜的又骂了半天,方才住口。约莫又歇了一个更头②,外面已打四鼓。黄升站

在那里,还撑得住,王小三到底是个粗人,一心只想睡觉,止不住的把头乱颠,起初黄升还扯扯他,叫他别睡,后来说他不听,只好由他。一霎时,众犯人渐入睡乡,鼾声大作,

他二人依旧站在地中,不提防王小三困倦极了。扑通一声,倒在一个犯人腿上。那犯人一骨碌爬起,喝问:“是那一个同老子开心?”其时灯光欲明不灭,隐约间,见黄升立在面

前不响,便喝问:“你是谁?”黄升又不响。那犯人定睛一看,认得他是新近来的,一腔火气,按捺不住,一连就是三拳。黄升也不敢回手,那犯人低头一看,晓得刚才跌在他身

上的,就是王小三,便道:“你这小杂种,来开你老子的胃,叫你试试你老子的手段。”一面说,一面那斗大拳头,已如雨点一般,不分上下,照着王小三打了下来,打得王小三

如杀猪一般的叫,登时把众犯人一齐惊醒,齐问:“何事?”那犯人把刚才王小三打盹,跌在他身上的事说了,众人登时又一齐爬起,揪住王小三打骂一顿,又有人出主意,拿王

小三一只手的大拇指头,一只脚的大拇趾头,用绳拴好,高高吊起,在底下用拳乱打。还有人点着一个蜡烛头,在那里烧他的肉。王小三受苦不过,高呼救命,又把莫是仁惊醒,

见众人如此行为,忙问:“何事?”有人把刚才的话说了。莫是仁明晓得是为二人初进班房,没得孝敬,所以众人将其如此作贱③,然而究竟怕打出人命,亦只得竭力喝阻众人,

将王小三放下,不准动手,一面又把黄升叫到栅栏前,问他,身上可曾带得铜钱没有。黄升道:“我的妈,钱是有,早知道要到这里来,我就带了来了。”莫是仁又指着王小三道

:“他带没有?”黄升道:“他有什么?”莫是仁道:“既然没有钱,说不得这个苦是要吃的了。”说罢,又吩咐众人不准乱打人,他自己依旧去睡觉,不提。

这里黄升、王小三二人,便自提心吊胆,打起精神,眼望众人躺下睡觉,他二人只是不敢睡觉,但是浑身上下,被他们打的隐隐作痛,好生难过,好容易五更打过,捱到天明

,众犯人络续睡醒起来,众人不理他,他也不敢理人。约莫又捱到巳牌时分④,外面纷纷传说:“老爷要升堂了!”少停,又远远的听见里面传伺候,又见史湘泉走到班房几次,

后来又把红缨帽子顶在头上,取出钥匙,开了栅栏门,喊着名字,叫出几个犯人。也有套上一根链子的,也有不套链子的,通通带出班房,其余的依旧押在栅栏之内。黄升、王小

三二人一夜没睡,还挨了好几顿打,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碰到那里就是痛疼难禁,止不住嘴里哎哟之声。看看半天又过,肚子里饿得难受,始终并无一人前来问信。看看时候已经

过午。外面传言老爷堂事⑤完毕,众人下来,前头带出去的几个犯人依旧带回。只有一个说是当堂开释⑥,没有回来。其中还带进一个新犯人来,这人看来很懂规矩,只见莫是仁

等同他很露殷勤,又见那人未曾进得栅栏,先拿出两贯钱,托莫是仁买面与大众吃,嘴里还说:“我才进来,须得诸位照应。”众犯人中也有懂得道理的,回道:“好说。”黄升

一一都看在眼中,心想这里原有这么一个规矩,早知如此,昨日我何不多带几吊钱来,也省得昨夜吃苦。看看日已向西,尚无一人前来问信,腹内饥肠辗转,不禁头晕眼花,把他

急得无法,只好央求莫是仁,替他送个信到黄家去,说他在这里吃苦,没有钱用,求他主人快送钱来,莫是仁听说是黄家的,咬牙切齿执定不去,说你家员外的为人,小器不过,

一个钱看的如磨盘这么大,免得叫我白跑,倒是你的家在那里,我送个信到你家里,叫你的妻儿老小来一两个,替你招呼招呼,黄升听说,感激不尽,连忙告知住址。莫是仁果然

派人替他找到。不多一时,只见女人孩子哭哭啼啼,来了一大群。

原来黄升一直在黄宅当总管,平时有事,常常不回家居住,所以昨天一夜未回,他家里并不在意。直到莫是仁派人送信到来,方才晓得已经拿进衙门,尚不知所犯何事。黄升

家中尚有老母,一听此言,急得死去活来,他女人周氏痛惜丈夫,到此也顾不得脸面,连忙带了几吊钱,携带儿女前来探望。这原是莫是仁的聪明,因为家不肯拿钱,他便想在这

女人身上生发。当下走到衙前,莫是仁接着,先告诉了他一番说话,说你男人在此受罪,你主人不来顾问,我看他受苦不过,所以特地找你大嫂子,好替他料理料理。周氏道:“

多谢费心。但他来到此间,身上并没有带得铜钱,我也不晓得这里头费用该得多少?现在有几吊钱的钱票在此,交给你老,应该如何替他料理,总求你老费心罢了。”说罢,又哭

个不了。莫是仁接钱在手,道:“大嫂子且慢哭,且去看看你男人再说,咱为好为到底,这两个钱是不够的,等你会过你男人出来再讲。”当下把他引到班房里面,夫妻相见自有

一番悲伤。众犯人嫌他二人哭哭泣泣,闹的不耐烦,又不住絮絮叨叨骂个不了。正闹着,幸亏莫是仁进来,拿了一吊钱分给众人,说是姓黄的请众人吃面的,因为昨天身边没有带

钱,所以今天叫他家里送来的。众人听了,方才无话。

黄升的妇人,从申初⑦来此,一直等到太阳将要落山,他还没走。合当⑧有事,齐巧那个专管班房的二爷姓苟的,闲暇无事,走到大堂底下玩耍,不知不觉,走顺了脚,在班

房门前走过,忽听门内有妇人声音,心想:这里那里来的女人,一定是那个押犯的家小,前来探望,此亦常有之事,不足不奇,他不提防里面脚步响动,恰恰那妇人从班房走出,

同他撞了一个满怀。姓苟的不看则已,看了之时,不觉神魂飞扬,你道为何?原来那黄升的妻子,虽系小户人家,却有几分姿色,身上穿的虽是几件粗布衣裳,却还洁俏⑨得很。

姓苟的看了。呆呆无语,那两只脚犹如钉牢的一般,要走亦走不动了。只见那黄升的妻子,走了一段路,却不时频频回顾,后来又站下不走,你道为何?只为他此来,原是替丈夫

打点,免得吃苦,今从班房里出来,急想找到莫是仁商量讲价钱,不料莫是仁适因有事绊脚,未曾跟得出来,所以他就站下老等。姓苟的不知道,还道这女人有心于他,此时越发

喜得心痒难搔,但是衙前的耳目众多,不便前去招惹,两眼定睛望了半天,忽听得耳旁里有人叫了一声:“苟大爷!在此做甚?”他无意中听得有人叫他,不觉吓得一跳,定神一

看,原来不是别人,就是莫是仁。姓苟的便说:“什么事大呼小叫?”可知最坏不过的是这般差人,姓苟的这番情形,早已被他看得明明白白了,他便有心献好,便说:“刚才来

的这个女人,大爷可曾看得清楚?”姓苟的骤听此言,究竟自己心虚,还当莫是仁有心嘲笑他,不禁面上一红,扑嗤的一笑,一句话也说不出。莫是仁明白,便道:“这就是昨天

押进来的那个姓黄的妻子。”姓苟的道:“那个姓黄的?”莫是仁道:“黄家的抱告。”姓苟的道:“不要说了,我晓得了。”莫是仁道:“大爷看这女人长得可好?”姓苟的但

是笑,并不答话。莫是仁道:“他来是替他丈夫料理的,大爷倘若看得中意,咱们就弄他来,这点劳还可效得。”姓苟的道:“这女人模样长的是好,但不知你有什么法子,可以

弄他进来?”

列位看官不知,自来州县衙门最是暗无天日,往往有押在官媒⑩处的妇女,也有已经定罪的,也有未经定罪的,衙门里头这几个有权柄⑾的门政大爷、什么稿案、签押、查班

房的,都有势力要如何便是如何,有的便在官媒家住宿,有的还弄了出来恣意取乐。官媒婆奉命如神,敢道得一个不字?况是判押⑿的女人,大半有罪的多,更有淫荡不堪的,得

了这个有何不愿?凡经各位大爷赏识过的人,就是官媒也另眼看待,不但不叫他们吃苦,就是该要十个钱的,也只要得五个钱了。但是其中也有一二真正节烈,不肯失身之人,触

动了诸位大爷之怒,那官媒便将他十分凌虐,容在下慢慢的叙述。

且说当下姓苟的听了莫是仁的话,心下一定要弄这女人到手,便问:“有何法子?”这些无法无天的事,在他本是做惯的,所以不觉为奇,可以公然直问。”莫是仁道:“这

个容易,他此番带来的钱,不够上下打点,他想不叫他男人吃苦,还得回家拿钱。现在他带了孩子同来,而且天色未黑,不便行事,我今便同他说,他回去多少再凑几个,仅今天

二更后,悄悄一人独自送交我手,我便引他同到班房。大爷此时须早到班房侍候好,等他来时,当作不知,只说三更半夜,班房之内容留妇女,其中必有缘故,明日须禀明老爷审

问,一面将我斥骂几句,一面把女人交给官媒看官,到了官媒那里,大爷爱如何便如何,大爷你说此计可好不好?”姓苟的道:“他肯跟我就是一个钱不拿,不叫他男人吃苦,也

可使得。你这会不要放走了他,等到三更半夜,他若不来,此事岂不落空?”莫是仁道:“怕他不来,既然大爷看得中意,我又不是真问他要钱,不过借此为名,可以叫他一定再

来一趟。大爷,任是他一等聪明的人,总不能逃得出我的手掌。”莫是仁说完,便赶上一步。对黄升的女人周氏说:“大嫂子,你带来这几个钱,要做你当家的使费,却是实实在

在不够。你看,刚才我同他说话的这位爷们,这里头的事全是他一人做主。起初他一口咬定先要一百吊,准放你当家的到里面一间去住,后来我替你再三求情,说你家道怎么贫寒

,怎么可怜,把他说动了心,一跌就跌掉五十吊。”黄升的女人周氏道:“这五十吊今儿晚上,那里会凑得齐?”莫是仁道:“你不要发急,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且听我说。后来

我又再三的替你说,这位爷们也就心软下来,现在只要你三十吊了。大嫂子,你无论怎样,回家去凑,凑到这个数你就送来,就是凑不到,有多少凑多少,没有钱拿点东西来做押

头也好,下余的不够,我替你补上,你将来还我。但是今天二更后前三更以前,必须你自己亲身来此,千万不可托别人经手,为的是你的钱不多,他肯成全你,你须得当面谢他一

声。他这人是欢喜戴高帽子的,只要他欢喜,你男人就不会吃苦,而且以后还好商量。你倘若不来,他心一恼,怕有变卦。大嫂子,你是千万要来的,不可当作儿戏。”周氏闻言

,满口答应,千恩万谢,拖男带女而去。

且说这黄升的女人周氏,回得家中,将情禀知婆婆。他婆婆道:“咱家里一时那里凑得出这许多钱,你丈夫此番吃苦,是他主人害他的,此钱应得主人代出,我同你到黄家去

,问大员外要几十吊钱,好去料理。而且你已有身孕三月,也不必你亲自送去,就托黄府里的别位管家替你送去,本是他们的事,他们也应该出些力的。”周氏道:“你老人家话

原不错,但是衙门里今天的事已经十分留情,原说明仅今夜三更以前送去,由我家到黄家,足足有五六里,一来一回,再跑到衙门里,恐怕误了时候,反为不美。好在钱数不多,

咱家里还凑得出,不如今天晚上先替他送去,等到明天再问黄家去要。至于这事,原是差上人亲自同我说的,一定要我自己再去走一趟,别人去了,恐怕隔手⒀,又生枝节。”他

婆婆道:“你话不错,不过叫你太吃苦了。”当下婆媳两个凑来凑去,只凑得十几吊钱,周氏又从自己耳朵上取下金环一副,一同包好。吃过了饭,点了一盏灯笼,独自擎着直奔

衙前而来。其时大门已闭,从西首侧门进出。莫是仁早已候好,接着说道:“大嫂子来了?”周氏道:“来了。”一面说,一面将钱包交与他手。莫是仁道:“为时尚早,且在这

里略站一回,等那位爷们下来,我好带你进去。”周氏只得战战兢兢的等着,止不住心上小鹿儿乱撞。等不多刻,只见有个人来向莫是仁打招呼,说苟大爷下来了。莫是仁便招招

手,叫周氏跟他同走。未曾进得班房,已听得苟大爷在里面呼吆喝六的骂人,周氏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进去。进门之后,苟大爷还装做未曾瞧见,在那里查三考四,后来忽然看见

周氏,便喝问道:“这是那里来的女人?”周氏陡吃一吓。莫是仁忙赔着笑脸回道:“这是姓黄的家小,探望他男人来的。”苟大爷喝道:“要探望,白天不好探望,半夜三更来

此做什么?”莫是仁低头无言。苟大爷道:“哼哼!你们好大胆,半夜三更,女人都会弄了进来,别的事情更不用说了。这干系我却担不起,把女人先交给官媒看管,明天禀过老

爷,再来问你们。”当下官媒本是预备好的,一声呼唤,立即进来。黄升的女人,一见知事不妙,立刻跪在地下央告道:“这是莫头儿叫咱来的,他说蒙大爷的恩典,不要咱多花

钱,可以叫咱男人不吃苦,所以他叫咱进来叩谢大爷的。”苟大爷道:“放屁!胡说!谁用你的钱,谁要你谢,一定还有别的缘故,等老爷明天打着问你,我没有这多大闲工夫同

你讲话。”说完这句话,便喝令官媒带出去。官媒便把黄升的女人周氏拖了就走。

要知黄升的女人押在官媒处如何布置,是否顺从姓苟的,且听下回分解。

①皇天———即天。旧时常与“后土”并且,合称天地。《左传·僖公十五年》:“君履后土而戴皇天,丘天后土,实闻君之言。”

②更头———旧时夜间计时单位,一夜分五更,每更约两小时。

③作贱———即糟蹋。

④巳牌时分———指九时至十一时时分,巳,十二时辰之一。

⑤堂事———旧时官员判事均在堂上,此处当指堂上判事。

⑥开释———释放。《书·多方》:“开释无辜”。

⑦申初———刚到申时,申,十二时辰之一,十五时至十七时。

⑧合当———应该,应当。关汉卿《谢天香》第四折:“饮酒合当饮叵瓯。”

⑨洁俏———形容人整洁俊俏的意思。

⑩官媒———旧时官衙中的女役,承办女犯发堂择配及看管解送诸役。《清会典·刑部》:“秋审时重犯妇女解勘,经过地方派拨官媒伴送。”

⑾权柄———权力。《汉书·刘向传》:“夫大臣操权柄,持国政,未有不为害者也。”

⑿判押———在文书上签字画押。

⒀隔手———隔着一道手,不直接办的意思。

第六回贞姬苦肉拒奸徒媒婆甜言骗犯?○

话说黄升的妻子周氏,被查班房的苟二爷吆喝了两句,叫官媒婆领去关押,此时周氏恨不能插翅飞去,又懊悔不应该不听婆婆的话,独自一人身入重地,现在被押在官媒家,

一定凶多吉少,思到此间,止不住呜呜的掩面悲泣。官媒婆道:“事到此间,哭也无益,你且跟了我来,老身一生持斋念佛,有可以方便你处,没有不方便你的。”周氏无奈,只

得跟了他去。不上两个转弯,便至一处另外一个小小院落,里面是三间草房,当中一间,上面点着一盏油灯,有两个年老妇人,在那里看守。东面一间,寂静无人,西面一间,微

闻有人鼾睡之声。因为时已晚,各女犯俱已睡倒。官媒婆把周氏领了进来,便叫服役的老妇人到东面一间把灯点上,领周氏到里面来坐。周氏进内一看,屋中虽无陈设,床铺倒也

清洁。服役的老妇人,又倒了一杯茶与他解渴。此时官媒婆却亲自点了一个亮,走到西面一间之内,查点各女犯。因为各女犯贪睡,未曾起来迎接他,他趁势便发虎威,拿到一根

竹笤帚,不问三七二十一,把满屋里的女人胡乱的打了一顿,又骂他们一班狐狸妖精,到得这里就得服我的管,不要说是几个烂婊子,就是命妇太太,见了我也只好低头。众女犯

受他打骂,一个也不敢则声。打骂之时,周氏听见不免骇得索索的乱抖,惟恐轮到自己。不多一刻,只见官媒婆从西间走了过来,嘴里还在那里臭婊子、死贱人,骂个不了。周氏

一见他来,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相迎。谁知这婆子却同他十分谦和,你道为何?

原来这周氏未曾管押之先,苟大爷及莫是仁早把缘故同他说明,托他做个媒人,先用好话同周氏讲,倘若讲得明白,自然一说便成不用费事。倘若不愿,那时候再放出些手段

来,不怕他不从。倘若执定不依,再叫他吃一些苦楚,以出心头之气也不为晚。这婆子有名的叫做赛王婆,一张嘴能言惯道,说出来的话比蜜还甜,若论他的心却比蛇蝎还要毒。

自从他太婆婆在日,就当了这个差使,到他手里已经第三代了。当下那婆子听了苟大爷同莫头吩咐,连忙拍胸脯说道:“这一点点小事情,我还效劳得起。不瞒大爷讲,世界上的

妇人,无论他是那一种,到了咱手里,不怕他逃到那里去。等到三更过后,你老来听信罢了。”苟大爷不胜之喜。

等到这婆子把周氏带到屋里,几个转身,已经二更多天了。当下婆子走了过来,先把周氏浑身上下估量了一回,一言不发,心上转念头想道:看这女人,面貌倒还忠厚,不是

那种泼辣的一路,然而女人有女人的脾气,等到他牛性一发,回报了不愿意,以后便难想法,纵然打骂于他,亦是枉然。现在不如且拿别人做个榜样,慢慢打动于他,免得劳而无

功。主意打定,便对服役的妇人说道:“那个烂婊子,已经进来三天了,我算得一片好心待他,竭力的苦口相劝,无奈他执定不从,这是他自己不识抬举。今天却要叫他吃点苦楚

,可就怪我不得了。”那服役的两个妇人,本与这婆子通同一气的,明知这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不去提人,先回身同周氏讲道:“你想世界上,有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凡到我们

这里的,都是犯了罪的,你只好怪你自己不是,无论你大官大员家太太奶奶小姐姑娘,进得此门,就得服我们的管。什么叫做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就是这个缘故。既然服我们的

管,就得听我们的调度,任你是太太奶奶小姐姑娘,有多大的家私,有多大的势力,都与平民百姓一样,都要叫你吃点苦,受点罪。皇帝家王法如此,谁叫你犯他的法呢?然而这

当中也有几等几样,真正犯罪的人,我们就是想超度①他,也不过住的地方好些,吃的东西好些,若要放他出去,却是万万不能。至于像你这样的人,究竟不曾犯什么罪,只要苟

大爷来了肯抬贵手,要叫你们出去,那却容易得很。”周氏忽然问道:“苟大爷是做什么的?”那妇人道:“他是专管男女犯人的。只要他肯照顾你,同你有缘,你今天晚上就好

出去。”周氏道:“怎么能够叫他老人家照顾呢?可叹我丈夫押在衙门里,已经两天,我家里还有婆婆,已是上了岁数的人了,还有孩子一大群,我不回去这个人家怎么了呢?”

说罢又哭,又给官媒婆磕了一个头,求他在苟大爷前善言两声,好早早求他开恩,官媒婆听了,也不则声,半天才回得一句道:“这事情我是作不得主的,要凭你自己去干。”周

氏道:“叫我自己去干什么?”官媒婆道:“这事情说也罪过,但是到这里来的人,也讲不得什么贞节二字了。”周氏虽生在小户人家,却也懂得大道理,不是那粘花惹草一流,

一听此言,只觉面上一阵红,渐渐低下头去,半天默默无语,好个赛王婆早已看出苗头,也不同他再说别的,便催服役的两个妇人,快去问那烂婊子,问他可能转心回意?倘无回

心,我已经等了他两天,可是没有这样好耐心了。妇人答应着去后,不多一刻,从西间屋里,领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过来,蓬首垢面,掩面悲啼。灯光之下虽看不出姿色如何,

但觉得身材苗条,穿的衣服也还干净,周氏看了先自心惊,毕拍毕拍跳个不住,忽听得赛王婆大喝一声道:“你到了这时候,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吗?”说着,伸手就打了这个女

子三四个巴掌,把这个女子打跪在地,苦苦哀求。赛王婆道:“你们这些东西,是不配抬举的,我也没有什么话同你讲,且叫你今天快活一夜再说。”说完,便叫那两个妇人,从

梁上放下一根又长又粗的麻绳下来,把这女人掀倒在地,将他手脚同捆猪的一般,一齐捆好,再把大麻绳一头穿在他的手脚之中,穿好之后,打了一个死结,一个寒王婆,两个妇

人,一齐动手,将麻绳那一头用力的拉,霎时间,便把这女子高高吊起。赛王婆一面骂个不了,一面找到一根毛竹片,要亲自去打这不中抬举的贱货。那女子被这一吊,早已头昏

眼花,嘴里不住的哼哼乱叫。周氏躲在东面房里,直吓得抖作一团。

赛王婆找到竹片,正要动手的时候,忽听门外铁环当琅琅两响,原来他们打门有暗号的,仔细一听,晓得是苟大爷前来敲门,赛王婆急急放下了竹片,前去开门。一见是他,

连说:“你老来的太早了,那事情还没有说好呢。”苟大爷道:“我在这门外,等了好半天了,现在听见你打人,生怕事情弄僵,所以特地关照你一声的。”赛王婆道:“大爷说

得我真正老糊涂了,我就是糊涂,也不敢折磨大爷心爱的人。我打的这一个,是那不中抬举的东西,并不是刚才来的那一个。”苟大爷道:“今天来的一个在那里?”赛王婆道:

“在东间屋里。”苟大爷装做没事的。进来看了一遍。赛王婆道:“大爷你先请出去,等老身媒人做到了,再来请你。”苟大爷道:“别胡说!我是上头派了下来查犯人的。”说

着自去。这里仍旧把门关上,寒王婆提起竹片,不容分说,竟把吊的那个女子,无上无下,足足打了几百下子,还不住手,打的那女子乱哭乱叫。赛王婆一头打,一头数说:“你

这不中抬举的贱货,你进来的时候,老娘是何样的看待,你吃的睡的,拿你当作贵人供养,始终换不出你的良心来。像你这样的烂婊子,既然想树贞节牌坊,就应该不去犯法;既

然犯法,到了这里,还要充什么贞节。”一头骂,一连又打了几十板子,打的那女子浑身一条一条的血迹,只是号啕痛哭,不作一言。地下的两个妇人一齐劝他道:“你快快的应

允了罢,不但免你的罪,而且还有银钱与你。”那女子只是不响。赛王婆道:“你们不用劝他了,这种贱货料他没有这种福气,没了他,我们还有别人呢!”说完此话,便进来同

周氏说道:“你看天底下竟有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他这人因为丈夫死了,公婆为他年纪轻,要把他卖到外路去。谁知刚才成交,不到两天,他便逃了回来,被人家告了。所以老爷

出票把他提了来,先发在我这里看管。齐巧被我们为位查押犯的苟大爷瞧见了,一眼就看上他,托老身替他作媒。谁知这娼妇至死不从,我想凡有发到我这里的女人,那一个不是

犯法的?已经犯法,还充什么节妇!横竖一个人,只有一个头。一罪是犯法,两罪也不过同是犯法,皇帝家没有砍两个头的罪名。况且我们这里的事情,上上下下,全是这位苟大

爷一把抓。俗语道:‘不怕官,只怕管。’他说的话怎么好去驳他。但是同他相与②的人,除掉死犯之外,其余无论他有多大的罪名,托了这位苟大爷在老爷跟前说上两声,譬如

应该押几个月的,相与了他,马上就放出来。就是不放在我这里,也不至于叫他吃苦。我看你这女人,谅来也没有犯什么大罪,停会苟大爷来的时候,你只要依了他,保你今天出

去也容易,明天出去也容易。老身说条路给你,你不要将来得了好处,忘记老身就是了。”周氏听了此言,一阵脸热,一阵心跳,正不知拿何言回答于他方好。正是愣在那里的时

候,又听得外面有人打门声响,赛王婆亲自开门去看,周氏更吓得容身无地。

要知进来的人,又是那个,且听下回分解。

①超度———佛教、道教用语。人死后,僧、道诵经拜忏,说是能救度亡者超越苦难。

②相与———结交之意。

第七回遭讼累姑媳含冤嗾反噬员外被?○

话说黄升的妻子周氏,听了赛王婆一派哄骗之言,心上也晓得他不是好人,怎奈此身已落陷阱,一时无从与之强辩,只好心上自打主意。正是愣在那里的时候,又听得外面打

门声急,赛王婆亲自开门一看,谁知不是别人,仍是苟大爷来探消息的。赛王婆道:“大爷的性子也太急了,老身正在这里替你说合,再等一会儿,包可成功。”苟大爷道:“你

不要骗我了,咱是急性子的人,没有这闲工夫去等,他愿意一句话,不愿意一句话。从二更等到半夜,半夜等到四更,再过一会,就要天明。咱明天还有公事,此刻要去打过盹儿

,这种没造化①的东西,托你替我拿他看守好了,等明天晚上。我自有法子来摆布他,现在也不消你费心了。”说罢,甩手而去。赛王婆讨了没趣,两只眼睛直巴巴看他走远,连

个影儿都没有了方才进来关门,一天怒气不觉全结在周氏身上,想要拿他发作,又恐怕他将来倘或回心转意起来,在苟大爷面前栽上②我几句,那却担不了,因此隐忍③未发,不

过不去理他罢了。

这周氏足足的坐了一夜,一直顶到天亮,也不曾合眼。忽而想到丈夫无辜被累,身坐班房,忽而想到婆婆年老龙钟,子媳不见,忽而又想到一班儿女一朝失母,一定啼哭吵闹

不休,未免就要累及婆婆。婆婆是年高有病之人,倘若病倒,业已无人侍奉,儿女辈更有何人可靠?想到这里,犹如万箭穿心,眼昏耳热。一回又想到刚才赛王婆的言语,以及那

位大爷的情形,全是存心不良,要我失身败节,我倘若依他,我非但对不住我婆婆丈夫、而且对不住儿女,我这一世怎样为人?倘若不如他们的心愿,刚才他们吊打的那个女人便

是我的榜样。想到这里,又不禁一阵心惊肉跳,坐立不安。但是已入他们陷阱之中,不由自主,看守的人又丝毫不肯放松,叫我有翅也难飞去。思前想后,万虑千愁。起初进来的

时候,因昨夜未曾吃得夜饭,不禁饥火中烧,及到此时,早已愤懑填胸,也不晓得饿了。惟念事已至此,只好死心塌地,看他们如何发付④于我,再作道理。横竖拼着一死,没有

大不了的事。按下周氏心上之言不表。

且说他婆婆自从儿媳妇回家凑齐钱文,亲自送到县衙,上下打点,好免儿子吃苦,略略把心放下。但是媳妇年轻面嫩,深夜独行,总不免捏着一把汗。谁知去了半晌不见回来

,心上好生委决⑤不下。他老人家不敢睡觉,一等等到半夜,依然不见回程,不免慌张起来。是日媳妇一夜未归,他便一夜未曾合眼。一来怕他为时已晚,衙门里碰不见人,又叫

儿子多受一夜苦,再则三更半夜,怕他路上遇见歹人,因此一忐一忑,心上好像有十五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幸亏一班孩子,都已哄骗睡熟,不来找娘。此时静悄悄,万籁⑥无

声,他婆婆独坐灯下,一回想到儿子,一回痛惜媳妇,又一回怨恨自己的苦命。小人家院狭屋浅,紧靠街上,有时听见路上有人行走声,或风吹门响声,都疑心是媳妇回来。及至

开门一望,却都不是。又在门口足足立了一个时辰,依旧不见回转。其时已有五更天了,这一夜好生难过,直巴巴两只眼,望到天亮,媳妇一直未归,知道事情不妙。他虽年老有

病,此时虚火上升,不知那里来的精神,也不及唤醒众小孙子孙女儿,便走到隔壁人家碰门,说明缘故,他自己说是要到黄府里去,找黄家员外,就托隔壁妈妈过来代为照看门户

并一班小孩。隔壁妈妈听了,也代为诧异,立刻应允代为照管。黄升的母亲也不及坐车,独自一人,一手拄了拐杖,一手擦着眼泪,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不问南北,不辨高低,一

路行来。起先还走的不错,后来一个不用心,又走错了一条街,越走越不是,自己也忘其所以,不知走到那里去了。忽然走到一处,人声嘈杂,拥挤不开,定睛一看,才知是错走

到城隍庙前,把他又气又急,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说道:“真正我老糊涂了。”于是在阶沿石上坐了一回,定了一定神,又歇了歇脚力,然后辨明路途方向,重赶向黄府中来。

其时已有巳时时分,刚才走进大门,只见众人面色惊慌,有些人却在那里簇簇⑦的私议。黄升娘年迈耳聋,也不知他们说的什么,但觉得甚为奇异。众人见了他,认得他是府

里大总管黄升的母亲,所以不加阻拦,反都上前慰问。又有两个同黄升要好的,走在前头引路,一直把他领进上房,一向这黄员外家中,甚是热闹,此番虽围了许多人,却是静悄

悄无声。只见黄员外的娘子,同他几个姬妾,一个个蓬着头,脸亦不洗,在那里相顾垂泪。黄升的母亲一见大骇,问及究竟,才知是大员外今天尚未起身,已被公差从被窝里拖了

去了。黄升的母亲,正因儿子无辜被累,又见媳妇一夜未回,前来求员外设法,那知员外亦遭大祸,举家悲泣,不觉触动了心事,也随着大众垂泪,按下慢表。

且说刁占桂因哄骗黄员外将要到手,被招书办泄漏风声,以致功败垂成,心中好生愤闷,回来便同史湘泉再三商议。一连几次,好容易想出一条计策,可以面面俱到,仍由刁

占桂出马,立刻到西门外巫家设法。及至走出西门,已有上灯时分,因他是打了史湘泉的旗号来的,恐怕巫家的人见了诧异,设计不成,便先找到地保⑧,将情说明。刁占桂在衙

前一向很有点小名气,地保倒也晓得,而且又与史湘泉史头儿一气,作地保的人,不免总有仰仗他们的地方,所以见了他,竟其非常恭敬。当下留茶留饭,又亲自陪着出去到烟馆

里开了一盏灯。地保的意思想差人去把巫家的人叫了来,同他说话。刁占桂道:“不可,这巫家虽然是个土财主,现在也捐了几个顶子在家里,我们都是公门中人,同他无瓜无葛

,纵然是帮着他,替他出主意,叫他打赢官司,他们不知来意,总当是我们哄骗他。为今之计,你有什么熟人,同这巫家最要好的,等他出来,替我们做事。事成之后,就是分两

个给他,也不打紧。”地保一听此话不错,想了半天想出一个人来,你道是谁?原来是这巫家当家的一个叔子。这巫家当家的,今年只得二十三岁,人家见他有钱,都称他为巫大

官人。年纪虽轻,却是胆子甚小,而且不管外事,一应家务都是他叔子掌管。他叔子名唤巫来,其为人却是使酒任性,无论青皮光棍,他都同他相与,却又与地保交情最厚。地保

慕他的财,他借地保的势,二人不免互有倚重之处,所以交情非常之厚。

当下地保一想到他,便得了主意,立时立刻叫人去找了他来。其时巫来正从外边吃酒回家。稍有酒意,忽听是本地保叫人来找,便晓得一定有事,于是趔趔趄趄,跟了来人同

到烟馆。当由地保介绍,巫来与刁占桂相见,彼此说了几句客气话,无庸细赘⑨。慢慢言归正传,地保便将刁占桂来意,说个明白。巫来道:“黄家的牛,跑到我们巫家里来,谁

人看见?无凭无证,硬赖我们牵了他的牛,又说我们打伤他的人。我听了此话,好生气愤,就想来告他诬告的,是我们侄儿胆子小,不叫我多事。后来又打听是老爷没有准他家的

状子,所以我才罢手。现在既承刁先生的美意,衙门上下都替我们打通,我就准照来命,请请刁先生替我补张呈子,有什么事,我巫老二自己来当,我侄儿是小孩子家,不必去理

他。”刁占桂听了非常之喜,连说:“倒是巫二先生性情慷爽,是个担当大事的人,况且这件事情,上头老爷肯帮忙,我们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不愿意这奔桂听了非常之喜,连说

:“倒是巫二先生性情慷爽,是个担当大事的人,况且这件事情,上头老爷肯帮忙,我们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不愿意这边府上打赢官司的,断不会叫黄家那小子得了志去。”二人

言来语去甚是投机。地保插嘴道:“出场是你二先生替他出场,银钱使费,总得你令侄拿出来。”巫来道:“这个自然。我嫂子既然把家务一概交代了我,自然由得我用。衙门里

几个朋友靠的什么我是知道的,还要诸位费心吗?”刁占桂道:“到底二先生是爽快人,就是没有钱,我们替你出把力帮个忙,亦都愿意。”说着,刁占桂挖腰包,自己会了烟账

,地保抢着要会,已经来不及了,觉着甚不安稳。刁占桂道:“我同你还要分彼此吗?”巫来道:“我是老实人,向来不会同人家客气的。你们要钱用只管同我说,也不要客气才

好。”刁占桂连忙答应,又说了几句话,彼此分手而别。

刁占桂回到衙前,史湘泉因为此事,还在班房里坐着候信,一见他来,忙问事情怎么样了?刁占桂把巫来应允告状的话说了一遍。史湘泉便催刁占桂赶紧替他起稿子。写好之

后,拿上去回稿案,赵门上又去回了本官,上下本是串通好的,巴不得巫家来告,连夜出票子拿人,仍旧派了原差史湘泉。

次日一早,史湘泉只派了一个伙计,不到三刻工夫就把黄员外从被窝里提了来了。提到之后,究竟因他是个体面人,又是有钱的,史湘泉见面之下,先说了多少抱歉的话,又

怪伙计怎么不等大员外睡醒了再拿票子给他看,这清早就把他老人家请了过来,倒惊动了,真正对不住。一时又向黄员外埋怨道:“我几次三番叫人到府上送信,大员外总不见信

,还疑心我们是歹人,早些听了我的话,把管家保了出去,再托人到原告那里安置安置,怎么会被姓巫的反咬一口呢?上头老爷,昨天看见巫家的呈子很不喜欢,说大员外是体面

人,怎么好诬告人家?又说此风断不可长,定要整顿整顿,所以准了巫家的呈子。昨儿晚上,就有票子出来叫我拿人;是我叫他们今天早上来的。大员外今天起的早,一定没有吃

点心,我们已经替大员外预备下了一间屋子,先请过去坐一坐,我就叫人买点心去。”可怜黄员外娇生惯养,何尝吃过这种苦头,被众人簇拥而来,他早已似醉如痴,究竟史湘泉

说的话,他尚有一大半未曾听见。后来被众人领他到一间屋去,当堂跪下。原差一旁回了两句话,但听本官说了声:“且把他押候原告到案,再行质讯。”两边衙役,又答应了一

声,把他带下。

但不知如何将他管押,且听下回分解。

①造化———即运道、运气、福分。《红楼梦》第十九回:“想必他将来有些造化。”

②栽上———不怀好意地安上罪名。

③隐忍———勉力含忍,不露真情。

④发付———即发落,处置。

⑤委决———决断之意。《警世通言》十一回:“徐继祖委决不下,分付郑氏。”

⑥万籁———自然界的各种声响。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诗:“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

⑦簇簇(cù)———聚集、簇拥之貌。

⑧地保———当地管公事的人,相当于保长。

⑨无庸细赘———无,“不”,也,庸,“用、须”也。“赘”原为病名,此处引申为“多余的、无用的”意思。

第八回销旧案钱可通神接新官才长折?○

话说黄员外被衙门里提了进去,虽然审过一堂,也不过问问他的名字姓什么,叫什么,因为原告未告,堂上吩咐下来,押候再讯,两旁似狼如虎的公差,一齐答应了一声,把

他拉着辫子,拉了下来,仍旧送到先前的那间屋里。他这进来,不比黄升,家里有的是钱,早由管账先生,约会着族里几个有体面的人,带了银钱,找到史湘泉,在一爿茶馆里同

他讲盘子①,保黄员外出去。史湘泉只往本官身上推说,不管他事做不得主。后首说来说去,只湘泉假托进去托二爷上去求情,去了老半天,方见他皱着眉头出来。这里的人赶上

前问:“人情怎么样了?”史湘泉只是摇头。众人问之再三,他方说道:“狮子大开口,不要说你们不能依,就是咱在衙门前做了这多少年,要钱的老爷也伺候过,从来没有像这

位老爷的。他不管事情大小,一开口就是八千一万,就是保一个人,我们几十年的夫妻,三百二百也有。顶多五百,至少十块二十块,看事情去,亦要看这个人有钱没钱,拿得出

拿不出,向来没有要人家上千的,真正少有出见了。”众人道:“到底多少?”史湘泉道:“你能依不能依?老爷要五千,把你家员外同你们二爷,还有二爷的娘子、佃户,一齐

取保出去。如要了事,还不在内。索性我今天一齐说给你们。我们这位老爷,吃心②向来大的,倘若了事,总得动万。交割③之后,以后巫家再来告状,包你批驳不准。还有一句

话,要叮嘱你们的,你们若不早来打点,昨天姓巫的那一面,已经托过人来说过,先送多少银子,老爷已经要答应他,是我替你们硬抗下来的。现在先听你们这一边的信,我们总

是老相好,不要说我姓史的不顾朋友交情,你们想想看怎么说,老爷在里头等回信,是与不是,仅今天我得去禀复。”黄家账房说道:“如果数目少呢,我只要告诉我们内东④一

声,我就替他作个主,也不妨事,但是要的大了,我一个人担不了这个肩,总得商量商量。”史湘泉道:“同谁商量?”账房道:“同我们敝东商量。”史湘泉一想,他东家现已

落在我手掌之中,他去同他商量,谅来总有几分把握,乐得做个好人,让他去看他东家,便说道:“老爷吩咐过,管押的人是无论什么人,不准进去看的。现在是我容个情,让你

进去同他商量,你须赶紧出来,不要被人撞见,我是要担不是的。”账房道:“晓得。”史湘泉便另外派了一个副役,领了他去会他东家,嘴里还说道:“这是你黄府的事情,大

家有来有往,倘落在别人身上,就是拿着整大捧的银子来找我,我睬还不睬呢!”众人道:“史头儿,谁不知道你是顶公正,顶义气,爱朋友,一个钱都不要的。”史湘泉把脸一

红,道:“得啦,你少恭维两句罢,我不要钱,我一家子喝西北风过日子,老婆孩子都要饿死哩。不过取之有道罢了。”众人道:“能够取之有道,这就不容易了。现在公门中的

人,像你史头儿,能有几个呢。”一头说道,史湘泉烟瘾上来,想要开灯,众人就陪了他去开灯,不在话下。

单说黄家账房先生,由史湘泉派的副役,把他带到班房黄员外顿的一间屋子里,只见这屋里已经铺设齐全,有床、有桌、有凳子、有茶壶、茶碗,这原是史湘泉使的刁,晓得

黄员外有钱的人,用不着恶做,终究拿出来的,所以一堂审了下来,这屋里的情形,便与前大不相同,而且有人伺候,时时刻刻来问要长要短,吃点心,抽大烟,样样都有。等到

账房进来,黄员外已横到床上,一见了他,赛如自己至亲骨肉来了一般,忙从床上一骨碌爬起,问他怎么来的?账房便说道:“家里自从东翁⑤进来之后,一家害怕,内东叫我带

了银钱,一来替你打点,免致吃亏,二来同他们商量,想个法子保你出去。”黄员外道:“这事情从那儿说起,连我自己也想不出。第一把我的身子困在里头,有多少事情不能去

做,就是要上控,我不在外头,你们这些人谁干得了?”账房道:“正是如此。”黄员外道:“现在讲的怎么样了?”账房便把五千保人,一万了事的话说了一遍。黄员外听了暴

躁道:“岂有此理,真正没有天理了,要钱亦得有个分寸,没有什么一万五千乱敲的,我宁可不出去,顿在里头,总有一天看见官的面,我到堂上同他当面讲。”账房道:“东翁

,这个钱原是官要的,他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串通一气,只要你东翁拿钱。”黄员外道:“他们既看中我,就叫他来吃了我,要我的钱可没有。”账房道:“他们既然串通一

气,我们总不会沾到便宜的,我劝东翁权时忍耐,总算自己晦气,年底下赌钱,少输两吊,也有在里头了。现在我去同他讲,先把人保出去,他的话又不是圣旨,叫他让我们点,

我们再看破点,先把东翁及我们的人统通保了出去,空出身体,再同姓巫的打官司。”黄员外听他说得有理,又想自己无端被累,若不料理,永无释放之期;而且他是有钱享福之

人,也受不起这班房里的苦楚。想了一会,方说道:“事情你们去办,银子多了我可不出。”账房是晓得他脾气的,凡事总得回过他,就是多用些,也无话说,但不可自作主张。

如今得了主意,立刻辞别东家,出来仍找着史湘泉,同他磋磨价钱。从下午谈起,一直谈到上火⑥,史湘泉又里头外头跑了好几趟。上头讲明一千,门口五百,单是苟大爷一个,

舍不得黄升的妻子,另外要黄家送他二百,方肯答应一齐取保出去,史湘泉自己又添了八百,一共是二千五百,两面言明,众从就托史湘泉写保状,账房回去取银子。

这时候,黄家一家门的人,连着黄升的母亲,一齐眼泪未干,坐在家里候信。等到账房回来,说知细底,大家方才把心放下,催着账房去取银子,趁天未黑,把他主仆四个,

一齐保了出来。账房领命,立刻到钱铺打了银票,赶到衙门前一一交纳清楚。史湘泉一面,保状亦已写好。黄员外是有钱的人,不怕没人作保,登时把他四人释放归家。家人相见

犹如梦里重逢,不用细表,以后黄员外逐与巫家结成了不了之仇,心下虽然恨他,然而仔细思量,这件事情,毕竟是自己理短,就是上控⑦也是无话可以说得。后来又禁不住家里

的人,拿他再三相劝,又叫账房找了史湘泉来家,同他再四商量。又出了三千银子,史湘泉一力担承,替他在衙门上下打点,包他无事。至于巫家那一边,史湘泉托刁占桂经手,

虽然从巫来手里,敲着几个,后来巫家见黄员外已经提到,这口气已出,再叫他拿银子便有点不大爽快。史湘泉一看苗头不对,乐得这边送个顺水人情,等黄家保了出去,巫家再

来递呈子催审,并且自己投到。史湘泉见了他,反怪他为什么不早来,如今等你们不来,所以大老爷准其取保,你如今要提他们到案质讯,人是现成的,但是提人有提人的规矩,

前头票子早已缴销,如今再去提,又要老爷出票子。用印要钱,过⑧要钱,房里写票子要钱,我们那个伙计去,还要先付他发路钱。一面说,一面开了一篇账,足足又是好几百银

子。巫家的人,见了吐舌头,想想无益,只好听其自然。因而这场官司,就从此瓦解水消。

且说这位县官大老爷,自从到任以来,任上的钱,也着实弄的不少了。就以黄家、巫家一桩小小事情而论,他已经弄得好两千到手,则其余可知。毕竟如此贪赃,有坏声名,

上司耳目甚长,终究也会晓得,因此上头就挂了一扇牌,撤他回省,另外委了一个新官,前来接印。新官一到,旧官交卸,自有一番忙碌,不必细述。

单说这位新任大老爷,姓姚单讳一个明字,虽是个两榜出身,然而做官极其风厉⑨。自得榜下知县,领凭到省,就得发审局差使。有些外省解来的重大案件,还有人家审不明

白的盗犯,一到他手,不上三天,无供的立时有供,有供的永远不翻。上头都说他能干,所以到省未及一年,居然就委他署事⑩。他这个缺,本是从审案审得来的,现在感激上头

的栽培,越发竭力图报,就是无事,也要想出两件事来做做,以为见好地步。列位看官,要晓得做官的人存了这个念头,可就要民不聊生了。

以上说的巫黄二姓之事,只可算得这部书的一个起头,许多事情还在后面,诸公不嫌烦碎,欲悉其详,且听下回分解。

①盘子———旧指市场买卖的价格。如开盘、收盘。

②吃心———即贪心。

③交割———商业用语。指买卖双方履行契约,进行银货接受的行为。通过交割之后,交易即告结束。此处借以指肮脏违法的银货接受勾当。

④内东———指东家的夫人。

⑤东翁———对老主人的敬称。

⑥上火———点灯的时候。

⑦上控———向上控告。

⑧过———此处指朱墨、朱笔签字。

⑨风厉———快速酷厉。

⑩署事———旧时指代理、暂任或试充官职。

第九回遇酷吏简缺变烦难受严刑良民负冤?○

话说新任阳高县知县姚明姚太爷,在省之时,上司因见他听断精明,案无留牍①,所以到省未及一年,就委他署理斯篆。他到任之后,一来要报答上宪②的栽培,二来想卖弄

自己的本领,自从接印的那一天起,就终日穿了靴帽,高坐堂皇,一切民词,都是本官亲自接收,随收随理,从无阁压。而且不经书役③的手,更不准书役得一分钱。他自己却亦

实在不要一个钱,真正是一清如水。若以前任比起来,大有天渊之隔。他本是年轻力壮,又仗着精神比人家好,而且生性又喜多事,不肯空闲一刻的。接印之后,不到三天,就把

地方官新到任应办之事都要办完,回到衙门又要清理词讼④,所有书役人等,已被他闹的人仰马翻,而且各样大小事情,件件皆是本官亲自经手,他们一无沾染。头两天,因为本

官新上任尚不敢懒怠,以为将来他自己总有心烦的一天。谁知过了两天,依然如此,书役们便有些懒惰起来。新官的章程,大小词讼,有些少不得状子的,只准代书要二百文一张

,不准多索;也有可以不必写状子的,只要原告到本县堂上,一五一十诉说一番,本官就随便派一名差,跟了原告,立时把被告提到,应打应罚,顿时发落。本官坐在公堂之上,

等候审问,如提不到,原差就有责罚,亦有被告为原告扭了来的,尤不难一问明白,无须再行签差。起先发落完毕,受打受罚的人,说有押五个月的,亦有押三个月的,亦有押半

年一年的,老爷不时要亲自去查班房。天天夜里亲到点名。因之各差役,不得有私自贿放之事,班房犯人都是一律,亦无高下之别。后来班房里面,犯人愈聚愈众,渐渐的容不下

了。嗣后审案,他便于发落完毕立时开释。譬如应打三百的,他便打他五百,多打二百免其羁押⑤。往往被告与原告同时回家。在原告无论有多大冤枉,碰在这位青天老爷手里,

立时提讯立时发落,这口气总算已经出的了。然而因此被告与原告的仇恨,越发结得更深。彼此住的地方,非城非乡,住城里的,不是前街就是后街,住乡下的,不是前村定是后

村,随时见面朝夕相逢,防不胜防避不胜避。有些被告经本官责罚之后,晓得自己不是的,因而愧见原告,以及仍与原告说和的,固属所在皆有。说有因此仇恨更深时想报复,或

者阳示⑥和好暗施奸刁的,亦在所难免。而且本官爱管闲事,打官司的,不要花钱,若是小事,连代书的钱亦可蠲免⑦,只要到堂上诉说两句,立刻就有下落。从前的原告,登时

变为被告,从前打输官司的,登时变为赢官司,人又何乐而不为呢?虽以阳高这个政清刑简的地方,向来没有什么词讼的,到了这位老爷手里,居然招徕⑧有术,以致班房里面大

有人满之患,这便是精明过分,爱管闲事的坏处。不在话下。

单说这位老爷到任之后,就有告示遍贴城乡,叫所属百姓,遇有冤枉立刻前来申诉,不要花钱。百姓们见了这个,都以为新官到任大概如此,不以为意。到得第三天,他刚从

阅城回来,并不进去宽衣,随手在大堂上一坐,一面吩咐当差的进去传饭,把饭拿到堂上来吃,一面又叫差役前去照壁⑨左右,传谕⑩居民,告诉他们此刻老爷升堂理事,如有冤

枉快来申诉。差役们奉命去后,老爷就在公案上独自吃饭。饭完,抹脸吃茶,歇了半天,才见有两个人扭了进来,同到大堂跪下。两个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各有各的情理,问

了半天,也分不出个谁是原告谁是被告。后来老爷急了,把惊堂木一拍,喝道:“你二人再不放手,老爷就要生气,每人打一顿,办你们一个吵闹公堂。”两个人见老爷动气,方

才住手,分跪左右一一禀诉。在左边的诉道:“小的姓张,叫张进财,他姓刘,诨名⑾叫刘二瘸子。去年八月,他死了家小,问小的借过三吊钱,当时言明今年二月归还。自从今

年二月到如今,问他讨过几十遍,非但一个没有,而且还骂小的又打小的,所以俺俩就打在一块儿了。”老爷道:“三吊钱数目虽小,当初借钱的时候,总得有个中人,这中人是

那个做的?”张进财道:“从前借钱的时候,为着数目小,所以未曾要他写纸,也没有中人。”老爷道:“这便是你错了。”刘二瘸子一见老爷不帮张进财,便得了主意,得意洋

洋的说道:“回青天大老爷的话,姓张的这个杂种最会讹人,顶不是个好的,老爷得重重的办他一下子才好。”老爷骂道:“要你多嘴!老爷眼睛比镜子还亮,要你插嘴做什么?

”几句话骂的刘二瘸子不敢做声,然而心上甚是高兴。老爷回头对张进财道:“你无凭无据的事,可以打得官司的吗?既无凭据,你可晓得你就有诬告的罪吗?”张进财道:“小

的不过同他吵吵嘴,本来不要打官司的。”老爷道:“你不要打官司,是谁叫你来的?”张进财满堂周围望了一遍,指着一个衙役说道:“是他叫我来的,他说老爷坐了堂,等着

要审官司,所以就招呼小的来的。刘二瘸子不肯来,是小的把他硬拉了来的。”老爷道:“放屁!我老爷在这里,就不准你们吵嘴,吵嘴就要办的。”张进财道:“小的何敢吵嘴

?他欠小的钱,不还小的,怎么能叫小的不问他讨呢?”老爷道:“你又来,有中人有凭据,准你去要,你如今一无中二无据,既同人家吵闹,又要诬告人家,本县看你就不是个

好东西,这种刁风⑿断不可长。”喊一声拉下去,左右衙役轰的答应一声,立刻把张进财拉下按倒。老爷又喊一声打,便劈劈拍拍一五一十的小板子打了下来。从来州县衙门,掌

刑的皂隶⒀,这小板子打人,都是要预先操练熟的,有些虽然打得皮破血流,而骨肉不伤,亦有些下死的打,但见皮肤红肿,而内里却受伤甚重。有人说凡为皂隶的,预先操练这

打人的法子,是用一块豆腐摆在地下,拿小板子打上去,只准有响声,不准打破。等到打完,里头的豆腐都烂了,外面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丝毫无动,这方是第一把能手。凡

是犯罪的人,晓得自己理屈,今日难免责打,必须预先花钱给这个掌刑的,托他留情些,这板子下去,是有分寸的,只要打得响,纵然皮破血流,决无妨事,过两天就会好的。若

是不花钱,这板子打下来,记记是死的,大腿上不免就要受伤。此是天下当皂隶的通病。除非废去小板子不用,如若留着小板子,他们这个权柄是有的,老爷纵然明知道,也无可

奈何他的。闲话休提。

单说这被打的张进财,他坐在家里,因为问人家讨三吊钱的账,人家不给他,彼此吵闹了几句,不料被县衙差役听见,便上去兜揽他⒁,说老爷如何精明,如何不要钱,劝他

去打官司,是他自己一时不合⒂,也不想想为着三吊钱,事情很小,而且没凭没据又无中人,只因听了差役的怂恿,便尔⒃将刘二瘸子扭进,以为碰着这样的清官,一定可能打赢

官司的了。岂知大谬不然,老爷问了几句话,扳住一个理性⒄,叫他开口不得,登时竟拿他打起来,这可是梦想不到的事。他一来未曾预备打官司,二来就是打官司,顶多老爷不

替他追钱罢了,也决计不曾料到自己挨打,所以这些掌刑的皂隶跟前,竟丝毫未曾关照。加以新官厉害,不准要钱,而且他们这些当差役的,这日自从早晨伺候本官出门,一直未

曾停步,回来又要站堂,老爷是吃过饭的,他们却饿着肚皮,分立两边,若是溜了出去,又恐老爷呼唤,倘若不到一定又加责罚,为此亦是满肚皮的没好气,也要借此发泄,所以

这张进财的一顿打,竟其非常吃苦。县太爷在省城发审局⒅里问案,打人是打惯了的,而且自己还能够造出多少刑具治办强盗,任你有多大本领也禁受不了。熬了半年,才博得这

个长于听断的名声,所以他不打人则已,一打总是一千起码。这番张进财总算晦气,平空的挨了一千板子。怩股上早打了两个窟窿,打完之后,由两个人搀着上来跪下,又被老爷

吆喝了两句,吩咐:“押三个月,期满释放。刘二瘸子无干斥释。”原被二人叩头下去。老爷见没了事情,方才退堂。

不知以后尚有何等案件,可以显得他的才能,且听下回分解。

①留牍———耽搁,未办的公文。

②宪———旧指朝庭委驻各行省的高级官吏。清代称抚、藩、臬三司为三大宪。

③书役———承办例行公事的书吏,雇员。

④词讼———即诉讼。

⑤羁押———依法把未决犯关押在看守所或别的规定场所,限制其人身自由的一种强制措施。

⑥阳示———明示。

⑦蠲(juān)免———免除。

⑧招徕(lài)———招之便来。《汉书·公孙弘传》:“招徕四方之士。”

⑨照壁———照顾,关照。

⑩传谕———即传告。谕,旧时上告下的通称。

⑾诨名———外号。

⑿刁风———狡诈的风气。

⒀皂隶———古代贱役,后专以称衙门里的差役。

⒁兜揽———招揽。《红楼梦》第六十一回:“但宝玉为人,不管青红皂白,爱兜揽事情。”

⒂不合———不会划算,合不来的意思。

⒃便尔———便就,只得的意思。

⒄理性———这里是道理、理由的意思。

⒅发审局———清代后期,各省重要诉讼案件为州、县官所不能处理的,由督、抚委派后补官担任审讯,此种非正式的审讯机关称为发审局。

第十回血飞肉薄民不聊生威逼刑驱官真有味

却说姚明姚大老爷,自从到任以来,一以苛刻为能,博自己的名誉,虽说案无留牍,却弄得民不柳生。只因他立法太严,大街小巷都布满了耳目,倘若百姓们有敢道得本官一

个不好的,他的耳目一定把这人做了记认,回去告诉了本官,出他的花样,十个当中没有一两个可以逃得过的,因此办掉了几十个。百姓们都相戒,不敢多说一句话,偶然说到本

官,都是满口赞道:“好官,好官。”不敢道得一个不字。因此做了半年,官声大著,连着上司都知道他是个好官,便把他的名字记在心上。

过了些时,齐巧本省巡抚①调任广东,他因感激大宪②的栽培,得信之下,送即亲自上省叩送。巡抚见了他的面,着实拿他灌米汤,又说:“山西通省的官,莫好过于老兄的

了,兄弟此番调任广东,意思想调老兄同往,以资臂助。”姚明听说,立刻请安谢过,起来说道:“山西是小地方,有多少事情,卑职想要办都不能办。现在大人荣任广东,卑职

情愿丢掉这个缺,跟着大人一块儿去。一来藉供奔走,二来得送瞻依③,三则广东民情强悍,卑职跟大人到那里,也可以增长阅历,出点力报效国家。巡院④道:“如此甚好。”

当下就吩咐司里,阳高县姚令调赴粤东当差,所有该县篆务⑤另委别人署理。姚明是初到省的人,得此一番际遇,心中非凡高兴。就是阳高百姓们差役们,一旦去了这个瘟官,以

后可少受许多苦,一个个齐念:“阿弥陀佛!”又说什么:“皇天有眼,如今把他弄走了,我们百姓们,从今可有了活命了。”一人如此想,人人亦是如此想,亏他大肚能容毫不

介意。等到交卸之后,临动身的那一天,百姓们非但不感德,而且都买了纸钱,到轿子跟前烧送。他此时不禁咬牙切齿,恨在任上时不把此辈多办掉几个,至今悔之不及。交卸回

省不到几日,便跟着巡抚起身。巡抚先期奉请陛见⑥,故由旱路直入京师。等到请训⑦出都,然后取道天津,坐了火轮船到得上海,又等了两天,再换船赴粤履任。

巡抚陛见的时候,就蒙朝廷吩咐,说:“广东盗风素炽⑧,你到任之后,第一要加意整顿;自来除暴乃能安良,因为前任过于姑息,所以特地调你前去。”巡抚碰头下来,就

同随员们商议。姚明道:“治乱世用重典⑨,古人的话是一点儿不错的。方今天下扰乱,盗贼繁兴,治盗之法,宜猛不宜宽。卑职有几条条陈,回来写好,就可呈请大人教训。”

巡抚道:“如此很好,你赶紧写了出来,大家斟酌斟酌,我们到那里,总得好好的办掉几个,也叫朝廷看着我们不是庸碌之辈。”姚明道:“广东的强盗是有名的,至少办掉几千

个起码。”巡抚道:“办越多越好。”自此以后,巡抚果然把姚明格外看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统随员当中,没有一个盖过他的招的。

且说他跟着巡抚,在路非止一日。一日到得广州,巡抚接印,一时无处安置,先派他在发审局当差。广东的盗案本多,有些都是就地正法,从没有解到省的,其在当地的强盗

,也不知被他打死多少。他说竹板子不中用,特地在铁匠铺里打了两根铁板子,等到打人的时候,选几个有气力的人掌刑。铁板子不比竹板子,大腿上只要打上两下就要开花,打

上十几板子,大腿上的肉都会一片片的飞起来,连肉带血飞的满处都是,等到打至十几下,肉已飞完,便露出骨头。他此时便吩咐掌刑的,不要拿板子平打,却用板子横在大腿上

乱敲,砍的骨头壳壳的响,有的还将骨头打开,骨髓标出来好几尺远。起先挨打的强盗,横在地下,如同鬼叫一般乱嚎,等到后来声音渐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这时候要

看大老爷的高兴,如在高兴头上,还要这人受些刑法,就拿冷水把这人喷醒,拖下去押起来,过天再打。倘若不高兴,已经把这人打的半死了,他嫌打的气闷,索性吩咐掌刑的,

拿板子照着强盗脑袋上打,不上两三下子,脑浆迸出,也就呜呼哀哉了。照这样子,一天总得打死十几个,或二三十个不等。他老坐堂总在夜里,等到吃过晚饭,再过足了瘾,也

有二更多天,然后出来审案。点着两个手照灯,阴惨惨的如同鬼世界一般,打人的地方,就在廊檐底下,上头挂着一盏羊角灯,天天打人打多了,人的血飞起来,溅了上去,把一

盏羊角灯都糊满了,点了蜡烛,赛如没有点。到第二天一看两面柱子上、扇⑩上,亦都是一滴一滴的血,至于地下更不用说了。凡挨铁板了打的人,都是些审问明白的人,或江洋

大盗,或杀人凶犯,请王命杀不了许多,所以由他打着玩,横竖早晚总是死。若是没有审问明白口供的人,或是强盗已经招认,重复翻供,他想出来的刑法,更为难熬。

有天,外县解上来一个盗首,说是有过口供的了,只须过一堂,顺一顺供,就好请王命拿他正法,或者立毙杖下,虽是不能预定,总而言之,死罪决不能够的。这盗首名唤梁

亚梗,是本省人氏。广东人性气最是刚强,杀人不眨眼,倘被捉拿到案,十人之中,就有十个直认不讳。他说杀了头,算不了什么,过上二十年又是个小伙子了。能够如此,人人

都认他是好汉,所以上起堂来,从不作与用刑法的。承审的官碰见这种强盗,须得好好的待他,等到省城钉封文书一到,然后请他归西。也有些与省城案件另有牵涉,必须解⑾省

复勘,地方管须得好好的把他送到省城,方算了事。谁知遇见这个梁亚梗,刁展不过,在县里的时候,已不知受了多少刑法,总算有了口供,后来因为牵连着省城里一起盗案,不

能不解省复讯。他到得堂上,一味逞刁,把县里的口供全然改换,问问这个,说是冤枉,问问那个,他不知道,俨然他是一个无辜良民,被地方官屈打成招的一样。一连审了三天

,换了三位发审老爷,刑法也上过好几样,都奈何他不得。大家都去请教姚大老爷。姚大老爷道:“我正造了多少刑具没有用过,今天可要试试新了,任是你铜浇铁铸,保管你磨

骨扬灰。”其时正吃着饭,便说提来我问。众同寅⑿齐说吃过饭再问,姚大老爷道:“一头吃,一头问,省得耽误了工夫”于是他在房里靠门一张椅子上坐了吃饭,叫人把梁亚梗

带到外间跪下。他吃一口饭,问一句。起先问的,不过是姓名籍贯,照例的几句话,后来问他打劫人家的事情,梁亚梗不肯说了,口称:“青天大老爷,小的冤枉,小的好好的在

家种田,被差人凭空的捉了来,硬栽小的是强资。县太爷不问情由,一味的摆布小的,小的受刑不过,只得招承。青天大老爷可怜小的,小的哪里晓得什么盗案,不过照着县太爷

的话,他叫我怎么说,我就依他怎么说就是了。”姚大老爷道:“如此说来,你是好百姓,你本县大老爷拿你屈打成招的了?”梁亚梗道:“正是。”姚大老爷道:“你的话我也

很相信,但是我这里有一套新鲜家伙,要你一齐尝过,熬得过就算你是冤枉,熬不过是你自己的寿限,你却不要怪我。”说话间,姚大老爷又添了一碗饭,回头吩咐值堂的说道:

“先把架子架起来。”堂下一声吆喝,立刻把梁亚梗上了天平架。这天平架就同十字架一样,两根臂膊用根木头棍子撑着,一条辫子拴在杆子上,直挺挺的跪在地当中。谁知这梁

亚梗本事高强,最能熬刑,等姚大老爷吃完了饭,擦过脸,漱过口,踱到外间炕上坐下,当差的又装了十几个烟,足足有三刻钟工夫,梁亚梗哼都没有哼一声。姚大老爷便晓得他

是个好些儿的,看着他笑道:“这个算不了什么,料想你瞧着同家常便饭一样,你们替他再把链子添上两根。”说完便两个差人上来,拿梁亚梗的裤脚卷起,就他跪的地方,盘了

两根又粗又大的链条,叫他两条腿就跪在这链子上。跪了半天,还是毫无动静。姚大老爷道:“看他不出,着实有能耐。”便吩咐烧火香,又道:“这些刑法虽说是扶脾健胃,总

得叫你样样都尝到。这个不行,再给你别的,这个也叫做由浅入深。”说话间,差役们便又取了两根指头粗的香点着了,拿来绑在梁亚梗的臂膊上,还不时拿嘴吹那香的灰,恐怕

有灰烧着不疼。

但不知梁亚梗受这许多刑法,能否招认,且听下回分解。

①巡抚———官名。古代偶有派官员到各地巡抚之举,但非专设之官。明置巡抚,后遂与总督同为地方最高长官。清代正式以巡抚为省级地方政府长官,地位略次于总督。

②大宪———宪,旧指朝廷委驻各行省的高级官吏。大宪,是对这类官吏的敬称。

③瞻依———泛指所瞻仰依恃之人。《诗·小雅·小弁》:“靡瞻匪父,靡依匪母。”

④巡院———清制巡抚例兼院右副都御史衔,故名。

⑤篆务———官印多用篆文,故以为官印之代称。篆务,即官署的事务。

⑥陛见———臣下进见皇帝。

⑦请训———谒见上司,请垂训示的意思。

⑧素炽———历来势盛。

⑨重典———法治从严的意思。

⑩扇———房内的隔板。

⑾解———押解、押送。

⑿同寅———同在一处做官共事的人。寅,恭敬和善的意思。张?《送赵季言知抚州》诗:“同寅心契每难忘。”

第十一回施辣手毒比蝎蛇造奇刑酷逾炮?○

却说梁亚梗因无口供,被姚大老爷把他上了天平架不算,又跪了铁链,还不算,又烧了臂香,他始终一句口供都没有。两只膀子上,火香烧了头二寸,烧得皮已发焦,臭味难

闻。他跪在地下,只是昂着头,咬着牙,闭着眼睛,一声也不响。熬到后来,声虽不响,毕竟有点熬不住,头上的汗珠子有黄豆大,直往下挂,面色亦渐渐发黄。姚大老爷便晓得

时候到了,恐怕他熬不住要晕过去,吩咐差人将他暂行释放,把他带过一旁,等定一定神再行提审。差人遵命把梁亚梗带下。

姚大老爷跟手又问别案,问的是一起谋杀新夫的案件。这个奸妇年纪约有三十,生了两道浓眉毛,一对三角眼、鹰爪鼻、厚嘴唇、一个大肚皮,看上去又黑又胖。再看奸夫只

有二十上下,倒是一个俊后生,因为在县里的时候,已经审有口供,自认谋杀不讳,这番提到省城,在司里审过一堂,就好定罪,臬宪①大人公事烦心,不能亲自提审,历来都是

委发审局老爷代问的。这时候姚明姚大老爷看了两人的相貌,甚不相类,不觉好笑。及至看了卷由,晓得这个奸妇名唤张王氏,奸夫名叫陆亚托。张王氏十九岁分上,嫁夫张亚比

,打铁为生,不幸未及三载,一病身亡。他便改嫁一个卢亚美,是在衙门前当头役的。又不到五年,卢亚美身犯重案病死监牢。这女人无依无靠,只得又嫁一个姓张的名唤大甫,

就是被他谋死的人了。嫁了张大甫未及二年,大甫忽得一病,身子日见瘦弱下来,但一时尚不至死。陆亚托乃是张大甫的要好朋友,时常同出同进,穿房入户,这张王氏一直同他

叔嫂称呼不相回避。张王氏因见男人有病,知他不能久于人世,早存择木之思,便与陆亚托眉来眼去,成其好事。小户人家房子浅窄,鼻子眼睛凑在一处,究不免有所顾忌。后来

又被张大甫撞见几次,他二人恋奸情热,顿时起了谋杀之心,以为拔去眼中钉肉中刺,之后他方能长久。天下妇人的心最狠毒。列位看官,可晓得张大甫是怎样被他谋死的?大甫

虽然有病,虽然瘦弱,他有嘴能开,有腿能走,这一对狗男女怕弄他不住,女人先出主意,必须先将大甫弄成有病,等他一息奄奄好下手,如此则不至招人疑忌。主意打定,于是

先于饮食当中下了些致病的东西,等他吃了先不受用一连泻了几次。次日请大夫看脉,开了方子,女人私下又替他换了两种,以致服了下去病势更见沉重。男人病重的时候,这陆

亚托又不时前来续旧,女人晓得丈夫病不能兴,越发明目张胆,任所欲为。

齐巧这夜丈夫一觉睡醒,病势虽重尚非毫无知觉,见了这样,不禁大喊一声。男女二人被他一吓,于是又怨又恨顿起杀机。立即起身,将大甫蒙在被中,搬了几块石头,从三

更压到天明,活活将他压死。张大甫是久病之人,一旦身故所以无人疑心。到了次日起丧入殓,众乡邻亲友到来,亦未曾看出破绽。等到张大甫棺木出殡之后,这女人因为上无公

婆,下无儿女,乡下人规矩,作兴坐产招夫,招的是那一个?齐巧就是这陆亚托。以前虽都晓得他二人通奸之事,此番偏又是他二人成亲,当时就有人背后谈论,然而未曾拿到破

绽,不能起他讹头。不料这话慢慢的传在张大甫一个嫡堂兄弟耳朵里,从此就存了心,常常走到他家察看动静。

合该有事。有天,这张王氏不知因了何事,陆亚托同他拌了两句嘴,他忽然怨起命来,呜呜咽咽个不了。一头哭,一头诉。这个哭诉的里头,不知不觉说出了多少懊悔的话,

恨陆亚托不念情义,悔自己从前不该同张大甫下此绝情。一席话虽说的不明不白,却都被大甫的兄弟听在肚里,便凑一个空上来盘问嫂子。嫂子既做了虚心之事,说话之间,总觉

神色不对,大甫的堂兄弟便到县里告了一状。起先县里还不准他的状子,把他赶了出来。他回到乡间,又受了嫂子的辱骂,他气忿不过,便将嫂子同陆亚托先奸后娶情迹可疑的情

形,一齐写到状子上去。县大老爷看过,方才批准。提起一干人审问,奸夫奸妇因究私情,熬刑不过,把如何通奸,如何谋杀,通统供出,开棺检验,果然不错,逐按律问拟,叠

成案卷,随同人犯到司过堂。这起案件,齐巧发在这姚大老爷手里。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且说姚大老爷把卷由看过明白,提到男女二犯,问过姓名,遂吩咐把张王氏提开,先问陆亚托。陆亚托人还老实,一字不敢隐瞒,照着县里的供顺了一

遍。官命带下,复提女犯,谁知这女犯狡猾不过,每每听得人说,凡属罪犯,无论拟定是斩是绞,只要临刑呼冤,便不能将他正法,一定还要发回原县审问,倘若熬刑得过,依然

可得性命。她如今存了这个念头,在本县的所受刑伤,早已平复,心想将来罪名纵然不能开脱,或者得以迁延时日,能够运气好,遇见皇恩大赦,依然可庆复生。这都是妇人家的

痴念头,殊不知十恶不赦,谋杀亲夫一条亦在其内,不用细述。

单说这张王氏到堂之后,姚大老爷叫他顺供,无奈他只认奸情不认谋杀。问他何以县里承招,他说熬刑不过,现在碰着青天大人,不能不求伸冤。姚大老爷冷笑道:“这些话

,本县耳朵里听的不要听了,解到我这里的犯人,十个当中倒有九个如此说法。你自以为有冤要伸。据我看起来,实在是你的苦头没有吃足,等到苦头吃足,你的冤枉也自然没有

了。”张王氏还要强辩,姚大老爷道:“扶脾健胃的小刑法,我也不来请你尝试,现在我造了一件新鲜东西,只怕你们广东一省的人,都还没有吃过,今天请你试个新罢。”说着

,便吩咐当差的从炕床底下取出一件东西来,似熨斗而非熨斗却与熨斗一样,不过前头盛火的铁斗底下有十几个奶子头,是用熟铁铸成的。当差的取了出来,姚大老爷便向左右书

差人等,问他们认识不认识?众人面面相觑,其实是没一个人认得。姚大老爷便命:“烧炭来!”当差的立刻到厨下,烧了飞红的炭,拿到堂上。姚大老爷吩咐将炭放入熨斗之内

,又叫当差的拿扇子扇了一回,约莫到了时候了,喝问张王氏肯招不招?张王氏依然哑口无言。姚大老老喝令剥去她的衣服,叫一个提着她的头发,两个架住她的膀子,同上天平

架的一样,一人手执熨斗站在面前。姚大老爷又喝问一声:“招不招?”张王氏既到此时,也不免有些怕惧,方说得一声冤枉,姚大老爷道:“不招!替我先拿他的两个膀子熨起

来。”拿熨斗的人,只轻轻将熨斗底下的铁奶头,在这张王氏的左膀子上搁了一搁,已经痛得他杀猪一般的叫。及至提起熨斗一看,原来被烫的地方,一个个有指头点大,都发了

黑了。姚大老爷又命他将右边膀子上照样亦烫了一下,顿时两边都起了黑点。张王氏虽然哼哼叫苦,然而依旧没有口供。姚大老爷道:“我现在没有拿这熨斗烧红,还是便宜你的

,要招快招,倘若不招,我把熨斗烧红,那时你可吃不住了。”张王氏只是哭着求恩,自认有奸情,不认谋杀。姚大老爷道:“有奸情没有奸情,我今不要你认,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却没有这好耐性了。”说着,面孔一板,吩咐手下人快烧一大盆炭火来。差人不敢违拗,立刻烧了一盆通红炭火摆在地中。姚大老爷就叫把熨斗放在炭火上仅性的烧,旁边有

现成的风箱,有人抽着呼呼的风,那火更烧得旺,霎时间一个熨斗被火烧的通红,底下的铁奶头都已通明透亮。姚大老爷叫人拿着给张王氏看,问他怕不怕?张王氏举目之下,早

已吓得魂飞天外了。

要知他受此严刑,是否肯招出实情,且听下回分解。

①臭(niè)宪———即臬司,按察使,亦称臬台。

第十二回盼佳期巧锡嘉名轻民命迭施峻?○

却说姚明大老爷因为奸妇张王氏不肯招认,便叫手下人把自己新造的刑法铁熨斗烧红之后,拿上堂来,问他招与不招?倘若不招,就要拿这烧红的铁熨斗烫他身上。张王氏肚

里寻思,莫说我嫩皮肤禁不起烫,任你铜浇铁铸也是当他不起,因想大切八块不过一死,现在零碎受些刑法也是一死,与其零碎受罪,终究不能逃得一死,何如招了出来,免受眼

前之苦。想到这里,便道:“大老爷开恩,小妇人情愿招认。姚大老爷见他肯招,便吩咐把铁熨斗搁在一旁,听他招认,女人到此,只得一五一十,自始至终,招了一遍。姚大老

爷见与本县解上来的供词相符,自无他说,等到画供之后,即命带上女监收禁。这件奸情重案,不消费事便已审明。可见人身是皮肉做,任是英雄好汉没有不怕刑法的,莫说一个

娇弱女子了,前事揭过,另谈别事。

却说江南徐州府属下有个桃源县,这位知县大老爷乃是个吏员出身,自从选缺到省,如今也做了七八任,前后二十多年了。徐州地方,同山东曹州府、安徽颍州府本是昆连,

民风习于强悍,太平时候盗贼尚且横行,设遇天旱水灾,收成歉薄乃就更不用说了。闲话休提。

单话这位桃源县县大老爷,姓魏号伯貔,后来人家念顺了嘴,都叫他魏剥皮。说也奇怪,这位大老爷自从捧檄复新为民父母以来,一年三百六十日,每日总得坐堂理事,每坐

堂定要打人,一天不打人他便觉着不快活。就是大年初一没有讼事,无论茶房、把门的、厨子、跟班、三小子,他也要找个岔儿,打骂一个两个方能过瘾,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

君。

且说他自从到任之后,因见盗贼充斥,来县报案的,每日必有数起或十数起不等。这桃源县的百姓又素来健讼①,害得他退了堂,又坐堂,一天到晚忙个不了。他虽然是席不

暇,然而他的心上却很高兴。他的心虽爱打人爱夹人,然又没有好耐心同犯人去辩驳。有日,碰着一般强盗,熬刑的本事极其高妙,审了三日三夜,一句口供都没有,把他恨的

了不得,各色刑具都用过了,强盗的供既没有,他的心如何肯死?不晓得从那里得来的法子,画了图样,叫铁匠照样替他打了一个铁箍,赛如西游记上齐天大圣孙悟空戴的脑箍一

样。孙大圣戴的脑箍,只要唐三藏一念紧箍咒,他这脑箍自然会收拢来,孙悟空虽有七十二般变化,一个斗处能走十万八千里,到了此时,也不由他不头昏眼花满地打滚。这魏剥

皮的铁箍,却用不着念咒,只要套在人的头上,两边自有皮条,用两个有力的差役,一边一个,拿住两头,用力一抽,这铁箍自然会收紧的,不上四三抽,能叫这人头痛脑胀,两

个眼睛爆了出来。这副形状比起法场上绞死的还要难看。魏剥皮这日因为几个强盗没有口供,便自出心裁,造出这件刑具。打好之后,套上皮条试了一试,果然甚为灵便,直把他

喜的了不得,立刻拿到堂上,从监里提出那几个没有口供的强盗,先拣一个瘦弱的提了上来,拿铁箍指给他看,问他认识不认识。魏大老爷便命将他如法泡制。谁知抽不上三抽,

这人早已昏晕过去,满头满身汗珠子有黄豆大小。魏剥皮吩咐放松,自己离座摸了摸这人心上,尚有热气,知道不至于死,乃命抬在一旁察看动静。约莫歇了一个半钟头,方见这

人两个眼珠,慢慢的收拢转来,喉咙中间也渐渐有了出进的气,因此大众齐晓得这人已有还醒的意思了。魏大老爷于是又拿铁箍再去收拾别人。凡经过铁箍箍过的人,两只眼睛没

有不突出来的。因此就有人送这铁箍一个美号,叫做盼佳期。并有西江月一首为证:

说是佳期已近,那知大限临头;

眼睛突出血交流,吓得旁人乱抖。

岂止头昏脑胀,直教性命全休;

皮条犹是两边抽,亏你具兹辣手。

那些强盗经到这种刑法,招亦死不招亦死,晓得将来总是一死,便犯不着再来吃这种苦了。当下经过铁箍之人,陆续把口供一一招认,画押收监。魏剥皮低头一想,这些强盗

本事极高,虽然打下监牢,只要看守的人稍些松懈点,就难保不乘空逃走,逃走重犯,本官例有处分的,必须想得法儿,叫他们行走不得,方才妥当。他在堂上审了半天的强盗,

其时已有午牌,须得退堂吃饭过瘾,下半天再出来发落,便命将诸盗带过一旁,暂派差役看守,自己退转签押房吃饭。一时饭罢,躺在炕上抽烟,又命人请了刑名老夫子来同他商

量。刑名老夫了便在他对面躺下。言谈之间,魏剥皮请教老夫子,要想个法儿,免得他们逃走。这位老夫子也是个老刑幕,见多识广,正打算回答东家,不提防外面走进一个老婆

子来,拿手指头指着魏剥皮的脸,正待数说,却是一口痰在喉咙口,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这老婆子进来的时候,身上衣服穿的甚是朴素,魏剥皮拿眼瞧了一瞧,认得是他母亲,

他却是只顾抽烟没有站起。刑名老夫子见东家高卧不动,还当是衙门里使用的女仆一流,也就躺在这边,昂不为礼。后来魏剥皮抽完了这一口烟,方慢慢的坐起,问老太太出来,

有事何务”谁知老太太早气的不能言语了。刑名老夫子到此,方知是居停主人②之母,只得起身以礼相迎。魏剥皮此时也不暇问老太太出来是何命意,连忙骂跟班的,为何容老太

太跑进签押房来。一面闹着,上房亦就得信,丫环仆妇出来了好几个,才把老太太架了进去。

列位要晓得,这魏剥皮秉性虽然很鸷③,他老太太为人却是慈善不过。今日因儿子私造匪刑,拷问强盗,他便动了矜恤之念,意思想趁儿子退堂之时训诫他一番,教训他以后

不可如此。岂料看了儿子的倨傲的样子,竟是气的痰壅气闭。等到好容易回醒过来,外面书差早已伺候多时,魏剥皮又要出来审事了。刑名老夫子接着,问过了老太太的安,站着

同魏剥皮谈了两句,是教魏剥皮拿铁钉锤打犯人的脚孤拐,任你英雄好汉,只要把这块骨头打碎,自然一步不能行走。魏剥皮连称领教,遂出升堂,重新提到一干人如此泡制。强

盗在地下呼冤,说:“小人们已经招认口供,大老爷为何又施这等严刑?”魏剥皮只是不言。但见差役们按照点单前后,先提上一个人来,把这人按倒在地,一人揿住他的上身,

一人揿住地一条腿,再用一个人把他裤脚卷起,除去袜子,却拿一只手扳牢他的脚,把脚孤拐露在外面。那个拿钉锤的人,就照准孤拐上一块骨头,一五一十打个不了。诸公可知

,这块骨头是经不起打的,始而痛,继而麻,到得后来,只有痛无麻,一下下都痛到心里去。一只打完,再打那一只,每只打不上二三百不但皮破血流,骨头亦已碎了。骨头打碎

,袜子再穿不上,赤了一双脚,就在堂前躺下。此时正是隆冬天气,被寒风吹着冷飕飕的,更不觉钻心的疼痛。寻常的人挨不到几十下就吃不住。真正大盗,挨到二三百,也同废

人一样了。此时魏剥皮还怕不妥,手铐之外仍旧加了一副脚镣。这镣铐都是生铁做的,两边起了棱角,其锋利同刀一样,人的皮肤磨在上头,不消两三磨俱已擦破。这个打过脚孤

拐的人,早已骨碎血流,不能行走,那里还禁得住这铁家伙,在皮肤上擦磨起来。正是:

任你铜浇兼铁铸,管教磨骨与扬灰。

要知还有何样刑法,且听下回分解。

①健讼———爱打和善于打官司。

②居停主人———东家主人。居停,寄居的处所。这里是指魏剥皮。

③鸷(zhì)———本为凶猛的鸟,这里指魏剥皮秉性凶暴。

第十三回见公差鸡犬受虚惊送使费虎狼饱欲?○

列位看官只晓得官的刑法难受,可晓得差的刑法格外难受么?做官的人,千百之中,真正肯下得辣手的,也不过一二。而且这般酷吏,若非遇见真正强盗,也用不着他那种辣

手。乡愚无知,偶然犯了国法,到得堂上断无不赖之理,只要随常的刑法,或是鞭背,或是掌面,不消费事,他熬刑不过,不怕他不招。至于真正强盗,练就的厚皮厚骨,寻常刑

法他受了毫不介意,于是只得加重些,或是挂竿子,或是跪链子,或是烧火香,或是打藤条,一日不招,便一日受罪。等磨到后来,那受刑的人不免意懒心灰,亦就渐渐的供认了

。总之做官的人,苟能平心和气,亦断乎没有问不明白的案件。从古到今大奸大恶的人何代没有?何地没有?倘若必须有了严刑峻法,地方上方能治理,则何以恺悌①慈祥之君子

,百姓一定要尊他为民之父母,又是什么缘故呢?从前人有句话,说刑法所以济道德之穷,这才是探源立论理。如今我把做官的人丢开不讲,且把当差役的凶恶叙述一番。只因做

官的有好有歹,有酷吏就有循吏,循吏固占少数,然而酷吏亦不占多数。至于差役则到处从同,凶恶的多,慈善的少。只因这里头亦有一个缘故,照例差役的公食都是皇上家发的

,本来的数目已少,再加一道道的经手剥削下来,发到县里,更为有限。而地方官也明晓得这几个钱,就是如数发出亦不能养活他们,他们还是要到外头借端生发的,因此也乐得

将这钱吃起,任凭他们胡作胡为,只要事情不穿,官亦不来过问。倘或被人告发,此时官在堂上,要光自己的面孔,却不能不秉公讯办。好在差役们平时受过官的恩惠,亦断不肯

将这吞没公食的原因当堂说出,使官置身无地的,任凭挨打挨骂,可辩者辩上两句,不好辩者甘心忍受,这总是上下相蒙,心心相印呢。

闲话少叙,我今想起一件事,还是前三年头里,有年十二月中旬,同朋友下乡有事。这乡间有个小户人家,我这朋友同他相熟的。这家姓刘,夫妇两个,有个兄弟,还未成亲

,老大有三个儿女,都在十一二岁七八九岁不等,乡下人盖的几间草房,多收几担米谷,便是很好过的日子。他家又养了一口猪,十几只母鸡,下了蛋亦可以到城里卖钱。乡下人

的屋没有院子,门前一片空场便当了院子,空场南面一派竹林春天生出笋来也是绝好一宗利息。苟遇太平无事,国课②早完,虽非履厚席丰③,倒也暖衣饱食。如此者一年年的过

去,倒也自乐其乐。却不料这乡里的地保最坏不过,看见这个人家日子稍为好过点,他便无中生有想出法子起他的花头,而且不时还来借贷。乡下人能够自给已经很不容易的了,

那里有许多积蓄供他无厌之求?况且借了去,亦从来没有还过。头两次,这姓刘的总还应酬他,后来这地保竟其拿他当作户头了。不时的前来商量,久而生厌,必然之理。实在姓

刘的亦没有这许多出借,于是回复他一两次,这地保便记恨在心,不说他是没有,只说他是不肯,乡下人完钱量,有几个自己拿了钱上城的。无非交到地保那里,由地保代为交纳

,掣④了印串回来,一一的分给他们以为凭证。地保是一乡之望,钱粮又国课所关,乡下人无论有力无力,总不能少缴分文。有力的,好几个月里,已被地保收了去,无力的,挨

到应完的时候,就是没有,亦得卖牛卖马具以偿此款,否则过了日期,就要加倍,真正比各项债主还要凶得十倍呢。

日下单说这姓刘的,他这年应完下忙钱粮,是早已缴清的了,只因印串尚在地保手中,未曾拿到,乃是历来如此,倒也并不在意。不料地保因为借钱不遂,有心起他花头,便

于进城之时,先与收钱粮的书办串通,然后再具了一个禀帖,投到本县大老爷案前。那禀帖说的是小的所辖各图,应征下忙⑤钱粮,各业户都已将次缴清,独有刘老大分文不缴,

实属玩视,应请提案严追。一年两季,串票⑥有好几万张,大老爷那能张张自己过目,无非凭书办之话为凭。接到禀帖,看过之后,便道:“不完国课,便是目无朝廷,这还了得

?倘若任其延宕,相率效尤,不但于国帑⑦有关,就是于本县的好处,什么火耗⑧秤余,亦大有关碍。公义私情,二者都不可废。”立刻提笔将禀词批准,另出一张火票,签差一

名王升,协同本图地保,前往该乡拿人。这姓刘的在乡下虽不算大富,但有安逸日子好过,人家的眼睛里,已经望着他出火。差头王升奉到火票,一来是奉公差遣,二来也是自己

衣拿饭碗所关,便不肯片刻迟延,立时同了地保带了伙计前去。这一场大祸,真正是刘老人睡在家中,梦想不到之事。

且说刘老大这日正值闲暇无事,一个人拖了一条板登,横在当门,坐在上头晒太阳。他兄弟到镇上做点小买卖,尚未归家。他老婆独在房后面纺棉花。刘老大晒了半天太阳,

不知不觉朦胧睡去。忽然觉得有件东西冰冷的在他脖子上一搁,把他一吓,顿时惊醒。举目一看,只见有一个公差似的人,拿了铁链子前来锁他呢。再看门外头,便是本区的地保

,又同了一个差役在那里牵他的猪捉他的鸡。这一吓可把他吓昏了,歇了半天,才问得一句:“我又没有犯什么法,为什么要拿我?”差人也不答言,便从怀里掏出火票给他看,

道:“有老爷的票子,叫我们来拿你。你看票子总不是假的。”刘老大近年在乡下替人家做做中人,西瓜大的字也着实认得几个搁在肚里,便想伸手去接票子细看。那差人赶忙一

把拿票子抢回,仍向怀里一塞,道:“你不打听打听规矩,就要看票子吗?”说完牵了就走。地保道:“二位大早的下来,至今还没有吃饭,我们且到前庄饭馆里去,一来修修五

脏庙,二来等他家里来个人,我们先开导他一条路,听不听由他,也好叫他死而无怨。”差人道:“有理。”于是一干人牵了刘老大,赶着猪抱着鸡,一路高谈阔论嘻嘻哈哈同往

前村而去。

此时刘老大的老婆,见丈夫被衙门里出票拿了去,横天大祸,直吓得魂不附体,不由不号啕痛哭了一顿。幸亏这刘老大有个丈母,是同住在一起的,年纪大些的人,毕竟有点

见识。便说:“现在姑爷已被差上拉了去,看来一时还不会进城,他们到前庄吃饭吃烟,总有好半天耽搁。你姑且先去打听打听,到底所犯的是那一桩,我们也好有个预备。况且

姑爷这一进城,衙门上下总要有些开销,身边分文未带,如何使得?”刘老大的家小道:“衙门里要钱使唤,到底要多少,也得有个数,我们家里粮食虽有,那里有什么现钱呢?

”他妈道:“你别愁,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我这里还有攒下来的二十块钱,是预备做棺材本的,如今你们先拿了去使用,以后等姑爷有了再还我。”起先他女儿还不肯,后来他

娘拿他再三开导,又实在家里没有现钱,只得拿了这个先去应急。当时也不及扎扮,便一手拿了洋钱,一手擦着眼泪,步行到前庄里来。问了问街上熟人,果然一干人在一爿小饭

馆里喝酒哩。可怜他丈夫被一条链子,一头套着他的脖子,却一头扣在桌子腿上。一个地保、两个差人,正在那里狼吞虎咽,偏他丈夫没得吃,独自一人掩面掉泪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恺悌(kǎitì)———和易近人。

②国课———按国家规定的数额征收赋税。

③履厚席丰———履,通禄,《诗·周南·賬木》:“福履绥之。”席,酒筵,《西游记》第十九回:“高老儿摆了宴席,请三藏上坐。”

④掣(chè)———抽取。

⑤下忙———清规定地丁钱粮上期在农历二月开征,五月截止,名上忙;下期八月接征,十一月截止,名下忙。

⑥串票———亦名“截票”、“粮串”。旧时政府征收回赋的缴款凭证。始于清,同票上开列实征地丁钱粮数目,分为两半,一留官府,一留纳税户。后又改为三联,故名。

⑦国帑(tǎng)———国库或国库所藏金帛。

⑧火耗———明清政府借口弥补所征赋税银两熔铸折耗加征的税回额。

第十四回讲行情四人落饭店做圈套一夜押班?○

话说刘老大被差役地保拉了就走,拉到镇上,到了人烟热闹之处,一个差人便开口道:“咱自从早上奉了公事之后,水米没有沾牙,把这肚子难为一天了,吃点什么再走罢。

”那人差人也就随声附和。一路说,一路走,看见一爿小饭店,门口挂的幌子被风吹得摇摇摆摆,三人进来,把猪和鸡放下,随手又把刘老大拴在桌腿上。地保还来做好人说道:

“到了我们手里,就不怕他跑了。”两个差人说:“脚生在他身上,你能够保得住吗?”地保诺诺连声。差人一面又拿筷子,把桌子敲得乒乒乓乓的乱响。店小二慌忙走过来道:

“三位要什么?”差人翻着眼道:“咱们来了大半天了,你只顾照前边买卖,咱们是不出钱的吗?”店小二赔着笑脸,等他发作过了,然后请问要什么酒,要什么菜?差人道:“

只要好吃,搬来就是。”店小二答应着去了。霎时酒菜搬了上来。两上差人一个地保,便狼吞虎咽起来。可怜刘老大,不要说是见官见府,就是灶王爷,十二月念四才和他会一会

呢!此时身体不住筛糠的乱抖,急得两泪交流,一个差人别转头来,看见他这个样子,鼻子里嗤的一声,冷笑道:“杀了头也不过碗来大的疤,这点事便做出这般嘴脸。”那个差

人道:“你别望他,他是装腔。”刘老大正在有口难分,远远的看见他妻子跑得汗雨淋漓似的赶将上来,口中只说得一声:“怎么样了?”那眼泪直淌下来。刘老大一阵心酸,也

不禁呜咽流涕。两个差人一齐发作道:“这是什么事,你们哭一阵子就完了么?”地保听了会意,离了座走在刘老大耳旁,和他说了好一回。刘老大只是摇头,他妻子更加着急。

原来刘老大视钱如命,今番听见差人要他的脚步钱,他所以在那里摇头,他心里早打定了主意,要他的心头血,拿尖刀刺,要他的天灵盖,拿闷棍敲,要钱可是断断不行。地

保见想法他不动,过来把他妻子拉在一旁坐下,低低的说道:“大嫂子,现在的事已犯了,哭也无益,你总要打定主意才好。”他妻子说道:“我家上不欠皇粮,下不欠私债,真

是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我们男人到底犯了什么事,你须告诉我。”地保脸上一红道:“到了县里自然晓得。”他女人更着急道:“你如何也说起这样不明不白的话来了?”

地保正要开口,两个差人又发话道:“你们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些什么?回来给老爷知道了,你不怕挨板子么?”地保又拉了他女人一把,道:“如今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给他

带了几个钱来没有?”他女人道:“钱是有几个,还是我妈的棺材本,如今说不得了,只求几位方便他罢。”地保听了,登时递了一个眼色给那两个差人。一个差人便放下酒盅,

慢慢的走下座来,对着他女人道:“他这案犯得很不轻呢,你们别当作儿戏。”当下差人把地保又拉在一边,唧唧哝哝讲了半天,地保过来对他女人道:“他们说这一趟辛辛苦苦

跑下乡来,你们爱理不理的,现在晓得案犯得大了,去央求他们,他们拿乔①,非有五十块不可。”他女人惊道:“把我的家里翻过来,也不值五十块钱。方才告禀过了,身上带

的这点点,还是我妈的棺材本,如今叫我那里去凑呢?”一面说,一面又跪下来给地保磕了几个响头。地保故作踌躇道:“这便如何呢?”又过去和两个差人唧唧哝哝的半天,走

过来轻轻的问道:“你到底带来多少呢?”他女人便在腰里掏了出来。两个差人眼睁睁的看着,地保一五一十一数,见是二十块钱,便拿过来递与差人。差人还嫌不够。地保又做

好做歹,两个差人当面平分了,揣在怀里。

且说刘老大看见他女人把洋钱给两个差人,心上又是急又是气,到头来却也无可如何。两个差人洋钱到手,便换了一副嬉皮笑脸,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就是了,有

什么事都在咱们两人身上。”刘老大到底是个乡愚,此刻见他这般行径,便像寒谷回春一样,登时放开苦脸舒起愁眉。他妻子又过来叮咛嘱咐,刘老大点点头答应。两个差人喝是

喝醉了,吃是吃饱了,一齐站起身来,一个差人伸了一伸懒腰,打了一个呵欠,那个差人道:“咱们刚才来的时候,不是在那嘴角儿上那爿小烟馆里过的瘾吗?地方虽不干净,卖

的倒真正苏膏,咱们还是上那儿去躺躺罢,等刘大哥也可以歇息歇息。”一个差人道:“好。”走过来便把刘老大的链子去了。刘老大觉得异常松快,他的妻子相送出了店门,店

小二前来算帐,他妻子又赶着招呼道:“我明天给你罢。”刘老大在这乡下也大大有名,镇上的人自是认得他的了。店小二见有他妻子招呼着,更无别话。刘老大才出饭店,一眼

瞧见他的鸡和猪,不觉又伤心起来。两个差人觉得,便吆喝着地保先赶回家去,存放一个所在,明天送进城来。地保听了,遵命去办。刘老大的妻子只得含悲忍泪,回转家中。

两个差人带着刘老大同到烟馆前,见是一扇小小的风门,推门进去,里面用芦席隔成板壁,地上支着几张铺,都是很肮脏的,吸烟的都是些面目黧黑形容枯槁的。刘老大到此

地步,只有垂头丧气而已。烟馆伙计认得是县中大叔,赶忙出空了一张铺,让两个差人躺下抽烟。足足抽了一个时辰,他们方才过瘾。刚过完瘾,地保也来了。两个差人道:“咱

们可以进城交代公事了罢。”地保又过来嘱咐刘老大道:“你见官府不要害怕,官府问你什么,你只管响响朗朗的答应,否则官府是要当你畏罪情虚的。”地保一面说,一面又摸

出钱来,替两个差人会钞。两个差人回头看见,笑道:“今天怎么倒来扰你呢?”地保道:“笑话笑话,刘大哥平日照看我多少回了,这回犯了事,我连这点都不能尽个敬意儿,

那还成个人吗?”说罢,也露牙咧嘴的笑了。当下四人出得烟馆,直奔城里而来。刘老大一路疑心: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呢?刚才问那差人要牌票看,他们又不肯,现在是花了钱了

,他们看钱面上,总得给我瞧一瞧,否则我要糊涂死了。主意已定,便问差人提及此事,差人是受过地保嘱托的,便道:“你不要忙,到了县里自然会知道的。”刘老大更加纳闷

,却不晓得就是方才在烟馆里,说刘大哥平日不知照看我多少回的那个人弄的鬼,列公想想,险不险呢!闲话休提。

等到四人走到城中已在黄昏时候。两个差人叫地保看住了刘老大,守在县前一爿小茶馆里,两个差人先进去打探一探消息。不多时刻,回到小茶馆里,说:“老爷晚堂已经退

了,只好明天再审了,这人暂押班房罢。”说罢,便将刘老大带进了班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拿乔———刁滑,装模做样。

第十五回挑淑女劣役竟坍台探亲兄贞姬重入?○

话说刘老大被差人吆喝着,就是奉本县老爷之命,将他押进班房,于是众差役拿他带到一个所在。刘老大是乡下人,城里的路,东西南北一概不知,况且此时早已吓昏,只得

任人摆布。原来押他的所在,并不是什么班房,乃是一个皂①头的家里。其时皂头尚未回家,由皂头家小开门接了进去。刘老大举目观看,从大门进来,却也有小小两进房子,当

时众人就将刘老大关在后进一间空屋里面。这房并无灯火,刘老大进得房来,已先有一个人蹲在地下一声不响。众人把刘老大推了进去,就辞别皂头的家小,一径出门。这里皂头

的家小,关了门回来又拿了个火到各处照了一回,看见蹲在地下的那个人,便叹口气说道:“你自己做的事情,终究赖不脱的,昨儿受的苦还不够,停刻我们当家的回来,你不说

,他就肯饶你吗?”那个人道:“像这样无影无踪的事,真正冤枉死人,叫我说些什么呢?”皂头的家小道:“你不说,我亦随你,如今女的好在也弄来了,等他招了,也是一样

的。”那人道:“什么女人?面长面短,胖子瘦子,我见都没有见过,如今硬派要我招,岂不真正的坑死人呢!”一面说着一面又哼哼起来,大约是昨夜受的伤,还没有平复哩。

皂头的家小道:“阿弥陀佛,这是你自作自受,我是个吃斋念佛的人,一向心是慈悲的,劝你好话你不听,叫我也没有法子想了。”那人只是哼哼,也不理他。刘老大看了,又是

伤心又是害怕。那女人正想还说别的,只听外面一阵打门声,急急忙忙赶出去开门。

原来是那皂班头儿回来了。这皂头名唤邢兴,年纪也有五十多岁,一个老伴,就是看家的这个女人。那邢兴自小就吃衙门饭,至今已当过三十多年差事,但是他利心既重,色

心也还未退。有年奉公遣派下乡,走到一个村里,这村叫做朱家村,有家人家只有老少妇女二人,守着几亩薄田,光景勉强过得。这少年媳妇的丈夫,名唤朱礼荣,乃是前母所生

,一向经商在外。媳女朱胡氏侍奉婆婆在家度日。婆婆虽说是个继母,幸喜他自己无出,所以待这媳妇还好。媳妇娘家也在近镇,相去不过十二三里,娘家哥子胡胜标,曾进过一

名武秀才,借着在乡下替人家管些闲事,以为营生之计。偶然有点缺乏,不免常要到妹子家借贷,妹子念他手足之情,亦曾借给他几次,后来借得回数多了,妹子也觉难于应酬,

因此他哥子亦就含怒在心,非止一日。按下不表。

且说邢兴这天奉派下乡,偶然打从朱家门口走过,陡然看见这朱礼荣的妻子,虽然是乡下人打扮,不施脂粉,身上亦只穿得一套布草衣服,但见他生得瘦伶伶的脸儿,苗条条

的身儿,黑乌乌的发儿,泪汪汪的眼儿,白净净的手儿,尖削削的脚儿,正坐在门口一张板凳上做鞋子。那邢兴不看则已,看了之时,不觉魂飞天外,自言自语道:“我生平玩的

女人也不少了,却没有看见这样的俊俏女人。”当时就在门外站定了脚,看了一个饱。那晓得朱胡氏却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便站起身来,拿着鞋子到屋里去了。邢兴一场没

趣,心上虽不满意,然而无从发作,只好搭讪着走开。也是合当有事,邢兴一头走一头想,不知不觉绕到朱家的后门,正值那女人开了后门望野景,彼此不觉又打了一个照面。朱

胡氏一看,仍是前门的那个人,便疑心这人有心调戏他,嘴里低低的骂了两句,缩身进去,将后门索性关上,邢兴无法,只好去干他的正事,然而心上赛如被什么缠住了,舍不脱

这个女人。事完之后,会见地保,打听这家名姓,又夸奖他家那个小媳妇长得如何标致。他是县里的头儿,谁不巴结。地保有心讨好,便道:“尊驾如果实在舍他不得,小弟情愿

效劳。”邢兴听了深深一揖。因为此事,特地在乡下耽搁了一日。

朱家底细,地保本来晓得的,急于要替邢兴作合此事,便也不假思索,一直径到他家。他婆媳二人接着,认得他是地保,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此来一定有事,便也不敢怠慢

,立刻温出茶来,请他喝着地保一面喝茶,一面先将闲话说起,慢慢归到正文。一面说一面又夸说这邢头儿如何声势,如今是我一人独来,眼前并无外人,大嫂子如同他来往,不

但吃着不愁,并且一乡之中,永远没人敢来欺负。依着他以下还有许多话说。不料这朱胡氏听了,大不为然,登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地保大骂一顿,并且要立刻赶他出去。

地保自讨了一场没趣,晓得此事难成,只得抱头鼠窜而回。回来见了邢头,少不得添了许多枝叶,说他婆媳如何不好,早晚抓他一个错,给他点苦头尝尝才好。邢兴见事不遂,也

只好怅怅而回。过了些时,倒也置之九霄云外。只有这地保衔恨在心,总想设法报复,以雪前耻。幸喜这朱胡氏自从地保前来挑逗之后,知他决不肯死心塌地,一计未成,将来一

定另生他计。便与婆婆商量,心想搬到他娘家居住,离开此地,免得惹是招非。他婆婆亦以为然。朱胡氏此时爹娘早已去世,家中只有哥嫂二人,他哥因借钱不遂,本来是恨这个

妹子的,如今见他来家借住,除算还房子饭钱之外,余下总可沾光些好处,立刻满口答应,从新又同妹子亲热起来。谁知后来又因他贪得无厌,妹子又回绝过几次,从此又恼了他

。但是妹子在家,尚有房饭钱可以贴补,因此未下遂客之令。过了些时,这胡胜标为了人家一桩案件,把他轻轻带上一笔,说他渔肉乡愚,武断乡曲②,本县太爷有票提他,恰巧

这张票又落在邢兴手里,邢兴是正身,一切提人事件,都是副役去的。把胡胜标提到之后,就先寄顿在邢兴家中,邢兴晓得他是秀才老官,乡下秀才不比城里,有肉的居多,故尔

邢兴心上想借此敲他两个,虽把他软禁在家,却也未曾难为他一点。齐巧这个当口,本官新旧交替,当差役的便于此等时候做弄手脚,胡胜标就在他家一住住了二十来天,本官还

没有传审。

且说他娘子在家,自见丈夫遭了讼事被官捉去,便日夜的哭泣。他妹子道:“现在第一要打听他犯的什么事情,要紧不要紧,人提了去顿在那里,吃苦不吃苦,如果吃苦,我

们须得替他打点打点,断无瞧着他受罪的道理。”他娘子听了,虽甚以姑娘之言为然,但是两手空空,做不得事,少不得仍旧是朱胡氏拿出钱来。到了这日,起了一个早,姑嫂二

人一同进城打听。本来城里有一家亲戚,可以暂时栖身,他姑嫂二人便投奔这家亲戚,又把外面的事统通托了这个亲戚,不到两天,居然打听得清清楚楚。亲戚回来告诉了他二人

,说是住在一个皂班头役邢兴家里,没有吃苦,如今并且同他讲好,每趟两块洋钱,准他亲人进去探望。二人听了,马上带了洋钱就去。

原来邢兴此时并不晓得这朱胡氏是胡胜标的嫡亲妹子,不料事有凑巧,偏偏他姑嫂二人前来探望,偏偏这邢兴闲在家里没有出门,冤家相遇分外眼明,不但邢兴看了心想这个

标致妇人,我在那里曾经见过。事隔两载,一时记不上来,不知不觉征在那里;就是这朱胡氏见了邢兴,亦觉得心内诧异说:“这人贼头贼脑,亦觉面善得很。”毕竟女人心细,

先想起来。再看邢兴,还在那里痴痴的呆望,当下朱胡氏不由得心上一急,登时羞得红过耳根,心上小鹿儿兀自乱撞不住,一面急急低下头去,缩到嫂子背后。无奈他嫂子又是个

锯了嘴的葫芦,此时左右一看,寂无一人,少不得启口动问,便叫了一声:“大叔,请问有个胡胜标,前头因为官司事情,至今还在府上,我们是他亲人,好容易找到这里,务望

大叔行个方便,容我二人进去见他一面。所以照例的规矩,亦已带来。”说着就把两块洋钱递了过去。此时邢兴贪看女人,早已看得昏在一旁,究竟朱胡氏说的什么,他也没有听

见,后来给他洋钱,也忘记来接,反把朱胡氏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便把洋钱往他身上一塞,一甩手领了嫂子直往里走。可笑一个邢兴,怔怔的站在跟前,还未晓得。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皂———这里是衙门差役的称谓。

②乡曲———乡里,亦指穷乡僻壤。旧时还用以形容见识寡陋。

第十六回见孽冤推情施小惠做圈套同气起阴?○

话说胡胜标的妻妹,到邢兴家探看他兄长,邢兴因见她妹子生得标致,看得发呆,同他说话也不晓得,直至他姑嫂进去了一大截路,那邢兴这才觉得,一手捏着洋钱,一面忙

问找那个?他俩又说了一声:“胡胜标。”只见邢兴赔着笑脸说道:原来是找胡先生的,在这里,你跟我来。”于是把他二人一领,领到第二进厢房里,先叫了一声:“胡先生,

有你家里人来看你。”果见胡胜标从房内出来,骨肉相见,自有一番悲戚,一番说话,不必细表。但是胡胜标看见已出嫁的妹妹,肯花了钱老远的进城看他,自然心上分外感激。

闲话少叙。

单说他二人虽然花了钱进来,他们差役们的规矩,也有一定时候,不能任你久留,此番邢兴却没有来催,只见走进一个老女人来,怒容满面,噘起着嘴一声不响,当门一坐,

少停,嘴角就咕噜起来,说什么:“进来的时候也不少了,既然有话讲,为什么不打听打听再来。一个来了不走,两个来了不走,我这里并不是开客店,实在有点容不得了。”他

二人听此话言,晓得一定指的是他俩,此时无法,也只得出去,胡胜标的家小,见了自己的亲丈夫,自然更有一种难分难舍的情形,老婆子看得不耐烦,几乎发作起来。幸亏胡胜

标见机,连忙告诉他二人说:“这位就是这里头儿的娘子。”姑嫂二人少不得过来同他敷衍。老女人道:“二位想是还要出城的,天色也不早了,应该早些回去。要来明天再来,

一直登在我们这里是不便的。”至此二人只好出来,由老女人跟了他二人,一直到门口。胡胜标却是未敢跟出。两人出得大门,同老女人又客气了一句。老女人也不睬他,正待回

步,偏偏那邢兴又在门外候好了,他却异常谦恭,说了无数的客气话,说:“二位只管放心,胡先生在我们这里,是万万吃不了苦的。二位不相信,只管天天到这里来。”两人只

好答应着自去,邢兴直待他二人去远,连影子都不见了,方才没精打采而回。回家之后,先找胡胜标谈天,套问他妹子嫁在那里,丈夫是谁,家住那里,家里的日子可还好过?胡

胜标一见邢兴来问,少不得一五一十说妹子嫁与朱姓,丈夫出门,他家里原住某处某年某月,因为有个人看上了他,托了本镇地保到他家里做媒,被他骂了一顿,因此就同了他婆

婆一同到了我家居住。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统通告诉了他一遍。

原来邢兴等他姑嫂从里面出来,第二次见面,已经有点恍惚忆及前情,不过生平所遇见的女人,并无其数,不能指定是谁,所以还有一点恍惚。今听胡胜标一说,竟把前事全

然勾起,愈觉放他不下,当夜心上盘算,他哥的事情,现今在我手掌之中,我只不放他哥出去,他二人少不得总要来此探望。我只索将此事托了他哥,叫他包我事成之后,放他回

家。又想此事务要斟酌好了方可办得。一来这女人倒有点刚肠烈性,是很不容易打发的,须得他哥回去婉言相劝,或能有用,如若动蛮,一定要弄得没趣。二则我家里现摆着一只

胭脂虎,被他晓得了须得同我吵闹,更不可轻举妄动。现在我只有同他哥哥先把话讲好,他哥想自己脱累,少不得总要答应我的。想来想去,只有如此办法。

到了次日午后回家,独自一人走到胡胜标那间房中,和颜悦色的叫一声:“胡先生!”胡胜标答应着迎了出来。邢兴便接着说道:“胡先生,你来了这些时候,也委屈你了。

现在里头的事情,都是我替你抗着,大约一时问不到你。我想我们那里不行个方便,可以搭救人的地方,总得替人家想法子的。我想你来这许多时候,你一家大小都靠着你吃靠着

你养活,你不回去,你一个人事情有限,岂不连累你一家大小,都在那里吃苦头呢?所以我今天在堂上,拼着自己一顿打,替你求了下来,老爷准你暂时取保出去,以后随审随到

。你若不到,老爷是要问我要人的。你出去之后,千万不可远走,须得在家里候我的信,你万万不可害我的。”胡胜标听到此言,自然是感激涕零,立刻发誓说道:“我蒙你如此

相待,我正要好好的补报补报你,才是正理。倘若是逃了,累你吃官司,我这人将来还有好死吗?”邢兴道:“你晓得就好,我也不望你怎样报我的好处,只要一桩事,你能帮我

一个忙,莫说你感激我,我还要感激你呢!”胡胜标忙问:“甚事?”又说:“莫说是一桩,就是十桩一百桩,你要我做,我好推头不做吗?”邢兴只是说不出。胡胜标又问他到

底什么事?邢兴又笑了笑,说道:“事成了,我们还是亲戚呢!”这句话胡胜标更摸不着头脑。邢兴便拉他到墙角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并把前情提起,一字不瞒,又说令妹脾

气我是知道的,少不得全仗大力合作的了。胡胜标听了他这番说话,半天无语。一想妹子是有丈夫的,我是亲哥哥,怎么强他来干此事。二来妹子脾气并不好惹的,我亲哥哥的话

,也未必肯听。一个人正在踌躇,邢兴见他这副情形,便道:“既然你亲哥哥如此为难,这话也不必讲他了。”说罢竟要走去。胡胜标一想事情不妙,不答应他,他今天一定不放

我出去,而且以后的事情更难办。我不如权且答应了他,等到出去之后,再同妹子软商。能够成功固属甚妙,倘若不允,只得另作计较。相罢,便走上把邢兴拉了一把,把他拉回

来,同他说道:“非我为难,我是在这里想做他的圈套,你不要多生疑心,错怪了我。”邢兴忙问:“用何圈套?”这胡胜标本是坏主意极多的人,便附在邢兴耳朵上,如此如此

,说了一遍。邢兴也不觉拍掌称妙。当下果把他领出大门,又再三叮咛而别。

且说胡胜标自从出得邢兴的大门,一时心上又是喜又是急,也不辨路径高低,信步所之。走了一半,方才记得昨儿妹子家小来看我,是说明白住在某处亲戚家的,于是定了一

定神,方顺着路奔去。却早走了一段冤枉路了。到了亲戚家,家小妹子彼此见面,更有一番悲喜交集的情形。当下三人也不愿在城中久扰人家,便一齐辞谢了亲戚,同往乡间而去

。及至家中,胡胜标虽是个无赖,亦总有天良发现之时,此时想到自己在城吃官司,妹子何等关切,如今一回来就同他说这话,心上着实有点不忍,于是逡巡①了七八日,一直未

曾开口。不料城里的邢兴,却是急不可待,一等三天没回信,又打听胡胜标同了妻妹早自回乡,一连又是四五日还没有回音,这一气非同小可。

齐巧前番那个地保上城,邢兴先托他带信,又派了自己一个伙计一同下乡,专候回信,如无回信,便叫姓胡的来见我。地保回家之后,少不得找了胡胜标,告其所以,又把那

个副差役领到他家。此时直把个胡胜标急得搔耳抓腮,明知此事不妥,立刻就飞祸临门,此时惧祸心重,也顾不得什么天理良心了,只得软求他们再等我一天,必有回报。地保同

副差役都催他快快回去商量,明儿一早前来候信。胡胜标少不得辞别回家,想了想一无他法,只得把那天同邢兴说的好法子先来试用试用。便叫妻子端整了两样菜,自己又出去打

了一壶好酒,等到天黑,专候他太亲母睡觉之后办事。好在他妹子的婆婆本是睡得早的。当下胡胜标便把妹子招呼了出来,自己手拿酒壶,特地上前斟了一杯酒。妹子再三逊谢,

连称不敢当。斟完之后,彼此归坐。自然是妹子上座,他自己对面,浑家在下打横。一时酒过三巡,他妹子又再三同他客气。他道:“愚兄时运不齐,被人拖累,在城里吃了这两

个多月的苦。若不是妹子前来瞧我,我那里就会出来。这杯薄酒算不得什么,不过聊尽吾心罢了。”他妹子道:“这个想来人家一定查明白你的冤枉,所以拿你开释的,不然,我

们又没有花一文钱,你怎么便会出来呢?”他哥道:“说到完结,这事全仗妹妹,若非妹妹,那里还有我这个人家?所以我总是感激妹妹。”他妹子道:“我好容易把你访到,不

过才去得一趟,怎么好算是我的功劳呢?”他哥道:“的的确确是妹妹的功劳。”他妹子听了不懂,顶住问他,他哥哥装做吞吞吐吐的情形,一句话尚未出口又缩回去了。他妹子

急了,便道:“到底怎么个讲究,再不说,这酒我就不吃了。”胡胜标到此,好生进退两难,毕竟畏祸情切,到此也不顾什么手足之情,趁着酒盖了脸,便起身走近妹子身旁两步

,扑落托一声,双膝直跪下来。他妹子见了大骇,忙着要拉他哥起来,也拉不动,只见他哥跪在地下说道:“一桩事情,总望妹子救我,妹子若答应了,我方起来,否则我宁可跪

死在妹子跟前,也不起来的了。”他妹子还当他是要借钱了官司,又疑心或者是他盗卖了我家的田地,所以今天跪着求我,除此之外,料想不至再有他事。便道:“你有事同我商

量,只要我有在手头,自己手足之间,岂有坐视不救之理?有话只管请起来讲。”他哥道:“妹子疑心我要借钱么?我这场官司,不过多押几天,等到出来,实实在在没有花一个

钱,所以不消向妹子借贷。”他妹子道:“这也奇了。”前后一想,便亦猜到邢兴那一面,便道:“有什么话,请你直说了罢。”他哥道:“妹子既容我说这事不说亦不成功。”

于是遂把邢兴因为妹子所以才肯放我,他当时如何托我替他周旋此事,是我一时糊涂,一心只巴着出来,所以才允承他的。等到出来之后,自己想来想去,于良心上才说不过去,

所以一直闷着不响。等到今天,他又派人下来,顶住了我追问此事。倘若不成,仍要把我带回城里关押。现在我话已尽此,我也不敢叫你一定答应,好歹只求你妹子开恩罢了。说

罢,仍是直挺挺跪在地当中,直是不起。他妹子听了跌足,道:“我自从那天进城望你,走到他家碰见了那禽兽,后来又见你出来得如此容易,便一直心事担到如今,他果然还不

肯饶我,这是我命里注定的磨难,我也并不怪你哥哥。”他哥在地下,听了妹子如此一番言语,以为意思已经活动,便道:“这事除我们几人之外,没有一个晓得的。”妹子听他

忽作此言,直气得在肚皮里暗骂禽兽,坐在席上,一声不响。约莫愣在那里有十分钟上下,眉头一皱,讲上心来,忙走上前将他哥一把拉起,他哥见他如此,以为一定答应的了,

顿时高兴起来,一面归坐吃酒,一面又拿妹子着实敷衍。妹子只是不理他,只见他急忙忙把饭吃完,净了净手,立刻出去到地保、副差跟前报信去了。大家见事已妥,俱各高兴,

连夜副差回去报给邢兴,叫他明天一早下来。

城乡相距,不过二三十里路程,天未正午,邢兴已到了村上了。胡胜标接着,自然另有一副神气。当下邢兴把预备下的礼物,什么尺头②等类送了些到胡家,又给了胡胜标一

百块钱,叫他置办一切。胡胜标拿了,自然是千恩万谢,马上拿了回来,在妹子面前摆弄。妹子只是不睬他,依邢兴的意思,当时就要到胡家去的,倒是地保劝他,说他上头还有

婆婆,你白天去了不便。邢兴无奈,只得等到夜间。

且说胡胜标自从昨夜说了那话之后,他妹子却一直是吃饭睡觉,诸事照旧,所以他甚是放心,虽然不说话,还疑心他是害臊,决不疑到别的上头。不过这一天,胡胜标两面奔

波,少说也跑了一百多趟,好容易等到晚上,瞧见他婆婆睡下,胡胜标便飞奔似的又到邢兴那边里报信。不到一刻,居然一个在前引路,一个就跟了进来。进了大门,胡胜标拿手

向妹子所住的那间后房一指,自己停住了脚步。邢兴会意。此时朱胡氏正在床上睡着,好个邢兴顿时色胆包天,也不管青红皂白,竟迈步走了进去。说时迟那时快,这朱胡氏的哥

哥胡胜标,还在帘子外头未曾走动,陡听得里间邢兴忽然啊唷的一声,这一吓真非同小可。

要知道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逡巡———有所顾虑而徘徊或退却。

②尺头———衣料。

第十七回咬耳朵藉儆淫徒借尸身诬成冤?○

话说邢兴跟了胡胜标到得朱胡氏房中,胡胜标不便进去,站在门外尚未走动,陡然听见屋里啊唷一声,明明是邢兴的口音,接着就见邢兴,拿两手护着右边的耳朵,夺门而出

,衣裳上面血淋淋的,早已染了一大片。胡胜标忙问:“怎的?”邢兴也不答腔,三脚两步走到门外。胡胜标亦赶出来,问他那儿去?邢兴说:“回去。”胡胜标只得仍跟他到地

保家里。地保接着,忙问“怎的?”邢兴道:“不要说起。”拿手指着胡胜标说道:“都是他们串通好了害我的,要不是走的快,早被他们谋害了。”说着便把一个耳朵给大众看

原来被朱胡氏咬下来半个,当时疼痛难禁。地保忙找了些伤药给他敷上,方才好些。这一夜邢兴也没有合眼,直把他兄妹恨入骨髓,口称:“有朝一日犯在我的手里,哼哼!

那时候才叫他晓得我的厉害哩。”胡胜标起先还不敢回去,因为地保要关门,才把他赶了出门。邢兴寻思了一夜,想出一条主意来,便同地保商量,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地保心上

虽知不妥,因为要巴结头儿。少不得应允了,按着他的计策办事。邢兴见他应允,自然欢喜,当时半个耳朵痛的也好些了。第二天起身进城,临走的时候,又向地保再三叮嘱。地

保回他十天之内,自见分晓。邢头大喜而去。到城之后,县官大老爷问他耳朵怎的会少掉半个,他说半夜里捉贼,被贼咬了一口咬掉的。老爷还着实拿他夸奖一番,不在话下。

且说胡胜标回去,晓得此事是自己做错,对不住妹子,有好几天没有敢见妹子的面。究竟穷人家屋少,那有个碰不见的,见面时说不得被妹子数说一番,胡胜标也只得自己认

错,并没有别的可说。约莫过了七八天光景,有天晚上。这朱胡氏刚才睡着,忽听窗外一片人声,灯笼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朱胡氏这一吓非同小可,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这个当口,外面的人早已打破了门撞进来了,一起拥到朱胡氏房内,齐说奸妇有了,不容分辩就从床上把朱胡氏捉了下来,拿绳子捆了两只手,牵着就走。一路牵到地保家里,只

见已有许多人,kb了一个男人,横在地下,不知道是谁?只地保是认得的,此时冤家碰到对头,朱胡氏也不便动问,只得死心塌地由他们摆布。只见地保说道:“你俩做的好事

情,我也不同你们说别的,且等老爷验过死尸,带你们上城去问。伙计们,索性拿他俩捆在一块儿,不要眼不见被他逃走了,倒是我们的干系。”众人答应一声,立刻又上来几个

人,不由分说,横七竖八,拿朱胡氏又加了几根绳子,索性连两只脚也捆在一处,睡在地下,一动不能动,足足捆了一天两夜光景,不但没有饭吃,并且连水也没有呷一口。那个

捆在一处的男人,看看又是个有病的样子,只管在地下哼哼,又不便问他什么,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便有人来拖他俩,说老爷已经下来了,带了奸夫奸妇一同到河边上去验尸。

及至拖到那里,朱胡氏一眼看见他婆婆,蹲在河边上一个死尸旁边。那死尸早被水泡的发了胀了,一个脑袋足足有巴斗大小,也认不出是什么人。只见他婆婆拿手指着她说道

:“你做得好事情,现在我也不同你说话,停会自有老爷问你。”朱胡氏听了婆婆的说话更觉茫然,正在思想的时候,一阵吆喝,老爷已到了尸场了,先问了地保两句话,就传原

告。只见他婆婆跪上去诉说道:“小妇人只有这一个儿子,虽说是前头养的,却同自己的一样。前年出去做生意,两年多没有回来,想不到媳妇不成材,相与了前村里的无赖黑三

。有天儿子从外头回来,还没有到家,黑三本是认得他的,就把他推到河里淹死了。求大老爷伸冤。”官问:“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呢?”老婆子道:“是俺媳妇的亲哥哥胡胜标说

的。”官说:“带胡胜标!”胡胜标上来跪下,自称武生,就只这一个妹妹,嫁给朱礼荣为妻子,朱礼荣出外做买卖,有两年多不回来了。大前儿晚上,地保来叫武生,说是你妹

夫被黑三推在河里淹死了,又说你妹妹同黑三有奸情,所以他俩商议好了拿他谋死的。官又问地保:“他俩有奸情,你怎么会晓得?黑三拿死者推在河里,又是谁瞧见的呢?死者

在外头作买卖,两年多没回来,现在回来了,在半路上还没有到家,就被黑三谋害身死,究竟这死者还是一个人单身回来的呢,还是有别人?他还有行李没有?”地保道:“现有

他近邻周老大做见证,都是他说的。”官又叫带周老大。周老大说:“这朱胡氏同黑三相与也不止一天了,小的种的田就在胡家的前面,常见黑三到他家去,天明了从他家出来。

朱胡氏的男人,小的本是认得的,从前还借过两吊钱给小的做本钱,所以小的认得他。七八天前头,离村约莫有头二里路,凑巧小的亦到村外有事,撞见了他,把小的喜的了不得

,还同他说:‘现在朱先生你是发了财回来了。’他说:‘不要说起,路上碰见了强盗,东西都打劫了去,只剩得一个单身人回来。’小的问他怎么碰见的强盗?他大略说了两句

。小的还同他说:‘财去身安乐,保得人太太平平就是运气了。’说完了两人分手。到了大前儿早上,外面有人嚷说河里有死人,小的赶上去一认,谁知就是他。人是泡的不像样

子了,幸亏他辫子上的辫绳同他的一只套裤,小的是记得的,所以晓得是他被害。后来想到黑三同他女人有奸情,所以猜定是他二人做的。那时候闹了许多人在河边看死尸,地保

也来了,大家都认不出是谁,后来我说了这个缘故,地保叫我不要响,恐怕凶手逃走。等到晚上齐了多少人,先在茶馆里把黑三拿住,然后又到胡家把他女人亦捉了来,总算没有

逃走一个。”官听完了,吩咐把一干人带过,先叫仵作验尸。仵作喝报的确是淹死的,不过面目模糊,不能辨认。官亲自下堂看了一遍,又传尸亲便是他娘上来,问他认得不认得

?可是他儿子不是?老妈子亦模模糊糊的,见了官早吓昏了,连应了几声是。官又吩咐把朱胡氏的绳子松去,也叫他上来认。他不敢说是,亦不敢说不是,但是口口声声呼冤,说

他并不认得什么黑三,都是人家害他的。官又叫胡胜标去认,胡胜标却一口咬定是他奸夫。官便喝令将尸盛殓,尸棺标封,把奸夫、淫妇一齐锁起,带同尸亲、邻证、地保回衙审

问。

等到到得衙门里已经有一更天了,依着官的意思,吃过了饭就想出来过堂的,是稿案二爷说:“现在凶手已拿到了,老爷已经下乡辛苦了一天,先把他们押起来,等得明天再

审亦不迟。”老爷一想不错,便依了他明天再审。稿案二爷下来便叫了邢兴上去,说这两个人乃是谋杀亲夫的重犯,是放松不得一点的,所以我回明老爷,把他俩交代给你看管,

当心啊!当着众人面前,邢兴少不得诺诺连声,答应下去。等到邢兴回家,伙计们早把那黑三关在家里一间屋子里去了。据邢兴的伙计们说,这黑三从前做过贼,衙门里有过案,

一到邢兴家里,他们伙计们问他要进门规短,黑三一味哭着哀求,早被他们打了一大顿,关在一间屋里。第十五回书内说的,差人把刘老大送到邢兴家中,关在一间空屋里,刘老

大进得房来,已先有个人蹲在地下,一声不响,就是这个黑三了。黑三在邢兴家里关了一夜,第二天本来要解堂审问的,齐巧本官接差去了,邢兴亦跟着出去,很要耽搁两天,所

以邪兴也弄得没有工夫来问这件事。至于那朱胡氏,虽然亦交代了邢兴,照例是官媒婆的责任,不过有了稿案二爷的吩咐,他们底下又是通的,要怎么凌虐他,还怕做不到?所以

前十五回书内,邢兴的家小朝着黑三说道:“你不说,我亦亦随你,如今女的好在也弄来了,等他招了,亦是一样的。”所说女的,便是朱胡氏了。一言表过不提。要知朱胡氏怎

样被他们逼打成招,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受官刑悔为缠足妇和重案全赖孔方?○

却说朱胡氏被押在官媒婆家,因为他是谋杀亲夫的要犯,老爷不日就要问供的,怎样拿他凌虐,却还不敢,不过防守的格外严些罢了。甚至要说一句话,要走一步路,都不能

够,本官三天没有提审,官媒婆就足足看守了三天。不说别的,但是夜里拴在板门上,白天拴在马桶旁边,这些苦处也仅够他受用的了。到了第四天,差使过去,本官的事情已完

,便想到这桩案件,吩咐开点单,稿案门上早抽一个空,回本官道:“听说这女人很不守妇道,前村后村都晓得,看上去这件事倒不会假。”本官听了稿案的话,心上早存了一个

底子,认定这朱胡氏一定是个淫贱女人,相与男人一定真的,所以前村后村才总会一齐说他不好。一面想,一面踱了出来坐堂,先传尸亲,尸亲因病未到,又传胡胜标上去,胡胜

标仍照着那天在尸场上的话,供了一遍。官问他:“你这妹子平时到底安分不安分?相与的男人有几个?”胡胜标道:“这个话武生不好说。”官道:“现在人命关天,事情有无

,就出在你们旁边证见人嘴里,怎么说不好说呢?”胡胜标道:“他是武生的亲妹妹,武生不敢造他的谣言。外头的闲话实在是有的,但是武生却没有亲自拿到真凭实据。”官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他遮瞒吗?”说罢,喝令带奸夫黑三。黑三上去跪下,低着头。官把惊堂木一拍道:“你是黑三?”黑三抬头回道:“小的黑三。”官见黑三鬼头鬼脑,

又是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便骂道:“我看你这个样子,就晓得不是个好东西。”黑三道:“青天大老爷,小的实在是好人,不敢做这坏事情。”说到此,原差跪下禀道:“这黑三

从前做过贼,前任大老爷手里,打过板子,押过半年,从前的名字叫老三,就是他。”官又连下去骂道:“黑三,我一见面就晓得你不是好东西,倘若是个安分的,也不曾做这些

事了。”于是又问他通奸谋杀的事情。黑三咬定牙齿,不但谋杀毫无知情,就是通奸亦是冤枉的。官道:“料你这贼骨头,不打是不肯招的。”当下喝令先叫他跪链子。就有两个

差人,把又粗又长的一根铁链子,咣啷往地下一扔。黑三虽然害怕,始终没有口供。官又喝令叫他跪下,便有两个差役,上前把他的裤脚撩起,将铁链子盘在他的裤裆里,问他招

不招?黑三只是喊冤枉。官又一声呼喝,登时差人就把他跪在链子上。跪了一会,还没有口供,官又叫差役,拿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木头杠子,压在他的腿弯子上,一边一个差役,

用足全身气力揿在上面。这一压,可把黑三压的没有命,只得喊:“情愿招。”官说:“你若肯早招的时候,也不至于吃这回苦了。”于是把他放下。黑三只得依着官问的话,混

供了几句,自认同朱胡氏通奸是有的,至于把他男人推死在河里,实不知情。官又问:“你俩通奸几时起的,还是你把他引诱的呢?还是他来找你的,其中可有什么牵线的没有?

”黑三又混供道:“是小的在田里做活,那女人打田里走过,就约小的晚上到他家里。这句话还是上年十月里。”官还要驳下去,稿案二爷说道:“奸夫的通奸已认了,这谋死的

事,多半是女人的主意。”官一想不错,吩咐把黑三带过,等问过女人再问他,不怕他不认。于是差人把黑三带下,黑三的两只腿,已被杠子压的不能动了,只好由差役背他下去

这里朱胡氏上来,官问过名姓以及婆家娘家还有什么人?朱胡氏一一说了,这才问到奸情,朱胡氏极口呼冤,不能招认。官笑了笑说道:“不上刑法,料想你决不肯直接痛快

说的。”也不晓得这位老爷,是在那里学来的法子,便道:“你是女人,有些苦头料你也吃不来,我现在只要你替我站半天,倘若站得起,就算你没有这回事。”说罢,便叫差役

到堂下,捡两块齐整的砖头,侧过来摆在公案前面地下,叫官媒把这女人的鞋同裹脚一齐脱掉,先脱一只脚。这女人是缠过脚的,不穿鞋已经是不能站立,何况是去掉裹脚,还要

他站起来呢!官见这女人脱卸完了,便吩咐官媒同了一个差役,把他勉强扶起,由两个人架着,站在砖头上面。此时官亦不问话,只静悄悄的看他站。谁知站了一会,这女人可是

来不得了,只见他两只腿只是打哆嗦,那官媒又是个吃鸦片烟的,跟着他站了半天,连他自己亦撑不住了,不住的打呵欠流眼泪,被本官骂了两句,换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差役,两

面扶好。朱胡氏起先才站上去,不但旁边看的人,大家心上奇怪,说这是什么刑法,就是朱胡氏亦自己看得稀松,况且两面又有人扶着,不要说是半天,就是一天亦不打紧。那知

站上去不到半点钟,朱胡氏觉得自己身子好像重得很,那只脚就有点支撑不住,又停一刻,只觉得身子有几百斤重,再过一刻,竟像有千斤之重,试问他那只缠过的脚,如何承受

得起呢?先不过两腿发酸发抖,后来竟其大抖起来,身子亦就有点歪斜,无奈两旁人架住,不能由己。再站半天,只见他脸色改变。冷汗直流,下面的尿早从裤脚管里直淌下来。

官知道是时候了,便问他招不招?朱胡氏还是喊冤枉。官又喝令官媒,将他那只脚亦脱卸干净。官媒正打算上前动手,只见朱胡氏两眼一翻,有点昏过去的意思。官媒不敢动手,

上来禀明。官才吩咐先行带下看守,然后再审。两个差役方把朱胡氏放了下来。朱胡氏已经同瘫子一样瘫在地下,不能行走了,等他歇了一回,重新把脚缠好,方才由官媒扯了下

去。等到饭后,官又问过一堂,此番没有站砖,只用了些零碎刑法,朱胡氏仍旧没有口供,仍旧带下看守候审。

一连三日,本官又为别事耽搁,没有提问此事。等到第四日,人已带齐,本堂正打算出来升堂,忽听得大堂上一阵鼓声甚急,忙由值日差出来问明,带进一人,你道是谁?原

来就是朱胡氏的嫡亲丈夫朱礼荣。原来朱礼荣出外做生意,齐巧前一日回家,先赶到自己家里一看,已是另外赁给别人住了,问知底细,方知他婆媳二人,一同搬到自己妻子娘家

居住。遂又急急奔到胡家,推门一望,只见他娘一个。他娘见了他,大吓一跳,还当是活鬼出现,后来谈了几句,方晓得前事是假的。朱礼荣见他母亲这番惊疑的样子,问知底细

,他娘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朱礼荣到此,方晓得自己家小被人家诬告奸情,拿到县里受罪,又问他舅子胡胜标,他娘说胜标亦跟在城里打官司,他女人亦赶到城时去替他打点去了

。所以家里只剩得为娘的一个。朱礼荣此时急得心内如火,急急把行李放下,带了几两银子飞奔进城。

他到县衙的时候,正值县大老爷将要提问此事,他一时情急无奈,只好击鼓鸣冤。等到值日差将他带进内堂,一眼望见自己的妻子,早已蓬首垢面不像个人样了。夫妻相见,

放声大哭,一班差役官媒们还来吆喝他二人,不准在一块儿说话,后来还亏邢兴那狗头听见风声,晓得本夫已回,这事一定不妙,幸亏尚未画供,没有通详上去,事情还不难了,

便一面自做好人,先走上去安慰了他夫妻几句,然后自己又进去同稿案说,把罪名一齐推在证见身上,说他不应挟嫌诬告。稿案道:“奸夫那里来的呢?”邢兴道:“这小子是做

惯贼的,大约人家见他进去,不晓得他是偷东西,便疑心到奸情上头去了。”稿案又道:“尸首又那里来的呢?”邢兴道:“一定是无名浮尸,不要说别的,这事情已经出了靠十

天了,并不听见有人来认尸,这还怕出别的岔子吗?总而言之,现在本夫回来,并没有死,冤枉人家通奸谋杀,连大老爷都干未便的。”稿案听了这番言语,愣了一回,方才进去

同本官说明。本官的意思,还想一口交定本夫是冒认,靠不住,把这事办到底,后来刑名师爷不肯,方才叫稿案传话出去,叫他去同邢兴商量着办,先把朱礼荣夫妇二人按住了,

第一不可叫他上控,宁可多出些银子给他不妨。黑三横竖是个贼,开除他的奸情案件,只当他贼办,打他几百板子,押上几个月,是不妨事的。胡胜标无干开释,浮尸招人主领,

无人承受,官为掩埋。地保禀报不实,同着证见一并押候严办。一天大事,顿时瓦解冰消。目前只愁朱礼荣夫妇二人不易开脱。邢兴是朱胡氏的仇人,冤家相见,分外眼明,是万

万不可出头的,只得托了他一个副役,姓田名密,大家都叫他甜蜜蜜的,托他出来,向朱礼荣夫妇排解。

甜蜜蜜果有本事,当下把他二人从衙门里招呼了出来,此时朱胡氏已不用人看守了,当下一同到了一片茶馆里。甜蜜蜜先拿他二人敷衍一番,后来提到受冤的事,他夫妻俩一

定不肯干休,只称如果大老爷不替伸冤,一定要上控。甜蜜蜜见他俩说出上控的话,晓得没有银子,事情不会了,连忙一口应许了一百吊钱,说是送大嫂子做养伤费。他夫妻还不

答应,一直添到二百吊,方才把这桩诬告谋杀亲夫的重案销去,后来这二百吊钱,的确是本官发下来的,被稿案吃了去,稿案却勒令邢兴替出了二百吊,邢兴没法,也只好应承,

却只拿出来一百六十吊,说衙门里规矩,几道经手扣了下来,只有这个数。甜蜜蜜又当面要人家酬谢,分去了二十吊。朱礼荣夫妻到手,实实不过一百四十吊,因为再少他夫妻不

肯回家,否则向例衙门里发钱,能有一半到底下,是从来没有的。于是这事总算敷衍过去。

欲知还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惩谎告空填一条命出心裁新造两般?○

却说安徽亳州地方,原是个最野蛮不过的去处,凡是百姓们,平常身上都带着一把小攘子,无论什么至亲好友,一句话说翻了,便就动起刀子来。民风最喜争斗。往往两家不

对,或是两上市镇有了嫌隙①,便各自聚起几百人,约明某日在某处打架。约明了,便没有不到的,要是不到,便从此没人看起他,竟可以不齿于人类。被约的人,虽然于自己无

干,但既是受了人的约,便也奋不顾身。到了约定的日期,等两边的人到齐了,便动起手来,虽然没有抬枪火炮,单刀锚子等等都是有的,再接再厉,如临大敌。要是打死了人,

自然有出来抵命的。倘或东村死了五个,西村也死了五个,便作为扯平,大家无事,倘若西村死的多了,或东村死的多了,死少了的村子里,便公举出几个人抵还了数。这被公举

的,也是铁铮铮的,毫无推托,并不皱眉。所以往往械斗狠的,动辄就是几十条人命。做这里的官是最难不过,要想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是万万没得指望的,所以渐渐的把地方官

都逼成武健严酷的一路。有些调皮的人,只要到任后,下一点点毒手,吃服了他们,他们非但不说官狠,反倒感激说是好官。要是忠厚点的,反倒不好了,地方上命案也多了,盗

案也多了,甚而至于城厢里,也可以出几起一家数命的大案了。有这些缘故,上司每逢这个地方出缺,便要在候补人员里,着实的拣选拣选,挑个把北路人,又要他不大纯正的,

再加上他又本来会钻,又会去找封把大帽子的信来说项,几下一凑,才叫他去署事。这一次出缺,却刚刚的拣了一位河南人,姓单名赞高,是一位拔贡②出身,到省却还不到一年

,因为到省的时候,就带了一位军机大人的信来,又有几个当局差的候补道府替他吹嘘,说他在发审局里,最能摘奸发伏心手老辣,藩台③听了甚喜,便回了抚台,挂了单太爷署

毫州的牌。单太爷家里本无多人,就是一位太太,儿女俱无,仍旧把太太住在省里,却自己轻骑减从,由陆路前去赴任。在路行走非止一日,早已到了毫州地界,便有书差衙役出

来迎接,先进了公馆,择日接印,一切琐事不在话下。

到了放告的日子,单太爷自己坐在堂上收呈子,分别准驳,忽听得门外大声呼冤,单太爷便吩咐唤进来,问了名姓,乃是张大告刘牛儿在街上抢了他一吊钱的事。据张大说是

家里有一位远客到了,所以提了一吊钱,上街去买点吃食回去待客,刚走到街口,就被刘牛儿劈手抢去,因此两个人扭住了打起架来。不料刘牛儿倒先喊了冤,求大老爷作主。单

太爷听了微微一笑,又问刘牛儿。刘牛儿说是小的从家里背出来去还徐五的,刚走到街口,张大到来伸手就抢,说是他的,因此吵嚷。这张大想的是穷花了眼了,实是可恶,求大

老爷作主。单太爷道:“你这钱那里来的?”刘牛儿道:“是昨天卖米得了一块钱,现打聚丰钱店里换的。”单太爷又问张大道:“你的钱是那里来的?”张大道:“我家里开了

一个油果子饽饽店,生意很好,这钱是天天卖下来的。”单太爷道:“卖的零醉钱,这一吊钱,想是你自己串的了。”张大道:“是自己串的。”单太爷道:“既是自己串的,是

通统足百的呢,还是有底子呢?”张大不防有此一问,早已张口结舌,半天方道:“是足百的。”单太爷叫人把钱打散,散了一遍,内中止有第五百、六百两段是九六,其余都是

足百。单太爷便招呼茶房,拿了一块钱,到聚丰庄去换了钱来,当时也不言语,另外发放别的事件。不多一刻,换钱的回来了,单太爷也叫打开,数了一数,同先前那一吊钱是一

个样子,也是八百足串,二百九六。单太爷便翻了脸,先叫齐牛儿拿了这一串下去,又拍着桌子骂张大道:“你这个黑良心的东西。你抢了人家的,反敢在本县这里喊冤,情理实

在难容。虽然你的罪名不至于死,但是这样刁民,也是法无可贷的,况且本县才到任,你便来诬告,明明是来试探试探本县的手段,既然你来试探,本县也就给你一个榜样看看。

”说着,便问值堂的道:“前天吩咐做的站笼,做好没有?”值堂的道:“已送了一架来了。”单太爷道:“很好。”便叫值日的差人,把张大送到站笼里去。张大听了大惊,哭

着哀求道:“小的一时糊涂,以后再不敢了,求大老爷开恩。小的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一大群呢,小的死了,一家也要饿死了。总求大老爷格外开恩,但愿大老爷公侯万代。”一

头说,一头哭,不住的把头碰的地皮上砰砰的响。单太爷只同没有听见一样,当时标了一张朱笔封皮,便催着站进去。张大还在那里哭求,两边的差人便来扯他。单太爷道:“好

麻烦,不拘怎样拖进去就是了。”差役看本官不肯放松,也只得一齐下手,不由分说,横拖倒拽,填进站笼里去,先垫了五块砖,分五起抽了。张大不到两个时辰,便已死了。

单太爷退过堂,在签押房里呆呆的坐了一回,又盘算了一回,便取了一张纸过来,画了又改,改了又画,并且还有小字注解,弄完了又看了一回,哈哈大笑,便招呼去传铁匠

、木匠来署听用。等到木匠、铁匠来了,单太爷早把画好的图样发出来,木匠并无别样可做,只要厚大板门两扇,仿佛中人身材长短,铁匠是五个大钉,四个一样长短粗细,一个

格外加长加粗,一把大铁锤子,又有三根棍子,一长两短,短的也有四尺长,都同鸡蛋粗,又派了一个家丁监着他们赶紧制造。大家看了,不晓得是作什么用的,也不敢问,只有

赶紧去做。不到三日,均已齐备。单太爷看过了大喜,吩咐摆在大堂底下,一面冠戴升堂,先把监里的盗犯提了两个出来。原来亳州①地方离省太远,寻常盗犯均是外结,上司也

并不过问,要是照着皖南州县一一招解,那地方官既没有这些钱赔,况且一路担心,还怕有劫囚的事。所以皖北州县,没有一个没有站笼的。当时提出两个盗犯,乃是前任拿到未

办,就交卸了的,当时点过了名,单太爷更不多问,便叫扯一个下去,把他迎面放在门板上,先用四个铁钉,钉住他的手脚。盗犯大声呼号,继以恶骂,单太爷也不去理他。手足

俱已钉完,强盗虽然疼痛难当,却仍是骂不绝口。单太爷又吩咐把这个大钉子,去钉他的心。这些差人护勇,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下手。单太爷大怒,骂道:“没用的东西,你

们都家去攘饭去罢。”又命贴身的两个家丁上去下手。有一个先上去,将钉尖对准心窝,还未举锤早已抖了起来,那一个看见,便赶过去接了过来,不知不觉也就抖起来了。单太

爷看见,不由得心头火起,即刻离了公座,跳了下来,把这两个家丁一巴掌一个,打倒地下,不能动转。自己就地下拾起铁锤铁钉,对准了强盗的心口,当当的钉了下去,刚打了

两下,那一股热血早已扑了出来,扑了单太爷一脸,竟变成一个红脸大汉了。那盗犯的脸,早已如同白纸,眼耳鼻舌各处都喷出血来,死了。单太爷钉完了,又复升了公座,也不

洗脸,还是带着满脸的血,又吩咐把这一个扯下去,也是仰面朝天,用两根短铁棍,一根压在胸膛上,一根压在大腿上,两面的气不得流通,均已聚在肚子上。不多一刻,肚子已

经鼓的极其圆大。单太爷道:“是时候了,料想你们这般东西,也不会做,还等本县做个样子给你们看。”仍复离座,捡起那根长的铁棍,举起来,对准盗犯的肚子打了下去。一

声响亮,早已肝花五脏,随着棍子头扑了出来,扑了满地都是。单太爷把两件事都办完了,又吩咐差役护勇道:“你们公举几个人去操练手法,要是下次再不精熟,便照样打发你

到妈妈家去。”说完退堂。两旁观看的至少也有二三百人,一个个咬牙摇头道:“好辣手,好辣手,我们这里好几百年,从没见这样的官。”也有嗟叹的,也有怨恨的,都各纷纷

而散。倒是这般差人护勇,没有法子,还要公举出人,来去操练这用刑的手法。好容易挑选了一个姓史的应了这个差使,才算交代过去。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嫌隙———因猜疑或不满而产生的仇怨。

②拔贡———科举制度中由贡入国子监的生员的一种。经过朝考合格,可以充任京官,知县或教职,是为清代制度。

③藩台———明清时布政使的别称。清代为督、抚属官,专管财武和人事。

④亳(bó)州———古代州名。治所在谯县(今亳县)。清时亳州不辖县。

第二十回童子无辜因疑成狱老翁何幸垂死庆?○

却说单太爷自从把这两个盗犯处治之后,百姓俱是不寒而栗。单太爷又替这两种刑法取了两个名字,打肚皮的名叫三仙进洞,钉钉子的名叫五子登科。这五子登科的刑法,却

专为惩治盗贼,那三仙进洞,却就没有准了。头一次办的是两个盗犯,没有苦主的,仅着单太爷怎样发落。就是别的案子,冤枉了别人,好在毫州离省又远,更没有花上盘缠,到

省城里去告上状的。至于道里府里,都受过单太爷三节两寿及别样的应酬,更没有不照应的。遇到上控的,不是不准,就是批县。这苦主再到了县里,更是没有命了。所以任凭单

太爷怎样办理,倒也安然无事,只不过难为百姓,连个虫豸也不如了。单太爷生性又是个好动不好静的,看见没有多少事办,便又清闲的难受,往往等到下午,或是清晨一早,改

换了衣裳,带着一个贴身的家丁,各处去乱闯。碰到了打架的,吵嘴的,便不论曲直,一概捉进衙门里,轻则站笼,重则三仙进洞。又不时包了几个包袱,满街上去丢,自己躲在

一旁看着,要是有人拾了去,也就拿上去站笼,如此一番惩治,果然不到两个月,竟是行人让路,路不拾遗了。单太爷又因为亳州的强盗多,又定了六班带捕的章程。并谕令要是

半个月,拿不住一二起盗犯,也把捕役上站笼,办他个得钱卖放的罪名。因此这些捕役,只得多派伙计,到四乡里去乱捕,直是吵得鸡犬不宁。

有一个新充捕役的胡作,在裕丰钱庄门口,看见一个年轻的人在柜上换钱,身上穿的衣服极其华美,手里捧着一包银子,摊在柜上,拣了两块换钱。店家问他多少?他说你秤

多少就是多少。捕役看了他一会,又不像个贼,又看他形色慌忙张张的甚是可怪,便走上去拍了一下道:“伙计,一向发财。”那回头看了一看,面孔早已涨得飞红,嘴里也不晓

得吱吱了一句什么东西。捕役愈觉生疑,便用手指着银包道:“你这包银子一共是多少两?”那人听了这话,越发呆了,半天回答不出来。捕役看他情形越发不对,便一把拉住了

他,说到下处去坐坐。那人道:“我还有事呢!”捕役道:“有事也要去坐坐,无事也要去坐坐。”一面说,一面拉了就走。那人更是吓呆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转过弯来

,却正遇着单太爷私访出来,早已看见捕役揪着一个人,便喊:“带过来。”捕役便连忙上去,把他的可疑情形说了一遍。单太爷便吩吩带进衙门里去,随即回来坐堂,先把惊堂

木拍了一下,厉声问道:“你是那一路的头目,你好大胆,你竟敢到这里来送死。”那人吓的抖起来,颤颤的声音说道:“我是河南沈邱县人,姓于,娘舅家姓王,住在这里北门

外朱家庄。我先在书房里念书,因为先生放了学,是我妈叫我到娘舅家去。这钱是俺妈送给我舅母的,并且嘱咐我,路过城里买点吃食去送娘舅,所以我才在店里换钱。”单太爷

道:“银子是一共多少锭?重多少两?你妈妈给你娘舅舅母的信在那里?”姓于的说道:“我妈妈说,叫我当面说一声罢,不写信了。银子是我妈妈亲手包的,并不曾告诉我多少

。”单太爷道:“鬼话,看你小小年纪,倒是一个老作家,好滑嘴!你妈既是带给我娘舅舅母的银子,就算不写信,也断无没个数目的道理。就算是未曾告诉你数目,既有大包银

子寄到娘家,岂不会另外拣一两块,给你带着买东西,转叫你就在包里取出来用,这可是天下断没有的理。我看你这个样子,却也并不像个贼,大约是个坐地分赃的主儿,不就是

窝家的子侄辈,总归不是个好东西。罢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州摘奸发伏赛如神明,竟到这里来,这可是泼天大胆了。本州叫你有来的路,没去的路。看你年纪轻,留你一个全

尸罢。”说着,把站笼的簿子翻了一翻道:“十九号的现空着,把他站进去示众,过两日再给他死。”姓于的听见,大哭道:“我实在是好人家的儿子,并不是强盗贼,老爷要不

相信,只管先留了我的命,横竖我也跑不了了,仅管打发个人到沈邱县于家庄去问一声,要是没有这个事。情愿加倍重办。再不然,就打发人到我娘舅家去问一声,要是没有这个

亲,也就听凭老爷当强盗办。”单太爷道:“好罗嗦,哪里有许多废话。”说着,早提起笔标了一张封皮,吩咐值日的扯了出去,去吩咐把银子入库,捕役记大功一次。姓于的还

要哀告,单太爷已退了堂了。

却说听差的把姓于的扯出来,姓于的哭哭啼啼极声呼冤,并央求大众可怜他。差役道:“是上头大老爷吩咐的,我们也没有什么法子。”姓于的道:“求你们诸位发一个慈悲

,派上一个人到俺家去,告知我的爹娘叫他们赶紧来认。我家也还有点家私,只要你们头儿们有肯去的,断断不会辜负了你们的一片好意,你们又积了阴功。”当时有一个散役,

叫白老四想了一想,话也说得不错,不如我替他去一趟,倘若是真的,怕不有大块银子送我,就算是假的,也不过白跑一趟,不值什么。便过来问了地名,大门的方向,他老子的

名字,一径扬长而去了。这边也开了站笼的门,把姓于的送了进去,因为本官叫站他两天,所以也就不去抽他的砖。

姓于的住处,计算相离不过四十里,一天可以来回,果要是他站两天,家里的人原可以赶到的,不料到了当天晚上,忽然里面传出话来,叫管站笼的赶紧治死他。大家听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只落得替他叫苦。因是本官吩咐,没人敢违,只得如法停当了他。那晓得不到二更天的光景,果然看见一个老头子,同着白老四跑的满头是汗,飞奔了来。听差

的早知是姓于的老爹来了,只见于老头子跑到站笼门口一看,见他儿子已是吊死,不由得放声大哭道:“我来晚了,我听见白头说,要明天才会死,怎么这时候就死了呢?”大家

告诉他,是里头吩咐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于老头子又是痛,又是急,又是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早就跑到大门口,拣了一根木棍,去把头门口的那个什么申冤的鼓敲的

震天价响。差役拦他不住,只得传了进去。里面早已听见鼓响了。

原来单太爷本来打算把姓于的站上两天,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退堂以后,正值刑名师爷孙似兰来替他说情,单太爷满口答应,等到师爷刚出了门,便一迭连声叫:“治死

他。”大概单太爷是这样脾气,最不喜欢有人管他的闲事,要是有人问他的信,他便总要反过来做,明明是的,他一定说他不是,明明不是,他一定说他是,故此,姓于的倒被邢

名师一句话送了终,当日听见外面击鼓,即刻出来坐堂。只见一个老头子,号啕大哭走了上来,口里喊道:“我的儿子犯了什么罪,被你治死了,你须要还我的儿子,我这条老命

也不要了,我同你拼了罢。”单太爷早已知道是姓于的爹来了,便叫他不许闹,听本州吩咐,你的儿子已是死了,他的银子还在这里,你领了去收殓他罢了。于老头听了,格外暴

跳如雷,破口大骂。单太爷冷笑了一声,叫差人把他锁起来,又叫人去查看那一号站笼空的,把他站进去就完了。立刻提笔判了一张封皮,写的是目无官长,咆哮公堂,重犯一名

站毙示众。当时差人上来连拖带扯,拿老头子扶了出去。单太爷便退了堂回到签押房里。邢名师孙似兰已在那里了,宾东寒暄了几句,孙师爷便问:“外面什么人击鼓?”单太爷

告诉了他,并说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给他一个断了根的办法。孙师爷听了,只气得毛发倒竖,心中划算了一回,却把手在桌子上画了几个圈,啧啧的赞道:“好好,真是好主意,

我也不能不佩服了。”单太爷觉得很诧异道:“老夫子何事赏识?”孙师爷道:“东翁现在这个地方,离省甚远,不论怎样的严刑峻法,上司是不晓得的。这个老于若不治死他,

他出去一定上控,那时节于东翁前程有大大妨碍,所以现在要保全自己功名,除治死老于,别无二法。我已早为打算过了。不料东翁所见亦是如此,可以算做英雄所见略同了。从

前东翁办的事,我都不晓得是什么用意,惟此一事,我可以揣测到了。”一面说,还用手在桌子上画圈。单太爷看了,暗道:“你这个蠢才,你说猜到了我的用意,我偏偏不叫你

猜到。”当时又谈了些闲话,孙师爷回书房去了。早有稿案上来请站毙老于的时刻。单太爷道:“把储库的银子给他,把他放了罢。”稿案门上听了诧异得很,不敢多说,怕说反

了,只得连忙答应下来,吩咐照办,从站笼里把老于放了出来。又有人解劝了他一回。稿案门上把储库的银子取来交给了他,老于亦是没法,只得拣了一块,谢了白老四,又买了

一口薄皮棺材,又花钱央人扛着,暂且停放在一个破庙里,自己回家去另打主意。

要知后事如此,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开寿筵撒手太无情赠钱母有心恶取?○

却说单太爷自从经过了这事,心里稍为懈怠了几天,他的太太,早已由水路上来了。进了衙门,叙了些别后的话,太太提起一路上,听见这里威行令止的话,单太爷得意得很

。转眼又是几个月,其中又办了好些案子,都是按照旧法,寻常的小板子、嘴掌子、天平架子、皮鞭子都用不着了。

一日,正值单太爷的四旬正寿,衙门里闹热了一天,太太又另外预备了一桌体己①菜,请老爷在后堂饮酒。太太说起膝下空虚的话,便乘势劝他积德修行。单太爷听了,大不

高兴,红着脸道:“怎样就算积德,怎样就算修行?”太太道:“这有什么,难道还去念经吃素么?譬如你一出去坐堂,就是几条人命,要是真正该死的,也依着皇上家法度或斩

或绞,他也死而无怨。像你自造的这般刑法,也就上干天和②得很。”单太爷道:“据你说,我坐堂也是作孽了。”太太道:“坐堂那里就算作孽,不过我们诸事从宽一步,人家

就享用不尽了。自从你到任不及半年,听说站死了将近二千人,难道二千人里,连一个冤枉的也没有?况且三仙进洞、五子登科这些名目,听的人尚且酸鼻,何况身受的。他们五

官百体,也同我们一样,不过我们遭际好些,便把他们作践的连个虫蚁不如,未免问心也觉有些不妥。”单太爷点点头道:“太太说的很是,我甚为佩服。”太太也晓得老爷的脾

气,不好十分说得过火,也就忙把别的话岔开了。

等到家宴过后,单太爷到了捡押房里,先吊了监犯、押犯的簿子,看了一看,共总还有三十一个人,就招呼传站堂的,并吊这一干人听审。不多一刻,都已齐备。单太爷就便

服坐了二堂,先把那些犯人点了名,跪在一边,又吩咐取面大锣,在大门外打起来,说是老爷坐堂,有人愿意看的尽管进去看,毫不拦阻。一会工夫,堂下也站了几十个人,单太

爷便发话道:“你们这些罪犯,也并没犯什么死罪,其中小毛贼居多,本州本不想办你们,因为本州的太太,劝本州积些阴德,修个把儿女,所以本州倒不能不问了。”那班囚犯

听见这句话,还当是要开释他们,都磕头道:“求大老爷开恩。”单太爷道:“现在也没有什么说,都打发你们到老家去罢,也省得你们零碎受罪,这就是本州格外体恤③了。”

一班囚犯听了大惊,一齐磕着响头求告。单太爷也不再说,便吩咐把二十四个人去上站笼④,其余七个都把肚子打开罢。两边站堂的轰然答应了一声,囚犯也晓得是没有救星的,

爽性破口大骂。一时间差人拖扯声、吆喝声、囚犯号哭声、辱骂声,并铁棍子打破肚皮的声,乱成一堂。单太爷只是眼睛如同不见,耳朵如同不闻,不到两刻工夫,都已停当。单

太爷大笑道:“畅快!畅快!”退堂进去,太太已经晓得了,便自怨自艾道:“倒是我害了他们。”越想越难受,整整的哭了一夜。单太爷还是嬉皮笑脸,如同无事,只当不知的

样子。

自从这回发落之后,便是囹圄空虚,后来打官司的也少了,渐渐的到了牌期⑤,只收张把呈子,或是一张呈子也没有。单太爷又清静的难过,反倒叫些人去兴风作浪,骚扰闾

阎,真是民不聊生了。这些风声,早就传省城里去,抚藩臬都夸赞这单牧的干练,至于那些滥邢毙命的话,只当是亳州百姓,应该如此的死法一样,又兼本府的本道被他银子指使

得说话,上司倒有叫他久于其任的意思。但是他这位太太,终日里提心吊胆委决不下,便趁空对单太爷说:家乡填墓年久失修,要回去祭扫修理的话。单太爷也明晓得他的意思,

也就答应了。并说还要替太太送行。太太也只以为是一顿菜饭罢哩,那知这一送行,险些儿闹出大事来呢。

当晚二更天气,单太爷便换了一身衣掌,扎缚停当,跨了一口腰刀。手里又拿了一杆六响洋枪,先叫几个贴身的亲随护勇,在后墙外老等,他却翻墙出去会齐了。单太爷是河

南人,虽是正途出身,却有几下拳脚,此次举动,是为的不叫门口人知道的意思。当时连单太爷一共是九个人,便沿着大街一路去混走。刚走不多几条街,便看见一家大门开着,

门口人出人进甚是热闹。单太爷便领着人进去。转过弯是个大厅,朝西三间,当中灯烛辉煌,左边有一张桌子,坐着四个人在那里看牌,右边一张桌子,围着有十几个人在那里推

牌九,厅下还有几个侍候的人,也有扇炉子的,也有打磕的。单太爷带着人一直走到厅上,厅下的人正来查问,单太爷便喝一声道:“都锁起来,不许走脱一个。”跟的人亦就哄

然答应一声。那些人看见这样装束,腰里又是刀,手里又是洋钱,只当是强盗来了,一齐站了起来,也有打后头溜走的,也有走不脱被捉住的,都抖抖索索的叫道:“大王爷饶命

!”单太爷道:“胡说!谁是大王爷!本州屡次禁赌,雷厉风行,你们却公然开着大门聚赌,这等目无法纪还了得。”正说着,有一个白发老者走了出来,朝着单太爷请了一个安

道:“老父台⑥息怒,今日是治下的正寿,承诸亲友在此畅叙一天,晚上无事,弄点小玩意,并不敢开赌,老父台仅管查访。”单太爷冷笑道:“好油嘴,不要理他,一概带回衙

门里发落。”早已上来两个护勇,想来揪他,老翁道:“且慢,我跟去就是了,何必揪扭!我也不是没有功名的任听你们作贱么?”单太爷看了一眼,就吩咐不要揪他。

当下单太爷连带来的一共是九个人,这家人家,连客和主人一共是八个人,其余都趁空跑走了。单太爷又叫把桌上的纸牌、骨牌都收了去,也就不到别处去,一直回转衙门里

来。也不进上房,就立刻坐了堂,先把有须的老翁带上来,问他是什么功名,什么名字?老翁道:“我姓殷名灏,表字子程,是山西的都司⑦,从前跟随僧王打仗到这里来,后来

就落户在这边,平时极是奉公守法。今日因为是自己六旬正寿,接众亲友来闹热一天,晚上打个小牌消遣消遣,并不犯法,不知何事触怒老父台?”单太爷冷笑道:“现在人赃并

获,你还要强赖!你既是个都司,也算不了什么功名,本州执法如山,你只在一旁候着便了。”又把那些人看了一看,道:“这些赌犯,本州也没有闲工夫同他罗嗦,看看站笼,

有空的没有?”值站笼的早已跪下,回报道:“站笼都是满的,并没有一个架空着。”单太爷为难了一会道:“如此,就造化了他们罢,叫值堂的去烧一盆炭火,取十个大铜钱来

。”霎时取到,命将铜钱放在火里烧红,用火箝夹出,每人手里给他放上一个罢。那班人听了大惊,不住的磕头求告。单太爷只是不理。早已两个伏词一个,去夹火钱烫他们的手

,一时哀求之声惨不忍闻,另外还有一种焦臭之气,有的疼的满地打滚。单太爷便令:“一一撵了出去,本州是因为你们爱钱,所以每人送你一个钱母,但愿你们攥住,永远不放

就好了。”又叫把殷灏带过来,道:“你的功名,真的假的,我也无从查考,现在他们都已攥着铜钱走了,你既是主人,就应该格外的多些,本州送你两上,一手给你一个罢。”

殷灏听了大怒道:“我已是偌大年纪,听凭你怎样把我治死便了,你不把我治死,我也是断不同你干休。”单太爷听了,正要发作,早见值堂的跑进来,在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话。

单太爷顿时呆了一呆,连殷灏说的话,也没有听见。

要知所说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①体己———自家、私自、私下。

②天和———指自然的和气。《庄子·知北游》:“若正汝形,一汝视,天和将至。”

③体恤———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而加以照顾,一般指上对下或长对幼而言。

④站笼———即“立枷”。

⑤牌期———牌,清代一种下行公文的名称,如行牌,牌文。牌期即下行公文的日期。

⑥父台———台,古代官署名。父台,旧时用为对高级官吏的尊称。

⑦都司———官名。唐宋明清均设此官。清代为绿营军官,职位次于游击,分领营兵。

第二十二回施诡计轻离亳州境发毒疽惨死姑苏?○

却说单太爷坐在堂上,正要同殷老头子答话,忽见值堂的走近身旁,附着耳朵说了两句话。只见单太爷呆了一呆,停了一回方才回过头来,对殷老头子说道:“既然你这样说

,只要你能改过,我便从宽不来追究,你去罢。”说完,站起来退堂进去了。两边站堂的人也还不晓得什么缘故。只见衙门口人头簇簇的,约有百十多人,这个殷灏还是指手画脚

的大骂了一顿,才同那一堆人去的。

原来殷灏本是山西人,从前随着僧忠亲王打长毛到安徽来的。从前办军务的时候,长毛就是官兵,官兵就是长毛,长毛势大了,官兵都跟了过去做了长毛,官兵势大了,长毛

就投降过来做了官兵,尽可以朝为官兵,夕为长毛,朝为长毛,夕为官兵的,殷灏也就是这般胡搅。后来忠亲王殉了难,大营溃散,殷灏便另外去做了一种生意,那时无法无天的

家财,也很攒了几个。还有两个儿子,都是好身手,也当过几年团长。皖北的团长,实是势大如天,地方官也拿他没法,反倒要去敷衍他的。这几年已是不做了。从前手下的人也

还有五六百个,或做小生意,或在乡下种田,但只殷家有事,一声号召立刻就可以聚集的。这日单太爷来他家拿人的时候,他两个儿子就晓得大事不妙,立刻打后面溜了出去,登

时聚起一百多人,各拿单刀、七节棍,各项的器具,一齐挤到衙门口来看。如果单太爷不难为殷灏便也罢了,倘若一律严邢峻法,早就抵派了一个杀官劫库的主意。这个当里,把

门的看了不对,先进来告诉了值堂的,值堂的便走单太爷耳朵边说了几句。依着单太爷主意,还打算硬做,继而转一念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且放宽一步,不怕他飞上天去。当

时就和颜悦色的开发了殷灏,先把这眼前大祸消弭过去。回到签押房,细细的想了一回,就打了个一网打尽的主意,暂时搁在一边,也同如无事一样。到了第一天,便发了一个五

百里排单的公事,是访闻恶弁①谋叛,择期竖旗,请兵剿捕的事。这起公事,却是内稿,外间没有一个人知道。单太爷发过公事之后,却暗地里派人去打听这些人的名字住处,以

便做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办法。那里知道殷灏也晓得单太爷决不肯同他好好甘休的,早已全家搬往别处去了。单太爷倒觉的没趣,只得又发了一个通禀,说是连夜掩捕,首犯脱逃

,协从解散,地主安堵如常,也就赶着五百里的排单发了出去。

却说省城里各大宪,头一天接到单太爷的公事,连忙传知练军营,预备星夜驰往剿捕。正打点开差动身,却又接到第二次的排单,说是②境肃清的话,上司大喜,着实的夸赞

他几句,说他能弭患于无形想逼真是通省第一干员。不在话下。

却说单太爷讨了这场扫兴,心里不大喜欢,虽然上宪,的宠眷日深,却是瞒不过众人的耳目,越想越觉没趣。单太爷在亳州署任,是期满之后又接署一年,亳州的缺分本来不

坏,单太爷是虽严刑酷法,似乎不能干以一毫私事的。谁知到了那银钱上,却也是精明得很,决不肯一文放过,纵不至格外搜刮,要是前任有的钱,无论官的私的,及一切陋规,

却是一个都不能少。人家晓得他刑法厉害,亦没一个敢少他的。这两年里,很积聚了几个钱,忽然就起了一个升官的念头。这年正是秦晋荒年,赤地千里,朝廷大开捐官之例,格

外减价招徕,单太爷就汇了一笔银子出去,捐升了知府,分发到江苏去。等到部照到手,便上了一个禀帖请交卸。却值抚台已换了人,早就听见单太爷非刑酷虐的话,当时见了禀

帖,立刻批准了,另由藩台拣员接署。单太爷便把交代办清了,约定五月十四日由水路进省。先三天雇了一只大船,在船上挂起一面江苏候补府前署亳州正堂的桅旗。那时百姓受

过他害的,早已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约会了千把人,在城外离城二十余里的地方等候着他。那晓得单太爷更是鬼祟,他雇了船挂了旗,原是遮掩这些愚人的耳目,自己却于

五月十一日,骑着马趁天色未明的时候,早已带了几个亲随,一直往河南去了。随身的行李有限,其余的都寄在后任那里,所余的官囊,亦早由钱庄上托了周家口的汇票庄汇了回

去。家眷并无多人,就是一位太太,亦是久已回去的了。

如今单说这班等他的人,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等了两天,并未看见船来,大家觉得奇怪,难道是又改了期了?就打发几个人回来探望。船还挽在那里,桅旗已经下了。连忙就

去打听船家,才知道单太爷已于五月十一日,由旱路回河南去了。探听明白,赶紧知会了大众,计算日子,约莫已出去五百里地,撵也撵不上了。大家没法,不过死命咒骂一番,

随即罢了。

如今单说单太爷用了小小的计策,出了亳州,到了河南,耽搁了几天,方才取道到了湖北,从武昌搭了火轮船,到了安徽,销了差。禀知交代清楚的话,又请了咨文,往江苏

省去候补。这一路舟车劳顿,身上觉得十分不快。到了省城,又有一班知交故旧,饮食征逐。闹了几天,格外觉得疲乏,渐渐的发起烧来,日重一日,整夜不能安睡,只觉得背上

一块沸滚发烫,身体沉重动弹不得,就请了省城里一位高明医生柯春乔诊视,吃了几天药。柯春乔是个拘泥仲景伤寒的主儿,见他发热,便当他伤寒医治。越治越觉不对,渐渐不

能起床,背上早已攻起了一块。单太爷发急了,只得又请了一位医生看治,才说他是生的发背,便连忙配了药,洗了敷上,又吃了几剂清里的药,方慢慢的有点转机。那时藩台的

咨文,久已发了下来,只得勉强撑着出来,到各衙门里去禀辞了。择日搭了轮船,到镇江上了岸,换了民船,取道往苏州进发。单太爷的病并不曾好透,连日劳乏,早又发作起来

,终日呻吟万分痛楚,渐渐的颈上又起了一个大疽,破了头,淌出许多黄水。那黄水淌到那里便烂到那里。等到了苏州,已是遍身同个烂西瓜一样了,忙忙的叫人找了房子搬进去

,先把咨文缴了,又各处请人医治。苏州地方虽然不少名医,却都不认识是什以症候,服下的药,如同石沉大海,毫无效验。更加单太爷心虚胆怯,终日叫人陪着,他床前头是一

刻不许断人的,一断了人,便神号鬼哭的闹起来。此次到苏州,太太是不曾同来,所跟来的就是三个长随③,还有在亳州得用的两个护勇,见了这个情形,也觉得光景不好。俗话

说的好,久病无孝子,况且又是这班做长随的人,那里还有十分有良心的?看见大势不妙,早已这个装病,那个告假,陆续的走了。新找了来的,更是漠不关心。单太爷才到苏州

,又是两眼漆黑举目无亲,更觉得十分狼狈。单太爷身上虽是溃烂,心里却很明白,晓得这病有点棘手,便一面打电报去给他太太,一面找人替他备办后事。等到太太来了,单太

爷两只手膀,已是烂的只剩下几个骨头,身上竟无一块完全的地方了。太太明晓得是单太爷作孽之报,就替他东庙里许愿,西庙里求神,也是毫无用处。如是一直挨到第二年四月

里方才断了气。浑身只有骨头,已是不能着手,只有连被带褥卷了起来,放进棺材里去。这便是单太爷的下场头。据他那些侍疾的人说:单太爷临死的时候,满屋里鬼声啾啾,单

太爷还大呼打鬼。这些话都是虚无缥缈,不足凭信。但是单太爷到了亳州两年,惨毙多命,他这种残酷好杀也大违上帝好生之心,做书的人,也并不是学那班守旧的人,劝人去烧

香念佛,不过是像单太爷这样做法,要仍旧是富贵寿考④儿孙满堂,也就未免是劝人为恶了。闲言表过不叙。

要知以后还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①弁(biàn)———旧时称低级武官。

②(hè)———合、总共之意。同阖。

③长随———地位卑下,做随从的宦官,亦泛指随从官更听候使唤的仆役。

④寿考———高寿。朱熹集传:“父王九十七乃终,故言寿考。”

第二十三回偷眼镜浪子习下流染臂肉捕头教秘?○

却说安徽天长县西乡里有一个鸣凤村,村里也有五百余家,是一个极大的镇市。其中居民大半以捕鱼为业。有一个姓褚的,名叫褚忠,年方二十一岁。先前父母在日,家里也

还有口饭吃,褚忠也念过几年书,虽未深通文墨,那寻常的纸条儿及不相干的闲书,也还看的下去。自从父母亡后,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无拘无束,闲着身子,终日里东游西荡。

因为他没有职业,所以也没人家同他提亲,每日起来,身上带着百十个钱,满街上去瞎闯,遇着酒便喝,遇着饭便吃,正应了古人坐吃山空的这一句话。不上两年,早已是日见衰

败了,渐渐的支持不住。后来倒是他的远房一位本家,住在城里,有点店业的生意,把他叫到城里去,在柜上帮帮忙。无奈褚忠是好吃懒做惯的,他这位本家反倒受了他许多歹缠

,弄得没有法子,送了他十吊钱打发了他。他把十吊钱又托人替他找事,找到了事,又不当事做,东边站个把月,西边站十几天,却是没一处立得久的。

一日无事,又到街上去闲逛。这日刚是城隍庙里有人还愿演戏,褚忠也就挤在人丛里去看。他前面站了一个老翁,身上穿的极其华丽,先是太阳正中,正射到各人的眼睛上,

也有戴着草帽子的,也有拿张纸折了折,用辫子盘起来夹在前面的。惟这老翁,戴了一副茶晶眼镜,也就不怕这阳光了。不多一刻,太阳斜过去,老翁因为戴着眼镜看不清楚,便

取下来,放在大衫子口袋里去。褚忠看在眼里。接着台上唱八蜡庙极其热闹,武小生的刀舞的极好,大家看呆了。又有新到的看戏人往里挤,正是这一推一拉的时候,褚忠早已轻

轻的从这老翁袋里把眼镜摸了去了,心里好不欢喜,便也无心看戏,死命的挤出去。

刚挤到外边人空的地方,把眼镜往眼上一戴,早觉得背上有人拍了他一下,道:“伙计,生意好。”连忙回头一看,是一条大汉,满脸的横肉,两眼露着凶光,却不认识。当

时褚忠呆着,问道:“你贵姓?我们在那里见过的,我一时想不起来。”那人道:“好好,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前面小茶店里,我们去喝碗茶,可以借着谈谈心。”褚忠道:“素

不相识,怎好叨扰?”那人道:“我们喝过茶,你就晓得我是什么人了。”褚忠又问他尊姓大名?那人道:“少刻自知。”褚忠就跟着那人同到茶店里,已是挤满没得坐儿。那人

道:“这里不能随便说话,我同你一处去。”说着,拉了褚忠便走。

转弯抹角,到了城墙底下,一个犄角的地方,有几间草篷子。褚忠看了一看,却是四无居邻,褚忠心中有点着慌。那人让到里面坐下,便坐在对面,把褚忠仔细端详了一回,

又对着笑了一回。褚忠摸不到头脑。更是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停了一刻,那人道:“我看你也还是新上跳板的呢!”褚忠不懂,呆呆的看着那人。那人道:“你不要装憨,你的事

破了。”褚忠骇然道:“我做的什么事,又是什么破了,你又是什么人?”那人冷笑道:“你做的事,你自己明白。别的且不说,你身上的这副眼镜是哪里来的?”褚忠一听,暗

道:不好,这人一准是个捕快①,但是既已如此,不能不硬挣些儿了。连忙站起来道:“眼镜是我自己的,又干你什么事,我还当你邀我做什么,原来是这副眼镜。眼镜是我祖父

传留的,难道我戴副把眼镜,还要来对你挂号么”这不真正可笑。”说着,就想往外迈步,那人道:“好好,好一个自己的,现在没有别的,不给你点厉害,你也不知道怕惧。至

于你想走,只怕你插翅也飞不出去。”赶到门口,一把把褚忠提了回来,又胡哨了一声,早已从别房里过来两三个人,都是奇形怪状,竖眉瞪眼的。那人道:“今儿才拍到一个新

上跳板的,你们去教训教训他,也不要十二分难为他,但是他口齿太硬,不给他规矩,他是不知怕惧的。你们就在这里办罢,问问他家世,我还有事去哩,晚上回来听信。”那两

人答应了:“是。”那人径自去了。这两个走进房里,看了褚忠一看,褚忠也站起来招呼他们,他们也不理他,一个就上来一把辫子揪住,一个便去取了一根绳子来,那人相帮着

,把褚忠捺倒在地,用力将这绳子捆他的手腕子,一直捆到转弯的肘子上头。那只手臂已是壁直,不能转动,又用一根绳子拴了他的腿在柱子上。一边捆的时候,褚忠不由的大声

喊救命,但是这个地方离人家很远,没人听见,就是有人听见,也晓得捕快收拾贼,没人来多管闲事,任你喊破了嗓子也是枉然。褚忠喊了一会,两只手臂已是酸麻疼痛不堪,觉

得竟成了冰冷的,全不是自己的一样。那两个人又去取了几个竹筷子来,一根一根的往绳子靠肉的地方去塞,越塞越紧,筷子都嵌到肉里去。一会一根,不多一刻,已是塞了七八

根。褚忠便同杀猪的叫起来,眼里金星乱拼,哭着哀告,他俩只是不理。褚忠没得法子,只得说道:“我是浑人,你们要怎样就怎样,说明白了,我好依着办。”那两人听了这话

,方才问了他名姓,知道他家里没人,甚是喜欢,又告诉了他,这是做贼的进门见面礼。褚忠道:“我不会做贼。”那两人道:“你不做也来不及了,那个叫你偷人家眼镜呢?”

褚忠道:“这是我一时贪小。”那两人道:“是了,从今以后你尽管去做,一切详细的规矩,我们还要慢慢的教导你呢。”

正说着,先去的那一个人回来了,看了一看,笑道:“也很够他受的了,放下他来,替他挂号罢。”那两个就替他把绳子解去,那些竹筷,已是一根一根都夹在肉里,剔了出

来,那肉都红紫带黑,四周尽是血脓。一个便到屋子里,捧出一个盆子。里面放的是些靛青,替他浓浓的涂在烂肉的地方,过了一回已是深入肌里,等到结了疤便是洗濯不去了。

等到收拾完了,把他带过来,跪着听教训。褚忠只得由他们摆布,挨着痛跪在一边。那人道:“我告诉你,我就是捕快头吴良,你既是新上跳板的,就应该来拜见我,你怎么就私

自瞎撞起来。现在我就收你做个徒弟,你尽管去做生意,可是做徒弟的规矩,是个三七分红,你做了买卖,我是扣一个七成,那三成你自己去受用。要是瞒了我,查出来,我就是

处你个死。还有一层,真是苦主厉害,人家防备的严,或是官一定要破案,闹得紧了,不论什么,也要你们这些徒弟去顶一顶名字。不说为头,只说为徒,或是把风,那亦不过挨

上一顿板子。这个板子是个人情帐儿,这掌刑的都是我们朋友,晓得是我们徒弟,大家都有招呼的,亦决不会打重,是遮遮人眼睛的。等到打过了,依旧发到我这里来。还有一样

,你去偷东西,总要把人家的门向房屋记清了,碰到嵌儿上,也可以攀他一攀,等到明白了,他的钱已是我们的了。这件事是大家都有好处的。也只可以是做生意的,或是暴发户

,至于那些绅士家或是在学的,这些人那可不许你乱说。还有县考的时候,那些童天王不许你去惹他,怕的是闹出事来,他仗着人多,官也要帮他的。至于平时偷人家,也有几句

诀窍,是‘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这是什么讲究?遇着大风的时候,人家的门窗户,总是有点响声,人家也不疑心,就可以借着这点风声,慢慢的挨进去。要是大月亮底下

,照见人影,那可就不便了。下雨的时候,也是同有风一样,要是下雪可又不成。因为是万一惊动了人,被人追下来,那雪地下有脚迹印的,人家可以跟踪追了。至于夏天连日大

热,忽然暴凉,人家贪睡,或是那家有什么婚丧喜事,忙了一两天,这些都是绝好机会。碰着一人去做事,怕的是被人家来追赶,没有进去,先辨走的路。所有转弯的门,及天井

里,都要多放下些什么椅子凳子,为的是追的人不晓得,失了脚跌他一个筋斗,等他起来,揉揉腿的工夫,就可以拉长了走的工夫了。要是这家人家门窗紧闭,一件都偷不到,这

是最不吉利的事。自古道:‘贼无空过。’不拘什么,总要拿他点,如是一样拿不到,就要在他院子里,撒一堆粪,这都是一定的诀窍。那挖壁洞的家伙都现成,你没事去演习演

习,要是挖到了木头,可须要再换一处。因为你是新上跳板的,所以我才细细的教导你一番,你别说我因为你做贼,捉了你来,倒反叫你去做贼。同你说句老实话,捕快就是贼。

你想老爷一个大钱不给,就让是喝西风,也还有没有风的时候,不过大家鬼混罢了。好在你家里也没有人,你又不像是会做生意的,还是走这条路稳当些。你要是到了堂,见了官

,说是我逼着你干的,你若有这个胆子,你只管去说,那时候你不在堂上,咱们再算帐。”褚忠听了一席话,心下犹豫了一会,从来说的:“人怕落套,铁怕落灯。”况且手上已

是染了凭据,就是百口也分辩不清的了,倒不如听着他辩,也落得个饱食暖衣,遂即一口应承了,吴良大喜,便喊那两个人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师兄弟了,可要大家照应点

。”又替他二人通了名姓,一个是史丹,一个是盖四。当下大家行过了礼,褚忠便一心一意的做贼,报效捕快了。吴良又仔细教导了他一回。才回头同史丹道:“那两个崽子怎么

样了?”史丹道:“他说是做贼属实,这里还是头一天到,并不会犯案,叫他认的那一案,他也不肯认。”吴良道,“上头催的凶,他既不认,就给他点法度试试罢了。”又指着

褚忠道:“他才来,心还未定,同他去看看,就让那两个崽子是铜浇铁铸的,也叫他伏服在地,你赶紧去办罢。”史丹便邀了褚忠,同着盖老四一同出来,到了西边一个房里去,

直把一个褚忠,吓得心上毕拍毕拍乱跳不止。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捕快———即捕役。《老残游记》第三回:“各县捕快捉来的强盗,不是老实乡民,就是被强盗胁了去看守骡马的人。”

第二十四回吃面条上板凳触目堪伤顶贼案扳窝家良心休?○

却说褚忠虽是答应了吴良做贼,心上却是还同十五六个吊桶似的,七上八下乱打主意。一会想想,千不该万不该摸那个人的眼镜,如今弄到这个样子。但是手上已是有了凭据

,如何是好?不如等我到堂的时候,把这大概情由对官说了,难道官也勒令我去做贼不成?况且我祖上也还有点名气,要是做了贼,有什么脸去见人?至于这手上的凭据,我只当

堂说明了,难道还分辩不清么?正在那里满肚狐疑的时候,已看见盖四领了一个人来,让他坐下,又道:“我们老师真是胡闹,既是你没有在这里犯事,何必要硬派你去认那一案

,你倒无缘无故饿了一天。我是最仁慈不过的,现在瞒着他,端了两碗面来,不过是粗造些,你暂且饱一饱肚子罢。”那人听了感激得很。盖四便去端了两大碗面来。那面条子倒

是小指头粗,是两碗开水煮面,半生不熟的。那人饿了一天,也顾不得了,早谢了一声,端起来呼咿呼咿的吃了一碗又一碗,一转眼,两碗面俱都吃完了。盖四等他吃过了面,便

不是前番的样子,正颜厉色道:“停会我老师问起来,那件事怎样说法?”那人道:“我实实是头一天到了这里,就被你那老师拍了来,其实并不曾做这案子,我是一句虚话没有

,要说一句虚言,嘴上害个大疔疮。”盖老四笑道:“罚咒也当不得事,告诉你实话,现在我老师被上边逼得紧,要破这东门外余家这一案,没法子,只好拿你去搪塞一下,你认

便认,你一定不认,你也是门里的人,难道还不晓得规矩么?既如此说,那又要得罪你了。”说着,便招呼史丹过来看看,自己去取了一条席子两根绳子来。把席子放在地下,两

个人把那人揪翻了,平放在席上,把席子卷过来,捆上绳子,捆了个壁直,然后扛着他,把他颠倒竖在门后边。

看官,要晓得这就是捕快的非刑,叫做二龙吐须。不到一会工夫,那人被控的眼睛发昏,百脉颠倒,一齐侧重到脑门子上来,刚才吃的那两碗粗面,早一根一根从眼耳鼻口淌

出来。那人弄的天旋地转,那一阵难受,真是比凌迟碎剐还要加几倍呢!他们是把这两个鼻孔算是二龙,淌出来的面算是吐须。那人被他倒控的,真有求死不得的情形,任什么都

喊了出来,后来听他声音也微微的细了,话也有点含糊了,才把他放下来。等他平服了一回,方才问他怎样?那人道:“我的天,罢了,罢了,我就认罢。”史、盖二人听了,欢

喜道:“你这不是多事,早要答应了,何至要受这回苦呢?”

褚忠在旁看见了,早已是胆裂魂飞,暗想道:“像这样的严酷真是难挨,他又不叫你死,倒是即刻死了倒好受。看光景要是我到堂上照直说了。这就是个榜样了。正迟疑间,

盖、史二人又揪了一个出来,也是叫他去认什么一案,那人不肯,看他的情形亦已是狼狈不堪的了。盖、史二人也不多说,便一齐动手,把他拉到一条板凳上,也是把他平放在上

,用绳子两根,一根在心口上边,一根在小腿上,都扎在板凳上,又把他两只手也拉到后面去拴好了。嘴里还是咕噜咕噜的骂,骂了一回,便去捡了一块砖,塞在他腰底下去,也

不管他塞得下塞不下,只是硬塞。一会又加了一块,那肚子自然是往上挺,两头自然是格外往下紧了。那个人腰脊上疼痛的十分难受,初时还勉强挨得过,塞到两块以上,便杀猪

似的叫起来。等到添到四块,那个人便连珠的答应他,只要饶命,无论叫他认什么,都不敢强。盖、史二人听见全情愿了,方才慢腾腾的放他下来。那人已是不能动了,歇息了半

天,才站得起来。褚忠看了,格外害怕。盖、史二人又对褚忠道:“这是老虎板凳,是我们进门头一样规矩,这你都看见了。我们老师不晓得怎样同你有缘,也不曾请你尝尝,总

而言之,你们要么不进来,进来了任是铁汉也躲不过,他两个早点像你似的,不就少吃点苦么。谁知道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弄到这样他是决定不肯,可知是贱骨头。实告诉

你说罢,官的刑法顶重的不过跪链子、上夹棍罢了,却也轻易不用,有些硬汉也还挺得过。至于我们这里的私刑,不怕你不害怕,就是生铁打成的,也要把他挤出水来呢!”褚忠

听了,更是心惊胆战,这才真正死心塌地顺从了他们,不打别的念头了。盖、史二人又去取了点粗米饭来,给他们吃了,只好算是点点心,也都没有吃饱。那个二龙吐须的,五脏

还不曾复原,也不曾再吃,就大家横七竖八的睡在地下,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吴良来了。姓盖的去说了几句话,吴良点点头,先叫那个上老虎板凳的,去认东门外周家的一案,是本年四月初一撬门进去的,偷的是十二件皮衣一包首饰,首饰

是一副包金镯子、两对耳环、两根包金簪子、一个银项圈,还有四个小铜佛,衣裳是一件天青缎外褂,一件黑湖绉马褂,一件对面襟蓝宁绸马褂,都是羊皮的,还有皮坎肩等零碎

,共是九件。你只说一共是两个人,是一个赵老四为头,你是在外把风接贼的,当时赵老四包了一包出来,我跟了去,他分给我一件皮马褂、两对耳环、一副镯子,余外都是他拿

了去。因为是他进去偷的,所以他要多分些。官要问你衣裳那里去了?你说是卖给一个不认得的人,得了两块钱,随手赌输了。问你首饰?你说是卖给一个过路的官眷船上,只得

了两块钱,也吃掉了。问你此后做什么案子?你再顶上一起徐五的牛,郑义和的布。这两起案子,问你赃在那里?你总说是卖给不认得的人。问你钱?你总算是用了。问完了,不

过打你几百下板子,你只要熬过了这一关,以后任你怎样,也就不至于吃大亏了。你须要一一记准,要是错了,漏出马脚来,被官驳住了,下来,咱可是算不清的帐。又唤过那一

个人来,也是叫他去什么顶什么案子,嘱咐的话,同先前大同小异,又怕他们忘了,叫盖、史二人同他二人操练了一回。褚忠心里暗想道:这真是有天没日头的事情。从前我只听

见说是被了贼,只要报捕快,捕快就会去办人,不然,官就要不依他。那里晓得是这样无法无天,弄着好人逼着他去认,这样说起来,没有捕役,贼还可以少点。照他这样举动,

以后像俺三个人,除了做贼,还有什么事可做?不是他养的尽是贼么?我已是落了圈套,现在也没有法子,先同他鬼混几天,等他一个不防备,我给他个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但是

我手上有了凭据,如何是好?”且消停了,同我本家去商议去。不说褚忠满心打算,只听见吴良问道:“记准了没有?”那两人抢着说道:“记准了。”吴良又亲自问答了一回,

居然不错,也无话说,又叫他们吃了点饭,说有下午了,官好起来哩,随带了两个人报案去。

等到晚上,吴良回来,随后有人牵着这两人,还有一个年轻的也戴着链子,一同跟了进来。吴良叫先把他带在旁边,等候问话,便来同褚忠谈天,说起西门外有一个姓陈的富

户,是个举人出身,也还有点势力,官也极力敷衍他,因为是地方上要是有点捐款,都是看他的举动,还有老爷的德政匾,万民旗伞,都是他去承头,人家就乐得一文不出了。历

任的官,却也没有一个敢得罪他的,同本官相处的也好。不料前月底,忽然失了一票物件,是两个衣箱,里面有些皮货,还有两大锭元宝,是一共一百两有零,又是什么五十块本

洋,另外还有一张失单。官看见是他家里的事,就格外的出心,一定要破案,先限的是半个月,现在又限三天,我想这件事要你去顶一顶。褚忠道:“我听说贼赃满了贯,也是不

得了的。这一认我还有命么?”吴良道:“没事,这里有个商量,你过一天,我同你到案,你说是一共是四个人,约会了进去,因为我是个外行,怕闹出事来,只叫我在门外接赃

,所以陈家的房屋,里面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要问你那三个人姓名?你就随口编上几个,可是第一次编的要记准了,不可第二次弄错脱了枝节。问你分到多少赃?你说只有四

块洋钱。官一定不相信,你说是因为我是初次入伙的,照例是不能多给,这是江湖上的规矩。问那些人现在那里去了?你说不晓得,当初是同到南乡里周家庄上聚会,这庄上有一

个周子玉,开着一爿大杂货店,后在住家,店门朝南。偷了东西的这一晚,大家一直到了他家,周子玉接了进去,自己拣了几件衣裳,又留下一锭元宝,下余的就分给我们。我因

为我分的太少,我心上有点不愿意,周子玉还骂了我一顿,并且说明第二次你是照分了。要问你店屋什么样子?你说是店面半新半旧,和合柜台,店里有四个伙计,进去便是一重

二门,二门之后有三间房子,另外还有两间披屋。我们去都是在披屋里坐的。后面还有一个大园子,西首是一个灶,再下首是一个茅厕,东首有一棵榆树,榆树边有一个小屋是个

观音堂,里面还有一个佛龛,我亲眼看见周子玉把这些东西放在龛子顶上。他家里还有一位奶奶,还有一个小孩子,奶奶不过四十岁的年纪,小孩子也有八九岁的光景。周子玉已

是留了胡子,脸上微微有几点麻子,头发不多,已是秃了顶了。他奶奶耳朵上还有一个大疤。至于他柜上的,都不相干,也记不清楚。以上这些话,你要一口咬定,断断不可放松

,别的事是我早已安排好了,要带你去起赃,你尽管答应。这件事你办好了,我以后自然是另眼看顾你。”褚忠听一句应一句,议论好了又沉吟了一回,突然的问道:“这样一办

,那周子玉一家不毁了么?”吴良笑道:“你别管他。”褚忠道:“不是别的,我是怕作孽。”吴良听见了,大不高兴,便呆着脸问道:“作孽便怎样?”褚忠看光景不对,连忙

改口道:“这样说罢咧。管他作孽不作孽!”吴良把桌子一拍道:“好呀,你算是明白了,你且别睡,看我开发一件事。”褚忠只好答应着。

要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逼孝敬徐老八吃苦诬窝藏周子玉被?○

话说吴良叫褚忠不要睡觉,看他发落一件事情,褚忠只好答应着。吴良便招呼把刚才带在旁边的人带过来。盖老四便去揪了来,喝令跪下,吴良道:“这是冯老三拍到的罢。

”盖老四道:“不错,今天过堂,打了一百板子,叫押他三个月再开释他。”吴良便朝下问道:“你犯的什么事?叫什么名字?”那人道:“我叫徐老八,是桐城县人。因为家里

不能度日,偷了人家一件晒在太阳地下的一条破布裤子,就被头儿们揪了来了。”吴良道:“你做过几回了?”徐老八道:“这还是第一次呢!”吴良道:“我看你是个老手,怎

说是第一次?你的招牌已是多年的样子,你想瞒我可瞒不了,我可不比今天问你的那位老爷,由你嘴里混话。你要对我说实话才是,不然,有情的皮肉,无情的刑法,谅你也晓得

的,不用我多说。”徐老八一听这话,晓得瞒不过他,只得把从前做过的案件,略略的说了几件。吴良听得不是本地的事,也不在意,便板了脸问他道:“我原说你是个老手,到

底不错。但是你既来了,怎样说法?”徐老八道:“我也不晓得怎样说法?”吴良冷笑道:“好,你就这样,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净等吃就是了。”徐老八道:“你老赏饭吃,

我也是感激的。”吴良道:“放你妈的屁,我又不开饭店,就让是开饭店,也要花了钱才有得吃呢,你别装没事人,我看你是个极刁不过的东西。从来说的:‘靠山吃山,靠水吃

水。’又道是:‘只有鱼吃水,没有水吃鱼。’我们镇日忙忙碌碌的,混了钱来,养你不成?”徐老八道:“你老别生气,我明白了,我要是有钱,难道我还去做贼不成?我是实

在糊不过嘴来,才逼到这条路上来的,总要你老开开恩,看远点,将来我出去了,我大大的孝敬你老一笔就是了。”吴良道:“好,我现钟不撞,倒去撞赊的,你倒想得开心,你

有钱也罢,无钱也罢,看这光景,你是安心想白扰我了。这且不提,只是我们进门的规矩,你晓得不晓得?”徐老八道:“我是没法,又是异乡人,至于这进门规矩,该当怎样,

我自然是照着办,我还敢说什么?”吴良愤然道:“是了是了,倒看你不出来。盖老四过来,你带他去上规矩去罢,进门三套,一套不许遗下,我明天来看他。”说着,便走了出

去。盖老四就喊了史丹来说了,史丹道:“这真是个硬挣的,倒看不出他来。”盖老四道:“他那里是不知道,简直是一味装憨。你快别当他外行,咱们先开导开导他,要不成,

咱再来做,虽然是他受苦,咱也是怪费力的。”盖老四便对徐老八道:“朋友,你也是门里的人,另假装糊涂,你知道你是精明,人家也不是昏蛋,你既来了,有呢,就拿出来,

大家朋友们打口酒,会会面,乐一乐,这日子长着哩。难道是应该咱师傅供给你的么?要是你当真没有,你也得想个法子,去生发生发,难道自己兄弟们,咱们还不帮你的忙么?

你要是一定歹缠,做这样空口说白话,这可不比大老爷的堂上那小板子好受,你快不要打错了主意。”徐老八道:“我的爷,我吃的在肚里,穿的在身上,离家又远,举目无亲,

总是公门里好修行,大家可怜着就好了。”羔老四道:“你看这小子,咱同他说正经话,他也不晓得,是放着什么心?咱们也没有这些闲空同你商量,你即是自己同自己过不去,

也怪不得我们了。”说完,便走了上来,把他放倒。史丹过来相帮着,把手足再绑了一个结实,又打从总扣那里拴了一根粗绳子,头打梁上丢过去,才两个人并力一拉,早把徐老

八凭空的屁股朝上,肚皮朝下,吊了起来。身了往下一坠,那手脚上的绳子,就越扣越紧了,先前也还可以支持,不多一刻,便已是疼的直喊。更兼他这个头,是四面无所依靠,

早坠在那里,脖子上有骨头,便如要断的一样。徐老八哭叫了一会,约莫是时候了,才把他放了下来。

刚刚吴良收拾了一个包袱进来,坐了一坐,又同褚忠道:“我去办一件事,我们斟酌的事,你记准了,不要忘记。我们明天再见。”又对盖老四道:“徐老八是交给你了。”

盖老四答应道:“你老放心。”吴良便提着包袱走了。徐老八放了下来,约莫有两个时辰光景。血脉刚刚有点活动,盖、史二人又过来把他捆在一张凳上,却与上次不同,是头朝

下的,又去点了一根纸炊来,对准了他的鼻子薰。褚忠疑心道:这是什么玩意,难道这个也会难受?那知不到一刻,徐老八早已受不住了,起先还是哀求,后来也顾不得哀求,竟

是祖宗十八代也喊了出来。盖、史二人只当不听见。褚忠实在看着寒心,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盖老四便问徐老八道:“怎么说?”徐老八道:“你放下我来,等我说罢。”盖老

四道:“怪费事的,一会拴,一会解,没有这样工夫,你说便说,不说,俺只管薰便了。”史丹道:“怕也飞了不成?等他下来透透气也好,倘是他还是那样,咱也不同他玩这个

,就请他上麻皮烤便了。”盖老四方才答应了。褚忠也过来相帮着解下。徐老八老大的喘息了一会,方定了神,哭着说道:“我并不是自己装憨,我可实在是没有钱,就是你们治

死了我,我也是这样。要是你们有什么法子,替我出个主意,任是水里火里,我总去干就是了。”史丹道:“你既这样说,我心最慈悲不过的,我同你想个法子罢,等到师傅来了

,你说是你有几匹绸子,存在大街上永顺和绸缎店里,我再帮你两三句,师傅一定同你去取。到了那里,你可别改口,就是师傅打你骂你,你也别馁,那都是假的。这就是指引你

的一条活路。”徐老八听了,盘算了一回,就依允了。

到了次日下午,吴良已是空手回来。盖老四就去说徐老八实是无钱,只有四匹绸子,存在永顺和绸缎店里,倒可以取了来。大家都是心心相照的,都明白了,也不多说。次日

便带了褚忠去投案。等到官坐了堂,褚忠上去,便一五一十依着吴良教的话说了。县官听说是有了窝家,正打算派人去捉,只见吴良上来,跪下说道:“小的出去办案,屡次听见

人说,这周家庄上有一处窝家,却也访不出人来,既据褚忠说明白了,就求大老爷迅速派差签提,怕的是知道风声跑了。”县官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当时就派了四个亲兵,四个

差役,跟随捕厅下去起赃拿人。褚忠着押同提到窝家,再行审讯。好在离城不远,捕厅便起了一个大早,带了亲兵护勇并褚忠吴良,到了周家庄,会同了地保,一直到周家店门口

,发一声喊,打了进去。这班人是一进大门,见什么拿什么。周子玉听见吵嚷出来,早被吴良看见,一把揪住,捕厅便吩咐锁了。又到观音堂的龛子格板上去看,果然有一个包袱

,里面包了一件衣裳,五十块本洋。他店里的方向房间,同褚忠说的一点不错,当时画了一张图。又把地保锁了起来。依着捕厅的意思,想要把伙计都撵出去,封了门,后来幸亏

一个监生出来,说这店是他有分的,这才免封,单把住房封了。周子玉的女人也锁起来,带着一齐进城。惟他那个九岁的小孩子已是走开,也没人问起他,还是周子玉的远房叔叔

,同了他家去。这一番吵闹,周子玉家里不特细软的东西一件不存,就是粗重的布草衣裳,已都是不翼而飞。连养的两口猪、十只鸡,也不知道那里去了。周子玉哭哭啼啼,不知

道是犯了什么罪,只得带着链子,跟随大众进城。

到得城里,捕厅见了堂翁,销了差使。县官的意思本要立刻过堂,是稿案①门上上去,说是等传了失主来,认了赃再过堂罢。县官本来最懒不过,听见他这样说也就俯如所请

了。稿案下来,把吴良喊了进去道:“这事是你的正管名下,我听见说,周子玉的家私也还可以,你是个明白人,别只管了自己。”吴良连忙道:“是是,大爷吩咐,我们自然是

格外尽心,就是大爷不吩咐,我们也没有这样大胆,大爷放心罢。”稿案道:“好好,你去罢。”随即喊了房科,叫他送稿传失主领赃。吴良下来,便把周子玉带在一间单身房里

,周子玉的女人,自有官媒婆领了去管押,不表。且说周子玉到了单身房里,坐了一会,吴良假意殷勤,先同他说了几句不关疼痒的话,后来周子玉问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吴良道

:“不晓得。你要是要打听的时候,我也可以去打听,不过现在的事,是无钱不行的,衙门里行当,你是也有点晓得,并不是我说泡话。”周子玉晓得他想钱,因为来的时候,已

托了他的舅子孙友德来替他张罗这件事,可也不知甚么时候好到,一时性急,就脱了身上的一件马褂子送给吴良,求他打听到底犯的什么事?吴良看了一看,这马褂虽是新的,却

也值钱有限,心上有点不耐烦道:“你这回犯了事,难道没托人来替你打点打点,只凭着这件马褂子的神通么?”周子玉连忙赔笑道:“头儿别多心,我已托人,大约晚上才可以

赶到。但是我是急急的要晓得我犯了什么事,这是点小意思,头儿肯赏收呢,我也是要补情,头儿若不肯赏收,我舅子来了,也要来求见你老人家的,这算不了什么事。”吴良道

:“这事我不知道,等你亲戚来了再想法罢。”吴良知道,周子玉一定是有人来讲差房费的,也不便先难为他,随即站起来,走出门来,却一眼看见一个人,衣裳倒也周整,手里

提着一罐子饭,饭上还摆了碗菜,正打算进来,同吴良扑个瞒怀。吴良早顺手一个巴掌,打的那人哎哟了一声,吴良接着喝道:“做什么的?”那人道:“周先生在里边,我自来

送饭的。”吴良冷笑道:“周子玉犯了贼情重案,这是个关防的地方,容得你们混冲直撞的么?你快快的滚开。”那人哀告道:“周先生打清早到如今还没吃饭,请你老抬抬手罢

。”吴良道:“瞎眼的东西,还不快些滚开,再罗唣,把你拴起来,回了老爷,打断你的腿。”那人听了害怕,只得闪在一旁,也不走。吴良大怒,走上去一腿,早把饭罐子踢破

了,弄了满地都是菜饭,刚刚一条饿狗过来,吃了一个干净。那人看了,敢怒而不敢言,没法子,只得讪讪的走开去。吴良正打算返身进去,交代伙计什么话,早看见飞云阁茶店

里一个堂倌来找他,喊道:“吴头,有人请你,你们伙计朱头、牛头、马头都到了。”吴良晓得是周子玉的亲戚来了,忙答应了一声:“我就来。”随即跟了堂倌,同到茶店而去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稿案———清代地方官署中管理收发公文的低级人员。

第二十六回钱可通神供词全假灾生无妄狡计难?○

却说吴良跟了堂倌同到茶店,刚跨进门,早有他们伙计看见,过来招呼他。又看见一个人,不长不短的身体,眉眼平正,穿了一件蓝竹布的大衫子,起来让坐,又亲自斟了一

碗茶,摆在他脸前。吴良便问他伙计道:“这一位的贵姓?”伙计道:“是孙友德,乃周子玉的亲戚。”吴良道:“久仰,久仰。”孙友德先说了几句寒暄,再转到正文上,又打

听是到底犯了什么事?吴良便一一的对他说了,并且说是要等苦主①一到,就要过堂的。孙友德道:“这一案实在冤枉极了。”吴良道:“那是我们不晓得的,等到过了堂,官问

过了,便知是非曲直了。”孙友德忙赔笑道:“不相干,我因为他家里没人,我是上来替他张罗这起差房费的。本来晴天霹雳,还不知道影响,今听头儿们说起才知大概,如今也

不说这冤枉不冤枉,但是诸位忙碌了一番,又要明日过堂,这些费用是不能少的。我是个乡下人,不懂事,我妹夫家里也不宽裕,能够诸位头儿看松些,不算是我妹夫的造化,总

算是诸位头儿照应我的,我是感激不尽的了。如今先求诸位头儿们,赏一个数目罢,也好等我去打算打算。”吴良道:“这个事却不是一处,第一是这位稿案门上二大爷,现在是

大张狮口,你既说到这里,足见你是个明白人懂事的,我们也不肯叫你奔远路,瞎绕弯子,我索性给你一句爽快话:请教请教你,你们还是留钱呢?留人呢?”孙友德听了,呆瞪

瞪一会道:“这话怎讲?”吴良道:“要想留钱呢,我劝你直接不必问信,早点回去料理自己的事,要是留人呢,难道你这位令亲,还不值个七八千块钱么?我因为二大爷招呼过

的,他说的厉害,要是你肯泼出八千块钱来,包你一点事没有,安安稳稳的回家。我还替你说了几句,说是周子玉是个乡农人家,那里拿得出这许多钱呢?二大爷道是打听明白的

,周家有房子,有店,有地,难道还是个十穷的主儿么?后来说了半天,他让了一千,再不能少一个。我又求了一回,二大爷动了气,把我骂了一顿,我也就不敢说了。至于此外

一切费用,也落不下一千块钱来。你是知道,我们各班里伙计多,镇日里瞎跑,连饭都混不上嘴,难道是碰着这件事,不叫他沾光几文?况且一人也分了有限得很,我是极想同你

们拉个交情,可惜我做不到,所以我才说出这个留钱不留人的话来。至于我们押里,倒有限的,随便你摸上几个钱,赏赏他们就结了。我也是在外边混的人,难道我不晓得这个数

目实在不少呢?”

孙友德听见,只落得闭口无言,抱着个水烟袋咕噜个不了。歇了老大一会,方才说道:“这个数,拜托头儿再帮一帮忙,我替头儿磕头。”随即一面跪下,一面又道:“委实

是舍亲出不起。”吴良连忙拉他起来道:“你也算是尽心的了,我劝你还是不必问罢。”孙友德道:“那如何能呢?我是一力担肩来的,只求头儿们担待点罢。”吴良摇头道:“

做不到,做不到。”孙友德挨了一回道:“论理,钱是人赚的,只要有了人,还怕赚不出钱来么?只要有人,钱是不要紧的。但是他的家业,我是晓得的,那里混得出呢?这怎么

好,怎么好?”吴良道:“我看你极是个老成人,并不曾同你说一句谎话,你办的到就办,办不到就算了。据我看,也只好丢手不问的为是,不必替他瞎操心,日后还要受他的埋

怨。”孙友德道:“埋怨也说不得,我是他切实叮嘱的,怎么能够丢开手呢?”说着,搔头摸耳,不得主意。地保便来凑趣道:“我们一早就来了,现在也够晌午了,我们也该修

理五脏庙②去。”吴良道:“看光景,总是要扰这位孙老哥的了。到不如我们吃着饭,慢慢的说罢。”就一同站起身来。孙友德说不得会了茶钱,同了众人,一直到个近水轩的馆

子里来,要了四斤酒,鸡鱼肉鸭摆了一大张桌子,大家放量的吃了个酒醉饭饱。有几个还要上烟馆子去吸烟,孙友德也只得跟了同去。

就这个当儿,吴良是一回擒,一回纵,弄得孙友德真是急了,头上的汗珠子也滚下来了,就差了不曾哭出来。旁边人挤眉弄眼,做了半天的鬼脸,吴良才拉着孙友德到旁边一

张桌子上去道:“我同你说句老实话,你到底能出多少?”孙友德道:“我上来的时候,本也晓得,少了是不成功的,只打算了七八百吊钱,现在是差的过远了。”吴良道:“这

样罢,你抵庄三千块钱,一力我去包办。”孙友德一听让了许多,就有点想头了,又两下里嘀咕了一会,才说明二千四百块钱,其中一千块钱是送二大爷的,五百块钱是堂费,五

百块钱是大众的辛苦钱,二百块钱是折酒饭钱,二百块钱是给伺候人并打扫夫,还有同押人的喜钱,当时说明了。孙友德可是没有现钱,只有联单契纸,但是一时没有主顾,推不

出去。就有一个散役,说是大街上郑乡绅家要买田,孙友德央他同去,又许了他脚步钱,果然孙友德跟了散役前往,三面议明了二千六百块钱,先付一半,下余看了地再交。孙友

德便把这一半先来开销了许多,下余的打了期票。吴良就叫他去同到周子玉那里画了押。这事一回转间,周子玉已是饿了两天一夜了。讲明白了,送饭的才得送进饭去,周子玉才

晓得大概的情形,心里又是气,又是恨,又痛他的钱,又不知道他奶奶是弄个什么样子?却是幸得孙友德同媒婆子是个干女儿的亲家,且又是晓得周子玉家有钱,必定要来安排的

,又兼他的奶奶年纪也大了,也不是什么年轻美貌的,因此倒不十分受罪。后为孙友德还给了他一百块钱。诸事停当,却好苦主也已报到,吴良便去告诉褚忠,说是明天当堂,要

是苦主不认这赃。官问你打你,把你话要放活动些,只说是一时害怕混供的,你也并不认得周子玉,是你的伙计对你说的,说他家房子是什么样子,家里是什么人,并后园子里观

音堂,堂里一个观音龛,你们伙计因为偷了东西没处放,所以放在他那里的。他家里是点粮食,几件布糙衣裳,也没得值钱的东西,所以并不曾偷他。至于这个洋钱及这些衣裳,

是不是这一案的,却也不甚清楚。这苦主家的东西洋钱,实在不是我偷的。至于伙计怎样,委实不知。说完了一味求恩,看来也不过打你二三百板子,你要咬紧牙齿推过去,才是

真正好些儿的呢。褚忠一一允了,却也不敢不依。

果然又过了一堂,没甚大事,褚忠只打了五百板子还押,周子玉无辜释放。褚忠虽是打了五百板子,吴良的照应,不过有个二三十下到身上的。周子玉虽是冤情得白,却也弄

得家业荡然,只剩下几间住的房子,门口一个店面也支持不下去。乡里的店铺,一时不易出脱①,就让给地保盘了过去。地保又想他的住宅,便故意不许他在前门里走。周子玉没

法,只得在后面开了一个便门出进。苦苦地过日子罢了。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吴良得了一大笔钱,心里极是快乐,过不到几天,便领了徐老八到了永利顺的店门口站住,喊道:“掌柜的可认得他么?”店里管事的听得有人喊他,便也踱了出来,却

认得吴良是个捕快,心下老大吃惊,连忙问道:“吴头儿什么事?”吴良指着徐老八道:“这个人可认得?”管事的看了他几眼道:“从来不曾会过。”徐老八大声喊道:“老板

,你真是没有人心的了,认得不认得也不必谈他,我存给你十二匹绸子,你要呢就给我二百块钱,你不要呢就还了我,我现在正是等钱用哩。”管事的道:“这里那里的话,我又

何曾认得你,你又几时存了十二匹绸子在这里,你交给那个的?”徐老八道:“前月底下午的时候,我是亲手交给你的,你说过几天你来付钱。我是因为犯了案没有来,好好,你

老板倒想吞吃我的了,这真是黑良心了。我看老板,你的心比炭还黑呢!不可惜我,还要揿②我,这是什么理?”管事的听了气极了,喊了柜上伙计齐来质证。徐老八道:“他们

都是你的伙计,那一个不帮你说话?”吴良便插嘴道:“你两下都记记清。”指着徐老八道:“你不要认错了店门。”又朝着管事的道:“老板,你也别事多闹糊涂了。”管事道

:“这真正可笑,连影儿都没得的事。”徐老八道:“我是一点不错,他安心要我罢了。”吴良道:“老板,我说句公平话,也是回护你的。要是有这个事呢,你就还他绸子,不

就给他钱,他现在是在官人犯了,一切开销也是不得少的。要真是玩急了,当堂去这一说,老板不是我说句放肆的话,你就是满身是牙,也分辩不清。”管事的看这情形,也明白

了好些,晓得是做通了来的,便让吴良到里面坐,把徐老八坐在门口一张长板凳上。

吴良到了里边,管事的倒茶递水烟袋,应酬了一回又恭维了几句,才说到本题上。吴良道:“我是因为大家认得,不好不关照,要是第二个人手里,早把他带了堂上去,对官

说了。就让是假的,老板也很要破费破费呢。不过咱当公门里人的苦处,老板能够体谅些就好了。”管事的连忙说了些承情感激的话,又说现在怎样明白这件事?吴良道:“看这

光景,是实在没这件事了。”管事的便指天画地,赌神发咒的申辩起来。吴良闭着眼睛呆了一会道:“我晓得了,这一定是他在监里,有人向他要钱,他没有法子,也不晓得那一

个替他出的主意,才闹出这一手来。可是一样,他既然存了这个心,就不能凭空消弭,况且必是有同你老板做对的,所以不到别家,单到贵号里来。俗话说的:‘无盐不解淡。’

不是我帮着他,看来老板是多少要破费两个了,只当是行个好,看顾他便了。”管事道:“他这样大张狮口,怎么会拉得拢呢?既是吴头儿这样说,我就依遵,但究竟应该给他多

少,请你老人家大略断一个数目罢。”吴良道:“这是老板的一点意思。我怎么好替他说数,我看老板也是个本分人,既是这样说,我就大胆撕罗⑤一下子,你瞧着办吧。这件事

少也怕不成,多也犯不着,直接给他个对半拦腰截罢。”管事的道:“他说值两百块钱,这对半拦腰截,也得个五十块,这真是个无妄之灾了。”吴良道:“不是这句话,从来说

:‘贼咬一口,烂见骨头。’要是你出的数按不下他去,恐怕他真的到堂混说,那不是越发难为情了么?”管事的道:“既是这样,我也不敢驳吴头儿你的话。可是这个风声出去

,人家一定说是无私有弊,况且以后你们头儿们捉到了人,都来照顾小店里、小店还能开得下去么?”吴良道:“那你倒放心,有我哩!今天是这样,你把这钱交给我,我回去再

给他,不要当面给他,惹得人家疑心。我出去只咒他一顿,牵了他走,外面也就没人晓得了。以后的事,老板你放心,开你的店,凡百件事,有我一力包办,断断不会再有差错。

不是我说句大话,我们伙计也都还看得起我,难道我的朋友他们不肯圆通点么?”管事的道:“好好,费心得很。”连忙招呼钱房里封了五十块钱,点交了吴良。吴良把来包在手

巾包里,却仍是不肯动身,时而东时而西说个不了。一会说他亲戚在盱眙县要娶儿媳妇,前月来信叫我替他买四套袍褂,又是什么六匹红湖绉,六匹绿湖绉,昨儿又打发人寄钱来

,我想这也有限的东西,我打算就在宝号里办齐了,交他的人带回去。今天已是不得闲,明天下午,请你老板打发个伙计,拣几种顶好的,送到大街上义兴客店里。我也在那里,

同他来的人一个姓纪的,一同看货。看定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是价钱要公道些。管事的听见他另外有人在义兴客店里看货,钱货两交,便也一时大意,连忙答应了。吴良又

叮嘱不可误期的话,这才站起来,袖子里塞了洋钱,走到门口牵了徐老八的链子道:“走罢。”徐老八道:“钱呢?”吴良骂道:“你真是穷花了眼了,我查了他们的流水帐,并

没这回事,你想讹人家吗?你们做了贼,真是没有一个有人心的。”徐老八道:“怎么你老人家,也帮起他来了。”吴良大怒,上去打了两个嘴巴,骂道:“难道我也帮着你讹人

?”一边骂,一边对柜上说了句:“明天会。”便牵着徐老八的链子去了。

管事的看见这事已完,心里才把这块石头放下去。到得次日,只得配了些货物,送到义兴客店里。果然吴良已在那里了,当时捡好了东西,叫伙计开了一张帐单,吴良同那个

人看过,便对伙计说:“明晚上灯后来讨钱,不就到我的家里去付。”伙计自把余货包好送回店里,复到义兴店来付钱,那人已不在店里了。店里的司务说:“不是吴头儿交代的

,到他家去付么?”伙计赶到吴良家里,吴良不在家,家里人说是不晓得。伙计只得说了大概,并约定明日来取,次日下午,又到吴良家来,只听见吴良在里面骂:“这样不开眼

的东西,那天的事要不是我,他现在这个店里的东西,只怕都改了姓了,他当时我是吃他的饭么,真是昏蛋!他的伙计来了,你们对他说罢,这点点子东西,是我吴老太爷赏收了

,他要钱,叫他到堂上去要去。来的人若是多说话,你们尽管刷他的嘴巴子。”伙计听得明明白白,赶忙退了出来,溜回店去,对管事的说了。管事的只气得发昏,然亦无可如何

,又怕他勾起前段的事来,只好认自己晦气,算是如无其事罢了。就这样一搅,这个店里是凭空破费了四百多块,这都是捕快诬良栽赃的种种凭据。

要晓得,周子玉当日不是孙友德替他花一注大钱,只要褚忠第二天一口咬定,周子玉终究是要吃亏的。至于苦主认赃,更是绝不要紧的事。譬如苦主看了不是,捕快是早已求

过他的,叫他暂且认了去,便可跟追别的。或是说你要不认这案,以后更无的指望了。否则用苦肉计,说是官逼得很,大家吃不住,求他认了去,暂是缓大家一口气。那苦主若是

心软了,听了他们的话,这周子玉的罪名,更是铁案如山了。至于永顺和这边,还是吴良的柔软办法,要是管事的不达时务,便又有新鲜的花头。总之哄吓骗诈是他们的诀窍,越

是老手越做得干净。凡是天下的差役捕快都是如此,并不是安徽天长县一处如此。

要知还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①苦主———旧时案件中被害人的家属。《元史·刑法志四》:“诸杀人者死。仍于家属征烧埋银五十两,给苦主。”

②修理五脏庙———指吃饭。

③出脱———货品卖出成交。秦简夫《东堂老》第一折:“出脱了些珍奇异宝,花费了些金银响钞。”

④揿(qìn)———用手按。

⑤撕罗———料理、解决。

第二十七回游园拖磨切口须知发路安家非钱不?○

却说浙江杭州府仁和县城里羊坝头,有一个饱学①的秀才,姓魏名焕号有文,年纪二十多岁。天分本来极其聪慧,又极肯用功,竟是通今博古,下笔千言。看见国势日益衰弱

,不免的时常发些感慨,却是秉性深沉,外面一些不露。时常咄咄书空②,有一种无可如何之意。就有一班同学约他同到东洋去走走。魏有文道:“这却是极好的事。但是我生长

杭州城里,一步未曾走开,如今要到外洋去,先须把内地这二十二行省走他一次,先考察各处的风俗人情,形势塞③,再到外洋去走走,方能有益。”自从打了这个主意,便无意

于再去看书写字。好在家里本是有家,父母俱已下世,新娶的一位梅氏,幽娴贞静极善持家。有文更是放心得下,可无内顾之尤。遂拣了一个吉日动身,先到上海,从上海上了火

轮到天津,由天津进京,再从京城到河南山东,转到烟台。复从烟台上了火轮,折回上海。又乘了江轮到汉口,从汉口起旱到陕西。各处的古迹,任意赏鉴。又带了几本簿子,将

一路上所见所闻,一齐登载在簿子上。在陕西省城鼓楼前一个三义客栈,住了有十几天的光景。他住的这间房是一排三间,他住了上首一间,带了一个佣人,就在旁边打了一张铺

。对过一间住了一个本地的人。魏有文时常看他锁了门出去,一会又回来了,一会又出去了。再看他脸上,却是神色凄沮,像有什么大不得了事的一样。有文年轻,喜管闲事,便

时常留意他的行径。

这日晚上,忽然打外面进来了一个人,穿着蓝褡裢布的袍子,罩了一件羽毛马褂,手里提了一个灯笼,上面写的是“正堂公务”四个字。只听见那人站在外间喊道:“林二哥

在家么?”对面那间房里的人,早已答应了出来,叫了他一声:“大叔,久违了,里面坐。”就见他把那人让了进去,不知道喊嘁喳喳说了些什么,只听见姓林的说道:“那怎么

了?那怎么了?”以后的话又低下去,也听不出。停了一会,又听见那来的人大声说道:“二哥没的话,就只八个字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却又不听见姓林的说话。又歇

了老大一会工夫,姓林的才把那个人送出去,嘴里还是承情费心后报的一番话。有文看了,诧异得很。须臾姓林的回来,只听见他在房里有些响动,是用绳子捆东西的声音。有文

本已是明天要动身的,便搭讪着走过来,在门口望了一望。那姓林的就是一个竹箱,一只篮子,此外就是铺盖卷了。姓林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招呼。有文忍不住便问道:“贵姓是

林?”姓林的极为诧异,忙应道:“正是。”有文又问他的大号,乃是“瞻启”两个字,便跟着自己也通了姓名,就问他是往那里去?姓林的道:“我是往潼关去。”有文道:“

很好,我们倒是同路。”当时把自己来历说了一遍。林瞻启便连忙让坐道:“有翁,真是好福气。”两个人谈了一会,很是投机,便约明日一早一同起身,路上也可以不十分寂寞

林瞻启也答应了。

次日一早,各人雇的车来了,开发了店钱酒钱,上了车。车夫把鞭子一扬,已是风驰电掣的,不多一刻出了城,打了中尖,晚上住的韩家寨。两人吃过饭,又谈了一会,更是

合适,都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有文便问他此次来省,是为什么事?林瞻启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话长,也实实的伤心。我本是保安县的人,我们保安是个苦地方,我弟兄两个,

我是居长。我也进过学,有四年了。我兄弟比我小八岁,今年已是十七岁。我是在叔子手里长大的,叔子侍我弟兄很好。我的兄弟自小定下了卫家的一位姑娘,生的相貌很好,本

来打算明年要娶,不料我们那里有一个土霸,叫做蒋明允,本是个武官出身,不晓得怎样发的财。他只一个儿子,叫做蒋亦良,现在也有十六岁了。因为他下乡来收租,不晓得是

那个对他说的,卫家的姑娘生得好,他就托人去说亲。卫家说是有了人家了,他叫他去退。卫家怕他的势力,托人来说,被我叔子骂了一顿。卫家没法,直言的回复了蒋明允。蒋

明允恨极了,时常想同我们做对,但是从没有交涉的事。又是一个居乡,一个居城,风马牛不相及的,也没有新鲜法子。我叔子也是防备着他,不肯轻易到城里去,恐怕是无意中

惹出是非。那晓得蒋明允的心思很毒,他雇了几个人,到乡下来捉兔子,蹂躏我们的田地。我叔子出去同他吵闹了一阵,他们齐大伙上前,把我叔子打了一个半死。我正在离村上

三里多路一个人家教蒙馆④,听见回来,人是散了,叔子也已不能动了。据地保说起那一班人就是蒋家的,并且说临走的时候,还交代好好的把卫家这头亲退了就没事,不然,一

定要捶死他。我虽到家,也没有主意,便央人用门板把叔子抬了到城里喊冤。验了伤,等了三天,以为是大老爷可以出票子传人的了,那里知道是一点影子没有。我还有个亲戚在

城里,托他去找了书办,问他为什么还不出差的话,这才晓得里面的细微曲折,说是要官出差,须先把请差费送了进去。我也没法,我们保安县都用的砂皮子钱,一两银子可以换

个四吊多钱,他们也定要我付银子,接着又是书办来,说是起稿的费。我想我们弟兄都是叔子抚养大的,怎能不替他出这口气,便也通统答应了,为的是只要叔子伸冤。这倒果然

快,银子交清了,差也下来了。一个叫蓝能,一个叫柯贵。他两个拿了牌票,又要什么发路钱、安家费,又是动身的时候吃神福。这个当里,我带的钱已是完了,幸而我这位亲戚

慷慨,替我垫了。这前后已是用了三十三两多银子,差人还没出大门呢!”魏有文道:“这官司可见是不好打的。”

林瞻启又道:“等到第二天动身,我在一个茶馆里等他们,打从天明等起,一直等到小晌午,他两个才来。随即吃了茶就动身。到了十里铺,他们又说饿了走不动。我说没多

路了,到了那里,我请你们罢。他们就登时变了脸,就是叫他们枵腹从公。我看情形不对,只得找了我的一个相知店里落了座。这乡里那里有好东西吃呢?他们说开店的瞎眼,看

不起他,就骂起来。我解劝也不听,又逼着老板去买了一只鸡、二斤肉,就整治起来。他们就到隔壁烟馆子抽大烟,等到瘾过足了,才过来吃饭。吃饱了,站起来就走。老板问他

要钱,又被他刷了一个嘴巴,说他是昏蛋。这有一定的规矩,这意思明明是叫我会帐了。我身上已是一文都没有,幸而是个熟人,这才把菜饭并烟钱统记在我的名下。跟了他们又

走,到了我们镇上,他们又是折了二两银子去,说是什么客寓钱、饭钱的话。我前面已是花了一大注,那里为这零头好不给他呢?当时送过了他们,又进去看看我的叔子。谁知倒

吓了我一大跳。”有文忙问所以。林瞻启擦了擦眼泪,又叹了一口气,方才说出话来。

要知他叔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饱学———即博学,学识渊博的意思。

②书空———用手指在空中虚划字形。李贺《唐儿歌》:“东家妖娘求对值,浓笑书空作唐字。”

③(è)塞———险要之地。,通“隘”。

④蒙馆———也叫蒙学。旧时对儿童进行启蒙教育的学校。主要是学《蒙术》、《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四书》。要求能识字、写字等。

第二十八回读批词上控总成空入教会平反应有?○

却说魏有文急忙要问林瞻启的叔子怎样?林瞻启擦了一擦眼泪,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谁知我进去看我叔子,他老人家还是昏沉沉的,不省人事。我更是发急。明天一日,一

点音信没有。挨到第三天,遇见蓝能,说是蒋明允派了一个佃户叫施四德,跟我进城去打官司,明天一早走。就问我是一处走两处走?我实在怕他们罗唆,就说我本来要到城内去

买药,只可先走一步罢。蓝能亦没说什么。次日一早,我便急急的进了城,又带了几件衣裳到城里去当,为的是做盘缠,还要还我亲戚的钱,并饭馆、烟馆的帐。那知道到了城里

,再碰不到他们。一连就是三天,我可急了。幸而住在亲戚家里,房饭钱是不要,究竟我心上不安顿得很。到得第四天下午,才听见说是他们来了。以为就可以过堂了,那里晓得

正接着游起花园来了。”

魏有文道:“是那个请你游花园?”林瞻启笑道:“那里是有人请我游花园,这是他们差人们的切口①。案齐了不审,这些人在城里无事,东走西荡就叫做作‘游花园’。这

一下子,足足有半个月,我又不敢回家,又不能再住下去,心里还是记挂着叔子。后来一急。倒急了一个主意出来。我去找了我们学里老师,老师先说不管,后来我答应送他一斗

稻子,老师才肯答应去见县官,等到老师回来,才晓得县里大老爷年纪大了,早上的事过午就忘,昨天的事今天更不容提了。这件事还是前月里的,老爷早丢在九霄云外了。老师

提起来,老爷才传了稿案去,问明白了,随即吩咐明日一早坐堂。老师又替我托了稿案。果然次日午饭后,老爷坐出堂来,先问了我几句话,我也不很懂得,又见他问蒋家的佃户

,佃户是奉了他主人的话,一味的胡赖。两下里搅了有个把时辰,官也烦了,就吩咐都下去,明天再问。到了明天,亦就并不再问,我又去打听行家,这又是什么故事?就有人说

是叫做‘拖磨和’,也是差人的切口,就是审而不结的意思。这件事就一拖拖了两个月,我叔子已经死了,算起来,也还在保辜②限内。我只得又去递呈子催,总归是没有一句爽

利的话。我催到第二张呈子,倒挨了一顿骂,说是什么实属刁健③。你想我家里人是死了,钱是花了,不能够求老爷伸冤,反倒落了一个实在刁健,这不真正气死人么?我等我叔

子的后事办妥了,只得带了钱进府去上控,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被他们逼出来的。那知呈子进去,等了多日批出来,是什么‘仰该县提集两造人证迅速断结,该生迅即回县投质

可也。’我以谓这一下子官是一定要吃紧的了,赶紧回到县里投审。可笑县里又玩起花头来了,说是人证未齐,又出了差去传卫家的人。不相干的人闹了一大堆,无奈这县官总是

不肯过堂。又听说是明允花了一大笔钱,县官也不肯十分追究,想把大家拖了一个昏天黑地,自然就不了而了的。我看这个情形是没有法子想,想到我叔子待我弟兄的好处,就伤

感起来;想到我叔子死的苦,就愤恨起来;想到蒋家的势力,县官的糊涂,就焦躁起来;要是就这么算了,不但死后对不住叔子,并且对不住兄弟。几下里一凑,就打定主意再去

上控。是这年九月到了道里,递了一张呈子。好笑得很,他的批语竟同府里一样。我想想是一不做二不休,爽性同他玩一玩罢。这才赶到省城里,告了臬台④的状子,以谓总有一

个下落的了。真是奇谈,批出来仍是仰府饬县⑤,其余的话,也同那道里府里的一样。我气极了,只得续上一张呈子请他亲提,不但不准,又挨了一顿骂。批的是:‘此案前已批

仰该府转饬该县提集人证迅速断结,该生理应回籍到县候质,乃复率请提讯,意存尝试,实属刁狡健讼。仰即凛遵前次批示,听候该县集讯,倘再砌词混渎,定予押发。’等语,

这真是气破我肚子了。我到了这步田地,以为这案子是没有翻身的了,刚刚我又接到我兄弟的信,又寄来一笔钱,叫我如果告不准,一层一层的尽管告上去。我想莫如到藩台那里

告罢。藩台这个衙门,进张呈子可不容易,总得四两银子。我已是到了这个地步,说不得了,只得依着办罢。那晓得这个批又真不容易,足足的候了两个月才批了出来。说是什么

‘理应遵奉臬宪批示,回县候质。’这些话。这就是我动身前三天的事。事到如今,除掉告抚状是没有别法了。那里知道我在这里告状,我那县里都知道的。就这个当里,县里的

禀帖也上来了,是求着上头把我发到首县,由首县派差把我押解回去,归案审办。又有一件什么公事,是详革衣顶,以为恃符刁讼者戒的话,上头都已批准了。昨天来的人,是我

的师兄弟。他在承发房里做写字的,他见了这批,所以连忙来告诉了我,又叫我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但是走是走了,这一案终究没个水清见底的日子了。这就是以往从前的事。承

你不弃,我是尽情告诉了你,你看这事怎样办法?”

魏有文听他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直气得七窍生烟,拍桌子大骂。林瞻启反倒解劝了一回。魏有文道:“老兄,你家有这样沉冤,竟反不过来,现在倒是人财两失。我看你就是

告到部状,也不过如此。我倒有一个顶好的法子,但是不应该出在我的口里,现在也顾不尽许多了。你的功名是考了来的,况且又不过一个秀才,也算不了受国厚恩,现在已是详

革了衣顶,更没有什么顾忌。我看你要是能把这件事反过来,除非你老弟去投了什么外国的教,做了教民,方能不怕。蒋明允势力如何大,他总要输给你的了。”林瞻启听他慷慨

激昂的说了这句话出来,自己寻思了一会,不觉恍然大悟,连连的作了几个揖道:“承教承教,既是这样办法,我也不必往潼关去了。我原是怕上头拿我,所以我想到潼关一个朋

友家去避难,现在我是不怕的了。”当下林瞻启高兴得很,同魏有文促膝畅谈了一夜,到了天亮各自上车分路。魏有文由潼关转赴山西一带,林瞻启自回保安县去料理投教。复去

打这糊涂官司。究竟投教后如何情形,做书的也不忍再往下说了。

要知还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①切口———这里指差役行业用的隐语。结合行文说,指“游花园”;游花园是东走西荡的隐语。

②保辜———古刑律规定,凡打人致伤,官府立限,责令被告为伤者治疗。如伤者在期限内因伤致死,以死罪论;不死,以伤人论曰“保辜”。

③刁健———犹狡悍,刁悍。《儒林外史》第四十四回:“沈大年又补了一张呈子。知县大怒,说他是个刁健讼棍,一张批,两个差人,押解他回常州去了。”

④臬(niè)台———明清按察使的别称。

⑤仰府饬(chì)县———仰,内时公文用语,祈、请之意;饬,通“敕”,命令、告诫、训示之意。

第二十九回争继嗣族弟放流言许酬金讼师授秘?○

话说湖南长沙县,离城五十里有一座史家村,村里姓史的最多,也还有别姓在内。其中有一位富翁,姓闵叫做闵叔纯,一向在各省贩卖珠宝,时来运转,发了几万贯的家私。

他本是住在城里,怕人家同他罗唣,所以避到乡里来住。正是田连阡陌牛马成群,说不尽的豪华富贵。又有一个远房兄弟叫闵中?,是出了五服的,先前也在这村上教蒙馆。后来

也就住下来了。闵叔纯虽是享福,却只少了一点点的缺陷,是年轻的时候在外边东游西荡,结识了些墙花路柳,把身子淘空了,一直也没有生育过,所以现在膝下是儿女俱无。闵

中?光景虽然不好,却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做伯埙,小的叫做仲篪,都是极其聪明。闵叔纯甚是喜欢仲篪,颇有想过继他的意思,只是尚未开口,闵中?也有点看出来,更是格外

的巴结个不了。只有叔纯的女人臧氏,总觉得不是亲生的,心里不十分愿意,看见叔纯不做生意,在家里身子很好,就要替他娶妾。叔纯自将年纪大了,就是纳妾也是没用的话回

复。无如臧氏是一定要办。

后来到底拣了一个二婚头女了孙氏,因为他出嫁不到四年,早已生过三个孩子,且都是儿子,臧氏说他一定是宜男的。又却巧孙氏新寡,孙氏的婆婆尤刘氏支持不住,臧氏就

给了尤刘氏一百多块钱,把孙氏接了过来。是这年四月里的事。果然这年六月里就有了孕,臧氏极其欢喜。等到十月满足,居然生下一个儿子。叔纯高兴极了,少不得请客开贺,

闹了好几天。就是叔纯的亲知朋友,没一个不替叔纯高兴的。只有闵中?心里老大有点不自在,从前是十拿十稳,这份家当是在自己的荷包里了,如今倒变了可望而不可接。就从

此存了心,一会想弄死这个孩子,一会仍想把仲篪送过支承嗣,终日里如热锅上蚂蚁一般,时常对人说:“男子八八六十四而天癸①绝,若是断丧过度,有七七而绝者。我们这位

老大哥,年轻的时候糟蹋的太过,是不到七七就要绝的。像他现在望六的人,已是不能人道,那里还会生儿子,这是瞒人的话罢了,却如何也来骗起我来。况且这个孩子也不像他

,看那副贼头贼脑的样子,也不晓得是什么人生的。倒不晓得我们世代书香,倒玩起异姓乱宗的话来了。将来我们这位老大哥百年之后,我却断断不肯认。得罪了阿哥的罪名小,

得罪了祖宗的罪名才大哩。”自此逢人辄道。大家也听得絮烦了,也有劝他的,也有挑拨他的,总归世上各样人都有,并不都是好的,也并不都是歹的。这且慢表。

却说闵叔纯替他儿子取名启后,爱护备至。到得六岁又请了一个教书先生教他识字。光阴荏苒,倏已九个年头,闵叔纯染了时疫死了,少不得发丧开吊,报给亲友知道。闵中

?听得叔纯已死,便连夜收拾了一肩行李,也不来探丧,径自匆匆的赶进城去,四下里托人替他谋个馆地。后来好容易找到了几个学生,每人天地元黄,念上一年,给洋钱一块。

幸而是轮流供饭,才算是糊住了口。苦苦的挨了一年零三个月,闵叔纯的女人臧氏也死了,闵中?虽是住在城里,却很留心叔纯家里的事,时常叫他儿子伯埙带信上来,但是有人

问起,只说出了远门,不说明躲在城里。人家也有知道的,都是事不干己,谁来多管闲事。这日正在书房里替学生背书,却接了伯埙来的信,拆开一看,不禁大喜,用力把桌子一

拍道:“好好,我真算等着了。”这学堂里共总有十七八个学生,一齐大惊失色,不晓得是什么事。闵中?便对各学生道:“今天放学,你们明天也不必来了,我要回家去。所有

前月的束②已收过了,这月里三天算我送了罢,也不要了。我明日一早要动身的,我还要收拾东西,你们也就此散罢。”学生哄然应了一声,已是一人夹了一个书包,纷纷如鸟兽

散了。

闵中?本没有多少行李,打了一个铺盖卷,搭了一只便船,次日一早开行,刚刚饭后已是到了史家村。上了岸回到家里,伯埙、仲篪接着,中?便问了些家常的事,便带了仲

篪一径到叔纯家来。一进门,看见了灵台,就假哭了一阵。接着就是孙氏领着启后出来磕头。中?佯为不识,对着帮忙的人道:“这是什么人?”帮忙的人说道:“二爷才出去了

一年,怎这样好忘性,这就是启后,你的侄子,难道别人也好来披麻戴孝么?”中?听了,立刻就把脸放下来道:“啊哟!这是那里说起,我哥哥在日,你们玩罢咧。现在是大事

在堂,难道你们还要玩么?”大家听了发愣,中?道:“哥哥早就对我说了,说是他到了百年之后,叫仲篪来承他嗣。因为膝下没个男女,你们大伙儿鬼混着,弄个野鸡孩子骗骗

他,我哥哥死的时候偏我又出了门,不晓得大家存了个什么心,并不去找仲篪来成服。现在是把我嫂子也弄死了,刚刚我却回家来了,这件事别的也不必说,只依着我哥哥的话办

了。”便喊仲篪过来道:“我从前因为你伯父无子,久已把你过继给伯父这边。现在伯母也死了,没有别的,你就在灵前成服,一则是他生前求我,我答应过,难道好现在不算?

一则我闵家世代书香,也并不是低微,怎么凭空闹起杂种来了呢?”仲篪听见,赶忙把外间一件大衫脱去,里面露出麻衣,已是穿好了来的,袖子里扯出一个麻帽子戴在头上,便

抢到灵前磕了个头,钻进孝帏里去了。中?忍不住笑了出来,忙又收了回去,大声道:“孝子已是成了服。这个孩子叫他家里人领了去罢。”这个时候,孙氏虽是没有主意,那些

帮忙的却颇有几个是叔纯的至交,还有两个受过叔纯的遗嘱,叫他照应启后的,便大家不平起来,一个个上来同中?辩驳。这是动了公愤,一个赛过一个,早把中?说了一个张口

结舌,颇有口众我寡之势。暗道:“这事不好,然既已至此,亦断没有作罢的道理。便向大众作了一个揖道:“这是我闵家的家事,不关诸公分毫,诸公就是再让上几担理,我也

只当是耳旁风。我只要把这个小杂种撵出去,不要败坏我的清净家风。”这个时候,里里外外嚷成一片,进来看热闹的也挤了一院子。就有些欢喜多事的,你一句我一句,在那里

混骂。中?看光景,恐怕他们要动手打,我这是一定要吃眼前亏的,眉头一皱,才打算一个主意在心,站起来往外就走。挤出了人堆才发话道:“我们当官去讲理罢。”说罢一径

去了。孙氏看这个情形,心里十分难受,领着启后对着大众磕了一个头道:“我们大先生在日,同诸位交情也都不错。现在家里闹成这个样,只求诸位看一看死人的情分上,始终

说句公道话,我母子就感恩不尽了。”说罢大哭。大家也有劝的,也有骂中?的,忙乱了一回。孙氏同了启后进去,仲篪却是坐在孝帏里不动,这也是中?教了来的。

却说叔纯的知交里面,有几个有体面的,一位是伍鼎新,开着米坊面坊,儿子已娶过佾生③的了,所以人都称他伍老太爷,一位是陆士凤,是十年前进的学,现在就乡下一个

书院里主讲。一位是戚亦扬,是屡次县考没有一回不终覆的。家里开了一个蒙学馆,跟他念书的也不少。且是说句话都在理上,人人都敬服的。年纪虽大,倒有一种齿德俱尊的神

气。还有启后的丈人家高有礼,也是一位开药店的老板。这些人都帮着孙氏说话的,大家晓得中?是决计不肯就此歇手,大家议论了一会,也就各自散去。却叮嘱闵家的人,要是

中?来胡闹的时候,赶紧过来通知。便从此拔长了耳朵打听。不表。

却说中?气愤愤的回到家里,一夜未曾睡好。次日起一个大早,走到了离镇上十五里外的一个大集镇上,找到一个有名的讼师④王伯丹。这王伯丹是专门替人家出歹主意的,

做的呈子又能挟制官府,只要有钱给他,他的主意是层出不穷。他出的主意,却是看着出钱的多少为准,钱越多主意越辣,因此没有一个不怕他的。中?带了四样礼先送给王伯丹

。王伯丹拿眼瞟了一瞟,早有人来收了进去。王伯丹把闵中?让到小客房里坐,他自己却在一间耳房里抽鸦片烟,足足抽了有两个钟头,才出来陪中?。中?先说了些仰慕的话,

继而又说到他这件事,又说到要请他出主意的话。王伯丹抱着水烟袋,点着一个纸炊子,尽着出神。停了老大一会,方才慢慢的说道:“这是件大事要是反了过来,老哥便从此是

个富翁。但是古人有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我也是偌大的年纪,又何必无缘无故,来造这个孽呢?”中?听出他口气,是想钱的话了,遂立刻答道:“老

人家你也太多心了,难道我还敢白费你心么?不过我现在光景是拿不出来,等到大事告成,自然是木本水源,不忘所自,一定是重重的酬劳。你伯翁向来晓得我的,我也断不敢过

河拆桥。况且我的为人也不是那样,当真伯翁还信不过么?”王伯丹道:“不是这话。讲起钱的事,兄弟已是数见不鲜,纵让是老哥送我五六千银子,这也是个棘手的事,也还得

仔细商量。”中?听他口气太大,心上有点发毛,脸上就有点火辣辣的,当时定了定心想道:“那边的家当,总在十几万,果真成了,三四千银子也有限,不过是九牛身上拔一根

毛。就譬如老大晚死一二年罢。主意已定,忙赔笑说道:“只要伯翁有什么妙计,能得事成,兄弟亦断不肯忘恩负义,情愿送雪花银三千两,以后还可以遇事尽情,决不含糊。”

伯丹听了大喜道:“老哥真是朋友,不枉我们平日相好一场。既是如此见爱,老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兄弟定当出个死力,以仰副老哥的雅意。但是这事有三件办法,我先说给你

听听,再大家斟酌。或是老哥一样一样的去做,我想任是他们神通,也不能逃出我的手掌。”中?道:“很好,倒要请教。”伯丹听了他话,歇了半天,才慢慢的说出三条主意来

要知是何主意,且听下回分解。

①天癸———中医学名。指促进生殖功能的一种物质。

②束———亦作“束修”。原指古代诸侯大夫相馈赠的礼物,此处指学生向老师致送的学费。

③佾生———亦称佾舞生、乐佾生。清代孔庙担任祭祀乐舞的人员。通常由学政在不录取入学的童生中选充。

④讼师———论,原指诉讼或为人辩冤、争论是非的人。这里指帮助写呈子、出主意的人。

第三十回剪羽翼故友远嫌攻腹心老妪生?○

话说王伯丹口许闵中?有三条主意,喜得闵中?眉开眼笑,急于要问。伯丹慢慢的说道:“第一件,是把伍、陆、戚三个人,许他几个钱,不图他们别的,只要他们不来问这

件事。本来闵家的事与他们是不相干的,他们见了钱,自然是避开去。要是三个都上了套,是再好不过的。万一有个把倔强的一定要凭公调处。他已是独木不能成林,你还可以在

外散布谣言,简直说他同孙氏有奸,他听见这个信,自然避之不及,还敢来多管闲事么?这叫做先剪去他的羽翼,等到羽翼剪去,这事也就好办了。这是第一条最要紧的。第二,

你把孙氏的前夫的娘找了来,听说还活着,也大大的给他几个钱,叫他到那边去认孙子,说是媳妇卖了,孙子是不曾卖的,要领去归宗。如有人不依的时候,教这老婆子打滚撒泼

,拚命寻死,只教他一口咬定,说是你哥哥当年不会生育,才打他家里把一个不到周岁的孩子抱过来哄人,现在因为自己膝下无人,这才来领这孙子回去。更教他一口咬定是十二

岁,这十一岁是假的。你却一旁去劝解,代做好人。这叫做攻其腹心,就是孙氏一人强辩,当不住这个老婆子一口咬定,谁人还信孙氏的话。至于小孩子,更是不知自己的来历了

。这是第二条最要办的事。第三,就得你去找个人,重重的许他一笔钱,叫他乘人不备,躲到孙氏房里,藏在床底下。等到布置好了,你却多带些人去对孙氏说,外边有人说你养

着奸夫,我是不相信,但是人言可畏,必定也要明明心,就是你不怕什么,难道我们老大死了,还当王八么?如今不如到房里搜搜更是妥当。孙氏于心无愧,自然一说就答应。你

便带了人进去,假意先在各处一搜,然后翻到床底下,把人托了出来。先就嘱咐了那个人,叫他咬定是奸夫,你便装着生气,把奸夫捆着,立刻去请些公亲来,就借着败坏门风的

话,当时把孙氏驱逐。要是孙氏不服,就同他到堂见官。奸夫是和奸,没甚罪名,叫他不要改口。万一有点不妥当,不过花上几个钱,官司就赢了。孙氏自然是断回娘家,孙氏一

走,那启后小孩还会活着么?这是第三件主意。此外虽还有些法子,谅来也可用不着了,你先去照我说的话,挨一挨二的去办。”中?听了这一席话,喜得心花大开,连忙作揖道

:“老先生真是赛诸葛,我可要五体投地了。”两个人又斟酌了一会,中?方才起身告辞回去。

却说这位陆士凤是叔纯的好友,平日诗酒往还,极是契合。叔纯看得士凤为人做事,都还光明磊落,临死的时候,把他同伍、戚两位请到床前,重重的拜托了他们三个人,叫

他时常看顾点启后。陆士凤是言规行矩的,既然答应,早已如同受了先帝爷白帝城托孤的顾命一般。伍、戚两位虽同时一齐答应,却也不大很在心上。从来说的:“人在人情在。

”叔纯已死,他们不来想启后的法子就算是好人了。士凤看了中?的情形,心中大为愤愤,又因为是外姓客,竟疏不间亲,不能十分认真。回到家去,闷闷不乐。过了两天,忽然

有个人来请他去吃茶,士凤问他名姓,来人亦不明说,只道:“到了自然知道,有人等你,有要事相商。”士凤只得跟了去。到了茶店,见面之后,却不认识。一看旁边桌上,伍

、戚两位已都在那里,心里不大明白,就连忙请教请他吃茶的人尊姓大名?那人道:“在下姓马,字亦渤。”说罢归座。堂倌泡上茶来,吃了一两开,马亦渤打袖子里取出三个封

子来,放在桌上,就取了两封,走到伍、戚二位面前,打了一躬道:“些许不成意思,先请笑纳,随后加十倍奉缴。”伍、戚两人笑逐颜开的接了过去,嘴里还说请你先转致道谢

。马亦渤又说了一声:“岂敢。”方才回到自己桌上,对陆士凤道:“兄弟是闵中?的妻舅,因为闵家的事,中?要同他分个水落石出。素来晓得诸位是常在他家的,所以特特的

约会了诸位来,叫小弟当面拜托,也不想诸位怎样出力,只要以后那边的事,诸位不必预闻,舍亲是万分感激。这点些许薄礼,一样三分,先请士翁笑纳。只不过不成意思,随后

等到事情大定,还要加十倍奉上呢!”陆士凤听了大惊,做声不得。伍、戚两人早走了过来道:“士凤哥,这没有什么,我们只好谨遵台命①就是了。”陆士凤看见伍、戚两位已

是被钱迷住,自己却是一团怒气,厉声道:“论起来老大在日,同我们是莫逆之交,现在他孤儿寡妇,家难大作,我们稍有人心,当惟力是视极意照应,方是正理。二爷不要我们

问信,这句话是怎讲?至于说他这个儿子一定不是老大生的,人家问我,我是自然直说。不要问信,是不是不许我直说么?”马亦渤道:“这是预先的一点点敬意,等到事成之后

,自然还有大把奉送士翁,你尽管放心。”陆士凤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为这点银子,就把个死朋友卖了么?银子无论整千整万,是有完的时候,人生顶多不过百岁,到了

百岁之后,也得要死,今天糊里糊涂做了这样亏心事,将来死过去,拿什么脸去见老大呢?这个断断不敢从命,请亦翁回转告二先生说罢。他家过断的事,他本有儿子的,二先生

一定要把儿子推过去过继,反说人家儿子是假的,只要理上说得过去,二先生尽管做,又与我什么相干?至于要我随同二先生丧良心,说启后不是他生的,难道我活了这样大年纪

,还是这般见钱眼开,昧尽天良么?不要说是送我若干银子,就是把家当一齐给我,我也享用不了。至于伍先生、戚先生,我们从前是在大先生床前说的什么来,如今就都被钱朦

了心,我不知道你们死去,见了老大拿什么脸去对付他呢?”

陆士凤年纪本大,越说越气,竟浑身乱抖起来。马亦渤看见他发了大气,倒不得主意,先前只当是他嫌少,后来见他斩钉截铁,亦不敢再说,却呆瞪瞪的望着伍、戚两个人。

伍、戚两个人也一句话没有。只见陆士凤气愤愤地站起来,颤着声道:“我还有我的事,改日再会罢。”说完,竟扬长去了。马亦渤气了一个发昏。伍、戚两个也很觉得没趣,却

是已经得了两封银钱,也不舍得拿出来,只得帮着埋怨士凤不知轻重。马亦渤呆了一会道:“他是做定了忠臣,你们二位呢?”伍、戚两个同声答道:“这点小事,莫说二先生还

尽个情分,就是空口说白话,交代我们,我们还有别的议论么?我们借此交结二先生,难道二先生还会亏负了我们?至于二先生的厚赐,本不敢领,不过现在老陆这样一搅,我们

也就避回,反显出我们也是不受抬举了,只可权时收下,随后再慢慢图报罢。”马亦渤道:“好好,这也是一句话。”伍、戚二人又道:“亦翁回去,替我们多多致意,异日登门

再谢。”马亦渤把这封未收的银子折起来,塞在怀里,起身作别各散。

却说陆士凤回家仔细一想,这件事终究不妥当,便歇了一会,一直踱到闵家来,喊了启后,去请了孙氏出来,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并嘱咐他诸事留心,不可大意。还有叔纯

的一个老伙计,从前在外面很吃过辛苦,姓邹名必大,是个万金可靠,一钱不苟的人。陆士凤又告诉了他这回事,也叫他诸事留心。大家领会,士凤自回家去。第二天杳无动静。

第三天陆士凤在街上闲游,遇着了一位同学季恩灏,闲谈了一会。季恩灏就拉了陆士凤到他家去坐坐,说起前天那一番话。季恩灏道:“现在这件事很不妥当,我昨晚在闵老二那

里闲坐,闵老二对我说,孙奶奶不正经。还有一句可笑的话,你可别气,说是同你有奸。我当时就驳回他,说你这样大年纪,那里会有这事,这句话是那里来的?他也说不出来。

”陆士凤不等到说完,气得眼珠子里火星乱爆,骂道:“这个人真是猪狗,如何这样含血喷人。”季恩灏道:“假的真不来,也没人相信,由他去嚼舌根子去。老二的为人,那个

不知道?只不过以后你要少到启后家去为是。并不是怕他,省得传了出去,孙奶奶那边倒难为情。”当时陆士凤气极了,一定要即刻去找闵中?拚命,幸得季恩灏婉转劝导方才罢

休。从此士凤却当真不大过去,只不过每天派个人去问问罢了。

等到臧氏五七这一天,雇了一班和尚在堂前念经,启后在灵前磕头,仲篪也在那里磕头。忽然打外边走进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子,扶了拐杖,一步一跌,直奔到灵前来,一把

便把启后拉住,喊道:“孙子,你做什么事,家去罢。”启后出其不意,吓得哭了起来。伺候灵台的,早已去告知邹必大,邹必大赶紧过来,孙氏亦走了出来。孙氏一看,不是别

人,乃是他前夫的娘,是自己的婆婆,孙氏便连忙去拉开,让他坐下。那个老婆子还是喘吁吁的,一口一声孙子回去。邹必大也有点认得,忙上来问道:“做什么事?”老婆子道

:“他是我孙儿,我家里现在没死人,为什么叫他在这戴孝?”邹必大道:“这位小官官是孙奶奶到这边生的,怎说是你的孙子?你既然把媳妇价卖,便与你恩义绝了,怎样又是

你的孙子?”老婆子道:“你不晓得,从前我们家里穷极了,又因为媳妇年轻,怕不能守,才把他说合到这边来。他来的那一天,他说是这边娶他为生儿子,但是你们主人年纪大

了,不能生育,如今要把这件事想个法子。到后来也是他自己出的主意,把他生下来的这个孩子,那时候不过三个月大,说是等他到了这边,就装起假肚子来,等到十月满足,却

暗暗的把我个小孙子抱过来,算是他生下的。我看他可怜,也就答应他照办。幸而大奶奶不曾生育过,所以不晓得生孩子的事。不是那时候还说是小孩十分壮大么?这不过是骗骗

死鬼的办法。我本不敢多说,如今我已老了,眼前又没一个人,想起儿子虽是死了,还有孙子,所以今天特地过来领我孙子回去。可怜我那孙子,不知替那个披麻戴孝呢?”一面

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呵个不了。又忽地跳起来去扯启后道:“孩子家去罢,咱家里也有粥喝,不烦着在这里替人家戴孝。乖孩子,乖孩子,你连你祖奶奶也不认得了。”孙氏

这一惊非同小可,也明晓得是中?的主意,只没有法子。倒是邹必大道:“你真是瞎说!从前大先生在日,我是寸步不离。生这个孩子做满月,我还抱出来看过,那里有什么一年

多大的孩子。满了月,因为奶不够吃,还是我去找了一个徐嫂子来贴奶,这是瞒得过我么?你是穷花了眼,油朦了心,不就是那个给你钱,央你出来瞎闹的。”老婆子不料被他一

句话说着了心病,脸红过耳,登时威势就挫了三寸。大家以为这婆子的嘴,可被邹先生堵住,没有别的说了。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算辜负三条妙计急打点一纸呈?○

话说孙氏的婆婆被邹必大堵住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会,忽又硬挣挣的嚷道:“我不晓得你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的孙子,无缘无故来给你们穿孝,我看着怪难受的,

今天是一定要同他去。”孙氏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便接腔道:“是你的孙子,俺也不要,是这边的儿子,难道也算你孙子不成?至于你说我抱过来的,可是我自己到你家去抱的

,还是你抱了送过来的?”老婆子道:“什么话,真是有天没日头了,明明是我的孙子,怎说是这边的儿子,真不怕天打雷轰的东西。”邹必大道:“且慢着,既是你的孙子,为

什么这些年你不说呢?”老婆子道:“我年纪大了,我忘了,今日还是这里二先生打发人对我说的,我才想起来,所以才过来认他。难道他自己家里的人,也会错么?”邹必大已

是晓得了底细,便把老婆子拉在一边。同他细细的说了一会,骗一会吓一会,又暗暗的许了他多少钱,老婆子也就软了下来。邹必大告诉了孙氏,孙氏道:“这不是买他的口么?

他以后再要说蛮话,我们可没得说了。”邹必大道:“这事叫他对大众诉说一遍,我再打发人去找了他的大孙子来。这个人我认得,是最直爽的,现在离这里十五里路,一个柳树

店做剃头生意。平时也得我点好处,叫他来证信就是了。”孙氏想了一想也就依他。邹必大立刻差了一个人到柳树店去,并交代一定陪了同来。孙氏又去陪着老婆子吃茶吃饭说闲

话。

到了上灯时候,老婆子的大孙子也来了,邹必大同了进来。这个人名叫尤诚,在门口已同邹必大问了备细,一到里面,看见了老婆子道:“老奶奶,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老

婆子不提防他大孙了来。呆了一呆,便嘻着嘴道:“我是来同你兄弟回去,你来了很好,你帮着我同你兄弟回去罢。”尤诚道:“老奶奶,你真是糊涂,我又那里有兄弟,你又听

了什么人的调唆来混搅。天不早了,我同你回去罢。”便回头对着大众道:“是昨天这里的二先生,送了十两银子给我们老奶奶,叫他来认孙子,还说是事成了,再给他一口上等

棺材。我本来不晓得,才刚回家不见了老奶奶,问起来,才知道是这回事。”又回头对老婆子道:“奶奶,我可是不愿意,你老奶奶自己睡了一口棺材去了,领了人家的孩子回去

,也要给他吃,也要给他穿,以后都是我的事,我可承当不起。奶奶你想想罢。”老婆子不料他这句话把他的隐情和盘托出,老大吃惊,还争着骂道:“混帐小崽子,别胡嚼舌头

罢。”邹必大便接着问道:“二先生的事,你如何晓得这样清楚?”尤诚道:“我是昨天才到柳树店去的。我在家的时候,二先生同了一个姓马的来说了两三回,都被我挡住了。

不知道怎的,我一走就闹起来,我可是一句瞎话没有。老奶奶,你也别过于相信那边,现在是十两银子不过是一张纸片,一口棺材也不曾到手,大冷的天,你老奶奶倒这样的胡闹

,要是出点岔儿,我剃头的生意也就结了。”邹必大又道:“二先生怎样说的?”尤诚道:“二先生说是要谋他大先生的家当,只多一了个小孩子,要是你肯认了回来,少不得这

份家当就是他的了。”又如何出主意,如何一定不好软这一口气,说了个一字不遗。邹必大哈哈大笑,对着灵前并门里门外的人说道:“你们诸位可听见了。老奶奶,你怎么说?

”老婆子又是气又是愧,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邹必大一面做好,一面做歹,才敷衍了尤诚,扶了老奶奶回去。大家无不痛骂中?不提。

却说中?听见事又决裂,只得仍旧来见王伯丹。王伯丹问了备细,摇摇头道:“这是你自己不会,以致坏了。可惜可惜!既然弄了这些脱节的事,无可奈何,只可做这第三条

主意了。可是一句话,你要选个妥当人,别再闹坏了,那可别怪我。可惜我不是你家的人,要是你家的人,这事易如反掌。”中?沉思了一回,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便起身告辞,

一径跑到街尽头一个皮匠店里,问道:“金老二在家么?”只听见耳房里有人答应,中?回头一看,正是金老二,连忙道:“久违,二哥一向可好?”金老二也寒暄了两句,中?

便拉去吃酒,就便同他斟酌王伯丹的第三个主意。金老二见钱眼开,早已一口应承,订定明晚去做。因为第二天是臧氏的断七,出进的人多,可以混得进去。两下商议一定,各自

回家。到得次日,中?带了家里的两个人,又去雇了七八个种田的粗人,磨拳擦掌,一径到叔纯家里来。邹必大只得出来迎接,中?也不理他,一直往后就走。走到灵前,喊了孙

氏出来道:“我在外边听见多少闲话,都说你在家不端,房里藏着奸夫。我虽不相信,奈是大家都这样说,我也不敢必定说有,也不敢必定说没有,我看你也要自己明明心迹。”

此时孙氏早已气的两眼发直,两手冰冷,正想说话,中?也不等他说,便一口气往下直说道:“所以我如今带了十几个人来,等我搜一搜,一来可以杜绝外人的闲话,二来也可以

表明你的一片守贞的心。虽然是冒失,却也是为了你,你跟我进来罢。”一面说着,一面同了十二个人就进了孙氏的房,先打帐子后头搜起,搜了一回,影响全无,便骂道:“不

晓得这班混帐东西,嚼的什么舌头。”便假意要同了他们出来,忽而立住道:“床底下可曾搜过?”跟人道:“不曾。”中?道:“也看一看。”跟来的人便去掀床围子。中?以

为是一定拉了出来了,便在那里拍桌大骂道:“好淫妇,做的好事!”正想往下再骂,只见跟人道:“也没有。”中?大惊,孙氏却早上来,一把揪住了中?,问道:“可曾搜出

来?”中?道:“不曾,不曾。”孙氏道:“既是不曾,我又怎样算是淫妇,又做的什么好事,请说明白了再出去。”中?看见孙氏翻了脸,倒没得法想,只得改口道:“是一个

女人家对我说的。我是骂他,你不要误会了。”一面说着,便从人丛里挤了出来,也不管跟来的人,便自己一溜烟去了。孙氏便披头散发的哭骂了一回。中?跟来的人也觉扫兴,

便搭讪着都溜走了。

却说中?出了大门,心上大为诧异,金老二已是说明白了,为何临时不来呢?这是什么缘故?便一直来找金老二。那知金老二自从早上起来,便觉得有点头晕,因为答应了中

?,不能回复,便硬挣着往闵家来。走到半路上,一时眼花腹痛,两腿发抖,刚刚有个古庙,便进去歇息一回。不料身上一阵一阵的冷个不了,原来是发了虐疾。心里想家去,却

又两腿走不动,只得坐在神前哼个不住。就这当里,中?已是带人往闵家去了。等到虐疾发过,已是半夜。一步一上的挨到闵家门口,只见门口站了许多人,都在那里辱骂中?呢

。金老二问了情由,知道已是不及,只得挨回家去。刚刚到家,却看见中?坐在那里,一眼看见金老二进来,直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跳出来戟着手大骂道:“这个丧良心的东

西,你是安着什么心,你哄我!”金老二见中?骂他,不由得气往上撞,却又按捺住了,把自己如何发病,如何在庙里不能动身的话,说了一遍。中?却不肯信,仍然是破口大骂

。金老二也气极了,便跳了出来,对着过往的人,把前后情节,一五一十的数说一遍。中?想拦他,已是拦不住了。那些过往的人都听得明白,顷刻之间,一传十十传百,闵家也

就晓得了。中?急了,只得老着脸,急急的奔回家里去躲着。

自从此次大闹之后,却很安静了一个多月。臧氏的出殡日期,已是看定了。中?没法,只得又去找王伯丹。伯丹道:“蠢材蠢材!三条好计都被你断送了,现在也没有别法,

只有告他一状看罢。”中?一听,倒也不错,急忙问道:“这衙门里可有门路没有?”王伯丹道:“有有,只要你肯出大钱,管包你再不会输。”中?道:“我光景是不好,要我

出钱,只要拗过这口气来,把老大的家私归了我,我自然是大把钱往外送。现在叫我拿什么给人家呢?”王伯丹道:“那倒不难,你有什么契据,或是写上几张借票,都可以算得

的,难道还怕你赖了不成?”中?大喜道:“既是如此就容易了。”当时便商议怎样做手脚。伯丹道:“现在这位刑名师爷是余千选,同我最好,我去找他,再没不妥,不过口辣

些。总而言之,你这件事要是全色全收,没有五千银子是不成的。”中?道:“事成就依你五千,不成可是一文没有。”王伯丹道:“自然自然,只是不要改口。”中?道:“你

不相信,我写张笔据①给你,再取点东西押给你。”王伯丹道:“押给我不成,衙门里那些开销,虽不能尽是现钱,也要有一半现钱才好,人家看了雪花的银子才肯说话。要是空

口白话,孙氏那边难道不会塞狗洞么?要你不论什么去处尽用借票,这官司直接不必打,是一定输的了。”中?道:“如何是好?你要替我想想法子,事成了,我只当你亲哥哥看

待。”伯丹道:“算了罢,叔纯不是你哥哥么,你看待得好!”中?道:“别提这话,总要替我打算。”伯丹道:“你家里田地房产衣服等等,一共也值几个钱,拿出来变卖了,

先去上下使用,等到将来再行置办,亦未尝不可。”中?抓耳挠腮了一回,看来只好这样办,但是一时不得受主,如何是好?伯丹道:“你那五里拐的二十亩地,也能抵个八九百

吊钱,你交给我,我包你八百吊就是了。”中?大喜,一口气跑回家去,捡了田契,包做一包,又写了卖据,一并交给王伯丹,王伯丹就开了一笔帐,是衙门里用度,除每项付一

成或二成外,共开支七百二十吊钱,下余八十吊钱交给中?,说是做进城打官司的伙食罢。

过了一日,王伯丹同着中?进城,找下处住下,写了呈子投了进去。果然钱可通神,衙门里公事向来是积压惯的,此次却是准了状子,签稿并送。到了晚上,票子②已是出来

,派的差人无非是张千、李万,中?先请他们吸烟吃酒,又重重的托了他,原差会意答应,便一直往史家村来。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笔据———字据。“立字为据”的意思。

②票子———这里指县衙的传票,传当事人到衙门听审。

第三十二回有理无钱枉断山穷水尽故伙输?○

话说邹必大自从中?第三次滋闹以后,便晓得这事不妙,与孙氏商议妥当,把些现钱慢慢的运到陆士凤家去安放,又把自己同叔纯开的店铺,造了些假合同、假帐簿,并归并

据,作为与闵姓不相干了。就算是剩了四百亩地没有动。忙碌了好几天,刚刚有点头绪,忽听得打门声音。邹必大睡在床上,叫人去开门,自己亦就跟了出来,一看,认得是公差

,便认去客房里坐,又忙着备饭送下程。差人晓得他家有钱,并不滋扰。邹必大又每人送了十两银子,请过牌票看了,央他耽搁一天起身,差人也答应了。必大便去同孙氏说了,

一面预备起来,又雇了两部车子,载着孙氏母子,又把家事托了几个靠得住的人管着,自己骑了一匹驴子跟着进城。又随身带了两包银子。到得城里,找饭店住下,差人便去投到

,定于明日早堂听审。

当晚有更把天的天气,只听见门口有人问道:“史家村上来的一位姓邹的在家么?”邹必大连忙走出来,却不认得。那人进来四面一望,便坐下了。邹必大便连忙让茶,又请

问名姓?那人道:“我姓彭,只叫我老彭罢了。邹先生一向是在闵府上得意①。”必大道:“我们是老伙计,我也成了家,相距不远,现在也因为他家没人,时常去走走。”老彭

道:“很好,难得。到底他们二先生说的话,可有点影响么?”必大道:“这真是含血喷人,那里有点道理。”老彭道:“不瞒你说,我是衙门里师爷的伙计。现在这件事,二先

生已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不由得人不相信。明天孙氏母子怕要吃亏。”必大道:“天下事,抬不过个理去,难道大老爷不问情由,只听他一面之词么?”老彭道:“你老哥还是三

代以上的人,不晓得这里头的奥妙。自古道:‘有钱使得鬼推磨。’你们这起这司,明明是个破财的事,譬如二先生拼着花上一千,你们拼着花上二千,就是你们赢了。我是个闲

人,出来瞎说说,要是用到我,我也可以替你们效力。”邹必大晓得这事不对,中?反正拿着不肉痛的钱,譬如没有的一样,胡钻乱塞。当时沉吟了一会,竟回答不出来。老彭道

:“老哥,我还有一句话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明日一早就要过堂,一经官断,那些家私可就没有孙氏母子的了。我看起来,这件事就是多花几个,也很值得的。”邹必

大那里肯听,只觉得官断是公平,万不得偏袒,况且这衙门口的人,最会哄吓。又因为闵家的产业,是他同闵老大日积月累,死力经营,不容易聚得起,看着自然是格外重些

。便不把老彭的话当真,瞎周旋了一阵,只答应了三四百块钱。老彭看得话不投机,也就坐不住了。

次日清早,差人便来呼唤,说是官要坐堂。孙氏连忙收拾,带了启后到了衙门口,却还是静悄悄地,不敢走开,只是找了一块阶石上坐着。一直等到太阳直了,才看见有出出

进进的人。此时孙氏母子是又饥又渴。邹必大只得买了些吃食送来,给他们充饥。又等了两三个钟头,太阳已经平西,才听见里面吆喝伺候。好容易巴得官坐了堂,先看见带了一

个人进去,是在左首小屋里歇着的,背影一看,仿佛就是中?。停了一刻,才听见传闵孙氏,孙氏只得同儿子上去跪下。偷眼一看,这位大老爷年纪已是不小,胡子也花白了,幸

而说话清白,还可懂得。只听见劈口问道:“闵孙氏,你为何把尤家的孩子来顶闵家的祀?”孙氏爬上一步说道:“小妇人从前本是尤家的寡居媳妇,因为这边大爷在日,没有儿

子,大奶奶想给他找一个人,不拘是二婚三婚,只要能生孩子。当时俺婆婆家里穷,只得央人说合。是头一年四月里进门,六月里有孕,第二年四月里生的。那年大爷死了,就是

他成服穿孝,现在大奶奶的事,自然也是他成服顶祀了。所有二爷说是尤家的孩子,这话实在是毫无凭据。而且二爷转辗设法谋夺大爷的遗产,已经不是一次的事,求大老爷伸冤

。”话未说完,中?在一旁嚷道:“你自己心上明白就是了。总而言之,尤家的孩子怎么能来顶闵家的祀?”两边一递一句,抵抗了一会,官才把他喊住,不许吵嚷,便对着孙氏

道:“这件事你也不用狡赖,据本县看来,闵叔纯一世不曾生过孩子,或是天阉也未可知,何以你进了门便会有孕,此可疑者一。年轻的时候,尚且不能生育,等到年纪大了,倒

会生起儿子,已无这样情理。又且不先不后,刚刚你进门第三个月就有了身子,此可疑者二。既说你会生孩子,何以此后不多生几个,一直等到闵叔纯死也不曾再添出一个来,此

可疑者三。为什么不生个女儿却生个儿子,此可疑者四。本县是明镜高悬,你不要疑心本县帮了你们的二爷。你可晓得,这异姓乱宗是件大干例禁的事,本县断断不容含糊。从前

既有闵仲篪承继的话,自然是断他为嗣,你大爷留下的产业,也就应该给他。你这件事办得不好,本应重办,姑念妇孺无知,也不追究,你自己同了孩子另外过活去罢。”孙氏听

了这会堂断,急得满着是汗,连忙磕头道:“大老爷说的话虽然不错,但这孩子明明是大爷的,二爷说的话更无实在凭据,如何能够服人?况且小妇人带着这个孩子,到那里去过

活?”官道:“那不能过活的人多着呢,我焉能管得许多?况且既是尤家的种,你就归尤家去。尤家不收留,你也要想法子过。本县既经堂断,是不得错的,你如不服,你只管上

控去罢。”说毕,已是退堂。

孙氏弄得没法,号哭而出。到了外边,邹必大是本在这里听审,已是晓得了,真觉得一腔愤懑,便是九幽十八狱无比黑暗。当时随同他们回店,商议了一会,也没法子。早已

看见中?摇了进来,喊了邹必大,要同去交割东西产业。邹必大一肚子的闷气,无可发泄,却又按住,慢慢地道:“这东西产业是飞不掉的,我城里还有两三天耽搁呢!”中?看

他神色不对,也不再说,一径下乡去。便带了人闯到闵家,堵住了前后门,把东西契纸银钱都点收了,又叫几个人把棺材扛出去,到了老坟旁边放下,盖了一条席子,就算完了。

他查点了一回帐簿,不足二万块钱,心里老大疑心,暗道:“老大在日,何止这一点呢?难道他们是已经运开了?便对着这些看家的人问长问短。这些人虽然有点晓得,却很可恶

中?,都回说不知道。中?没法,只得逐一清理,从此席丰履厚,算是长沙县的一个富翁了。

却说邹必大踌躇了一天,不得法子,只得写信约了陆士凤来,会同几个朋友,上了一张公呈。刚递进去,邹必大托他看家的人已赶上城来,如此如彼说了一遍。孙氏一无法子

,只有恸哭。邹必大、陆士凤更是气得目瞪口呆。挨上三四天,县里已是挂了批,抄来一看,上边写的是:“案已讯结,毋庸多渎。”八个字。大家皱着眉头,没得话说。陆士凤

道:“这事非得上控不可。”邹必大道:“现在那母子还没有安身的去处,总之,你我两家都不便住,恐有余波,怎样好呢?”两人斟酌一回,才把启后的丈人找了来,说明白,

另外腾出两间房来住,用度自有先前运出来的陆续支付,只是外面不提起罢了。

过不到半月,县里原差又下来了,为的是中?不满所欲,又告了一张呈子②,说闵家的产业,都被邹必大吞吃了。邹必大现在捐了一个五品顶戴,年纪也够了七十,当时听得

这回事,便依老卖老的扶着拐杖,戴了顶子,邀了各店里的管事人,捧着那些造好的假帐簿、假合同,并假分收据,一直到案。这回邹必大是晓得辣手的了,便不同上次一样不肯

花钱,等到各处布置好了,过了一堂,又因为中?从前答应人家的钱,要打对折,人家愤怒,所以中?竟是输了官司。邹必大欢欢喜喜的回到家里,等到诸事有点头绪,便同陆士

凤等架着孙氏去府控。孙氏既已得所,也不想再争这口气。倒是邹、陆几个人不服,只得同了启后一径进府,花了钱,递了呈子。等到挂出批来,邹必大去看了一遍,不由得抽了

一口冷气。原来上面写得是:“此案已经该县堂讯断结,两造允服,何得复行砌词混渎,不准。”大家晓得照例规矩,只得又切切实实的进了一张呈子,还有陆士凤诸亲友的一张

公呈③。不上几日,又批了出来。批的是:“异姓乱宗,律有明禁,肆口污蔑,法亦难宽。究竟有无枉断,启后是否闵叔纯之子,仰该县再行提集人证,秉公集讯。孙氏即率同启

后投县听候质讯可也。”又批邹、陆的禀道:“闵孙氏控闵中?谋夺家产一案,该生等既系证人,何以该县集讯时并不明白禀报,辄以业经断结之案,砌词妄渎,殊为不合。现在

已批该县重行提讯,该生等迅即回县投候质证可也。”大家看了,面面相觑,只得又替孙氏递了一张禀求亲提的呈子,奉批:“闵孙氏一再渎控,具见刁狡,不准。并斥。”邹、

陆等到此也没得法,算是死了心,无精打采的一同回到家去。

必大因为这件事是翻不过来,又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找了启后的丈人,当着陆士凤,又请了几位公证人,把前头运出来的家资,一齐交还启后。只说是从前合本为商,此时

不忍他子孙没饭吃,贴补他的。大家号了字,画了押,上了帐簿。又候着先后任交卸的时候,上了一张公呈存案,免得日后饶舌。又请了一位有名的先生,教启后念书。等到启后

重振家门,邹必大、陆士凤已是久归道山的了。闵中?虽是得了这些家私,无如地方上都不把他当人,当面讥讽背后辱骂。中?实在站不住脚,便把产业变卖了,搬到外省去住。

不知道是安富尊荣子孙鼎盛,还是飞灾横祸,瓦解冰消,但从此是没有音讯了。

欲知还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①得意———指干事情。这里指在闵府工作。

②呈子———告状的状词,相当于现在的“控告书”。

③公呈———这里指打官司的“证词”之类。

第三十三回闹除夕烈焰冲天入地狱奇寒彻?○

话说浙江湖州府底下有个泗安镇①,虽比不上四大名镇,却也有一二千户人家。那泗安镇在万山之中,出产却甚富饶,就是煤、柴两项,一年也有若干银子。镇上的百姓,大

半是靠着这两项营生的。那年大年三十,家家都在敬神,爆竹的声音,彻于远近。忽然半天里红光发现,就这红光里,夹着一片哭喊之声,大家才知道走了水②。打听来打听去,

说是城隍庙间壁一条弄堂里有座小饭店,饭店里夫妻两口连着一个伙计,共是三个人,不知如何起的火?道言未了,那火更着得凶了,刚刚北风大作,火趁着风的势呼呼价响。大

家都说了不得,了不得,只怕要烧过街来。一霎时只见许多人掮着箱子,卷着铺盖,跌跌撞撞的直冲过来。还有些人敲着锣,抬着水龙,挽着笆斗,赶过去救火。不多一会,一声

吆喝,两个夜役,几队火把灯笼,后面带着十来个挠钩手。当中这位,一双鼠目,八字燕须,戴着红缨帽子,穿着马褂和开气袍子③,足下靴子,这人便是泗安镇上的巡检司大老

爷。大家都说好了好了,官来了,带着挠钩手来了,这火便救得下了。巡检司大老爷到得火烧场上,轰散了闲人,远远地摆下一张皮踏子,巡检老爷坐下,吩咐救火。那些挠钩手

等不到吩咐,早已赶上前去,拆椽子的拆椽子,拆墙头的拆墙头,把火路隔断了,火便渐渐的低下去。水龙止不住的浇水,浇的只是冒白烟。大家把心放下,说幸亏这么一下子,

不然还了得。

巡检司大老爷看救灭了火,便吩咐差役去查谁家起的火。差役奉命去了。霎时,锁了一个人过来。一个把这人牵着,一个上前来回大老爷的话,说:“火是兴隆饭店里起的。

老板叫做王长胜,夫妻两口子,火起后不知去向。这是伙计叫做朱四,请大老爷问他就是。”巡检司大老爷点点头,众人便吆喝着朱四跪下。朱四生平没有见过官面的,伏在地下

筛糠般的抖。巡检司大老爷问:“你是叫朱四么?”朱四回答:“正是。”又问:“火可是你店里起的?是怎样起的火,快快的讲来。”朱四哆嗦了半日,才说道:“小人不知道

,小人不知道。”巡检司大老爷便骂:“混帐!火在你店里起,你有什么不知道的,明明是狡赖,掌嘴!”才说得一句,早有一个差役拿出皮掌子,一手掀住了朱四的头,一二三

四五的打了五个嘴巴,早打得朱四杀猪价般的喊。差役们又催他快说,朱四道:“小人实实不知道。”巡检司大老爷喝道:“再打!”众人又吆喝了一声,朱四听见又要打了,忙

喊:“小人说就是。小人说就是。因为今天晚上,东家过年,过完了年,把猪头三牲煮好了,吃年夜饭。小人多喝了几杯酒,回到后披里睡下。睡下了发了酒寒,身上不住的打战

,又爬起来走到窖下,搬了一捆稻柴,引着了火,烤了一烤。谁知道身上暖了,酒上来了,糊里糊涂一躺就睡着了,这披里就起了火。等到小人被烟薰到鼻孔里薰醒了,睁眼一看

,火已上了椽子了。小的急得六神无主,夹着衣服就跑了出来了。这是实话,总要求大老爷开恩。”巡检司大老爷听了,哼的冷笑了一笑,吩咐带回去。这边差役过来把朱四牵猢

狲一样牵了就走。火场上火已熄了,看的人纷纷散去。

巡检司大老爷打道回衙,朱四被差人牵了跟在后面,一路上脚不点地的走。朱四此时就和上断头台一样,早已面无人色。那天晚上,北风又大,等到到巡检司衙门里,差不多

都要冻僵了。及至进了衙门之后,朱四睁睛一望,上上下下,灯烛辉煌,巡检司大老爷坐在堂上,吩咐把火头朱四暂时看管起来。可怜朱四,吃了吓,受了痛,于今还要把他关在

栅栏里,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两个差人,一个叫张升的,把栅栏上的锁锁好了,嘴里咕咕哝哝的骂道:“好好的放着年不过,是要犯贼上这里来,连累咱忙了半夜,这是那里

的晦气。”骂毕自去。朱四蹲在栅栏里,听听外面喧哗不绝,里面连油灯都没一盏,摸摸地下冰凉挺硬的,坐又坐不下睡又睡不下,只好悬空吊在那里。正在那里愁叹,忽然眼前

一亮,一个差役叫王贵的,照了一盏灯笼,隔着栅栏问道:“朱四,你这死囚犯,你家里有什么人没有?”朱四有声无气的回答道:“我就是一个身体,我的爷娘在绍兴呢?”王

贵道:“你难道朋友都没有么?”快快说给我听,我去央告他们,叫他们斗几个钱,和你打点打点,把你保出去。”朱四道:“我虽有朋友,都是和我一样穷的。况且今天是大年

三十晚上,他们还帐都来不及,还来顾我吗?大爷,你可怜见的行个好罢,替老爷说说放我出去。”王贵冷笑道:“好轻松的话,放你出去?你知道你身上犯着什么罪名,就是要

保出去,也得大大的费个几十块钱呢!”朱四大惊失色道:“我一年工钱不过八吊,我那里来几十块钱呢?”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王贵道:“很好很好,你是不到黄河心不

死。”说着,便出去了。

不多一会,天亮了。衙门里放爆竹,开财门,大老爷起来拜喜神,方出行,又有许多乡下绅衿前来拜年,把个巡检司大爷忙了大半天,三十晚上为着守岁没有合过眼,早早的

就睡了。朱四在栅栏里耗了一天一夜,饿得肚子里怪叫。到了初二,张升和王贵来了,开了锁,问他打定主意没有?朱四更是有声没气,连话都说不出了。张升、王贵大怒道:“

你还装腔么?好好好!”一面说,张升就跑了出去了。朱四一会觉得脚底同刀子剜的一样痛,正在昏昏沉沉的时候,这一下子倒醒了。原来张升跑出去,捡顶厚的冰像方砖一样的

,捡了两块,把朱四的草鞋去掉了,拎了他的辫子,把他站在冰上。这一下子真难熬,古人说的“奇寒彻骨”就是这般光景。看官,你们试想一想,朱四受了一天一夜的饿,还禁

得住这一下子么?早已是两眼一翻,死过去了。王贵慌了手脚,连忙把朱四扶着放倒在地下。张升埋怨他道:“你把他弄死了,你担当得起么?”王贵一声不响,又跑了出去,拿

进一碗姜汤来,撬开了朱四的牙齿,灌了半日,才把朱四灌醒过来。王贵这才放下了心。张升又做神做鬼的吆喝了朱四几句,仍旧把栅栏门锁好,走出去了。却上去回巡检司大老

爷说:“带回的火头朱四,连一个亲属都没有,休说别的了,请大老爷打他几十板子,放他去罢。”巡检道:“胡说!大年初二,怎样动刑?既如此,你们出去招呼朱四乡邻人等

,具个公禀,把他保出去罢。”他俩又回道:“火头朱四把东家的房屋烧了,连累乡邻吃了惊吓,于今恨他不过,还肯具公禀保他出去么?”巡检想了一想,便道:“叫他随便找

个保人罢。”他俩得得了这句话,照头去办。好容易找来找去,一个和朱四同过事的,现在在广大煤铺里当伙计,平日和朱四还说得来,便由他具了一保张保状,把朱四保出去。

可怜朱四已是七死八活的了,放出来之后,找着东家,东家歇了他的生意,朱四无路可走,就投河死了。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低又遇打头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泗安镇———址在今浙江省长兴县西南四安溪北岸,当皖、浙交通要冲。

②走了水———避讳语。指失火。

③开气袍子———是旧时当官的穿的正面开襟的官服。

第三十四回少年赌钱深入圈套无赖服毒大起波?○

却说浙江杭州府仁和县,有家富户姓袁,上代也做过什么官,到得子孙手里,专以盘放①为事,因此他家的钱一日多一日,一年多一年。老弟兄俩,哥子叫做袁龙宾,兄弟叫

做袁凤宾。袁龙宾没有儿子,单生一个女孩子,嫁给清波门外一家土财主。这土财主姓王叫王芥孙。袁凤宾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做袁绍芬,小的叫做袁绍芳。袁绍芬有十八九岁

了尚未娶妻子。袁绍芳不过十一二岁罢了。袁家男丁四口,余外的就是什么管帐的、收租的,合着家人小子,有个十来口。袁家住的地段,远远近近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是富户。袁

龙宾、袁凤宾哥儿俩,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谨小慎微的连一步路都不敢走错一句话也不敢说错,也就可以算得安分的好人。单是袁绍芬这个孽障②,靠着荫下之福,饭来张口

茶来伸手,而且不晓得好歹不识得高低。袁凤宾想要教管他,无奈妻子护着。袁凤宾又是个懦弱不过的,只好听其自然。

那年正月,袁绍芬带着钱去逛城隍山一带,十分热闹,袁绍芬两只眼睛不够使,只听见那边照墙底下,有铮铮铮的骰子声音,袁绍芬家里是从祖上到如今,无论何时不准赌具

入门的,这番袁绍芬看见人家在那里抓骰子,喜得心痒难挠,挤上去看了一看,原来是个摆赌摊的,俗名叫做露天赌。那摆赌摊的叫做沈七,是最坏不过的,看见袁绍芬衣服齐整

,料想身上总带有银钱,又见他呆登登的看,必酷喜此道,嘴里便说:“下注码啊,下注码啊,不论多少,都可以赌得的。”袁绍芬耐不住了,伸手到腰里去摸出一块钱来,说押

他一个九十三。沈七偏偏掷了一个十一点,照例彼此不输,把钱拿回,连骰子也可不掷了,袁绍芬正在兴头上,那里肯住,便叫道:“我来赶你这个十一点。”伸手抓起骰子,哗

啷一响,掷出一个五元宝来。袁绍芬气得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便在身上摸出两块钱来打上。两块又输了,再加上三块,三块又输了,不到两分钟时候,把带来八九块洋钱输

得精光。袁绍芬发了急,便对沈七说:“你可相信我,可肯借给我?”沈七看定了他的路数,知道他是个雏儿,便说:“你住在什么地方,叫什么?”袁绍芬一一对他说了。沈七

一听是袁富户的儿子,登时满面堆下笑来,说:“可以可以,请赌就是。”一面说,一面拿过十块钱过来,递在袁绍芬手中。袁绍芬赢一下,输两下,不多时刻又输光了。大凡一

个人是越输越急,越急越输,何况袁绍芬这点点的小孩子?加以沈七存心想诳他一大票,尽管把钱借给他,后来借的多了,在赌台底下取出笔砚,把帐簿撕了十几页,每一页或是

注上五块,或是注上十块,叫袁绍芬都号了押,就拿这撕下来的帐簿赌,不拿现洋钱赌了。直到日落西山时分,袁绍芬输得和斗败的公鸡一样。沈七数了数,统共是二百七十三块

钱。沈七问袁绍芬赌不赌了?袁绍芬有气无力的回道:“不赌了。”沈七道:“既然不赌,我就要算帐了。统共是二百七十三块钱,怎么样,跟到府上去拿罢。”袁绍芬一想不好

,倘然跟回去,一则惊动了父母,难免教训一顿。二则家里虽说有钱,看见年底一捧的银子都放三分利,放给那些过不了年的人去了。虽说二百多块还凑得出,然而为数忒大,在

大正月也就为难。左想不是,右想不是,只得硬着头皮道:“明天来拿罢。”沈七道:“也好,也好。”袁绍芬说完这句话,一步一撞的去了。

沈七收拾过赌具,回到家里。他家里还有一个母亲,一个老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沈七子午卯酉告诉了一遍,合家大小指着这个吃的,自是欢喜。等到第二天天不亮,就

起来烧饭,吃饱了,一直奔到袁绍芬昨日所说的地方来。看看太早,就在袁家对门一座小茶馆里候着,两眼不住的盯着看,恐防袁绍芬出去,跑了空。直候到太阳老高,沈七慢慢

的走到袁家门上。袁家门上当是拜年的,回头一看,沈七穿着短打,神气不像,问他来意。沈七吞吞吐吐的说:“要找你们少爷问他讨一笔钱。”门上说:“我们少爷从不到外面

去赊帐的,你们是什么店,我们少爷拿的什么货色,该给多少钱?你说明白了,我去问问少爷看。是有就给你,要是没有,那就别怪我大正月里骂你。”沈七听见袁家的门上把话

说的硬朗,便也换了面目,放出他平日那副无赖的行径出来,把帽子望脑袋上一推,大声道:“我也没开店,他也没拿我的货色。我问他讨的是笔赌钱。”袁家门上早啐了沈七一

口,骂道:“好杂种,你原来是讨这种钱来的,我们少爷那会输钱给你,你分明讹人罢了。”沈七也嚷道:“说的好干净话儿,既有凭据在此,你们要是赖掉了半个,我这杭州城

里,简直不要登了。”说罢,便将带来一叠借纸,一张一张翻给袁家门上看,说:“这不是他亲笔画的押么?”袁家门上如何肯信,一伸手给了沈七一个嘴巴。沈七也上去,把袁

家门上揪住。里面听见沸反盈天的声响,许多家人小子都赶将出来,看见一个穿短打的揪住门上,齐齐发了一声喊,说:“那还了得!”便七手八脚将沈七掀在地下,饱打一顿。

直打得沈七叫爷叫娘方才放他起来,推搡出了大门,将门关上。沈七钱没有讨到半个,白白地饱一顿老拳。出得袁家门,心里越想越气,走到一座小烟铺里,掏出一百钱,挑了些

鸦片烟,藏在怀里。回家悄悄的把鸦片烟倒在碗里,和了点烧酒,一口气喝下去,便倒在床上睡了。他妻子问他说话,他总是不答应,又闻见酒气和鸦片烟气,嘴里说:“你别是

服了毒罢!要死死到他家去,也好捞口棺材。死在家里是芦席都没有一张的。”沈七一蹶身爬起往外飞跑,他母亲哭着去赶,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再说袁家门上自从打了沈七之后,怕他再约了人来寻衅,把门关得紧紧的。好在大正月里,老主人拜年去了,小主人又不知那里去了,倘然闹点事,自己担当不起,所以只好

给他一个闭门不纳。谁想到得下午左近,门外一片喧哗,有人把门擂鼓似的差不多要破了。门上大着胆子,开出门来一看,阶沿上躺着一个人,已是死了,就是方才要赌帐吃打的

那个沈七。门上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打发人去唤地方。地方来了,说这事外头张扬开了,总得报县。少时,死亲也来了,一个白发的老婆婆,一个黄瘦的女人,两个拖一片挂一

片的小孩子,哭哭啼啼的坐在袁家门口。还有许多看的人,夹着一般无赖之徒,大家喊道:“袁家仗着有钱有势威逼人命,你们不打进去,等待何时?”这个当口,袁龙宾、袁凤

宾业已回来了,听见了这桩事,急的搓手顿脚。正是:

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盘放———放债。

②孽障———对没出息的人或爱招灾惹祸的人的鄙称。

第三十五回大令养痈幕友缄口匪徒雪恨乡董毁?○

却说山东泰安府的首县即泰安县,是山东省第一个好缺①,又同几省的通衢。地肥美民殷富,就是城里城外的名胜亦就不少。至于民情却是善恶不一,又是山东的大地方,各

路的客籍亦甚多,所以九流三教上中下三等人无一不有。这个缺既算山东省有一无二的缺,凡在山东做官的,不论实缺候补,都是睁着眼在那里望。不过想得这个缺的,非得京里

有大大的奥援②,是万万不能如愿,否则仰仗着孔方兄③之力,也没有什么做不到。可是一样,这个缺的实缺官却难得到任。因为上头要剩出这个空来调剂属员,不能叫他久于其

任,不论如何,一年就得更换。硬脚力的,也有连署一年的,可再没有再长的了。这个缺既是千人共指万目共睹的,凡花得起大钱,搬得起大帽,无不以此为目的。

且说现在这位大老爷姓黄名恩厚,本是日照县④知县,官声甚是不堪,抚藩都想年终填他大计⑤。他晓得了,他却京里并没有奥援,他听见信息,不晓得怎样,鬼鬼祟祟的转

了几个弯子,抚台、藩台不但不说他不好,并且还保举他循良⑥。刚刚泰安县病故,就把他调补了这个缺。同寅看了,甚是诧异,却没有寻到他实在凭据,亦只沸沸扬扬,敢怒而

不敢言罢了。等到部复回来,却就立刻饬赴新任。这位黄大老爷是感恩戴德,莫可言状,对着人还自己夸赞他吏治好,上头所以逾格⑦看待他,但自问年纪大了,无心恋栈⑧,不

过宪恩高厚,未便辜负上游⑨这番栽培。这些话也是做官的老套头,任你说得怎样,人家也不过付之一笑罢咧。

如今单说黄大老爷到任后,果然是令出维行。离城四十里地,有一个鸣凤乡,是一个极大的镇市,却不在大路上。镇上有二位乡董,一位姓钮叫必达。一位姓范叫亦庄。年纪

都有四十多岁,家里也很可过得。山东这边人,是有钱的最怕生事,大家都是奉公守法,再不敢胡作非为。因只时候不好,正是裁撤绿营改练新式洋操的时候。被裁的那班人,穷

无所归,就做些烧香拜盟的事来。久之愈聚愈多,渐渐的气势不小。这镇上有一个关帝庙香火最盛,空闲的屋也不少。这班会匪就借此为聚会之所。钮必达、范亦庄是个乡董⑩,

凡事瞒不过他,只因怕他们势大,奈何他们不得,却时常捏着两把汗。有一天,会里人来照呼他二人,约定下月初一小聚会一次,十五大聚会一次,便竖旗举事。钮、范二人一听

这话,直吓得冷汗直淋,当时只得唯唯答应,等到那些人转背之后,两个人商议了一夜,便赶紧趁天明,一径奔到城里去报案。

这天却是二十五日,二人到得城里,急急的吃了点饭,便一直到衙门口来。找到了听差的,便叫他进去回说是有机密事面禀。这黄大老爷正得了抚台的行知,是说得了明保,

在那里吃酒称贺,一听这话,虽不晓得什么事,却是大不耐烦,就吩咐传话出去,叫他们补呈子堂见。钮、范二人只得找了僻静地方,写了一个白禀。写好了,挨到门口递了进去

,却正碰着黄大老爷酒醉睡着。等到酒醒,已是上灯,看了这张呈子,不禁大怒骂道:“这班混帐东西,又来生风作浪了。”一面抽烟,一面招呼传伺候坐堂。等到黄大老爷烟瘾

过足,已是十二点钟了。黄大老爷坐了堂,钮、范二人戴了大帽子上来。黄大老爷撇着京腔问道:“你们既是董事,就应该懂事,不在家安分守怀享这太平的福,却要造言生事,

到城里来胡闹。难道本县也是你们戏弄的么?”钮、范二人连忙回道:“实是一件大事,不但职员的身家性命都有关系,就是皇上家的大局,也有不便,所以赶紧到城里来上禀。

”黄大老爷呵呵大笑道:“莫说现在天下太平,是万万不会有这样事,就是本县到任以后,政简刑清,万民向化,亦断断不会有这样事。你姑且把如何情形细细的说与本县听听,

再定夺便了。”范亦庄道:“职员镇上有个关帝庙,里面大殿阔大,还有厢房,后边也有几间极大的院落,这班人时常聚会。职员查考起来,才晓得都是一班歹人,近来人越发多

了,所商议的事亦越发没得王法。职员虽是乡董却是居乡,不敢去得罪他们。碰着机会常常的劝他们。无奈是劝不醒。昨天又有一个姓王的来照呼职员,说不日就要动手,旗帜等

件均已预备好了,还有些土枪刀锚。他们说的,只要大众齐心,便也不怕什么。约明了下月初一聚会一次,十五再聚会一次,就便起事。职员恐被波累,所以飞奔进城上报,务请

老父台赶紧会营派人,于初一日前往掩捕,决不致于漏网。”黄大老爷笑道:“胡说!你们倒是什么意思,还是做梦,还是发昏,还是挟嫌?这实在可恶得很,本县暂且不办你,

然也不能放你出来,把你们押到捕厅里去,等到本县派人去查,是实免罪,是虚重办。”钮、范二人急急叩头道:“老父台是这样罢,只管派人去捉人,要是假的,愿甘重办。但

是事不宜迟,万一他们到初一聚会,不见职员,打听得职员进城,那是职员二人家里大小人口,便一个不得活命。”黄大老爷道:“鬼话,鬼话!让你说得活灵活现,本县总不相

信他们敢造反?既是你们如此说,我就派四个差役先去打听,顺便弹压。”钮必达道:“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四个差人恐怕无济于事,非得大队不能镇压得住。打草惊蛇,恐怕无

益。”黄大老爷道:“放屁!难道本县做了一世的官,连事情的轻重看不出来,反不如你们不成?我也不晓得你们究竟安着什么心事来胡搅。”钮、范二人见此情形,只急得哭道

:“既是老父台不相信,职员便回家去料理料理,把家口移到城里来。”黄大老爷道:“那不能。要是查虚了,你们一跑,我还没处捉你们呢!”钮、范二人异口同声道:“老父

台既说是虚,职员情愿甘罪。不过职员家小都在镇上,老大不便,况且职员也跑不到那里去,又何必一定押在这里呢?”黄大老爷道:“好便宜,我晓得你们诬陷良民,是你们当

乡董的惯技,我正想惩一儆百,难科你们自投网罗,本县也不怪你们,要是毫无凭据,哼哼!你们是有来的路,没去的路。”钮、范二人口头求了一会,黄大老爷只是不理,当时

就吩咐值日的,送他们到捕厅里去。又当堂标了一张签,派了四个差役,径到鸣凤村去查覆,随即退堂。钮必达、范亦庄二个人跟了值差,一路自怨自艾,又你埋怨我我埋怨你,

一同到了捕厅里,少不得又要花上几个钱。钮、范二人又央求值日差,转托下乡的差人,早点下去,带个口信,如果家眷来得及搬家,早点移到城里来。如今且按下慢表。

且说黄大老爷退了堂,接着老夫子过来谈这回事,黄大老爷只不相信。老夫子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为是。”黄大老爷道:“像这样遇事张皇,上头晓得了,还只

当我黄老大没一点才干呢。”老夫子道:“虽是如此,这养痈成患⑾的罪名也不小,恐怕也担不起。”黄大老爷道:“老夫子放心,有事自有教弟去担。”老夫子看见话不投机,

就站起来走了。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转眼已是初一,差人也不会回来。到得午饭过后,黄大老爷已经吩咐书办叙稿,详革这二位乡董的职衔,一面叫人传谕捕厅⑿格外当心,不

要被他走了,要等批示回来,把他两个人钉镣收禁,从严究办。可以叫上司晓得他的才干,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能耐。那晓得刚刚晚饭吃过,鸣凤乡的地保已赶到了,稿案门

上问了个清楚,赶紧进来回老爷,黄大老爷才晓得,这天关帝庙果然来了三百多人,因为找不到钮、范地二人,打听起来,知道他进了城报案。那班人恨极了,就大家议论一个办

法。刚刚这四个送死的差人过去训斥,不料只说了两句,已是说翻。当时上来七八个人,两个伏伺一个,用小攘子搠了一个透明。大家又吃了一回酒,便一唱百和哄起来,拥到钮

、范两家,见一个杀一个,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一共二十九口,一个也不会留下。所有的物件一齐抢光。临行还放了一把火,烧成一个平地,遂即呼哨而散,又找别处去聚会去

了。黄大老爷一听这话,大吃一惊道:“这还了得,难道这些人真不要脑袋么?但这件事闹得太大,又是二十九条人命,如何隐瞒得住。”踌躇不得主意,又因为前番把老夫子讥

诮了几句,又不便去下气求老夫子,然事到如今一无法想,只有老着脸过来找老夫子,求他出主意。老夫子也是抓耳挠腮做声不得。黄大老爷只得吩咐先把钮、范二人放了,也没

对他说什么,二人也不知就里。自打那天上来,被押在捕厅里,受了一肚子闷气,又被捕厅讹诈了几十吊钱,互相埋怨了一阵。仍复急急赶回家来。非但是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并且是成了一片瓦砾场了。二人大惊,连忙找人去问,才知道一往的情由。范亦庄、钮必达哭了一个死去活来,范亦庄只得寻死,钮必达也是如醉如痴的一般。第二天便狠巴巴

的进城来,同黄大老爷拚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好缺———缺,旧指待补的官位。好缺,指好发财的官职。

②奥援———得力的靠山。旧指暗中支持、帮助的力量,多用于官场。

③孔方兄———钱的别称。旧时铜钱中有方孔,因而得名。往往含有取笑、鄙视的意思。

④日照县———山东东南部,东临黄海,南邻江苏。

⑤填他大计———指年终帮他谋到肥缺。

⑥循良———旧称官吏中守法而有治绩者。柳宗元《柳州谢上表》:“常以万帮共理,必借于循良。”

⑦逾格———即破格,格外的意思。

⑧恋栈———比喻贪恋禄位。《晋书·宣帝纪》:“驽马恋栈豆。”

⑨上游———此处比喻上司。

⑩乡董———即乡督。

⑾养痈成患———姑息而带来灾祸。痈,一种毒疮。

⑿捕厅———清代州县官暑中的佐杂官,例如典史,因有缉捕之责,一般称为捕厅。

第三十六回排单五百里蓦地通风私橐九千金居然了?○

却说范亦庄、钮必达二人正在哭得发昏,大家问起缘由,无不把黄大老爷唾骂,又轮流着劝他二人一番。更有同他二人平日相好的,留他家里住了一夜。二人一夜不曾合眼,

到得次日清晨,二人咬牙切齿的大骂:“昏官!我上去的时候,还是花团锦簇的人家,如今剩了一个孤家寡人。”但是不论怎样咒骂,也当不了事。还是钮必达有主意,发了一会

恨,倒想出这上控的一条路来,告诉了范亦庄,范亦庄也自然照办,只得向大众借贷些盘费。大家本来可怜他,又因为是平日人缘好,倒有许多人解囊相助,凑了几十两银子。两

人向大众道谢过,又自己发狠道:“我们已是如此了,只办个到死方休罢。”说罢,就辞别了众人一直进省。到得省里,写好状子,刚刚过着臬台上院,便拦舆①喊了冤。臬台接

了呈子,老大吃惊,暗道:黄令是抚台的红人,虽然状子上是如此说法,其中情形也还要访查。但是必要先在抚台那里回一句,看抚台的意思如何方有把握。当时就吩咐钮、范二

人回下处候批。臬台到了院上,先回了别样公事,方才提起这事。抚台心上很为踌躇,既不便因黄大老爷难为了百姓,亦断不能因为百姓难为了黄大老爷,倒弄得摇头不语。又以

这事关系重大,断然钮、范两个没有这样大胆,敢来诬告,又晓得不会就这样消弭。臬台看见抚台只是沉吟,便道:“这事本司想委个人去访查一下,再行批示办理。”抚台道:

“不必,我自招呼人去,唤他上来便了。”当时臬台无话。送客后,抚台便发一个五百里排单给黄大老爷,叫他连夜来省。

黄大老爷正在那里不得主意,报又不好,不报又不好,就这个当里,忽然接了省里公事,老大吃惊。又因为钮、范上控的话是本有风闻,晓得必是这事发作,那副手忙脚乱的

情形,却也可笑得很。赶紧请了老夫子商议办法。老夫子只是摇头,黄大老爷也急了,急到后来,倒急出一个主意来,把桌子一拍道:“什么大不得了,不过二十九条人命罢咧,

我拚着一年泰安县交结他,没有不了的事,难道还不够么?”打定了主意,就照呼传了夫役,径骑简从,连夜往小城进发。不到两天已到了省城。虽然有些知交的地方可以住,却

不去惊动他,拣了一个小小客店住了下来。又招呼店家外边不许说起。到得晚饭过后,便到巡捕房里说要禀见的话。巡捕平日是得过好处,又晓得是抚台的红人,自然是替他通报

。却果然抚台立刻请见,就是在签押房里见的。当时请安归座,抚台便吩咐屏去从人,面对面的说话。巡捕在玻璃窗外远远的望过去,只见先前是抚台皱着眉头说的话,却听不见

。只见黄大老爷是左请一个安,右请一个安,抚台也不曾还礼。又见黄大老爷走到抚台耳边,想是说什么话。一会又见抚台笑逐颜开,黄大老爷也就归座,随后说话的声音也就高

了。巡捕并跟班晓得是要送客,便都伺候站好。又听见抚台吩咐道:“那么,你赶紧去这样办罢。”黄大老爷答应了,站起来就便禀辞。出来之后,又禀见藩台,没甚话说。臬台

问起情由,黄大老爷把抚台吩咐的话,密禀了一回。臬台点头无语。黄大老爷辞了出来,又打发人招呼了号房,叫他不要上辕门②抄,遂即连夜起身回县。人不知鬼不晓,同寅里

都没一个晓得。

却说钮、范二人坐在店里候批,过了三四天,批也不曾出来,二人甚是发急。忽然打外边进来一个人问道:“有一位姓钮的,一位姓范的,打泰安县上来的,住在那里?”钮

必达便站起来问道:“在下便姓钮。”指着范亦庄道:“这位是姓范。”那人连忙作揖道:“久仰久仰!二位可就住在这间房里?”钮必达道:“正是。”那人就走了进来,先作

了一个揖。钮、范二人抢着问他姓名?那人道:“我姓郑,号有资,是打泰安来的。”钮、范二人看他衣裳,虽是阔绰,却像个当长随的人,只他说是叫做郑有资,也不晓得他是

真是假。只见郑有资先说了些客气话,方才说到他们来上控的事,又道:“这件事本是黄大老爷太冒失,但是我替二位想想,就算是把他撤任,于你们虽出一口气,却也无益。至

于说是别的事,就怕做不到了。你们晓得,他是抚台顶红的人,人家说他这个缺的进款,是同抚台一家一半,这话虽不知真假,大约也有点因头③。只是事不干己,我们却也捉不

到他的过付,也就只好当作耳边风了。倘若是一面缉凶,一面撤任,闹上一个风流罪过,又调到别处的缺,我看二位又将如何呢?不过抵桩着去京控罢了。这里到京上千的路,加

上日用浇裹讼费,不是我小看二位,只怕也就出不起来。就算是出得起,万一发了回来,这不是徒劳无功么?”钮必达一听他话,心上明白,晓得他是来替黄大老爷来说法的,便

抢着说道:“照你的话,我们就罢了不成?”郑有资道:“不是这样说,最好是等他替二位重新成起家来,你们二位重整家完,安居乐业,何等不美,不胜于负这样穷气吗?”范

亦庄道:“家资可以赔,人呢?”郑有资道:“你们有了钱,重新整起家来,生儿育女,坐拥厚资。不是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那些穷亲戚本家,借此删除净尽,未尝不好。一

来可以省了些吃喝,二来他们也本来没福。”范亦庄道:“虽然如此,但不知怎样贴补我们?”郑有资道:“我听见他说过,每人送你们二千两银子。”钮必达摇头道:“不成不

成,我们两家是二十九条人命,就值这几个钱么?”郑有资道:“我是瞎说,也不晓得他那边是怎样?如果二位以为可行,就请斟酌出一个数目来,我替二位去办办。我总归是一

团好意,决无一点私心。我是看你们二位遭了横祸,不忍再叫你们二位去乱闯。”范亦庄沉吟了一会道:“据我看来,另外成家立业,非二万两银子不可。”郑有资道:“这就太

远了,不必再谈。”说罢,站起来道:“改日再见。”便走到门口。忽地又站住,回过头来道:“你们二位再划算划算,不是我小看你们二位,你们二位家里东西,至多值上四五

百吊钱。且乡下的房子地基还有,可以重造,不过死了几个人罢咧。但是这个事,你们二位也要明白头绪,并不是老爷没有出差连老爷的差也杀了,你们二位又是乡董,这件事又

不是一天两天,上头翻了脸,办你们一个养痈成患的罪名,似乎也不算冤枉呢!老爷至多是个失察,撤了任,再重留缉,还会有别的余波么?况且做泰安县的,你们也该有点耳风

,不是上边有点脚力亦做不到。他有万把银子去上下打点,怕有什么处分,还要连升三级呢!到那时候,一定勒令你乡董交人。交不出来,押在班房,五日一比④,十日一比,那

才是想落局也不能哩。所以这会的事,据我看来,二千是少点,再加添点,也就可以了事罢。一定像是拾到了有理的票子,一定要这样,这不是鸡子和石头碰么?自古道:‘拉弓

不可拉满,赶人不可赶上。’你们二位仔细想想看。”一面说,一面早已坐了下来。就这一席话,早说得范亦庄、钮必达两个人哑口无言。郑有资见他们活动,又是连吓带骗闹了

半天,才算是讲定八千两银子。这里的息呈⑤,等到钱划了过来就递。两面言明,这一件泼天大事,算是消弭无形了。

但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黄大老爷进省,也不晓得怎样含糊回报的,要是有一说一,就算是上头回护他,难道亦没有一点过意不去的心肠么?在黄大老爷这样一做,算

是快刀切豆腐,两面光,上司也敷衍了,同寅也瞒过了,只要多做一年泰安县,这算不了什么事。难道这八千两银子,不会加倍回来么?那知道不到几天,上海有一家日报馆,早

已登了出来。黄大老爷看见,大吃一惊,便派人出去打听,泰安城里那一个是这家报馆的访事人。查了三天,并没有查到,才晓得访事的人,并不住在泰安。黄大老爷左思右想,

这事实在不好,现在的报纸是风行天下,要是到了京城里,被都老爷看见,参上一本,那乱子就大了。虽说不很要紧,但是又要难为大钱了,这又何苦呢?现在没有别法,只有花

上几个钱,叫这个访事的自己去更正,但是报馆里说明是不受钱的,要是就这样送去,更要坐实了。只得唤了一个亲信家丁,带了几百两银子,赶到省城里,找到这位报馆的访事

人,疏通明白,就请他去登报更正,果然不多几时,已是更正出来,黄大老爷这才放心。按下慢表。

且说当日范、钮二人得了八千银子,回到家里,把地基也折价卖了,此外无可收拾,便一直搬到济南府去住,以避后祸。这事黄大老爷只为当时要博这个镇定的名声,弄出这

样一件大事,总算是自己有主意,拚出一年泰安县的官囊,才得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虽然侥幸的心也是有的,然亦足见他的才具,自是不凡。要换了第二个人,这件事也就很

够受的呢。范亦庄、钮必达起先原也不要他钱,但一则无路上控,二则更怕黄大老爷翻脸问他要人,三还怕路上有点差错。虽然说黄大老爷不至于派人行刺,然看黄大老爷的行为

,似乎也不见得不会做出来,所以收到了钱,也就不敢再住泰安县了。至此后怎样情形,及黄大老爷是否指日高升,做书的也不缕述。不过是这二十九条人命,白白的断送在黄大

老爷手里,总要算是屈死冤魂,若要伸冤,无非要到真正地狱去打官司的了。

欲知还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①舆(yú)———本谓车厢,因即指车。

②辕门———旧指官署的外门。

③因头———即原因、缘故。

④比———旧时官府缉拿人犯或征收租赋、额派人役等,定期催逼,称作“比”。

⑤息呈———平息事端的公文。息,平息。呈,向上呈报的公文。

第三十七回办招摇借端明宿案惩顶撞判定坐长?○

却说安徽省的太平府属下,有一个芜湖县,濒江通河,本是一个极大的市场。城外有一条十里长街,生意十分兴旺,自从通商之后,更为繁盛。招商太古怡和都有趸船①在江

口,为的是上下货物起见。沿江上开客栈的,因为上下水的搭客日多,所以客栈亦就一天多似一天。

如今单说一个开客栈的,姓于叫做四海,这个人本是无为州的人。先前在芜湖江口做点零碎生意,为人本不十分可靠,积下了几个钱,便吃喝嫖赌随手散尽。倒有一样沾光,

相貌生得颇为干净,居然是唇红齿白,因此与长街上一个女人轧了姘头。从轧姘头的那天起,就算有了家眷。于四海自从有过家眷之后,却渐渐的收敛起来,挣了钱便交给女人,

也不出去瞎闯。如是者又混了两个年头,女人见他甚是顾家,也就把自己的积蓄凑了出来,叫四海去做点生意。四海想来想去,只有这开下处②是最好的事,就同女人说明,定了

主意。开张之后,生意也还不坏,一年结帐,很余了几个钱。四海便同女人商议,要开一爿大客栈。女人也欣然答应。就在江口赁了房子,择日开张,牌号叫做公益。又请了许多

伙计,专在轮船上接客,生意却非常之好。因为四海同人客气得很,菜饭也好,所以大家也欢喜他。从此以后,于四海便安然做老板,女人也安然做老板奶奶了。

这一天,忽然来了一位住栈的客人,说是姓赵行四,是打庐州府城内万利钱庄过来收帐的。随带一个铺盖,一个竹箱,又一个网篮。于四海赶紧招呼,开了一个房间,打洗脸

水,泡茶,闹热了一会。赵老四叫茶房把行李搬进屋去,自己略坐了一坐,便道:“我有事去去再来。”茶房忙就过来,把房门锁好,把钥匙交给赵老四,带在身上出门去了。一

直到了傍晚,赵老四才回了栈,开了房门,茶房又去应酬了几句话,泡上一壶开茶,又忙着去开晚饭。忽然赵老四在房里怪叫起来。此时于四海正在门口,听见赵老四怪叫,就连

忙踱了进来,问是什么事?赵老四早把竹丝箱里几件旧衣裳发了一床,在那里跳骂,看见于四海进来,便指着骂道:“我把你这开贼店的,这还了得!”于四海一听不懂,连忙耐

着气道:“什么事?请说了再骂。”赵老四道:“我是万利钱庄的伙计,到宣城南陵等处去收帐,一共收了五百块本洋,还有两个折据,统统放在箱子里头。我不过出去了半天工

夫,就不见了,这不是你们偷了去么?好好的还我便罢,若是抵赖,咱们到保甲局里去。”于四海道:“青天白日,你房间又在路口,是个人出人进的地方,那里有人到你房里去

偷东西?又有那个晓得你箱子里有五百块钱呢?况且钥匙是你亲身带着。要么是你挑进来的时候,路上被人掏摸了去罢。”赵老四道:“放屁!如今我也不同你争论,总之,我五

百块钱是在你店里失落的,你得赔我,不赔不成。”于四海道:“我栈里镇年来的客人,上千上万,别人不少,单只你少,况且你说五百块钱,你交给那个的,那个看见的?你不

看看告白,银钱贵重交明帐房,不交遗失,与栈无涉的话么?”赵老四道:“我不晓得,你赔不赔?”于四海道:“理上该赔就赔,不该赔就不赔。”赵老四大怒道:“什么叫不

该赔?”于四海道:“像你这空口说白话就不该赔。”赵老四赶上来一把抓住辫子道:“我们到县里去。”于四海道:“这明明是讹诈,去就去。”本店的伙计及看的人都看不过

,只得上来相劝,却是劝不下来。两人一径扭着,跑到县里喊冤。

县大老爷是云南人氏,姓章,当日听见衙门外有人喊冤,正要查问,稿案已走了进来,回明了缘由。章大老爷吩咐下去,补呈子,晚堂带审。候到二炮③过后,章大老爷坐了

堂,问了情由,又把于四海看了一回,道:“你的行为本县也是知道,他这五百块钱谅来不假,本县断你如数赔还。”于四海道:“青天大老爷,这是影响④全无的事。银钱既没

有交代柜上,钥匙又是自己带去的,要是下了门进去,门上岂无一点痕迹?且这间房在路口,房里进去人开箱倒笼,外间岂没一个人听见?这明明是他想法子讹诈,求大老爷详察

。”章大老爷哈哈大笑道:“你们的主意错了,你这些法套只好去骗小孩子,本县是明镜高悬,不拘什么事都能晓得。你说钥匙是他自己带去,你栈里岂无第二把钥匙?我看你的

主意,明明是把钥匙交给他,再去偷他的东西,便显出不干你事的意思。这句话可是你的心不是?于四海急的磕头道:“冤枉冤屈!小的当粗人的,那里有这些弯曲心思。”章大

老爷道:“那我也不管,只是这五百块钱一定要你赔他。”于四海道:“小的万万不能赔。”章大老爷发怒道:“本县断的案,从来不许人不遵,你敢顶撞?”于四海道:“小的

不敢顶撞。但是这五百块钱得知是真的假的?这位客住了半天,赔五百块,那位客住一天,赔一千块,小的老婆孩子一齐卖完也不够。还求大老爷审情度理,另行判断,公候万代

。”章大老爷大怒骂道:“混帐东西!你竟敢如此倔强,看你贼皮贼骨,非打不可。”立刻吩咐拉下去打。这个当儿,于四海虽是极口呼冤,当不住如鹰似虎的公差,早已拖翻下

去,用两根板子,一五一十打个不了。章大老爷吩咐叫不许住手,几时他愿赔,再行免打。于四海被打不过,只得答应愿赔。章大老爷限了他十天限,又发了一张封皮去封栈房,

又吩咐把于四海押到班房里去。发放已毕,随即退堂。于四海一腔冤气,无可发泄,出了二堂,早有本栈的伙计过来问明情由,便飞奔回去找了老板奶奶说明原委。大家算清工帐

,也不管栈里还有客人,便知鸟兽散,各自谋生去了。奶奶本来还有点家私,先前见于四海为人归正可靠,所以姘识了他;现在既犯了事,也说不得了,便把栈里稍为值钱的东西

一齐运掉,又请住的客人早点搬开。自己也就避去,另外再去姘识别人。偌大一个公益客栈,不多一刻,弄成一个瓦解冰消。所以古人说的:“破家令尹⑤”是一点不错的。

如今单说这些伙计里,有一个在厨房里挑水打杂的,本来是穷无所归的人,客栈关了,他也没处去谋食,便激出他一番义气来。他算了算身边还有七八块钱,便搭了小火轮船

,一径赶到庐州,找到万利钱庄的管事,跪着求他。管事问起情由,大为诧异,说是并不曾派人到江南去收帐。管事的又仔细问了赵老四的年貌,便大家商议道:“我们招牌要紧

,名气要紧,要是芜湖钱庄晓得了,反说我们用人不当,回来不同我们来去,我们的生意就不用做了。看来这事是不能就这样歇手的。”便先由管事去找了东家,东家就立刻去拜

县里,立逼着县里出了一套移文,派了两个公人,带着这个打杂的,连夜到芜湖投递,要把赵老四提到合肥来,办他个招摇撞骗。

等到各样弄好,动身到芜湖来,再加上路上的耽搁,已是半个月了。于四海已经比过一次,等到第二个比期,合肥的公事已到,章大老爷诧异,又叫了万利钱庄的伙计进去,

问了一个清白,心上也有占懊悔。第二天坐堂,便传越老四到堂问话。那知差人各处找寻,早已不知所往,只得回来禀复。章大老爷只得提了于四海出来,当堂开释。偏偏于四海

又不见机,先听见伙计替他把事弄明白了,就抵桩闹他一闹,等到到堂,便发话道:“我一个好好人家,被大老爷弄得一无所有,我就不怪大老爷,大老爷也要把赵老四提了来,

重重的办他一办。要就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打了又押,押了又打,不说乌,不说白,又放了出去,那可不成。”章大老爷道:“不成便怎样?”于四海道:“我不回去,我已是无家

可归。”章大老爷道:“你不要湖涂,好好回去另做生意罢。”于四海道:“不成!我一准不回去。”章大老爷道:“你打算怎样?”于四海道:“大老爷不替我办人,我要上控

,好在安徽省里还有好些大人,难道就只一个芜湖县么?”章大老爷大怒骂道:“混帐王八蛋!你肆口顶撞,本县再四优容,你不知道,还是这样执迷。你要上控你就上控去!”

当时满面的怒容,却冷笑了两声,就提起笔来,在点单后面写了好几行,不知是什么东西。写完,便吩咐把于四海钉镣收禁。站堂的答应了一声,便如法的办理。在于四海以为章

大老爷断错了案子,落得发挥上几句,可以平平自己的气,或者章大老爷过意不去,再给他几个钱,重新可以仍旧开他的栈房,却不知章大老爷向来不肯认错,此次被庐州万利钱

庄的挤住了,没得转弯,已觉得十分没趣,又听见于四海说要上控,正犯所忌,也就动了一个斩草不除根,逢春又发芽的意思。当时眼珠一转,便想了一个恶毒主意。退堂后便嘱

托老夫子连夜叠成文卷,通禀出去,把于四海办了一个积年地棍,业经访明拿获到案,请永远监禁的话。后来上头批禀回来,是准了监禁十年。从此于四海也就坐穿牢底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趸船———平底匣形的非自动船。最常见的是固大定在岸边供船停靠的“浮码头”,可供装卸货物及旅客上下船之用。

②下处———歇宿的地方或客店。

③二炮———指通报衙门外的人第二次来告状。

④影响———这里是不真实、无根据的意思。如影响附会之谈。计六奇《明季北路·郑本末》:“事属影响,言出谤忌。”

⑤破家令尹———令尹,官名。春秋战国对楚国所设,为楚国的最高官职,掌军政大权。破家,这里指毁人之家。明代敖英《东谷赘言》人有恒言:‘破家县令,灭门刺史’

。”这里破家令尹是指毁人之家的章大老爷。

第三十八回强盗为官审劫案捕头受杖逼诬?○

却说江苏徐州府砀山县,有一个坐地分赃的大盗,姓徐名大昭,外号活阎罗。手下有三百个不怕死的好汉,都是武艺精强,惯能出马的,为什么服这徐大照呢?因他义重如山

,智谋出众,他说那家好劫,那样的客人抢了他不破案,百发百中,同伙里违背了他的指教,或是不听调度,必然失风。不是受了伤回来,就是被官兵捉了去,吃个几次苦头,这

才佩服大昭的神算,死心塌地为他所用,立下重誓,宁绑上法场斩首,再不供出大昭。那四六分赃,是大昭定下来的规矩,三百个好汉都不敢欺他,照例提出来送到他府上。他还

不要衣服首饰,须给他金银洋钱才没话说。大昭历年得了这些赃银,渐渐的小康营运起来,居然大富,有十几万家私。娶妻严氏,也是同业中人的女儿,有些拳脚功夫,外号叫做

飞天夜叉,两口儿恩情很好。严氏劝丈夫道:“我们这个行业,原是没钱时做的,你有了这样家私,随便改行都可以过得日子。要不赶紧洗手,将来或是被人咬了一口,只怕性命

难保。”大昭道:“我何尝不是这个念头,只是对不起众兄弟,我一朝撒手,他们肯饶了我么?”严氏道:“你为什么不分给他们些钱,让他们散去,你我把剩下的,运到别处去

过日子。”这话倒提醒了大昭,就把从前收他们赃银的簿子取出来,仔细核算只有六万多银子,后来这七万多金,都是自己营运赚下来的。难为他竟舍得。次日,便齐集了三百个

好汉道:“我要把赃银交还你们。洗手不做了。”众好汉道:“那可不成!你发了财要脱身,我们不服。”大昭道:“我不是背了你们去享福,我是要去捐官做的,做了官发了财

,愿和众兄弟一同快话,我有什么不是处呢?”内中一个能言的强盗,叫做朱百舌,插嘴道:“徐大哥的话实在不错,如今做官的就是强盗,强盗为什么不好做官呢?我们这个行

业,据我看来,也不是久计。仕官客商都说这条路走不得,绕道的绕道去了。我还听说河南要开铁路,这铁路一开,更没有人打这里经过,将来买卖一天不如一天,不如做官的买

卖好。我所以说徐大哥捐官的话,实在不错。”内中又有一个多疑的强盗,叫做柏不稳,接口道:“朱二哥的话,也靠不住。徐大哥一人做官,那里能养活我们这些人呢?”内中

更有一个多谋的强盗叫做孔赛明,低头想了半天道:“我倒有条好计在此。”大家疑了神,欲听他的妙计。孔赛明背负着手,在屋里走了几个回旋,然后说道:“我知道的,做官

是第一做知县,这衙门里,内而稿案以下,至于跟班打杂都好弄几文钱,外而书吏差役,弄得钱更多。但是换官不换他们的。然而也有法儿制服他们,依我的主意,有的是银子,

我们索性多捐他几个大八成知县,选出缺来,每一个知县带他四五十位兄弟们去,把那县里百姓不心痛的钱,一古脑儿归到我兄弟们手里来,不好吗?”从人听了大喜,当下议定

,选了朱百舌、孔赛明,还有四位都是精明强干的人,各人拿了一万银子捐官去。徐大昭是自己的银子捐官,不好和他罗唣,只派了十个强盗跟他去,随他派执事。大昭大喜,就

叫这十个兄弟,押着银子,一路进京,首先上兑。

果然不上半年,选了福建龙岩州宁洋县一缺。大照大失所望,聚会了十家兄弟商议道:“这缺偏僻得极,料想不是好缺,我们赚不到若干银子,这便怎处?”十家兄弟都说:

“管他好不好,放出手段来弄钱就是了,苦缺也会弄成了个好缺的。”大昭略略安心,一般领凭到省,竭见了上司,饬赴新任。大昭访请了一位弄钱好手的帐房,凡事和他商议而

行,先把钱漕陋规①打听明白,没甚出息。那帐房的姓余,表字有怀,献策道:“东翁若要弄钱,除非案桌上放活动性,自然钱来了。”大昭会意,就把带去的兄弟们挑一个做了

稿案,其余管钱漕的,管监狱的,齐都派定了。放告三天,打官司的也不甚多。半月后,一家绅户报来一起盗案,请徐大老爷追赃。大昭接了这张呈子,一个字也不认得,只得拿

去请教刑名老夫子,老夫子念给他听,才知道这家姓柴,因强盗明火执杖撞进大门,劫去金子三十两,金首饰十二件,银酒杯、银碟子、银匙各十件,拷绸衣裤六身,纱衫四件,

摹本缎袍褂两套,宁绸女外褂一件,洋绉红裙子一条,求你台缉盗追赃一大篇话。大昭怔了半天道:“他失窃干我甚事,难道我能保住这一县没有失窃的人家么?”老夫子道:“

东翁切莫这般说,这是定例,民间出了劫案,干系都在州县官身上。缉获不着,就要丢官的。”大昭这才着急道:“叫我那里去捉强盗呢?”老夫子笑道:“用不着东翁自己去捉

,只消严比捕快,自然就会破案了。”大昭得了主意,立刻坐堂,传齐捕快,限他们一天内缉获强盗。这个捕快头瞿老滑退下堂来,埋怨道:“大老爷很糊涂,那有一天工夫捉得

着强盗的理。”班里的一干人都道:“这位大老爷不甚懂得做官,我们随他勒限去,只不理他便了。”老滑大喜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原来劫柴绅户的,正是他们朋友小七星

子。这案老滑很沾了些油水,因小七星子是个著名大盗,一身好本领,不归老滑统辖,为朋友份上,才分给他十两金子的。他竖起一个指头,就够老滑这干人吃苦,明知道案是他

做,却不敢惹他。

次日,徐大老爷又传捕快到堂,拍案大喝道:“我限你们一天捉的强盗呢,为什么还不捉来?”瞿老滑只是磕头道:“求大老爷宽限一天工夫,实在捉不到强盗。”徐大老爷

大怒,喝叫打一千,只听得劈拍的声音极其响亮。那捕快头伏地呼痛。一会儿打完,徐大老爷又叫打一千,打得瞿老滑哼哼唧唧的,这才罢了。只见他拉好了裤子,跪上来听吩咐

。徐大老爷又限他一天,务必要捉着强盗,若再捉不着,定然打断他的腿筋。说罢退堂,告知了刑名师爷。刑名师爷道:“打是打得好,但他们一伙的人打,不肯用力打的,二千

板子也不过抵到三五十下罢了。”大昭大怒道:“这还了得。”匆匆的别了老夫子又去坐堂,传到捕班头,喝道:“你们作弊我岂不知,如今不用你们打,我来打。”把公案一拍

,摘下帽子,脱下袍子,走下座来,叫人把捕头按下,举起板子乱打乱砍。打到一百下,果然皮肤泛青,那捕头一声儿都不哼。旁边闪过他一个跟班,就是他的兄弟们叫做吴福,

禀道:“老爷歇歇儿气力,让小的来打罢。小的当过三年衙役,这事很内行的,乱打没用,手底须有些软硬功夫,才能叫他疼痛哩。”大昭深信不疑道:“很好很好,你去打。”

吴福叫人把尿浸稻草预备好了,那捕快头吓得浑身乱抖,哀告道:“大老爷限小的三天,一准捉得住强盗。那时捉不住,再打小的罢。”徐大老爷道:“只准一天。”瞿捕头不敢

答应,只得由他打去。这吴福的板子果然极有功夫,打到五十下,那瞿捕头已经极声呼唤,到三百下,他就晕了过去。吴福叫人把尿浸的稻草铺在他腿上。半晌醒过来,徐大老爷

又叫再打。瞿捕头道:“再打就没命了,饶了小的,明天就去捉强盗罢。”徐大老爷道:“既如此,限你明天晚上把强盗捉来,捉不来时,照这样打三千板子。”瞿捕头叩头下去

,担了一天心事,自己是不能转动的了,只得叫他手下人等出去巡逻,遇有形迹可疑的主儿,捉他一个来顶替罢,顶过这头阵儿以后再说。他手下捕役出去巡逻不提。

再说龙岩出一种素心兰,是到处驰名的。宁洋也出些兰草,因土人很喜种兰,出了好兰草,便挑到城里去卖。一家靠着虎符岩左近住家的,姓林名际涵,世代务农为业,到这

际涵手里,勤俭积下来的家私也有千来吊钱,山田二百亩,很够吃饭。际涵虽说有钱,他却勤力惯的,一般也种兰草,也挑到城里去卖。这天卖兰回来,路上捡着一只银酒杯,十

分得意,想拿回去配个座子,做个水盅儿插兰花。一路拿着尽看,觌面②撞见两上捕快,一把扭住,拉到捕头家里。捕头道:“你还是要死,还是要活?”际涵道:“我好好的一

个安分良民,为什么要死?”捕头道:“你还说安分么,你手里的杯子是那里来的?”际涵道:“这是路上捡着的。”捕头哼了一声,吩咐拉到堂上去。宁洋百姓怕的是见官,见

到官没好处的份儿多些。际涵十分着急,再三哀告情愿花钱。捕头那里答应,听他一口土话,正好做弄他哩。便道:“你要指望活命,回来见了大老爷,须听我的话,我叫你怎样

做手势你便怎样做。你的话,大老爷是不懂的,大老爷的话你也不懂,只我们懂得来。我总不叫你吃苦头就是了。”一路吩咐他,已经走到县衙前,瞿老滑就合书吏等这一干人打

了招呼,这才投进去,说强盗捉到了。徐大老爷坐了大堂,瞿捕头牵着林际涵上堂。徐大老爷问他道:“柴家的那起案子是你做的么?”际涵果然不懂,瞿捕头道:“大老爷问你

姓的林么?”际涵点点头。徐大老爷知道这桩案子是他做的了,又问道:“你拿了他多少金子?”际涵又不懂,瞿捕头道:“大老爷问你一顿吃几碗饭?”际涵伸出三个指头,意

思是说吃三碗饭,徐大老爷却以为他说拿了三十两金子,又问道:“还拿了几件金首饰,几件衣服呢?”瞿捕头说:“大老爷问你乡下到城里有多少路呢?你做手势罢。”际涵又

把三个指头一伸,又两只手合拢来伸了六个指头。徐大老爷见他比的数儿,又合了柴家失单,就问道:“你劫的这些赃物还有没有?”瞿捕头呆了一呆道:“大老爷问你打劫过人

家没有?”际涵只是摇头。徐大老爷道:“你这些赃物那里去了,还有存下的么?”瞿捕头道:“大老爷问你打从那一头来的?”际涵向东把手一指,意思说是打从东面儿来的。

徐大老爷不懂,瞿捕头和际涵咕噜几句道:“他说是卖给一个东面儿来的客商的。”瞿捕头又向际涵讨出那只银酒杯,呈给徐大老爷,破了案,再没这般肯认的,到底宁洋人来得

爽快。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钱漕陋规———钱漕,即钱粮。因税米多漕运至京,故称;陋规,陈规旧习。此处指钱粮收支运转的旧有常规。

②觌(dí)面———相见之意。

第三十九回追赃款冤囚定罪认窝家店主逃?○

却说宁洋县徐大昭审明了打劫柴家一案,次日传柴家的人来认赃,果然那银酒杯是他家的,柴绅还求徐大老爷作主,替他追赃。大昭因柴绅很有点儿势力,连抚台都拜会过的

,不敢违拗,就和老夫子商议。老夫子叫他把盗犯刑讯。大昭得了主意,当下坐堂,把林犯提了出来,问他劫柴家的赃物到底卖给那个的,卖了来的钱还在你家里么?林际涵目瞪

口呆,一句也回答不出。这时瞿捕头却没来,换了一个快班传话,际涵那里肯认,口称冤枉。奈际涵虽在那里称冤,徐大老爷却不知道,见他不肯招认,便叫用刑,上夹棍,跪链

子,闹了一阵,际涵昏晕过去几次。快班叫他认了罢,免得眼前受苦。际涵无奈,只得认了。快班和他传话,说是卖了七百块钱。徐大老爷便叫差人领他回去起赃。

再说际涵虽是小康之家却还没有娶妻,只一个老妈子替他煮饭,养着几个种田的雇工。他的钱却在一家粮食铺里,家里是空空的。他又没有靠得住的亲眷,只有几个族中兄弟

,都是务农的土老儿,因此没得一个人出来替他鸣冤。际涵初入监里,还以为不要紧,可以申冤,这次受了刑,没法认了这桩案,那里还有活命。来到家里,又没一人可以和他申

说的,这惨戚滋味,大约世上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尝过的了。他那一股悲情直从脑筋里发出,走遍周身,归入心坎里,不觉叫着他祖宗父母,放声大哭。他家是山村,四面邻居

寥寥无几,只几个粗蠢妇人,一班痴顽孩子,听得哭声,前来观望,也不知道问他什么来由。际涵哭了半天,声虚气弱倒了过去,他那老妈子在旁呆呆观看,差人着急道:“你快

烧点儿热汤给他喝着罢。”老妈子去了半天,把汤烧来,际涵喝下去,才觉清醒些。差人叫老妈子熬几碗粥来,自己吃了两碗,际涵吃了一碗。原来际涵自到监里直到如今,还没

进过一口汤一粒米哩。

当晚差人叫他起赃,他家里一钱没有,那里起得出?差人紧逼着,没奈何,只得说道:“我有一千吊钱,放在镇上一家粮食铺里,须我自己去拿。这时铺子里都关上门的了,

明天早起去罢。”差人道:“胡说!你那里见犯人好在家里过夜的么?”际涵被他逼着,一步一颠到得粮食铺里,问他讨钱。这粮食铺掌柜的,姓陈名乃藻,也是个土老儿,没有

见过官差的。一开门见差人拖着林际涵,锒铛锁镣而来,早已吓得神魂飞越,勉强请进里面坐了。差人作势道:“好好,你做他的窝家,快快把赃银交出万事全休。你要不放明白

些,我们去回了大老爷,连你也难免一刀之苦。”陈掌柜的吓得浑身乱抖,半晌道:“我,我小店里并没存下赃银,是,是他卖粮食的钱,一千吊,那,那是有的。”差人喝道:

“放屁!这不是赃银是什么呢?只怕还不止这点儿,快些拿出来。”陈掌柜的还欲辩时,里面一个伙计知道事儿不妥,连忙出来招赔道:“头儿休得动气,林先生把这一千吊钱存

放在小店取利息,小店也不知道他是赃银不是,头儿领了他来,三面证明倒也很好。小店是全靠头儿包容,衙前的规矩小店是知道,只求头儿吩咐出来,小店力量做得到,没敢驳

回的。”那差人听他说话圆通,这才欢喜道:“像你这位伙计的话,倒还明白,既如此,赃银是一千,我们的规矩打个对折,算了五百罢。”陈掌柜的吓得舌头拖了出来,缩不进

去,半晌道:“小店是小本经纪,每年也不过千把块钱出进,就是林际涵的钱,一时也拿不出,还要设法转借哩!”差人听了这话,牵着林际涵就走,那伙计和陈掌柜的咕噜几句

,陈掌柜的急得没法,连忙请他回来。那差人简直不理,只顾望前走,陈掌柜的拖住了他的衣服,跪在地下哀告道:“小店里通共存下七百块钱,头儿不信,请进去搜,有多的洋

钱尽管拿去。”差人被他拉拉扯扯的拉了转来,喝道:“天已不早,大老爷立等着赃定罪哩!你要有就有,没有就同我去回话,我那里有工夫来搜你的钱,你快去设法罢。”陈掌

柜的没了主意。

可巧隔壁杂货铺里掌柜的,听得这边喧嚷,前来询问,听说情由,就拉陈掌柜的到后面,劝他点缀点缀差人,把这事弥缝过去了罢。陈掌柜的道:“实在没钱,这便怎处?”

杂货铺掌柜的一时义气道:“我借给你一百吊钱,打发他们去罢。”陈掌柜的说不尽的感激,当下把钱票送来。陈掌柜的对差人说了许多好话,劝他暂收了这一百吊。这差人还算

好说话的,见有一百吊票钱,乐得藏腰,也就没话说了。便向陈掌柜的讨出那七百块钱来,雇了一部车子,拉着林际涵一同进城。

次日,徐大老爷提讯交赃,把七百块钱给柴绅领去,定了林际涵的罪,还要叫他供出同伙的人。林际涵受了捕头的教,编造几个名字,那都是缉捕不着的。林际涵回到监里,

知道自己是活不成的了,不觉痛哭,意思要寻自尽,却又手足拘孪住了,动弹不得。哭了半天,旁边两个囚犯心烦起来,劝道:“你也用不着再哭了,对你说罢,你这冤枉固然厉

害,我们的冤枉也不在小处。我是城里有人杀了人,把我来顶替的。他是西门外有人放了火,把他来顶替的。都是斩立决的罪名,和你一样。我们是安心等死,再也不哭的,哭就

不算好汉。”际涵止住悲声道:“原来二位和我的冤枉相同,为什么到堂不说呢?”那人叹口气道:“你又来了,你在堂上为何不说?”际涵道:“我是说的,大老爷不懂得我的

话。”那人道:“可不是,我们说的话,大老爷懂不懂却还没知道,只是他也不容我们说话,到了堂上不是上夹棍,就是跪链子。我们没有练就这副骨头,上去就坍台了。他说我

们杀了皇帝,我们也只得招认,何况是别人呢!”际涵忖道:“原来我们县里的犯人,没有一个不是冤枉的,我区区一个人算不了什么,由他去罢。自此际涵就在监里候死,按下

慢表。

再说瞿捕头这两天因棒疮溃烂,没有能理会这桩事,叫班里一个胡伙计来替代的。听说大老爷已叫他领着林犯,起出七百块钱的赃,那胡伙计自然很弄了一注钱。一候两天,

还没见他把钱送到,怒道:“这还了得,他直头不顾死活哩!”一迭连声叫找胡伙计。一会儿,有要替他把胡伙计找来。瞿老滑问道:“你这差使好,你就忘了我么?”胡伙计抖

战着道:“我那里敢忘记了师父,实在这差使不好,上头要的赃款又多些,窝家又是个苦脑儿的,我连一个茶钱都没弄到,那里敢瞒了师父弄钱呢?瞿老滑道:“噢!原来如此,

我有十个烧红的制钱儿请你尝尝。”说罢,叫人预备。胡伙计知道这烧红的制钱儿厉害,一个都吃不消的,这十个如何受得住呢?只得流泪告道:“徒弟说实话了,求师父息怒。

”瞿老滑道:“快说快说!”胡伙计道:“实不瞒师父说,那窝家出了三十吊钱,我取了,不该昧良心,没献上师父。如今被师父审出来了,已经用去五吊,还有二十五吊钱,待

徒弟去拿来,一总孝敬了师父罢。”老滑冷笑道:“原来只三十吊钱,还说是窝家拿出来的,既然有窝家,你肯单拿他三十吊吗?快说实话罢。”胡伙计说:“没有别的,这是实

话。”老滑吩咐快拿红钱来给他尝。只见一个人托着一个炭火炉,上面贴着一个个烧红的铜钱,又一人走来,把胡伙计掀翻,绑在一张春凳上。那人用铁钳把红钱钳出,在他左腿

上摆了一个,只听得哧的一声,胡伙计杀猪也似叫将起来。摆到三个,胡伙计已经昏晕过去。瞿老滑吩咐住手。一会儿,胡伙计醒过来,瞿老滑问他肯说实话么?胡伙计道:“我

说实话了,总共是一百吊钱。”瞿老滑道:“只怕还不止哩!”胡伙计道:“师父要不信时,就此同去问那陈掌柜的便了。”瞿老滑叫把他解下来,胡伙计那里还能走呢?

养了三天伤,瞿老滑的棒伤也好了,不消说胡伙计的一百吊已经拿出,放在公中分赃。瞿老滑又逼着他,同到虎符岩镇上,找着粮食店里的陈掌柜说话。果然找着了,瞿老滑

道:“大老爷差我们下来的,知道林际涵赃银二千两,你就是窝家,快同我们进城去说话。”陈掌柜的自从林际涵领差人来,弄了七百块钱一百吊票子去后,以为没事的了,谁知

原差又领一个人来,开口就是二千两的赃银,要同他进城去,直觉得祸从天降,几乎哭了出来,道:“我千万不该借林际涵一千吊钱办粮食的,我那里知道他是赃银呢?如今拿了

七百块钱去,这位头儿又拿了一百吊去,还存二百吊钱。我已经把粮食变卖了,本就要到城里来找姓林的还他,怎么越说越奇,索性说他有二千赃银窝藏我家里呢?”胡伙计对着

瞿老滑道:“如何,我原说只拿他一百吊钱。”瞿老滑道:“也还靠不住。”胡伙计道:“这倒没法的了。”瞿老滑道:“休得多言。”当下便和陈掌柜的说道:“你那二百吊钱

快交给我们拿去,大老爷追赃很急的。还有一千多银子,快些设法措办起来,我们替你去顶顶看,要是顶过去,或是大老爷宽限三天,也好等你慢慢设法,要是顶不过去,说不得

我们明儿来,同你去见大老爷便了。我们为了你,只怕还要挨一顿板子,将来结了案,你不要忘了我们好处。”陈掌柜的言已出口,只得把那二百吊钱双手交给他,又再三求他包

容。瞿老滑道:“我尽管答应你,银钱是硬货,我们赔垫不来的。”陈堂柜送他们去后,知道这事不妥,况且自己店里本就很撑不下去,全亏林际涵这一千吊钱活动的,如今提去

了,差人还要来和自己说话,只怕弄到家破人亡哩!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就把店里的帐结一结清,把存的米谷等类,抵给隔壁杂货铺里,算了一百吊钱,连夜收拾细软,带了家

眷逃往他方去了。

瞿捕头凭空讹着二百吊钱,已觉快话。隔了几日,又想着陈掌柜的实在好说话,再去弄他几个,谁知到得乡下,陈家粮食店早已关门。忽见他隔壁杂货铺里有粮食出卖,知道

他们有些首尾,用话唬吓,那掌柜的更吃不起吓,又被他讹去一百吊,这才罢了。林际涵行刑时,大家都说他冤枉,后来被上司知道了,把徐大昭参革①,大昭仍复回到砀山,做

他的强盗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参革———参,弹劾;革,革除。弹劾,即国家对政府官吏违法或失职行为的检举活动。

第四十回制出新刑乡绅助虐飞来横祸捕役栽?○

却说陕西兴安府石泉县城内有一位乡绅,姓祝名椿,字可大,家里光景甚是宽裕。因为曾在外边做过几任实缺府县,因此在乡里颇颇有点声势,非但是乡里的人敬之如神畏之

如虎,就是地方官也要应酬他,不敢同他十分认真。有一天,他家里失了窃,连粗带细,统通约莫有一千多两的东西,循例报了案。这位县大老爷姓胡名图丹,乃是一位两榜进士

出身,平日做得绝好的八股文,是酷摹汪鸣銮一派的。到任之后,依然是手不释卷,一切词讼并不当心,以致诸事废驰,偷窃的案件更是不晓得出了若干起。这日,却却的碰到祝

乡绅家的事,心里方才有点忐忑,当即传齐捕快,自己带了往祝乡绅家踏勘。祝乡绅正言厉色的责备了一番,胡图丹连连道歉,不敢多说一句话。偏偏有一个不懂事捕快。前后仔

细的踏勘了一回,便上来说道:“这个贼没有来路,不像是外来的。”祝乡绅听了大怒,也不管胡图丹下得去下不去,便随手取了一根粗大烟杆,恶狠狠对着捕快打去。捕快躲不

及,着了一下,头已打破了一块,血流如注。胡图丹看见祝乡绅动气,连忙把捕快骂了一顿。捕快碍着本官,只得抱着头自认晦气,一边去了。胡图丹又敷衍了一会,方才辞别回

衙,立即坐堂,传了通班捕役的头子,每人打了五百板子,又叫赶紧去办案,并给限三天。捕快不敢分辩,只得领打,退了下来。大家也商议不出个道理来。无非是在当典门口及

小押当门口并赌场上去候候。光景转眼三天,却没有一点影响。到了限,无非再挨几百板子,转上两天限。好在这个板子是差人心心相照的,虽然是五百下板子,也不过抵了那些

打官司不花钱的二三十下罢了。

不料祝乡绅时常派人来催,并且说如果破不了案,便要遣抱上控。胡图丹听见,格外发急,他却没有法子,无非用了些随常的刑法,收拾收拾捕快罢了。又看见一连闹上几天

,还是没得影响,心焦得很。正在签押房里一人闷坐,却祝乡绅又来拜会。胡图丹不敢不请,请到花厅里,落座送茶,先道了效力不周的话,又把捕役不能破案的事说了一遍。祝

乡绅冷笑道:“这样说起来,老父台在这里荣任,不是为民除害倒是豢贼害民了。”胡图丹吓了一跳,连忙赔笑道:“兄弟在这里天天比责他们,只不过打几下板子,我看他们嘴

里虽然说得中听,却也稀松平常的,所以现在颇要想出两种新鲜刑具来,叫他们害怕,方能望他们当心点,无奈一时愚蠢,总想不出法子来,老先生见多识广,谅来总有点法子,

还请酌示一二。”祝乡绅道:“论理私造非刑,大干例禁。不过捕快就是贼。贼就是捕快,从来无不通贼的捕快,即无不通捕快的贼。收拾他们的东西,只要可以立威,那有什么

不好。老父台是读书过于拘执,其实惩罚捕快,尽可以从严厉些,要是一味姑息以为阴骘①,难道从来除莠安良的贤父母,都算作孽的么?”胡图丹道:“是极是极,但是兄弟秉

性柔软,实在想不出法子来,还要请教请教。”祝乡绅道:“治弟倒有两个法子,老父台姑且去试试,如果照办,管保用得一样,就可以破案了。”胡图丹大喜,连道:“请教。

”祝乡绅道:“第一件名叫红绣鞋,是叫铁匠打一双铁鞋,把他放在火里烧红,替他着在脚上,任是他铁石人也经不起。不过这个人可也从此残废了。好在本是恶人,地方上恶人

尽管残废几个,有什么要紧。不过当时那点焦臭之气,有点难闻罢了。这是第一件。第二件名叫大红袍,是用牛皮胶熬烊一大碗,把这人浑身涂满,然后以麻皮按着贴上去。等到

干了,却一片一片往下撕着问供。这一撕不打紧,这麻皮被胶黏住,撕的时候是连皮一齐下的。他身上的皮去了,自然是只剩下些血肉,那血也就挂了满身都是,所以叫做大红袍

。这是第二件。第三件叫做过山龙,虽然平常,只要工夫一大也没有人经得起。是叫锡匠打一个弯曲的管子,扯直了要够二丈多长,把犯人赤剥了,用管子浑身上下盘了起来,除

掉心口及下部两处,锡管子上边开一个大口,下边开一个小口,用百沸的滚水,从这头浇进去,周流满身,从那头淌出去。这个开水却不可间断。任你好汉,到了十壶也就很够受

了。这是第三件。治弟从前在外边做过几任知县,都是用的这个法子,果然畏威怀德,路不拾遗。老父台既是安心要做好官,何妨仿照治弟的法子去办一办,这是合邑蒙庥②的事

。”胡图丹一面听一面赞,又仔仔细细问了一个透彻。等送过客,便传话去,打铁鞋锡管,限次日缴案。胡图丹便把这三种东西摆列在堂上,把捕役喊上去,讲给他听,并限明日

午刻,不能破案,便叫他们来试新刑。捕役听见他吩咐过,一个个魂不附体,下来便聚拢在总捕头家里想法子。有的说是要跑的,有的说要自尽的,吵了一会。

这里面却有一个老捕快,已是多年不办案了,姓辛,他有一个外号,叫做辛大头,本是一个极奸极刁极诈极恶的人。因为自己有了年纪,没有儿子,改行为善,久已不作伤天

害理的事。如今看见他们这些徒子徒孙十分苦恼,不免又动了他人所说的什么义气了。当时拍着胸脯道:“你们别忙,我倒有一个法子,你们且定定心罢。”大家听见他有了法子

,便鸦雀无声的听他调度。辛大头道:“这是件害人的事,不过如今也说不得了。我看见他失单上有些首饰银器衣服洋铁等项,我无意中曾问了他报案的一句话,这银器是那一家

的,他说是天宝银楼的,我想天宝楼的东西,我去年整顿小田的时候,也曾扣留了他一大包银器,都是天宝楼的,我想不如把这件东西,栽在那个人身上,拿了他等官去问,我们

便大家没事了。”大众想了一想道:“好可好,这事的筋节主意,还要你老人家料理。倒是这包东西栽在那个身上去呢?”辛大头道:“你莫管,你们明早就把王老八带了去,说

是拿到了一个把风的王老八的话。我去交给起赃拿人的话,要回明本官,挨到上灯的时候方才妥当,怕的是走漏风声。这位老爷好骗,自然答应。至于这个倒运鬼,我想西门外鲁

老大家私还好,去年同我在老桑家赌钱,为了七十个钱,我俩就打起来,他倚老卖老,还有人帮着他欺侮我,我这个仇一直想报,因为年纪大才放下来,这件事倒不如作成了他罢

。他家光景也不算坏,砻坊、油坊、米店,还有几十亩地,家里也颇颇有点积蓄,把他扳了来,不但可以敷衍公事,我们也可以沾光,补补从前劳伤。”大家听了大喜,痛赞了一

番,随即各散。辛大头又去吩咐了王老八。不在话下。

却说鲁老大是个务农人家,持家勤慎,儿子也大了,通力合作,十几年来,颇能有些积蓄。那些米店等虽然不是独开,的确都有合股。寻常的时候,一个钱也不肯多用。每逢

新年上,就不免各处去赌钱,也是个散散心的玩意。却不知怎样的得罪了辛大头,弄成了一个灭门大祸。

却说这日一早,鲁老大起来站在门口望望景致,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头戴着一顶破毡帽,手里提着一个包袱,低了头一步一步的走到跟前来。猛一抬头,看见鲁老大站在门口

,就立住了,换了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对鲁老大说道:“老先生,我有要紧事到乡下去,要找个地方去吃饭,因为这个包袱是最要紧的,不便带着他上饭店,我想求你老人家,

暂且在你老人家存一存,我去吃顿饭,吃了便来取。不知老先生肯方便不肯方便?”鲁老大道:“你要暂存有何不可?不过你是什么东西?”那人道:“有几件铜首饰,也不值什

么钱,不过是朋友托的,怕的饭店里人多手杂,有个一差二错便了。”鲁老大道:“既是如此,就请你老点一遍罢。”那人笑道:“老先生实在精细得很,我晓得你老先生,老先

生尽管放心,难道我会讹你老先生么?我对你说罢,有一对锡酒壶,一根铜元宝簪,此外没有什么东西。”鲁老大接过包袱,觉得很重,便道:“我也不看你,你把包袱做个暗号

罢。”那人笑着,果然去做了一个暗号,递给鲁老大便扬长而去。鲁老大便招呼一个做工的提了进去,放在中间,自己又站了一会,却不见那人来取。一直等到午饭后还不见来,

鲁老大有点疑心,却一面吃了中饭,又嘱咐了家里的人,便去歇息。及至一觉睡醒,问问那人,仍不曾来,鲁老大不过说了两句:“奇怪?”刚刚到得上灯时候,忽听见大门外头

一阵人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阴骘(zhì)———本为默定之意。书洪范:“惟天阴骘下民。”传:“骘,定也,天不言而默定下民。”后衍为阴德之义。

②合邑蒙庥(xiǜ)———邑,归时县的别称。合邑即全县的意思。蒙,蒙受;承蒙。庥,荫护。这里的意思是全县蒙受荫护的好处。

第四十一回巧言动听误入彀中毒手频施冤沉狱?○

却说鲁老大在家里听见打门的声音,不觉大惊,正待出来看,早见一个戴着顶子的老爷走了进来,后边跟了许多戴红缨帽子的人,还有穿镶边马褂子的人,也有手里拿着刀的

,也有打着火把的,一齐涌了进来。鲁老大晓得是老爷来了,连忙上去跪着。老爷便问他名姓?就吩咐锁起来,又把一个马踏子放在大门里头坐着,又吩咐那些戴红缨帽子穿镶边

马褂的去抄寻。是有辛大头提了早间那人寄存的包袱来,当着老爷的面打开一看,一共是十九件银器,下边都嵌着天宝楼的字号。鲁老大家里的东西,还有存的百十两银子,早已

从马仰人翻的时候不翼而飞了。搜查已过,老爷就叫把鲁老大的家眷撵出去,发下封条封了门,锁着鲁老大,上轿回衙,先把鲁老大钉镣收监。鲁家的家里人,自去张罗打点不提

原来这件事自从辛大头出了主意之后,先叫徒弟去见官,说是拿到了一个把风的贼,据他说是另有大窝家,请老爷严密审问。胡图丹立刻坐了花厅,把王老八带了去,仿佛是

曾经见过的一样。胡图丹到任已有两年,王老八犯过三次案子,过了三次堂,胡图丹记性就是再不好些,总也有点面熟。他却也不管这些讲究,便问他祝乡绅家的一案。王老八是

受了辛大头的教导,自然是指东话西的混搅了一阵,等到挨了皮鞭子,要上他夹棍,他才装出害怕的样子,说是愿招。便把辛大头教导他的话说道:“小的本是白河县人,是卖布

到这边来的。折了本,不得回家,又在客寓里害了病,弄了当光卖尽。去年鲁老大要找一个帮工的人,因为田里事忙,我去做了几天,因此认识,后来时常去走走。本月初二那一

天,鲁老大同了一个黑麻大汉在酒店上喝酒,喝的甚是投机,嘁嘁喳喳不知说些什么。就在这天晚上,我出来出恭,那可有三更天的光景,看见鲁老大同着那个黑大汉走了过去。

我刚刚出完了恭,起来碰到了,我说老先生半夜三更到那里去?鲁老大把我叫在一旁,对我说他们要到祝乡绅家做一件买卖,你反正也没有事,不如帮一个忙,事后也分些东西给

你,或是你在这里做点事,或是做盘缠回去,你心下以为怎样?我当时有点不情愿,后来想了一想也就答应了。三个人同到祝家的后门口,那黑大汉先跳墙进去了,随后不多时候

,一包一包从墙上扔了出来。我便同鲁老大掮着,回到鲁老大家里。当时鲁老大给了我十五块钱,我就走了。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胡图丹听了供词,立刻叫他画供,仍旧钉

镣入监。胡图丹便要立刻去提人,辛大头又上去回说:“不如等到晚上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好。”胡图丹也答应了。辛大头这番话,是惟恐那个包袱还不曾栽过去,所以说两

句冠冕话,延挨点时刻。

看官!你想鲁老大站在门口,那人来寄包袱的时候,要是不答应他寄存,可也没有这个事了。可是捕快的法子最多,不起念头便罢,要是起了念头,任你怎样也逃不出他的范

围。一着不成再换一着,总归叫你上了当方才罢手。这便是以往从前的缘由。如今鲁老大被押在监里,幸而家里人赶着来花钱,当晚也不会吃什么苦,并打听出被拿的缘故,还只

当被贼诬扳①了,总以为第二天过堂,一定有个水落石出。就有他的亲戚朋友几个人,具了一张公保的状子,预备次日来投。

等到次日,胡图丹一早就坐了堂,带了鲁老大上去,便根究他那个黑麻大汉是谁?可惜鲁老大影响都不知道。胡图丹便说他刁狡,先就把各样的刑法用了一套全的,鲁老大只

是叫屈连天。将近中午方才吩咐带下去回押。就这个当里,那纸保状也进来了,状上是说鲁老大怎样安分守己,断没有这样的事。胡图丹立刻批驳了,说了些人赃现获,百喙难辞

②的话。辛大头的伙计听得有人来公保鲁老大,这一天却是王小胆值日,连忙就来找辛大头道:“那件事怕不妥当。”辛大头问他听见什么?王小胆道:“有一班不三不四的人,

递了公禀保释鲁老大。鲁老大今天到堂又一句没认,只恐怕老爷回过味来,就不好办了。”辛大头道:“胡说!我说你胆小,果然胆小。现在鲁老大就是再添上几十个人来保他,

无奈赃是在他家里搜出来的,从来说的‘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既不做窝家,那里来的赃?况且王老八一口咬定,更是洗刷不清。今天虽过了一堂,明天还要过堂,等我再去施

上一点小计,不怕鲁老大不诬服③。”王小胆道:“倒要请教。”辛大头道:“老爷预备给我们的新刑具,难道不会给鲁老大尝尝么?照老爷那个说法,只怕他是铜浇铁铸的也支

撑不住了。”王小胆点头道:“不错不错,不过是诬良为盗,这事于天理上说不下去。”辛大头笑道:“我看你不但胆小,还有点迂腐习气,你看我罢。”当下无话。

次日,果然又是提审,辛大头先就跪了上去,说道:“小的昨天开导鲁老大,叫他说实话,无如再也说不醒他。小的告诉他,如不说实话,新刑法难受。他说刑法倒也平常,

总要咬紧牙齿,能打这里头挣出来,才算好汉子呢!小的想,大老爷新制的刑具,正可给他试试,他熬不住,自然就说了实话了。”胡图丹一听有理,便叫掌刑的赶紧预备,带了

鲁老大上来,先问他黑大汉是姓什么,叫什么,那里人?鲁老大哭道:“我那里见什么黑大汉来?”胡图丹便叫带王老八上来,同他对质。王老八咬定了上次所说的话,鲁老大一

味的喊冤枉。质对了半天,胡图丹便叫掌刑的先以预备过山龙给他试试,当时就把鲁老大的衣服剥了一个干净,用这根又长又粗的锡管子,从大腿上周身弯弯曲曲的绕了过来。绕

好了,刚刚这个大口朝上,便用百沸的滚水,一壶一壶的往里头灌。两壶也还可以忍受,挨到十壶之后,鲁老大浑身已是起了无数的燎泡,呼号之惨,耳不忍闻。胡图丹只要他说

了是窝家才肯放他。鲁老大熬不住,只得认了是窝家。又问他黑大汉是那个?也只得随口凑了一个名字。又问他偷的什么东西?务农的人家,那里晓得什么古董珠宝,只可随嘴乱

说。说不对了,胡图丹又说他狡供。磨了一个多时辰,鲁老大说话渐渐的有些低了,头上的汗珠子如雨点一般。胡图丹晓得是时候了,就吩咐放下来还押,明日再问。当时由捕快

架着出来,一路上哭哭啼啼回监去了。胡图丹退了堂,便着跟班拿了一张名片,知会祝乡绅,请他明天派人来领赃。

祝乡绅听见拿到了窝家,正在那里盼望,忽听见说是县里来请他派人领赃,便派了一名得用家丁张桂去领。张桂领了主人之命,次日约莫小晌午的时候,一径往县衙门里来。

还不曾到,早有一个人赶上来,扯了他袖子一把,道:“张大爷。”张桂诧异,连忙回头看了一看,却不认得。只见那人笑嘻嘻的道:“请大爷到对面这个茶馆里坐一坐。”张桂

道:“我有事要到衙门里去。”那人道:“我知道,老爷起来还早,大爷只管去坐一会,也是与大爷有益的事。”张桂看见他这番模样,也摸不清他什么主意,只得跟了他到对面

一个茶馆里来。那人又拣了一个极僻的地方,让张桂坐下,泡过一开茶,那人方才开口道:“在下姓张。”张桂道:“很好,我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到底有什么事,敢请早点

赐教,我实在有公事在身,不能耽误。”那人道:“大爷是去领祝乡绅家赃物么?”张桂道:“不错。”那人道:“我有一个朋友也在这捕班里,是个有一无二的好手。但是祝乡

绅家的贼,早已离开此地了,无奈县里老爷一味的蛮干,这个通班才发了急,捉个把毛贼子去抵一抵窝,此次抄出来东西,却实实不是祝乡绅家东西。但是大爷这回领了去的,要

说不是,这又坏了,非但这个小毛贼子没事,我们朋友不拘多少人都吃不住。并不是我们安心害他,实在要想在他身上追出那个贼的来路,等到追到了那个贼,祝乡绅家的东西,

自然是全数水落石出。所以这回领赃的事,总要求大爷高抬贵手。”一面说着,一面就在袖子里塞一包硬崩崩的东西过来,接着又道:“些许不成意思,随后再筹谢罢。”张桂在

袖子里接着,用指头摸了摸,约莫有个三四十两银子之数,心中大喜,嘴里便收摄不住,连珠的答应出来道:“你放心,你放心,凡事都由我包办。”那人谢了,又讲了几句闲话

,才还了茶钱出门,分东西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百喙(huì)诬扳———“诬定”之意。

②难辞———喙,原指鸟兽的嘴,此处借指人的嘴,如:不容置喙。辞,申诉、辩解之意。

③诬服———即冤服。诬,加诛于无罪。

第四十二回用心思黑狱尽惊魂动手脚黄泉难瞑?○

却说张桂到了衙门里,里面发下一包银器来,张桂拎了它一径回到家里。祝乡绅打开一看,道:“不是,不是。”张桂道:“既不是,待家人送去还他罢了。”祝乡伸道:“

扣下来,等他拿是的来换。”张桂笑着道:“这件事捕快不知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刑罚,好容易才办到了一个窝家。他家是多年不曾破案,好容易才被捕役干了来,现在要在他

身上追出贼来,现在领赃的也不少。老爷既说不是这里的东西,自然是送了回去等别人来领。不过据家人的意思,横竖失落的赃,也断不会全数回来,现在也是有一点算一点。好

在失落的东西还多,莫如老爷写封信去,说此次的东西是了,但只还有别的东西,请他再追罢。”祝乡绅听了,沉吟不语。停了一会,道:“也好,就照你办罢。”当时就写一封

信给胡图丹,还催他追下余的东西,可是有了这封信,鲁老大的赃证更是坐实①了。

却说鲁老大受了几次刑法之后,本来有点年纪,又加着心中十分愤懑冤屈,正是喊天天不应,呼地地无门,又晓得胡图丹是不容他置辩,早已存了一个但求速死的意思。无奈

手足铐镣,动转不得,只有苦苦的挨。自从祝乡绅领了赃去,又把他提出来,上了一回牛皮胶的法子,这个神气就更是与鬼为邻了。辛大头看见他供认的不对,就叫伙计去教导他

道:“你要照着我的说,祝家的房子是怎样格式,偷的是些什么东西,那黑大汉久已在逃。”如何如何,教导了一遍。鲁老大当时虽然听得明白,无奈到了堂上又忘了若干,虽然

是认作窝家,说的话可总是牛头不对马嘴,因此胡图丹不疑心别的,只说是他狡展,一味的严刑以求,弄得浑身上下,无一块可以上手的地方了。就在这个时候,辛大头忽然又出

了一个花头,打了一个禀帖,请胡图丹出票去提他儿子来问。胡图丹看了这个禀,正中下怀,大喜,立刻出票拿人。

这时候鲁老大的房子久已发封入官,家里只有一妻一子,因为鲁老大的冤狱不得明白,已经变卖了田地,一半留着供给鲁老大的监用,一半就到府里去打官司,上控去了。辛

大头没有拿到人,只得回去禀复。胡图丹听得上控二字,心里有点发毛,便想趁早替他定了口供,就是上头来提案子,也不怕他来。可是一样,胡图丹要鲁老大定供,也没有别的

法子,只不过一味的刑求。但是鲁老大自从上了大红袍刑具之后,浑身溃烂,已无完全地方,奄奄一息的光景,已是十分不妥当。胡图丹虽然发急,也无可如何。

不多几日,果然府里有公事下来,并将控的呈底一并发下。胡图丹看了一遍,其中已说明是捕役诬栽,县官偏听的话。胡图丹看了大怒,立刻把捕快捉了来,要打他一个半死

。等到上堂之后,辛大头口似悬河,一席话说得胡图丹哑口无言,只得招呼赶紧把鲁老大医治好了再问。辛大头下来,邀齐同伙道:“今天老爷接了府里的公事,说是我们诬扳②

,现在又吩咐赶紧把鲁老大调理好了再问。我们的事既已到了这步田地,难道还留着一条祸根么?据我的意思,我们也不必替他医病,他病到这个样子,倒是绝好的机会,不如赶

早打发他到妈妈家去罢。要就公事上说起来,贼凭赃证,我们须不是诬赖的。况且拿来的是个活跳的鲁老大,弄他到七死八活是老爷的刑法。至于我们办案凭眼线,凭赃证,是我

们份内的事,不算过分,亦不会有余罪。他自己问不出,干我们什么事呢?所以据我看起来,等鲁老大病好了,或是上司再派下个精明的委员,一点点的追究起来,怕得我们不得

干净。从来的闲话是:‘缚虎容易放虎难’呢。至于鲁老大虽然得罪我,我报的仇也尽够了,这会事是为着我们大局起见,兄弟们有什么好主意,不妨大家谈谈。顶要紧的是两句

话,不论怎样,还是给他一个死无对证呢,还是留着他做我们的魔难呢?”说过一遍,又催着大家定主意。就有一个道:“话是一点都不错,但其中还有点枝节。王老八是这一案

的发起人,鲁老大要是死了,少不得就要追王老八,要是王老八口头不紧,漏了出来,依然是个不得了。鲁老大的事,自然是照着大哥的话办了,可还要想个法子安顿王老八呢?

”辛大头道:“你这句话也不错,可是有一样,王老八自认了接赃把风分到几块钱以后,还没去再分,要按着赃数定罪,也有限得很。就算是上头疑心要提他去,仔细拷问,他要

自有义气的,难道还会替咱们兄弟们若祸?要是真要是熬不住,总要松了刑他才会说,就算是不松刑逼着他说,到那时候我自有伏伺③他的法子。可不是说句大话,绝不能叫他制

倒了咱们。”又有一个说道:“万一老爷一定要逼着我们拿贼,再同从前的办法,我们怎样呢?”辛大头道:“这是糊涂话,祝乡绅家失了窃,咱替他拿到人,要说不是,为什么

祝家有认赃去?要说是的,可是大老爷自己把他折磨死的,要不打他,不给他什么过山龙、大红袍,他那里会死?等他磨死了,又问咱们要,这等不通的办法,我想他总不要开口

。再不然,我们先下手去跪求祝乡绅,说是拿到窝家,老爷并不细心盘诘,一味刑求,如今弄得死了,一无着落,老爷还要逼着咱们去诬良为盗,外边的人不说老爷的糊涂,反说

祝乡绅的刻薄。一篇的尖刻话,激动了祝乡绅,等他们去闹,咱们袖手的看笑话,不好么?”说完,大家通盘划算了一会,都道:“好极,好极!就是这样办。”辛大头道:“既

是这样好,鲁老大的病一时虽不得好,却一时也不得死,要等他自死,自然是顶好,怕等不及这事要出岔枝,要打发他早些,那就得帮他一帮。那位兄弟手脚利落干净,就请今夜

晚上去办。老规矩固然好,能够做得一点痕迹没有最好。我记得我们班里有一个包见愁,他自己吹说他做的事,就是包老爷也看不出来,所以自己叫做包见愁,既然有这样大话,

谅来还好,请不拘那位兄弟去找找他罢。”当下议定各散。辛大头就立刻补了一张禀帖进去,说是鲁老大病重,胡图丹不过是吩咐医生当心调治,也没有别的话。次日午后,胡图

丹在签押房里看公事,早有管狱的家人进来,说道:“鲁老大病故了。”胡图丹未免心里有些吃惊,又想这件事还未定案,到底请邻封④相验好,还是不请邻封相验好?但是他家

属已经上控,断断不能不请相验,私自装殓。只得专人到邻封去请验,又补了本府一个禀帖⑤。等到邻封的官来验,一来一往已是五六天,尸身更是不堪寓目了,糊里糊涂填了尸

格,做了一篇照例文章就算了事。果然胡图丹因为捕役并非不曾出力,是自己用刑把个窝家治死了,不得口供,便不十分来追究捕役,捕役算是逍遥自在了。至于祝乡绅失落的东

西,后来是否由胡图丹赔他,还是祝乡绅到上司身边说歪话,撤他的任,当时自有交代,做书的也不赘叙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坐实———证实。坐,正,恰好的意思。

②诬扳(pān)———即诬攀。指招供的时候凭空牵扯别人。

③伏伺———隐伏窥伺。此处有伺机整治之意。

④邻封———本为相邻的封地,这里引申为邻县、邻地。唐代司空图《太尉琅邪王公河中生祠碑》:“大寇既逃,邻封共庆。”

⑤禀帖———下级呈官府的文书。

第四十三回生僻壤鲲鹏缚翅入圜扉虮虱钻?○

话说北通州地方,有个秀才姓王名国重,饱有才学,从小就有些傲性,等到长大了,更变了一副古怪脾气,和人说话要是一句话不对,便反插两眼叫将起来。因此有些人等闲

都不去亲近他。及至进了学,做了秀才,天无箬帽①大了。北通州地方念书人虽多,明白的却少,都不过守着几本高头讲章,做几句试帖时文,了此一生。惟有这王秀才,外面虽

固执,里面却开通,常常托人买些新书新报,闲下来便把他当消愁遣闷的东西看。越看越有滋味,先不过看看上海出的新书新报,后来竟看到日本出版的〔新民丛报〕,卢梭〔民

约论〕,亚丹斯密〔原富〕那些书,方才晓得中国所以积弱积贫之故。有时看到了痛快的地方,竟有拔剑斫②地把酒问天的光景。渐渐的对人说话,什么自由平等,流露于口角之

间。北通州人当他是疯子,还有几个稍为明白点的,说他是革命党。列公可晓得,这“革命党”三字就是谋反叛逆的铁板注脚么?王秀才自从有了这个革命党的名气,有些亲友都

和他疏远了,怕的是连累自己。从此以后,便一传十,十传百,有些刮入官府的耳朵里去了。这些官府分什么青红皂白,人家说什么,他便当什么。况且王秀才的冤家也多,有些

造他谣言的,一会说他是康有为的弟子,一会说他是孙文的干事员。官府因为没有凭据,不好拿他怎么样,暗暗的记住他的名字就是了。

可巧那年天津火车站上出了刺客,丢了一个炸弹,要想谋害钦差大臣。那刺客事机不密,走漏了风声,便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早已是逃之夭夭了。官府搜捕党羽,雪片般的

文书发到府里县里来。府里县里便派了差人为马快③,天天到茶坊酒肆里去搜寻行刺的刺客及刺客的党羽。碰着稍为面生点的,不问情由拖了就走,等到审问明白,取保释放,已

是吃了几天苦头了。后来闹到北通州地方,地方上的人便疑心到王秀才,说他总有点路道。刚刚火车出事的时节,王秀才不在家,到天津探亲去了。火车事败,刺客在逃,他也回

来了,人家更加疑心他。北通州的州官听了这个风声,立刻发下一条火签④,便把王秀才鹰抓燕雀拟的拿了去了。因为是刺客一案,不敢怠慢,连夜点差解往天津。天津县接到文

书,验明年貌,便吩咐钉铐收禁。

王秀才到此田地,连分诉都分诉不来,他又是耿直性子,惟有混帐王八大骂而已。当时差人也不去理他,把他推推搡搡,推进了监门。王秀才忽然眼睛前一暗,觉得别有天地

,仔细一看,黑洞洞的,地下潮湿得紧,霉气薰人。再朝上边看看,一带高墙砌的十分坚固,连飞鸟都飞不出一个,别说是人了。栅栏门的木柱,有臂膊这样粗,过了一重又是一

重。里面蹲着许多死犯,简直不成人样的了,头发都有寸把长,面孔上污秽不堪,身上披一片挂一爿,咽喉里锁着胡桃粗的链子,手上手铐,脚上脚镣,上半段还有挺棍系在那里

,坐又坐不下,睡又睡不直。看他们的神气都很自然,有的在那里骂人的,有的在那里唱歌的。王秀才犹如看吴道子⑤地狱变相图一样,前面一个禁子⑥,歪戴着困秋帽子,穿着

蓝布小袄,套着蒲鞋,把王秀才牵猢狲一样,牵到一个所在,说:“小王,你就在这儿歇歇罢,咱们明天见罢,你可有什么说话,我给你传到家里去,招呼弄几个钱来。”王秀才

大骂道:“别说我没钱,就是我有钱,也不犯着赏给你们这些奴才。”那禁卒冷笑道:“好骂好骂,回来你瞧罢。”说完,便把王秀才项上的链子系在一扇栅栏门上,扬长走了。

王秀才到此一无法想,只得也学那些同伴蹲了下来。他身旁有个老囚,头发都花白了,看见王秀才蹲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嘴里便叫道:“小三儿呢?”那边一个年轻的

听见叫唤,说:“在这儿呢!”老囚说:“你给我挣扎着过来。”小三儿便一步一寸的爬将过来。老囚又朝着小三儿对他努了努嘴,小三儿的头和自己的头靠一处了。小三儿满头

都是虱,闻着王秀才的肉香了,刚刚头发接头发,那些虱一个一个的,从小三儿头发上爬到王秀才头发上,两人头发犹如替虱搭了一座浮桥一样,咬的王秀才又是痛又是痒。后来

也麻木了,糊里糊涂的,人也蹲不住了,两脚一叉,却待要跌,被链子系住,跌不下去。王秀才的身子赛如悬了空了,就这样的耗了一夜。

明天一早,只见昨日那个禁子拿着一面牌,把王秀才拉了上去,说是听审。王秀才到得堂上,天津县审了一遍口供,王秀才缕述前情,天津县究竟还明白些,觉得弄错了,吩

咐开了镣铐,改押在班房里。虽说是一堆稻草几块松板,较昨天在监里的样子,已是天悬地隔了,王秀才在班房里押了多日,幸亏一位同窗的,在北洋武备学堂里教习⑦,知道了

这件事,详详细细写了一封信给天津县,说王秀才不过是一个狂生,生平并无劣迹,不可偏听一面之词,陷人入罪名等话,天津县才把他取保释放了。王秀才回到家里,恨极了,

剪了辫子改了装,把家里的东西变卖了个干净,把老婆送回娘家,他便出洋留学去了。临行的时候说:“我要死也死在外国了,不情愿再住这种有天无日头的世界了。”这句虽是

愤激之谈,然而也是现在的实情。

再说王秀才上了轮船,到得上海,打听到日本的船是礼拜日开,先去买了票子,在三菱公司码头上候着。等到下午船便开了。这船名唤神户丸,船上的搭客有个五六百人,倒

是中国人居其大半。王秀才看看沿路的风景,倒不寂寞。有天在甲板上,衔着烟斗在那里散步。一个也是改了装的中国人,脸上很有一种严肃之气站在那里,一会望望海水,一会

望望太阳,出了神了。王秀才走到他面前,皮鞋橐橐⑧方把他惊觉,回过脸来看见也是中国人新改装,便点了点头,招呼了一招呼。二人动问名姓,王秀才方晓得那人姓辛叫国明

,是直隶人。二人叙起来,正是同乡,不觉更加亲热了。王秀才问他往日本去干什么?他说:“我本是直隶警察局的局长,现在要到日本去调查警务。”辛国明也回问了王秀才几

句,王秀才一一告诉了他,说自己如何在家安分守己,如何被人诬告是革命党,陷在监里如何的苦楚,现在冤枉已明,因为恨极了,所以破釜沉舟,到日本去留学。辛国明叹息了

一会,方说:“中国黑暗到了极点,外国监狱制度,他们是不曾梦见过的。”王秀才听见辛国明说外国监狱制度,便要请教。辛国明慢慢地说出一番话来。

①箬(yuò)帽———箬竹叶用作的防雨帽。箬竹叶片甚大,质薄,长大45厘米以上,宽可逾10厘米,长江流域特产。

②斫———本义为大锄。引申为砍、斩。杜甫《短歌行赠王郎司直》:“王郎酒酣拔剑斫地歌莫哀。”

③马快———骑马的捕快,旧时官署中的公差,协管缉捕盗贼。《称谓录》卷二十六:“马快,步快,《赋役全书》各府县均有此名目。”

④火签———旧时官府交给差役拘捕犯人的凭证。

⑤吴道子———唐代画家。其艺术风格、对后代影响很大。苏轼曾言:“画至吴道子,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

⑥禁子———看守犯人的狱卒。

⑦教习———学官名。明代选进士入翰林院学习,称庶吉士,命学士一人(后改为礼、吏两部侍郎二人)任教,称为教习。清末兴办学堂,其教师亦沿称教习。

⑧橐橐(tuó)———象声词。宋代朱熹集传:“橐橐,杵声也。”

之前多次在文字区看到有人提起过部小说,但论坛内并没有相应的连接。有幸下载到全文,与各位分享。

金大师群侠传(你们的短篇集)

虽然开坑无耻,太监有罪。

但是我还是可耻的开了这个新坑。

因为实在是木有忍住。

而且我相信支持我的兄弟们,还有每一个我都超爱的姐妹们一定会支持我。

因为在这篇群侠传里面,你们是考官。

我每一天(好吧,这可能会有点扯淡,我肯定会偷懒的。)都会选一个女侠来打。

大家只要给我提供名字就行。

任意一个金大师群侠中的女侠名字,我会根据这个名字写一个八百字(暂定)的短篇命题作文(如果感觉到了,有可能并一张手绘图虽然我的素描水平————什么?入门级?不不不,楼主我还没找到门往哪边开,不过你们就讲究看吧!)。

当然也可以给我提供某一个桥段。

截止到我每一天入谷探帖的时候,票数最高的一个女侠将被翻牌被打。

回帖格式:

女侠:灭绝师太。

即可。

如果有精力的话,也可以回的复杂一点。

举个栗子:张无忌吊打灭绝师太。

或者灭绝师太被sp。

或者灭绝师太被赵敏打屁股。

或者灭绝师太被玄冥二老绑上老虎凳严刑拷打。

随便投票,每个人投几票,投给谁,回复几次,完全都没有任何限制,攒差不多了我就拢一次票票,然后就开揍,这个想法是来源于前几天谷地有个朋友开了一个帖子宣一个叫做逗戏的app,有点类似对剧本,网文调。

拢票票。

1张无忌X赵敏3

2王语嫣、阿、朱阿碧一起违反家规被王夫人和慕容复先后打~板子加藤条带羞辱1

3赵敏2吊打周芷若1

4胡青牛X王难姑1

5赵敏X(其她后宫中的异刃)1

6黄衫女X周芷若2

7周芷若X丁敏君4周芷若作为掌门后教训丁敏君这个心机的师姐,并且亲自执鞭,罚跪磕头多种羞辱,以期达到打碎丁敏君所有心理防线人格尊严,使之死心塌地,免得日后麻烦

8郭芙1

9灭绝师太在大都万安寺裸腚挨板子,峨眉诸女侠旁观。2

10女侠:小龙女2

11张无忌教训黛琪丝,即紫衫龙王1

12韦小宝X假太后1

13小龙女4原著里有写小龙女刚开始下山找杨过时,不知道外面东西需要花钱买,拿起就吃,别人看她貌美也不和她计较,想看小龙女因为这个衙门挨板子(已采纳)

14韦小宝的七个老婆1

15张无忌X杨不悔和1

16小昭1

PS:目前小龙女和丁敏君都是4票。

今天更小龙女衙门受刑。

继续投票,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个是丁敏君。

小龙女公堂受刑

(上)

堂上群雄本来一齐注目朱子柳与霍都二人,那白衣少女一进来,众人不由自主的都向她望去。但见她脸色苍白,若有病容,虽然烛光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一见那少女,各人心头都不自禁的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她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

这少女不知怎地,步履略有踉跄,仿若受了伤,不过剪水双眸还是固执的向着左右扫视,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像是寻找什么人。

杨过一见到那少女,大喜若狂,胸口便似猛地给大铁槌重重一击,当即从屋角里一跃而出,抱住了她,大叫:“姑姑,姑姑!”

这少女正是小龙女。

小龙女被杨过一把抱住,秀眉微蹙,像是忍受着什么痛苦,不过却并未叫出声儿来,柔声道,“过儿,你果然在此,我终于找到你啦。”杨过流下泪来,哽咽道:“你……你不再撇下我了罢?”小龙女摇头道:“我不知道。”杨过道:“你今后到哪里,我便跟你到哪里。”大厅之上千人拥集,他二人却是旁若无人,自行叙话。小龙女拉着杨过之手,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杨过忽然反手握住小龙女冰冷的柔夷道,“姑姑,这里人好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你带我飞出去,就和小时候一样。”

小龙女的酥手微微一颤,摇头,“我飞不动了。”

“没事,姑姑,我带你飞。”说着,杨过抓紧小龙女的手儿,脚尖一点,便犹如雀儿一般绝尘而去,堂上群雄见了杨过露这手轻功,都心中暗叹,就算是能打得过他,也必然留他不下,知情者知道那小龙女是杨过的师父,武功还在杨过之上,若是真打起来,恐怕自取其辱,便纷纷散去了。

杨过带着小龙女飞到一处山林僻静之所,道,“姑姑累了!你先坐下!”

小龙女脸色微微泛红道,“我不坐!”

“你坐嘛!”杨过撒着娇一把将小龙女按坐在一块青石上!

“啊!”小龙女这下再也忍耐不住,发出来一声惊呼惨叫!

“姑姑!姑姑你怎的了!”杨过连忙将小龙女扶起来,却发现她白裙臀腿的地方隐隐有血丝渗出来,再细看她的柔夷上,也有伤痕!

“姑姑,你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杨过将自己的上衣脱了,叠起来放在大青石上,扶着小龙女趴在青石上面,解开了小龙女的腰带。

“不要!”小龙女酥手按住了杨过的手,脸色绯红。

“姑姑!你伤的很重!要上药的!”

小龙女犹豫踌躇了片刻,心想,反正人都是他的,屁股给看了又怎样。

便放下了手。

杨过这才解下小龙女的腰带,将她的裙摆撩起来,发现小龙女臀腿上伤的极重,血丝已经完全浸透了衬裤,外裤和裙摆,他小心翼翼的将小龙女的外裤剥下来,衬裤已经被血渍浸润,粘在了小龙女的臀面儿上,需得慢慢剥起来,饶是如此,小龙女依然疼的倒吸冷气。

白娟的短衬裤剥去之后,杨过不由得惊呼一声,“姑姑,你这是怎生被打成这样!”

只见小龙女那一双饱满丰盈的臀瓣儿皮儿,整片整片的肿起来足有半寸厚,除了臀胯两侧和腰部的皮肤还是雪白如凝脂,其余的臀翘臀峰,甚至臀面臀底,乃至臀根和大腿交界的地方,都布满了一条条用毛竹大板子抽打的板花儿,层层叠叠,一板交织着一板,毛竹板子边缘在她的臀面撕开一条条细碎的伤口,血渍从破掉的油皮处一点点渗透出来,透过白里透红,像是熟透蜜桃一般的肿臀,更有一片片淤青绽紫的伤斑。

“姑姑,是谁打得你,我要杀了他给你出气!”

“不!不,都是一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是姑姑做错了事情,挨打受罚,也是心甘情愿。”

小龙女脸色羞红,“好过儿,姑姑疼的厉害,你快帮姑姑上药,姑姑讲给你听就是了!”

杨过心疼的想哭,一边拿出金疮药,帮小龙女细细涂抹。

一边听着小龙女娓娓道来,“过儿,姑姑自与你分别,在山野间兜了个圈子,重新潜水回进古墓石室。我十八岁前在古墓中居住,向来是是心如止水,不起半点漪澜。”

说到这,小龙女顿了一下,又道,“但自与过儿你相遇,经过了这一番波折,再要如旧时一般诸事不萦于怀,却是万万不能的了。每当在寒玉床上静坐练功,就想起与你曾在此床睡过;坐在桌边吃饭,便记起当时饮食曾有过儿相伴。练功不到片刻,便即心中烦躁,难以为继。如此过了月余,再也忍耐不住,决意去找你!”

杨过听了小龙女如此表明心迹,心中感动非常,暗暗骂自己为何不回古墓去找姑姑。

小龙女继续说。“但找到之后如何对待,实是一无所知。我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宛若深山野人一般,此时剧变骤生,可真是全然不知所措了。”

杨过心生怜惜,小心翼翼的抚平小龙女臀腿上的那些被毛竹大板抽的犹如展开的花儿一般的皮儿,心疼的涂抹药粉。只听小龙女继续说道,“下得山来,但见事事新鲜,我又怎识得道路,见了路人,就问:‘你见到杨过没有?’”

“肚子饿了,我拿起人家的东西便吃,也不知该当给钱,初的时候,很多人都多加容让,倒也无人与我为难。可是昨晚我吃了人家几个肉包,那卖包子的汉子没说什么,却见包子铺里面出来一个泼辣妇人,破口大骂,拿着一个锅铲就要打我,我情急之下,拔出淑女剑将她的锅铲斩断,那妇人没有武功,她冲上来与我纠缠,我生怕宝剑锋利伤了无辜。便一掌将她打倒!”

“那汉子见自己的婆娘被打伤,上来揪住我的衣服道,‘我看你可怜,你吃我包子,我也不与你追究要钱,谁知道你竟然恩将仇报,杀伤我婆娘!你非得跟我去见官不可!’”

“我奇怪道,‘给钱?’”

“‘肉我是花钱买的,我婆娘没亮就起来做的,难道不用给钱换吗?’”

“那婆娘也哭喊着要让官罚把我的屁股打到皮开肉绽,还要大大赔他们的银钱。我心想,既然犯了错,让人板责拷打也是应该的,可是银钱我却没有。”

“我也这时候才知道,要吃包子,需得用一种叫钱的东西换。”

“我没有法子,只得跟他们去见官。”

“啊!”杨过惊呼一声,“他们真的打了你屁股板子!”

“是!”

“是剥去了裤裙,全然光着屁股打的!连衬裤都剥去了吗!”杨过发现小龙女的衬裤,外裤,裙摆都没有伤痕,小龙女常年习武,内息充盈,臀皮是何等的坚韧,如此武功,都被毛竹大板抽的皮开肉绽,若是寻常的小家碧翠,估计半个月都下不去床,若是穿着裤子打,也必定是打的破碎成布片子。

“这却不对!”杨过道,“这板责之刑未婚处子不必去衣,就算是已经婚配的女子,也需得留下一条衬裤,除非是窑女娼妇,或者李莫愁那样罪恶滔天的江洋女贼,犯了谋逆之罪的女将家眷,否则,从来没有剥光裤裙,抽打光屁股的道理。”

“这却是怪我自己了!”小龙女脸色娇红,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羞愤不已。

PS:比想象中要稍微长一点,晚上把下半更完。

:顶一下13(小龙女衙门挨板子)

另外倒是有点想看林朝英的……(应该绝对小众,LZ可以无视我):53)

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是金庸女侠我就加进去,正常情况票数高的优先,不过也不是低票就没机会,毕竟写东西还得看有没有感觉和思路。

cmh有个顶好的素材,就是凌退思拷打凌霜华的。

这个特别赞

(下)

此时是南宋理宗淳祐四年,内忧外患,超纲败坏,民间酷吏杂多。

不过此地的罗山北县的县令倒还算是个好官儿。

傍晚时分一对淳朴百姓拉扯着一名白衣胜雪,天仙下凡一般的女子来到了县衙门口击鼓!

“升堂————”

“威武————”

一阵升堂声之后,县令老爷端坐堂上,只见堂下跪着一对夫妇,旁边站着一名仙子,即使是一县之令,见多识广,见了这白衣女子也不由心中暗暗惊叹一声。

这女子容貌秀美无双,气质典雅空灵,肌肤若雪莹白绝俗,步态如弱柳临风,不动就像冰山上冰清玉洁的雪莲一般孤傲高绝。

她身上带着一个小包,背上背着一个卷轴,手持一柄宝剑,一袭白衣,无风自飘摇,悄然而立,像是水仙曼摇,白杨秀立。

“咳咳!”旁边的师爷咳嗽一声,县令这才缓过劲儿来,一拍惊堂木,“堂下女子,为何不跪!”

“跪?”小龙女天真烂漫,奇怪的问道,“只跪父母祖师,为何要跪你?”

旁边的衙役见了就要上前,县令慌忙摆手,他虽然不懂武功,但是案情缘由师爷已经跟他大致说了,看着眼皮底下那切口光滑如镜的铲子,县令就知道这女子是个武林高手,自己县衙这十几号人,估计都不够人家一剑杀的,不过这女子虽然武功高强,却完全不谙世事,于是县令道,“跪父母祖师是有的,可是还要有罪跪罪,有错跪罚,你可听过?”

“这,我倒是听过!”小龙女想到自己幼年练武犯了错误,也要罚跪挨打。

“所以你不是跪我,而是因为你犯了罪状!”

“是!”小龙女觉得县令说的有道理,自己白吃人家包子,还打伤了人,自然要受罚,于是便屈膝跪了下去。

县令点点头,道,“好!那女子,你姓甚名甚?”

“我叫小龙女。”

“可曾婚配?”

“这——”小龙女想到自己已经心弦杨过,迟疑片刻,道,“已经婚配。”

县令眉头微皱,道,“这位小娘子,好叫你知道!‘我’这个自称并不对,若未婚配,当自称奴家,既然已经婚配,你需得自称妾身。”其实一般民女见上官,都自称贱妾,不过县令看小龙女这神仙一般的女子,多少有些自惭形秽,实在是不好意思教她“贱妾”这个称谓。

“是!多谢!”小龙女道,“妾身小龙女。”

县令点头道,“小龙女,按照张氏夫妇所说,你所犯之罪有三。”

“其一,强吃肉包,不给钱粮。”

“第二,当街手持利器行凶伤人。”

“其三,斩断张氏的锅铲一把!”

“你可认罪?”

小龙女细想了一下,道,“妾身认罪!”

“好!小龙女,既然如此,按大宋律例,伤人当判你二十大板,因为你已经婚配,需得去衣露出臀腿受刑,当街亮出利器,当判拶指敲十记,另赔偿张氏夫妇锅铲和肉包十五个铜板,你可认罚?”

习武之人,拶指打板子小龙女倒不是很怕,咬咬牙,扛一扛就过去了,可是听说要去衣露出臀腿受刑,本来内心是抗拒的,可是又想自己的确是犯错在线,这堂上十几名壮汉,若是硬突围出去,说不得得杀伤几人,到时候罪恶更重,只得糯声道,“妾身认罚!只是铜板,妾身却是没有。”

县令也是暗暗唏嘘可一口气,若是这女侠要杀出去,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又听说她没有铜板,便道,“你这宝剑可以押在本官这里,等交了铜板,可以取走。”

“不可以!这宝剑是我们门派代代相传,剑不离身。”

“那你身后的画轴,也可。”

“不可以,那是我们祖师画像,岂可随意离身。”小龙女再次摇头反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待怎地?”泥人儿也有三分火气,县令被小龙女怼了几句,也有些恼怒了。

“······”小龙女并不答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人,我见这女子也的确没有钱,不如就算了!”卖肉包子的男子说道。

“那可不行!”泼辣婆娘察言观色,知道县令生气了,如果按照自己汉子的做法,这个女侠的善缘不一定能结下,可是县令难保以后不给她夫妻小鞋穿,道,“律法不可废,这样,我夫妇也不要钱了,但是需得再加十板子,并且将衬裤也去了,打光屁股板子,这样人才能长记性,不敢随意当街伤人!”

县令一想,左右是个江湖女子,也未必在意名节,这也是个办法,点头道,“好!”

说着,从木盒里面拿出一根令签,丢在地上!

“啪!”又是一拍惊堂木,“打!”

几个衙役心领神会,这记惊堂木里面拍的很有学问,若是拍完了之后,归位到右手边,那就意思是随便打打即可,若是不拍惊堂木,意思就是轻轻打,若是拍了惊堂木之后直接抬手,就如现在这样,那便是着重了打,往死里打的意思。

这县令就算是个好官儿了,可是也恨这女侠没事找事,仗着武艺高强,若是不好好调教,以后行走江湖难免为非作歹!

一名衙役首先上前,从侧堂里面拿出一条刑凳,放在了小龙女的面前,小龙女一看,那刑凳与寻常板凳有一点不同,寻常板凳是“一”字形,而这条刑凳是“V”字形,即便是小龙女不谙世事,也明白这刑凳的用处,不由得俏脸一红。

两名衙役个子上前,抓住小龙女的双手。

“砰!”此时小龙女的功力早就添为天下第一流武功高手之境界,有人觉得小龙女的内力不强,其实只是跟金轮法王这种专修宏大内力的高手比较得出的结论,其实她在寒冰床上睡了二十余年,一年抵得上寻常人十年修为,已经身居二百年的功力,虽然她玉女心经尚未练成,可是这二百年的功力又岂是等闲,双臂轻轻一震,两个衙役便跌出去一丈远。

小龙女从未与寻常人动手,即使是打那张氏婆娘,也只是纯用身体一带,完全未用力气,震开这两个衙役,更已经是收敛功力,却依然将人震飞了三米多远,不由得脸色微红,囧然道,“实在抱歉,妾身从未与人动过手,有些控制不好力气,不过,妾身自己去衣就好,不劳烦几位哥哥。”

两个衙役只觉得小龙女只是身体微微一颤,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哪里还敢反抗,只得在旁边看着小龙女。

小龙女被众人注视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做错了,总要受罚的,她踌躇了片刻,将淑女剑,背上的画轴肩上的小包解下来,放在一旁。

之后便弯下腰,先将白鞋脱下,又将雪白的绢袜也脱了,叠放在鞋面上。

如此小龙女便赤着一双干净雪白,但是柔软纤细的脚丫,俏生生站在了这公堂冰冷的地面上。

足心贴着石板地面,寻常的少女少妇都会觉得十分冰凉羞臊,不过小龙女平日在寒冰床上睡久了,倒也不觉得这石板铺就的公堂地面十分寒冷,只是光着脚丫被这么多人看着,却总有些羞涩。

她的双脚不但干净雪白,更是纤柔无骨,像是雪白的玉髓雕琢打磨而成,十颗脚趾头细软轻柔,犹如新月一般清秀,又如初笋一般鲜嫩。

小龙女又是踌躇了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解开了腰间的雪白绑带,将裙摆撩起来,褪去了外裤,也叠起来放在鞋袜旁边,还余了一件及膝的丝绸短裤,也就是最后一件衬裤,虽然松垮却已经可以看到她动人的下身曲线。

“小龙女,若是你肯出十五个铜板,赔偿这对夫妇,这底裤自然可以留着,也不必多挨那十记板子,如果肯将财物押在堂上,以后也可以拿银钱来赎换。”县令虽然有些气恼小龙女顶嘴,不过毕竟不是个昏官,小龙女生的清丽动人,又明显不谙世事,也没必要非得逼的她一丝不挂,裸责受刑。

“是了,姑娘,这十五个铜板也没几个钱,你如此武艺,何必为了这点银子多遭罪责?”

小龙女对十五个铜板自然是完全没有概念,可是这淑女剑和挂画都不能抵押,其实就算是她包裹里面装蜂蜜的瓷瓶都价值数两银子。

见小龙女不说话,县令也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索性一拍惊堂木,“啪!”

“既然不肯出钱,还磨蹭什么,官有官罚,快将下衣去了!骑在刑凳之上!”

小龙女心头一震,心中有了几分凄凉,不过还是依言解开了衬裤,雪白的衬裤落到地面上,一双秀美修长,白杨一般笔挺矫健的双腿便完全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小龙女将衬裤也随手叠了,和其他衣裤放在一起,一只玉足略微抬起,跨骑在了刑凳上。

这刑凳的形状是“V”形,正好将她的下巴撑起来,上身向上趴着,腰肢正好在最低处,然后臀部又被“V”的后半部撅起来,高高翘着。

平日里,小龙女虽然都穿着层层白衣,看不出十分的身材,可即便是随意想想,也知道她如此轻功,那臀腿自然是十分丰盈矫健,虽然裙摆依然略微罩着,可半透明的裙摆下,一对臀瓣臀型如桃,微微翘起,常年引用蜂蜜,睡寒冰床,使得她的肌肤莹白如雪,光滑暖糯,这些衙役都执勤十年以上,打过的良家少女,江湖女贼,甚至是出轨少妇,花魁窑姐都是不少,见过的女子臀腿不说一千也有三百,可是与小龙女这半遮半掩的玉臀相比,却都如土坷垃一般。

不过官法如炉,即便是心生怜惜,也许得不留私情,一个狱卒已经上前,将一对拶子递到了小龙女的面前,另一个把着小龙女冰凉的酥手,将她的十指一根根塞进拶子的缝隙里面。

这一次,小龙女知道是上刑受罚,却并未反抗。

另外两个衙役拿出麻绳,将小龙女光露的的一双嫩足绑在了刑凳的后腿上。

娇小冰凉的玉足一入手,便觉得滑腻玲珑,两个衙役不由得心神一荡。

“撕!”两条拶绳一收。

“啊!”小龙女饶是内力充盈,更有思想准备,却依然惊呼一声,漂亮的双目瞪得溜圆,直直盯着自己的双手,这份剧痛,着实难忍,她不由得双臂臂弯紧紧夹住了刑凳的两端,清秀的下巴也紧紧勾住刑凳的前缘。

“撕!”两边的衙役又是一用力,拶绳再次收紧了一档。

“啊————”小龙女没料到有这一招,又是惨叫一声,双手已经微微发抖,豆大的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而身后的两个衙役也准备好了,一个将小龙女的裙摆完全撩起来,然后拿了一对长三尺,宽四寸的毛竹大板,在小龙女的身子两边站定了,他们虽然见小龙女这一双熟透的蜜桃般的娇臀心生怜惜,却也知道这是一个武功奇高的江湖女侠,下手并未容情。

左手的衙役高高抡起了板子,右脚往前踏了一步,双手一绞,板子便是带着可怕的呼声,足足落下,四寸宽的板头,狠狠砸落在小龙女的臀翘最高处!

“啪!”的一声脆响。

“啊哦————”小龙女自然是娇声惨呼了起来,旋即,她双手的手指勾起来,死死扣住拶棍儿,双臀奋力绷紧,两条大腿紧紧夹住刑凳的V字底儿。

“啪!”还未及有进一步的反应,第二记板子又抽了下来,右手边的板子自然是抽在右边臀瓣儿的臀翘处,高耸的玉峰顿时被那漆成大红的毛竹大板抽的塌陷下去,这一板子抽的极重!沉重的毛竹板头深深咬进了臀肉里面,两边的臀肉像是包饺子一般讲毛竹板头包裹在一起,接着,板子再次高高扬起,臀肉瞬间犹如注了水的水球一般又隆起来。

“啪!”板子继续抽击下去,完全是玉色,透着雪白和嫩黄光玉般的臀瓣上已经开始逐渐泛起了一丝丝桃色涟漪。

为了避免伤到几个衙役,小龙女不但没有使用真气护身甚至还将所有的真气都蕴到丹田之中,现在的身子,其实与寻常的女子并无异样!

“啪!”两边的衙役并不知晓,他们知道是女侠的身体更为刚硬,每一下毛竹大板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狠抽,而且没有一记板子打出头的。

一般女子受板责的时候,都是爬在地板上挨打,左手边的衙役落板子其实是抽打右边的屁股,而右手边的衙役落板子则是打左边的屁股,板子头略微伸出去一点,用的是板尖前三分之一处打,板子落在屁股上,力量已经用老,即便是皮开肉绽,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清朝时期刘锡彤为了保护自己儿子,有意将小白菜屈打成招,也是用这种轻手法来打,实在是女子身体太过娇弱,若是打太重了,恐下不来公堂。

这几个衙役令小龙女上刑凳来打,其实已经是属于上大刑,水浒里面武松被打的一百杀威棒就是架在刑凳上来打的,不过即使是拷打武松这样身居高强武艺的汉子,其实用的也是一棍打两片臀瓣,棒尖不出头的打法.

而板子不出头,左板抽左屁股这种打法,右板子只打右臀这种打法,是所有打板子中最狠最重的一种,比武松受的刑罚更重一倍,比之小白菜受的板子更重上十倍!

小龙女初的时候,熬之不住,连番惨叫呼喊了好几声,此时却已经觉得十分娇羞,她习练玉女心经,本来就应该心如止水,哪里能因为挨了几下板子,便失去女侠风度,这会儿,她已经差不多知道了重度,便索性咬紧牙关,绷紧臀腿,下巴和两条玉臂,紧紧扣锁刑凳前端,一双玉腿夹紧刑凳中段,一对白玉小脚扣住刑凳凳子腿,十颗玲珑如玉的脚趾头弯曲如玉钩,顶着冰冷粗粝的地面。

“啪!”

“啪!”

板子继续一五一十的抽打下去!

“撕拉!”拶绳也又收紧了一道。

“呜呜————”小龙女咬住牙关,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声低鸣,虽然全力忍耐,可是豆大的泪珠却是控制不住,噼里啪啦的从她清澈的眼中不断流淌出来,细密的汗珠儿也渐渐布满了她白净清秀却不失艳丽的面庞,额角。

“啪!”县令又是一拍惊堂木。

“敲拶!”

又有一个衙役,手里拿着一根木尺,这木尺犹如平日私塾的戒尺或是镇纸一般混黑厚重,那衙役拎着木尺,对着拶子便是狠狠一敲!

“啊!”

饶是小龙女早已有所准备,又咬住了牙关,也不由得惊呼一声!

本来便被紧紧拶锁住的手指头被敲的筋骨乱颤,一股股酥麻痛痒直接深入到了骨髓之中,仿若每一寸手指关节都被敲的酥软了!

“撕!”两边的麻绳又是一阵绞紧,酥软的手指骨顿时发出了一声声呻吟,粗糙的拶棍完全碾进了小龙女手指两侧的细嫩皮肉里面!

“啪!”身后的板子也毫不留情,又是狠狠抽打下来!

身后的脆响不绝于耳,这打板子有固定的章法,自然是从臀翘,一路抽将下去,一直抽到屁股根上,一般是左右各五记板子,合计十板,此时第一轮的十板子已经打完,小龙女的两片臀瓣已经从最初的雪白,渐渐变成了通体粉红色。

小龙女本来便是俏脸洁白如玉,此时受了重重刑罚,脸色更加苍白如金纸,微微张口,缓缓喘息,泪眼婆娑,我见犹怜,双手在拶子的酷刑下不断颤抖,两股颤战,在板子的官罚天威下瑟瑟发抖,两片单薄的光脚也微微颤动,大脚趾用力顶住地面,其余的脚趾佝偻在薄薄白白的脚掌前缘,足踝内侧和足弓用力,奋力夹住刑凳的凳腿。

她深深吸气,深深呼气,再次用上牙紧紧咬住了下唇,下巴继续紧扣刑凳边缘,她知道刑罚才过了三分之一,纵容自己武功高超,也需得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买单!

两边的衙役上前探了一下小龙女的鼻息,发现她虽然痛的全身发颤,面如金纸,可是呼吸却依然匀称,身子也没有疲懒的迹象,心中不由得暗叹,果然是侠女,身子骨竟然如此结实,这种打法寻常汉子也早就屁滚尿流,皮开肉绽,没想到小龙女挨了足足十板,又加拶指敲棍,也只是微微颤抖。

“小龙女,你可知错!”

“妾身···知错!”小龙女泪眼盈盈,樱唇轻吐。

旋即又举起毛竹大板,开打第二轮。

“啪!”

“啊!”她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可是因为回县令老爷的话,又泄了气,这一记板子,毫不留情,狠狠抽在她光溜溜的屁股上,那整片臀瓣都已经颜色粉红,又犁第二遍的时候,那疼痛简直是翻了倍的往上涨!

这一记板子下去,那粉红色的臀瓣上,立即就有青紫的颜色弥漫开来!

小龙去全身剧震,正要说些什么,冷不丁手指尖又传来一阵颤抖!原来是那衙役又敲了一记拶棍!

“喔哦————”小龙女不由得又是一声惨呼,旋即唇齿相咬,强令自己将剩下的半声呼痛咽下去!

“啪!”

“啪啪!”

身后的板子声音不绝于耳。

“咚!”

“喳!”

戒尺敲击拶棍也一下跟着一下!

小龙女只觉得自己的手指犹如被无数小铁锤不断敲击,每一记都砸在关节处,仿佛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是又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一阵阵,一波波酥酥麻麻的疼不断袭来,每一寸肌肤都犹如几百根带钩子的毛针在挑刺。

“啪!”

“啪!”板子继续抽打,她的一双雪白赤足也渐渐夹不住凳子腿,身子被沉重的板子抽的左右乱晃。

又是十记毛竹大板打完,小龙女深深喘息,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不光是额头,脸颊补满了香汗,一丝丝柳丝一般的发儿贴在脸颊上,楚楚可人,就连一双大腿上也补满了丝丝汗渍,双腿颤抖的犹如筛糠。

“小龙女!你以后还敢当街亮出力气吗!”

“妾身————”小龙女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还是勉强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以后买东西,可知道要交付银钱,不准强取豪夺了吗?”

“妾身知道了!,以后不敢白拿人家吃食了!”小龙女知道自己做错事情,倒是没有顶嘴硬犟嘴,至于钱物如何得来,却以后再说,或是问问过儿是否知道吧!

“你若是现在肯抵押宝剑画轴等财务,最后十记板子,也可免去,你可想好了!”

“妾身,想好了,这两件宝物,都是师门重宝,妾身宁愿受刑。”其实淑女剑和卷轴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宝物,淑女剑这种级别的宝剑虽然比寻常宝剑锋利名贵,却也算不上是神兵,至于画轴不过是师祖的画卷,这两样,对于小龙女有特别的意义,因此就算是再生受十记板子,也绝不肯用来抵押。

县令也有些无奈,道,“既然如此,剩下十记板子,也不比留情,着实了打!”

“是!”

十记拶棍已经敲击完了,几个衙役将拶子收了起来,这一次,小龙女可以用双手抱着刑凳前缘,虽然手指受伤,不敢用力,不过却比用手肘夹着刑凳要束缚许多,她抱紧了刑凳前缘,再次咬紧了牙关,绷紧了臀腿的肌肉。

不过小龙女的天资太好,就算是绷紧臀腿处的肌肉,那一双玉臀依然显得紧俏饱满,被毛竹大板犁了两边的臀瓣儿,若是换了寻常女子——哪怕是一个泼皮悍妇,甚至是彪形大汉,也早就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不过小龙女的身体自然比寻常人要坚韧的多,此时看上去,也只是高高肿起来,整片已经变成了深粉色,犹如两团粉玉,透过粉嫩的玉色肌肤,里面的青紫淤青隐约可见。

“啪!”衙役高举板子,又是狠狠一记!

“···”小龙女虽然痛得死去活来,可是毕竟是犯错受罚,当即咬死牙关,继续忍耐,她的身体被抽打的向前一顿,泪水再次喷涌而出!

“啪!”

又是一记狠的,小龙女已经下意识的曲摇摆臀部,她明知道自己犯错,其实是心甘情愿受罚被打屁股板子,这摇摆臀部其实并非是有逃脱罪责的心思,而是实在是太疼了!疼的受不了,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啪!”

“啪!”两边的板子接踵而下,狠狠抽击在小龙女的臀腚上,经过了二十多记最重的打法,小龙女的臀皮其实已经十分脆弱了,这第三轮板子,她实在是熬刑不过,毛竹大板依然是下下咬肉,每一记都深深的抽进肉里面,单薄肿起来的臀皮边缘已经禁不住毛竹大板侧边锋利的毛刺,被划破出一道道浅浅的油皮,冷风一吹,这些破了的油皮痛得像是撒盐一样难忍!

“啪!”

又是一记狠狠的板责,小龙女终于疼的受不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什么活死人墓的第三代掌教,什么未来的五绝之一,什么玉女心经的当代传人,什么江湖轻功第一高手,其实说穿了,小龙女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罢了,她十八岁之前犹如一张白纸,遇到杨过之后,生活才有了一丝色彩,心智单纯而清澈,这一记记,一条条往死里打的板子,最终还是击溃了她脆弱的心里防线,一边哭着,一边叫着,“妾身不敢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敢犯错了!”

两边的衙役见小龙女这样神仙般的女子被打成这幅少女哀诺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官法如炉,官威如狱,起刑就必须得打到完,索性充耳不闻,继续一记记的毛竹大板,死命的往小龙女已经肿了接近一寸高的饱满臀峰上狠狠抽打,打到最后几板子的时候,几乎是板板见血,一记大板一层皮肉,血丝都飞溅了出来,小龙女那月盘一般漂亮圆滚的臀面上,一层层,一道道的板花相互交织,一板子两条的边缘板痕纵横交错,将小龙女的臀儿打的犹如一张白玉雕琢的渔网。

足足的三十板子打完,两个衙役这才站立两旁!

“啪!”

县令一拍惊堂木,“小龙女,你可真的知错了?”

“是!”

小龙女啜泣着说,“妾身真心知错,以后再也不敢当街亮出兵器,更不敢欺凌百姓,随意拿人钱粮,罪妾小龙女,跪求大人和两位哥哥嫂嫂原谅,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县令满意的点点头知错就改的女子,是谁都喜欢的,当即道,“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三十记屁股板子虽然难熬,一顿拶指敲棍虽然痛楚,不过你长了记性,以后懂得敬畏也是好事,希望你以后动武之前,好好想想今天这顿屁股板子是怎生熬过来的,于你修炼武学想必也有益处。”

“是!”小龙女不敢顶嘴,只是诺诺称是。

“张氏!”

“贱妾在。”张氏虽然泼辣,可是在官老爷面前却是无比老实,见识了这顿血糊糊的屁股板子,更是内心惊惧,兔死狐悲,见到小龙女手臂一顿就把两个高壮的衙役大汉抖出一丈远,更知道小龙女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其实心里早就暗暗后悔,这些小百姓其实心思也不是很坏,此时转念一想,其实不过是十五个铜板而已,何必把这天仙一般的女子逼迫成成样子,在这县衙上,剥去了裤裙,裸着一对臀儿,光着一双脚儿,狠狠打了三十记大板,屁股都打的打出血了,手指也拶的皮开肉绽,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家碧翠,恐怕都要寻死觅活,好在这是个江湖儿女,可能没有那么娇弱,可自己也实在是没必要这么过分。

“你还有其他诉求吗?”耳边忽然响起县令老爷的话。

“没有,没有,贱妾没有别的诉求了。”

“按律,当街伤人抢物,你可以要求将歹人收监三日。”

小龙女心中暗暗叫苦,这一顿屁股板子已经是十分难熬,收监三日估计也不会好受,只是耽误了寻找过儿却是十分不好抉择,一会儿若是真的收押,说不得就算伤了人,也得硬闯出去。

张氏却道,“不必了,大人正大光明,是我们百姓的父母官,贱妾也不想给大人多增烦恼,而且不过是十五个铜钱,这位龙姑娘既然已经知错了,不如就放了她吧。”

县令点头道,“如此甚好。”

几个衙役将绳子解开,小龙女弯腰去捡衣服,可是刚刚弯腰,臀面上就传来一阵撕裂一般的剧痛,不由得惨呼一声,跪倒了下去,张氏心生怜惜,慌忙过去帮助小龙女穿好下裤,又扶着她穿上了鞋袜,三人一同出了县衙。

小龙女忽然道,“这位嫂嫂,你可知道杨过在哪吗?”

“他是你什么人?”

小龙女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哦!”张氏只道是新婚夫妇脸皮儿薄,道,“我虽然不认得杨过,但是近来很多江湖人都去大胜官陆家庄集会,想必尊夫也是江湖豪客,你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

“多谢嫂嫂!”小龙女问明了方向,便向着大胜关的方向去了。

听闻小龙女讲完,杨过这边也敷好了药粉,给她穿好裤裙,不由得怜惜轻轻抱住小龙女,道,姑姑,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许多苦楚。

“过儿,我在公堂上,光屁股被很多人看了,我听人说,夫婿会嫌弃这样的女子。”

杨过道,“别人怎么说,关我什么事,我永远都敬着姑姑,爱着姑姑,怜惜姑姑,保护姑姑就是了。”

小龙女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将头深深埋进杨过的怀中。

:感谢楼主回复,刚看到楼主写的第一章小龙女,膜拜大神

另外想了想还是感觉之前的回复(林朝英)太难找思路,楼主可以无视掉,这里回复一个新的设想:黄蓉和郭芙,神雕中期黄蓉帮着郭芙逃出襄阳城躲避郭靖后此事不了了之,设想一下回到襄阳城后母女一起被罚,黄蓉因身份兼帮凶可能:27)

思路不难找,主要是剧情太少容易脱戏,已经列入计划,我浅见觉得所谓金庸sp不是说随便写一篇sp文,把主角的名字换成小龙女郭靖黄蓉就完了,需得稍微贴近金大侠的笔法语气(也只是尽力做,毕竟想要真正贴近金大侠的功底天赋,可能我需得再修炼一个二十年。),或者尽可能的代入剧情思路。

而且尽可能随意的给我思路就好了,多奇葩都没事,因为你们楼主我本身就是一朵大奇葩。

日常拢票票:

下一更周芷若X丁敏君,看来原著里面刁钻傲娇的丁敏君要屁股不保了。

目前张无忌X赵敏后来居上已经有了五票,如果不出意外,蒙古汝阳王的小郡主敏敏·特穆尔将是第三个受罚的女侠。

可以直接回复序号,或者回帖,回层主,也可以继续加新内容。

1张无忌X赵敏5万安寺地牢

2王语嫣阿朱阿碧一起违反家规被王夫人和慕容复先后打~板子加藤条带羞辱

3赵敏2吊打周芷若

4胡青牛X王难姑

5赵敏X(其她后宫中的异刃)

6黄衫女X周芷若2

7周芷若X丁敏君4周芷若作为掌门后教训丁敏君这个心机的师姐,并且亲自执鞭,罚跪磕头多种羞辱,以期达到打碎丁敏君所有心理防线人格尊严,使之死心塌地,免得日后麻烦(已采纳)

8郭芙

9灭绝师太在大都万安寺裸腚挨板子,峨眉诸女侠旁观3

10女侠:小龙女2

11张无忌教训黛琪丝,即紫衫龙王(金花婆婆

12我怎么突然想到韦小宝拍假太后

13小龙女4原著里有写小龙女刚开始下山找杨过时,不知道外面东西需要花钱买,拿起就吃,别人看她貌美也不和她计较,想看小龙女因为这个衙门挨板子(已采纳)

14韦小宝的七个老婆

15张无忌X杨不悔

16小昭

17林朝英

18陆无双X李莫愁

19天龙八部最后时刻慕容复抓住段正淳所有老婆女儿逼问六脉神剑2

20凌退思拷打凌霜华2

21黄蓉和郭芙,神雕中期黄蓉帮着郭芙逃出襄阳城躲避郭靖后此事不了了之,设想一下回到襄阳城后母女一起被罚,黄蓉因身份兼帮凶可能罚的还重些,并且可以考虑让大小武/耶律兄妹/守军家仆等做旁观

22?

23曼陀山庄逼供木婉清

24曼陀山庄逼供木婉清

25慕容复严刑逼宫段正淳那个小老婆母女们

周芷若折服丁敏君(上)

废园北隅有个破败凉亭,亭中影影绰绰的聚集着二十来人,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你是本门最年轻的弟子,论资望,说武功,哪一桩都轮不到你来做本派掌门……”

张无忌认得是丁敏君的语音。

此时星光黯淡,瞧出来朦胧一片,他凝神注视,隐约看清楚亭中有男有女,都是峨嵋派弟子,除丁敏君外,其余灭绝师太座下的诸多弟子似乎均在其内。左首一人身形修长,青裙曳地,正是周芷若。

突然间墙外传来几声咳嗽,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黑夜之中,你峨嵋派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甚么?”一阵衣襟带风之声掠过空际,凉亭外已多了两人,却是金花婆婆和蛛儿。

丁敏君矛头一转,对着其中一人道:“金花婆婆,你来干甚么?”金花婆婆道:“我与尊师有旧,听闻尊师圆寂,不知继承人是哪位?”

周芷若上前施礼,说道:“婆婆万福!峨嵋派第四代掌门人周芷若,问婆婆安好。”

丁敏君大声道:“也不害臊,便自封为本派第四代掌门人了。”

金花婆婆早就看丁敏君不顺眼,右手挥去,顺手在丁敏君左颊上一掌,反手在她右颊上一掌,跟着又是顺手击左颊,反手击右颊,这四掌段落分明,人人都瞧得清清楚楚,但丁敏君全身给一股大力笼罩住了,四肢全然动弹不得,面颊连中四掌,绝无招架之能,总算金花婆婆掌上未运劲力,她才没受到重伤。蛛儿笑道:“婆婆,你这手法我是学会了,就是没你这股内劲。我再来试试!”丁敏君仍是被金花婆婆的内力逼住了,眼见蛛儿这一掌又要打到脸上,气愤之下,几欲晕去。

突然间周芷若闪身而上,左手伸出,架开了蛛儿这一掌,说道:“姊姊且住!”转头向金花婆婆道:“婆婆,本派同门武学上虽不及婆婆精湛,却也不容婆婆肆意欺凌。”

金花婆婆笑道,“这女子一只欺辱你你怎么还帮她出头。”

周芷若摇头道,“这是我门内之事,请金花婆婆不要管了。”

张无忌听了周芷若的话,不由得暗暗点头,周芷若的话进退有度,看来这些日子,她也长大了许多,若是这么发展下去,或许能做好峨眉掌门,可是,那却也得等的太久了,如果张无忌仍然是从前模样,或许不会过多干涉,可是他遭遇重重劫难,此时更是身居明教掌门高位,武功问鼎天下一流,性子早已经变得更加果断。

索性直接现身出来,大步走到众人面前。

“无忌哥哥——”周芷若几乎就要叫出来,可是却生生止住了,自己发过的毒誓还在脑海中盘桓,可是师父又要自己以美人计骗取屠龙刀,周芷若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待张无忌才好。

张无忌道,“诸位峨眉派的姊妹们,你们好,金花婆婆,蛛儿,你好!”

此时的张无忌丰神俊秀,衣冠楚楚,顾盼之间,眼中神光熠熠,显然是武学大成,金花婆婆并未说话,光看内力,她便知道自己绝非此人对手,蛛儿也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觉得这人生的真是好看,微微脸红,点了点头。

而娥眉方面,以静玄师太为主的诸位峨眉派女弟子也都向着张无忌见礼,人心都是肉长,虽然灭绝师太与魔教不共戴天,然张无忌带领明教众人,在万安寺全力施救,她们才得以逃脱。

否则,娥眉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弟子,不知道还要在万安寺的大牢里面遭受多少零碎折磨。

唯有丁敏君又是一声冷笑,道,“哼!周芷若,你还敢说自己清白,你看,魔教的人都来寻你来了!”

张无忌笑道,“那日,众人都听见师太临死前的遗言,将铁指环和掌门之位传给了周师妹,既然如此,周师妹就是名正言顺的峨眉派掌门,我虽然是魔教中人,可也知道尊师重道,不可以欺辱掌门。”

丁敏君刁钻蛮横,可是也只是在众师姐妹面前窝里横,张无忌的武功远远高于自己,纵然丁敏君再伶牙俐齿,在张无忌无形的威压之下,也一时语塞。

“周师妹!按照娥眉的规矩,顶撞,质疑掌门的弟子,如何责罚?”张无忌朗声问道。

周芷若熟读典籍,自然知道如何责罚,踌躇了片刻,道,“按律,去衣,藤条责打裸臀三十鞭!”

“你敢!”丁敏君色厉内荏的叫到,她顿时有些慌张。

“如若还不悔改如何?”张无忌又问道。

“当以藤鞭抽打臀沟三十鞭!”另外一个女弟子接话道。

这些门规律例,灭绝师太经常会考问,这女弟子就曾经因为犯错被打了臀沟,因此记得格外牢固。

张无忌冷笑一声,看来灭绝大师圆寂以后,峨眉派也就没有什么门规了,真是人走茶凉,师太亲口说的话语,居然都没有人在意,原来峨眉派也都是一些——”

“张施主不必说了!”这时候,灭绝师太的大弟子静玄师太忽然出言打断了张无忌的话语。

“我等遭逢大难,一时间还未缓过来,不过此时听闻张施主一言,犹如醍醐灌顶。”说着,来到周芷若面前,单膝跪地,道,“弟子静玄,拜见娥眉四代掌门!丁敏君以下犯上,顶撞掌门,请掌门下令责罚!”

“这!”周芷若还待推辞,可是张无忌悄悄向她挤了挤眼睛。

周芷若聪慧异常,知道此刻不是继续推辞的时候,便狠下心来,冷声道,“好,丁敏君以下犯上,顶撞掌门,规矩不可废!众弟子,与我拿下丁敏君,剥去裤裙,先裸责三十藤鞭,看她服是不服!”

“周芷若!你好大的胆子!我也是四代弟子!你!你!你武功资历均不如我!你敢打我!静玄,你这个————啪!”一句话还未说完,一名男弟子忽然闪身到了丁敏君的身边,狠狠一记耳光,将丁敏君抽倒在地,他暗暗喜欢静玄很久,虽然知道静玄一心出家,却也绝对容不得任何人辱骂静玄,因此丁敏君的毒舌恶名在外,她嘴里提到静玄,显然后面也不是什么好话,那男弟子就立即将丁敏君打倒在地。

众位弟子都是遭逢大难,有些迷茫,不过此时被张无忌点醒,又得到了大师姐静玄的支持,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一个组织在建立凝聚力之前,必须得共通做一件事情,而不是内部大吵大嚷!

而灭绝师太圆寂之后,在金花婆婆,张无忌有意无意之间的促成下,峨眉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归心,而杀鸡儆猴,自然就用的是跳的最欢的丁敏君!

这凉亭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石桌石凳。

丁敏君的武艺并不算如何高强,在场的人如果要分个三六九等,张无忌金花婆婆算是第一流,静玄几位师姐次之,周芷若虽然得了真传,不过内力稍逊,再次,而丁敏君的武功可以说是最低那一批,如果是搏命,恐怕都未必是蛛儿的对手。

几名峨眉派的师兄师姐轻而易举就将丁敏君制伏了,双手反绑,按趴在一座龟裂的石桌上面,丁敏君俏眉倒竖!一脸愤恨!虽然不断拧动娇躯,却也挣脱不开。

丁敏君身材高挑,肤色略微淡黄却也十分娇嫩,她虽然杏目怒瞪,俏眉立起,可若是细看,虽算不上绝世美女,却也颇有姿容,她面目俊俏,颇有楚楚之姿。

丁敏君生来尖酸伶俐,爱耍阴谋诡计,即使是此时被反绑双手,封了穴道,可是依然眼珠乱转,在想着什么诡计。

可惜的是,未来她将经受的,是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用的!

峨眉上下都是千娇百媚的少女弟子居多,在江湖上早就被众多门派和很多魔门宵小,甚至是绿林匪寨觊觎,当年灭绝在的时候,无人敢动,可是此时灭绝圆寂,这些女弟子其实早已对未来十分恐慌,张无忌此时在武林中的声望武功都意境远胜灭绝,他与周芷若的关系也已经不是秘密,在娥眉女弟子的心中,其实倒是希望能得张无忌庇佑的,而且静玄都已经公开承认了周芷若的掌门身份,因此娥眉众弟子都出奇的一致,众星捧月一般拥簇者周芷若,坐在丁敏君正对面的审问席上,周芷若看着丁敏君不忿的表情,轻轻摇头,道,“娥眉四代弟子丁敏君,顶撞掌门,不知悔改!与我狠狠抽三十藤条!”

两名男弟子早就准备好了!

一左一右,按住了丁敏君的腰臀,三下两下,便解开了她的裤带,将她的裤裙从臀翘上剥了下去!

“啊!”丁敏君惊叫一声!

“你们这些混蛋,竟然真的敢这样做!”

丁敏君的裤裙被剥到膝弯,这时候已经是入夜,冷风习习,吹扫在丁敏君两腿之间,又冷又潮,真是羞愤欲死,在场别说还有很多娥眉男弟子和张无忌这些男子在,就算只是在女子面前剥去裤裙,以这样一种屈辱的姿势跪下,挨打受罚也足够羞愤!

丁敏君顿时双脚乱踹,疯狂的左右蹬踢了起来,一只青花绣鞋都踢飞了出去。

两个按人的峨眉弟子辈分都比丁敏君低,见丁师姐如此挣扎,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哼!”

张无忌自然要出面解围,他冷哼一声,虽然距离丁敏君还有一丈远的距离,可是内息一放,就将丁敏君压制住了。

只听他冷然道,“既然这位丁师姐不想穿着鞋袜,那边帮她去了。两位师姐妹手法轻,不如换两名男弟子来按着!”

“什么!”丁敏君一脸惊恐,她纵容再刁钻泼辣,也还是一个女子,甚是是个还未出阁的处子,光听见张无忌这样说,便已经羞愤得不知所云,却看见真的有两个男弟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不由得叫到,“张无忌!你要是想娶我们娥眉弟子,需得我们同意,你如此对我,我不同意你和周芷若的事情!”

这一次,别说是张无忌,和蛛儿,金花婆婆,就连静玄等人都不由得哑然失笑。

平日里,丁敏君一向是妄为惯了,大家都没有留意,她居然是如此胸大无脑之人,其实武林之中,像是灭绝那样心怀大志,以匡扶天下,发扬门派为己任的人几乎是凤毛麟角,像是周芷若这样信守诺言,相信毒誓的人其实也并不代表全部,更多人的其实很现实,看的也很透彻,如果张无忌想娶周芷若,明教没有意见,娥眉也不会反对,武当是张无忌娘家,六大门派都欠了张无忌人情,自然也不好说话,反对的人,也只有丁敏君一个而已。

见得两个男弟子过来,丁敏君更加慌乱道,“男女有别,你们起开!咱们都是娥眉弟子,你们怎可听外人的话对付我。”

其中一个男弟子年级不大,正是追星慕偶的时候,此时早就把张无忌当做自己崇拜的对象,道,“丁师姐!张师兄此时虽然不是咱们娥眉的人,可是以后却不一定,我提前听听张师兄的话,却也没什么。”

“呸!”周芷若轻轻呸了一声,却并未多说,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烦忧。

张无忌却是多看了那男弟子两眼,觉得甚是顺眼。

两名男弟子也不管丁敏君如何反抗,谩骂,讥讽,直接将手放在她的身下,一把将她的裤裙尽数剥了下去,另一只绣鞋和两片白绢布袜也一把撸了下去。

“啊!”丁敏君又是一阵尖叫,两只修长白生生的小脚丫顿时也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面,她羞愤欲死,不断地踢动双脚,两个峨眉弟子却并不在意,丁敏君的内力已经被封了,这两只小白蹄子根本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他俩拿出丝带,将丁敏君的双脚绑了,一左一右,各自拴在了两条石头凳子上!

干干净净的一对嫩蓉蓉的脚板心就这样摊在了石凳表面。

这荒废的院子里面自然找不到硝制好的藤条,不过毕竟是凉亭园林,树木却是很多!

几个峨眉弟子早就将一根根的树藤摘了下来,交叠绞编成足有铜钱粗细,二尺多长的两条藤杖——是的,这已经不能叫做藤鞭了,那个粗细,叫做藤杖显然更好一点。

“你们这些混蛋,凭什么打我!”丁敏君显然还未意识到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形。

“啪!”一个男弟子已经是一记重重的藤杖狠抽在了丁敏君的臀瓣儿上!

峨眉派的家法非常严苛,这打藤一定是要运足了气力,高高扬起刑具,整个身子都抡半圈之后狠狠抽下去的!

“————啊!”丁敏君疼的大声惨叫了出来,这些练过武艺的家伙,手劲儿极大,虽然是就地取材,随意制作的刑具,可是随手一抽,依然给丁敏君带来了生死两难的剧痛!

藤杖落在丁敏君的臀尖上,顿时砸下去一个凹面!丁敏君的惨叫不止,双手反绑背后,使劲的抓握和向后推着,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啪!”另一边的娥眉男弟子也是运足了气力,一五一十的玩命抽打下去!

丁敏君平日刁钻毒舌惯了,在门内也是不太招人待见,若此时受刑的是静玄等人,这些男弟子断不会下手如此狠辣!

“啊!嗷嗷———”丁敏君又是一声惨叫,“混蛋!”口中却依然不饶人的胡乱骂着。

两条刑杖交叉抽下,在丁敏君丰硕圆滚的臀儿上留下两条鲜红的交叉伤痕!

“哼!”这些峨眉男弟子早就想动丁敏君了,手里的长条刑杖毫不留情,狠狠对着丁敏君屁股肉儿最多的地方抽打着!

高挑的身材的女子,一般都会有一对比较饱满健硕的臀瓣儿,丁敏君正好就是这一种!她虽然不算绝色,但是经年练武,又生长在峨眉山钟灵毓秀之地,餐风吐岚,吃蔬果,饮清泉,因此气韵神态,都远超寻常女子,臀腿的健硕程度,甚至比寻常汉子还要结实不少,唯独腰肢却是纤弱无骨,灵活如弓。

此时一记记的藤杖抽在臀儿上,她那蛮腰便奋力的挣扎扭曲起来,可是她的身子被张无忌的内息压制,挣扎幅度本来就有限,双脚也被绑在石凳上,内力被封,与寻常女子无异,这样一来,上身双脚都动惮不得,唯有腰臀不断地左右摇摆扭动,不像是受刑挣扎,反而像是发情的母猫求欢一般羞耻。

“呸!不要脸!”周围的很多女弟子都不好意思看丁敏君的窘态,而丁敏君就算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极为羞耻出丑,可是也毫无办法!

那藤杖实在是太疼了!!

即使是丁敏君这样身居内力的女侠也完全挺不住!

何况两个打藤的,也都是同样内力颇深的娥眉男弟子。

丁敏君初的时候还是谩骂不止,可是打过十藤之后,就只有哀嚎惨叫的功夫,完全没有骂人的空闲了。

十藤打完了,两个男弟子也有点气喘吁吁,倒不是他们身子虚,而是这十记重藤,都是以最重的手法去狠打,其中耗费的体力,不异于一场大战。

另有两名男弟子接过藤杖。

好在这庭院荒废许久,里面的藤条都是十年以上的老藤,能够禁住内力灌输,若是寻常新藤,这么大力抽在丁敏君紧致饱满的臀峰上,早就把藤条打断了!

此时丁敏君疼的哭叫不停,全身微微颤抖着,两片肥软圆滚的臀峰上,横七竖八,交叉交叠的罗列着十道鲜红色的藤花儿,虽然还未打破皮,可是表面的皮肉却已经有些油泞,每一条藤花的内侧都略微的凹陷下去,两边则是略隆肿起来,藤花边缘再往外延伸的皮肉则是发青紫色。

丁敏君的腰臀还在无意识的微微扭动,风一吹,她的臀面都疼的像是小刀在削皮儿。

新换上来的两个男弟子同样对丁敏君没什么好感,手里拎着藤杖,看了看,发现其中有几条老藤的表面已经裂开,便顺手抽出去,又编了几根完整的坚韧老藤进去,凌空甩了两下,破风声一响,丁敏君便吓得一缩脖子!

“啪!”

还未等她的脖子再伸出来,又是一记狠狠的藤条毒打,这一下藤条,竟是完全抽在某一条藤花上面!

“啊啊!啊啊!我!不啊!————”丁敏君痛得发出一堆没有意义的惨叫,藤条扬起,带起了一丝丝的皮肉丝儿和血花!这一记下手太狠!直接将丁敏君的臀皮都抽裂开了!

“啪!”

另一边的娥眉男弟子同样是一记藤条狠狠抽下来!

“啊!饶了我吧!”丁敏君此时此刻,再也不敢毒舌骂人了!娇俏的脸蛋儿哭的涕泪遍布,像个泪人儿一样!

“啪!”

“啪!”

然而藤条却完全不会停止,左右犹如一道道腥风,带着残影,狠狠抽打在丁敏君饱满圆滚的光溜溜屁股蛋上!

“不啊!掌门!我错了!”丁敏君忽然叫了起来!

“掌门!我不敢了!”

“啪!”又是一下狠狠的抽击!鞭鞭见血。

“啊”丁敏君疼的快要昏死过去了!两瓣屁股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十记藤条抽完,又换了两名弟子,不过这回事女弟子了,峨眉派这次出来二十几个人,其中只有五个男弟子,不过那两名女弟子,也都是身形比较健硕的,平日自然也是有些看不惯丁敏君仗着武艺和灭绝的宠爱欺辱旁人,颠倒是非,两名女弟子接过藤条,却并未将里面碎的几根老藤抽出去。

“掌门人!周掌门!你饶了我这次!我以后不敢说你了!”

围观众人都微微摇头,这句话说得,太不走心。

就连一向是温婉的周芷若也有些不悦,并不理会丁敏君!

“啪!”一名女弟子已经是一记藤条抽下去!

“啊!”丁敏君疼的扭动臀腿,疯狂大喊,“周芷若,你还待怎地,我已经承认你是掌门人了,你要打死我不成!”

“啪!”另外一名女弟子也是一藤抽下!

“啊!”剧痛再次让丁敏君惨嚎起来,丁敏君本来就有着几分姿色,她的身材高挑,臀瓣更是比寻常的中原女子更加的丰腴挺翘,可是这连番二十几条藤条狠狠抽打下来!她的臀瓣上早就皮开肉绽,二十多道足有一寸宽的藤花儿开遍了她的屁股皮儿,一层层,一叠叠,青的紫的红的粉的白的,纵横交织,皮开肉绽,最初打的那几条藤花,原本中间是凹下去的,因为藤棍打的太重,一时间都回不过血,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被藤打过的皮儿更薄,血流回去之后,直接将那伤花儿充盈的肿胀起来,犹如一条条高高隆起的血檩子,后面的藤杖斜着切在这血檩子上,便将交叉点的皮子直接抽的裂开,血丝飞溅!

“啪!”藤杖上的藤条断了几根,尖刺都散乱在丁敏君破皮的伤口上,老藤本来就有一定的微毒,这些有毒的藤丝儿散落在破了的藤花皮肉上,又酥麻又痛痒,一记记的藤杖再隔着断了的藤丝儿抽在臀瓣上,更是十分难熬!

“啪!”

“啪!”

最后两下藤条打完。

几个峨眉弟子将丁敏君解开,将她提溜到周芷若的面前跪好了。

“丁敏君,你这次,知道错了吗!”

“是!”丁敏君哭着说,“我知道错了!”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

“以后,你还敢诋毁,顶撞掌门人吗?”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丁敏君一脸泪珠儿,再也不复之前冷傲刁钻的神色,心里却想,等无人的时候,等你不在的时候,我自然狠狠骂你,你没有听到,总不能波风捉影,再诬陷我罢!

丁敏君演技虽好,不过却躲不过张无忌的眼睛,周芷若和静玄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毕竟是在众多男子和外人面前,总不能真的当面扒开丁敏君的臀沟儿来抽,而且人家认错的态度很好,也不能太过分了,容易落人口实,周芷若念及此处,点点头,“如此甚好,回门之后,你暂时贬去伙房洗菜择菜,本掌门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如果再有犯错,小心自己的腚沟!”

丁敏君听说把自己贬到伙房洗菜择菜,刚要发作,可是又听到“小心你的腚沟”顿时心中一凉,知道周芷若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如果此时就扒开两瓣臀瓣,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抽三十记臀沟而,不说疼死,羞也羞死了!马上闭紧了嘴巴。

此事告一段落,周芷若忽然上前跟张无忌耳语了几句,之后便带着众人,回峨眉山去了。

s司白:回复9楼主还可以这样,让赵敏逼灭绝的徒弟打灭绝屁股,如果不打就划花她们的脸,或者杀了她们:00)

擦你这个秀啊!来呀,把我四十米的大刀拿出来,给秀儿削个苹果吃!

:灭绝太老,太丑了吧,额,读的时候脑袋里会有画面感的是个丑老尼姑挨打就不好了!!!:21)

放心,灭绝绝对不老不丑,电视剧太黑化灭绝了,其实原著里面的灭绝,虽然逼迫周芷若黑化没法洗白,可其实如果单论报国情操,是响当当的一个巾帼英雄。

而且郭襄这种颜控女王是开门祖师,选弟子第一位必须是好看,灭绝绝对是熟女美女御女级的,参见金花婆婆后来露出的美妙真容。

而且到就义为止,灭绝最大也就四十刚出头。

yk图图:21不错哈哈另外可以加一下军法什么的。好像楼主还没写过军法的情节呢。:07)

大汉婉歌里面好像有军法,等我发汉歌二里面是从李广的孙女李香君参军开始写,也有大量的军法镜头。

日常拢票票:

前PS:如果能够提供剧情在原文的大概章节更好啦(臭不要脸的),我昨天先花了半天的时间找周芷若继任掌门那段,然后又反复看了几遍。

7周芷若X丁敏君4周芷若作为掌门后教训丁敏君这个心机的师姐,并且亲自执鞭,罚跪磕头多种羞辱,以期达到打碎丁敏君所有心理防线人格尊严,使之死心塌地,免得日后麻烦(已采纳)

13小龙女4原著里有写小龙女刚开始下山找杨过时,不知道外面东西需要花钱买,拿起就吃,别人看她貌美也不和她计较,想看小龙女因为这个衙门挨板子(已采纳)

灭绝9票逆袭什么鬼!熟女控这么多吗!哇哈哈哈!有人忍不住已经再隔壁开了一篇,而且相当精彩,不过说好要写,我也得兑现啊。

9灭绝师太在大都万安寺裸腚挨板子,峨眉诸女侠旁观9票。

还可以这样,让赵敏逼灭绝的徒弟打灭绝屁股,如果不打就划花她们的脸,或者杀了她们!

下一个确定灭绝师太!

不出意外的话,灭绝之后是赵敏X周芷若或者郭靖大小武X黄蓉郭芙,当然不排除灭绝这种逆袭鬼!

21郭靖X黄蓉和郭芙,神雕中期黄蓉帮着郭芙逃出襄阳城躲避郭靖后此事不了了之,设想一下回到襄阳城后母女一起被罚,黄蓉因身份兼帮凶可能罚的还重些,并且可以考虑让大小武/耶律兄妹/守军家仆等做旁观。

增加大小武来做打手,打黄蓉,更具有羞耻性,也更有味道,可以想见黄蓉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滋味,大小武的内心又是怎样的联想

增加加军法5

1张无忌X赵敏5万安寺地牢

2王语嫣阿朱阿碧一起违反家规被王夫人和慕容复先后打~板子加藤条带羞辱2

3赵敏X吊打周芷若4

4胡青牛X王难姑

5赵敏X(其她后宫中的异刃)

6黄衫女X周芷若2

8郭芙

10女侠:小龙女2

11张无忌教训黛琪丝,即紫衫龙王(金花婆婆2

12我怎么突然想到韦小宝拍假太后

14韦小宝的七个老婆(韦小宝X建宁)2

15张无忌X杨不悔

16小昭

17林朝英

18陆无双X李莫愁

19天龙八部最后时刻慕容复抓住段正淳所有老婆女儿逼问六脉神剑2

20凌退思拷打凌霜华2

22灭绝师太和丁敏君一起凌虐周芷若的情节2

23曼陀山庄逼供木婉清

24任盈盈

25慕容复严刑逼宫段正淳那个小老婆母女们

26丐帮众人X康敏

27杨过X郭襄

28张翠山X殷素素

29杨逍X杨不悔

30任我行,任盈盈,杨梨亭,令狐冲等群P东方不败(林青霞版)

周芷若折服丁敏君(中)

时光荏苒。

一晃已经是半月过去了。

这一日下午,门扉轻响。

“进!”丁敏君低声说道。

只见一个峨眉的男弟子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王师兄!”丁敏君俏脸一红,挣扎着就要起身。

王师兄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丁敏君,道,“师妹伤还没好,不要乱动!”

丁敏君在一处破旧凉亭,被光着屁股,狠狠揍足了三十藤杖!接着又旅途劳顿,一路颠簸回到峨眉山,直接就病倒了!

她本来就人设不好,没有人理会,甚至伙房还令她拖着皮开肉绽的屁股去伙房跪着择菜洗菜。

可怜丁敏君的腚儿皮肉都裂开着,平日里,连衬裤都穿不上,怎么能洗菜择菜!

幸亏这个王师兄包揽了她所有的活计,这才得以安心在床上修养。

像是往常一样,丁敏君趴着把饭菜吃了,看着王师兄收拾食盒,丁敏君忽然心思一转,柔声道,“师兄!”

这带着一点魅惑的声音,让王师兄心儿一颤!

如果非得要跟周芷若,赵敏这个级别的女子相比,丁敏君并不算是绝世美人,可是峨眉乃是玄门正宗,创派祖师郭襄更是传下九阴真经的少许法门,加上所有的峨眉弟子都常年修炼瑜伽密乘,因此这丁敏君其实已然是不可多见的美人,虽然现在备受冷落,可是依然是登堂入室的四代弟子,比王师兄这个伙房师兄,要高贵太多!

只听丁敏君柔声道,“王师兄,小妹,小妹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师兄能否答允!”

王师兄咽了一下口水,道,“师妹请说!”

只听丁敏君的脸蛋羞得通红,但还是道,“师兄,你也知道,师妹在外面,被掌门责罚,狠打了三十记藤杖,好端端的屁股,都打的开了花儿,平时起身都起不得,这平日如厕,能忍着就忍着,不然起身一次,就像是又遭了一顿大刑,疼的受不了。”

“师妹有话请言明。”王师兄道。

“师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可是不知道能不能请师兄帮小妹——帮小妹——————”丁敏君的后面两个字没有说清楚。

王师兄凑近了,问道,“帮你做什么?”

丁敏君呵气如兰,香风扑在王师兄脸上,加上丁敏君温柔的女儿家姿态————恐怕从未有人能见过平时一脸刁钻刻薄的丁师姐会有这样的小女儿神态,加之她受了打藤重刑,病态奄奄,更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王师兄心态迷醉,连声道,“只要是不违反门规,师兄都帮你做!”

“帮我——帮我————”丁敏君心中暗恨,自己堂堂灭绝师太的入室弟子,居然被逼的需要求一个伙房师兄帮忙,还是那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臀腿疼的实在难熬,加上她内心的小计划,还是咬牙说出口,“请师兄——帮小妹把尿如厕!”

“啊!”王师兄惊呼一声,呆呆看着丁敏君,没想到这个天仙般的人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又是刺激,又是惊异。

丁敏君见王师兄的神情,不由得嘤嘤哭了起来,一般是演戏,另一半也是真的悲伤,道,“是了!我本以为王师兄怜惜师妹,不像是别人,见我不受掌门待见,就欺辱我,王师兄或是内心深处,也瞧不上小妹,又或者觉得小妹随便叫男子帮着把尿如厕,是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女子,都随便王师兄怎么想了,可惜我还道师兄是可以托付之人。”

“不是!不是的,师妹!”王师兄慌忙解释。

“什么不是,你又怎知道,那三十记藤杖打在小妹光屁股上,是怎样的疼痛,羞耻,难熬,小妹若不是疼的狠了,又怎么会这么下贱求师兄帮着做这等事情。”

“我并不是觉得丁师妹下贱,我!我!我帮你就是!”王师兄一咬牙,心想,连人家女子都不介意我一个大男人扭捏什么,何况那一句“托付之人”给了王师兄一点奇怪的念想,难道丁师妹是喜欢上自己了吗?

他一个伙房师兄,与丁敏君这样的入室四代弟子,犹如云泥之别,若是从前,他从未想过!

王师兄慢慢掀起来丁敏君身上的毯子,丁敏君下身依然是未穿一丝一毫,王师兄瞧着丁敏君的臀瓣儿,不由得暗暗怜惜和赞叹,若是刚刚打完藤杖,那臀儿肯定是惨不忍睹,皮开肉绽,简直不忍直视,可是过了半月,表皮儿都已经抚平了,最深的伤口都已经结痂,青紫肿胀也都略下去一些,两片圆滚滚,玉盘一般的腚儿又恢复到了之前漂亮的模样,像是蜜桃而一般红润,玉团一样白净,上面的条条板花已经不那么可怖,犹如羽扇上面的细碎褶皱,有一种凄美的美感。

不过这只是表面好了,那几个打藤的峨眉弟子,全都是入室弟子,下手都是运了内息去打,其实里面的肉还没有好利索。

王师兄先是打开了旁边的尿壶,接着慢慢扶着丁敏君起身,把着她的大腿根儿,让丁敏君的后背都贴着自己的胸脯,香扑满怀,发丝弄的王师兄鼻子一阵痒痒,不管他还是屏住呼吸,略微夹棍丁敏君的两腿打开,丁敏君虽然存了利用王师兄的心态,可是毕竟还是个娇滴滴的处子,心中其实已经臊的不行了!

不过箭在弦上,她只得下身略一用力,“淅沥沥”的尿了出来。

之后用软布擦了,又在王师兄的帮助下,趴会到床上去。

王师兄就要给她盖上毯子,丁敏君忽然又哭了起来。

“师妹,你怎的了?”

“呜呜!”丁敏君小声啜泣,说,“王师兄,你可曾见过女孩子的身子吗?”

王师兄脸上一红,“未曾,师兄是孤儿,从小在峨眉山长大,根骨也不是很好,学了一点皮毛功夫,便在伙房做饭了!”

“呜呜!”丁敏君又哭。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为兄说错什么了吗?”

“呜呜,你从未见过女孩子的身子,可是如今见了师妹一丝也不挂的臀腿吗,却看也不看一眼,我知道了,那三十记藤条,早就把我的屁股都打成一个烂葫芦了,你嫌弃了我,看也不看一眼。这就急着给我盖上。”

“不是的!我看了!我看了!”王师兄急忙辩解,“而且也没有成了烂葫芦,很漂亮的,还是很漂亮!”

“漂亮吗?像什么?”

“像是刚发好的白面馒头,又白又圆,看上去软软的。”王师兄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答案。

“噗嗤!”丁敏君破涕为笑,“真是个伙头师兄!!”

王师兄看着丁敏君的笑容,觉得真好看。

“这么好看,你要不要摸摸?”

王师兄摇摇头,“你这里面还青肿着,有内伤,不能碰!”

丁敏君看着王师兄,心想,这么体贴的人儿,若不是个伙头师兄,真的可以跟他交往一下,又晃了晃小脚,道,“那师妹的脚丫好看么?”

王师兄自然之道丁敏君下身一丝也不挂,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他也并未多看,尖丁敏君提到,便撇了一眼,就有点挪不动眼睛了,但见丁敏君的一双小脚,白白生生,软软糯糯,干净的像是两条刚刚出了蒸锅的小花卷,表皮嫩嫩的,微微有点泛嫩黄,十个脚趾头暖糯俏皮,像是几只小小的玉笋尖尖,一抖一抖的。

“好——看!”

“那给你拿着玩!”丁敏君红着脸说道。

“真——真的吗?”王师兄将丁敏君娇俏的脚丫拿在手里轻轻捏揉,只觉得触手有些温良湿润,但是手感非常好,细如绢丝,软若温玉。

就这样,丁敏君成功勾搭上了王师兄这根线,连续五日,王师兄送吃的的时候,都会帮丁敏君把尿,丁敏君也会让王师兄吃一点豆腐来奖励。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到了第六日,丁敏君尿完了之后,忽然道,“王师兄,你说我的腚儿好看,可是你说,这么好看的腚儿,掌门竟然让人用藤杖来狠揍!你说,掌门是不是太狠辣了些!”

“是!”王师兄点头道,“若我是掌门,定然舍不得责罚你。”

“那你杀了掌门,你来做掌门如何!”

“啊!”王师兄惊恐的一颤,“师妹慎言!”

“我没有胡说,王师兄,你负责全门的伙食,只要你在伙食之中下毒,我告诉你,那十香软筋散我手里也有一份儿,就连我师父都抵不住十香软筋散的药力!!”

“这!这!”王师兄的惊疑不定。

“你想想,只要你下了药,这全门派上下,全是废人,凭借你我二人的武功,完全可以横着走,到时候,高高在上的周大掌门,静玄和静和那两个贱人,都是任你捏揉,想想,全峨眉上下,全是处子,你自己就是皇帝!我就是皇后!”

王师兄神色阴晴不定。

“王师兄,你是不知道女子的好处,师妹还是处子,如果你愿意,现在我就把身子给了你,你知道好处以后,那周掌门也是任你采摘!”

王师兄点点头,“好!我做!不过我很尊敬师妹你,如果你愿意跟我拜堂成亲,咱们洞房里面再做那事,此时却是不必了。”

他接过十香软筋散,转身出去。

丁敏君冷笑一声,安心睡下,心想,周芷若,就算师父偏爱你,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栽在我手里!

周芷若折服丁敏君(下)

“碰!”

一声巨响,几个峨眉弟子破门而入,将趴在床上的丁敏君一把拉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我还没有穿衣服!”

“不用了,反正一会儿也是脱!”那几个峨眉弟子抓住丁敏君,连拉带拽,将她逮到了峨眉派平日执行家法的地方。

一进去,丁敏君就打了个寒颤。

娥眉家法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打藤,也就是用藤条抽屁股,练功偷懒,干活不努力都有可能被处罚。

第二种是打臀沟,这个就比较狠了,。一般都是犯了大错!

难道是露馅了?

丁敏君心中暗暗想到,她之所以打了个寒颤,因为两根木梁已经立起来了,形如一个小单杠这就是打臀沟专用的刑架!

几个峨眉弟子二话不说,直接拎了丁敏君,令她跪在两根木杠子上,一条小腿跪一根木杠子,用皮绳拴紧了。

丁敏君的心中惊惧不已,双手紧紧捂住裆部,冷汗直下。

跪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听到一阵脚步,原来是周芷若,静和,静玄几位师姐都过来了。

几位师姐路过丁敏君的时候,驻足,抬头看了她几眼。

“周芷若!你要怎地?”

“哼!”

周芷若冷哼一声,“不知悔改!”

丁敏君心里一突!

周芷若已经换上了掌门服饰,气度仪态都十分的肃穆端庄,不知怎的,感觉武功也进了一步,加上身边众人相随,隐隐竟然跟师父灭绝师太有些重影。

丁敏君本来就心中有鬼,先是矮了几分。

待到周芷若端端坐好了。

其他的诸位弟子也都列在两边,周芷若冷声道,“丁敏君!你的屁股好些了吗!”

“我!我!”丁敏君看到周芷若威严的样子,不由得矮了一截,本想伶牙利嘴的申辩,却都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答道,“启禀掌门,弟子的屁股,好多了。”

“我得到伙房掌事的禀报,说你仗势欺人,以四代弟子的威风,不肯去伙房干活,从回来到现在,一日也没有去伙房干活一次,反而天天要伙房的王师兄,将饭菜给你送到屋里,伙房洗菜择菜的活儿,也都叫王师兄给你做!可有此事!”

“没有!没有此事!”丁敏君急忙摇头申辩。

“传王师兄!”周芷若道。

不一会,王师兄畏畏缩缩的过来。

周芷若将之前的话,又问了一遍,然后问道,“王师兄,可有此事。”

王师兄道,“丁师妹受了伤,咱们峨眉弟子,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倒也不存丁师姐欺压我们的情况。”

周芷若一抬手,示意王师兄不必多说,转而面向丁敏君,“丁敏君,你为何矢口否认?”

丁敏君张张嘴,一口伶牙俐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王师兄主动帮你,还是你欺凌王师兄,并不重要,你受了刑伤,一日两日不干活,可以,三日四日,我也不说什么,可是如今已经二十一日,你还下不了床吗?”

“我受了整整三十刑杖!周芷若!你知道那三十下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那是把裤子都脱光了!光着屁股拿藤杖狠狠抽的!那六个贱人,枉我平日里待你们那样好!都运足了劲儿抽!二十日就能好?”

“就算好了!我堂堂四代弟子,卧床休息几日怎么了!就算师父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严苛过!”

“周芷若,你刚当上掌门,就想要欺负我们这些四代弟子,我告诉你,咱们都是四代弟子,你就算是掌门,也得尊我们为长老!”

周芷若,一言不发,等到丁敏君说够了,才点头道,“丁敏君,屡教不改,伤疤还没有好利索,就忘了疼,不但欺辱师兄,连续二十一日不做工作,更是当众顶撞掌教,辱骂同门,着令先狠抽藤条二十,再打臀沟三十记!看她长不长记性!”

“什么!”丁敏君真是平日毒舌惯了,这是一发不可收拾!说完的时候,后悔也完了!

一般一个门派有王师兄那样的外门弟子,只学了一点浅薄的吐纳之术和少数几个瑜伽经,身体略微健于旁人。

另有记名弟子可以学习成套的下级武学,和下级武功心法,再进一步是内门弟子,能学到大部分的瑜伽经,玄门正宗心法,和峨眉中级武学,最后才是纪晓芙,静和,静玄,周芷若,丁敏君,这些登堂入室的弟子,可以学习上代掌教的所有武功,其中武艺最高的,可以登顶下代掌门。

而称呼师兄师姐有的按入门先后,有的按年龄大小,倒也没有太严格的要求,比如王师兄比丁敏君和周芷若年纪都大,而且是孤儿,自记事起就在峨眉山,因此除了上代弟子,多数四代弟子见了他也称呼师兄。

这一回,峨眉派总共二十七名内门男弟子全都在,旁边早已备好了十几个装满水的水桶,其中的一个水桶里面,放着七八根足有拇指粗细,二尺余长,硝制好的藤条丁敏君是真的有点慌了,她慌张的问一个师兄,“林师兄,不过是寻常责罚,何必准备这么多的水桶,这么多条藤条,还有别的人受罚吗?”

林师兄冷哼一声,“都是给你准备的!”

说着,从一个水桶里面抽出一根藤条,这藤条只有拇指粗细,不过选取的藤芯儿,那是来自峨眉山后山百年以上的老藤,就算是寻常的刀斧也很难将至一下斩断。

这藤条每一都是二尺余长,拇指粗细,凑近了,表面上布满了细密的孔洞,那是硝制晾晒的时候留下的晒痕。

这藤条在水里面浸泡足了,又粗了一圈,虽然还没有之前丁敏君挨的藤杖打到铜钱粗,可是其实重量却是那铜钱粗的藤杖的两倍!

林师兄在空中随手甩了两下,另外一旁一丁敏君不太相熟的师兄也抽了一根藤条出来,丁敏君跪在木杠子上,木杆离地半米高,这个高度正好是往下抽藤条最好发力的地方,两个师兄,甩开了手臂,做好活动,之后便是狠狠照着丁敏君的屁股抽了下去!

丁敏君知道受辱难免,只得一边咬紧了牙关,一边双手捂住了裤裆,全身都绷紧用力。

只听“啪!”的一声重重的声响。

“嗷!”丁敏君像是母狼对月一般疯狂的哭嚎了起来。

那个声音,真是听者都觉得凄凉不忍!

毕竟,从前用刑的时候,顾及是自家姐妹,多少回留些力气,可是这丁敏君平日里,张扬跋扈,伶牙俐齿,诡计多端,不受门人待见,不管是林师兄,还是旁边不相熟悉的师兄,全都是卯足了劲儿狠狠揍!

这一下子,就将丁敏君那饱满圆熙,白皙滚滚的臀儿抽出了一道鲜红的鞭痕!

藤条抽在丁敏君的腚尖儿上,顺着她的肌肤,滑蹭了出去,带起一小层薄薄的油皮儿。

这位林师兄,是专门负责刑讯的,手法要比其他人更加精妙,这个力度,若是换个人来揍,恐怕直接就是皮翻肉裂了!

“啪!”

另一旁的师兄,也是一记狠狠的藤鞭抽下去!

“啊!”丁敏君的声音像是哭,又像是笑。

着两下已经开始有点绝望了!

她知道今天八成要被活活打死在这刑堂上了!

这么狠的刑罚,丁敏君只遇到过一次,那就是纪晓芙那次,足足打断了十根藤条,臀沟臀儿都肿的没法看,两边的臀瓣抽的只剩一个小缝儿,到后来,十桶冷水都用完了,泼冷水都泼不醒。

“啪!”林师兄又是一鞭子!丁敏君身子一晃,不由得分出一只手儿,去抓住旁边的木杠!

在峨眉派,不少人都跪过这木杠子,真多师兄师姐看着,一般都不好意思哭喊,最初都能咬着牙关,可是挨到三四下之后都忍不住开始哭。

两个师兄打丁敏君太狠,这第一下就打的她惨嚎了出来,第二下就哭出了声,不过丁敏君本来臀伤没有好透,也是一个原因。

“啪啪!!”

“啪啪!”藤条继续抽落!两记藤条互相交叠着抽下,每两下就是一组,落在丁敏君的臀瓣儿上,就是一个鲜红鲜红的红叉叉!

丁敏君疼的涕泪并流,一双脚儿奋力蹬着木杠子,双手也早就顾不得遮盖自己一丝不挂的裤裆,也是双手向前扶着木杠子。

“啪!————啊!”

“啪!——嗷!”

两边的藤条如雨而下,林师兄两人都是专精刑讯的师兄,可以连续抽五十记不用换人的那种,而且每一次也都是力气运足!

但见林师兄手心空空的握着藤条根部,双脚看似随意站着,不弓不马,却前脚轻后脚重,身子的重心全在后脚跟上,右肩膀跟腰窝,后脚跟都在一个轴线上,之后一个拧身发力,以脚带腿,带腰,带肩,带手臂,藤条就呼啸着抡成了一个圈,轮到一半儿的时候,林师兄忽然双手握紧往前一寸,藤条在半空中就从直线变成了弧线。

这眨眼之间的时候,林师兄的手已经来到了丁敏君的身侧,戛然而止,弯曲的藤条在自身的韧性之下犹如一根拉弯曲的弓弦猛然绷直,狠狠崩砸,抽打在丁敏君的臀肉上!

她的臀肉经过两次刑讯拷打,早就不堪负重!本来坚挺结实的肉腚已经变得十分绵柔,这一记藤条直接就咬进了肉里面,犹如抽出了一条儿凹槽,接着林师兄的手心继续往前送了一下,粗粝的藤条就在丁敏君臀肉凹槽上,犹如在轨道里面滑行的车轮一般蹭出去!又是带走一层油皮!

这转瞬之间的过程,足以带来十倍的疼痛!别说是丁敏君,就算当年坚强如纪晓芙,也忍不住拼了命,扯着嗓子,奋力的扭动腰肢的惨叫呼饶!

可惜的是,两个师兄显然都没有给丁敏君求饶的机会,两边的藤条迅如疾风,快如骤雨,几乎是好无间隙,接连不断,接踵而来的抽在丁敏君的臀面!

“啪啪!”之声,不断于耳。

“嗷嗷!”惨叫,声声不绝。

甚至丁敏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哭,为什么叫,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哪一鞭子才哭叫,她这是机械的摇头晃脑,秀发翻飞,双手死死的抓着木杠,指节关节用力过度而发白,娇弱的身子几乎肉眼看不到的帧频不断抽搐颤抖,臀儿自然也是随着藤条一记记的抽而犹如发春儿的母兽一般拼命的左右,上下摇摆!

从腰线往下,一只到臀根儿,这对犹如玉盘——像是刚发好的白面馒头一般的光腚儿,被抽的遍布血檩子,横七竖八的交织交叠,交叉处血丝一点点汇聚在一起,再往下流淌。

连续的三十记藤条早已打完了!

林师兄根本直接将那满是血丝儿肉丝儿的藤条丢进水桶里面,上前抓住丁敏君的后脖子,撩开她的头发,令她看着周芷若。

丁敏君的眼神中,带着害怕,惊恐,可是隐隐的,还有愤恨,逆反。

“再打!”这份逆反十分明显,任人都能看出来!

“周芷若!我不就是不承认你的掌门地位吗,你就要这样欺辱我!”丁敏君知道周芷若不会轻易饶恕自己,索性继续破口大骂,她就不信,周芷若真的敢杀了自己!

“啪!”

“···”又是一记藤条,依然是抽在臀儿上!丁敏君猛然愣住,痛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疼痛!可是没想到第二轮打藤的第一下就给她了一个下马威!

“····”足足停了几秒钟,丁敏君才“啊————”的哀嚎了起来。

这第二个水桶里面,装的竟是皂荚水!

“啪!”

“认不认错!”

“啪!”

“认不认错!”

两边的师兄鞭鞭见血,下下狠辣!一边抽打,一边喝问。

“我不认!我不认啊!”丁敏君虽然为人可恶,可是少见的,却是一个硬骨头!

打到第十下!丁敏君再也熬不住!

“啊!啊!我不要!我受不了了!”她奋力的哭喊着!

“师兄!师兄,好痛啊!你轻些!求你!求你了!”

“啪!”

林师兄继续一五一十的揍,一刻不停。

“啪!”

“啊!痛啊!饶命啊!!”

“丁师妹,你这是何苦,门规不可废,周掌门一向宽厚,你就低个头,认个错儿,就过去了!”

“我!我!”丁敏君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确是有错在先,且不说从前就经常欺辱周芷若,师父尸骨未寒,就向周芷若发难,更是暗中留着十香软筋散准备给全派下毒,可是要让她向着从前事事不如自己的周芷若认错,就算她的确做错了,可丁敏君的尊严也绝对不容忍她这么做!

“啪!”

“啪!”藤条继续凶狠的抽打着,林师兄都仿佛是铁打的心肠,根本不知道要轻一点,不多会儿,连续六十记藤条抽完了,丁敏君的臀面整片都肿起来半寸厚,而那些血檩子更是肿了接近一寸。

众人也都暗暗感慨林师兄的手法好,打的这么重,却只是略破油皮,没有出血,也没有皮开肉绽,只是鞭鞭见血交界的地方有血渍渗出来,丁敏君整片白玉盘子一般的臀峰上,布满了网状的伤痕!

“丁敏君,你认不认错?”周芷若冷声道。

“呜呜!周芷若,你打死我吧!我死了以后,就找师父告状去,呜呜,我等着你!”

周芷若俏脸一寒,找师父告状,这是丁敏君惯用的法子,周芷若的天资奇高,未来不可限量,因此灭绝师太对她十分严格,相反,对于丁敏君这样天资一般的反而没有那么严苛,因此一旦丁敏君这样威胁周芷若,周芷若多半不敢再争执,如果争执下去,师父肯定也会责罚周芷若。

丁敏君不说还好,这话一开口,反而让周芷若十分恼恨,道,“令她自己扒开自己的臀瓣,将臀沟儿露出来,狠抽三十藤!”

“自己扒开!呸!”丁敏君冷笑一声,“我要是自己动手,我就不是丁敏君。”

一般打腚沟儿都是自己扒开腚肉,一是打藤的时候男女有别,要是让男子扒开受刑女弟子的腚肉,翻开菊门腚沟,太过侮辱,而自己扒开则是表示服了和认错的意思,而一般打腚沟都是在打藤之后,此时臀瓣早已皮开肉绽,自己扒着也痛苦异常,因此很多人打藤再打腚沟之后,都不敢再犯错!

旁边的男弟子也觉得丁敏君不会就范,道,“掌门,不如让女弟子帮着扒开她的腚沟,狠抽三十记,没有不服的!”

周芷若信誓旦旦的摇摇头,但见一个没见过面的娥眉男弟子走上前来。

却是张无忌假扮的一个峨眉弟子,他伸出一根手指,犹如铁钉一般钉在丁敏君白嫩嫩的光脚板上,以九阳真气游走在丁敏君的足心各穴道。

“啊!”丁敏君只感觉足心传来比刀割鞭打更难受的折磨,如几千万只跳蚤同时在五脏六腑、骨髓血管中爬动咬啮一般。

“不要!不要!”丁敏君涕泪并流,全身都扭曲着颤抖着,“掌门,掌门饶命啊!快停下,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啊!”

酥!麻!酸!痒!

犹如万针穿体,百爪挠心,全身所有的穴窍犹如蚊虫叮咬,犹如猫狗啃噬,“掌门!掌门我错啦!我错了啊!”

她练得虽然是玄门正宗内功心法,可是毕竟源自九阴真经,而张无忌的九阳真气,跟她正好相克,张无忌内功更高,在丁敏君的体内完全占据主导,像是千万条皮鞭在同时鞭挞丁敏君的每一条筋脉,像是用千万根烙铁在烫她的五脏六腑。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丁敏君犹如脱了水一般,全身汗渍淋淋!

“停!”周芷若一摆手!

张无忌便撤了真气。

还未等丁敏君说话,周芷若又说,“起!”

恐怖的九阳真气又从丁敏君的足心灌了进去。

“啊————啊啊饶了我吧掌门!”

“停!”过了片刻,周芷若又摆手。

等丁敏君送了一口气,又令张无忌再来。

反复了七八次,只见得丁敏君全身颤抖,甚至不敢正眼看周芷若。

“你认错了?”带到张无忌放开手,周芷若又问道。

“我错了!我错了!呜呜!”丁敏君实在是不像再来一次!

“那还不扒开自己的臀沟!”

“是!是掌门我扒就是!”丁敏君的意志已经接近崩溃,张无忌在给丁敏君上刑的时候,一直按着她的头颈,让她直视着周芷若的眼睛,给丁敏君的意识里面,养成了一个思维,就是周芷若可以随时让她进入到这种生死两难的痛苦之中,从今往后,只要丁敏君看到周芷若的眼睛,甚至想到周芷若,就会被九阳真气喷灌过得那只脚心就会发软。

丁敏君屈辱的扬起了头,双手伸向身后,扒住了自己两片满是血檩子触手粗糙的臀瓣儿,将腚沟儿翻了出来,可怜兮兮楚楚动人的说道,“掌门师姐,以后我再也不敢发师姐脾气了,以后我自降辈分,自称师妹,师妹这一次知道错了,师妹跟您认错,师妹从前糊涂,从前做了很多错事情,还质疑您的掌门之位,从今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师姐说干什么,师妹就干什么,师姐叫小妹跪着,小妹就跪着!叫小妹洗菜,小妹就洗菜!师妹今天领完了藤条,马上就跪行去伙房洗菜,再也不敢偷懒,另外,还有一桩事情,我要像您坦白。”

“先打,以后再说。”周芷若脸色忽然微变,看了一眼王师兄,打断了丁敏君的话头。

“是!”林师兄从水桶里面抽出藤条,就算知错了,可是这顿藤条依然饶不得,需得打完了,让她张足了记性。

而丁敏君尖周芷若这个时候打断自己说话,心中一凛,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谋划完全在周芷若的掌控之内,心中除了对周芷若恐惧之外,也有了一丝感激,如果她暗中用十香软筋散谋害同门的事情一旦露馅,那恐怕自己不但是峨眉派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更是整个武林的公敌了,周芷若到了这个时候,都给自己留了这样一条遮羞布,没有把这个事情挑明,实在是掌门风范,丁敏君此时真的认识到,自己完全不如周芷若。

正想着,一声破风之声,那拇指粗的藤条狠狠抽打在丁敏君的腚沟子里面!

“啊!”

丁敏君顿时身子向前一倾,眼泪像是喷泉一样涌了出来!这一记藤条,准准的抽在丁敏君的腚沟上,藤条的中前端抽在她的菊门处,尖端弯曲打在她的花穴上!

这种疼痛,完全不逊色于张无忌用九阳真气折磨自己的那种!

虽然不是一类的疼!

可是同样是完全忍不住,熬不过的剧痛!

“我!错了啊!!”丁敏君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啪!”又是一记!藤条直接将丁敏君的菊门都抽开了花儿。

“啊!————我不敢了!”疼痛难忍,她只能用一声声的认错,用内心的忏悔来宣泄痛楚!

“啪!”

“啊!敏君再也不敢了!”丁敏君使劲的摇晃臀部!涕泪并流!

“啪!”

“啊!——小妹再也不与掌门做对了!”她尖叫着,双手更加奋力的扒开臀沟!两股之间的细肉不断发颤!

“啪!”

“嗷嗷!————”丁敏君忽然昏死过去!

旁边早有人扶着她,一桶冷水浇在她身上!

丁敏君悠悠转醒,看见周芷若威严的面孔,慌忙反手继续扒住自己的臀沟,乖乖跪着,翘起臀瓣,将臀沟放在了一个最容易挨鞭子的地方,讨好的看着周芷若。

“啪!”藤条再次抽下来。

“呜呜!”丁敏君依然是没忍住叫出声,鼻涕和眼泪都迸飞出来。

藤条断了。

林师兄直接换了一根,在第三个水桶里面的盐水中沾满了盐渍。

“啪!”

“啊啊————”丁敏君没想到还有盐水,顿时疼的打滚惨叫,可是滚儿自然是打不成,她疼的双手放开,两只手心拼命向后推着什么。

“啊——啊——啊——”犹如杀猪时候,母猪惨叫那样十分有节奏的哀嚎了三四声,之后深深吸气,又重复跪好,再次扒开自己的臀瓣儿。

此时丁敏君的臀沟里面已经完全肿起来,菊门的边缘肿的像是一个小型的面包圈,里面略微粉紫色的肉褶儿都略显翻卷,白皙的处子香唇上面横七竖八的遍布着藤条的印记。

“啪!”

“啊!”丁敏君疼的嘴唇直发颤,涕泪滂沱,全身颠动不止。

周芷若毕竟心地善良尖丁敏君被打成这幅惨样,想到自己刚进门派的时候,丁敏君对自己的确是多生照顾,虽然模样飞扬跋扈,却也是意气风发,顾盼之间,神采奕奕,跟自己想象之中江湖上的豪客女侠一模一样,对比现在这披头散发,俏脸上涕泪横流,赤着一双娇臀,光着一对脚丫,还得自己扒开臀缝求着人家鞭打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又想,从前丁敏君虽然跋扈,可是对自己却是极好的,后来因为周芷若的武功进境越来越快,加上讨各位师姐师叔们喜爱,丁敏君才渐渐疏远了自己,而周芷若生性恬淡,或者说也有点冷傲,也不太理会,实在是没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响起自己刚入门派的时候,丁敏君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带着周芷若在林间飞来飞去,还分给她糖儿果儿吃,两人也曾挤在一个被窝里面窃窃私语,周芷若不由得一阵心软,道,“既然都是师姐妹,又知道错了,那后十记,轻些打也可。”

林师兄一向是谨遵掌门号令,也不管掌门是灭绝还是周芷若,听得周芷若这样说,也就换了一根藤条,在清水里面沾了,下手的时候,也渐渐避开菊门肉褶和香蒂内唇这些细软之处,稍微往大腿根上面靠着抽,两下打藤之间,也稍微放缓,给了丁敏君一点喘息的时间!

丁敏君以己度人,心想若是计划成功,自己在周芷若的位置,不但未必会减轻刑罚,恐怕根本不会给周芷若求饶说话的机会,一定是连续打断十根藤条,将她的腚沟打的皮开肉绽才肯罢休,虽然还在受罚,心中更是念及周芷若的好来,更是感激涕零,暗暗发誓再也不跟周芷若作对。

最后十记打藤完了,几个峨眉弟子这才扶着她回房去了,自然不会让她这幅模样真的去伙房摘菜,只是丁敏君两只脚都得大大的分开,走路都都不得,估计未来一个月,她不但得趴着,甚至两条腿都合不上,大小便都得王师兄给把着上了,只是那菊门肿的犹如小馒头,连如厕都是问题。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房里只留下张无忌,周芷若,王师兄三人。

周芷若道,“王师兄,我小时候,丁敏君曾经待我很好,她虽然有些诡计,其实本性不坏,只是走了邪路,你这次有功,我先升你为记名弟子,过两年再升你为内门弟子,你好好表现,虽然你资质一般,但是对本门忠心耿耿,娥眉也需要很多你这样的管理型弟子!你还是先照顾丁敏君,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尽力撮合你俩。”

“是!”王师兄也是十分感激,再拜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周芷若和张无忌两人。

周芷若俏脸一红,娇羞的走到之前绑着丁敏君的地方,娇声道,“无忌哥哥,你们是不是都喜欢打女孩子屁股呀,你看丁师姐挨打的时候,你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呢!”

张无忌有点尴尬的一笑。

“好啦!你把屠龙刀都给人家拿来了,还帮我解决了丁师姐这件大事,帮我立起来门派威望,人家会好好感激你了!”

说着,转过身去,裤带一松,青色罗裙已经坠地,不知何时,人已经跪在了木杠之上,粉臀略抬,一条沾了冷水的藤条递到了张无忌的面前,娇羞道,“无忌哥哥,你,轻些打,不要像林师兄那样狠好不好。”

深夜,峨眉山的刑堂,渐渐传出了一声声轻轻的藤条抽打在皮肉上的清脆啪啪声,和一声声娇憨动情的呻吟。

兄弟们看的非常仔细,因为主题是sp所以会增加我的一些编撰和推理,甚至是改变剧情,当然尽量不大动。

推理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灭绝原话说郭襄不练九阴是因为性子不和。

那么她怎么知道自己性子不和?

一定是练了一点,发现不对劲儿所以才知道不和,也就是说,郭襄至少懂得初级九阴真经内功,那可是九阴真经,就算是残篇几句话,也远胜一般的武学了,阎基拿了胡一刀两张纸,就纵横江湖二十年,准准的高手!郭襄开山立派的话,很可能把九阴的初级内功作为筑基功法传下去,周芷若后来轻易练成九阴白骨爪想必也是因为有九阴的基础,描绘灭绝的武功时候,金大师会重点强调灭绝经常把人家的内力牵引偏离,这是典型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正是九阴真经的心法奥义,因此我推测:即使郭襄的成名内功是峨眉九阳功,但是在以博为主的峨眉武学之中,应该也是有九阴的一席之地的。

这里给大家科普一下,九阳神功只是一门内功心法。九阴真经是一套丛书,一套足以建立一个武当少林级别门派的武学大合集,包含九阴真经内功,武理,其他内功,拳脚,兵器,轻功,邪术,疗伤,聚气,数不尽数的内容,郭襄自幼在郭靖身边长大,言传身教不可能一点九阴的知识都不知道,甚至绝对是会其中相当的一部分的。

峨眉派的武功非常博大,峨眉九阳功是郭襄武功大成以后创造的终极功法,练到极致不一定就输给正版九阳,类似于龙虎山天师度,或者乾坤大挪移,只有掌门继承人级别的才能学。

在此之前,门下弟子学习的内功种类也非常多,至少郭襄就会初级九阴内功,全真内功,瑜伽经(甚至是部分般若龙象功知识),九阳神功,峨眉九阳内功。

我觉得以丁敏君没有学过峨眉九阳功,那么以她刁钻的性格可能会练习偏阴的内力,所以我说丁敏君的内力源自九阴。

灭绝师太万安寺受刑(上)

灭绝师太道:“你跪在地下,罚个重誓。”周芷若依言跪下,不知怎样说才好。

灭绝师太道:“你这样说:小女子周芷若对天盟誓,日后我若对魔教教主张无忌这淫徒心存爱慕,倘若和他结成夫妇,我亲生父母死在地下,尸骨不得安稳;我师父灭绝师太必成厉鬼,令我一生日夜不安,我若和他生下儿女,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

周芷若大吃一惊,她天性柔和温顺,从没想到所发的誓言之中竟能会如此毒辣,不但诅咒死去的父母,诅咒恩师,也诅咒到没出世的儿女,但见师父两眼神光闪烁,狠狠盯在自己脸上,不由得目眩头晕,便依着师父所说,照样念了一遍。

灭绝师太听她罚了这个毒誓,容色便霁,温言道:“好了,你起来罢。”周芷若泪珠滚滚而下,委委屈屈的站起身来。

灭绝师太还要在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一个面容粗狂的守塔番僧过来道,“郡主叫峨眉灭绝师太众人过去。”

灭绝师太冷笑一声,“我不去。”

那番僧平日就直接走了,哪知今日一反常态,打开牢笼,一把拎住了周芷若!

“你做什么!”

灭绝师太大吃一惊!周芷若是她匡扶汉室,发扬峨眉最后的希望,她绝不能让周芷若有事!

番僧冷笑一声,“臭尼姑,老子忍你很久!今儿郡主说了,无论用何手段,也得请你们过去!”

说着手里一用力,周芷若的一条袖子便被撕了下来,粉嫩嫩的藕臂完全露了出来!

周芷若泪水淑淑,却一声不吭,她宁可自己受辱,也不出言求师父违背意志。

“我问你一句去不去,你不起身,我就撕开她的一点衣服,三声之后,叫你这娇滴滴的女徒弟,一丝也不挂的在你面前,嘿嘿!”番僧邪笑一声。

“够了!”若是平日,灭绝宁可自戟,也绝不受这等威胁,可是周芷若事关匡扶汉室和娥眉未来,灭绝若是这样自杀,任凭周芷若受辱受伤,就算死了,她也无颜面对师父风陵师太和师祖郭襄。

念及此处,灭绝师太道,“我跟你们走便是!”

万安寺楼高四层,寺后的一座十三级宝塔更老远便可望见。塔上人影绰绰,每一层中都有人来回巡查,塔下更有二三十人守着。

突然之间,第六层宝塔上亮起火光,有八九人手执火把缓缓移动,火把从第六层亮到第五层,又从第五层亮到第四层,一路下来,到了底层后,从宝塔正门出来,走向寺后。

十余名黄袍男子,手中各执兵刃,押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尼和峨眉派一众弟子,这些弟子,女子居多,还有四个男弟子。

一众女子中,为首的灭绝师太四十出头,大一点的弟子静玄带师学艺,年纪比灭绝师太还要大一点,旁边的静和几女都是二十七八,丁敏君几女二十出头,而周芷若、锦仪等女只有十八九岁,这一众女子被俘之后,都给换了统一的白色囚衣,带着手铐,均是剥去了绣鞋白袜,光着一双双的白净净的脚儿,拖着脚腕上沉重的脚镣,一个接一个,亦步亦趋跟着那些黄袍兵士往前走。

灭绝师太是出家人,平日里,都是穿着厚厚的缁衣,长衣厚实,颜色灰黑,长摆落地,完全看不到身形,此时都换了单薄的囚衣,再也遮掩不住身材,火把明灭之下,却见的她双峰笔挺,将囚衣的前部高高挺起,囚衣前面的下摆完全悬空,行走间甚至露出了一丝丝曼妙的蛮腰腰型和白皙滚圆的肚脐凹线,她的臀翘丰润圆滚而高挑,身姿竟是远远比寻常的女子更加丰盈挺拔。

她本就生的极美,加之剃的白净滑溜的光头,赤着一双白生生脚丫,在这佛门昌盛的时代,这为平日素来以刚烈,生猛,杀伐果断,武功登峰造极而著称的峨眉第三代掌门人,初见给人一种如见佛门大贤者的淡淡崇敬,可是此时此刻,她身在囹圄,自然谈不上杀伐果断,被人以麻绳铁镣束缚手脚,也展现不出刚烈生猛,中了十香软筋散之毒,一身内力散尽,自然也不再是武功登峰造极,被押解敌国大狱,掌门身份毫无用处,去了重重的光环,那女子本身的千娇百媚,柔弱风姿也就逐渐展露出来,也因为那光头,丰胸,翘臀,赤脚,而竟有了几分软弱可欺的模样,令人不由得心生将其一把按倒,掠去衣衫,狠狠板责臀腿、狠狠拷打、肆意亵渎的龃龉心思。

此时一干人进了万安寺的后门,但见中间一座大殿的长窗内灯火明亮,众人就被押解至殿外等候。

夜色已深,众女都光着脚丫,赤着薄薄的足心,站立在殿外冰凉的石阶上面,她们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毒素,一身内力全无,在这冷夜之中,即使是身子最硬实的灭绝师太和大师姐静和也不禁有些瑟瑟发抖,其他贝锦仪等年纪尚小的少女们更是冷的全身颤战,缩成一团,周芷若一条袖子被撕掉,粉臂颤抖,灭绝师太硬着心肠不闻不问,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自己对周芷若另有关注。

“啪啪!啪啪!”

殿内忽然传来一阵阵噼啪的声响,夹杂着女子呼天抢地的惨叫声!

“啪!”

“服不服!”

“不!”

“啪!”

“降不降!”

“做——梦——啪!————啪!————嗷啊————”

殿外等候的峨眉众女都不禁得两股战战,算什么都不懂的也知道是女子在受刑和被拷问的声音,那啪啪作响的,应是某种毛竹大板,一记记抽击在女子未着寸缕的臀皮之时,发出的爆响。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啪啪的拷打声,和女子哀切的惨叫才渐渐停歇。

几个黄衣人,粗大的巴掌,肆意抓握着一个少妇的光裸脚丫,将她倒拖着,从殿内脱了出来,因为是抓着双脚拖出来,因而臀腿处悬空着,后背着地拖行,几女悄悄侧目,认得这容貌俊秀的少妇,正是江湖中名门正派五凤刀的乌女侠。

乌女侠乃是五凤门著名的女侠,武功奇高,虽然生的俊秀美貌,却十分刚烈,此时眉关紧缩,樱唇紧闭,死死咬着牙关,头脸囚衣囚裤尽是被冷水淋透了,可是依然深深的昏死着,秀发披散,悬起的臀腿处血渍浸透。

大殿的门并未掩好。

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说话声,“西华子,你也是昆仑的成名大侠,若是报效朝廷,岂不美哉!”

“当然,你也可以按照我的规矩来,跟我们比武。”

“滚开!”西华子的怒骂接着传来。

“呵呵!”那男子淡淡道,“你不比可以,不过你的夫人和女儿,可都下场比了,还输了,按说,要各自斩掉一只手指头!你莫非也忍心吗!”

“哼!”西华子怒哼不语。

“当然,我们郡主,也是怜香惜玉的人,你师妹闪电娘娘虽然年纪不小,却也风雨犹存,你这女儿,也正是二十出头,娇美如花的年纪,若是剥开了裤裙三十大板抽在臀腿上···你也瞧见刚才乌女侠的下场了,也是名动江湖十几年的成名女侠了,哭号的像个泪人。”

西华子依然不理会。

那男子又说,“铁琴何先生,你是昆仑掌门,不如由你来劝你门人一劝!”

“哼!”何太冲冷冷一笑,“要杀要剐,请自便!”

一个女子忽然道,“你这掌门,做的也是窝囊,就算你不顾你自己的小命,难道辅你当上掌门的发妻斑淑娴也不顾吗,就算不顾,你那千姿百媚的小妾五姑娘,你总得怜惜一点!”

“什么!!”何太冲怒喝一声,“你们将班师姐和五姑也抓了!五姑她身子不好,你们难道连病人也不放过!”

“如果你乖乖就范,她们自然可以少了许多皮肉之苦。”

何太冲咬紧牙关,却是不再言语!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周芷若从门缝看去,却是何太冲的结发妻子斑淑娴和另一个柔弱娇美的少女郎——也就是何太冲的妾室五姑,也都换了单薄囚衣,光着玉足,泪目涟涟,被几个黄衣人按着,扑跪在地,这两女本来势如水火,可是如今却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五姑如此尚可以理解,那斑淑娴乃是昆仑弟子,武功声望在江湖上都是极高,显然吃了不少折磨,才会如此萎靡惊惧。

屋外的峨眉众人只听许多女子娇喝、怒骂、哀叫、乞求,接着斑淑娴和五姑就被拖走到门缝看不到的地方,再接着便又是一声声狠厉的“啪啪”打板子声音,昆仑派的掌教夫人斑淑娴,五姑,以及成名女侠闪电卫四娘母女被毒刑拷打的惨叫声。

这昆仑的闪电卫四娘嫉恶如仇,英明在外,听见她如此哭喊惨叫,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拷打,包括灭绝师太在内的娥眉众女侠,都不由得双腿发颤,腚门一紧。

不多时,何太冲夫妇三人,西华子,卫四娘母女也都被打的晕死过去,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拖了出去。

这些黄衣人都是番邦鞑子,丝毫不顾及男女之别,都是用一双粗粝的大手,直接抓着几女的光脚,倒拖着拖出殿外,斑淑娴和卫四娘年纪大些,纵容被拖出去也还保持着几分女侠风范,而五姑和卫四娘的女儿都是少女郎,臀腿上皮开肉绽,连衣裤都未穿好,血渍还顺着皮肉绽裂的伤口流淌,脸上满是涕泪,狼狈不堪。

峨眉派的一众女侠,灭绝师太,静玄,静和,静虚,周芷若,丁敏君,贝锦仪,静空、李明霞、赵灵珠、静照、静伽、静慧心思各异,心中都是极为忐忑的跟着被请进殿内,甚至大气不敢呼喘,赤足落地都下意识的轻起轻落,顺次被按着跪下,灭绝师太毕竟是掌门,需得做出刚硬状,最初不肯,可是奈何身中十香软筋散,半点内力也无,与寻常女子无异,最终不得不被两个黄衣人强按得跪下。

赵敏坐在旁边,问道,“老尼姑,你降是不降?”

虽然叫她老尼姑,其实这灭绝师太可一点也不老,她真实年龄也不过四十刚出头,本来就生的极美,常年居住在峨眉之巅,风餐饮露,呼天地之精,取日月之华修炼,餐饮必定是时鲜果蔬,饮的是林间冰露,沐浴用的是峨眉灵秀温泉,皮肤极为白皙细嫩,因此细看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三十刚过的模样,只是因为平日疏于打扮,又惯常穿一身灰色道袍,显得有了几分蚕桑,这会儿跟她的女徒弟们一样,全都换了雪白的囚衣,光着雪白的脚丫,这一众女子俏生生跪在一排,不像是师徒,反而像是一帮姐妹。

只听灭绝师太气冲冲的道:“我既堕奸计,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一言而决。你们逼我做朝廷鹰犬,那是万万不能,便再说上三年五载,也是白费唇舌。”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冷冰冰的道:“你既固执不化,主人也不勉强,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了?”灭绝师太道:“我便十根手指一齐斩断,也不投降。”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再说一遍,按照规矩,你如胜得了我们这里三人,立时放你出去。如若败了,便斩断一根手指,囚禁一月,再问你降也不降。”

灭绝师太冷笑一声道:“你直接斩了我双手罢了,何必多此一举!

那人道:“别忙,你且听我说完,我之前所说的规矩,只是对于旁人,你们峨眉派多数是千娇百媚的女子,若是斩了手指,岂不是大煞风景。”

“哼!”灭绝师太早已看穿他们的阴谋规矩,根本不予理睬。

那人也不着恼,自顾自说道,“对于峨眉派,另有一番规矩,你若是你如胜得了我们这里三人,立时放你出去。这条不变,可是,如若败了,需得剥去裤裙,裸着下身,重重的责打三十大板,当然,如果你肯降服,这三十大板自然也可免了。”

“哼!”灭绝师太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可是其实内心却已经隐隐有些恐惧,灭绝师太虽然性格刚硬,纵真的砍去她的手脚,也不会吭一声,至于上刑打板子,别说是三十大板,就算是抽她三百记屁股板子,她也自信熬得过去,然而这剥去裤裙来打,却让灭绝心里咯噔一下!

但是灭绝毕竟是一门掌门,千万心思,不行于色,只是冷冷道,“你们这些恶棍,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休说是剥了裤子,就算,就算,哼,我不跟你们打!”

赵敏微微一笑,她知道灭绝师太性子刚烈,跟她死磕也没什么结果,转而令人将灭绝师太旁边的一个少女押了出来。

她清丽如昔,只是因为身在囹圄,所以略现憔悴,不过神色却泰然自若,似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鹿杖客照例问她降是不降,周芷若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鹿杖客正要派人和她比剑,赵敏说道:“周姑娘,你这么年轻,已是峨嵋派的及门高弟,着实令人生羡。听说你是灭绝大师的得意弟子,深得她老人家剑招绝学,是也不是?”周芷若道:“家师武功博大精深,说到传她老人家剑招绝学,小女子年轻学浅,可差得远了。”赵敏笑道:“这里的规矩,只要谁能胜得我们三人,便平平安安的送他出门,再无丝毫留难。尊师何以这般涯岸自高,不屑跟我们切磋一下武学?”

周芷若道:“家师是宁死不辱。堂堂峨嵋派掌门,岂肯在你们手下苟且求生?你说得不错,家师确是瞧不起卑鄙阴毒的小人,不屑跟你们动手过招。”

赵敏竟不生气,笑道:“那周姑娘你呢?”周芷若道:“我小小女子,有甚么主张?师父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灭绝师太听了,不由得微微点头。

赵敏道:“尊师叫你也不要跟我们动手,是不是?那为了甚么?”周芷若道:“峨嵋派的剑法,虽不能说是甚么了不起的绝学,终究是中原正大门派的武功,不能让番邦胡虏的无耻之徒偷学了去。”她说话神态斯斯文文,但言辞锋利,竟丝毫不留情面。

赵敏一怔,没料到自己的用心,居然会给灭绝师太猜到了,听周芷若左一句“阴毒小人”,右一句“无耻之徒”,忍不住有气,嗤的一声轻响,倚天剑已执在手中,说道:“你嘴上倒厉害得紧。你是决意不肯出手的了?”周芷若摇了摇头。赵敏道:“旁人比武输了,或是不肯动手,我都截下他们一根指头。你这个妞儿想必自负花容月貌,以致这般骄傲,我也不截你的指头。”

说着伸手向苦头陀一指,道:“我划你脸上二三十道剑痕,瞧你还骄傲不骄傲?”她左手一挥,两个黄衣人抢上前来,各出一手,执住了周芷若的双臂,反背在身后,另各出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令她将头扬起来。

赵敏微笑道:“要划得你的俏脸蛋变成一个蜜蜂窝,也不必使甚么峨嵋派的精妙剑法。你以为我三脚猫的把式,就不能叫你变成个丑八怪么?”

周芷若珠泪盈眶,身子发颤,眼见那倚天剑的剑尖离开自己脸颊不过数寸,只要这恶魔手腕一送,自己转眼便和那个丑陋可怖的头陀一模一样。赵敏笑道:“你怕不怕?”

周芷若自诩武功远远高于赵敏,此时却因为十香软筋散而被两个寻常兵丁按住,任人宰割,不由得心中暗暗悲戚,可是剑在脸前,她再也不敢强项,点了点头羞声道,“我怕。”

赵敏见周芷若服软,又继续道,“那你服不服?”

周芷若生怕赵敏割破自己的脸,委委屈屈道,“服了!”

赵敏又问,“那你还敢不敢骂我!”

周芷若的泪珠儿已经忍不住滚滚留下,啜泣道,“我不敢骂你了!”

“那你叫我一声姐姐。”

周芷若咬咬牙,低声道,“姐姐!你饶了我罢!”

赵敏道:“好啊!那么你是降顺了?”

“呸!”这时候灭绝忽然怒哼一声。

周芷若全身一抖看向师父,道:“我不降!你把我杀了罢!”赵敏笑道:“我从来不杀人的。我只划破你一点儿皮肉。”

寒光一闪,赵敏手中长剑便往周芷若脸上划去

“慢着!”灭绝师太忽然冷冷站了起身。

在赵敏的示意下,旁边的黄衣人也不拦着。

灭绝师太赤足大步,向前走了两步,“你也不必激我,我跟你们打就是了,只是如果我赢了,你们可不要反悔!”

赵敏冷笑一声,心想,“不怕你不就范!”

“摩诃巴思,你跟他练练!”另一个粗壮的声音应道:“是!”

灭绝师太手持一柄木剑,剑头包着布,又软又钝,不能伤人,对面则是个高大番僧,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柄青光闪闪的纯钢戒刀。两人兵刃利钝悬殊,几乎不用比试,强弱便判。但灭绝师太毫不气馁,木剑一晃,刷的便是一剑,指东打西,幻影无踪,。那番僧摩诃巴思身材长大,行动却甚敏捷,一柄戒刀使将开来,刀刀斩向灭绝师太的要害。灭绝师太的武艺本来远胜于那番僧,可惜因为十香软筋散的药力,她内功全无,脚步虚浮,险象环生。

虽然没有内力,可是灭绝师太的剑法太过精妙,十余招后,灭绝师太喝一声:“着!”纤纤玉足轻轻点地,趾尖猛然用力,在那番僧的刀影之中不退反进,栖身而入,“托!”的一声,木剑刺在番僧腋下,若是真剑,或者内力还在,这番僧早已被穿个透明窟窿,饶是如此,他依然是手臂无力,钢刀都被击落。

番僧大怒!奋起一掌,狠狠抡在灭绝师太的脸上,灭绝师太绝世六日,内力不存,身法不灵,这一个栖身进剑,早已用劲全身力气,腕足酥软,根本无力反抗,被一掌轮飞。

摔在地上!

灭绝师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用剑撑地,站起身来,可是脸上依然火辣辣的,她单膝跪地,另外一脚半蹲,可以看到脚趾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用力过度。

只听那冷冷的声音说道:“摩诃巴思退!温卧儿上!”

说话之人脸上如同罩着一层黑烟,一部稀稀朗朗的花白胡子,正是玄冥二老之一。他负手而立,双目半睁半闭,似乎对眼前之事漠不关心。

再向前看,只见一个少女慵懒靠在一张铺着锦缎的矮几之上,随意踢踏着一双小脚,脚上趿拉着一对鹅黄缎鞋,鞋头上各缀一颗明珠。这少女并未好好穿鞋,只是将前脚掌穿在鞋里,大片雪白的玉足足跟都露着,随着踢踏,鹅黄缎鞋在她的脚上不停晃悠,这对脚儿,脚掌纤美,踝骨浑圆,她的主人,这个明媚的少女,正是汝阳王的掌上明珠,绍敏郡主,敏敏·特布尔。

兵器纵横,约莫一盏茶时分,灭绝师太又叫声:“着!”温卧儿又败下阵来。这一次,灭绝师太并未给温卧儿反击的机会,只听那黑脸的玄冥老人说道:“温卧儿退下,黑林波夫上。”

灭绝师太气息粗重,她绝食六日,连战二人,已是十分吃力。片刻间剧斗又起,那黑林钵夫使的是根长大沉重的铁杖,使开来风声满殿,殿上烛火被风势激得忽明忽暗,烛影犹似天上浮云。

蓦地里眼前一黑,殿右几枝红烛齐为铁杖鼓起的疾风吹熄,室内猛然变黑,黑林波夫仗着兵器长重,横着轮了一个圈,“喀”的一响,木剑断折。灭绝师太并不气馁,持这断剑又复前行,可是她步履轻浮,内息全无,刚进一步,对手就铁杖横扫,抡在她的小腿上,么灭绝师太下盘一松,整个人跌倒下去,这场比斗,终是输了。

火烛再次点起。

玄冥老人道:“灭绝师太,你降不降?”灭绝昂然道:“我既不降,也不服。我内力若在,这番僧焉是我的对手?”

玄冥老人冷冷的道:“嘴硬的贱尼!多说无益,打!”

几个黄衣人一拥而上,将灭绝按住,拎到了旁边的一条刑凳旁边,粗鄙的一推,将灭绝师太推搡在刑凳上,接着抓住灭绝师太的双肩,一把将她的头按在刑凳前端。

一根黄衣人拿出一条麻绳,在一个水桶里面浸湿了,压在灭绝师太的后颈,接着用力一绞,从灭绝师太的腋下传过来,饶臂三圈之后,将她的上半身死死绑在刑凳表面,又拿过一块木枕,塞在灭绝师太的腰腹下面,坚挺的臀腿高高垫起来,接着两个黄衣人拉住灭绝师太的裤裙两侧,往下一扯,就将灭绝师太的裤裙完全扯下来,一对丰满肥润的臀儿,完全暴露了出来!

灭绝师太的样貌纵容再美,长得再年轻,也毕竟是过了四十的人了,女子的特征几乎发育到了极致,胯骨张开,两片圆臀丰满得犹如两团肥润的玉团儿,按说灭绝师太常年习武,臀腿本应该坚实丰挺才对,可是没想到灭绝师太天生丽质,长了这样一对柔软弹滑的臀绊儿,一个黄衣人丝毫没有尊重的在灭绝师太的臀峰上拍击了一下。

“啪!”

就是一声极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灭绝师太的臀肉就像是熬好的皮冻儿一般剧烈的颤抖起来,正是臀浪翻滚,肥硕诱人。

灭绝师太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自幼出家,还是一个处子之身,她武艺高强,性格刚烈,从来都是享誉江湖,任何门派的掌教大佬,什么海沙巨鲸,甚至丐帮的帮主见了她都要以礼相待,彬彬有礼,哪里受到过这种轻蔑待遇!此时心中的惊惧,羞愤!可想而知!

当即,灭绝师太义正言辞的朗声道,“番邦贼子!要打就打!不要羞辱人!”

“哈哈,美尼姑忍不住想要挨板子了!”黄衣人言语之间,继续挑衅灭绝师太,同时,两个黄衣人在灭绝师太的身子两旁站定,手里的刑具也亮了出来,灭绝师太虽然嘴上刚硬,可是眼神还是悄悄瞄了那刑具一眼,顿时全身一颤!

PS:下部分匆忙,可能有漏洞,清明以后再细细修改,票别停哦,清明回来继续爆更。

灭绝师太万安寺受刑(下)

那昆仑卫四娘,五凤门的乌女侠,昆仑掌教夫人斑淑娴,那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女侠,一个个都是嫉恶如仇,刚烈不逊男子,刚才在殿内被打的哭爹喊娘,灭绝师太,初的时候还暗嘲她们名不副实,沽名钓誉。

现在见了刑具,才知道厉害!

原来这两条板子,都不是寻常的毛竹大板,而是由百年乌木硝制而成!后一寸,宽一掌!表面上镶嵌了七八个铜钉,虽然只有钉帽,没有出尖儿,可抽在臀儿上的感觉,绝不会好受!

一打眼,就知道这刑具至少有七八斤重!

“哗啦!”黄衣人将木杖放在水桶里面搅和一下,沾满了冷水,拎出来,抡圆!

“啪”狠狠的一记重杖抽在灭绝师太肥软的臀肉里面!

“——哼!哼!”好灭绝师太,不愧是一教掌门!女中巾帼,生是女儿身,却是男儿心,咬紧牙关,杏目微瞪,全身一颤,熬了片刻,之后鼻腔中哼了一声。

竟然一句没吭,硬是将如此狠辣恐怖的板责熬了过去!

“啪!”第二记紧接着而来!

“···”灭绝师太全身一绷,身子被重重的板子抽的一耸搭。

却依然咬住了牙关,一声不吭!

两记板子轮番打完,灭绝那肥软如面团儿一般的两片肥硕的大屁股上面,已经有了两道宽宽的板花在慢慢绽放。

这灭绝师太人到中年,臀皮却依然保养得十分柔软白皙,两记板子下去,那白白的臀面上,便有两条红色痕迹逐渐蔓延开来。

“啪!”

三板子!

吗,灭绝师太的身子猛然反弓,差一点就叫喊出来,可是依然生生熬住!

几个黄衣人也不着急,左手边那个黑衣人略微先向后撤了一步,右手将板子拖曳在地,之后忽然向前猛然踏步,右手借着这一股劲儿将板子高高抡起,狠狠抽砸下去,在半空中,左手接住了板子中上段,加力!

“啪!”这一记板子,不光运足了力气,还用尽了拷打技巧,若是一块顽石,这一记板子下去,也能直接抽碎了!

好在灭绝师太的臀肉足够的结实厚重,出了更加沉重的一声脆响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两个黄衣人低头一看,却是灭绝师太昏死了过去了!

“哼,原来也是个怂货!三记板子就抽的昏死了!泼醒了!”赵敏一声令下,一个黄衣人拎起水桶,兜头浇在灭绝师太的光头上!

“哗啦!”

灭绝师太哼了一声,转醒过来,那黄衣人上前在灭绝师太的脸蛋上狠狠拧了一把,“说!降不降!招不招!服不服!”

这一把虽然捏在脸上,但是黄衣人却有些奇怪的又捏了一把,之后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在灭绝师太的脸上又随意捏弄几下。

“啊!”几个女弟子都微微一怔!

原来灭绝师太的脸上涂了很厚的粉底,尤其是额角处,这用水一泼,再一蹭,粉底尽去,之前有些拉低了灭绝师太形象的扫帚眉居然是画上去的,而之前灭绝师太略显方脸也是因为涂了厚厚的粉底原因,用水一泼,真容全露,饱满的面颊,清秀的下巴和鼻挺,一对柳叶黛眉,竟是一个比之周芷若都丝毫不逊色的美艳少妇!

“啪啪啪!”赵敏大声鼓掌道,“我虽然在草原长大,可是也早就听闻,中原有两大美女,齐艳争辉,一个名叫黛绮丝,号称武林中的第一美人,传闻黛绮丝眼若秋波,高鼻深目,肤白如雪,倾倒众生,绝色倾城,端丽难言,容光照人,所到之处满堂生辉,看者无不惊艳震动,明艳不可方物,美若天仙,又胜过天女下凡,冷艳逼人。”

“她的艳名远播天下的同时,还有一名峨眉派女侠与她齐名,那就是你,灭绝师太了!”

“我初见你还觉得奇怪,虽然也生的很美,却跟传闻之中并不符实,却不知道你为何把自己弄成了这番模样!”

灭绝师太,牙关紧锁,并不答话!

赵敏冷笑一声,“哼,臭尼姑,皮子紧,嘴巴也紧,继续狠打,给这美尼子好好松松臀皮!!我看你能犟到几时!”

“啪!”

“啪!还嘴硬吗!”

“啪!”

两边的重度板子,一下接一下的在灭绝师太的臀面上狠抽!

那重度板子,足足有一寸厚,寻常男子的巴掌宽,可是一板子抽下去,还覆盖不到灭绝师太四分之一的臀瓣儿,可见这灭绝师太的臀翘是何等的丰硕肥润。

“啪!”

“说!老尼姑!降是不降!”

“啪!”

“啪!招不招!”

板责之声,不绝于耳,两个黄衣人左右移动,转着圈儿抽打,时不时,便后撤一步,单手轮板子,到半空再狠狠加力抽落,给灭绝师太来一记痛不欲生的暴击!

可是灭绝师太,不愧是女中巾帼,刚强的意志,不但不逊须眉,甚至又有胜过!

“啪!”

灭绝咬紧牙关,受尽折磨和委屈,也一声不吭,一语不发,一点不叫!

她本是处子之身,这有生以来,第一次赤着臀腿,暴露在如此多的男子,敌人,甚至是自己的一众弟子的眼前,这些弟子,不光是女弟子,更有四个男弟子,灭绝师太虽然内息不复,可是她剑法武功亦是超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中,竟是发现那几名男弟子悄悄瞄着自己被重度刑具板子,抽的波浪翻飞的臀腿,d定定看着,心中的愤怒,羞愤,耻辱简直难以名状。

“混账!”灭绝师太的俏脸上补满寒霜,一脸悲愤。

“啪啪!就问你服不服!”

又是两记重责!

足有七八斤重的沉重大板狠狠抽进灭绝师太的腚肉之中,就犹如古法夯面时候的木槌,深深凿进雪白的面团里面一样。

劲道十足的面团被重度刑具肆意的抽打,捏揉成任意的形状,而檀木重板离开的一瞬间,又臀浪翻滚,回复原状!

“啪!”

“啪!”

“说!降不降!老艳尼!屁股开花的滋味好不好受!”

板责继续,已经接连十几记的大板子,在灭绝师太的丰润肥臀上留下了恐怖的宽厚血痕,一条条的血痕层层交叠,板子的边沿则是在灭绝的美臀上留下更深的血线,一记重板,两条血线,几十条血线交织密布,在灭绝师太的娇臀表面刻下一副凄美的西方油版画,饶是灭绝师太习武三十余载,体质强横,可是也熬不住这百年檀木熬制的刑具板子,更何况,那木板正中还镶嵌着七八条铜制钉帽,一个个顿头钉帽在那羞臀的板花儿正中刻绘出一个个花蕊的形态,一时间,灭绝师太的两片肥硕诱人的臀片,在一记记板子的催动下,波涛汹涌,臀浪翻滚,形似一条被风吹过,花叶花朵上下翻舞,姹紫嫣红的花海。

不光是玄冥二老觉得十分香艳刺激,就连赵敏看着那雪白的臀浪在一记记重度板子的摧残折磨下变得姹紫嫣红,皮肉青肿,也觉得十分惊艳,更对灭绝师太如此美妙松软的臀腚暗自羡慕。

而跪在旁边围观的峨眉派女弟子都心中惊悚异常,见得师父灭绝师太都被打的臀浪翻滚,额头上虚汗阵阵,全身微颤,咬紧牙关,推及自身,若是自己这还未发育饱满的小屁股,能熬得这恐怖刑罚几下,实在是没有信心!

而几名男弟子看着师父平日里严肃冰冷的面孔上出现如此痛楚,哀切,我见犹怜,惹人怜惜的姿容神态,见着师父平日里裹在厚厚缁衣之中的竟然是如此娇艳欲滴,臀浪滚滚的傲人身材,不由得暗叹可惜平日从未得见,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心疼师父,反而喉结滚动,暗咽口水。

“啪!”

“啪!”

“还不服!”

两边的黄衣人,心狠手辣,板责不止,他们上步狠抽,双手绞劲儿,或者单手轮板子再加腰力,又或者转圈走步,走一步,打一板子,像是最好的能工巧匠雕琢玉器木材一般,转着圈圈在灭绝师太肥硕的臀峰上面刻着花朵,两条檀木大板,舞的几乎带起残影,上下翻飞之间啪啪作响!

灭绝师太虽然刚强,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可是打到痛处,却也不得不从鼻腔,喉管出发出一次次闷哼或是擤气声。

随着板子的抽落,随着剧痛的逐渐增加,累积,灭绝师太的全身上下,从雪白的光头,到纤秀的脖颈,俏丽的面颊,都补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反绑在背后的双手,也握住铁索,攥紧双拳,指节因为过于疼痛,而抓握得发白。

她的双臀肥软,虽然给人无尽联想,却也因此而挤在一起,两片松软肥润的臀肉将两股之间的腚沟完全遮盖住,这个四十出头的处子女尼最后的一丝丝尊严总算得以保全,灭绝虽然疼的求死不能,可是一双大腿却仅仅并在一起,两只白白的脚丫也上下交叠,两腿绝不肯分开半毫,灭绝人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可是一双嫩足却是幽若二十七八的女郎,除了足心略厚实之外,不论是玉色,软糯,丰润,还是足踝的光洁,足趾尖的饱满脚趾肚儿都十分诱人,犹如十颗粉色的玉珠儿点缀其上,此时已然绷紧,随着一记记的杖责而微微发颤!

“啪!”

“啪啪!”

“说!臭尼姑!你还犟不犟嘴了!啊!”

不知道是多少记的板子拷打下去!

纵容灭绝师太再坚挺,再能熬刑,也是一次次被打到昏死过去!

“哗啦!”

一整桶的冷水,像是浇花一般从灭绝师太的光头,一路往下,打湿了她的上身囚衣,接着浇在她皮肉青紫的臀儿上,大腿,小腿,脚丫都淋满了冷水。

赵敏上前,解开了灭绝师太脚腕上的锁链,用木杖的尖端像是拨弄垃圾一般,将她的两只小脚向着两边一分,两条二十多斤重的玄铁重镣就拽着她的两只白生生光脚丫扯着落到地面。

“不!”

“不!”

刑凳足有一尺宽!

两个脚丫分落两边,就算灭绝师太得臀腚再饱满丰盈,也遮掩不住她两股之间的臀沟儿,冷风细细,吹在这处子老尼的腿缝里面,灭绝师太不由得觉得腿间冰凉,又羞又耻!眼前一湿,竟是没有忍住,掉出了两颗金豆豆!

“哈哈!”赵敏大觉好玩,嘲讽道,“堂堂峨眉山掌门,江湖上谈之变色的灭绝师太,竟然因为打屁股,而掉了金豆豆,你叫我一声奶奶,我便饶了你这屁股板子,好是不好?”

灭绝因此羞耻而流了两滴眼泪,作为一派掌门,早已经怒不可遏,可是她两臀到如今已经被抽了恐怕不下百十记重度的板子,疼的撕心裂肺,稍动一动都撕裂难忍,加上五六天没有吃饭,腹内空空,两脚提不起来一丝力气只能任由两脚垂在凳子两侧,腿间风光,一览无余。

这女子的腿间风景,完全看不出年纪来,但见灭绝的两股之内,白皙暖糯,凹处深邃,满处如青丘,丛丛的花树并不算是丰满,但也花影摇曳,内里的通幽小径,若隐若现,层层门扉虚掩,呈现微微的粉色!门扉尽出,红豆微挺,犹如鲜果般诱人,连赵敏都觉得惊异,这灭绝师太四十出头,正是虎狼年纪,本以为就算不出去偷人,也会自己用玉棒自慰,没想到下身竟是绒毛稀少,粉嫩如十八九的少女,竟然还是一个丝毫未经人事的处子!

不少人的眼睛,也都随着赵敏向着灭绝师太的腿间看去,其中就含了灭绝师太的四名男弟子!

“混账!”灭绝也感受到几名男弟子的目光,不由得再次骂道。

她积威甚重,四名男弟子全身一颤,噤若寒蝉,慌忙收拢了视线,暗暗骂自己意志不坚!

其实很多男学生在少年时期,都会暗暗觊觎美女老师的身体,只是觉得神秘和好奇,倒未必存了什么龃龉的心思,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念及此处,赵敏却冷笑一声,道,“我大军所到,哪里还有你们门派!灭绝艳尼!你还在这里大呼小叫,自以为是!那四个男弟子,你们过来!给我一人狠狠抽这艳尼十记大板!”

几个黄衣人立即将四个男弟子抓了过来!

“不敢!不敢!”一个男弟子奋力反抗,“嗤!”黄衣人直接一剑送进了他的大腿。

“啊!”男弟子惨叫倒地!被几个黄衣人拖了出去!

另外三名男弟子在浑浑噩噩之间,接过了板子!

“孽障!孽徒!你们敢!”

灭绝师太喝道。

一个男弟子却高高抡起板子,道,“师父,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您多担待!”

说着就是一记重重板子狠狠抽下去!

“啊!”灭绝师太冷不丁的竟然被打的惨叫一声!

她本来有万千意志,可是那里料到竟会被自己的男弟子亲手打光屁股,还是在这样一种双手反绑,两条腿打打分开,臀瓣高翘,臀缝里面的秘处完全敞露的状态下,被男弟子定睛看着,厚重的檀木镶铜锭的刑具板子狠抽!

一时间!灭绝师太心神失守,惨叫一声!

另外两个男弟子也是轮番起杖,啪啪作响,不出半柱香,就在灭绝师太的臀瓣上狠狠抡了三十记!

三个弟子,意犹未尽的看着师父的臀肉被自己亲手抽的臀浪翻滚,股间的幽密之所,在板子的则打下,时而肉褶滚动,时而门扉轻摇,时而花开,时而菊门收紧,千姿百态,神秘玄奇。

赵敏玩的起兴。

又叫灭绝师太的其余女弟子,一个个上来。

不料这些女弟子反而都是有种的。

只听丁敏君骂道,“你这妖女!要打就打我好了!我死也不打师父!”

赵敏看着丁敏君,冷笑一声,我再问你,“你打不打?”

“不打!”丁敏君梗着脖子道。

“好!你不打你师父!那自己的光屁股就要受罚。”

“你就是打烂我的屁股,我也绝不对师父动手!”丁敏君硬气答道。

这大都万安寺,就是不缺刑凳刑具!

立即就有黄衣人将丁敏君拉到刑凳上,三下两下,剥了裤裙,两条完全一样的板子,狠狠抽了下去!那板子之前用来抽乌女侠等女子,上面的血渍还未干透!

“啪!”

“啪!”

“啪!”

重杖狠抽,才三四下,丁敏君就惨叫着求饶,“啊!不要!不要打我屁股了!我服了!我打,我打就是了!”

哭哭啼啼接过板子,狠狠抽了灭绝师太十记屁股板子,这才允许跪着退下去!

“你打不打?”赵敏又问静玄。

“我打!”静玄看的通透,也不多言语,接过板子,不轻不重的在灭绝的臀瓣上抽了十记。

“你打不打!”下一个是静和。

“不打!”静和二十七八的年纪,生的也十分清秀貌美!她自信要比丁敏君坚强,犟嘴之后,马上就被拉上刑凳,剥去下衣,狠狠板责!

“啪!”“啪啪!”

“说!”

“服不服!”

“不打!不打,死也不打!”

“啪——————啊!”

静和虽然也痛得要命,哭喊不止,可是却十分坚强,熬到三十板也未松口!

“刮了她的脸!”赵敏直接下令!

“不要!我动手就是了!”眼看着剑锋来到眼前,静和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也松了口。

接下来,赵敏将灭绝的女徒们一个个炮制,静虚最初也是不肯动手,被打了足足三十板子,甚至将烙铁放在胸脯和下身,折磨到昏死过去,也未曾松口。

贝锦仪、静空、李明霞、赵灵珠、静照、静伽、静慧众女也都在各种原因的威胁之下,按照赵敏的吩咐,狠揍灭绝师太的臀腿,短短一刻钟的时间,灭绝师太已经被打了二三百记重重的板子,折磨得昏死过去七八次,每一次都是立即用冷水浇醒了!一双熟透丰满的肥臀上,被抽的皮开肉绽,血花斑斑!可是这女尼,远远比赵敏想象中更为坚强刚硬,除了露出股间幽密之所的时候,掉了两滴眼泪,和被自己的男弟子打屁股时候叫了一声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声求饶,一句认错也没有!。

轮到周芷若的时候,赵敏细声细语问道,“赵姑娘,你呢?你打不打,是直接就动手,还是等熬了刑罚,皮开肉绽的时候,再动手?”

赵敏本以为周芷若是个聪慧女子,没想到性子如此刚强,这个时候,依然不言不语。

几个黄衣人自然不会怜惜周芷若,同丁敏君静和等女一样,直接将周芷若剥了裤裙,按在刑凳上,狠打板子!

周芷若熬了二十余下,疼的惨呼哀鸣,臀肉翻滚,皮开肉绽,昏死三四次,泼醒了,依然不肯拷打师父!

赵敏照例那一把剑在她眼前一晃。

周芷若居然躲也不躲!

“我倒是小瞧你了!”

赵敏摆摆手,两个黄衣人再次反拧住了周芷若的手臂,将她按着,仰躺在刑凳上!

“周芷若,我再问你一次,你打不打!你打不打!”

“我!我不打!”周芷若的底线就是宁死也绝不能欺师灭祖,打灭绝师太一下!

“好好好!”赵敏怒极反笑,从碳火盆子里面抽出一条烙铁,叫两个黄衣人掰开周芷若的双腿,烧的通红的烙铁放在周芷若的两股之间!

“周芷若,我最后问你一次!”

周芷若咬紧牙关!

泪目滚滚!

“你打就是了!”灭绝喊道,“这是为师的命令!”

“徒儿,做不到!”周芷若樱唇轻吐,再次咬死了牙关,等待赵敏将烙铁按下去!

“嘶嘶!————”

一阵烙铁烧木头的声音。

烙铁没有放下来!

只是按在了她胯前的木头上。

赵敏笑道,“真是条女中汉子!”

“不过我还有办法!”

“来呀!”

赵敏一摆手,几个黄衣人将灭绝师太托起来,放到一条大椅子上,双手依然是反绑,两腿也被黄衣人大大张开。

灭绝师太全身酥软无力,反抗不得!

只得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几个黄衣人拉着周芷若,跪在灭绝的胯下,面向灭绝的两腿之间!!

接着,另有几个黑衣人将一碗热汤给给灭绝灌下去!

这是什么东西!

灭绝师太只觉得腹内燃起了一团火,全身都变得极为敏感!

这种感觉,是四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也不是,好似曾经有过,在二十岁少女郎时期,想到师兄孤鸿子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近二十年来,每逢夜深人静,孤枕难眠,也有这种感觉,像是酥酥的电流,通过身体的每一处肌肤,尤其是流过腿间的时候,夹住双腿,感觉更为明显这种感觉,有点小舒服,也有些小羞涩,尤其是在这么多的敌人面前!

一个黄衣人拎着一根藤条,走到了灭绝师太的面前,忽然抡起了藤条,狠狠抽打在灭绝的两腿之间!!

“啊————”

这一记,仿若是将那电流找到一个宣泄口!

如果单论疼痛!这藤打的痛苦,可能并比不上之前熬屁股板子,可是,用藤条抽这种地方!

这种羞耻,这种下部门户对着自己的爱徒芷若的羞臊感觉!让灭绝师太更加难忍!

“啪!!”

“啪!”

灭绝师太奋力的并进了脚趾,努力合并双腿,但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两个健硕的黄衣人分开她的大腿,让灭绝师太完全无法反抗!

“啪!”

“啪!”

藤条依然一记记抽在灭绝的腿间!

她忽然觉得下身犹如一处大坝,之前灌下去的汤药,就是洪水,那一记记的藤打就是拉闸的机关,当机关摇到一定的地步,泄洪就要开始!可是自己的下身,正对着的是自己爱徒周芷若的脸!

她怎能!

怎能!

然而一切都由不得灭绝师太自己做主,她只是大坝,洪水和闸门,都由不得她控制!

“啪!”

又是一记藤鞭,狠狠抽在她门扉上缘粉红的鲜果上面!

“啊!————啊啊!”灭绝师太发出了今天受刑以来的第二次惨叫,与第一次不同,第一次是羞愤和疼痛难熬。

这一次出了羞愤,疼痛,还有一种奇特的难以抑制的快感,惨叫中还有一丝丝满足的呻吟!!

灭绝惨叫,下身奋力向前顶着,口中叫到,“不要!不要!快躲开!芷若!躲开,为师!为师要!要,不行了!要————尿了!”

“噗嗤!噗嗤!”一股股淡淡的,像是藕粉羹汤,又如银耳羹汤一般清澈有些粘稠的东西,猛然射了周芷若一脸!

“我!不!”灭绝师太还微微抽搐着。

“翻过来,胯下垫上木枕头!”

赵敏继续下令!

几个黄衣人立即将灭绝师太翻转过来,屁股高高扬起向上,胯下依然对着周芷若的脸!

木枕头点在胯下,尖端摩擦这灭绝师太的前庭凸起处,几乎是泄洪的前兆!

两边的黄衣人重板轮抽!

“啪!”

“啪啪!”

连番板责,加上那药劲简直猛烈无双,即使是以灭绝师太的强横意志也忍耐不住,肯快就再次喷射了周芷若一脸!

“芷若,你打!你打就是了!莫要让为师再受辱了!”灭绝师太悲切的叫喊道,就算她再未经人事,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哪里还不知道这些没有底线的蛮人竟然给自己下了下三滥的药物!

周芷若依然是踌躇!

却见赵敏将一根鸡蛋粗的木棍尖上,一圈圈缠上麻绳,之后对着灭绝师太的后庭,狠狠刺了进去!

“啊!”灭绝师太再度惨嚎!

第三次喷射!

“周芷若,你若是再不打,我就将这木棍,刺进你师父的前庭,她这四十年的处子之身,便是因你而毁了!”

“不要!”最后一句话,终于击溃了周芷若的内心防线,她接过板子,道,“我打就是了!”

几个黄衣人这才将灭绝师太绑回到刑凳上。

周芷若看着师父皮开肉绽的肥硕臀板儿,心疼的不能自已,可在看她狼藉一片的下身,也明白师父宁可受刑,也不受辱,因此咬紧牙关,狠狠抽了下去!

“你这么干打可不行!”赵敏冷声说,“你需得言辞犀利,严加拷问!”

“我没什么好拷问的!”

“既然如此,那边还是用木棍将你师父的前庭爆了简单!”

“不!不!”周芷若慌忙阻止道,“我拷问就是了!”

周芷若说着,一记板子,狠狠抽打在灭绝师太的臀腿上!

娇声喝到,“师父!您知错吗!”

“我————我!”不料灭绝竟然低声答道,“师父知错了!”

“你错在何处!”

灭绝被灌了大量药物,神志已经有些迷茫,道,“我因为暗暗喜欢师兄孤鸿子,憎恨明教众人!”

“啪!”周芷若狠狠抽打,她不知道师父迷茫之间,要说出什么秘密!

“又因为——啪!啊啊!”意志已经降低的灭绝师太发出了声声惨叫!

“啪!——啊!后来,更是,生生拆散纪晓芙和杨逍,甚至,甚至将她掌毙!”

“啪!”

板子狠狠抽下!

“师父————错了啊!”

“啪!”

周芷若板责不止!眼神火辣,手下不容情。

“师父更不该逼迫你发下毒誓!其实都是师父的一己之私!你一个花季女子,何必背负如此国仇家恨!”

“啪!”

“师父,错了!”

······

夜色冷清,众女受完了折磨,都被带回塔内趴着。

只有周芷若,跪伏在师父面前,灭绝师太臀部肿胀的犹如布袋,也只能趴着,双腿张开,周芷若帮她换了药布。

忽然神色坚定道,“师父,你没错,女子怎地就不能背负国仇家恨了,我父亲是如何死的我如何家破人亡,我十岁就记得,十年不敢忘,儿女私情,又算什么,我,知道自己以后要走的路了。”

黄蓉那个,大概在什么原文什么位置,哪章,怎么找不到。

酒乐仙下一个会是什么了?黄蓉和郭芙,神雕中期黄蓉帮着郭芙逃出襄阳城躲避郭靖后此事不了了之,设想一下回到襄阳城后母女一起被罚,黄蓉因身份兼帮凶可能罚的还重些,并且可以考虑让大小武/耶律兄妹/守军家仆等做旁观,加上大小武作为打手打黄蓉和郭芙屁股,想想都妙不可言,太有诱惑力了,顶顶顶~

对就是这个,我想起来了,郭芙砍掉了杨过手臂,郭靖要杀了郭芙那段。

酒乐仙神雕第二十七回,斗智斗力~郭靖欲斩郭芙手臂以正人心,黄蓉为护女儿,暗中助其逃跑,而后洋装追之,实者为暂缓其事,让时间去淡忘,以图不了了之,此间正可以为sp黄蓉郭芙恰当的理由~

超赞,这回我直接就能找到出处了

淡月泊云酒乐仙赞同楼主的观点,郭襄的武学可谓博采众长,底基深厚,不然以她一介女流,竟能开一门宗派,而使天下人信服认可~从倚天屠龙的秘密郭黄二人只对郭襄透露一点,不难看出,郭襄极为郭靖夫妇所爱,只这一点,《九阴真经》这本奇书郭襄必然是有所目染~而所谓九阴,自古阴者代表女性,故其内功心法也较为适合女性修炼,故而郭襄取其长处以传后辈,未为不可,且峨眉派本就以女子为多~九阴的出名武功九阴白骨爪亦是为女人量身订做的,(尤其是违背自己婆娘而被发现的时候,其功最甚!说个笑话~)所以说,峨嵋派有《九阴真经》的修炼功底是说的通的,再次赞成楼主!~峨眉本来就是佛家门派,而九阴是道家武功。所以峨眉武功出自金轮武功和九阳。而且九阴本来就是阴阳互补的,而不是偏向阴柔。

武功出处渊源,向来各执一词,金大师自己都没说明白,就不必再争论了,不是本篇重点。

楼主果然高效,再来论坛已经多了两整章高质量的文,佩服佩服,金庸小说的地位估计在很多男性甚至是一些女性读者心中都是很高的,我也曾经设想过不少相关场景,楼主算是圆了许多同好一个小梦想了我之前的提议确实出自神雕27章斗智斗力,郭靖欲斩郭芙一臂被黄蓉救走,不过感觉惩罚按小说来讲可能要几章以后,毕竟按照正常推断,她们是绝情谷之后才回襄阳城,小说至此也再没有关于此事的下文!另外非常赞同酒乐仙和yk图图两位的建议,这件事上黄蓉身为师娘却包庇女儿,没有做到为人师表,郭靖的性格对黄蓉估计又很难下手,让大小武做打手无可厚非;而家法中附带军法就更说得通了,小说中正值襄阳围城,没有令牌无法出城,黄蓉是点倒郭靖后取了令牌才能通行,尽管没造成什么后果,但也是置襄阳安危于不顾之举,更何况她丐帮前帮主,郭靖妻子的双重身份,受些军法惩处并不过分!!w期待楼主后续文笔,PS:发帖数不够只能回帖而不能单独按楼层回复,这里说声抱歉

这个想当详细,提供了不错的……理念,不错,比给思路更进一步,兼容并包,集大家的意志为一文,也非常妙。

s司白11紫衫龙王黛绮丝也可以,主要是没人写过,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有人写过了

大赞,我忽然感觉紫衫龙王有可能会黑马逆袭,大家继续投票,清明之后回去拢票再爆。

是啊两天就九票。

楼主,这边给您提名一个情节呢今天在看14版的神雕,他这部剧在最开始加了个情节,讲了一下年轻时候的李莫愁和陆展元之间的故事。初下山时的李莫愁不谙人情世故,致使滥杀了许多无辜,然后那些江湖人士就去找了陆展元,陆展元接近李莫愁以后和她渐生情愫,本来是要加害她的但最后不忍心于是救了她,然后那些江湖人士气不过陆展元临阵反水就抓了他泄愤,楼主可以写写那些江湖人士以陆展元逼李莫愁就范,然后对李莫愁用刑替他们的兄弟们报仇哈哈今天看了电视剧就在想这样的情节,希望楼主可以采纳一波当然以上纯属个人意见,楼主要是觉得索然无味那就一笑而过啦

我个人很赞这个思路

酒乐仙楼主也需要休息,所谓劳逸结合,不要太累了~楼主各方面文风大略拜读过,甚是高才~楼主先休息,但帖子定要顶上,刚刚见到这帖子到了第二页,欲顶,不想楼上就有人发新内容,这才放心~

多谢,兄弟

酒乐仙司白?超赞,这回我直接就能找到出处了:?!:::强烈请求楼主写11,黄蓉那个已经有人在谷地写过了,感谢楼主美文之恩,区区在下,铭感五内,愿楼主才思泉涌,源源不断,吾于谷地只有两个愿望,一愿观尽sp之文,二愿守楼主美文,以解上班无聊之苦,两愿足,吾于谷地当可无憾矣没想到紫衫龙王这么受欢迎,感谢老兄攒票。不过黄蓉那篇吗,虽然有人写过,但是打郭芙,没有黄蓉的事,所以这段还是有很多文章可做~

可以,还是按照咱们订好的来先写黄蓉吧,他们写是他们的,反正我效率也快

朱眯1还有缥缈峰天山童姥御下极严,属下战战兢兢,肯定是平时经常打的

缥缈峰有女贝吗

s司白?可以,还是按照咱们订好的来先写黄蓉吧,他们写是他们的,反正我效率也快:?!::::g【6Sj在下纵横sp圈,论美文数谷地和小贝家园、暗夜玫瑰,论sp视频红杏和紫藤最好,其余都差不多

视频现在国度第一吧,还有几个挺厉害的,叫梅雪社区,诸如此类其实非常多,以前有个罪后荆藤大神,土豆网一个号就完爆大多数网站,可惜被封了。

s司白?可以,还是按照咱们订好的来先写黄蓉吧,他们写是他们的,反正我效率也快:?!::::g【6Sj在下纵横sp圈,论美文数谷地和小贝家园、暗夜玫瑰,论sp视频红杏和紫藤最好,其余都差不多

紫藤以前很牛,现在越来越店大欺客,先是封了一大批充钱的老客户,永久vip,然后抬高价格,不允许回贴和发反对意见贴,挺恶心的。

酒乐仙朱眯还有缥缈峰天山童姥御下极严,属下战战兢兢,肯定是平时经常打的缥缈峰有女贝吗灵鹫宫梅兰竹菊,四个美美的贝!还有72洞主,多少也有些女洞主吧!可以发掘!童姥也可以在返老还童失去武功的时候,被72洞主抓住,一番好整!最后还是顶东方教主!童姥吗,返老还童,是不是可以假设,虚竹大师来做这个主呢?呵呵有意思~

这个好像很有写点

龙公子:赵敏升堂审周芷若【表情:22)

扩以扩以,这个妙啊!

日常拢票票:

7周芷若X丁敏君周芷若作为掌门后教训丁敏君这个心机的师姐,并且亲自执鞭,罚跪磕头多种羞辱,以期达到打碎丁敏君所有心理防线人格尊严,使之死心塌地,免得日后麻烦(五票夺冠,已采纳)

13小龙女,原著里有写小龙女刚开始下山找杨过时,不知道外面东西需要花钱买,拿起就吃,别人看她貌美也不和她计较,想看小龙女因为这个衙门挨板子(六票夺冠,已采纳)

9灭绝师太,在大都万安寺裸腚挨板子,峨眉诸女侠旁观(10票夺冠,已采纳)

还可以这样,让赵敏逼灭绝的徒弟打灭绝屁股,如果不打就划花她们的脸,或者杀了她们

21郭靖X黄蓉和郭芙,神雕中期黄蓉帮着郭芙逃出襄阳城躲避郭靖后此事不了了之,设想一下回到襄阳城后母女一起被罚,黄蓉因身份兼帮凶可能罚的还重些,并且可以考虑让大小武/耶律兄妹/守军家仆等做旁观。

增加大小武来做打手,打黄蓉,更具有羞耻性,也更有味道,可以想见黄蓉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滋味,大小武的内心又是怎样的联想

黄蓉和郭芙,神雕中期黄蓉帮着郭芙逃出襄阳城躲避郭靖后此事不了了之,设想一下回到襄阳城后母女一起被罚,黄蓉因身份兼帮凶可能罚的还重些,并且可以考虑让大小武/耶律兄妹/守军家仆等做旁观,加上大小武作为打手打黄蓉和郭芙屁股,想想都妙不可言,太有诱惑力了,顶顶顶~

神雕第二十七回,斗智斗力~郭靖欲斩郭芙手臂以正人心,黄蓉为护女儿,暗中助其逃跑,而后洋装追之,实者为暂缓其事,让时间去淡忘,以图不了了之,此间正可以为sp黄蓉郭芙恰当的理由~

楼主果然高效,再来论坛已经多了两整章高质量的文,佩服佩服,金庸小说的地位估计在很多男性甚至是一些女性读者心中都是很高的,我也曾经设想过不少相关场景,楼主算是圆了许多同好一个小梦想了

我之前的提议确实出自神雕27章斗智斗力,郭靖欲斩郭芙一臂被黄蓉救走,不过感觉惩罚按小说来讲可能要几章以后,毕竟按照正常推断,她们是绝情谷之后才回襄阳城,小说至此也再没有关于此事的下文

另外非常赞同酒乐仙和yk图图两位的建议,这件事上黄蓉身为师娘却包庇女儿,没有做到为人师表,郭靖的性格对黄蓉估计又很难下手,让大小武做打手无可厚非;而家法中附带军法就更说得通了,小说中正值襄阳围城,没有令牌无法出城,黄蓉是点倒郭靖后取了令牌才能通行,尽管没造成什么后果,但也是置襄阳安危于不顾之举,更何况她丐帮前帮主,郭靖妻子的双重身份,受些军法惩处并不过分

期待楼主后续文笔,PS:发帖数不够只能回帖而不能单独按楼层回复,这里说声抱歉

增加加军法(十一票夺冠,已采纳)

紫衫龙王不知道怎么又逆袭了。

居然直接干到9票,差点翻了黄蓉。

那么接下来开始更新黄蓉篇。

不出意外下一个可能是紫衫龙王。

11张无忌教训黛琪丝,即紫衫龙王,金花婆婆。

有知音,感谢攒票~金花婆婆曾见过幼时张无忌,不想数年后无忌成为明教教主,黛琪丝又是其属下,sp理由应该不难找~且在冰火岛她曾对狮王下手,欲夺其刀又是同门,教主罚金花婆婆9

1张无忌X赵敏6万安寺地牢

2王语嫣阿朱阿碧一起违反家规被王夫人和慕容复先后打~板子加藤条带羞辱3好吧,我想要这个故事:

我想要以下情节,按照金庸新修版《天龙八部》慕容复疯后,王语嫣和阿碧陪在身边,薛神医给慕容复号脉后说靠小孩子磕头来演戏没法糊弄了要慕容复康复就要真实,王语嫣想出个主意,去找段誉希望段誉割让一个县城给慕容,不管地方大小,能一个县让慕容做真皇帝,城里老百姓能喊他万岁就行,段誉想答应,但其伯母太后(保定帝的皇后)和群臣感觉不可思议,而木婉清和钟灵更是念着慕容杀她们母亲之仇想乘机杀了慕容结果段誉看出她们心思,乃下令不准伤害慕容,谁要伤害,就严惩,并且命令大理皇宫四大护卫带兵暗中保护慕容复而钟灵父亲钟万仇要报仇,在父亲煽动下,木婉清和钟灵去复仇,不想被奉令守护慕容的大理臣子拦住,但王语嫣仍然刺伤了慕容复,事情捅到了段誉处,王语嫣和阿碧也击打午门鼓,越衙诉状告几个妃子谋害慕容,按大理国法,几个妃子这也是重罪,但王语嫣阿碧也是有罪,之前王语嫣让段誉割地给慕容的想法触怒了段誉的伯母太后保定帝的皇后),伯母太后决定以此为罪名将王语嫣和阿碧没为宫婢,并借机让木婉清责打泄愤,但段誉也面临怎么处置木婉清和钟灵谋杀慕容问题…………

同意116楼所说的文案错误,明显应该是木婉清刺伤慕容复,如果把这处修改了,其他各处倒是不错,这个题材目前看是所有题材里最有情节故事的,含有宫斗和复仇等感情纠葛,情节上丰富多彩,值得楼主去写。同时文案最后可以改为段誉因为木婉清他们刺杀慕容复责打木婉清,随后太后因为疼惜木婉清决定把王语嫣没为宫婢而让木婉清责打泄愤,这样将更好6

3赵敏X吊打周芷若赵敏升堂审周芷若,赵敏x其他后宫女7

4胡青牛X王难姑

6黄衫女X周芷若4

12我怎么突然想到韦小宝拍假太后

14韦小宝的七个老婆(韦小宝X建宁)2

15张无忌X杨不悔

17林朝英

18陆无双X李莫愁

19天龙八部最后时刻慕容复抓住段正淳所有老婆女儿拷问,逼问六脉神剑3

20凌退思拷打凌霜华2

22灭绝师太和丁敏君一起凌虐周芷若的情节2

23曼陀山庄逼供木婉清

24任盈盈

26丐帮众人X康敏

27杨过X郭襄

28张翠山X殷素素

29杨逍X杨不悔

30任我行,任盈盈,杨梨亭,令狐冲等群P东方不败(林青霞版)

31香香公主

32顶大神,还是想看到东方不败被打下神坛,低头服软!可以考虑黑木崖东方不败战群雄片段,

33楼主,这边给您提名一个情节呢,今天在看14版的神雕,他这部剧在最开始加了个情节,讲了一下年轻时候的李莫愁和陆展元之间的故事。初下山时的李莫愁不谙人情世故,致使滥杀了许多无辜,然后那些江湖人士就去找了陆展元,陆展元接近李莫愁以后和她渐生情愫,本来是要加害她的但最后不忍心于是救了她,然后那些江湖人士气不过陆展元临阵反水就抓了他泄愤,楼主可以写写那些江湖人士以陆展元逼李莫愁就范,然后对李莫愁用刑替他们的兄弟们报仇哈哈今天看了电视剧就在想这样的情节,希望楼主可以采纳一波当然以上纯属个人意见,楼主要是觉得索然无味那就一笑而过啦

34缥缈峰,灵鹫宫梅兰竹菊,四个美美的贝!还有72洞主,多少也有些女洞主吧!可以发掘!童姥也可以在返老还童失去武功的时候,被72洞主抓住,一番好整!

最后还是顶东方教主!

童姥吗,返老还童,是不是可以假设,虚竹大师来做这个主呢?呵呵??有意思~3

?图图图图想看黄蓉掩护郭芙,回去后受军法家规那一篇。还有小龙女2有个想法神雕后期,小龙女想与杨过结婚,但古墓派规定,古墓派女子终身不得结婚。但祖师林朝英曾网开一面,规定若是古墓派女子能为心爱的男子受过最严厉的那套刑法,便可无视门规,可以结婚。我感:?!:::!这个方案也有点故事性,但不必另外写,可以一起合并了,用花开两枝法解决,这边是黄蓉挨打,那边是小龙女挨板子,一篇文同步写,也不错,比如二十四回砍杨过手后,黄蓉这里护女,小龙女和杨过回古墓到二十八回洞房花烛,时间几乎同时这就具备可以用花开两枝法解决,把古墓派规定提到二十八回,可以让他们在全真教诸子前为了爱而一往无前,按此文案可能更感人

在更黄蓉篇,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你这个思路很不错,我试试看能不能加进去,今天先睡了,明天估计能出稿子。

PS:这几日超忙,总算空下来写,一会儿还有。

黄蓉和郭芙母女受家法和军法(上)

郭芙斩下杨过手臂已过月余,黄蓉刚刚生产,小女儿被李莫愁掳走。

郭芙方敢回到家中,在闺房禁足思过。

外有蒙古大军虎视眈眈,内有江湖恩怨纠缠不断,饶是郭靖一代豪侠也有些捉襟见肘。

只见郭靖在一处室中踱来踱去,说道:“蓉儿,你平素极识大体,何以一牵涉到儿女之事,便这般瞧不破?眼下军务紧急,我怎能为了一个小女儿而离开襄阳?”

黄蓉道:“我说我自己去找,你又不放我去。难道便让咱们的孩儿这样白白送命么?”郭靖道:“你身子还没复原,怎能去得?”黄蓉怒道:“做爹的不要女儿,做娘的苦命,那有甚么法子?”

这对夫妇平日里相敬相爱,从来没吵过半句,这时却面红耳赤,言语各不相下,显然已为此事争执过多次。黄蓉又哭又说,郭靖绷紧了脸,在室中来回走个不停。

过了一会,郭靖说道:“这女孩儿就算找了回来,你待她仍如对待芙儿一般,娇纵得她无法无天,这样的女儿有不如无!”黄蓉大声道:“芙儿有甚么不好了?她心疼妹子,出手重些,也是情理之常。倘若是我啊,杨过若不把女儿还我,我连他的左臂也砍了下来。”

郭靖大声喝道:“蓉儿,你说甚么?”举手往桌上重重一击,砰的一声,木屑纷飞,一张坚实的红木桌子登时给他打塌了半边。那婴儿本来不住啼哭,给他这么一喝一击,竟然吓得不敢再哭。

黄蓉看了一眼婴儿,心想,我就算再说一遍,他还能打我不成!

梗着脖子,又道,“我说,杨过若不把女儿还我,我连他的左臂也砍了下来”

郭靖气的脸色通红,宋朝极重视夫纲伦理,女子在家中,一般极少顶撞丈夫,否则轻则掌打,重则上家法板子。

不过郭靖和黄蓉相识以来几乎从未红过脸,也未曾责骂责打过黄蓉一次,他本身嘴笨,说不过黄蓉,可是一来知道杨过绝不可能偷自己女儿,二来对杨过十分怜惜,听得妻子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一股热血涌上头来!

甚至说话都有些结巴,道,“你!你!你给我趴下!”

黄蓉全身一颤,她从未见到郭靖发火,此时见郭靖发这么大的火气,满肚子的顶撞话儿和满腹牢骚,竟然区之一空,身子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转过去,趴到了另一张桌子上。

心里还想着,“谅他也不敢打我。”

“把裤子脱了!”

郭靖又道。

黄蓉身体发僵,根本不想脱,可是双手也完全不听她自己的话,颤抖着自动的将裤裙解开,褪到膝弯儿。

郭靖面红耳赤,大步走到黄蓉身后。

平日里,他对黄蓉三分尊敬,七分疼爱,甚至大声说话都很少,这一次,黄蓉说的话,实在太过分,离谱,让郭靖十分失望,张开蒲扇大的巴掌,五指叉开。

黄蓉感受到郭靖的动作,心中一惊,慌忙说道,“你没有道理!说不过人家,就要动手不成!”

郭靖本来还在犹豫,可是见黄蓉仍然诡辩三分,反而更加生气。

那叉开五指的大巴掌,照着黄蓉肥润的屁股,狠狠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惊响!

黄蓉冷冷的看着下巴底下的桌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挨了狠狠一记巴掌!

黄蓉少女时期就跟郭靖,截至此时,黄蓉已经是三十有余,是三个孩子的娘亲,那一双臀儿,又圆又挺,白如面团。

这一记巴掌,狠狠抽在这面团的正中间儿,白皙的臀皮表面立即中涨起来一只五指山,五条红润润的手指印,在雪白的臀面上,明晰可辨!

黄蓉自幼习武,意志也是十分刚强,可是从小到大,别说郭靖,连黄药师也未曾动过她一根汗毛,这一记大巴掌,抽在光屁股上,委屈,心酸,疼痛,羞耻,各种感觉犹如打翻了调味品,五味陈杂,这位三个孩子的母亲,江湖第一大帮派丐帮的帮主,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郭靖见黄蓉哭,也有些不忍心,柔声道,“蓉儿,你倒是说说,你错没错?”

“我没错!我没错!”黄蓉生来逆反,见郭靖不安慰自己,还呵斥自己,更是伤心,大声反驳道。

郭靖气急,抡起巴掌,又是照着黄蓉另一片屁股上狠狠拍了下去!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屁股巴掌,黄蓉两瓣白润润的臀腚上面,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两片大巴掌印,五个红色有些褶皱的手指印格外的突出,冷风一吹,不消片刻,就隆起来一条条的檩子!

黄蓉这一次倒是没有哭叫,她咬了一下牙关,将这剧痛,硬是扛了过去,口中继续不饶人,“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外人!外人!过儿哪里又是什么外人了!我们郭家杨家,三代世交,就算是亲兄弟也无外如是,过儿就如我自己孩子一般!”郭靖大怒。

“呸!又不是你亲生的!”黄蓉只顾得顶嘴,什么话都顺口说出来了。

“啪!”郭靖没想到平日温婉的黄蓉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狠狠一记巴掌抽下去,“你还敢犟嘴!你还说!”

“啪!”郭靖手下不停,左一记,右一记,狠狠的抽打黄蓉的屁股。

“哇啊!”之前郭靖还只是手着劲儿打,可是见黄蓉越说越离谱,这一记记的巴掌,却是狠狠扇下去,势必要将她打服了!

郭靖一套降龙十八掌,就算是房梁石碑都能凭空轰碎了,纵容没有凝聚真气,仅凭裸掌打,也绝非黄蓉这娇滴滴,软糯糯的光屁股可以承受,那肥软的臀肉被巴掌抽的是波浪翻飞,左右摇晃起伏。

而黄蓉就算再坚强,也绝扛不住这样的连续抽打,随着巴掌一下下落下,黄蓉也一声声哭叫了起来,晶莹剔透的小脸儿上,挂满了玉珠儿。

“啪!”

“啪!”

“啪啪!”

郭靖连着抽了十几下巴掌,再次问道,“蓉儿,你服不服!”

黄蓉听着夫君这么严厉的问话,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来说服了,可是黄蓉是谁,那毕竟是黄老邪的亲女儿,生性最为顽劣叛逆,服软的念头刚起,就立即想到:我凭什么认服,若是这次服软了,以后不一定怎样欺辱我呢!

便道,“我爱惜自己女儿有什么错了,杨过再好,也不是我怀胎十月生的,他是那杨康的孽种!”

“住口!”郭靖简直怒发冲冠,且不说兄弟之义,单说杨康再坏,其人已死,祸不及子孙,黄蓉连孽种这样的话都说出来,真是犯了郭靖的忌讳,他转过身去,见黄蓉的打狗棒就在旁边放着,大步走过去,将打狗棒拿了起来!

“你干什么!那是我们丐帮的宝物,你不能碰!”黄蓉言语挤兑。

可是郭靖正在怒上,哪里顾得许多,拎着打狗棒冲着黄蓉走过来。

黄蓉就想跑掉。

郭靖瞪了一下眼睛,“趴下!”

黄蓉全身一颤,又不由自主的趴在桌上,嘴里面还是不停说着,“那是打狗棒,又不是打老婆的,你,你当真不怜惜我吗。”

郭靖心又一软,道,“蓉儿,人生在世,有可为有可不为,我不能要求人人如此,可是你是我妻子,以后还要为我生儿育女,教育子孙,身为人父母,爱惜子女,本是常情,可是你如此骄纵孩子,总有一天惹出大祸!”

“你武功盖世,朝廷都要仰仗你,我是丐帮帮主,这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我,我就芙儿而一个女儿,襄儿还死活不知,我就娇惯她了,又如何,你,你打死我罢!”

黄蓉心一横,把臀腿一抬,心想,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服!

“啪!”

打狗棒狠狠抽了下去!

“我武功再高,天外有天,就算无人比我更强,难道我还能将人家全杀了吗!”

“啪!”打狗棒继续狠抽在黄蓉的光屁股上面!

“况且人寿在天,我有一日不在,芙儿这惹是生非,又不勤学武艺,谁来护她!”

黄蓉自然知道自己女儿是个草包,可是却依然不肯求饶。

“啪!”又是一记狠打!

“啊!”黄蓉嘴巴很犀利,身体却非常诚实,这一下就疼得大声惨嚎了起来。

郭靖含恨出手,这一记打狗棒,可丝毫没有容情,那打狗棒,非金非玉,表面苍翠,看上去只有二指粗细,却十分沉重,比同大小的金银更重!

这一记抽在黄蓉松软的臀肉上,顿时陷下去一条痕迹,随着打狗棒抬起,那陷下去的痕迹,顿时隆起,不多会儿就变成了一道鼓鼓的棒花儿!

“啪!”

“啪!”

郭靖一记记继续抽打!

黄蓉的惨叫不绝于耳。

“说!你服不服!服不服!”

“我不服!我不服啊!”黄蓉死鸭子嘴硬,奋力叫着,丰润的大臀瓣儿被郭靖抽的左右乱摇,哀鸣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喊!

“啪!”一条条棒花交织罗列,在黄蓉嫩软的光屁股上刻下一条条交错的血痕,虽未破皮,可是表面皮肤已经充血,冷风一吹,有一种非常酥麻和羞耻的痛感。

“服不服!”郭靖狠狠责罚,打几下,问一句。

“不服!”黄蓉疼的屁滚尿流,泪花朵朵,可是依然咬牙硬抗。

“啪!”

“啪啪!”

“服不服!”

“不————啪——啊啊!”

郭靖打的越来越重,黄蓉忽然反手伸出手心,拦住不让他打。

“拿开!”

黄蓉不动,心想,你还敢把我的手臂拧断不成?

“拿开!”郭靖的声音更冷了。

黄蓉依然不动。

“秫秫!”郭靖的手指在黄蓉虎口的合谷穴,手臂内侧内关穴,臂弯曲池穴连续一点,黄蓉的手臂一软,瞬间被郭靖捏住手腕,按在腰上,挣扎不得。

“啪!”

“啪!”

这个姿势,更容易发力!

郭靖抡圆了臂膀,虽然不注入真气,可是单凭他一米多长的臂展,加上两尺多长的打狗棒,这一下子比公堂上拷打犯妇的毛竹大板还狠!

“啪!”

“嗷!”黄蓉疼的眼泪爆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郭靖硬下心肠,继续狠狠抽打!

“不!不要!”黄蓉忽然觉得有点扛不住了!

“啊!”叫声更加凄惨。

“啪!”棒花交织的地方,已经开始时渗出血丝儿。

“啊!不!不行了!”黄蓉狂乱的叫到,她觉得再不停下,自己真的要被打的尿出来了!

“啪!”

“啊!靖哥哥!靖哥哥!我错了!我错了!”黄蓉这才知道,原来屁股在板子下面的时候,什么尊严,什么高傲都不顶用。

这一声声甜糯凄哀的“靖哥哥,我错了”,把郭靖的心儿都叫酥软了!

不过他还是板着脸,道,“蓉儿,你真的知错了?”

“是!蓉儿知错了!”这一次,这位黄大帮主真的怕了,低头垂目,委委屈屈的抽搭着。

“错在何处?”郭靖问道。

“我——我——”黄蓉自然只是因为熬不住打狗棒才认错,其实哪里真心觉得自己做错,只是垂头,扭扭捏捏,也说不出什么。

“哎!”郭靖何尝不知道,只好问道,“蓉儿,你要保证,不再对杨过恶。”

“是!靖哥哥!”黄蓉道,“我以后待过儿,就如自己亲生一般!”黄蓉乖巧的站起身,也不提上裤子,就顺势半跪在郭靖脚边,抱着他的腿。

“嗯!但是郭芙斩了过儿的手臂,我便也斩了她的手臂还过儿,至于他肯不肯谅解,那却又是一回事了。”郭靖继续说道。

“靖哥哥。”黄蓉道,“可不可以不斩?不如改为让大小武打她五十板子,也绝不好过。”黄蓉用脸蛋轻轻蹭着郭靖的腿,讨好的说道,心里又开始转着鬼心思。

“哼!”郭靖哼一声,“大小武对芙儿言听计从,就算打板,也是故意放水,此时休要再提!”郭靖虽然不知道黄蓉想要搞鬼,但是却也知道让大小武下手,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

说罢,拿了一瓶金疮药,向着郭芙的闺房走去。

黄蓉和郭芙母女受家法和军法(中)

郭靖脚步沉凝,身形端稳。他走到女儿房外,伸指在门上轻轻一弹,说道:“芙儿,你睡了么?”郭芙站了起来,道:“爹,是你么?”声音微带颤抖。

郭靖“嗯”了一声。郭芙将门打开,抬头向父亲望了一眼,随即低下了头。

郭靖走进房去带上了门,坐在床前椅上,半晌无言。两人僵了半天,郭靖才问:“这些时候你到哪里去啦?”郭芙道:“我……我伤了杨大哥,怕你责罚,因此……因此……”郭靖道:“因此出去躲避几天?”郭芙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郭靖道:“你是等我怒气过了,这才回来?”

郭芙又点了点头。

郭靖仰头望着屋顶,说道:“杨过的祖父铁心公,和你祖父啸天公是异姓骨肉,他的爹爹和你爹爹,也是结义兄弟,这你都是知道的。”

郭芙“嗯”了一声。

郭靖又道:“杨过这孩子虽然行事任性些,却是一副侠义心肠,几次三番救过你爹娘的性命,也曾救过你。他年纪轻轻,但为国为民,已立下不小的功劳,你也是知道的。”

郭芙听父亲的口气渐渐严厉,更是不敢接口。

郭靖站起身来,又道:“还有一件事,你却并不知道,今日也对你说了。过儿的父亲杨康,当年行止不谨,我是他义兄,没能好好劝他改过迁善,他终于惨死在嘉兴王铁枪庙中,虽然不是你母下手所害,他却是因你母而死,我郭家负他杨家实多……”

郭靖又道:“我本想将你许配于他,弥补我这件毕生之恨,岂知……岂知……唉!”

郭芙抬起头来,道:“爹,他掳我妹子,又说了许多胡言乱语,诽谤女儿。爹,他杨家虽然和我家有这许多瓜葛,难道女儿便这样任他欺侮,不能反抗?”

郭靖霍地站起,喝道:“明明是你斩断了他的手臂,他却怎欺侮你了?他真要欺侮你,你便有十条臂膀也都给他斩了。那柄剑呢?”郭芙不敢再说,从枕头底下取出淑女剑来。郭靖接在手里,轻轻一抖,剑刃发出一阵嗡嗡之声,凛然说道:“芙儿,人生天地之间,行事须当无愧于心。爹爹平时虽然对你严厉,但爱你之心,和你母亲并无二致。”说到最后几句话,语声转为柔和。

郭芙低声道:“女儿知道。”

郭靖道:“好,你伸出右臂来。你斩断人家一臂,我也斩断你一臂。你爹爹一生正直,决不敢徇私妄为,庇护女儿。”郭芙明知这一次父亲必有重责,但没料想到竟要斩断自己一条手臂,只吓得脸如土色,大叫:“爹爹!女儿认打认罚,就算熬打一百军棍,求你别斩我手臂!”

郭靖铁青着脸,双目凝视着她,长剑抖动,挥剑削下,剑到半空时微微一顿,跟着便即斩落。

突然“呼”的一声,窗中跃入一人,身法快捷无伦,人未至,棒先到,一棒便将郭靖长剑去势封住,正是黄蓉。

她一言不发,刷刷刷连进三棒,都是打狗棒法中的绝招。一来她棒法精奥,二来郭靖出其不意,竟被她逼得向后退了两步。黄蓉叫道:“芙儿还不快逃!”

郭芙的心思远没母亲灵敏,遭此大事,竟是吓得呆了,站着不动。黄蓉左手抱着婴孩,右手回棒一挑一带,卷起女儿身躯,从窗口直摔了出去,叫道:“快回桃花岛去,请柯公公来向爹爹求情。”跟着转过竹棒,连用打狗棒法中的“缠”“封”两诀,阻住郭靖去路,叫道:“快走,快走!小红马在府门口。”

原来黄蓉素知丈夫为人正直,近于古板,又极重义气,这一次女儿闯下大祸,在外躲了多日回家,丈夫怒气不息,定要重罚,早已命人牵了小红马待在府门之外,马鞍上衣服银两,一应俱备,若是劝解得下,让丈夫将女儿责打一顿便此了事,那自是上上大吉,否则只好遣她远走高飞,待日子久了,再谋父女团聚。

不料卧室中夫妻俩一场争吵,不但没能劝解,自己反而挨了一顿光屁股板子,只好先服软,再悄悄跟来,救了女儿的一条臂膀。凭她武功,原不足以阻住丈夫,但郭靖向来对她敬畏三分,又见她怀中抱着婴儿,总不成便施杀手夺路外闯,只这么略一耽搁,郭芙已奔出花园,到了府门之外。

只见黄蓉连进数招,又将郭靖逼得连退两步,这时他已靠在床沿之上,无可再退。黄蓉突然叫道:“接着!”将婴儿向丈夫抛去。郭靖一怔,伸左手接住了孩子。黄蓉垂下竹棒,走到丈夫身前,柔声道:“靖哥哥,你便饶了芙儿罢!”郭靖摇头道:“蓉儿,我何尝不深爱芙儿?但她做下这等事来,若不重处,于心何安?咱们又怎对得起过儿?唉,过儿断了一臂,无人照料,不知他这时生死如何?我……我真恨不得斩断了自己这条臂膀……”

黄蓉道:“连日四下里找寻,都没见到他的踪迹,若是有甚不测,必能发见端倪。过儿武功已不在你我之下,虽受重伤,必无大碍。”郭靖道:“但愿如此。我去追芙儿回来,这事可不能如此了结。”黄蓉笑道:“她早骑小红马出城去了,哪里还追得着?”郭靖道:“这时三鼓未过,若无吕大人和我的令牌,黑夜中谁敢开城?”

黄蓉叹了口气,道:“好罢,由得你便了!”伸手去接抱儿子郭破虏。郭靖将婴儿递了过去,脸有歉意,说道:“蓉儿,是我对你不住。但芙儿受罚之后,虽然残废,只要她痛改前非,于她也未始没有好处……”

黄蓉点头道:“那也说得是!”双手刚碰到儿子的襁褓,突然一沉,插到了郭靖胁下,使出家传“兰花拂穴手”绝技,在他左臂下“渊液穴”、右臂下“京门穴”同时一拂。这两处穴道都在手臂之下,以郭靖此时武功,黄蓉若非使诈,焉能拂他得着?但当她将儿子交与丈夫之时,已然安排了这后着。郭靖遇到妻子,当真是缚手缚脚,登时全身酸麻,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黄蓉抱起孩儿,替郭靖除去鞋袜外衣,将他好好放在床上,取枕头垫在后脑,让他睡得舒舒服服,然后从他腰间取出令牌。郭靖眼睁睁的瞧着,却是无法抗拒。

黄蓉又将儿子放在丈夫身畔,让他爷儿俩并头而卧,然后将棉被盖在二人身上,说道:“靖哥哥,今日便暂且得罪一次,待我送芙儿出城,回来亲自做几个小菜,敬你三杯,向你赔罪。”说着福了一福,站起身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吻。

郭靖听在耳里,只觉妻子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是顽皮娇憨不减当年,眼睁睁的瞧着她抿嘴一笑,飘然出门,心想这两处穴道被拂中后,她若不回来解救,自己以内力冲穴,最快也得半个时辰方能解开,女儿是无论如何追不上了,这件事当真是哭笑不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郭芙骑在小红马上,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门口。

守将自然认得红马,可是郭芙虽然平日里常见,但毕竟是郭靖的长女,寻常人哪敢直视其面,因此并不相熟,他也不能断定这个郭芙是真的,还是假冒,因此说话极是谦敬,郭姑娘前,郭姑娘后的叫不绝口,但总说若无令牌,黑夜开城,那便有杀头之罪。

不多会儿,又来了一名守将。

“吵什么!”

“我爹是郭靖!你们快开城门我有要事出城!”郭芙气急败坏的喊道。

“是吗!”新来的守将冷哼一声,探手就向着郭芙抓去,郭芙闪躲不及,被一下子拎住小腿,从马上擒了下来。

“哈哈哈哈!”新来的守将大笑三声,“郭大侠武功何等高明,黄帮主也是武功盖世,家学渊源,你是郭大侠的长女,竟然连一记军中常见的大擒拿手最简单的一招都躲不过,你是郭大侠的女儿,笑话!”

郭芙大怒,“等我爹爹来了,饶不了你!”她也觉得奇怪,虽然自己平时习武不勤,可毕竟家学渊源,怎地寻常一个守将都能将自己拿下,还按了几处穴道,发不出力量来。

“拿下!送去衙门!”新来的守将一摆手,几个军士上前,将郭芙绑了,推搡着走了。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事关郭大侠的声誉,衙门还是马上升堂。

几个军士押着郭芙,将郭芙掷在地上。

县令正正衣冠,升了堂来。

只见那名守将拱手道,“孙县令,这女子夜闯城门,偷了郭大侠家里的红马,冒充郭大侠的长女郭芙女侠。”

“哦?竟有此事?”

守将道,“千真万确,我曾参与郭大侠家宴,见过郭芙女侠,这女贼虽然跟郭大小姐有三分相似,可是绝非本人,我看需得严刑逼供,方能拷问出她是何来历。”

“这——我们要不要再去郭大侠府邸,确认一下。”

守将前进两步,附耳说道,“孙县令,这女子冒充郭大侠的女儿,夜闯城门,我看定是跟蒙古有所勾结!若是你查明此事,上报朝廷,也许能调离襄阳这地方!”

“可若是报给了郭大侠,那这事情自然是郭大侠自己探查,你还有什么好处?”

县令心思一转,知道这守将说的有道理,襄阳这破地方,他不想再待了,不说外面大军压境,单说这襄阳城内,武林高手,不知凡几,自己这个县令,早已名不副实!

当下一拍惊堂木,喝到,“堂下女子,姓甚名甚!”

“本女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郭靖郭大侠的女儿郭芙!你们敢绑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哼!”县令本来就被守将先入为主,见这女子如此嚣张,心想,郭大侠待人极为宽厚,其夫人黄帮主,也是温润尔雅,女儿断不可能是如此德行,想必是假货无疑了!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道,“还敢嘴硬,来呀,给我狠打二十大板!”

“什么!”郭芙完全没有想到,这县令竟敢打自己,她自幼娇生惯养,哪里见得这阵仗,顿时翻跟打滚,拼命挣扎!

县令见郭芙如此失态,更加确定,喝到,“将这冒充郭芙女侠的女贼按住,狠打!”

“你们敢!你们敢!”郭芙正叫着,几个衙役已经冲了上来,一把将她贯到地上,将裤裙一把撕下来,露出了两片白白嫩嫩的臀儿。

郭芙今年一十九岁,身体自然不如黄蓉发育的圆润,可是自幼锦衣玉食,又习练武艺,因此对于寻常女子来说,已经算是十分的丰润挺翘,白皙和圆度,也极为可口诱人。

两个衙役剥去了郭芙的裤裙,便高高的扬起板子,狠狠抽在了郭芙屁股上!

“啊————”郭芙顿时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叫。

两边的衙役,都极为崇拜郭大侠,见这个女子竟敢冒充郭靖的女儿,下手丝毫没有容情,狠狠的抽在了郭芙高翘的臀瓣上。

“啪啪!”又是两记板子狠狠抽下。

一个衙役一把拎住郭芙的头发。

“啊!”郭芙惨叫一声,不得不面对县令。

“说,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郭芙,我爹是郭靖!”

“还嘴硬!”衙役都气笑了,一把将郭芙丢下,抡起板子,继续抽了下去!

这板子,乃是襄阳特产的黄杨木,取了木芯,刨成四尺长,巴掌宽,一寸厚的重板子,打磨硝制以后做成,前面涂成红色,后面涂成黑色,抡起了,这杨木大板,虎虎生风。

光听看就足以吓死个人。

郭芙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几下板子抽在光屁股上上,顿时两脚都软了,全身瘫成一团儿,抖如筛糠。

“啪!”

“啪!”

“啪啪!”

两边的衙役,下下重手,好不容情,左右开弓,一记接着一记的在她的屁股上狠揍!

郭芙被抽的屁滚尿流,哀嚎惨叫,两片臀儿本来是少女那种紧致弹滑的模样,可是在这重重板子下面,却犹如是两团棉絮水球,任凭人家搓扁捏圆,拿捏成了各种造型!

“说!你是谁,跟蒙古有何勾结!为何冒充郭家大小姐!”

“我没有!我没有!”说郭芙是个草包,一点也不为过,这时候,不快些屈打成招,她未能出城,黄蓉自然知道,很快就能来救她,何必在这熬板受刑。

然而以郭芙的智商,肯定想不到这一关节,只是觉得自己就是郭芙,郭靖的女儿,自然不能否认。

“哼,这么嘴硬的女贼,我也见的多了!再打!”

县令一声令下,两边的衙役,又是抡起板子,左右的板子,犹如暴雨拍击荷叶,一下接着一下,狠狠抽在她的光腚墩儿上!

痛得郭芙哀鸣如泣!

又打了十板,县令再问她,“说,你还犟嘴不犟!你到底是何来历!与蒙古有何勾结!”

“我!我······”郭芙有心想说自己是郭芙,可是臀腿之上,依然疼的像是烧了起来,一波波的钻心的疼,哪里还敢出言反对。

可是不说话,怎么能过得了关,县令还等着她莫须有的口供为自己升官发财,殊不知,那个报信的守将,早溜到一个城角,将守将的衣服脱了,胡须眉毛也蹭掉,一只右臂都是用木头做的假货,这守将,正是乔装易容的杨过。

郭芙不说话,县令等了片刻,已经失去了耐心,道,“来呀,给我拉下去!!”

这拉下去的意思有两种,一种是关起来,另一种,是送进刑牢,连番拷打。

县令说的,自然是第二种。

几个衙役立即将抓着郭芙的双手,将她架起来,连拖带拽,拉出了公堂,绕过审案子公堂的侧边小路,转弯就是刑牢,刑牢里面点着火把,昏暗阴沉,犹如冥狱。

几个狱卒接过郭芙,直接将她拖拽到一处栅栏处,将她的双手手腕,架在栅栏的横栏上,用麻绳栓了,栅栏另一头,就有狱卒,将郭芙的纤纤玉指,塞入拶指之中,数条坚实的竹木拶子,一根根将郭芙的手指绞紧,两边的狱卒一拉拶绳。

“嗷————啊啊啊————不!不啊!”郭芙顿时发出一声哭天抢地的哀鸣。

“饶了我吧,饶了我啊!啊啊!不,别,别弄了!”郭芙此时心想,别拶了,让我招供什么,都说!

可是这刑堂的规矩,却并非是招供就可以免除责罚,进了刑堂,一套刑罚,需得完全受着,熬过之后,再拉上堂来问招是不招!

拷打,和审问,完全分离。

可是就算郭芙心里想招,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嗷嗷的叫着。

拶了足有一炷香,直到郭芙快要昏死过去,几个狱卒才松开拶子,将她吊高一点,一个狱卒从墙上解下一条三米长的蟒鞭,远远地抡了几下,狠狠照着郭芙的臀瓣儿抽去!

“啪!”犹如炸雷一般的巨响!

“啊————啊不——啊啊!”伴随着的是郭芙哭天抢地的惨嚎。

那粗粝的皮鞭真的犹如一条唇齿锋利的蟒蛇,张口狠狠咬进了郭芙细嫩的腚肉里面。

疼的这个天之骄女,疯狂的嘶鸣惨叫。

自小到大,她何尝受过这等的罪!

她是大侠郭靖的掌上明珠,娘亲是天下丐帮首领,外祖父是威震江湖几十年的武林五绝之一。

自幼来,谁敢如此对她!

可是过去二十载没有遭过的罪,这片刻功夫,她都熬了个遍儿。

这是为了拷问串通敌国的秘密。

因此用的刑罚,也都是狠辣的酷刑。

粗粝的皮鞭一记之后,又接着一记,连番不停,狠狠抽咬在郭芙的腚肉上。

因为是为要口供,因此,每一记都是抽少女的臀部,最多是打到大腿根,丝毫不会抽到后背,以免女犯熬刑不过。

郭芙的泪珠像是大坝开闸,不断的哗哗滚落,她一声声的哀鸣,一声声的惨叫,乞求。

“不要!”

“我受不了了!放开我!”

“我都招了!”

“我什么都肯做了!”

“莫要再打了!”郭芙从未如此卑微过。

可是不论她如何的卑微,如何卑躬屈膝,软糯求饶,可这些狱卒毕竟不是郭靖,会心软,他们下手,完全是机械冰冷,一记记只知道狠狠抽打,全然不会顾及郭芙的哀求。

足足打了足足三四十鞭,郭芙的眼泪都流干了,眼睛像是两颗肿桃子,嗓子都哭哑了,只能呜咽着,狱卒这才将郭芙放下来,泼了一盆冷水,双脚带上木枷,两脚分开,略微吊起。

几个狱卒丝毫没有怜悯,怜惜,和尊重,直接徒手按住郭芙的双脚,将她的鞋袜一把剥了开去,露出一对白生生,光净净的脚丫子来。

“不!不!”郭芙虽然不知道她们剥掉自己的鞋袜,露出光脚是要做什么,可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两个狱卒又拿出两条足有一寸厚,二尺长的红木戒尺,对着郭芙细软优美的足弓曲线,狠狠抽了下去!

“啊!”郭芙的一对小脚,顿时被打的左右翻动,人也发出了一声声不停的惨叫。

······

过了半刻钟,郭芙被几个衙役拎着,回到了公堂。

两个衙役手一松。

郭芙就软倒在了公堂冰冷的地面上。

孙县令审视着郭芙。

只见这个十九岁的少女,上身穿一件寻常的侠女上装,下身一丝不挂两片本来是圆滚白皙的臀儿,此时先是被打了三四十记黄杨木大板,本就肿胀数寸厚!接着,又被三米长的大蟒蛇皮鞭狠抽,上面已经是板花叠叠,鞭花累累,很多地方已经打得皮开肉绽,血渍点点流下。

一双玉手,颤颤巍巍,被拶子拶的犹如一把水萝卜头儿,脸颊微肿,唇角带血,看样子,这些狱卒,也未曾怜香惜玉,狠狠打了她耳光。

一双漂亮的脚丫,玉趾如贝,足弓高挑,只是脚心处板花一层接着一层,被那红木戒尺抽的肿了半寸许,更是双脚微颤,我见犹怜。

“女贼!你招是不招!”

“我————我!”郭芙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想好了再说,若是再不招,就连上衣也剥了去,看你能熬住几记皮鞭!”

郭芙全身一颤,慌忙道,“我招!我招了就是了!我不是郭靖的女儿,我的确是勾结蒙古,要去高密。”

“告什么秘?”

郭芙绞尽脑汁,忽然想到大小武曾经跟她说过一桩军队的秘闻,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孙县令说了。

孙县令点点头,心想,那个守将果然没有说错,这是一桩大功劳!

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外面一声女子的长啸,“我女儿在哪里!”

原来黄蓉爱惜女儿,心想她孤身一人回桃花岛去,以她这样一个美貌少女,途中难免不遇凶险,于是回到卧室,取了桃花岛至宝软猬甲用包袱包了,挟在腋下,快步出府,展开轻功,顷刻之间赶到了南门。

可是问及守将,才知道女儿在城门口一阵呼和吵闹之后,被当成细作绑到衙门去了。

黄蓉心想这草包女儿,父母庇荫之下,从未经历过艰险,遇上了难题,不设法出奇制胜,一味发怒呼喝,却济得甚事?

慌忙去衙门救女儿。

“娘!”郭芙听到黄蓉的声音,眼泪都下来了。

黄蓉进了衙门,才半个时辰未见,没想到郭芙竟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脸颊红肿,泪水淋漓,秀发贴满额角,下身一丝不挂,光屁股被刑具打的皮开肉绽,青肿高隆,两只秀足也是伤痕累累,抖如青笋,旁边的衙役更是肆无忌惮的扫视着郭芙的翘臀,光脚,黄蓉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青竹连点,几个衙役都被点瞎了双眼,又隔空一棒,气劲轰在孙县令的胸口,至少砸断了他三四根肋骨,这才脱去上衣,包住郭芙的下身,策马向着城门而去,时间紧迫,按说郭芙被打成这样,需得赶紧医治,可是郭靖那边不敢去,还是先出城要紧!

路过一个成衣店,黄蓉又费了时间给郭芙买了一套裤裙。

这才赶往城门。

她手持令牌,走上前去,说道:“这是吕大人的令牌,你验过了罢。”

当时主持襄阳城防的是安抚使吕文德,虽然一切全仗郭靖指点,但郭靖是布衣客卿,诸般号令部署自凭吕文德的名衔发布。那守将见郭夫人亲来,又见令牌无误,忙陪笑开城,牵过自己坐骑,说道:“郭夫人倘若用得着,请乘了小将这匹马去。”

黄蓉念及小红马带着两人太慢,便道:“好,我便借用一下。”

郭芙知道若是父亲追来,不但这顿拷打白挨,甚至还要丢掉手臂,只得忍着臀腿脚丫的刑伤,母女俩并向着门外骑去。

黄蓉一踩马镫,马儿却一动不动。

忽然,黄蓉整个人僵住了,她咽了一下口水,回头,却看见郭靖面色阴沉,两手各自抓住一条马腿,两匹骏马都一动也动惮不得。【此帖被在:00重新编辑】

黄蓉和郭芙母女受家法和军法(下)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郭靖已经别无选择。

黄蓉和郭芙偷盗令牌,私自出城,还在县衙大闹一场,刺瞎衙役眼睛,打断县令的肋骨,这事情,已经闹大了。

此时天色已晚,夜色微凉,黄蓉和郭芙却乖乖跪在城门边上,郭靖面色阴沉如水,一语不发。

黄蓉跪的腿脚都麻了,不由得捅捅郭芙。

郭芙泪水涟涟,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跑,就让爹爹斩了一条手臂,也好过被人剥了裤裙,贝一群糙汉,那刑具板子,将女孩子家的光屁股,光脚丫,像是畜生一般打的强。

黄蓉又捅捅郭芙,郭芙总算反应过来,跪行两步,糯声道,“爹爹,芙儿知错了,你,你将我的手臂砍了,还杨大哥吧!”

郭靖垂头看着郭芙,只觉得心灰意懒,道,“习武之人,右手比命还重要,我就算将你杀了,你杨大哥也未必肯原谅你,我斩你手臂,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安,现在想来,也是自私至极,此事,就此作罢,待再见你杨大哥,他说怎样,那便怎样吧。”

又说,“不过这一桩,虽然我不追究,可是我实在没有想到,蓉儿你竟然做出如此事情来,现在宵禁正严,城外蒙古大军虎视眈眈,你竟敢暗算主帅,偷我令牌,如果酿成大祸,不堪设想!”

“芙儿夜闯城门,若是寻常人家,别说拿下用刑逼供,恐怕早就直接处死了,你们却伤了一众衙役,还将当朝命官孙县令在公堂上打伤,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称得上一个‘侠’字!”

黄蓉忽然想,做个大侠可真累!若是自己如李莫愁一般,肆无忌惮,恐怕也没有许多顾虑,虽然心疼女儿,可是她私闯公堂杀伤衙役县令,何等痛快!

又想,可如果自己真的不受罚,郭靖恐怕再难负重。

便道,“靖哥哥,你身负民族大任,只管按军法办事罢。”

郭靖点点头,道,“是得如此,来人,将犯妇郭芙绑了,先押下军牢。”

郭芙知道自己以民女之身,夜闯城门,犯下大罪,可是听父亲口中说出“犯妇郭芙”四个字,依然不由得一阵恍惚,险些昏死过去。

郭靖又转向黄蓉,道,“蓉儿,你跟我走。”

黄蓉只得起身,亦步亦趋,跟着郭靖到了孙县令府上。

孙县令虽然想要调离襄阳,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算是个负责的官儿,虽然遭黄蓉打断了四条肋骨,府上的护院已经帮他续上,却并未休息,而是斜靠在床边,静静等着。

他知道,郭靖今晚一定回来。

果然,不到半刻中,就听到门外传来小厮的汇报,小厮们早就得了令,郭相公一来,就被迎进内堂。

郭靖进了内堂,见孙县令这等惨样,不由得暗自惭愧,慌忙上前,内力灌注,帮主孙县令调息,将骨位又正了一点。

之后,郭靖惭愧道,“孙兄,郭靖御内不严,特带内子,向您磕头赔罪。”

说着喊黄蓉进来。

黄蓉微微拱手,道,“孙兄,对不住了!”

孙县令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郭靖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喝到,“蓉儿,跪下!”

黄蓉的眼泪在眼圈里面不断打转,她一世丐帮帮主,从小是武林绝顶之女,就算皇天老子,也未曾跪过!

可是她毕竟闯了大祸!在丈夫的威严之下,膝盖一软,就要拜倒。

“不必了!”孙县令一抬手,道,“我不要你跪!黄帮主,其中有三,第一,你们夫妇,驻守襄阳,乃是国之栋梁,我敬你一分,第二,你乃是丐帮帮主,郭大侠发妻,武林绝顶之女,我虽然是官儿,可是身份实在远不及你,若受你一跪,恐怕后患无穷,第三,你并非真心认错,我要你跪我何用?罢了罢了!”

郭靖脸色通红,第一点,孙县令还说的有道理,第二三点却是说在了点子上。

若是黄蓉跪了,那么就算郭靖不在意,不代表丐帮不在意,丐帮无法无天的帮众决不允许自己的帮主跪别人,到时候,这孙县令恐怕就不是断几根肋骨,估计次日就会身首异处。

郭靖虽然愚钝,但是也很快就想明白了里面的道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孙兄,此事,是我错了!今天令内子向你道歉,这是其一,其二是一个月之后,正是初九,如果孙兄的伤势好些,可以移步襄阳军中,观看军法?”

“军法?”

“是的,内子和犬女犯下大错,今晚就会收押军牢,斋戒一月后,按军法处置,内子黄蓉,盗窃军令,按律当斩,念其未酿成大祸,又是有功之人,因此裸臀杖责八十,又以民女身份打伤命官,再加八十杖,之后移交县衙处置!”

黄蓉全身一震,裸臀杖责一百六,黄蓉心中暗暗发慌,这还不将我活生生打死!

“犬女郭芙,夜闯城门,冲撞守城将领,在衙门透露行军动向,按律当斩。”说到这里,郭靖也不知道怎么接了,因为郭芙没有功劳在身,根本就不能免去斩刑。

孙县令却恰到好处的点点头,道,“郭相公深明大义,想必令女受了责罚之后,也能加入守城队伍之中来!戴罪立功!”

“正是如此!”郭靖连忙点头称是。

······

一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郭靖批改过军务,伸了一个懒腰,旁边的军士提醒道,“郭大侠,那桩事情,可以了吧。”

郭靖这才想起自己的妻女还在军牢里面羁押,等待杖责,便道,“通知孙县令和县中百姓观刑。”

晌午刚过,正是一日之中最热辣的时候。

不过襄阳城却是万人空巷,襄阳城但凡有点空闲的百姓都集中到了城北军营。

一个月前,郭靖的大女儿郭芙夜闯城门,谩骂守军,妻子黄蓉袭击衙门,打伤衙役和县令,偷盗军令的事情,早已经满城风雨,大家都想看看,这郭大侠是不是个表里不一的假大侠,对于自己的妻女,是否就会网开一面,若是真是如此,那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了。

军营的高台上,已经架好了了四座刑架,

旁边的两个是两个门字框的刑架,正中间的是两条刑凳,刑凳一边矮,一边高,人趴上去,臀部自然就会被高高架起来。

郭靖端坐在旁边,安抚使吕文德和他并坐。

两边大小武、耶律兄妹和一众守军家仆等都做旁观。

时辰已到,郭靖站起身来,一张口,便是犹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兵营,甚至最面前的人和最尾端的人能听见的声音是一样大小!这份内功,真是惊世骇俗。

郭靖朗声道,“一月之前,犬女郭芙身为军属,犯罪有三,

其一,违反宵禁,夜间擅自出门,按律当裸臀责二十军棍。

其二,夜闯城门,谩骂守军,按律当斩,吕大人特别开恩,裸臀杖责四十代替。

其三,在县衙之中,透露军中机密,按律当斩,所幸机密已经过效,吕大人特别开恩,也是裸臀杖责四十代替。

三罪并罚,总计杖责一百!”

“贱妾黄蓉,身为军属,犯罪有四,

其一,违反宵禁,夜间擅自出门,按律当裸臀责二十杖。

其二,冲击公堂,打伤衙役县令,按律当裸臀责五十杖。

其三,偷盗军牌,假传军令,按律当斩,吕大人特别开恩,杖责五十代替,三罪并罚,总计杖责一百二十军棍!”

“即刻行刑!”

旁边一个盖着黑布的囚笼打开,众人只见黄蓉和郭芙并排乖乖跪着,身穿一套白色的短粗布囚衣,上面用墨笔随意的写了一个女囚二字,头戴重枷,黑布撩开,母女俩不由得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几个军士将两女拉出来,解开重枷,带到了门字框刑架旁边。

众人都眼睁睁看着,那英姿飒爽,名震江湖几十年的女侠黄蓉和她正值青春靓丽,宛如少女时代的黄蓉一般的郭芙两女,面色憔悴,清瘦,光着两双细嫩白净的脚丫,亦步亦趋,跟着军士,眼见就要受刑,这两女饶是一个是名动江湖的女侠,一个是她的女儿,也不由得双脚颤抖。

军士用麻绳打了两个猪蹄扣,将母女二人的双手扎紧,两边绳子用力,便将这母女吊了起来。

另有军士剥去了母女二人的下裤,一剥到底,将她们的臀儿全部都爆在了无数百姓面前,接着还是用麻绳打了猪蹄扣,将脚腕栓了,分开绑在门字框的两边。

黄蓉郭芙母女俩,一个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一个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如此裸着双臀,甚至分开双腿,胯下的私密之处,只要细看,便一览无余,这对母女顿时羞臊的羞愤欲死。

就连大小武也悄悄的用余光去扫描黄蓉的腿间和郭芙的腿间。

只觉得黄蓉的腿间花丛环绕,十分神秘,而郭芙的却是绒毛几点,百褶层叠,看上去细嫩无比。

耶律家的哥哥也悄悄在看,不过被耶律燕狠狠一掐,这才收回视线,却也还是有些心燥。

这一遭其实是上军法之前必须的一步,叫做晾臀。

不管男女,都是一样的步骤,这一晾,都不必上杖责,羞也羞死,因此宵禁严格,从来没人敢犯禁。

旁边的军士点了一炷香。

烈日如炬。

被吊在半空,麻绳死死勒住手腕脚腕,粗粝的麻绳摩擦着母女俩娇嫩的皮肤,加之酷热的太阳,众目睽睽的火辣目光,母女二人不由得汗渍斑斑,再用绳子一蹭,只觉得麻痒难耐!

等到香缓缓烧完了,几个军士才将吊的全身酥软的黄蓉母女接下来,半拉半扯的带到刑架旁边。

按说需得受刑者自己趴上去,可是母女俩已经被吊的酥手无力,香足绵软,任凭几个军士抓着,放到了刑架上面。

刑架前端低垂,上面有一个凹槽,黄蓉郭芙母女的下巴正好卡在凹槽里面,凹槽配有皮带,直接一扣,就将这母女二人的头颈栓好,双手反拧到身后,用麻绳扎了,腰部也用皮带绑好,刑凳的尾端高高挑起,将母女二人的臀部顶得老高,双腿则是略微分开,犹如骑马一般的姿势骑在刑凳后侧。

这样一来,两瓣臀瓣儿之间的股间幽密之所,可以肆无忌惮,一览无余。

再将这母女二人赤着的两对香足分别绑在刑架尾端的两腿上,这身具绝世武艺的女侠便一动也动惮不得。

又有军士,手拿木勺,剥开娘亲黄蓉的下身,道,“验明正身,入狱前,并非处子。”

迎着阳光,那剥开的绒毛曲径深处,曲径通幽,粉嫩的通道,一览无余。

又道,“犯妇黄蓉,你在狱中,可有人欺辱于你。”

黄蓉羞耻得无地自容,可是自作孽,不可活,涩声道,“回禀军爷,无人欺辱。”

另一个军士,也是手拿木勺,剥开女儿郭芙的百褶唇瓣,道,“验明正身,入狱前,是处子,此时仍是。”

迎着阳光向那翻开的曲径中看去,有一片薄薄的肉褶,犹如门扉,似若屏风,上面有几处斑驳的孔洞,像是有人偷看室内光景的时候,用手指沾着唾液把纸窗捅破的样子,正是郭芙处子的象征。

又道,“犯妇郭芙,你在狱中,可有人欺辱于你。”

郭芙快羞哭了,道,“无人欺辱。”

之所以说是自作孽不可活,那是因为这一道“亮臀沟”的附加,是黄蓉自己提出的。

时年有一个少女,犯了宵禁,被关入狱中,出来的时候,号称自己本是处子,但是被军士欺辱,失去了身子,黄蓉故此提出这一招。

没想到今天竟然用在自己母女身上。

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黄蓉只得把眼泪吞进肚子。

紧接着,几个军汉从旁边拿出四条军棍。

这哪里是军棍,俨然就是一条船桨!

依然是一黄杨木的木芯为主,不过却比公堂上面的刑具更为粗厚,光是杖面就足有两个成年男子的巴掌宽,厚度也足有一寸半!

军汉将四条军棍交叉放在两女面前,浇上水,以加强刑杖的韧性。

黄蓉心中暗暗咬牙,而郭芙曾挨过公堂板子,见这军杖比那公堂板子还厚重宽大一倍,不由得悲从中来!

四名军汉浇好水,这才拖着刑具来到两女的身后。

各自站好。

“行刑!”待吕将军一声令下,四名军汉便高高的扬起了军棍,对准了黄蓉和郭芙母女的光屁股,狠狠抽了下去!

“啪!”

“啪!”

两条板子一同落下,郭芙痛得惊呼出来,扭头看着娘亲,哭声道,“娘!”

黄蓉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女儿!

“啪!”

“啪!”

紧接着两记军棍重责,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在了母女二人的光屁股上!

黄蓉三次生养,又是三十多岁的少妇,因此臀面肥软硕大,这偌大的军棍,也未曾完全覆盖黄蓉的臀面,只是堪堪盖住了三分之二!

只见黄蓉咬紧牙关,闭紧双目,双手攥拳,一双赤脚奋力的夹住刑凳。

硬是将这一记痛苦的军棍裸责躲了过去!

可是郭芙就没有这样的毅力了,她顿时惨嚎起来,全身疯狂的挣扎着,扭动着,那军棍的表面几乎完全覆盖郭芙的两片臀面,整个两瓣高高隆隆的臀部,都被抽的扁了下去!

“啪!”

“啪!”

另一边的军汉也抡起板子,狠狠抽下!

“啊啊啊啊!”郭芙依然是奋力惨叫着。

“啪!”

“啪!”

“嗷————啊————”

转眼之间,已经是四记军棍抽完!郭芙和黄蓉那四瓣娇臀,变得姹紫嫣红,整片都从雪白变成了娇艳的绯红色。

这两女虽然一个咬牙硬刚,另一个哀声惨叫,可毕竟是母女,肌肤的韧度相差无几,都红肿了起来,母女俩深深呼吸,重重吐气,还是黄蓉的皮肤更坚韧一些,郭芙的臀尖上已经有丝丝血点若隐若现。

“啪!”

“啪!”

对于一百多记军棍,这四下,不过是一个小小开头,两边的军汉,毫无停顿,继续一记记的往下抽着!

“啪!”

“啪!”

两边的军棍带着恐怖的腥风,一下下的抽落,没有一记带一丝怜悯。

这是众目睽睽,别说是大小武,耶律齐一行人都懂武艺,自己用不用力,一眼便知,就算是百姓也不是第一次观看违反宵禁上刑,况且,就算下手轻了,郭靖也未必承情。

倒不如按照正常,一五一十的揍了!

“啪!”

“啪!”

“啪!啪啪啪!”军棍接踵抽落,打到十棍开外,就连黄蓉也不由得微微扭动臀部,实在是太过于痛苦了!就算是黄蓉这个名动江湖的女侠,也不由得有些失态变色!

两边的刑棍都未出头,军棍的尖端狠狠抽砸在两女的外侧臀瓣儿上,两片臀瓣都会分散一点疼痛。

“啪!”

“啪!”

“啪!”

又是几乎连在一起的三声六棍,夹杂着郭芙凄厉的惨叫和黄蓉粗声的喘息。

足足的二十下军官打完,四名军汉晃悠悠走下去。

郭芙和黄蓉已经歪着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接着,有军汉上前,将冷水浇在母女二人的头上,将她们弄醒,拉着头发,正对高台。

郭靖有些不忍,但是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儿,却不能流露出心痛的表情,道,“你母女二人,可知错了!”

“蓉儿知错了!”

“女儿知错了!”

母女两人齐声答道。

郭靖微微摇头,道,“你们只能自称犯妇!”

“是!”母女俩羞愤欲死,但是去不敢反驳,只能重新道,“犯妇人黄蓉,郭芙,知错了!”

郭靖又问,“以后还敢破坏宵禁禁令吗?”

“犯妇人黄蓉。”

“犯妇人郭芙。”

“再也不敢了!”

郭靖点头,“继续杖责!”

“爹!爹!饶了女儿吧!饶了女儿吧!”郭芙忽然奋力的叫了起来。

郭靖眉头微皱,就有军士拿出一根木棍,横着塞进郭芙口中令她咬住,两边用绳子绑在脑后,使她说不清楚话来。

“郭夫人要吗?”军汉问道。

黄蓉微微摇头,这种口嚼子,太过羞耻,黄蓉宁可咬牙忍着,也绝不能容忍。

又上来四个新的军汉,再次在母女俩的身后站定了!

“行刑!!”

一声令下,两边的军汉再次飞抡军棍,对着这对侠客母女的光屁股狠狠杖责起来。

一时间郭芙被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口中含糊不清的讨饶哀叫,嘶鸣惨嚎一刻不停。

而黄蓉纵容再坚强,也是一个女子,第二组打到三十上的时候,也时不时开始惨叫起来。

总计打了五十记以后,两女的臀瓣已经彻底不见了雪白盈白那种肌肤之色,取而代之的通体粉嫩的底色,整片的臀部加上大腿根都尽是粉红,在整片的粉红底色之上,是层层交叠的青红板花,板花层叠,棍侧的边沿交界处,已经变为了一块块的青紫肿块,即使未曾落棍,这母女的两对臀瓣都在从内到外,不断发颤。

“啪!”

“啪!”

“啪!”

饶是如此,也无人喊停,母女两人只能硬咬着牙关生生熬住,为自己犯下的罪责买单。

“啪啪!”

“啪啪!”

把视线放在郭芙的身后,只见她两瓣臀瓣已经肿的犹如之前娘亲一般,一板子下去,紧紧能覆盖她臀面的三分之二,可是臀皮的皮肤面积是固定的,肿胀的臀皮犹如吹大的水球,不断膨胀,皮肤变得更为透明,犹如粉色的薄膜,好像再用一点力,就会被抽的破碎开来!

两片臀瓣因为肿胀而向外撑起,臀沟之中的细微之处,已经不需要木勺挖掘就清晰可见,随着一记记的板子抽打,两片柔唇一开一合,就像是小小的鱼嘴在呼吸,又如同美丽的蚌姑娘翩翩起舞,扇叶开合。

郭芙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身体完全放松,随着一记板子抽在臀尖,她便肆无忌惮的哀嚎起来,全身变跟随者本能反应,一阵疯狂颤抖和挣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娇臀幽若枫叶一般随风狂扭。

如果说之前郭芙的臀瓣是紧俏极有弹性的,那么现在她肿胀的臀儿就是犹如水球一般,松软肥润。

再看黄蓉,与郭芙正好相反,黄蓉最初臀肉是松软肥润,刚生完孩子使得她的臀皮甚至有些绵软松懈,可是这一记接着一记的军棍狠揍,让她的臀肉无限肿胀,反而有些紧致弹滑。

“啪!”两边的军棍,下下见血,记记狠辣,黄蓉忽然用力一蹬,双脚竟然将猪蹄扣给蹬断了。

两只雪白的赤脚,就这样伸了出去。

不过并不耽误打军棍,自然也就没人帮她绑好。

观众包括大小武,耶律齐的眼睛,很自然的就从那已经皮开肉绽,板花叠叠,已经失去观赏价值的臀瓣儿转移到了黄蓉的光脚上面。

长得美丽的女子,不胜凡举。

可是长得好看,又有一双顶级美足的女子,却是凤毛麟角。

江湖上最著名的女侠,一向是以李莫愁和黄蓉并称,甚至有人说黄蓉乃是江湖第一美女,黄蓉的美貌,古灵精怪,众所周知,可是即使是女侠,也都是穿着整齐,她的玉足却是鲜有人见过。

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按说黄蓉应该将脚丫缩起来,可是拷打之时,重重的军棍之下,黄蓉哪里还能顾忌的到自己的光脚被人欣赏。

只见那玉足略小,不盈一握,观之白软如纱,足背足心上,玉色的皮肤下面,细细的青筋隐约可见,不知道那足部皮肤是何等的娇羞细嫩,晶莹剔透。

十颗脚趾微微绷紧,却又随着一记记的军棍抽打而变换多端。

时而拇趾犹如月牙一般向着脚背方向翘起,其余脚趾向着脚心勾住。

时而拇趾笔直绷紧,其余的脚趾像是玉钩一般一齐弯曲。

时而十个脚趾全部叉开,绷紧良久。

时而是十颗脚趾全部弯曲,然后一齐微微发颤。

在一记记的军棍拷打下,她的一双玉足变幻莫测,却每一种形态都我见犹怜楚楚可人。

旁边郭芙的惨叫声已经下去了,第二轮,郭芙是判了四十军棍,而黄蓉是五十军棍。

“啪!”

“啪!”

黄蓉痛得已经刹不住车一样的哭,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流。

“啪!”

“啊!”即使坚强如黄蓉,也不时发出一两声低声闷哼!

“啪!”

“啪!”

连续不断的十记拷打过后,黄蓉也是脖子一歪,泄了一口真气,昏迷过去。

照例。

泼冷水,逼认罪。

再打第三轮。

第三轮打到一半的时候,却出了另一档的事情,郭芙忽然非常狂乱疯狂的扭动和惨叫起来,原来她的腰部绑在刑凳上,臀部被顶起来,香蒂按压在木板上不断磨蹭,竟然在一记记的板打下达到了高潮!

加上从昨日白天到现在,足足十二个时辰未曾如厕,女子的尿路本来就短,在这样的刺激之下,竟然连着喷潮和尿一起像是喷泉一样崩飞了出来,而惹得百姓一阵惊呼,不过碍于郭靖大侠还在,也不好意思说脏话。

可是女儿这一喷,做娘的也有些忍不住了!

须知这军棍大刑,提前一天开始准备,足足十二个时辰以上,都是一些军汉在旁边看着,黄蓉和郭芙何等的骄傲女子,怎么能在这些陌生军汉的看护下提出如厕的要求。

而行刑前夜,两女就上了大枷,跪在笼中准备,手套枷锁,根本脱不了裤子,就算能脱,她们也不好意思在笼中如厕,不然次日黑布撩开,地面几滩尿痕,那黄帮主和郭大小姐颜面何存。

然而没想到,这去去一百二十记军棍,黄蓉都未曾熬过去。

她忽然叫了声,“等一下!”

黄帮主积威已久,两边的军士马上停息。

郭靖问道,“何事?”

“···”黄蓉向着郭靖打了一个眼色,可是郭靖本来就愚钝,正因为女儿当众泄尿了一地儿觉得丢人,并未有其他想法。

可是这事情,黄蓉又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

眼看郭靖就要下令继续打,黄蓉权衡利弊,心想,就算是当众求一下出去如厕,也比在这大庭广众,尿喷了强。

当即说道,“大老爷容禀,犯妇人,想要如厕。”

郭靖有些为难,转而看向吕大人。

“这!”吕大人也有些犯难,若是私下上刑,别说中间上了厕所,就算饶打也可,可是这百姓众口铄金,若是让上了厕所,回来再上刑,估计百姓又会说什么勾结双标。

于是吕大人道,“这并无先例。”

“犯妇人能忍住吗!”郭靖问道。

黄蓉摇头,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屁股挨了板子,她的反应有些迟缓,明明是想要摇头,却点了两下。

郭靖一向是信任妻子,尖黄蓉点头,便道,“既然如此,忍着!”

“啪!”身后,板子又是狠狠抽落!

打到这时候,几乎是棍棍见血!

一道血剑飞了出去!

这一记板子,扫的太准,抽在臀瓣的同时,更是顺着她的臀沟扫过去!

黄蓉本来就忍得十分辛苦,便器一张,一道清冽的水箭已经喷了出去。

她年纪大,膀胱也更充盈,这一喷就犹如喷泉一般,大量的喷涌了好久才停息,之后全身都瘫软了下去!

紧接着,最后的十记板子,也足足的一下下打完!

及至深夜。

黄蓉母女依然在院外罚跪,母女俩手牵手,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

忽然门内喊道,“跪行进来!”

母女二人如获大赦,双膝并用,脚趾曲动,跪行进屋。

只见武家兄弟和耶律齐都在,郭靖道,“你们两个,犯下大错,虽然官府看在咱家抵御蒙古的份上,饶了你们斩刑,可是家法不可废,本应该罚你们跪整夜,可是武家兄弟一只求情,便改为每人十记藤鞭。”

“都给我撅起来!”

郭靖一声令下,遭了一个月罪的母女俩不敢再皮,都乖乖的转过身去,把屁股翘了起来。

“耶律齐,你来责罚芙儿。

大小武,你们责罚师娘。

记得需得鞭鞭见血,若是轻了一记,便还要罚跪整夜!”

一时间,藤鞭抽打之声便起,传扬悠远。

:这个方案也有点故事性,但不必另外写,可以一起合并了,用花开两枝法解决,这边是黄蓉挨打,那边是小龙女挨板子,一篇文同步写,也不错,比如二十四回砍杨过手后,黄蓉这里护女,小龙女和杨过回古墓到二十八回洞房花烛,时间几乎同时这就具备可以用花开两枝法解决,:55)

本来打算按你说的来,但是那样太长了,毕竟咱们这个是短篇集,黄蓉母女篇自己就两万字,都快赶上中篇小说,没办法杨过小龙女这个只好另开。

感谢楼主分享:飘渺峰!灵鹫宫众女找到天山童姥和虚竹后有主动请罚!

大佬能不能多写点打手心?多谢:06)

打手心可以有。,灵鹫宫众女主动请求责罚,不过那个在哪段?哪章,实在是找不着,太多了。

:我要看叶二娘有没有!!!【表情:09)

这个可以有,叶二娘,我的童年阴影,必须狠干她。

朱眯1:郭靖打黄蓉下面,用降龙十八掌【表情:49)

黄蓉:不!不要!

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做!不会做!

日常拢票票:(简化了一下,看着更舒服,投票更容易,下一个更紫衫龙王,继续投票,为了照顾小众,紫衫龙王之后我会随机选一个五票以下的更。之后每隔五更,我就选一个低票的写一个,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7周芷若X丁敏君(5票夺冠,已采纳)

13小龙女衙门挨板子(6票夺冠,已采纳)

9灭绝师太大都万安寺裸腚挨板子(10票夺冠,已采纳)

21神雕第二十七回郭靖X黄蓉和郭芙家法和军法(12票夺冠,已采纳)

11张无忌教训紫衫龙王,金花婆婆黛琪丝(12票夺冠,已采纳)

1张无忌X赵敏8万安寺地牢

2王语嫣阿朱阿碧一起违反家规被王夫人和慕容复先后打~板子加藤条带羞辱9

3赵敏X吊打周芷若·赵敏升堂审周芷若,赵敏x其他后宫女6

4胡青牛X王难姑

6黄衫女X周芷若4

12韦小宝拍假太后2

14韦小宝的七个老婆(韦小宝X建宁)2

15张无忌X杨不悔2

16小昭

17林朝英

18陆无双X李莫愁

19天龙八部最后时刻慕容复抓住段正淳所有老婆女儿逼问六脉神剑3

20凌退思拷打凌霜华2

22灭绝师太和丁敏君一起凌虐周芷若的情节2

23曼陀山庄逼供木婉清

24任盈盈

25慕容复严刑逼宫段正淳那个小老婆母女们

26丐帮众人X康敏

27杨过X郭襄

28张翠山X殷素素

29杨逍X杨不悔

30段正淳x他的老婆们2

31香香公主

32黑木崖东方不败战群雄片段,战败后被吊打4

33李莫愁因陆展元受刑2

34缥缈峰,灵鹫宫梅兰竹菊·女洞主·童姥返老还童失去武功的时候,被72洞主抓住。5

35杨过X小龙女(古墓派必须真心相爱,受尽刑罚才可成婚)

:支持楼主楼主我喜欢你写的:47)

感谢

黑桃罐头感觉越写越重……是我的错觉吗?

是的,错觉

又想到了一个桥段,楼主感兴趣的话可以试写一下:蒙古军战败后,黄蓉来到蒙古跟华筝和谈,看到华筝还在为黄蓉抢走了郭靖而生气,于是主动要求让华筝的婢女或者手下来杖责自己,或者说主动趴在凳子上要求自己的随从狠狠打黄蓉的屁股给华筝看,让华筝消气,华筝没说停就不准停,打到最后黄蓉跪地求饶,求华筝别再打了。

可以试试啊,在原著哪章?

紫衫龙王受刑(上)

历史的进程,似乎会随着一点小小的改变而出现巨大的偏差。

在三大神僧的围攻之下,张无忌笑声诡异,显然已经是走火入魔,他自幼遭遇无穷惨事,这一瞬间,都爆发开来,他忽然冷笑一声,心想,天下人都负我良多,我何必讲许多君子义气,脱离战圈,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日之后,张无忌卷土重来,这一次,他并未履行君子之约,而是请到了包括张三丰在内的武当所有弟子,各大门派的仗义之士,明教全部弟子,甚至是黄衫少女等绝世高手。

已经走火入魔的张无忌,并没有变成一个疯子,而是性格大变,冷酷至极,集结了他所结交的一切高手,势力,从少林正门,直接杀了进去,凡事挡在前面的人,尽数杀掉!

最终,在张无忌,张三丰,黄衫少女的围攻下,三大神僧血溅少林。

接着,张无忌高调统一武林,率领明教大军,横扫中原,击败蒙军,建立了大明王朝,道教为国教,打压佛门弟子。

当上了皇帝的张无忌,心魔渐消,这日,他上朝归来,见得盈盈跪拜,迎接自己回来的皇后周芷若,三大帝妃赵敏,殷离,黄衫少女,不由得忽然想念起了远在波斯的小昭。

赵敏心思最细,也最聪慧,道,“无忌哥哥,你可是想念小昭了。”

张无忌微微叹气。

殷离道,“那咱们大军杀过去,什么波斯明教,以后没有波斯明教,只有我大明王朝。”

张无忌还是微微摇头,“现在天下刚刚安定,我也不想随便再起兵锋。”

赵敏本来就是前朝郡主,见张无忌优柔寡断的性格又出现了,也不敢多劝,更何况她暗自里也不希望多一个女子争宠,周芷若倒也是统一心思,可就在这时,宫廷密报来了。

张无忌看了密报,忽然冷笑一声,那一瞬间,周芷若仿佛看到了三年前,少林寺那个血屠千里的张无忌。

他只说了一句话,灭了波斯明教。

哈哈,这个桥段我构思良久,总是不满意,推倒重写了几次,我觉得如果通篇啪啪,啊啊这样太没劲。

一定要有情节,今天把原著又看了一遍,越看越替张无忌委屈,这这傻鸟,六大门派当着他面逼死他父母,他还以德报怨,说好听叫做仁义,说难听其实就是优柔寡断,后来忽居然被朱元璋一个小阴谋就误会常遇春等人数十年

终于我在围攻三大神僧那里找到一个突破点,如果当时谢逊没有点醒张无忌,就任凭他走火入魔,那么优柔寡断的性格有可能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厉的个性,一如诛仙里面小凡到鬼厉的变化,这个过程自然痛苦,却也不失畅快。

后面杀去波斯,迎娶小昭,痛责紫衫,岂不快哉。

紫衫龙王受刑(中)

张无忌坐在波斯明教教主的宝座上,身边环绕着周芷若,黄衫女,以及中土明教诸多高手,小昭卧在张无忌的怀中,眼神迷离。

“公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无忌轻轻拍拍小昭的背,道,“小昭,我已经是大明皇帝,等此间的事情一了,我便带你回大明,封你做大明帝后。”

小昭轻轻摇头,“我不要做帝后,我就是个小婢女,我只给公子做个洗脚丫头,每天服侍公子梳妆,更衣,就已经满足。”

张无忌低头,看着小昭眼中的无穷蜜意,不禁暗骂自己从前真是个混蛋,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如此女子,他居然就这样将她放归波斯,三年间,遭受无数折磨!

“混账!”波斯明教的几个法王声嘶力竭的叫到,“我教处女教主,竟然对一个外族人如此卑躬屈膝,简直是混账!”

张无忌冷笑一声,劈空几掌,将那几个法王劈飞,又是不断咳血,却是不死。

再冷冷看着面前,那个紫衫女子。

回归波斯明教的这些年,紫衫龙王黛绮丝更加的娇媚动人。

她三年前就有着不属于周芷若,赵敏这些一二十岁少女的容颜和身姿,三年过去,紫衫龙王黛绮丝更显容光照人,她一身紫纱,端丽难言,风姿嫣然露出来的肌肤如若凝脂,杏眼桃腮,此时双手被反绑身后,赤着一双雪足,光脚踩在一块冰坨上,扎冷的寒气,顺着她的脚底,缓缓侵蚀着她的筋脉。

紫衫龙王本就肤如凝脂,被寒气一冻,白软的足底更是犹如冰雕,嘴唇也微微发白。

张无忌冷笑一声,“紫衫龙王,我以当今波斯明教,中土明教总教主的身份问你,你知错吗!”

紫衫龙王朱唇轻启,俏脸之上满是愤懑,她玉足被罚站在寒冰之上,本就中过寒毒的她,更是难受,颤抖着说,“波斯明教,乃是正统,你以下犯上,罪大恶极!”

张无忌淡淡摇头,“是的,我是罪大恶极,我最大的罪就是让你带着小昭回波斯。”说着张无忌扬起袍子,露出小昭补满伤痕的臀腿。

“原来你们波斯圣女的待遇,就是每日鞭笞一百,念诵不准心中挂念男子的奇怪教条!小昭心中念我,不能诵好,这三年之间,竟然每日被鞭笞三百,你这做娘亲的,于心何忍?”

紫衫龙王轻哼道,“那有什么大不了,我当年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圣教圣女,一向如此!”

张无忌盖住小昭伤痕累累的臀腿,摆摆手,“开始吧!”

两边的教众已经走上前来,一把将紫衫龙王黛绮丝按倒在寒冰地面上,手中一条重杖,在她的腰上一敲,紫衫龙王的腰肢便往下一软,瘫了下去!

而臀尖处却被另外两条板子交叉撑起来。

紫衫龙王微微咬住牙关,一双美目上波光流转,身子在寒冰的折磨之下,微微发颤~!

两名跟着张无忌杀灭波斯总坛的中土明教高手,手中拎着法板,大步走到紫衫龙王的面前,一个教众将法板放在黛绮丝的下巴,往上狠狠一叉,将她的下巴高高顶起来,令黛绮丝看着张无忌。

张无忌盯着黛绮丝的面孔,见她一脸的鄙夷,眼神火辣如毒,知道这当年的武林第一美女毫无悔改之意,冷笑一声,道,“黛绮丝,我本来念及你毕竟是小昭的生母,若是知错悔改,也可以免去一些活罪,可是你如此顽冥不灵,就休怪本教主上法板了!”

说着,一挥手,那教众将板子一松,黛绮丝的头就自然垂了下去,之后扬起法板,照着黛绮丝虽然紫纱笼罩,却依然看得到曼妙臀型曲线的后身,狠狠抽打了下去!

“啪!”

在那一记重重法板之下,薄薄的紫纱丝毫起不到防护的额作用!黛绮丝纵容有万千准备,也不由得奋力仰起头来,那清纯秀美,不逊色二十岁少女的容颜之上,浮现出了一丝丝痛苦的表情。

看着张无忌俯视的目光,紫衫龙王心中愤恨至极!只恨自己当年初见,没有将这小贼毙在掌下!

念及此处,紫衫龙王的目光更是恨恨,凝脂一般的俏脸之上,坚强的表情,代替了痛苦!

她牙关紧咬,美目生坚,双手紧紧攥住了拳头。

“啪!”身后,又是一记法板恨恨抽下!

“咯吱!咯吱!”紫衫龙王的牙关咬的生生作响!

这两记法板,中间间隔数秒,一记的疼痛完全消退,另一下才狠辣抽落。

法板抽在紫衫龙王的臀上,一瞬间的剧痛,犹如刀割斧凿!疼的她全身微颤!之后,疼痛渐消,慢慢渗进臀肉深处,最后逐渐变成微微的火辣和胀痛。

整个过程,紫衫龙王都清晰的感受到。

她的内力已经被张无忌浩瀚如烟海的九阳神功内力死死封在丹田之中,紫衫龙王本就是擅长寒系内功,美臀被狠狠杖责,丹田之中的内力,自行激发,可是撞在张无忌九阳神功的内力牢笼上,就犹如春阳化雪一般消退,如果再奋力冲击,那一冷一热,一阴一阳两簇内力在丹田之中乱撞,更是疼的她小腹之处,求死不能!

“张无忌,你有种就废了我的内功!”

紫衫龙王骂道。

张无忌自然知道紫衫龙王的打算,冷冷一笑,“继续!女龙王还有说话的空档,你们是不是打的太慢了?”

两个教众狞笑一声,“女龙王,你当年也是咱们中土明教,教主之下第一号人物,怎地今日却卑躬屈膝,跪在咱脚下挨这法板!本来咱们敬你是当年武林第一美女,明教四大法王之首,奈何你如此不识抬举,还害的咱们哥俩挨骂,得罪了!”

紫衫龙王黛绮丝暗道不好!

只见那两个教众猛然抡高了重板,狠狠抽了下去!

紫衫龙王只觉得自己的两瓣儿屁蹲儿像是遭受了攻城车一般的重击!

娇口再难闭住,奋力张开了嘴巴,惨叫了出来!

“嗖——啪!”

“嗖——啪啪!”

两边的重板快到几乎看不到残影,只能见得两个壮如龙象的高大教众不断挥舞着手臂。

那法板足有二尺半长,形态犹如佛门戒律堂的戒板,尖头厚尾,最宽处足有两个成年男子的巴掌宽,厚达一寸!

沉重的法板猛击在紫衫龙王的臀尖上,疼的她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在张无忌高高在上的视角下,紫衫龙王的身子被两根木杖架着腰部,整个人被拧成一个臀部最高,头脚落地的等腰三角。

随着每一记板子抽在臀上,紫衫龙王娇羞的面庞就会高高扬起,那雪白,动人,明明已经四十有五的妇人,却拥有着二十岁少女的青涩童颜,偏偏眼角那一丝几不可查的细微纹路和眼眸之中洞察世事的眼神,能够代表她四十多岁的成熟阅历,更显风姿和韵雅!

她本就是中国和波斯女子的混种,头发和眼珠都是黑的,但高鼻深目,肤白如雪,和中原女子大异,明锐的美眸,略显硬朗的瓜子脸轮廓上,充满了异域女子的无限风情,随着一板板打在身上,那娇红的樱唇,开合不止,娇喘连连,深邃的目光中,已经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无限的痛楚。

“啪!”

“啪啪!”

两条沉重的法板,在紫衫龙王黛绮丝的身上,重重发狠。

黛绮丝忽然整个上身高高扬起,娇呼了两声,忽的垂了下去,看上去,是已经昏死了。

“泼醒!”

张无忌一声令下,几个教众立即拎来冰冷的水桶,兜头浇灌在黛绮丝的脑袋上,青丝随着水流抖动,犹如浇灌一颗花枝乱颤的盛开昙花。

黛绮丝的身子,微微一颤,却又软了下去,并未醒来。

“哗啦!”又是一桶冷水,一个教众抓着黛绮丝的发梢,将她的俏脸拉起来,扬起来,正对着张无忌。

她虽然还在昏迷,美妙的容颜上,还带着痛楚的神情,可是这娇颜一露,登时满堂生辉,但见她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一缕缕的青丝在冷水和汗水的沾粘下贴在她不属于中原人那种嫩白,而像是初雪一般晶白的脸颊,额角上,真是楚楚可人,令人不忍心再下手责罚。

可是张无忌早已经不是那个优柔寡断,害人害己的窝囊废,而是一个去除了性格中所有懦弱的真正明教教主!

在他的眼中,黛绮丝再美,再娇,再艳,也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而已。

他抱着小昭,走到了黛绮丝面前,手掌按在她的额头,内力一吐,浩然的九阳神功就在她周身大穴走了一圈,将她从昏迷之中叫醒。

黛绮丝一声娇喘,见张无忌就在眼前,不由得微微一颤,她不服,不代表她不怕,那一记记板子抽在身上的感觉,别说是一个少妇,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见得黛绮丝微微发抖的样子,张无忌冷笑一声,“既然醒了,就继续,将她的下衣剥了打!”

“不!你不能这样做!”黛绮丝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张无忌神功盖世,她早就知道,率领教众,屠灭少林都做的,她当然不认为波斯明教比少林强,所以当张无忌攻占波斯明教总坛,甚至命令自己剥去鞋袜,反绑双手,罚站在寒冰之上,她没有一点反抗。

可是此时,张无忌竟然要剥去自己的下衣受刑受罚,她真的无法接受!

眼见几个教众扑上来,就要剥去她的裤裙,黛绮丝忽然玉足一翻,将一个教众踢倒在地,她本来就是明教的紫衫龙王,精通乾坤大挪移的一小部分奥义,更是擅长水战,双腿比寻常修炼北腿的硬功高手还要健硕,加上多年战斗的技巧,这些教众竟然无法拿下紫衫龙王!

张无忌摇摇头,只得再次亲自下场,他将小昭放在教主的大椅子上,身形一闪,就来到了黛绮丝的身边,黛绮丝依然是玉足一翻,大脚趾的尖儿对着张无忌的心口点去,张无忌战斗经验何等丰富,冷笑一声,待到黛绮丝的脚丫踏到自己的心口边上,这才探手,一把就将紫衫龙王娇小的嫩足捏在掌心。

“啊!”紫衫龙王黛绮丝不由得一声惊呼!

“啊!”她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可是先生早亡,已经二十多年未与男子如此接触,一双玉足更是娇软滑嫩,常年戏水,更是白皙干净,娇俏小巧的脚丫被张无忌的大手一把捏在内心,顿时全身都是一酥软!可是旋即她就反应过来,另一只脚踩向了张无忌胯下。

张无忌奴哼一声,指尖在她的足心一点。

“啊啊!”紫衫龙王黛绮丝顿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爆裂的九阳真气在她阴寒的足脉中爆炸开来!疼的她惨呼不止!这一次,可远比赵敏那一次要疼的太多!

驯服了紫衫龙王,张无忌直接按住她的后腰,抓住紫衫龙王的裤裙,一把剥了下去!

“不行!张无忌!我乃是明教护法,紫衫龙王!你敢脱我的裤裙!”紫衫龙王又羞又恼!

“啪!”张无忌冷哼一声,五指叉开,厚厚的大巴掌,重重扇在了紫衫龙王的一侧臀肉上!

“啊!”紫衫龙王黛绮丝瞪大了双目,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居然被张无忌掌掴了!

这跟被板子打的意义,完全不同!

“张无忌!你··你竟敢打我!”紫衫龙王赤脚还踩在寒冰之上,加之臀瓣疼极,又痛又怒又羞耻,清冽的语音微微颤抖。

“啪!”张无忌只是冷笑,有一记巴掌,在原来的位置,再度狠狠抽下去!

张无忌苦练九阳神功多年,掌力何等浑厚!这巴掌抽的一下,比那法板打的只会更疼!

紫衫龙王,当年的金花婆婆,如今的波斯明教黛绮丝,那曾经迷倒千万明教弟子的秀美双眸在这一记可怕的巴掌之下,再度瞪圆,眼帘之中,已经有了波光闪动。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今年四十有六,跟你义父金毛狮王平辈相交!你竟敢,竟敢剥去我的裤裙,掌掴我的屁股!”

“啪!”张无忌继续狠抽不停。

这一下,几乎运上全力,随着巴掌抽在黛绮丝盈白如雪的臀面上,她的眼眸也犹如喷泉一样喷出一股泪箭。

“啊!”伴随着的是一声长长的惨叫和臀腿的疯狂扭动,秀首的连连摇摆。

“哼,说什么紫衫龙王,竟然如此羸弱不堪,不经一打,去去几个巴掌就被打哭,简直连十八九的少女也是不如!”

听着耳边羞耻的话语,紫衫龙王伤心欲绝,奋力叫到,“我跟你娘一般大,你竟敢剥去我的裤裙,打我的光屁股,你简直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啪!”这一句话,简直是犯了张无忌的忌讳,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在张无忌面前提起殷素素了,张无忌掌心微微泛起红光,竟是将九阳内力运在手心,狠狠连抽在紫衫龙王黛绮丝的臀瓣之上!

“痛!”

“啪!”张无忌一记记巴掌抽着!

“啊!”

“好痛!”黛绮丝惨叫连连,泪水也不听使唤的霹雳啪啪的往下掉!

“啪!啪啪!”巴掌一记接着一记,黛绮丝盈白的臀面儿上,一条条叉开手指抽出来的印子,层层叠叠,张无忌的每一巴掌抽下去,都像是五条年份十足的粗藤条加上板子一同落在屁股上一样!

“痛死了!啊!”

“啪!啪啪啪!啪啪!”

“@#@*(*……¥————啊——我不要……((+别打了!我————啊啊!”

在接下来!黛绮丝已经语无伦次的喊起了不知道意义的波斯语和汉语的颠倒惨嚎!

张无忌并没有因为黛绮丝的求饶和惨嚎就轻一点,而是连续脚踢在黛绮丝的两边膝盖,令她两腿分开,巴掌向下,狠狠抽在她大腿根和屁股交接的坐点上。

“啪!————哇啊————不!不!我错了!”这一下太疼了,饶是之前一直嘴硬的黛绮丝也下意识的喊错求饶。

“啪!”巴掌抽在腿根儿,指尖自然就扫在黛绮丝的臀沟里面!

黛绮丝的眼睛顿时缩成一个尖儿,双腿疯狂的乱扭挣扎起来,“不!不!”

她狂乱的喊着,可是张无忌的巴掌一下不停,继续啪啪的抽!

“不啊!————”黛绮丝忽然臀尖一挺,两腿之间呲出一杆儿亮晶晶的尿液!都淋在了张无忌的巴掌上。

张无忌微皱眉头,他带领明教杀灭蒙古,屠戮少林,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刀把敌人斩成两节,肠子乱飞,屎尿一地的场景见多了,黛绮丝尿了他一手,张无忌倒不嫌弃,只是觉得这紫衫龙王真是令自己失望,他自幼遇见金花婆婆,以为这是一个极为强横,意志坚定的女中巾帼,没想到,剥去了面纱之后,却也与寻常的少妇无异,这板子一抽,巴掌一打,也就乖乖服软叫饶,甚至也会被打的屁滚尿流。

他随手在黛绮丝的衣角抹了两把,然后捏着黛绮丝的下巴,道,“你真是让我难做,你是小昭的娘亲,我总归不能杀掉你,可是你令小昭受了不少罪,我也决不能饶你,你现在乖乖跪在我面前,叩首认错,我便可以免去你的死罪!不然,咱们明教的刑堂,你恐怕要走上一趟!那时候,就不是这几下鞭子板子巴掌的事情了!”

黛绮丝尿了之后,已经羞愤欲死,咬住牙关,恶狠狠看着张无忌,她活了这么大,自然从张无忌眼中看出那鄙夷的神色,恨恨道,“我自是女子,被打的时候,惨叫讨饶又有什么了,可是,你要我跪在你这小辈面前,叩首认错,却是死也不能!”

张无忌转过身去,大笑两声,“哼,这才有点当年护教法王之首,水战之王,紫衫龙王的风采,既然你嘴硬,那么就得屁股受着!来啊,给我继续打!”

紫衫龙王受刑(下)

波斯明教总坛,冲天的血光渐渐淡去。

入夜,总坛大殿,依然惨叫和啪啪声不断。

围观的教众,有一般是当年曾静觊觎紫衫龙王美貌的明教众人,还有很多明教新弟子,也都听闻过当年武林第一美女,明教护教法王,曾经明教水战第一,紫衫龙王黛绮丝的传奇名号。

这千娇百媚,武功高绝的少妇,被按在地上,板责不止,屁股开花的场景,简直超过了他们所见过的任何表演和看过的任何曲艺节目。

明教的教众给黛绮丝换了无数个花样姿势,先是将她的腰肢架起,身子呈三角形狠狠抽打,接着,双脚分开,令她跪撅屁股狠狠杖责,紧接着,又令她骑在板凳上,双手双脚都绑住了,膝盖和臂弯都紧贴地面的寒冰,每一个姿势抽上一百记,就换一个,只打的紫衫龙王黛绮丝死去活来,惨叫不断,可是这紫衫龙王,也真是硬气,打成这样,也一句不肯求饶,打的时候固然是哀叫不止,可是板子一停下,就一脸愤恨!怒视着张无忌。

她的上身依然是紫纱,下身已经一丝不存,此时又换了一个双手被拎起来,身体自然下垂的姿势,从后身看去,真的犹如神话传说中,曾经叱咤风云的仙女龙族,犯了天条被剥了下身的鳞片,瘫在那里受刑一般。

连续几百板子,黛绮丝又昏迷了过去。

张无忌缓步走到了黛绮丝的眼前,道,“你这是何苦呢!这些零碎折磨,本都不必受,跟我认个错,磕个头,就过去了!”

“哼!哼!”紫衫龙王美眸之中露出仇恨的颜色,“屠龙刀,屠龙刀,我有无数机会拿到倚天剑,只恨没有早日在你娘嘴巴里面撬出屠龙刀的所在,我早就想过两兵互斩的事情,若是我有屠龙刀,若是你娘那贱人嘴巴不那么硬,我早就练成九阴真经,无敌天下,何苦受你折磨!!”

“什么!”张无忌心头大震!

这句话,说的太蹊跷了!

张无忌猛然抓住紫衫龙王黛绮丝的脖子,“不可能,我娘当年在我眼前自刎,我眼睁睁看着她死,你是何时逼问的她?”

“死?哈哈!”紫衫龙王哭笑一声,“那个妖女怎么舍得死,她的刀根本没有刺穿,用的是我们明教的秘法屏息装死,等下葬之后,再从墓中出来,暗暗杀了许多六大派的人,可惜最后还是被我们抓住了!不过这个秘密,只有五个人知道,可惜你娘这个贱人,嘴巴太严,不论我们如何拷打,都没有说出秘密,不过您放心,她享受过的姿势,可比我今天多!”

紫衫龙王已经被打的死去活来,根本不在意激怒张无忌,肆无忌惮的描绘到,“我还记得成昆将她的双脚张开,倒吊起来,用法杖抽她的臀沟,抽了几百记,哈哈,可比我这两下子疼多了!”

“她在哪?”张无忌眼睛发红,“我给你个机会,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好啊!”紫衫龙王冷笑一声,“你给我磕个头,认个错,我就告诉你!”

张无忌狞笑一声,若是从前的张无忌,估计二话不说,直接就跪下磕头,可是如今的张无忌,已经极度冷静,他摆摆手,道,“你说的这个姿势不错,让女龙王也试试。”

几个教众狞笑一声,上前一把将紫衫龙王黛绮丝掀翻在地!

黛绮丝这才有点清醒过来,自己刚才竟然被张无忌打到精神错乱,竟然将这隐秘之事说了出来!

可是为时已晚,几个教众拎着黛绮丝的双脚,让她背部贴着地面,另有教众,拎着法板站在了黛绮丝的身侧,轮起板子,狠狠抽了下去!

重重的板子毒辣抽在黛绮丝的臀沟上,臀沟,臀沟中间的菊门,以及附近的细嫩皮肉,都在粗板子的笼罩之中!

黛绮丝带着无限悔恨,发出了一声景甜动地的惨嚎!

“啪!”

“说不说?”张无忌带着一丝狮子吼功夫的喝问在黛绮丝的耳边轰然炸响!

“不!”

“啪啊!”

“啊啊啊————”黛绮丝疯狂抽动脚丫,想要脱离刑讯的范畴!可是却根本做不到,她的大腿肌肉在发达,毕竟内力被封,也挣不脱两个教众的大手!

“再问你!说不说!”

“不——说!————啪!————啊啊!不——啊啊!”板子狠狠抽下去,黛绮丝雪白的股间肉眼可见的变成粉红,而且略略红肿了起来,看上去,并不可怕,可是那种疼痛,简直无法用人间的语言形容,也无法以一个少妇的身体承受!

“给我招出来!她在哪?”

“她已经死了!————啪!啊————”紫衫龙王话音未落,板子就狠狠抽下!这教众自然知道教主想要听什么,所以每次问话,只要不是答案,就会一记比一记狠辣的抽下去!

“不会的!”张无忌冷冷一笑,“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他一挥手,板子再次抽落,而且是连番抽打!

“啪!”

“啪啪!”

连续的板责,狠抽在黛绮丝的臀沟之中!疼的这个女龙王扭动和哀嚎不断!

“招!”

“不!——啪!————嗷嗷!”

“招不招!”

“···”不知道是第几记板子,黛绮丝全身发抖,竟然不敢再答!

张无忌知道黛绮丝的意志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她没有信仰,只是欲望的奴隶,所以肯定扛不住的,他知道,需要加一点料了!

一摆手,又有三个刑堂教众冲了上去,一个拿着一条沾了冷水的绳鞭,另两个拎着两个小号法板!

“啪!————啊啊!”大法板还是狠抽在黛绮丝的臀缝中,而就在这个空档,那绳鞭也飞快的抽了下去!

绳鞭尖端准确无误的抽在她臀缝菊门旁边的细嫩小肉上!

“不!不!”紫衫龙王疯了一样扭动了起来,这相当于是疼痛直接就翻了一倍!

两只玉足死命的往两边踢和挣扎。

“啪!”

“啪!”

可是紧接着就是两记丝毫不留情的狠辣毒打!两条小号法板像是毒蛇一样咬在了黛绮丝娇俏单薄的玉足上!

“啊啊!”黛绮丝瞪大双眼,定定看着自己的光脚在两条小号法板下面不断扑腾!却没有丝毫办法。

四条刑具,一条抽臀沟,一条打菊门旁边的软肉,两条抽脚心,噼啪之声四乱响起,剧痛几乎在身子的任何一个部位攒动!

“啪!”

“啪!”

又是几记重板!板尖抽在臀沟上的同时,更是在她的门扉和耻骨尖端扫过!

剧痛和奇异的感觉像是大潮忽然倾泻一样砸下来,黛绮丝的惨叫戛然而止,昏死过去!

“泼醒!”张无忌冷酷的说。

“哗啦!”一桶冷水,浇在了黛绮丝的两腿之间!

“哗啦!”第二桶!

“哗啦!”第三桶!

黛绮丝微微颤动,可是依然昏死。

“别打了!别打了!”旁边一个女护教法王与黛绮丝情同姐妹,她爬着来到张无忌的脚下,这个女法王是纯血统的波斯美女,漂亮的眼睛,犹如会说话一般,泪水涟涟看着张无忌,她操着不太熟练的中原话说,“姐姐本来就身子娇弱,曾染了寒疾,你们不要再打她了!”

若是从前的张无忌,定然心软答应,可是如今他已经今非昔比,脚尖一点,就将这个波斯美女点飞,“继续浇冷水!”

“哗啦!”

“噗!”

不知道浇了几桶水,黛绮丝才幽幽醒来,张无忌拽着她将她的头按在地上,屁股撅起来,抡起巴掌,又是狠狠一下抽在她臀面上!

“啪!————啪啪!”巴掌在那本来就板花叠叠,眼看要皮开肉绽的玉臀上再次肆意。

“啪!————啊啊!不!不!”黛绮丝哭的像个泪人儿,这顿毒打已经彻底击溃了她的内心防线,“教主!教主!我招了!我招了呀!”

这位当年叱咤江湖的紫衫女龙王,凝眸之中,全是驯服,娇躯之上,汗渍淋淋,低眉顺目,哀羞婉转,将当年的旧事,一点点,娓娓道来。。

好想看女打女,女打女,带羞辱情节,嘤嘤嘤。

多说一点,给点建议,女打女我也很想写,不是特别擅长。

:得票多的都是好题材呀,楼主的才华真实spank小说届翘楚,目前国内没有spank小说发表、盈利的舞台真是可惜了,经常拜读大作,再次诚挚致谢:11)

多谢赞誉,时代在前进,说不定咱们有生之年,有一天也能允许公开。

还是想看张无忌调教赵敏的,楼主有计划要写吗

可能会稍微延后一点吧

每个短篇都很精彩,期待东方不败这个传奇,被黑木崖众人狠狠的抽,不服接着抽,抽服为止!其中还可以穿插经典人物宁中则!

这个可以有,不过我打算吧林青霞版再看一遍,然后写电影版的

酒乐仙顶帖顶帖,东方不败吗?林青霞版的还有的看,关键是为主呢~笑傲里觉得任盈盈与蓝凤凰有的文章做,还有大家说的宁女侠,以前也有人写过,亦很经典。也看过令狐打师娘和岳灵珊的那篇,总觉得风格迥异。其实笑傲最后那部分,任盈盈与令狐被不戒和尚的醋坛子绑住一块的时候,令狐冲看任盈盈的时候,不尽起了浪子之心,呵呵这里面甚有文章可做啊~

你这个原著超级熟练,记性也好,我也通读过几遍,可是细节总没你记得清楚。

这位当年叱咤江湖的紫衫女龙王,凝眸之中,全是驯服,娇躯之上,汗渍淋淋,低眉顺目,哀羞婉转,将当年的旧事,一点点,娓娓道来。。我以为还有后续……

后续,嘿嘿,万恶的漫威彩蛋,你懂的。

读者:楼主怎么了?

楼主:我觉得宛如中了玄冥神掌,五内俱焚,忽冷忽热,身体疼痛不堪,头重脚轻,涕泪并流,又如走火入魔,四肢不能行动,呼吸困难……

读者:说人话!

楼主:发烧了,明天更。

没有思路,恐怕要爽约了

很好,思路差不多理清了。

李莫愁受刑(一)

船到江心,一脸和善的老渔夫递了一碗热汤过来。

“姑娘,喝一口吧。”

女子和善笑笑,喝了一口。

“姑娘,怎么了,有心事?”

女子看着渔夫和蔼的笑容,不由得觉得泪水难以自制,哀怨道,“我爱的人,不爱我,那又有什么法子?”

她看着眼前大江滚滚,觉得了无生趣,正是哀莫大于心死,凄婉唱到,“问世间,情为何物···”

忽然,女子觉得眼前一花,身体摇晃,内功暗暗运转,她转过头去,发现渔夫的表情变得猥琐和模糊。

“嘿嘿,这么有姿色的女侠,老子还没有尝过咧!”老渔夫狞笑一声。

粗粝的手,按住了女子柔软的肩膀。

女子的脸色,逐渐变得冷厉,“你下毒?”

说着,一掌按在渔夫的身上,将他击飞出去。

四周喊杀渐起,十几条渔船围了过来,女子横眉怒目,长剑抖擞,几下飞剑就将来敌斩落水下,她轻功超群,脚尖一点,就在水面上纵横飞跃。

不消片刻,就将渔船上的所有汉子杀个干干净净。

打开一个鱼舱,却发现里面不是鱼,而是一个个的少女。

“哼!竟然是个贼窝!”

“姐姐!他们是要把我们拿出去卖,这整片江边的渔家,都跟着黑鱼帮有联系!”一个胆子大的女孩子说道。

女子见这女子胆大心细,又生的明媚皓齿,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爹爹姓洪,他们都叫我小傻子。”女孩子道。

女子不由得轻笑一声,“哪有女孩子叫这样名字,也是了,农家渔户,又懂得取什么名字,我们在这万顷碧波之中相遇,我便给你取名叫凌波,你做我弟子好不好?”

女孩子欢快的跪下来,“凌波叩见师父!”

女子叫女孩子带着那些被拐的少女继续躲在船舱,独自驱船前进,到了一处岸头,喝问一个脚夫道,“此处是什么江。”

那脚夫隐藏住眼中的色欲,卑微道,“这是沅江。”

女子冷笑一声,“沅江,沅江,我就知道跟那个贱人扯上名字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长剑一掷,便将那脚夫刺了一个对穿,将那脚夫钉死在了地上。

“这妖女,怎地如此狠辣!”这时候,几个江湖卫道士正巧路过,大怒呵斥,女子情场失意,哪里理会这些名门正派,直接一路杀过去,几个起落之间,将这个船行的人,全部杀光!

那两个名门正派的卫道士再也忍不住,抽剑攻击。

女子的武功却高绝!只是随意几下,就将那两个卫道士击倒在地,挑断了脚筋,她情场失意,此时正是万念俱灰,又生性高傲,并不屑与跟这两个名门正派的弟子解释,这船行其实是个做人口生意的黑帮,况且这些自诩名门的人,恐怕还会劝说她什么罪不至死,什么劝人向善之类的狗屁话语。

她径直一路杀过去,见人就杀,一连挑了六十三家做人口买卖的船行,将那些还未卖出去的少女,都一个个送回了家中。

女子混迹江湖也不是第一日,她当然知道这六十多家船行黑帮,纵横沅江,背后不可能没有大宗族甚至是官府的庇佑,自己此举恐怕会招来大敌,因此叫新收的徒弟洪凌波先随便找一家客栈住下,小心行事,自己则是随意找了一艘船,开了出去,之后蜷缩在船槽之中睡下了,她要查清楚整件事件,将沅江后面的全部势力,一网打尽。

李莫愁受刑(二)

天边泛起鱼肚白。

女子合膝而坐,迎着晨曦的日光和江边的水汽缓缓吐纳修炼。

良久,她站起身来,朗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鬼鬼祟祟。”

几只渔船在芦苇丛中慢慢行使出来,看着船头的男子,女子全身一震。

“莫愁!”那男子心痛的说。

“展元。”女子眼角一湿,“怎么是你?”

陆展元痛心疾首,“莫愁,我一直以为你古墓派也算是名门正派,师祖林朝英那是与五绝之首王重阳齐名的人物,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如此事情,与魔头妖女何异?”

李莫愁一呆,“你说什么?”

“莫愁,沅江六十三户渔家,可都是你所屠戮?”

李莫愁全身一颤,向后跌倒两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信我,他不信我!他不爱我也就罢了,居然不信我。

“莫愁,是你不是!”

李莫愁何等高傲,就算是陆展元,也决不能这样质问她,当即,李莫愁也不辩解,昂然道,“不错,是我杀的!”

“你你你!”陆展元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为何做下如此杀孽!”

李莫愁冷笑一声,“只因为这江,有个沅字!”

“你简直不可理喻!还好,还好————”陆展元气的七窍生烟。

“还要什么?我替你说了,还好你没有娶我这个女魔头!对吗!”

“正是!”陆展元愤愤道。

“那你如今来做什么?杀我替那些无辜的人报仇吗?”

“我!”陆展元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做,林朝英的武功与中神通相去不远,李莫愁虽然只学的十之二三,却也足以横行江湖,陆展元这两下子,还真拦她不住。

周围陆展元身边的几个卫道士道,“陆兄,那林朝英又是什么贱人,你还跟这妖女费什么话,杀了她!”

陆展元暗道不好,却见李莫愁眼中寒光一闪,待陆展元反应过来,身边的卫道士们已经全都人头滚滚!

“你!你!莫愁,你怎么变得如此好杀!”

李莫愁轻笑一声,美丽的容颜高傲的扬起,“我历来便是如此!她们辱我师门,死有余辜!你滚吧!”

陆展元知道自己绝非李莫愁对手,只得长叹一声,转身离去了。

李莫愁受刑(三)

李莫愁游荡了三四日,竟然都再无仇敌找上门来,随身的干粮也都吃完了,她扔掉了最后剩下的半块已经硬的可以砸死狗的糕饼,驱船回到岸上,她带上一副大斗笠,将眉眼严严实实盖起来,来到附近闹市。

“听说最近出了个女魔头!”

“是啊,据说被男人甩了,一怒之下,杀了几百人!”

“为什么啊!”

“肯定丑的像个鬼!所以被人甩了,据说男的是陆家的公子陆展元。”

“何兄,你们说的那个陆展元,不是刚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吗,叫做何沅君的,跟你是本家啊!”

“嘘嘘!别说!”一个路人道,“据说那个女魔头,听到姓何的,名字里面有沅的,都要杀人!”

“据说,她前日屠杀几百人,就是因为人家在沅江做生意!”

“这么邪恶这个女魔头,要是被官府拿下,肯定要剥去裤子,狠狠打光屁股板子!”

“哼!那个女魔头,厉害着呢!据说陆家夫妇已经被官府拿了!”

“什么!拿下那陆家夫妇做什么?”

“官府认定,陆家夫妇知道女魔头的下落,将这对新婚小夫妇下了大牢,那何沅君,已经在县衙挂打了两日屁股板子,县令老爷说了,要是今日她再不招供魔头的下落,便要去了裤子打!”

“这何家小姐,是真的冤枉,你想,那女魔头,是她的情敌,如果知道下落,难道不早就举报了吗!”

李莫愁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心头一震。

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牵连了陆展元,不过她毕竟行走江湖很久,为防止有诈,她还是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物,打算去往县衙看看。

李莫愁受刑(四)

远远地,就有很多百姓三五成群的往县衙去。

这时候正是南宋末年,经济发达的同时,文化活动却并不多,城镇中的闲人更是不少,听闻有案子开堂,都结伴过去看,很多时候,这些少女少妇被挂打板子,在他们眼中,犹如看戏。

李莫愁混在人群之中,很快到了县衙。

晌午刚过,公堂外面沸沸扬扬,里面却是十分冷清,三班衙役东倒西歪在那瞌睡。

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后堂传来一声吆喝,“大老爷来了!”

三班衙役顿时都精神了不少,整理衣冠,站直身子。

等待里面传来一声“升堂————”

三班衙役就奋力的拿手里的水火棍敲击地面,奋力喊着“威武——————”

随着堂喝声结束,几个衙役押解着一个妙龄女郎从侧堂出来。

李莫愁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子扶风弱柳,步履娇俏,身段绵软,面色凄楚,真是我见犹怜,她身穿一套灰白色的女囚衣服,下身是灰白色的女囚长裤,露出的脚踝珠圆玉润,赤足蹬一对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露脚面布鞋。

她手戴木枷,脚上拴着铁链,步履踉跄,在两个衙役的押解下,走的十分艰难,那一双纤纤嫩手,十颗手指,都是有着斑斑血渍,一看就是用拶子夹过的模样。

这女子,正是李莫愁的情敌——何沅君。

两个衙役带着何沅君来到堂上,双手一松,何沅君便一下子跪倒在地,低头颤抖着,看着地面。

“啪!”惊堂木一响!

“大胆何沅君!你一个戴罪之身,上的堂来,一不认错招供,二不向大老爷请安问好,真是刁钻泼皮!”

“是!罪女何沅君,问大老爷安好!”何沅君这几日,在堂上牢里,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虽然是侠女出身,可是哪里还敢有半点反抗,沙哑着嗓子,乖乖问安。

那何沅君的声音,本来绵软甜美,此时受了折磨,有些沙哑的嗓音,却更加叫人怜惜,恨不得好好抱住,安慰一翻。

就连李莫愁这个情敌,也不由得有些心软,升起兔死狐悲之念。

这时,旁边的师爷主簿之类的人在县令老爷耳边嘀咕道,“大人,我看这罪妇人,刁横不堪,今日上堂,更是倨傲不已,不如先打二十大板,杀杀威风。”

“不!不!犯妇不敢!”何沅君虽然身在囹圄,不过武功还在,内力听力也都很好,听得师爷这样说,不由得心生慌乱。

“正是如此!来呀,给我先打二十大板!”

县令却不管何沅君的求饶,令签一抛!四五个衙役就一拥而上,其中一个先是一脚踢在何沅君的背上,将她彻底踢趴在地,之后两个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两棍交叉,将何沅君的脖颈叉在地上。

何沅君双手抓紧水火棍的尖端,身后已经有人用水火棍插住她的双脚。

“打!”

一声令下!

足有四个拎着宽边水火棍的衙役十字形围住了何沅君。

“不————不要!”

“啪!”就听见一声炸裂一样的重响,板子狠狠抽在了何沅君绵软的臀肉上!

“啊————”这个带着几分江南暖糯口音的女侠,刚刚家做人妇,初尝禁果,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少妇张开了樱唇秀口,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板子抽在臀尖上,顿时将那片鼓鼓的臀肉抽的塌了下去,带着灰白色的囚裤一起陷落,脏兮兮的囚裤被打的起了一蓬飞灰。

一丝丝的血渍从裤子里面浸渍出来!

“不要!”何沅君惨叫着,她已经连受了两日大刑,那看似完好的裤子下面,其实早就是一对皮开肉绽的屁股,所以只下一板子便伤口破裂,板痂碎开,再次血渍淋淋。

“大人饶命啊!”何沅君痛得哭着求饶了起来。

“啪!”

“啪啪!”

四边的板子,却丝毫不容情,像是四条毒龙的影子,在半空中飞舞狂落!

“啊————”

“啊啊!”

“呜呜!”

何沅君齐先是惨叫,后来屁股已经失去了知觉,只知道应该是疼痛的!

不断地哭嚎,呜咽,交替不断。

听着那一记记沉重的大板抽在何沅君的屁股上,听着这个本来神采奕奕,诗剑双绝的女侠,此时呜咽求饶,凄惨哀婉的模样,李莫愁也是腚门微紧。

二十大板打完,一群衙役退开,令何沅君再次跪好了,仰头看着县令老爷。

何沅君全身都是刑伤,就算是躺着都疼的不行,可是此时哪里敢反抗,只得强令自己跪好,用那被打的青肿的蹄子撑着地面,用那拶的发红的手指脚趾撑着身体,身体微微颤抖,泪目看着县令老爷。

“啪!”惊堂木一震。

“犯妇人何沅君!本官问你,你与那魔女李莫愁是否认识!”

“贱妾认识。”何沅君答道。

“是否熟识?”

“她是我丈夫陆展元的前任女友,我们也曾经有过交集,算是熟识。”

“前任女友,哼哼,我听闻她曾经大闹你的婚典!”

“却有此事。”何沅君承认。

“那就是敌对关系了?”

“算是吧!”何沅君不确定道。

“大胆何沅君,我再问你!那魔女李莫愁,在沅江屠了六十四户船家,总计二百余人,你可知道此事!”

“罪女知道!”何沅君哭哭啼啼的说道。

“既然知道,你为何不报案!”县令喝问。

“我是后来才知道此事的,而且,这与我何干啊!”何沅君哭唧唧的说。

“哼!后来知道,也是知道。你与李莫愁熟识,又跟她是仇敌,那么她犯了大案子,你难道不会落井下石,就算不报案让她罪加一等,也会向官府透漏她的行踪渊源,家传所学一干事宜,好方便我们破案。”

“是!贱妾之前没有想到,以后会的!”

“哼哼!”县令冷哼一声,“以后,晚了,没有以后了,你跟她是仇家,却不报案,只能说明一点,你们曾是同伙!”

“啊!”何沅君犹如遭到晴天霹雳。

就连在旁听的李莫愁也暗暗皱眉,这个县令是什么奇葩逻辑,什么诡异展开在,这样的人,也能做一方县令?真是民生苦啊!

“哼!”县令为自己神妙的推理,而感到沾沾自喜,道,“被本县说着了吧!那还不快点招供那李莫愁的藏身之所,行踪武学?”

“贱妾不知啊!”何沅君哭着摇头,委屈极了!

“真是个贱人!不打不招!来呀!给我拶起来!!”

“不要!不要拶了!”何沅君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这拶子可比板子难熬多了!

“大人,按大宋律例,这拶夹大刑,月不过三啊!大人!”何沅君也是粗通刑律,慌忙提醒道。

“哼!本县就是律令,你这贱人,不打不招!给我重重拶!”

几个衙役立即上前,按住何沅君的双手肩膀,将她的手指套在了拶子里面,两边麻绳收紧,拶棍一个个排在一起,将何沅君青葱如玉竹的一根根酥手酥指碾在其中。

“啊————”何沅君仰起头来,一双杏目瞪得溜圆,之后她美丽的面容微微扭曲,脸上的皮肤不断颤抖,将她的美目都挤成了月形!

“啊!!!”

何沅君仰头,挣扎,踢动,乱扭,可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那些衙役铁爪一般的大手!

“说不说!”耳边传来了炸雷一样的呵斥!

“我真的————啊啊!!”何沅君的眼泪像是一个个小豆子一样,使劲的从眼眶里面跳了出去!

“真不知啊!真的不知道啊!大人!大人啊!”

何沅君疯狂的求饶哀嚎着,“啊啊!求求你明察呀大人!贱妾熬不住了!大人明察啊!”

她全身忽然像是高潮了一般疯狂的颤抖起来,之后惨叫声戛然而止,之后全瘫软着昏死了过去!

“泼醒再打!”县令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观看的人群。

几个衙役立即用冷水泼醒了何沅君,“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何沅君凄婉的求饶道。

冷不丁,身后两个衙役一把抓住她的裤沿儿,就要将她的裤裙剥了下去!

“不要!大人开恩!不要剥去奴的裤子!”

“你既然已经婚嫁,又犯下大罪,有什么不能剥裤子的,给我剥光了!”

何沅君武艺虽然不错,可是连续三日受刑,又在几个壮硕衙役的钳制下,根本无法反抗,直接被剥去了裤裙,露出了里面一对饱满丰润的臀肉来。

李莫愁仔细一看,何沅君那松软肥嫩的臀尖上,布满了鞭子抽,棒子打的痕迹,还有一些是手指头和指甲掐和尅出来的痕迹,显然是这几日在狱中被狱婆折腾的,看来陆展元真的也被抓了,要不然,以陆展元爱惜妻子的性格,绝不可能任凭何沅君被如此折磨,甚至当堂去了裤子,连光屁股都露出来了!

三班衙役,见多了女子的光屁股,不过何沅君这样松软滑嫩的,饱满紧致的却也很少见,当即抡圆了板子,一五一十的又抽了起来!

“哇————啊啊啊!”

顿时,板子抽打声,和何沅君凄惨的叫声混合在了一起。

李莫愁则是慢慢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既然确定陆展元被抓了,那么她就必须把陆展元救出来!

且不说情人关系,单说这事情陆展元本来就是冤枉的,如果不救出来,也违反侠义之道。

不过谋而后定,李莫愁还是打算再做点准备,今夜或者明晚才去劫狱。

朱眯1:胡编乱造,生安白造,射雕三部曲里根本就没有嘛,书买来翻烂了都没找到【表情】【表情】【表情:52)

这段就是李莫愁和武三通大闹婚礼之后那段,原著写的很散,东一笔,西一笔,不过很多桥段,比如,李莫愁在沅江杀了六十四户船家,原著都有的,我就是把它们按照时间轴次序,拼凑起来了,你再翻翻吧。

s司白:我顶,我顶,即便忙到死我也要看:45)

别急慢慢来,看文就当放松了。

:仙子好像要惨楼主大安了?加油哦期待情节发展:08)

这个是铁粉,你这家伙从三江一路跟过来的,我记得很清楚,每贴必回。

李莫愁受刑(五)

“啊啊————”

一声声的惨叫之后,何沅君虚弱的趴在了干草铺满的床上。

陆展元一脸心痛,放下了手里的软布和药盒。

“沅君,脓血已经清理干净了,药也上完了。”

何沅君脸上露出一丝丝坚定的神色,“几时了?”

“已经是子时。”

“让我睡半个时辰,之后叫人把我吊起来吊打。”

“不行!沅君,你臀上的伤,不能再打了。”

“李莫愁生性狠辣多疑,不加这一顿,她不会上钩的!”

陆展元心痛的说,“沅君,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多虑了,莫愁她可能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她若不来,你这又要遭一宿的罪。值得吗?”

“值得!展元!为了咱们俩能长相厮守,李莫愁必须除掉,她是不是那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那个能力,只要她想,以她的武功,随时可能杀了你我,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

夜色渐深。

一道黑影飘飘忽忽,慢慢靠近了大牢。

牢门口的两个值夜狱卒哈欠连连,李莫愁一扬手,两根飞针刺进狱卒的喉咙,在他们倒地之前,李莫愁已经飞身接近,拉住他们的袖子,让两个狱卒软软倒地,无声无息。

李莫愁拿出滴油壶,给大牢外门的转轴上了油,之后掌心在门栓处轻轻一吐,门栓就应从内部被震断了,悄无声息。

她慢慢打开门,将两个值班衙役拖进来,关好牢门。

就如同她想象中一样,大牢的内部非常松懈,她已经摸清楚了这里的换防,整个衙门总共有二十名狱卒,五人一班,两天四倒,卯时(清晨五点)换班,她在寅时中段(凌晨三点左右)劫狱,正是守卫最松懈困倦的时候。

外面两个狱卒已经被点倒了了,里面只有三个狱卒常驻。

李莫愁进了大牢,却听见那个穿着班头服饰的道,“招供了没有?”

“没有!”另一个狱卒答道。

“带我去看看。”

“是!”

李莫愁穿着黑衣,跟着声音,来到了一座刑牢附近。

她隐藏在暗处角落,呼吸如无,又一身黑衣,那三个狱卒竟然都没有留意自己。

刑牢里面传来了一声声的皮鞭拷打和一个女子低声的呜咽。

班头进了刑牢,皮鞭声停下。

顺着他们的脚步,李莫愁见着一个身段绵软的女子双手被麻绳扎了,吊在半空中,正是何沅君,她依然穿着那件灰白色的女囚衣服,宽松的袖子落到她肩膀上,两只秀美圆润的粉臂,完全露在半空中,那粉软白皙的手臂上,全是皮鞭抽的血檩子。

因为是吊姿,她的肚脐和一大段雪白的腰身也都尽数裸着,下裤倒是给留着未去,可上面却也抽的处处血渍,她一双囚鞋被剥了去,一双玉足赤着,脚趾费劲的点着地面。

见得那班头进来,何沅君全身都是微微一缩。

“何沅君!那魔女李莫愁的下落,你说是不说?”

“大人,贱妾真的不知,求大人莫要再打了~!”何沅君凄婉哀求道。

“不知!你是不知,还是你丈夫陆展元对那妖女仍有旧情,不允你说?”

何沅君凄苦求饶道,“大人,以我夫妻二人的武功,这大牢如何能拦住我们,若不是真的冤枉,想要求一个清白,又何苦在这里受罪,这大堂上三推六问,大牢里百般折磨,我这一个小女子都咬牙抗下,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们的清白吗。”

“哼哼!”狱卒冷笑一声,“拦不住你们,那你们倒是逃一个看看啊!”

班头一摆手,两个狱卒一人一边,按住了何沅君的两条肩膀!

班头从墙上拎起来一条皮鞭,在旁边的冷水桶里面沾了,对着何沅君的胸脯,狠狠抽打了下去!

“啊————”何沅君痛得大叫,饱满的双峰高高耸起,两只肩膀不断摇晃!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哩噗噜的往下掉,她双腿不断捻动,臀腿左右摇摆,可是却不敢又更大的挣扎,班头狠抽了十几鞭子之后,又摆手叫两个狱卒将她的身子翻过来,臀部高高翘起。

“不要!大人求你了!贱妾的娇臀,连续受了三天板责,已经再也受不住打了!”何沅君涕泪滂沱,娇声哀婉,不断求饶着。

可是班头却并不理会,一把将她的裤子剥了下去,露出了里面饱满的臀肉,虽然陆展元已经给她上了一些草药,表面看去,有些消肿,没有之前那么肿胀不堪,血渍横流,皮肉翻卷的样子,可是却也依然一条条,一道道的布满了伤痕,十分可怜。

“何沅君,我再问你一次,你招不招!”

“大人,贱妾真的不知!”

李莫愁心中冷笑,当日婚礼,这何沅君仗着自己是武三通的义女,师公是德高望重的一灯大师,何等的欺辱自己,没想到今日却落得如此地步,一个寻常的狱卒,也敢欺辱训斥她了,而她之前那傲然四顾,冷傲高贵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只敢低声讨饶!

狱卒狞笑一声,“哼,我就专打你这不知道!”

说着,他又从墙上解下一条三指宽的陈年竹板,那竹板足有一指头粗,表面陈旧不堪却韧性十足,黑红相间不知道染了多少犯妇人的血皮,更是毛刺炸裂,这一记竹板抽在臀瓣上,不知怎生疼痛麻痒,死去活来,狱卒在另一个刚刚炸好的,滚烫的辣椒油桶里面沾足了辣油,高高抡起来,对着何沅君伤痕累累的屁股狠狠抽下!

“哇————啊啊!”何沅君痛得哀嚎嘶吼,两瓣臀瓣像是两个充满的水球一般嘶鸣摇晃挣扎。

“招不招!”

“贱婢真的不知道啊!”

“啪————啊啊!”

“招不招!说啊!!”

“饶了贱婢吧!————啊啊!”

李莫愁不在逗留,绕过这里,悄悄潜入,终于在一处牢房寻到了陆展元。

“展元。”李莫愁摘下黑衣面罩,陆展元仰起头,在黯淡火把的照射下,李莫愁的面容尽是如此娇俏明媚,李莫愁今年二十有一,虽然比何沅君大上两岁,可是却比何沅君更像是十八九的少女,若不是性格太过刚强肆意,其实陆展元倒是愿意与李莫愁携手一生,可惜哪个英雄不爱温柔的女子,像是李莫愁这种一味强势,个性十足的女子,能够收获爱情,却注定难以结果。

李莫愁看着陆展元,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上前,抱住了陆展元,“我来救你!”

“莫愁,我再问你一次,那六十三户船家,真是你杀的?只因为那江的名字里面有一个沅字吗?”陆展元又道,他虽然负了李莫愁,却并不希望她真的变成杀人狂魔。

“若是我告诉你,那六十三户船家,都是人贩子,死有余辜,我是替天行道,你信吗?!”李莫愁道。

“莫愁,你一直是这样,总喜欢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莫愁,你自首吧!”陆展元哪里肯相信六十三户船家都是人贩子这种事情,可惜真相往往就那么的奇葩而难以相信。

李莫愁伤心道,“你不信我,又为何问我,我带你出去吧,你把你妻子也救走吧,再不走,他们就要把你的小娇妻剥光了活活打死了。”

陆展元忽然反手抱住了李莫愁,“莫愁,你真的不去自首吗?”

李莫愁摇摇头,“这大牢里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李莫愁会乖乖的让人家吊起来鞭打,剥去裤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宰割,板责鞭笞,拶指喝问吗?”

陆展元忽然道,“莫愁,对不起,我本来就不应该招惹你。”

说着,他掌心内力一吐,内功在李莫愁的带脉大穴上猛然爆开。

“噗!”李莫愁吐出一口鲜血,跌坐在地,一脸的凄婉,“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局,可是,我还想试试。”

陆展元愣住了。

“你们的破绽太多了,生硬的对话,攻于痕迹的排练,就算那何沅君被打的再狠,做戏就是做戏。”李莫愁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对我一丝感情也没有了,竟然真的对我出手。”

“莫愁,你带脉已经被我震断,你束手就擒吧。”陆展元只能按照剧本继续说。

李莫愁冷笑,拔出长剑,十八名狱卒已经鱼贯而入,加上陆展元的一掌,李莫愁奋起反抗,终究还是被钢索擒下绑住,最重的是班头那狠狠砸在头顶的一记门栓,终于将这个女侠击晕过去。

缤纷色彩:哈哈,想看被李莫愁屠戮的死难者家属怎么群虐李莫愁~~~:24)

你这个可以有,超级有用的建议。

wnaca挺喜欢了鹿鼎记里的双儿,希望打双儿的时候温柔些才好

我也喜欢双儿

楼主哇楼主,一章多写点好吗,这不吊胃口吗

哈哈,细水长流,一天都写完了也有些索然

yesk居然有点同情女魔头了。

,】*MI白发魔女传的感觉

同样是古墓传人,小龙女比李莫愁幸运,都遇上了一个花心大萝卜,只是杨过选了小龙女罢了,要不是杨过武功压着她们太多,程英无双公孙等人未必不会成为第二个李莫愁。

PS:慎入,慎入。

李莫愁受刑(六)

不过玉女心经毕竟是第一等的内功绝学,李莫愁仅仅昏迷了一个呼吸,就猛然乍起!

双手一绞,两名拿住钢索的狱卒就被拉着抓到自己身前,她秀发翻飞,喉咙之中发出一声类似母兽濒死或是保护幼崽一般的嘶鸣,美目之中满是疯狂,“滚开,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为首的班头把心一横,道,“上!拿下妖女,赏银二十两!”

李莫愁心中一阵悲戚,见一众狱卒都疯狂冲上来,手里的两个人质反而成了拖累,索性双手发力,钢索一绞,将两个狱卒直接绞杀当场!

“莫愁!收手吧!”陆展元见李莫愁杀伐果断,再也不疑心李莫愁是冤枉,只道她彻底暴露了妖女本性。

李莫愁猝不及防之下,带脉上的大穴被陆展元炸裂,一身内力疯狂流窜,全身内功无法形成循环,她知道等自己的内力全部流失,那就与寻常女子无异,索性疯狂杀戮,以期杀出重围,之后再慢慢运内功修复筋脉,可是铁索已经锁住了她的手臂,脚踝,一时之间,无法挣脱,四条铁索变成了累赘。

“大家不要进攻!围着她,等她力量耗尽!”何沅君忽然喊道。

陆展元和众狱卒也明白关键,都拎着水火棍围而不攻,陆展元,何沅君两个武林好手和十六个狱卒,呈现三角形围攻,上前挥舞两棍,就退下去,不消半个时辰,李莫愁的真气便散溢殆尽,单膝跪地,一双美目犹如被俘的雌狼一般凶狠的看着周围。

两个胆大的狱卒猛然上前,一人抓住李莫愁脚上的一根铁索,往大牢梁上一抛,奋力拉拽,竟然将李莫愁双脚Y字分开,倒吊了起来!

两个狱卒将铁索绑在柱上,李莫愁整个人都倒悬在空中,这一回,再也没有反抗的力量了!

“给我废了她!”班头狞声说道。

一众狱卒将两个死者拖开,另有两个狱卒冷笑一声,高高的抡起了水火棍,照着李莫愁大大张开的双腿之间狠狠抽了下去!

“嗖————”足有铜钱粗细的水火棍带着一股腥风,狠狠抽落,重重砸抽在李莫愁的大腿根上,整个两股之间,大腿根部,大腿里子的软筋,屁股蛋子,全部在这水火棍的笼罩范围之内!

李莫愁背对着狱卒,虽然看不见,可是古墓派自幼练习听声辨位,收发暗器,哪里不知道这记水火棍的落点!

李莫愁奋力扭动着身子,啊啊叫着,可是身体悬空,完全不能着力反抗!只能任凭水火棍抽了下去!

“噗!”

几乎不可听闻的一声重响,李莫愁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夹杂着口水,鼻涕,眼泪,一齐喷涌了出来!

痛苦!

简直从未感受过的大痛苦!

大恐惧!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女,这个曾经手刃二百人贩子,而没有皱过一丝眉的女侠,这个古墓派行走在江湖上的唯一传人,这个敢爱敢恨的魔女,此时恐惧了!

她张开嘴,疯了一样惨叫,紧接着,又闭上嘴巴!

她绝不允许自己如此的卑微,侠女受刑不受辱!她就算被活活打死,也决不能在这些下九流的狱卒面前哭求,绝不在陆展元面前流露出小女儿姿态,绝不肯让情敌何沅君看到自己的丑陋模样!

“啪!”另一边的水火棍再次抽下去!

屁股,股间,腿根,大腿里子。

两个狱卒恨极了这个妖女,下手完全没有分寸和怜惜,每一记都是十足十的劲,玩了命的乱抽乱打下去!

李莫愁就算再坚挺,再生抗,娇柔的身子却无法避免的在重杖之下不断的左右扭动!

两边水火棍连续乱抽了足有一炷香,超过百计水火棍都狠辣至极的抽打在这女侠的股间腚蛋上,黑色的夜行裤底部已经被抽的破烂不堪。

“撕开!”班头恶狠狠说道。

“这位大人!”陆展元不由得上前一步,“这妖女,毕竟是女子,这样不好吧!”

班头冷冷看了陆展元一眼,“陆兄某非真的对着妖女还有旧情?”

陆展元全身一冷,这个班头,虽然只是个寻常狱卒,但是却是这沅江周围七县八镇著名的恶霸,而且跟很多州县官府有着黑白联系,就连陆家这个当地大户,也少不了仰仗他,当下嘘声道,“大人言重了!我已经跟这妖女彻底恩断义绝。”

班头一摆手,两个狱卒上前,一把将李莫愁胯下的衣裤完全撕毁,李莫愁今年不过二十有一,两腿之间的曼妙之处甚至还未完全长开,萋萋芳草下两片柔软竟如两片白笋一般光洁软嫩。

“哗啦!”一盆冷水浇在那芳草地上,李莫愁整片下身都湿漉漉一大片,那白笋青葱更显细嫩柔软。

班头斜着眼睛看着何沅君道,“何小姐,这可是你提出来的,你亲自来?”

何沅君冷笑道,“哼,大人也不必激我。”说着,从旁边的火炉里面抽出一条烧的通红的炭块,那火炭足有榔头大小,烧的火星直冒,何沅君将铁钳放在陆展元手中,令他拿铁钳夹住炭块,“你亲自来!”

陆展元脸上冷汗直冒,“不,不,不行。”

何沅君撇撇嘴,舀了一瓢冷水,含在口中,对着炭块一喷,炭块表面就变成了灰白色,内里却依然烧的红红的,接着,她自己夹着榔头大的炭块,对着李莫愁双腿之间,狠狠按了下去。

“嘶嘶!”透过碳灰,爆炸一般的火烫猛然压在李莫愁的两腿之间,这个妖女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凄厉无比,恐惧至极,凄惨疯狂的哀鸣,两只修长结实的大腿奋起扭动,就连钢索都被拉紧,死死勒进了李莫愁的脚踝里面,另一头则是死死勒进木柱子之中,她的膝盖拼命并起来,一双大腿根部将那榔头大小的火炭死死夹住,奋力搓揉,竟是靠着股间和大腿根的肌肉将那火炭夹的粉碎!

而剧痛又使得她完全失禁,一股清尿像是喷泉一般撒了她自己一胯。

最后的内力吞吐,一股极强的玉女真经内力顺着铁钳,夹杂着清尿的水毒,碳火的火毒反进了何沅君的筋脉之中。

“沅君!”陆展元心中一惊,慌忙将真气渡过去,可是李莫愁在激愤之下,吞吐的那一丝内力虽然细小,却坚韧至极,再夹杂着碳火里面的狠辣火毒,水毒阴柔,竟然直接攻进了陆展元的体内!

陆展元消耗全身内力,才压住了水火毒,在看何沅君,已经是毒素入体,筋脉尽毁!

“妖女!贱人!”陆展元再也不顾风度,一把抓起整盆的碳火,对着李莫愁尿渍斑斑的两腿之间,一盆扣了下去!

“啊啊啊!”李莫愁哭天抢地的惨叫出来。

“够了!”班头可不想直接弄死李莫愁,急忙一把拉开陆展元,“还不快去救人!”

陆展元的神志这才清明一点,抱着何沅君奔了出去。

一众狱卒将武功全失的李莫愁放了下来,也不顾男女有别,直接将李莫愁剥成个光猪,胡乱套上一套女囚衣,双手双脚再套上三十斤的重镣,随意吊在了墙上。

“告诉县令,明日开堂!公审杀人妖女,大魔头李莫愁!”班头冷笑一声,扬长而去,言语之间,竟是比县令更加嚣张。

竟然妄图用尿杀人?真妖女也!让我想起了开玩笑说某人生前最后一句话“你……你竟然在屎里下毒!……卒”

那段是第三遍改稿时候加进去的,就是因为我想起来那句……你竟然在屎里下毒……

:很有想法,哈哈,楼主多一些女虐女情节呗:16)

可以啊

缤纷色彩:哇,开始就这么狠,烂了没法虐了,楼主别急:25)

这个打李莫愁会比较重一点,不过也不会打烂的,前面有伏笔,哈哈,虽然不是很经得起推敲,但是神雕也算是中武世界,打几下板子,泼完水,隔着水层烙一下,最多烫成粉红,毛燎没了,水泡都不会起几个,不会烂的。

一枪刺九龙:飞尿杀人【表情】楼主神人啊:43)

哈哈觉得自己的脑洞非常大。

A:客服小姐姐,怎么捡手机sim卡。

B:先生您可以来我们这里,营业厅有专人可以帮您剪卡。

A:我不能弯腰捡起来吗?

B:我不建议您这样做,因为您一弯腰,您脑洞里流出来的水可能会把你淹死。

李莫愁受刑(七)

烈日当空,李莫愁跪在公堂之外。

或许是为了标显这位与众不同的江湖妖女,衙门给李莫愁换上了一身新的雪白囚衣囚裤,李莫愁的身材不算高大,不过衙门为了节省布料,所有囚衣都比正常偏小一点,李莫愁穿的这身囚衣依然是很紧的样子,短短的袖子刚到小臂中段,囚裤也只落到她小腿半截处,另外半截纤细雪白的小腿,瘦削的足踝,白皙的赤脚都露在外面,已经初见饱满的胸脯略微挺翘起,有些紧致的囚裤包裹住了李莫愁那东方女子特有的软弹微圆的成熟苹果型糯臀。

李莫愁本来是不肯跪的,可是被衙役在膝弯上狠狠抽了几十下水火棍,根本站不住,这才跪在了公堂之外。

囚衣下摆很低,她必须跪的笔直,才能保证上身毫不弯曲,这样雪白的腰肢和肚皮才不至于露出来。

烈日如炬,李莫愁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升堂鼓还没有响,李莫愁已经在公堂外面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她凌晨的时候经过一场苦战,被废掉了武功,她学到的古墓派内功,相当于是玉女心经的筑基篇,并不完整,因此若是想要修复被毁掉的带脉大穴,至少要几年的功夫,之后又受到了板责酷刑,烙铁之刑,吊了一整夜,痛苦交加,几乎是一夜未睡。

此时又困又累,烈日照在身上,全身上下都酸麻疼痛,汗渍沿着囚衣在里面的肌肤上不断划动,像是一只只小蚂蚁在皮肤上撕咬,尤其是两股之间,先是被何沅君用火炭烙烫,整片股间又被负心人扣了一盆火炭,好在先是泼了冷水,加上自己尿了一身,有这两层水膜保护,没有烫的皮开肉绽,可是也是烫的粉痛,大腿根上燎起了两个水泡,已经被粗糙的囚裤磨破了,汗水在伤口上滚动,就像是在用铁刷子刷一样难忍。

李莫愁的嘴唇发干,发白,已经被烈日晒得有些干裂。

恍惚间,一个少女悄悄走到她的身边。

“是你。”李莫愁疲惫道,她呼气如兰,话声轻柔婉转。

“师父!”少女见得李莫愁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她捧着一个破碗,里面是一泓清水,她将水抵在李莫愁的嘴旁,李莫愁贪婪的向前探出柔唇,吸吮着里面的清水,洪凌波将水给她喂下,终了,李莫愁还贪婪的伸出香舌,舔舐了一下嘴唇,眼神之中,回复了几分的清明和神采,她看着洪凌波,道,“凌波,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走的远远的,去终南山,寻一处古墓,就说是我的弟子,我师父会收留你的,我师父,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她比我厉害得多,这世间高手无数,能斗得过她的却并不多。”

洪凌波眼睛红红的,忽然抱住了李莫愁,“师父,我不要离开你,他们会打你吗。”

“滚!”李莫愁忽然一下撞开洪凌波,用一种极为恐怖的眼神看着她,“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我救你,不过是顺手而为,就同是救了一只小猫小狗,用你在这可怜我?我李莫愁纵横江湖,谁敢打我!你给我滚远些!”

洪凌波抹了一把眼泪,跑开了。

李莫愁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倒在了地上,曾经师父对自己好,可是自己离开了古墓,陆展元对自己好,可是后来背叛了自己,现在徒弟对自己好,可是她却赶走了徒弟。

难道是我的错吗?

李莫愁不知道,她本就是一二十岁的少女,又如何想的清楚这些事情,她年少贪恋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想在古墓终老,自然没有错;她爱陆展元,陆展元不爱她,她也没有错;她赶走徒弟,以免洪凌波被坏人盯上,她还是没有错。不知不觉间,李莫愁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其实世间万事,哪有那么多的对错,一旦太过于沉浸在纠结“对错”的意义上,人就会开始变得偏执。

“谁准你趴下的!”旁边忽然走来一个衙役,一把抓住李莫愁的头发,强令她跪直了,这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咚咚咚咚!”

升堂也随之鼓响起。

“带人犯李莫愁。”

“带人犯李莫愁。”

两个衙役走到堂外,一把抓住李莫愁瘦削的双肩,将她提了起来,李莫愁跪了良久,腿弯,脚踝,脚趾,全是酸麻的,根本站不直,但是还是在两个粗暴衙役的强令下,半走半拖着,上了堂来。

县令倒是第一次见着李莫愁,不由得眼睛都有些直了,要想俏,一身孝,李莫愁自幼生活在古墓之中,皮肤盈白如晶,虽然发丝凌乱,可是赤足露臂,再穿着一身雪白的囚裤,显得无比的娇俏动人。

她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出色的美人,即便是在两个衙役的拉扯下,步履有些踉跄,可腰肢柔软之极,腰肢轻摆之间,就如一朵水仙在风中微微一颤。

两个衙役将李莫愁拎到公堂正中,两手一松,李莫愁脚下一软,就不受控的“扑腾”一声跪了下去,膝尖一痛,险些叫喊出来,可是旋即她就咬住牙关,略微抬手,抹去了眼角的一丝泪珠。

“带证人!”

只见两个手脚都裹着绷带,不知道哪个名门正派的卫道士弟子被人扶着进来了。

“原告,那日有人在沅江江边行凶杀人,总共杀了六十三户船家,总计200多人,你们看看,是不是她。”

一个卫道士道,“不错,就是她,我们阻止她,反而被她打伤。”

“哼。”李莫愁冷笑一声,并不说什么。

“李莫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莫愁微微抬头,并不理会这些人,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在演戏罢了,不管她说什么,接下来就是上刑打板子,打到不能再打,或者昏死几次之后,就会拉回到大牢,如此往复,直到他们折腾够了,就抢抓着自己的手按手印,等着秋后问斩,仅此而已。

因此,李莫愁是打定主意,彻底装哑巴,一个字儿也不说。

李莫愁受刑(八)

“啪!”惊堂木一拍!

县令的呵斥声随之响起,“大胆妖女,本县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惊堂木的声音炸若雷霆,就算李莫愁心智如铁,也不由得全身一颤,但是依然微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面沉如水,一语不发。

“大胆!”县令气的七窍生烟,自他做县令以来,还从未遇到这样的女犯,不由得怒喝一声,“来呀!给我掌嘴!”

两边的衙役得了令,一拥而上,一个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扬起来,令她的双眼正对自己。

那衙役长得粗壮如牛,相比之下,李莫愁犹如一条雌狐般大小,可是那修长柔媚的妙目之中却充满了火辣的神色!

衙役跟李莫愁对视了一秒钟,竟不敢再看下去!

他冷哼一声,将眼神转向另外一边,另一个衙役已经拿出掌嘴专用的皮板子,一只手粗暴的捏住李莫愁尖俏白皙的下巴,皮板子非常羞辱性的在她的脸颊上拍击了两下,李莫愁的双目如炬,猛然扫向那个衙役。

衙役只觉得自己被一头护崽的雌性猛兽盯住了一样,全身一颤,继而,又冷笑一声,心想,这李莫愁就算是一个杀人过百的魔女,可是此时武功全废了,与寻常小家碧翠无异,我怕她作甚!

扬起皮板,对着李莫愁的面颊,狠狠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皮板狠狠抽在李莫愁的左边脸颊上,那皮板是用熟牛皮熬制,表面打磨干净光洁,裁剪成了方头的皮带装,长半尺,宽,厚都与成年男子的巴掌差不多。

这一记打下去,顿时将李莫愁的颊肉都打的一颤,那衙役的身材,比之寻常百姓也是魁梧太多,这一记皮板子的大力,打的李莫愁整个头都歪了出去,脑海之中,凤鸣不已。

她秀发被抓在另外一个衙役手里,发根被拉的生疼,可是旋即就转过头来,怒目直视。

“啪!”那衙役不由得冷笑,“真是个妖女!皮子还挺紧的。”

“啪!”

“啪啪!”正手反手,皮板左右开弓,抽的李莫愁的脸蛋左右摇摆。

“啪!——你开不开口!”皮板狠狠抽着,衙役一边打,一边喝问。

“啪!——说啊!我打你不张嘴!”

“啪!——贱人!妖女!我打你个嘴硬!”

“啪!——魔女!你不是武功高吗!你反抗啊!杀人啊!”衙役抡圆了皮板,一记记抽在李莫愁的俏脸之上。

足足抽了三十几下,县令摆摆手,衙役这才停下手段,李莫愁被抓着秀发,下巴被一只犹如鹰爪的铁手捏着。脸上被足足抽了三十记皮板,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早就肿如猪头了。可是李莫愁本来就生的瓜子脸,娇俏可人,她十岁拜师古墓,九年之间,练武不缀,体力身体,早就异于常人。

县令低头看去,发现这一顿掌嘴下来,她的两颊竟只是略微发粉红,稍稍肿了一点点,不但没有被打的肿如猪头,反而因为那一丝丝的粉红,和圆润起来的面颊而更显得娇俏和几分甜糯可人的婴儿肥。

“李莫愁,本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为何杀害无辜,那沅江六十三户船家,与你何仇何怨,你竟连杀二百户平民百姓?”

李莫愁被捏着下巴,强制抬头,眼神里却满是不屑,嘴角微微上扬,一脸的轻蔑,一语不发。

县令何曾被如此轻蔑的看过,整个人气的全身发抖,丢下一根黑签道,“来呀,给我狠打三十大板!”

那衙役松开李莫愁的下巴和头发,抓着她的身子,往前一掼,李莫愁便双手向前,扑倒在地,两根水火棍交叉夹住李莫愁的头颈,她并未像很多女子受刑时候那样双手紧紧抓住水火棍的前端,而是兀自攥紧了双拳,身后又有两根木棍交叉,将李莫愁的双脚脚跟也紧紧插住,令她的头脚一动也动不得。

又有两名壮硕的衙役,拖着两条毛竹大板走到李莫愁的眼前,这毛竹大板,一根足足有满三尺长,是取了南山十年生以上的毛竹,从中间刨开,硝制,浸尿,晾晒,压平,打磨,重重工序之后做成,做成的毛竹大板,头粗把细,最宽的地方有两个成年男子的巴掌宽,半寸厚,一毛竹大板子抽下去,就算是三四十岁的熟女肥硕的屁股也几乎完全被包裹在内,那种火辣,被征服的屈辱感,简直无以复加!

两条大板在李莫愁的眼前一落,顿时砸在地面上,将地板都磕出了楞,饶是李莫愁心坚如铁,也不由得微微一颤,知道这毛竹大板子,不会好熬。

持板子的衙役拱手问道,“大人,请问用刑几等?”

县令道,“本县便考教你一翻。”

衙役道,

“回大人,三等小惩,专打不侍公婆,不修女红的,长舌八婆的大姑娘小媳妇。劲在皮下,打完之后,皮肉红肿,旬余可消。”

“六等大戒,专打欺辱夫君,作奸犯科,打架斗殴的泼妇刁妇。劲在肉里,打完之后,行走困难,青紫不堪,月余走路尚且坡脚。”

“七等皮拆,专打不守女德,放荡形骸的窑女,浪蹄子,打完之后,皮开肉绽,一月不得下床,三月方可痊愈。。”

“八等骨裂,专打女贼女盗,妖言惑众的妖女,杀人无数的魔女。”

县令狞笑一声,“这妖女涉嫌杀人数百,又大胆劫狱,杀伤狱卒,如今,上得公堂,竟敢拒不开口,本县从未见得如此叛逆的妖魔女子,给我打九等!”

李莫愁听得暗暗心惊,她虽然知道这些寻常衙役的劲儿,十成十打寻常人家的女子,真的可能打到皮拆骨裂,不过自己身子远远强于寻常女子,可是即便如此,那苦痛也必定难熬。

两个衙役得了令,便又拖着毛竹板子,来到了李莫愁的身子两侧。

早有衙役在李莫愁的臀腿上浇了半盆冷水,令那囚裤紧紧贴在李莫愁的臀腿上,勾勒出了两片犹如熟透苹果一般挺翘的臀瓣儿来!

一侧衙役双手一绞,便抓紧了那条毛竹大板子,拖在身后,脚跟一点,将毛竹大板抡在半空,紧接着右手往下一运劲儿,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宽的毛竹大板子头就呼啸着拍在了李莫愁的屁股蛋上!

那毛竹大板比李莫愁的屁股蛋子还要大上一圈,这一记抽下,就听见“噗”的一声巨响!女侠整个臀瓣都被抽的干瘪下去!

板子极为沉重,衙役拖着板子在李莫愁的臀面上慢慢蹭下来,少女的臀尖这才缓缓回复饱满。

但见李莫愁全身都像是过电了一般微微颤抖,疼的面目扭曲,可是却依然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嗖!”

另外一边的板子也高高扬起,然后凶残的抽下去!

两记板子几乎交叠在同一个地方。

李莫愁少女般娇俏的身子犹如被棒子抽中的活鱼,整个人都一个激灵的上下抽动了几下!

她双手死死攥拳,面色更加发白,双脚紧紧并拢在一起,两颗大脚趾蹦的笔直,另外的脚趾头死命的扣这足掌。

足有几秒钟的死寂之后,她的颤抖这才缓缓停下,之后全身犹如放下一件大事一样猛地放松了下来,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啪!”紧接着,又是一记大板抽下。

“——”李莫愁猛然张开秀口,差一点就发出惊呼,可是却将那呼痛声再次咽了下去,她的一对白生生光脚丫往两边奋力划拉,可是刚刚略微分开,就碰到了水火棍,两边拎着水火棍的衙役立即加力,将她的一对玉足又夹在一起,令这个少女一动也动不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双脚的脚趾抵住了地面,以大脚趾和脚掌的关节为中心,不断向前一下下蹬转着!

“啪!”

“啪!”

接下来的拷打,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怜惜,每一记都是运足了力量,玩命的抽下去,每一下的劲儿都完全抽进李莫愁的皮骨肉里面,痛得她全身摇晃,秀发乱舞,一板子的疼痛到了巅峰,还未下去,另一板子就狠狠抽下去,之后将剧痛顶向另外一个巅峰!

“啪!”打到第十记,已经开始有血渍从她单薄的囚裤里面缓缓渗了出来,显然李莫愁囚裤里面软糯的皮肉已经禁不起这样的毒打被抽的裂开。

两条板子从李莫愁的臀峰,一路抽下去,一直将她的两条大腿里子都抽了个边,这才停止下来,这时,她的两片臀瓣已经完全和囚裤被血渍贴合在一起!

“李莫愁,本官再问你一次,你答是不答?”

李莫愁疼的牙根紧咬,嘴角有丝丝血渍溢出,她的眼神有些虚弱,可是却依然冷傲的盯着县令。

“给我上拶!”

县令怒喝,“我就不信今天整不服她!先上拶,再打三十大板,压杠子,上夹棍,我看她还能抗到什么时候!”

立即有衙役拎了几桶冷水上来,旁的人松开水火棍,将李莫愁抓起来,双手按住,套在拶子里面,李莫愁武功尽失,知道反抗无用,却也没怎么挣扎,但见一根根筷子粗,却坚韧异常的小竹棍子,从李莫愁的手指缝里面一根根插进去,接着,绳子一紧,十根竹棍一起收紧,将李莫愁的八根手指死死绞咬在其中。

“啊!————”这一下,衙役就用尽了全劲儿,李莫愁猝不及防之间,竟然被拶的惨叫出声,可是旋即,她就用剩余的两根大拇指,抓住竹棍,双手微微颤动,却咬死了牙关,奋力让自己不至于惨叫出来。

可是常言道,皮鞭易挡,拶子难熬,那细细的拶棍,每一根都像是一条毒蛇,尖锐锋利的毒牙死死咬在这女侠纤细的手指根上,随着拶子的收紧,拶棍慢慢勒紧李莫愁的皮肉,筋膜之中,那种剧痛,简直无法忍耐,根本不是可以靠意志挺过去的,那是直接上在骨膜上的大刑,像是一根根小针直接传在神经上,疼的李莫愁疯狂的仰起头,秀美的脸蛋纠结在一起,一对凤眉狐眼,更是被面庞挤压成了一条细缝。

“咔咔!”拶子又绞紧三分,更有衙役拿着小棍在拶子上面狠敲,剧痛像是一个钻头,不断地在少女的关节里面传递,将她的一对膀子都拶的酥软麻痒。

两个衙役忽然对视一眼,双脚忽然踩住了李莫愁的大腿,两手就这这股劲一用力。

“咯吱——”李莫愁的双手竟然发出了咯吱咯吱声音,紧接着,李莫愁疯狂的惨叫出声,秀发抖起,秀脸上扬,美丽的面容变得微微扭曲,这两个衙役竟然突然下狠手,冷不丁升了三级的剧痛,让这个刚毅不屈的女侠猝不及防下惨嚎出声。

“哗啦!”冷水浇下去!将李莫愁弄醒来。

两个衙役拖着全身瘫软的莫愁女将她拉到一张桌子面前,这刑桌不只是什么时候拖上来的,大概是一尺高,刚好令李莫愁跪趴在桌前。

这一次,换了两根纯枣木的木杖!

两个衙役左右开弓,毫不怜惜在李莫愁已经血渍斑斑的屁股上狠狠抽打着。

这木杖比刚才的毛竹大板更为沉重死性,每一下都深深打进肉里面,那种钻心钻肉的疼痛,还有一记记之后从里到外的麻痒,简直无法忍受。

接着又有两根木棍套在了李莫愁的一双香足上,成年人手腕粗细的木棍,紧紧套住了李莫愁的脚腕,脚踝。

两根绳索拉紧,麻绳将木棍套在莫愁女娇软纤细的足腕上,然后拼命收缩,但见李莫愁纤细的脚腕,白软暖白的小白脚丫都在木棍的碾压下不断变形。

“说!招不招?”衙役再次喝问道。

可是与往常一样,他们得到的只有李莫愁声嘶力竭的叫喊,招供,是一句也没有。

白客黑客顶楼主,来段打脚心呗

可以有,哦不是,必须有

好惨啊……情节准备怎么反转呢期待中

没错,sp不是目的,反转才是关键

大王一号为什么,越写越短

时间紧啊,越是假期我就越忙哈哈,尽量抽空弄了。

copy:楼主的大作怎么到第二页去了,这不顶一下实在是罪过:23)

非常感谢

:我感觉后面洪凌波也会被抓起来用刑的:21)

快滚,剧透狗!!

哈哈你猜的太准了,要不要这样准啊兄弟!

:时间紧,期待后续剧情能和其他角色串联起来就好了:40)

我的心中有一片大海,其实这些只是我摘取的片段。

李莫愁受刑(九)严刑逼供

“哗啦!”冷水顺着李莫愁的头顶浇下来。

一桶,两桶,三桶。

李莫愁依然处于深度昏迷之中。

“哼!还说什么女侠,这么不经打。”县令冷笑一声。

两边的衙役却是心中暗想:这李莫愁在大牢里先是鏖战半夜,被十几名狱卒和两个武林高手围攻,受了严重内伤。

接着被倒吊分腿,胯下和臀腿上挨了上百记重责,股间和屁股被烙铁、火炭上了烙刑。

吊了整夜,一早被押到衙门口,腿弯打了几十下水火棍,罚跪了一个多时辰。

这一套下来,一般的汉子也熬不住。

押上了大堂之后,先是狠揍了三十记掌嘴,屁股上又熬了足足三十记,九等重度的毛竹大板,大板打完,一刻不停,马上上拶子,同时一对二十出头少女那白嫩如笋的香足玉脚,竟给上了专门拷问惩治江洋巨盗才会用到的大刑夹棍,三根粗棍将那冰雕雪砌一样通透背景的少女光脚给夹的犹如一对面团,横搓纵拧,肆意揉捏,接着又拿那厚重如桨的枣木重杖狠狠抽那女侠的臀儿腿儿,这整整三十记的枣木重杖,从臀尖到腿弯,把李莫愁的后身整个都犁了一遍,娟白的女囚裤上,血渍片片。

这一顿酷刑,看的人尚觉得心惊胆寒,这女侠不知道怎生熬下来的,就算是几个衙役都有点暗暗敬佩,换个纵横江湖的绝世巨盗,也未必能抗住一声不吭,这李莫愁一个二十刚过的弱质女流,竟能抗住一语不发!

不过敬佩归敬佩,职责归职责。

见连续三桶冷水都未能将李莫愁弄醒,一个衙役伸出手,用食指扣住李莫愁的下巴,拇指的关节按住女侠的鼻下,用力一压。

李莫愁全身一颤,修长曼妙的睫毛微微一抖,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旁边的衙役将早就准备好的,冒着腾腾热气的姜糖水灌进她的口中。

一天一夜,只喝了洪凌波一碗清水,粒米未沾的女侠,纵然再心高气傲,也下意识的喉结滚动,大口的吸吮着带着一丝丝甜辣的姜汤水。

衙役给她灌完了水,再次抓着她的头发,令李莫愁仰起脸,对着县令。

纵然是受尽了酷刑,一缕缕青丝狼狈的贴在额头,脸颊上,一脸的憔悴,虚弱,可是这女侠的眼神却依然火辣,奕奕神光闪烁,犹如清泉一般清澈的眼神,犹如会说话,那无言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自傲,冷傲,不屑,不屈。

这冷艳的眼神,终于激怒了县令。

“啪!”

惊堂木再次一拍,“继续上大刑!”

“咯吱!”拶子未松,便又再次绞紧!

“啊!————”李莫愁全身都是一颤,上半身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身后的夹棍也再次咬紧李莫愁纤细如锥,净白如玉的脚踝。

“哇啊————”口中的惨叫直接拔高了好几个音调!

“再加一条夹棍!”

县令眯着眼睛,无情道,立即就有衙役拿出第二套夹棍,将李莫愁的双脚脚掌也夹在其中!

“咯咯咯————”三根夹棍中间一根隔在她两只脚内侧脚窝,另外两根压着她的脚掌外侧,绳索一绞,两只不盈一握的玉足便被紧紧绞在了夹棍之间!

“啊————不!不啊!————”脚掌中的软骨在夹棍的碾压,研磨之下,瑟瑟发抖,咯吱作响,李莫愁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不————”的哀嚎。

“再加一条。”

县令并不理会李莫愁凄婉至极的哀鸣,又有衙役拿出第三套夹棍,这套夹棍相对要细,形如XX,四根扁型的腊木条,形成交叉的活动口,犹如一两把老虎钳,上下碾住李莫愁的一对脚掌前端,两边一压,夹棍就从两根方形变成两个菱形,上下收紧,紧紧绞住了李莫愁的脚掌前端。

“啊啊————”李莫愁顿时发出一声千回百转的惨叫。

手指,脚踝,脚掌两侧,脚掌丘前缘,都被夹棍拶子死命的碾压。

李莫愁整个人都仿若过电一般,从头到脚都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再加一道杠子。”县令继续下令。

衙役犹豫片刻,还是依言取出一根实木扁担模样的刑具,放在李莫愁的小腿肚上,伸脚各自踩住扁担两边,两个衙役犹如踩跷跷板一般,左右来回,用力碾压起来。

“哇——啊啊!”李莫愁猛然仰头,眼泪像是喷泉一样喷涌出来。

“服不服!”

县令知道李莫愁的耐受能力已经接近极限了。

事实上,没有人能够抗住,一套拶子,三套夹棍,一条压杠,五套大刑,每一套都是足以让一个贞洁烈妇任求任予,让一个刚强烈士嘶吼求饶,让一个大盗恶棍痛哭忏悔。

五套大刑一齐加身,那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在李莫愁精神意志都在崩溃的边缘,县令这爆喝一声“服不服!”无疑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可是李莫愁何等的刚烈骄傲,即使被刑求到求死不能,却依然奋力喊了一声“不服!不服!”

五套大刑还在继续肆虐,为了让她能熬更久,时而拶子收力,时而夹脚掌的夹棍放松,而脚缘处的夹棍又忽然收紧,让她一处疼的生死两难的时候,其他地方尚能喘息一口气,可是依然犹如水深火热,身处油锅一般煎熬难忍。

“再加三十棍狠打这妖女的贱臀,浪蹄子架高了,蹄子心儿用戒尺抽上!”

县令又下了两条令。

一个衙役犹豫片刻,还是道,“大人,这么重的刑,当年前朝大将都没能熬过去,这妖女看样子不过二十上下,恐怕————”

“哼!无妨,这妖女武功高强,你们尽管上刑就是!”

几个衙役无法,只得听令,领了两条铜钱粗的刑棍,照着李莫愁那已经被血渍浸透,囚裤紧紧贴在臀面上,隔着囚裤都能看出来肿胀不堪,血渍淋淋的屁股,狠狠抽下去!

另外运夹棍的几个衙役,则是在县令的指令下,将李莫愁的一对玉脚高高架起来,那一对玉脚白里透红,像是最顶级的玉雕大师,用羊脂白玉精雕细琢出来的,每一处纹理都细不可辨,可若是近处去瞧看,又觉得细腻动人,白软处有如蚌肉斧足,弹滑处仿若鳖裙碧波,纤细处好似春笋初绽,趾尖处恰若玉扇贝齐,每一颗脚趾肚儿都饱满丰盈,像是一颗颗剥了皮儿的虾米,又如刚刚绽放的昙花花瓣,羞涩的蜷缩在柔润的脚掌前端,两扇足心像刚撒了水的绢纸,雪白细腻,微微的细褶更有几分初古的韵味,仿若散发着书卷的香气,在三条血渍斑斑的拶棍铁链碾压之下,更是雪白和黑硬的对接,柔软和刚硬的碰撞,钢铁和柔肌的鲜明对比。

“咯吱!”拶子再收,李莫愁的双足猛然绷紧,那微微颤抖的脚趾,就犹如昙花的花蕊,在寒冷的夜风中瑟瑟摇曳。

这一双玉足是未缠过的天足,大小却天生轻盈,不盈一握,跟裹过的金莲也不相上下,又因为足弓高挑,又不显得过于窄小。

白嫩的脚底心在众衙役眼中一晃,就连行刑的衙役,也不由得迟疑了片刻。

可是官法如炉,即使是衙役也不敢反抗,平日青楼妓馆,酒肆民窑之中也有用戒尺抽打窑女脚底的惩罚,可是多半是用尺长的小戒尺去抽,足心虽然厚,可是穴位秘籍,敏感异常,尺长的戒尺随意抽上七八记,便酥麻难忍,这衙门中抽脚心的酷刑,却更为狠辣,但见两名衙役从架子上取下两条足二尺长的竹板,陈年的竹板有鞋底厚,三指宽,陈年经晒,已经枯裂弯曲,却依然韧性十足,两条戒尺抡了个圆,一左一右,一五一十的抽在了李莫愁白净净的脚板心上。

“哇啊!”

毕竟是二十岁未出阁的少女,这一记带着十足羞耻意味的抽脚心,真是又羞又痛,李莫愁从心底难以忍耐的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惨叫,这几乎是击倒骆驼的最后稻草。

随着两记竹板左右抽下,一直刚强似铁的莫愁女侠,终于像是少女一般啼哭了出来。

“啪!”

竹板凶狠抽击在李莫愁的足心,足宽的竹板几乎将她两条脚底的足弓完全覆盖,扬起的时候,已经在那白玉般光洁的脚心上留下一道鲜艳的红痕。

“啪!”

另一边竹板也接连抽下,两条交叉的红痕也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隆起。

“噗!”一声入肉的重打,是那铜钱粗的刑棍,深深抽进李莫愁已经隆肿不堪的臀肉之中!

“啪啪!”

“啪啪!”

两条竹板。

“噼噼啪啪!”

两条刑棍,犹如四条剧毒的蜥蜴,在李莫愁的身子上疯狂的啃噬撕咬着,疼的这位少年女侠,嘶鸣哭喊不止。

夹棍,拶子,杠子,一起发力。

“嗷嗷————嗷啊!”

李莫愁猛然发出一声高昂的叫喊,之后头一歪,再次昏死过去。

观看的百姓和两个卫道士,无不变色,整整一下午的刑讯拷打,观看的百姓只是站着已经站的双脚发麻。

简直难以想象,李莫愁竟然生生熬过了七道大刑一齐加身,从县令问话,到掌嘴,拶指,压小腿,夹脚踝,夹脚掌,夹脚缘,打光脚心,九十记九重劲儿的竹板打屁股,枣木杖刑打屁股蛋大腿,水火棍重刑,这是整整两个时辰的刑讯,也未让她开口说一句话。

县令看着日渐西斜,也不由得身心俱疲,摆摆手,“退堂,押回大牢,改日再审。”

:话说相比李莫愁,之前小龙女三十板子就痛哭求饶,显得很不耐打啊哈哈哈哈:40)

毕竟小龙女的人设是小仙女,李莫愁的人设是妖女。

每逢周末忙成鬼,今晚恢复更新。

李莫愁受刑(十)再审

转眼已经是半月过去了,是夜。

“县令大人,这李莫愁不死,我们的生意没法开啊。”

“怕什么,她现在已经拿下大牢,武功全废了!这半月,每日只有一点水米,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你们尽管开就好了。”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李莫愁一句不发,判不了死刑,一旦她出来,那我们的生意,必遭灭顶,她能杀我六十四户船家,就能杀我一百户,你要抓紧,把她问成死刑,这江南还有上百家妓馆暗窑,等着我们拐的良家少妇和少女幼童呢,有好几处暗窑的客人最近玩的太狠,玩死了好几个少妇,已经严重缺货,我拐上几个,能买个好价钱,实在不行,就刑毙了她。”

“刑毙不行,秋前朝廷会下来大员暗访,一旦露馅,我乌纱不保是小,你们也难逃一死,”不过又道,“过了半月,估计她也好的差不多,能再熬一轮,像熬鹰一样,没有驯不服的猎鹰烈马,这李莫愁再硬,再烈,也就是个二十岁的丫头,也是皮做肉长的,到入秋还有小半年,我半月一次大刑,看她能熬几轮?。”

后山。

洪凌波悄悄藏在一处大碑后面,等上香的人都离开了,这才蹑手蹑脚,来到那大户人家老爷的墓碑面前,几经叩首,这才拿了一些糕饼肉食。

“呜嗷。”这时候旁边一条土狗冲着洪凌波微微摇尾乞怜。

洪凌波眼圈一红,心想,自己与这野狗,有什么分别呢,她自幼孤苦,好不容易拜了师父,可师父还身陷囹圄,熬了大刑,死活不知,她这半月来,坑蒙拐骗,捡偷摸攒,这才凑了一点银子,这日在人家大户人家上香的地方偷来这些肉食,是打算去牢里看望师父的。

她心疼的看着怀里的三条鸡腿,本来打算自己吃一个,给师父两个,可是见这狗狗可怜,不由得将自己那条鸡腿撕成两半,给了狗狗一半,一人一狗走到城郊的时候,野狗这才向她摇摇尾巴,转身跑开了。

洪凌波辗转来到大牢,已经过了晌午,给看大牢的狱卒供了银子,狱卒自然也懒得理会这男女不辨,蓬头垢面,乞丐一般的家伙。

收了银子,也就放她进去。

洪凌波来到师父的大牢前面,但见牢房潮湿矮小,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好在狱卒为了保证卫生,每日会带这些女囚去一次厕所,不然更加难闻。

如果敢自己悄悄尿在墙角,那会招来可怕的拷打,李莫愁最初入狱的时候,挨了重重酷刑,在大堂上生生熬着,回到大牢,再也受不了,尿了一裤裆,半夜又爬起来,在墙角尿了一次,次日被狱卒发现,根本没顾着她是女囚,又是刚受了大刑,直接从大牢里面拖出来,先用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裤子扒了,涂上盐巴,又是一顿死命的藤条暴揍,就算是李莫愁这样的刚烈女侠,也最后熬不住求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偷偷撒尿了。

牢里光线晦暗,高处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天窗,洒进来几点阳光,勉强看见,靠墙有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床,木床上面铺满了杂草,李莫愁蜷着身子,侧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半月前受刑那套女囚衣,上身还算完好,也不是十分脏兮兮,下身的裤子却是血渍斑斑。

“师父!师父。”

洪凌波心疼的喊着。

李莫愁费劲儿的爬起身,一只脚落在地上,却疼的秀眉一蹙,她足心被抽了不知道多少竹板,脚腕,小腿肚,脚踝,脚掌都被夹棍碾过,即使过了半月,轻轻一动,依然疼的不行。

不过她还是一点点起身,挪到了牢门。

“你怎么来了!”

“我。”洪凌波眼圈一红,“师父,我无处可去。”

李莫愁正要训斥,见洪凌波这幅模样,却也心头一软,道,“去终南山的路,我已经给你表明了,这一路上虽然艰险,可是只要你到了,过了这道坎,那以后都衣食无忧。”

“我舍不得你!”洪凌波拿出鸡腿和糕饼给李莫愁吃。

李莫愁也是饿极了,也不客气,一会儿工夫,就把这些吃食都填进了肚子,她带脉虽断,可藕断丝连,运转内功,虽然百不存一,却还是恢复了几分气力。

心想:估摸着也快提审了,多吃点,好有力气熬刑,又说,“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乖乖去终南山,拜师古墓,我以后也不要你替我报仇。”

洪凌波知道自己不能久待,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日上三竿,几个狱卒踢开牢门,道,“李莫愁,提审。”

李莫愁冷冷的站起身跟着几个狱卒出了牢门,几个女卒黑着脸过来,一扬手,李莫愁不由得全身一抖,侧了一下脑袋。

“呸!”那女卒正是前一阵,李莫愁刚入大牢时候,调教她不准尿在墙角或者裤裆里面的那个狱卒,一顿死命的藤鞭打到李莫愁求饶保证的那一个,因此李莫愁见了这人,心下还是有点发憷。

女卒轻蔑的哼了一声,“什么妖女侠女,也就是个怂货。”说着带着她洗了脸,手脚,擦了一下身子,又换了一套新的囚衣,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升堂鼓击响,两个衙役便提着李莫愁上了大堂。

照理,她冷冷的站在堂上,一双雪白的赤足略微向另外分开,面上无喜无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边的衙役左右各自一记重棍,敲在李莫愁的膝弯,将她打的跪倒在地。

“啪!”惊堂木炸裂。

“李莫愁,你到底是否杀人,为何杀人?”

李莫愁冷笑不语。

“掌嘴!”

县令早知道这是个铁打的蹄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两边的衙役立即拿着皮板,在李莫愁的脸颊两边,狠狠抽了三十记皮板。

皮板子打完,李莫愁抬起素手,轻轻拭去嘴唇边上的血痕,依然是冷笑不语。

“真是顽固刁蛮!来呀,给我狠狠打三十大板!”县令猛然丢出黑签。

两个衙役便拎着毛竹大板出来。

因为是在身后,所以李莫愁并未发现,这一次行刑的两个衙役,身材更为高大壮硕,毛竹大板也是最新硝制出来的,足有成人三个巴掌那么宽厚,比之前的所有刑具都更加沉重严厉!

身前,刑桌架好了,两个衙役按着李莫愁的双臂,将她按在刑桌上,刑桌不高,刚好跟李莫愁的大腿一般长,李莫愁咬紧了牙关,只等那县令一声令下。

“打!”

“啪!”一记重板,足足抽打在李莫愁的屁股尖上。

“啊!”李莫愁猛然惊厥,全身都是一挺!

这新硝制的毛竹大板,不光看上去更为沉重宽厚了三倍!打在身上的疼痛恐怖程度,却何止加了十倍!

“啪!”又是一板。

“嗷嗷嗷嗷!”漫长的牢狱日夜,还未好利索的大刑刑伤,让李莫愁的耐受能力直线下降,这区区两板就疼得她惨叫出声。

若是再这么熬下去,就会死的!

李莫愁的心里,忽然升起这个想法。

念及此处,李莫愁的手心忽然一翻,酥手犹如游鱼一般在两个衙役的手心中滑了出去,再反手一扣,往两边分手一推,就将两个衙役推了个跟头,紧接着,李莫愁站直身子,转身就往衙门外面跑去。

“抓住她!”县令和一众衙役都是大吃一惊,自古以来,就没见过哪个女犯,再受刑的时候,敢直接反手击退行刑的衙役!

这一个愣神,李莫愁已经跑到了门口,这时,一个衙役忽然高扬起板子,像是投标枪一般,往前一掷,板子头不偏不倚,正砸在李莫愁的腿弯上。

“啊!!”李莫愁一声惊呼!

她头一次上刑的时候,死活不肯下跪,腿弯挨了几十记狠的,这被板子一抽,顿时全身一软,向前倒去。

几个衙役一拥而上,再次将李莫愁擒了起来!

这一次,李莫愁的心犹如坠入深渊,知道自己算是万劫不复了。

李莫愁受刑(十一)毒打

两个衙役这一次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双铁手,死死捏住了李莫愁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反拧在后腰上,再次将这女侠按回到刑凳上。

“大人,这妖女刁蛮无礼,不懂礼数,不服管教,不如将她双手绑死了拷打!”

县令轻蔑的看了李莫愁一眼,道,“不必,给她反手戴枷,去了下衣,分腿缚足,还是按着打,我就是要她反抗,要她挣扎,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她的皮子硬,还是咱公堂的板子辣。”

“是!”几个衙役得令,拿了两条小号短枷过来。

这短枷是一片矩形木板,中间掏两个细洞,刨成两半,衙役将李莫愁的双手反扭身后,做后手观音的姿势,短枷长度不足半尺,将她的皓腕塞进洞中,两边的铁锁一下,她的双手就反扭着被别死了,这个姿势,可以稍微活动一点手臂,有非常有限的挣扎空间,甚至可以说,很多女犯熬刑不过的是,都会无意识的挣扎扭曲,可是反手带枷,每次挣扎甚至颤动,肩臂的关节手腕处都会痛苦难当,还不如直接双手绑死来得舒服。

李莫愁双目发出火辣的目光,恶狠狠看着县令,反手戴枷,剥去下衣,这对受刑的女犯来说,都是极为羞耻,难熬的惩罚折磨,可是她堂堂女侠,怎能求饶,李莫愁咬住牙关,一句“不要”在嘴边转了好久,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她知道,就算此时求饶,也绝对没有用处,何必自取其辱!

一个衙役抓着短枷,往下一压,生硬坚实的木楞,顶着李莫愁的脊背,将她的身子紧紧顶在了刑桌上面。

紧接着,另一个衙役抓住李莫愁的发根,狠狠将她的头压在桌子前端,使得李莫愁的眼睛,可以穿过桌底,看到自己的双腿。

又有衙役双手抓住李莫愁的裤沿,往下轻轻一撸,李莫愁就见到那娟白的囚裤顺着自己的大腿滑落下去,这样还不算完,衙役直接将她的裤子,完全剥了下去,又用脚狠踢自己的膝弯,将她的双膝踢到桌角两边,绑在了刑桌的桌腿上,双脚又强迫合拢一起,带上脚枷。

“给我往死里打!!”随着县令一声令下。

更加凶狠的一记毛竹大板,狠狠落在李莫愁的屁股蛋子上。

“啪!————”一声清脆如鸣的巨响之后,李莫愁猛然抬起头,发出了一声“嗷嗷”的惨叫!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李莫愁的心中全是惊恐和惊惧!

为什么会这么疼!

李莫愁绝对想不到,这一次,是脱光了屁股来打!别小看那薄薄的一层白娟囚裤,有和没有的区别,犹如天壤。

剥去了白娟囚裤,女子身上的最后一道防线,就完全瓦解,臀面之上,一丝不挂,如若凝脂的白嫩臀肌,高翘挺拔的臀峰曲线,臀沟中芳草蜿蜒的神秘风采,就完全敞露在了刑讯者的眼前,板下。这种种,都将化作受刑女犯心中的紧张,使得熬刑的能力,心中的耐受能力,意志力,直接下降为零,就算李莫愁是个杀人过百的女魔头,可毕竟也是娇嫩女子,柔软女儿身,柔嫩女儿心,自然也绝不例外。

双腿又分开两边,臀面的皮肉完全绷紧,缓冲的能力也几乎没有!

这样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每一记板子的痛苦,自然又骤然拔高!

“啪!”还未及李莫愁的叫声落下!

未及她细细品味着一记板子的剧痛,高超,缓缓缓解的烈烈火辣,第二记毛竹大板再次抽将下来!

“啊啊!”

“呀!”

她再次高高昂起头,眼泪已经无法抑制的迸射出来!

一个衙役字词抓住她的发根,将她的头按在桌面水平线下面,李莫愁的眼睛,正好可以看见自己的双腿,她的脑海里面,忽然想起一句成语——两股战战。

在李莫愁的眼中,她的双腿像是触电一般不断战栗,双脚也不断挣扎扭动,可是这些完全不是她自己在控制,而是她的身体,在恐怖的毛竹大板抽打,拷问,折磨之下,出现的下意识反应。

“啪!”

板子继续抽下!

“嗷嗷!”李莫愁双足扒拉着地面,因为脚腕被枷锁锁住,根本没法大动,只能用一对洁白秀美的脚掌前端,不断的划拉着,甚至顾不得还未痊愈的刑伤。

她的一对香肩不断颤抖,头左右摇晃,可是别说失去了内力,就算她内功全在,也根本没法在这种反手戴枷的情况下,挣开两个彪形大汉按住头部。

“啪!”

“啪!”

毛竹大板带着恐怖的力量,一记记的抽着,又宽又粗又厚的刑具板子,每一下都将莫愁娇俏的臀部完全抽扁,随着板子扬起,那一瓣臀瓣又复隆起,两瓣臀肉犹如案板上待宰的活鱼,左蹦右跳,此起彼伏,雪白的臀肤早就通体变成了粉红色,随着一记记板子的抽击,粉红色还在加深!

“啪!”

“啪!”

板子继续抽打,李莫愁的眼前全是进行,鼻腔里面,口腔,喉咙里面都开始发干,发甜,口水,血丝,鼻涕,眼泪,都难以抑制的流下来。

“啪!”

“呀————啊!”

板子抽落声,女侠惨叫声,接替而来,长鸣不止,又复十板过后,李莫愁的双股,早就成了深红色,打重的几处,已经有一条条,一块块变得酱紫,若是寻常男子,恐怕早都皮开肉绽了,索幸莫愁常年习武,肌肉皮肤远比常人发达,这才只肿不破,虽然皮下已经打出了很多紫红硬块,但是整片臀瓣都相对均匀的隆起,发亮肿胀,反而更加美型诱人。

“啪!”

“啪!————嗷呀!”

“嗷!!————啪!————吖——啪啪!————不————不啊!”

最后十板几乎毫无停歇的抽完,每一记都抽在上一记最疼处,李莫愁几乎是全程嘶吼着喊下来的,最初她还感到十分羞耻,可是到后五六记板子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意识去羞耻了,痛苦,难受,已经填满了脑海,一次次大力的抽打,不光是毛竹大板击打在臀尖皮肤每一处感受疼痛的神经,那沉重的力道更是让她有种想要逃窜,屈服的羞辱感,这种羞辱感,大力之下不得已的服从感,对于一个杀人过百,傲娇,冷漠的妖女来说,甚至比受刑还要难以忍受!

三十记往死里抽的毛竹大板终于打完了,李莫愁全身上下都是冷汗,嗓子犹如破碎的风箱一般发出粗糙的呼吸,一个衙役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拎起来。

“嘤!”这个女子虽然喉咙有些沙哑,可是依然发出一声娇憨的呻吟,受到恐怖严刑拷打之后的李莫愁,在一定程度上放开了冷艳架子,偶像包袱,没有之前那么冷厉和拒人千里的感觉了,又或者说,受刑之后的她,失去了端着的力气,不然也不可能发出“嘤咛”这样少女一般的娇喘。

衙役令李莫愁仰视县令,县令冷漠,轻蔑的看着李莫愁,他想要在李莫愁的眼中看到恐惧,屈服,可是片刻之后,县令不由得有些失望,李莫愁的眼神虽然有些涣散和虚弱,可是却依然透露着火辣,不屈。

良久,他的脸色再次变冷,道,“将这个妖女,和其他几个刁妇,带去露台示众。”

示众的时候,要扒掉裤子吊起来,可能还有拷打和逼迫认罪的环节。

我想再安排两三个女犯跟李莫愁一起示众。兄弟们帮我想想女犯名字,或者她们犯了什么大罪需得跟李莫愁一起示众上刑。

好人一生平安女犯的话建议就不要冤枉型的了,要真心打服那种~一个可以是骗婚的女子,叫佩芷好了,芷是香草嘛,符合金庸老先生喜欢用香草做女角色名的习惯,一个可以是收了贿赂的女捕快,毕竟是小吏,名字可以略微俗一些,叫杏萍,露芳这种俗名,或者叫蕙心这种从成语里拆出来的也不错~想想就刺激~期待楼主大作!!!

就是这个意思,赞

还有木有有木有·································

李莫愁受刑(十二)示众

露台在县道的尽头,是一个用木头搭起来的一米高台,不得不承认,这任县令,还是有一些头脑的,平日里,这个露台会租赁给一些商贩卖货,如果有大的戏班来到县里,也可以花点银子租赁露台,如果放在后世,可以说是个贵族专享的展台。

早有衙役清走了当日的商贩,次日一早,就见得三台木笼车立在了大牢门口。

这木笼车是用马拉着一个板车,板车上面固定一个木笼,木笼其实是个站笼,顶上是一个大号的木枷,将犯人的头,手腕固定在木枷里面。

站笼的高度自然不可能根据犯人的身高来定做,因此固定好脖颈手腕之后,若是身材高大的犯人,就必须得弓腰弯腿,身高不足的犯人,就需得踮着脚尖,不消片刻,便筋骨酸麻,痛痒难当,本身就是十分可怕的刑具。

大牢门口,三女低头顺目,并排跪着,整整齐齐左手第一个,名叫紫川宁,却是一个异域女子,她额头饱满,鼻梁立体挺拔,柳眉弯软如淡月,长发飘逸轻柔。

最令人心动的还是那双灵动的眼睛,眼神比许多中原女子都更为明媚,稍显发蓝,犹如一对闪烁的蓝宝石镶嵌在她冰玉一般光洁的瓜子脸上,此时珠泪盈盈,但并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平添了一种扣人心弦的哀怨魅力。

紫川宁旁边的女子便是李莫愁,她依然是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洁白如雪,虽是跪着,可毕竟是习武的女子,纤腰玉背却也绷得笔直,一种桀骜之气与生俱来,仿若青松扎岩,白荷凌波,水仙迎风,正是亭亭玉立。

再旁边的少女,比之紫川宁和李莫愁就略逊色三分。

她看上去似是名小家碧翠,这名叫青萍,月目淡眉,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哀愁,娇羞,身形不如异域女子健朗,也不如李莫愁婷立,而是有些腰段绵软,只是这么坐跪就已经有些摇晃,快要受不住的样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几个狱卒便将三女依次拉进囚车中,三女站起来,身形立显,异域女子最高,在站笼之中,需得略微弯曲腿弯才能站住。

李莫愁次之不过也得弯着腰腿,所以这站笼是最磨人的刑具,不管你是多么坚定刚强,三贞五烈的女子,进了里面都得弯腰屈膝。

而那小家碧翠就更难受,她的身子不够,只得点着一双赤脚,白生生的足尖顶着囚车站笼的下端,下巴被站笼的木枷撑起来,双手也被束着,借不上一点力气。

三辆囚车咿咿呀呀,开到了露台边上,一个女捕头将三女放下来,令三女跪好了,这女捕头三十上下,有点女兵绿林的英武气质,也颇有几分姿色,不过过细的眉梢和单薄的嘴唇,却使得她显得有些冷傲刻薄,忽然斜眼看了三女一眼,道,“不知道规矩吗?”

小家碧翠左右看了一眼,悄悄从内衣兜子里面掏出了三四粒碎银子,道,“姐姐,妹妹手里就这几粒银子了,求你一会儿高抬贵手。”

异域女子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不过却显然完全知道中原规矩,她的脚腕上带着一只金铃,自己褪了下来,递给了女捕快,女捕快满意的收起来,又转向李莫愁。

李莫愁被捕多日,身上的首饰,银钱早就被收的干干净净,哪里有钱物来孝敬她,只得低下头,不吭声,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堂堂女侠,此时却也是一分钱也没有。

一方面旁边两个女子都有钱,李莫愁没有,这显得十分丢人。

另一方面,依着李莫愁的性子,就算有,宁可多遭折磨鞭打,也绝不可能拿出来谄媚。

那女捕快看了李莫愁两眼,冷哼一声,道,“贱皮子,穷骨头。”扭头便走了。

女捕快收了银子和金铃,转身走到另一边。

一个男捕快谄笑着,“双姐,收获如何?”

女捕快白了他一眼,“就两粒碎银子,一人一粒。”

男捕快脸色马上不太好看,忽然上前,在女捕快的屁股上抓了一把,坏笑道,“双姐自己昧下了不少吧,屁股给我摸一下就抵了。”

女捕快大怒,狠狠一脚将那男捕快踢了一个跟头。

“啊呦!”别看她是个女捕快,可是这一脚的力量可不小,男捕快废了好大劲才起来,不由得奴哼道,“刘双双,你以前仗着自己姘头是捕快长,现在仗着自己武功高,早晚我要你求我。”

刘双双冷笑一声,“我等着。”

日上三竿。

县令老爷终于慢吞吞来到露台边上,太阳已经老大,两边早就准备好了棚子,泉水,瓜果,县令老爷像是看戏台子一样坐在太师椅上面,慢吞吞念到,“开始。”

女捕快便率先将那异域女子带到露台上面,令她直跪下。

直跪的姿势非常难拿,这异域女子在牢里自然也是受过刑罚,公堂上肯定也没少熬板子,一双大腿并在一起,双膝落地,一对暖黄的玉足略向两边外翻,撑住身体,上身和大腿,都笔直跪好,双手两侧下垂,低头顺目。

所谓示众,其实就是羞辱的过程,令犯错的女子,重现审讯的场面,也杀鸡儆猴,让观看的百姓知道。

待异域女子跪好,县令鼻子里面哼了一口气,道,“下跪何人。”

异域女子听到喝问,急忙弯下腰,双手着地,犹如信徒朝圣一般,五体朝地,跪撅下去,道,“奴名紫川宁。”

“何方人士。”

“奴是西域发蓝西国第九代国主。”异域女子低声说道。

“发蓝国!”周围的百姓纷纷议论。

“不对,是发蓝西国。”

“就是发蓝国,你看她的眼睛,是蓝的,我看她比那个李莫愁更像个妖女魔怪。”

“长得倒是很漂亮的样子,除了眼睛,跟咱们中原人倒也没什么区别。”

“所犯何罪?”县令高高在上,随意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心想:这些屁民,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吃瓜吐槽,不懂装懂。

“奴跟着商队来做生意,因为纷争,出手打伤了一个百姓。”紫川宁的声音虽然跟中原人不是特别太一样,但是依然吐字很清晰,软软糯的很是清丽好听。

“堂堂一国国主,居然去做生意,这什么国真是奇怪。”周围再次议论纷纷。

“当如何惩罚。”

那异域女子本来就面色白皙,天日一热便有些红润,被县令这么一问,羞得更是满脸通红,但是也不敢不答,按照之前狱卒教的,十分羞耻的答到,“贱婢紫川宁,虽是一国国主,但是在天朝上邦,却只是异域番邦的贱奴下婢,此番犯了大错,贱婢求大人狠狠责罚贱婢,打——打贱婢三十记————光屁股板子,以儆效尤。”

县令随意点点头,道,“既然女犯已经认罪,还愣着干什么,来呀,给我打!”

几个衙役立即扑过去,将紫川宁翻过身来,屁股冲着外面,整个人跪趴在地,下身的裤子一把拉了下去,女捕快上前,在她的腰上围了一条围巾,又将一条汗巾兜住她的胯间,遮挡住了私处,两边的衙役已经备好了板子,因为这是杀鸡儆猴,因此选的都是声音极大的宽面毛竹板子,板子的面上没有打磨过,十分粗粝。

紫川宁全身微微颤抖,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挨板子了,可是恐惧,羞耻,各种情绪依然是一齐涌上心头。

在众人的眼中,紫川宁的臀部比寻常中原女子更加的圆润丰挺,从腿跨两边形成两条丰盈圆转的曲线,线条柔顺诱人,被剥囚裤的双腿也是修长坚实,大腿秀美绵长,一对玉足平整的摊在木台上,足形修长纤细,不盈一握,足心也是欺霜赛雪的白皙,拇趾向前伸直,其余的脚趾勾起来扣住掌前端,即使尚未行刑,从脚尖到臀尖,依然是在微微颤抖。

“啪!”第一记板子狠抽下去。

“咯!”紫川宁的上下牙疼的一咬,秀眉微微蹙起,全身也是跟着一个机灵,粗粝厚重的板子狠狠抽在了她的臀尖上,之后粗糙的板子表面在细腻的臀面上摩擦着拖下去。

“啪!”又是一记!

“————”紫川宁毕竟是一国国主,一方女王,总不能这么不要面子,她死死咬住牙关。

“忍忍忍!”她心中暗暗对自己说!

“啪!”三!

“————”

“啪!”

“四!”

“啊————”终于,在第四记板子落在臀尖的时候,紫川宁再也扛不住了,猛然仰起头,张开嘴,发出了一声惨叫,剧烈的痛苦,就像是潮水扬起,大坝决堤一样完全无法控制,到了极限便一股脑的喷涌而出,同时臀瓣也左右摇晃起来,单薄,雪白的臀皮在这一记记的抽打下变得通红,四条交错的厚重板痕刻在上面清晰可见。

“啪!”

五!

“啪!”

“啪!”六七!

两条板子越打越顺,左右交替狠狠抽在紫川宁的臀面上。

之前收银子的男女捕快都是牵头的,这两个衙役也能分得一些小钱,因此下手的时候其实留了几分分寸。

虽然留了分寸,不过却不能太露痕迹,被县令看出来就坏了,因此两片大毛竹板子每一下都是照实了抽。虽然没有抽进筋骨里面,却下下着肉着皮,那种疼痛就像是一万根小针一齐刺挑撩拨,其痛苦程度,比之打进筋骨里面更为尖锐难忍,而粗粝的板子面在那细嫩的臀儿上一抽,再一拖拽,单薄的臀皮就被剐蹭得血丝交错,看上去好不可怜!

“啪!”

“啪!————啊啊!”

打到十记之后,这法蓝西女王已经完全顾不得面子,只是一个劲的哭喊,随着板子一记记的落下,她的身子犹如雌兽一般左右扭动,板子从左边打下去,她便使劲的往右边躲,却刚好迎向右边接踵而来的毛竹大板,就犹如是臀儿迎着板子过去一般,其羞耻,剧痛,简直难以名状!

“啪!”

“啪!”

噼啪的响声清冽矫脆,女王的惨叫哀羞婉转,悦耳又惹人怜惜。

打到二十板子往上,紫川宁终于扛不住,整个人膝头一软,昏死过去。

可这当场示众哪有昏迷睡会儿的优待,早就有人将刚从井里面打出来的扎冷井水兜头浇在她头上。

“饶了奴吧!”紫川宁嗫嚅着哀求着,“奴再也不敢了!”

“啪!”回答她的是又一记毛竹大板,板子直接抽在她已经有些破皮肿起的臀面上,将她再次抽倒在地!

“跪直了!”旁边自有衙役呵斥。

紫川宁不敢反抗,双手双脚并用,努力的跪好。

“啪!”

“啊啊————饶饶奴奴吧!”紫川宁再度被抽倒,然后又跪好。

“啪!”

最后几板子,几乎是打一下,这异域女王便是栽倒一次,之后又被迫好好跪扶着的姿势,兜档的布条边缘都有些血渍了,又是几记重责和惨叫声之后,几个衙役将昏死过去的紫川宁随意丢在一旁,又将青萍带了上来。

“下跪何人?”

“奴家青萍,因行骗婚,不懂礼教,不知廉耻,请大老爷重责奴家的光屁股三十大板,好叫奴家知道官罚厉害,好好做人,再也不敢行忤逆之事。”

青萍因为是骗婚之罪,比紫川宁打人还要严重,早在牢里就被调教的七荤八素,这招供起来根本不用问,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抖落出来了。

“打!”

这次,县令连问都懒得问,直接就一个打字。

几个衙役像是拎兔崽子一样,抓住青萍的肩膀,将她反过来,蒲扇般的大手往下一按,就将青萍的肩头和棉花般绵软的腰段按了下去,令她双手伏地,臀尖跪撅,青萍的眼中噙满泪水,全身都是颤抖着,任凭衙役剥去自己的下衣,系上兜档的白布,在惊恐中等待板刑的落下。

李莫愁受刑(十三)灌水

“啪!”

“啪!”

一声声毛竹大板死命抽在臀瓣儿上的声音犹如炸雷一般连续响起,两记板子之间几乎是毫无间隔,青萍上供的银子少,因此几个衙役虽然留手,却要比抽紫川宁时候更加用力。

加之青萍本身就身子娇嫩,皮肉细软,这连续的板子抽的她死去活来,涕泪并流。

“啊啊!————不啊!饶饶我!我不敢了——————我————啊啊!”樱唇微开,发出一声声凄凉的求饶和惨叫。

“啪啪啪!”可是两边的板子依然毫不留情,记记都用足全劲儿。

“啪!啊啊!————奴家不敢了!奴家再也————不敢了啊!!”

“二十,二十一······”

李莫愁的脸上,古井无波,可是内心其实早就波澜涌动,青萍打完了,下一个就是李莫愁,随着板子计数越来越高,距离受刑也就越来越近。

“饶了奴吧!”青萍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显然已经完全扛不住了!

“啪————不————敢了!————啊啊嗷嗷!”娇躯犹如蛇一般拧动,一双纤小的绵足不断的扒拉着木台,想要往前爬动,可是两个衙役反拧她纤细的双臂,将她的小小身子死死按住,任凭这少女如何的蹬踏,挣扎,也挣脱不了一点!

“啪!”

“啊!大人!大人啊!饶命啊!”青萍凄惨的哭叫着,她只觉得下身完全要被打碎了,从臀皮,臀肉,骨头,全都像是要捏揉成碎片一样,每一记板子都带着大力,将她的身子抽的犹如砧板上的活鱼一般乱颤乱抖,一对小小的娇臀,还不及板子面儿大,随着板子的方向,被抽打的左一下,右一下,在百姓的眼中,就像是雌犬求欢一般拼命摇晃臀腿,青萍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然而剧烈如撕碎的痛苦,已经占据了她整片脑海,几乎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只知道求饶,哭叫,根本无力控制自己的臀腿摇摆。

耳边青萍的惨状,使得李莫愁的心中波涛泛滥。

县令问话的时候,自己是答还是不答,是招还是不招?

这县令到底是真的跟那些人贩子沆瀣一气,还是仅仅是收银子办事的昏官,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人犯集团的一员?

就算自己服软,真的能饶刑吗?

就算是真的能饶刑少打,自己堂堂李莫愁,真的要在这昏官百姓的面前服软认怂吗!

正想着的时候,那边的板子声音已经渐渐小下去了,青萍的身段虽然绵软,可是意志力却比紫川宁还要强上一点,足足的三十记光屁股大板子抽下来,竟然没有昏死,只是小声啜泣着,板子打完了,还小声嗫嚅着,“奴以后再不敢了!”被几个衙役拖到一旁瘫跪在地,李莫愁悄悄斜眼看了一下,不由得眼皮一跳。

青萍年方不过二十上下,一对玉臀本是刚刚发育,稍显饱满,肤如凝脂,剥去裤裙的时候,肤白如玉,光彩油华,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区区三十记板子抽下来,竟是肿了寸许高,而且并非是那种整片的肿胀,而是巴长宽的一条条楞子纵横交错,在臀面上一层层的肿起来,青斑紫块一条条,一片片,硬结,肿块也是遍布,两片板边缘交叠的地方更是血渍斑斑,两片本来柔润滑泽的玉臀犹如两块熟透透的红桃子,红的发亮,再细看还有一些被打卷了的皮肉褶皱,真是又凄凉又艳美,又悲惨又惹人怜惜。

两个衙役拉着李莫愁跪了过来。

“下跪何人?”县令的喝问声响起。

李莫愁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情绪,她虽然内心波涛汹涌,可是表面却依然是高冷模样,她尚未想好对策,不想服软,也有着一丝倔强,索性一语不发。

“八成是个哑巴。”周围的百姓纷纷议论。

“这就是那个杀人上百的女魔头,看上去软软弱的模样,竟能杀人?”

“不是!她是为了救人,那些人都是恶人!”洪凌波语无伦次的在人群中辩解道,可是谁会听她的。

“她好狂,县令问话,都敢不答?”又有一个汉子嘲讽道。

“哼!这几年看到过的狂妄女侠还少吗?最后哪一个不是被剥了裤裙,臀儿一露,一顿好打,最后还不是哭喊求饶,认怂认罪,跟前两个女子也差不多。”

“下跪何人!”县令大声喝道,他没想到,这大庭广众之下,李莫愁还敢不答话,便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李莫愁娇躯微微一颤,其实已经有些惊惧,不管是如何高贵,高傲,冷傲,武艺高强,内心坚定的女子,也毕竟是女子,在即将被剥去裤裙,毫无怜惜的曲抽打裸臀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害怕的情绪,然而纵容再害怕,李莫愁毕竟是江湖儿女,又怎么能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她俏脸寒霜,本就极白皙,眉眼虽然微垂,嘴角却轻轻上扬,只是冷笑不语。

李莫愁本身就样貌极美,此时青春年少,脸颊旁的一缕秀发被风撩起了,加上那清瘦玉洁的下巴,竟给人一种说不尽的冷傲,不屑,高冷之感。

“啪!”惊堂木狠狠一敲!县令被她这冷艳不屑的表情激怒了!

“给我打!给我打!往死里打!”他已经是气急败坏。

几个衙役登时一拥而上,将李莫愁反转过去,蒲扇般的巴掌往下一按,将李莫愁的头按在地上,腰塌下去,整个呈一个跪撅的姿势,李莫愁在牢里时常吃不饱饭,武功又废,哪里拗得过这些壮如虎牛的衙役,纵容这个姿势再屈辱难拿,也得咬牙认了。

接下来,自然是拿着裤沿往下一剥,就将李莫愁的裤子剥了去,一双饱满润泽的臀尖儿,修长雪白,坚实饱满的大腿,纤细优美的小腿,还有玉石玲珑,不盈一握的一双光脚儿全都露了出来。

“哬!!”

台下立即就响起了一阵阵的呼和声。

这一众百姓中,有男有女,自然是女的妒忌,男的唏嘘。

不得不承认李莫愁的天资乃是上上佳品,不光是武学资质,各方面都是第一流的。

寻常的女子在牢里面关了之后,都应该是像紫川宁或者青萍那般,身体素质逐渐下滑,变得苍白绵软,而李莫愁虽然看上去有些凄惨,不过这裤儿一剥,臀儿一露,却看出来不但没有瘦弱,反而臀腿更加饱满坚实,显然适应了艰苦的大牢环境,甚至身体素质都在提升,更为紧致,弹性更足的臀肉也能够更加适应刑罚折磨。

那紧俏的腿型,饱满的臀线,无一不是极品之姿,因着跪撅姿势,上身囚衣一直滑到了乳底,甚至隐约可见里面饱满的曲线,她腰肢的弧度从躯干上沿犹如沙漏形般迅速收缩,之后又延展开来形成了饱满的臀部曲线,发达的臀肌以一种极为舒适的弧线略微上翘,既兼顾了东方女子温润柔和的臀线,又略有一点西域异族少女那种带着一点诱惑的翘起,臀线在足够饱满处渐渐收缩回到大腿根上,紧致的大腿因为常年的锻炼而展现出非常健美的线条,又因为李莫愁只有二十来岁的缘故,这线条虽然健美,却并不粗壮,显得恰到好处。

几个行刑的衙役也不是第一次给李莫愁上刑了,可是每次见到她这对蜜桃一般的柔臀之时,都不由得有些眼晕恍惚。

官法如炉,几个衙役看了两眼,便不敢多瞧,扬起了板子。

“嗖!”

“啪!”

连续的破风声和击打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李莫愁全身一颤,双目猛然瞪圆,双手死死扣住身下的木台木条,胸部急剧收缩,深深吸气,这才抗住没有惨叫出来。

“啪!”

“————”又是一记!

这一下下,一记记!每一板子都是‘往死里打’,一个是李莫愁没有上银子,另一个是李莫愁乃是穷凶极恶的妖女,不但在沅江杀了上百人,更是冲击县衙大牢,杀伤在职的公人,又死不认罪,死活不服,那么打法跟板责青萍紫川宁自然不同。

抽紫川宁和青萍两女的时候,可以说是在‘抽’板子,板子从上到下,或者从左到右,打的是女犯外皮的皮肉,而打李莫愁,那得叫‘砸’板子,两个衙役都是拖着板子,板子梢儿落在地上,双手握紧板子,横向一轮,从下轮到半空,再接着板子的重力加力,狠狠揍在李莫愁跪撅的臀肉上,巨大的冲击力完全打进她的皮肉,筋骨,甚至是下身器官,脏腑之中,也就是李莫愁练过初级的玉女心经心法,不如只是这一下,就能打掉半条命去。

“啪!”

“啪!”

板子继续抽下去,依然是每一次抽在臀面,之后粗粝的板子在李莫愁的臀面上摩擦而过,粗糙的板子在那白玉般干净的臀皮上使劲摩擦。

“啪!”雪臀直颤。

“啪!”声震如雷。

“啪!”皮肉汹涌。

“啪!”娇躯拧动。

“啪!”全身绷紧。

“啪!”面露痛楚。

“啪!”桃臀乱颤。

“啪!”秀足微翻。

“啪!”脚趾轻抖。

每一记板子,李莫愁几乎都要运尽全部的力量去抗,脚趾尖,脚趾头,脚踝,小腿,大腿,屁股,腰部全部的肌肉肢体,都一点点绷紧,手指攥拳,双臂紧紧夹住自己的两肋,全身都在不断抖动,不知道时候因为用力过度,还是疼的难忍。

十五记打完,县令忽然摆手,板子停下,两个衙役拎着几乎已经脱力了的李莫愁转过身来,犹如提着一滩烂泥一样,令她正对着县令,她发丝凌乱,双目中却依然神光熠熠,火辣的眼神怒视着县令。

县令不怒反笑,并不是因为县令不生气,而是李莫愁的固执,高傲,冷酷,发自内心的,女王般的高高在上彻底的激怒了这位下令,他今天就要让这个不服管教,无法无天的妖女,付出惨痛的代价!

“继续!打!我就看着你服,还是不服!”

“啪!”身后再次响起板责的巨响。

李莫愁的柔唇一抖,差点哭了出来,不是疼的,也不是羞耻,悲愤,伤心,而是那板子的力量太大了,整个震动着李莫愁全身的器官,就连泪腺也有点不受控制,几乎就要把眼泪直接喷出来,可是毕竟是习武之人,李莫愁对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入微,她瞪大双眼,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下巴努力的兜齿向前,上牙咬住自己的下唇,眼神依旧是火辣辣的。

“啪!”

“啪!”

板责不停,继续一五一十的抽,从后面看去,她的臀面已经逐渐开始变成了粉红色,几乎是肉眼看见的速度,一记板子抽下去,抬起来,打过的地方马上就犹如变色龙一般,从雪白慢慢变成粉红。

紧接着,又是一记板子,几乎是交叠打在上一记檩子上,之前被打的粉红的一条皮肉,颜色变得更深。

“啪!”又是一下,粉红色的臀皮开始呈现大红色。

“啪!”

“啪!”

然后是深红,板子边缘的交叠出开始渗出血丝,臀面肿胀起来,透过白皙,单薄的臀皮,甚至能看到下面已经有一块块淤青,湛紫的肿块硬结。

“啪!”

又是一记,板子直接将刚刚结好的肿块打散开来,着板子的地方马上又聚集起了一片新的肿块。

新伤叠着旧伤,一层层,一片片,七八记板子的边沿交织在一起,犹如新织出来的渔网网格,犹如简笔画的莲花绽放,怪不得常有人叫做鞭花板花,这一重重过的板子抽在李莫愁这玉片一般的臀儿上,正如玉雕的笔在玉片上刻录出来的初夏粉荷。

二十记!

三十记!

六十记!

两边的衙役抡圆板子,一下下抽着,李莫愁清瘦娇俏的面庞上已经难以抑制的开始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可是眼神却无一丝的服软和认怂!

“大人,时间到了。”旁边有人提醒道。

给我把这三个贱女吊起来,下午在打一顿示威鞭子。

众人都散去了,三女被并排吊起来,这时候,女捕快过来,带着几个男兵,将李莫愁的双手分开,按跪下,掰开她的嘴巴。

“啊!”李莫愁忽然狠狠一晃头,奋力甩开两个男兵。

“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男捕快冷笑一声,“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要干什么。”

说着,拿出一个水桶,那水桶里面装着一桶冷水,男捕快粗鲁的解开裤子,李莫愁脸色一红,她虽然是江湖儿女,却还是处子之身,就连陆展元的身体都未看全,立即别过头去,耳边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生,再低头,却发现那男捕快在水桶里面撒了一泡尿!

“你干什么?”女捕快秀眉微皱。

男捕快冷笑道,“大人要让灌水,你没听见吗?”

女捕快道,“大人说了灌水,却没说要你在水桶里面撒尿。”

男捕快不理会,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李莫愁的下巴。

李莫愁疯狂的挣扎起来。

“啪!”

“啪!”

男捕快蒲扇大的巴掌轮开了,根本没有一点点怜惜,狠狠两记大嘴巴子扇过去,李莫愁顿时头昏眼花,下半部脸都被打麻了。

只能任凭男捕快扭住下巴,把嘴巴别开。

“不要!不要!”坚强,冷傲,杀人入魔的妖女,李莫愁此时终于知道什么叫恐惧,绝望,要把这一大桶加了尿的水灌进喉咙里面,她宁可咬牙自尽!

她双目瞪大,惊恐的看着另一个衙役把水桶抬起来,不断地求饶,挣扎。

“啪!”女捕快忽然狠狠一脚,将拿桶的衙役踢了一个跟头。

男捕快的脸子立即放下来了,“刘双双,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实话跟你说,灌尿是大人让的,你别在这装好人!”

“灌尿那是人贩子驯女童的法子!你们这么干!哪里像个衙门中人!”刘双双忽然爆发开来,怒目而视,又是一脚将男捕快踢了个跟头。

“那你说怎么办!水还灌不灌?”男捕快平时被刘双双欺负惯了,也不生气,冷笑着爬起来道。

刘双双咬咬牙,指着另一个衙役,“再打一桶干净水来。”

那个衙役就要去捡水桶。

“啪!”

刘双双一脚将水桶踩了了稀巴烂,道,“拿一个新的!”

转头又向着李莫愁说,“你不必感谢我,一会儿照理是灌了水吊打,不会比灌尿更好受。”

李莫愁微微点头,已经恢复到了刚才高冷女神的模样,清瘦的俏脸上,看不出什么悲喜。

:这位当年叱咤江湖的紫衫女龙王,凝眸之中,全是驯服,娇躯之上,汗渍淋淋,低眉顺目,哀羞婉转,将当年的旧事,一点点,娓娓道来。。

我以为还有后续……:14)

有后续。手动坏笑表情

:楼主加油写哈,菊花上刑菊花上刑:25)

你这是一条有味道的回复

copy:楼主真的可以考虑考虑写一个角色女侠什么的,自己到衙门去请罚,感觉应该挺刺激的:52)

有计划,没思路

yesk:写得好,差点有上去撸一把的冲动:30)

这是一条有颜色的评论

:额这李莫愁的有点长啊,快点开始下一个故事吧,:43)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无忌赵敏绿柳山庄铁牢之中:22)

楼主表示记忆是硬伤,大概是哪段,能不能再稍微详细点。

日常拢票票:(PS老朋友都知道啥意思,拢票就意味着这篇快完结了,要开新篇了,所以,请为你的女侠投票吧!)

7周芷若X丁敏君(5票夺冠,已采纳)

13小龙女衙门挨板子(6票夺冠,已采纳)

9灭绝师太大都万安寺裸腚挨板子(10票夺冠,已采纳)

21神雕第二十七回·郭靖X黄蓉和郭芙家法和军法(12票夺冠,已采纳)

11张无忌教训紫衫龙王,金花婆婆黛琪丝(12票夺冠,已采纳)

33李莫愁因陆展元受刑(4票未夺冠·黑马杀出·已采纳)

1张无忌X赵敏万安寺地牢9

2王语嫣阿朱阿碧一起违反家规被王夫人和慕容复先后打板子加藤条带羞辱9

3赵敏X吊打周芷若·赵敏升堂审周芷若,赵敏x其他后宫女8

4胡青牛X王难姑1

6黄衫女X周芷若4

12韦小宝拍假太后2

14韦小宝的七个老婆(韦小宝X建宁)2

15张无忌X杨不悔2

16小昭

17林朝英

18陆无双X李莫愁

19天龙八部最后时刻慕容复抓住段正淳所有老婆女儿逼问六脉神剑5

20凌退思拷打凌霜华3

22灭绝师太和丁敏君一起凌虐周芷若的情节2

23曼陀山庄逼供木婉清

24任盈盈

25慕容复严刑逼宫,段正淳的小老婆母女们

26丐帮众人X康敏2

27杨过X郭襄2

28张翠山X殷素素2

29杨逍X杨不悔

30段正淳x他的老婆们2

31香香公主

32黑木崖东方不败战群雄片段,战败后被吊打5

34缥缈峰,灵鹫宫梅兰竹菊·女洞主·童姥返老还童失去武功的时候,被72洞主抓住。叶二娘请罚等6

35杨过X小龙女3(古墓派必须真心相爱,受尽刑罚才可成婚)

36陆无双打李莫愁2

37黄蓉请华筝惩罚自己

38张无忌调教赵敏2

39赵敏在井里被张无忌打屁股2

40打双儿

41少林寺杖毙叶二娘

李莫愁受刑(十四)喷涌

“啪!”

“啊啊啊啊——————”

绳索疯狂摇晃,一双纤细的素手,白皙,柔软,如烟霞,如温玉,手指绵软纤细,关节处却有些青白,手指死死抓握着绳索,拼命的抓,扣,薅拽。

“啪!”

“哇啊————”

樱唇上下抬起,一对单薄的柔唇,因为嘶吼,哭叫,已经有些发白和干裂,但是唇线依然是柔和,细软的模样。

“啪!”

“啊————吖————”

两只玉足,被粗粝的大手抓握在手心之中,尽管奋力踢踏,却一丝也逃脱不了,修长纤软的脚掌被完全箍住,秀美轻薄的足趾像是花蕊一般微微颤抖,又如昙花的花叶一般开合收展。

“啪!”

“啊啊————嗷嗷!”

一段秀美的蛮腰,左右晃动,可是拿小腹,却如怀胎四五个月一般大大的隆起!修长,秀美,迷人的肚脐线因为肚皮的肿胀而更显可怜。

“啪!!”

“不!不——————————”李莫愁向上泛着白眼,口中发出无意识的惨叫。

不知道是喊的不要打了,还是喊的死不招供,还是喊的受不了了!

一整桶的冷水硬灌进肚皮,双腿分开,皮鞭狠狠抽在肚皮,屁股,蛮腰上,整整一个时辰的拷打,并未让这位女侠屈服,在最后,两个衙役终于剥去了她的下衣,分开了她的双腿,一丝遮掩也没有,羞耻的腿间私处,大敞四开,两个衙役一手抓住她的脚丫,另一手拿着铜钱粗的黑马鞭,一记记抽在她的蓬门之上!少女精心培养打扮的花丛被折腾的花枝惨败,花瓣枯萎,凄美不堪。

那种痛苦撕裂,羞怯愤慨,欲罢不能,欲拒还迎,欲仙欲死,生死两难的种种恐惧,抗拒,矛盾的心情,避无可避,面无可免的痛楚难过,简直要将李莫愁撕碎!

“不!——”

“不!————”

李莫愁忽然惨叫着,随着一记重重鞭打,粗粝的皮鞭尖端狠狠抽在她的两腿之间,从唇瓣之间碾过,鞭哨抽在耻骨前端!

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羞耻像是电流一般冲击着李莫愁的大脑,紧接着她的下身一挺,一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尿液,痛苦,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都顺着那一松,像是喷泉一般喷泄排斥了出去!

“哗啦!”

“哗啦!”

“哗啦!”

连续的喷涌之后,衙役将李莫愁结下来。

抓着她的头发,问道,“妖女,再问你一次,招,还是,不招。”

李莫愁一语不发。

李莫愁受刑(十五)杀鸡

“啪!”

“啪啪!”

一记记皮鞭抽打的声音,被打的女孩子,却一声不吭。

“你们!”李莫愁忽然奋力向前走了两步,推开一个囚牢,只见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被悬吊在牢里,一双赤脚用粗麻绳扎在一起,脚趾尖略微能够到地面上粗粝尖锐的芒草垫子,她全身上下,全都是皮鞭,绳鞭沾冷水抽的血檩子。

一个狱卒拿着一桶冷水,随手解开裤带,在里面尿了一泡,之后兜头泼在那个被打少女遍体鳞伤的身子上。

“啊啊啊!——————啊————”少女顿时哀嚎起来。

在古代,一般人还用不起盐水刑讯,所以加一点尿或者辣椒碎,是不错的选择,少女惨叫着,全身像是被反吊起来的活鱼一般拼命颤抖着,嘶吼了好久,这才全身微颤着,深深喘息。

“你们————”少女微弱的声音道,“不必再拷打我了,我只有一句话,我师父,杀的,都是坏人。”

“混蛋!”李莫愁气的上下牙发痒。

“怎么样,妖女,你招不招?为了你,这个小丫头,已经快被打死了。”

“别做梦了!”莫愁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可能屈服在你们这些恶棍之下!!”

一个狱卒冷笑一声,“阿大,虎子,这个小丫头,虽然小了点,但是毕竟也是个雌儿,在大牢里面也没有记录,可以随便用,你俩好好爽爽,也让这个小丫头,临死前享受一下女人是什么滋味的。”

“混蛋!”李莫愁全身发抖,眼看着那两个狱卒已经脱去了上衣,露出干瘦的身体。

“我招了!”

李莫愁眼圈发红,忽然道。

“你说什么?老子没听清?”

叫阿大的,已经把手放在了洪凌波脖颈上,顺着她还未发育完全的胸脯慢慢往下滑。

“我说我招了!叫他住手!住手啊!”

李莫愁奋力叫到。

阿大嫌弃的甩甩手,冷笑一声,“招了就好,这个小女乞丐的身体,弄她都怕脏了我。”

“不要!师父不要!”洪凌波的赤足足尖点地,努力让自己转过来,清瘦的脸蛋有些青肿,看来是被打了耳光,“师父,我能抗,你让他们弄我就是了,我能抗!”

可是几个衙役早就把李莫愁拖走了。

“这个洪凌波怎么办。”

“瘦的像一条狗子,丢到乱葬岗去就好了,打成这个样子,估计根本活不了。”那个叫阿大的嫌弃道,“还让我上她,我都怕干到一半,这小丫头崽子死我身上。”

风雨交加。

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几条恶犬慢慢靠近了昏死之中的洪凌波。

“嗷嗷——————”一声声凄厉的兽叫。

洪凌波眼皮轻抬,鼻翼煽动,入目,是一条野狗,他全身是血,背对自己,前面是几条恶犬,凶狠的围着自己和那野狗。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洪凌波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为了半条鸡腿,你竟能护我至此,可是,我甚至连你都不如,我不但没救了师父,还累她英明扫地,招认自己是杀人无数的魔头妖女,我真没用!!”想到这里,洪凌波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冲上去,猛然抓住一头恶犬,一口咬在那恶犬的脖子上,腥的血瞬间犹如一股暖流灌进胃囊。

其他恶犬哪里见过这样比自己还凶恶的人类,竟然都呜咽着,轰散开来。

洪凌波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忽然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

李莫愁受刑(十六)翻案

“听说了吗,上面的下来问冤情,已经有很多喊冤的女犯放出去了。”

“是真的,上面来的,是一个大大的好官!”

隔壁囚牢传来微弱的聊天声。

李莫愁挣扎着爬起来,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希望。

谁人不怕死!

过了七八日,这事情仿佛没有了消息,又过了几日,峰回路转。

李莫愁在牢里看见一个大官模样的人在前面大步走着,县令像个小喽啰一样跟在后面。

“有冤申冤!”另外一个跟班不断喊着。

李莫愁并没有说话。

只见一个女牢里面忽然扑过来一个少女,呼叫道,“大人,民女冤枉!”

那大官摆摆手,一个跟班送来凳子,放在他身后,大官道,“你有何冤屈,从实道来。”

“民女素锦,是临近北川县大户人家的女子,从外地迁来此处,路遇水匪,家人全遭杀害。”

大官皱皱眉头,看着县令。

县令面色如土,冷汗涟涟。

大官道,“那你怎会落到这死牢之中?”

“水匪贪恋我年轻和容貌,霸占了我给他当洗脚丫头,占了我全部家产,拿着我家的钱财,在县里买房置地,成了良民,我虽然想要报仇,可是每日被关在屋里,又手无缚鸡之力,那水匪的压寨夫人不依不饶,每天打骂我,有一日,水匪和夫人吵架,水匪喝了几杯,手上没劲儿,被压寨夫人一刀杀了,却说是我杀的,她给了县令银子,将我屈打成招,判了我死刑!”

大官斜眼看了一眼县令。

“大人!大人冤枉!”县令直接跪下,“这女子其实是个农户人家的女儿,父母死于瘟疫,她杀了丈夫,已经疯了,你可不能相信她呀!”

大官冷冷一笑,“素锦,你且把手伸出来。”

素锦颤抖着伸出手来,放在大官的大手掌上,那一双手儿,柔细如藕,娇嫩雪白,就是手指根身上,青肿破皮。

“你受了拶了?”大官温和道。

“是!大人,民女实在是熬不过拶子板打,这才屈打成招,求您为我做主啊!!”素锦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人这样温和的对自己说话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再把脚儿伸出来给本官看看。”

北川县民风质朴,脚儿是十分羞耻的地方,素锦犹豫片刻,还是伸了一条左脚给那官儿。

大官伸出大手,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柔足,只见这玉足不盈一握,娇俏白皙,足底有些灰尘,不过瑕不掩瑜,只是显然脚心肿起,是被板子皮带之类的抽打过,脚趾尖也被拶子拶过,看上去十分让人心疼。

大官忽然冷笑道,“你说这女子,是农家的女儿,父母死于瘟疫?”

“是!”县令满头大汗。

“这少女的手脚白皙滑嫩,显然是拿书的手儿,连洗衣的活计也没干过几次,那脚儿更是柔软白皙,农家的女儿你见过哪个不是从小就赤脚下地,怎么可能如此干净软糯?”

“大人!那农户从小娇惯女儿也是有的!”

“那这这红绳,你如何解释?”

大官指着少女脚腕上的红绳,道“这是北川的风俗,有些家产的人家,都会给女儿脚腕上系一条红绳,用的材质是北川特有的桑蚕,用特殊的颜料染红,每年会加穿一条金珠子,若是荒年,就穿银珠子,你看这红绳,分明就是北川桑蚕红绳,上面的金珠子,估计已经被那水匪掳走了,这丫头可能是思念家人,把红绳又缠在脚腕上,你看那绳上还有撕开的痕迹!”

“青天啊!”少女根本没料到自己竟然还有翻供的一天,不由得拼命跪下磕头。

大官脸露嘚瑟,显然十分享受,他一路走过去,有喊冤的,就重新断案,这些女犯,有的是真的冤枉,有的是罪有应得,也有的罪不至死,需要量刑重判。

这大官的确是才华横溢,博览群是,随口就知道大川南北的事情,博学多才,断案也是逻辑清晰。

等到他快要走出去大牢的时候,李莫愁忽然盈盈拜下,“大人,民女有冤。”

:不是金庸么改聊斋了?:09)

想要聊斋啊,可以啊,sp聂小倩,sp狐妖················

?不是金庸么改聊斋了?:?!:::!|想要聊斋啊,可以啊,sp聂小倩,sp狐妖················

J5UJY额……你还是“拍死我”吧……聊斋下个系列吧大侠的先来

那就先怕死了,不然又得开新坑,一代新坑神就此诞生

李莫愁受刑(十七)我不敢了!

“啪!”沉重的毛竹大板,实实抽在臀儿上的重响。

“啊————我不敢了!”凄厉,娇憨,委屈,惊怒的情绪,几乎是在一声惨叫和求饶之中全都展现出来。

“我不敢了呀!”女子重复着求饶的话语。

“啪!”板子并无留情之意,依然是一五一十的抽了下去。

“啪啪!”两条大板都足有三斤多重,却被粗壮的狱卒,轻飘飘抡高,然后重重砸下去,犹如疾风呼啸,骤雨哭嚎。

“啊!————不要了!”沉重的板子打在身上,简直无法忍耐,痛苦和沉重的打击,冲击凶猛犹如波涛。

“啪!——————-啊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不敢了啊!”

“啪!————”板子依然犹如捣蒜而下。

“饶命!”

“奴受不住了!————啊啊啊!要死了啊!————啪————”在某一刻,女子觉得自己就是蒜泥缸子里面的蒜瓣儿,被一根大杵子拼命的捣碎掉!

“说!还敢不敢?”板子停下。。

“不敢!奴再也不敢翻供了!”女子凄婉的叫着,她身体无意识的微颤,臀儿上早就姹紫嫣红,皮肉破绽,血渍淋淋,狱卒放开了她的双手,她抓住刑凳边沿,都不敢伸手去碰触臀面。

狱卒冷笑一声,抓起她一只小脚,将她足腕上的红绳一刀挑断。

然后将她整个从刑凳上拖下来。

“让她去推磨!”

几个狱卒拖着素锦,将她拖到旁边的一个磨盘旁边,地面铺着都是砂石,素锦赤着小脚丫,踩在砂石上,未干的眼泪立即就下来了,之后在后面狱卒皮鞭的驱赶之下,柔夷酥手,握着粗粝的磨盘杆子,奋力的往前推着磨盘。

“一个月之内,让她手脚都磨出农家女的茧子来!一点破绽都不能露馅。”

不远处,一个微胖的少妇罚跪在三棱木上,已经摇摇欲坠,身后两个狱卒架着她。

“啪!”一记耳光抽在脸上。

“奴不敢翻供了!”

“啪!”

“奴————不敢——-翻供了!”

“宇文玥,你挺能说啊!公堂上没见着你有这份口才啊?以后还说不说了?”

“奴不敢说了。”

“别,说啊!别浪费了你的天分,说说田大老爷是怎么侵占你家的良田,是怎么非礼你的?”

“奴错了!”宇文玥哭唧唧的说道,“那良田是我偷偷种田大老爷家的,是我勾引他!呜呜——”

“啪!”一个大耳刮子。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呀?”

“啪!”又一个耳光。

“奴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呀!求求大爷饶了贱奴吧!”

不远处还有一队已经训完的女囚,跪成一排,低头顺目,瑟瑟发抖,在她们面前,放着一条长条刑凳,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被两个狱卒死死剪住双臂,压着肩膀,死死安在刑凳上,也不绑脚,就那么按着,两条一指宽一寸厚的老深山毛竹大板交替抽下,散乱的抽在少女的臀尖,大腿上。

“啪!————啊啊!”她惨叫着,腿脚刚要翘起,板子就更加死命的抽下去,她双脚登时绷紧,不敢乱动。

“啪!————啪!————啊!莫要打了!奴不敢翻供了!”板子狠狠抽在少女的臀上,这少女年方十七八的模样,不知道受了什么冤屈,一脸的凄哀和泪痕,发丝凌乱的洒在脸上。

“啪!————啊!————”板子已经满三十下,屁蹲大腿都是皮开肉绽。

几个狱卒将昏死的少女拖走,立即又有下一个女子被拉上来。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打啊!————人是我杀的,毒是我下的,我再也不敢攀咬大娘了!”

“啪!”

“不啊!我不敢了!”女子狂叫着,心中一百个后悔不该翻供,本以为是来了个清官,没想到竟是做戏。

“啪啪!”

“不敢翻供了——”

两条毛竹大板像是毒杀一样疯狂的咬下去!

那女子顿时哀嚎着的惨叫哭喊起来。

不出一炷香,又是三十记大板直接打到昏死,打完照例拖走。

下一个拖上来的女子,身若棉柳,眼有媚丝,她还看着眼前的大官,道,“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您要明察呀!”

“啪!————啊啊啊!”板子直接抽下去!

“啊!————啪————大人,您是不是没听明白,贱奴再给您说一遍啊————”这女子明显还没转过来弯。

“啪!————奴————本是————啪!啊啊————”她自顾自的说着,奈何板子太重,一次次打断了她的自述。

“良家女————啪————啊啊!奈何被人贩子拐到青楼————啪!————”

“啊啊————-大人!奴冤枉啊!——————奴不是有意用金钗刺死那个嫖客的,可是奴不是窑女啊!————啪————啊啊啊啊——————————”还未说完,人便昏死了过去。

夜色渐深。

“哗啦!”

“哗啦!”

两桶冷水整个浇下去,李莫愁这才从昏迷中惊醒,全身上下,一丝不存,双手反绑在身后,两条赤脚用麻绳扎紧,微微曲弓着身子,膝盖,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她白净的身子上,遍布水痕从肩臂,到脊背,腰身,臀腿,大腿,小腿,脚心,层层叠叠,遍布着藤鞭抽打的痕迹,一条鞭痕压着一条鞭痕,交织在一起,犹如山水鳞波,又如山峦耸翠,鞭痕交织处,一丝丝的血渍,像是泉眼慢慢的渗出清泉,白皙薄暖的肌肤,就这样蹭在粗糙的地面上,可是李莫愁的嘴角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冷笑。

可惜的是,在那个洞若观火的大官早已看到了李莫愁的冷笑。

“你笑什么?”

李莫愁更是冷笑不语,她笑自己还是太天真,竟然相信有翻供这种事情,竟然相信真的有这种为民请命这种上司,能保持自己两袖清风就已经天下罕见,这么明显的阴谋,自己居然上钩了。

“看来,还是没有打服。”大官轻笑一声。

他摆摆手,几个狱卒立即将李莫愁拎起来,放到一条太师椅上。

说是太师椅,坐面却是镂空的,狱卒将李莫愁的双手反绑,两腿分开绑在太师椅的两个脚上,因为坐面镂空,李莫愁的臀腿和下身都垂了下去。

又有狱卒拿来麻绳,鹿皮布。

旁边的点着一个铁炉,炉子里面碳火烧的正旺。

一个狱卒把一个装满水的铁锅放在上面熬煮,同时将一些铜钱大小的鹅卵石丢进水里面。

李莫愁不知道这是什么刑罚,不过显然避无可避,便索性目不斜视,静静等候。

:拷打凌霜华吧,楼主也最擅长。最好是当着丁典的面,最后杖毙而死。:42)

这个题材不错,不过不是很合乎情理,金波旬花毒性太烈,其他的毒药刑具对丁典都没啥效果,凌退思要是敢当着丁典的面拷打凌霜华,丁典绝对直接赛亚人变身把整个知府上下屠个干干净净,得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写。

yk图图:3537楼主好像没写过杖毙的情节吧:43)

嗯,对杖毙无感啊,打死了就没意思了。

李莫愁受刑(十七)脱狱

“走水了,走水了!”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和声。

一众狱卒和县令,大官都急忙往外走。

所有人前脚出去,便有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手里拿着利剑,对着李莫愁手起刀落。

刷刷刷两下,便将她手脚上的绳子斩开,李莫愁全身是伤,那人力气也大,抱住李莫愁就纵身出了牢门。

之前有人说:楼主这是你更的最少的一章,我想说,没有最少只有更少。

莫愁篇实在太长了,要收尾了,但是最近事情太多,写东西也没有感觉,实在抱歉,不想弄太黑暗的结局,希望光明一点,但是打的还想重点,这几天推翻了几次思路也没有最终成稿,好饭不怕晚,只能再拖一拖了。

没事呀,一个人一个风格,我倒是很希望大家都按捺不住,或者等不及自己开坑,一枝独秀不好玩,万木皆春才是森林。

李莫愁受刑(十八)

“刘捕快,这么晚,您要去哪啊?”

转过墙角,刘双双猛然站住,一双妙目冷冷的看着自己家门口的黑影。

“关你屁事。”刘双双冷笑一声。

“是大人问话。”那黑影从阴影之中走出来,正是之前与刘双双有间隙的张捕快。

“大人?”刘双双脸色微变,道,“哼,老娘去醉春楼饮酒了。”

“与谁饮酒?”张捕快追问不休。

“独自。”刘双双面不改色。

“谁可以作证?”

“张捕快,你有资格审问我?”刘双双俏眉一立,不怒自威,冷若冰霜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不悦。

“哼。”张捕快,忽然上前,一把揪住她的下巴。

“滚开!”刘双双扬起一脚,当胸踹在张捕快的胸口,将张捕快一脚踢飞出去二丈多远,“你凭什么审问我!走失了人犯跟我有什么干系?”

张捕快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冷笑不语,县令从另一个方向慢慢走过来,“你今天轮休,如何知道走失了人犯?”

刘双双一愣。

县令摆摆手,一队衙役将刘双双团团围住。

“大人,这是何意?”刘双双俏眉立起。

“铐了!带走。”县令挥挥手,几个衙役一拥而上,将刘双双的两手反拧到身后,带上木手枷。

张捕快冷冷的走到了刘双双的面前,狞笑一声,“哥几个,这个刘双双,武功高的很,你们若是就这样带走,她半路走脱了,县令大人哪里怕是需不好看。”

“张捕快有何见教?”

“膀子下了,胫骨上敲二十扁担,就算她武功通天,也没有用处。”

“你敢!”刘双双脸色一变,两个衙役却都点头,来到了刘双双身后,拧住她的大臂,反向一拧,只听‘咔、吧'两声,刘双双一声惨叫,双臂和肩膀之间的关节就被生生拧脱了扣,紧接着,张捕快照着刘双双的后腰,猛地一脚,将她踹跪在地,时是夏日,刘双双只穿了一件单裤,张捕快直接从下将她的裤腿翻到膝弯,另外两个衙役已经准备好了扁担,其实也是正常,南宋虽然经济发达,但是钱币都没有用到正地方,若是把赋税都用来练兵,根本不怕元蒙大军,若是用在民生治安,也肯定是国泰民安。

而实际上,就连这些捕快衙役都没有正式的装备,去除公堂的刑具,平时出任务,都是拿两条挑水的扁担就完了,当然,也不要小瞧这两条扁担,都是多年生的毛竹子,厚厚的抛一片,打磨光溜,虽然未经过刻意硝制,不过常年用作挑水,却也是韧性十足,刘双双两条大臂都被下了,根本无力反抗,两条白白的小腿儿就那样瘫跪在地面上,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抡圆了扁担条子,照着刘双双的小腿侧边,皮肉少,靠近胫骨的地方狠狠抽了下去!

“啪!”

“啊!”只一下刘双双就惨叫了出来,厚重的扁担直接将那片皮肉抽的陷下去,扁担的中间最硬的地方直接抽在了胫骨侧上!

“啪!”

“啪!”

又是连续两记,刘双双疼的倒吸冷气,感觉小腿骨髓都要打的炸开了一样!

剧烈的疼痛像是切肤裂肌,难熬至极!

连续三十打完,刘双双一对小腿都红肿起来,脸色煞白,双脚绵软像是抽掉了骨头一样疼!

“带走!”张捕快一摆手,几个衙役拖着刘双双向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哗啦!”

刘双双的头被狠狠按进水缸,再抓出来。

“哗啦!”

再次按进去,又拉出来。

张捕快捏住刘双双的下巴,忽然觉得手感不对,他用力一撕。

“撕拉!”

竟然剥掉了一层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澈冷傲的少女面庞来!

“刘琴双?”张捕快一愣,这面具下的真容,竟是三年前莫名消失,县里庆春楼头牌艺妓,初夜曾卖了三百两纹银的名妓刘琴双!

“我不是!我不是!”

“啪!”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张捕快冷笑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叫人把庆春楼的老鸨子叫过来辨认一下即可。”

“不要!”刘双双清秀的面庞上流露出惊惧的神色,她秀目如星,天生的冷傲面庞上流露出一丝丝怎么忍耐也隐藏不住的惊惧恐慌。

这种恐慌显然被张捕快捕捉到了,他自然知道,庆春楼折腾人的法子,可比不比大牢里面差,甚至犹有过之,很多三贞五烈的女侠客,能熬住大牢里面的毒性拷打,却熬不住庆春楼的小黑屋。

事实上,刘双双此时的心中已经浮现起自己在庆春楼的小黑屋里面挨过的夹笋尖儿,皮鞭吊打,虎豹嬉春等一系列的惨痛折磨,犹如阴影,挥之不去。

“不要!不要送我回去!”刘双双美目之中流出泪水,身份暴露,她顿时犹如被剥光一样,毫无遁形,之前冷傲的模样全然不存。

“不回去?”张捕快居高临下,狞笑着看着这个曾经耀武扬威的女子,“也不是不行,但要看你会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肯做。”刘双双看着张捕快的狞笑脸,作为庆春楼的头牌,她自然知道这个曾经被自己蔑视,多次毒打的男子心中如何想,可是形势比人强,她不是那种能够为了某种意念坚持到底的女子,贝齿轻启,膝头一软,跪在了张捕快的两腿之间。

“不要!”

“不要送我回去————”刘双双嘴唇干裂,团缩在茅草堆里面,额角忽然被冰冷的毛巾敷住。

她微微睁开眼,一整夜的和拷打,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意志,泪水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莫愁姐姐。”

李莫愁轻轻点头,冷厉的面容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李莫愁和刘双双,一个是古墓派的女侠,一个是青楼头牌易容的女捕快,本来是牛马不相及,若一定要找到共同点,那便是俩女都属于那种天生的冷峭面庞,冰霜美女,不过只是皮相如此,相反很多面相冷傲的女子,其实内心反而更加火辣,两女此时却在同一个牢房里面。

“莫愁姐姐,你怎么?”

“我听说他们抓了你,我便回来了。”

“莫愁姐姐,你好傻,你回来做什么,你回来,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我本来就是青楼女,还在查一件大事,如果暴露,也是要进来的。”

“至少,陪你一起承担,一起熬刑。”李莫愁冷峭的面庞露出一丝温软的气息。

李莫愁受刑(十九)姐妹受刑

两条太师椅并排而立。

说是太师椅,坐面却是镂空的,李莫愁,刘双双两女一丝不挂,双手反绑,两腿分开绑在太师椅的两个脚上,因为坐面镂空,两女的臀腿和下身都垂了下去。

又有狱卒拿来麻绳,鹿皮布。

旁边的点着一个铁炉,炉子里面碳火烧的正旺。

一个狱卒把一个装满水的铁锅放在上面熬煮,同时将一些铜钱大小的鹅卵石丢进水里面。

上一次受刑之前李莫愁被刘双双救了出去,此时此刻,两女却并排在这里等待酷刑的降临。

即使是傻子也不难猜出来这刑罚会有多难熬。

铁锅里的沸水已经开始冒泡。

即使只是这个姿势就已经很难受了,李莫愁注意到刘双双全身犹如活鱼一般颤抖,显然是知道这个酷刑如何使用,可是她双牙紧咬,全身颤抖,李莫愁也不好直接发问。

一个狱卒将鹿皮摊开,把煮熟的小鹅卵石从铁锅里面捞出来,放在鹿皮上,扎起来另一边用麻绳栓了,变成了一个流星锤的模样。

“说吧。”狱卒冷笑了一声。

刘双双颤抖着看着那个流星锤,作为一个捕快,她无数次见过这个酷刑,可是自己还是第一次挨。

“我······”

“我只是同情她,我,我不是有意的······”

狱卒狞笑道,“杀鸡儆猴其实往往是没有用的,因为很多人都会有种奇怪的,莫名的自信心,觉得自己能够抗住这道刑罚。”

说着,他转动包裹着烧红鹅卵石的鹿皮,抡起来,从下往上,狠狠摇着,向着刘双双的下身抽去。

麻绳落在太师椅的前粱上,继续摆动,像是钟表的摆锤一样,重重抽打在刘双双的两腿之间,发出一声闷响。

“————”短暂的空白之后。

“啊————”刘双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全身上下都犹如过电的活鱼一般疯狂抖动乱颤起来,每一寸皮肤都绷紧,细密的冷汗瞬间就布满了她的胴体。

“不——————”她正要说什么,可是嘴巴竟然不听使唤,紧接着狱卒再次抡起炙热的鹅卵石兜子,狠狠抽了下去,摆锤再次落在了刘双双的两股之中。

“————啊啊————”剧痛,惨叫,紧接着,刘双双便控制不住失禁,一股淡黄色的水流喷涂一地。

“我说!我说啊!”刘双双哭喊着叫道。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狱卒冷笑一声。

“刘琴双。”

“为何化名刘双双。”

“奴本名刘双双,本是走江湖卖艺的女子,被人贩拐到庆春楼,这才做了窑女,老鸨子给奴取了新名。”

“本名就是刘双双?”狱卒大感意外。

“是!奴不敢说谎。”刘双双道。

“年龄几何?”

“今年一十有九。”

狱卒点点头,“才十九岁,那你为何要救这妖女。”

刘双双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李莫愁,道,“我本是跑江湖卖艺的女子,那些人贩权势滔天,打散了我们戏班子,杀我师父,我们这些女子都被散到各处做了窑女。”

“我在庆春楼被调教乖了之后,幸运遇到来查案的捕快长,受他恩惠,从那里逃了出来,易容做了捕快。”

“后来捕快长调查人贩事情,被人害死,我继续暗暗调查,没想到那几百人贩直接都被莫愁姐姐杀了,我感念她为我和捕快长恩人报仇,所以救她脱狱。”

狱卒点头记下。

又说,“原来如此,那么,供词该怎么说?”

刘双双知道这烧红的鹅卵石包在鹿皮里面抽下体的刑罚,依然不是大牢里面最重的酷刑,再硬扛下去,肯定是生死两难,只得小声道,“知道,我也是伙同莫愁姐姐的坏人,所以放她出去。”

狱卒满意的点头,转向了李莫愁,道,“没想到你还敢回来,翻供的惩罚还没完事,你们这姐妹俩,一起受着吧!给我先打十记!”

李莫愁早知道自己难免折磨,早就咬紧了牙关,狱卒抡圆了鹅卵石袋子,从下往上,狠狠抡在了她的下身上。

“——————”女侠咬死了牙关,猛然扬起了下巴,一股无法忍耐的剧痛疯狂的冲击在她的臀股,两腿之间,粗大的鹅卵石兜子分开了她的双股,直接砸进了她的身体里面。

“咯吱!”

“咯吱咯吱!”

她死死咬住牙关,想要忍住,她觉得足足过了一炷香那么久,可是实际上,时间才过去一个眨眼,剧痛不但没有像是挨板子那样逐渐缓解降低,反而变本加厉,愈演愈烈!

终于!

当疼痛,撞击,刺痛,灼痛混合在一起,不断地催化,裂变,最终爆发开来!李莫愁再也熬不住,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喊。

一个狱卒忽然上前,一把揪住李莫愁清瘦的下巴,“说!还敢不敢了!敢不敢翻供了!”

李莫愁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狱卒,狱卒退后一步,抡起兜子,狠狠又是一下。

“啊————”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在大牢里面激荡起来。

“说!知道错了没有!”

李莫愁依然是不答!

“啪!”

又是一记!

三下毒打,李莫愁的身下已经完全酥了,好像已经完全酥麻,失去了一切知觉——不,除了痛觉之外的一切知觉。

“啪!!”

“啪!”

又是连续两记,烧红的鹅卵石在布兜子里面被麻绳抡起了,抽在李莫愁的两股之间,连续的击打,灼热,痛苦,冲击,几乎要将李莫愁击毁!

“说!错了吗!还敢翻供吗!”

“啪!”

“啊——————”

“啪!”

“嗷嗷——————”

一记记抽,一下下打,李莫愁的下身开始有淡黄色的液体泚射了出来,之后慢慢变成稀稀拉拉的尿流。

“招!还是不招!错,还是没错?”

李莫愁咬死牙关,一声不吭。

“给她再来十下,她的小姐妹也来十下!”

张捕快冷笑一声。

“嗖!——啪!————啊哦哦——————”一记重责狠狠抽在刘双双身下。

“嗖————啪!)——啊啊——”李莫愁的惨叫。

“不!”李莫愁忽然吭声,虚弱道,“不要!不要打了!我不敢了!”

“大点声!”狱卒狞笑着呵斥道。

“大人,我错了。”李莫愁全身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股间的剧痛,还是因为心中的屈辱。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敢翻供了。”

“哼!”狱卒冷笑一声,“既然知错,便要惩罚,来呀,先各自抽而是臀鞭,二十腿鞭惩戒!”

两女被下了太师椅,罚跪在地。

“跪好!”在狱卒的命令之下,两个刚受了奇刑的女子,一个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女李莫愁,一个是纵横县衙的女捕快,此时为鱼肉,也只得按照狱卒的命令,双膝并拢,乖乖跪好。

“趴下!”

两女依言趴下。

“腰塌下去!屁股翘起来!”

服软之后的女子,便会格外的听话,李莫愁和刘双双两女,都是内心傲娇无比的女子,可是既然已经认怂服软,心里想的也只是赶紧熬完了这顿惩罚才好,不敢有一丝反抗,顿时跟着狱卒的命令,塌下腰肢,撅起双臀。

“打!”

一声令下,两个壮硕的狱卒将早就在水桶里面泡好,噙满了冷水的藤条扬了起来,那藤条足有成人男子拇指粗细,长四尺还多,在空中随便一抡,就是一声恐怖的破风声。

李莫愁刘双双两女,无一不是女中之杰,且不说李莫愁本身就是天下年青一代最顶尖的武林好手,单说刘双双虽然略逊一筹,可毕竟年纪更小,当年在江湖卖艺就常常万人空巷,后来被卖入青楼也是一楼头牌,再后来当了捕快,武功破案也都势一把好手,真正的女杰,便是如此,做什么都可以出了拔萃。

两个女杰跪在地上,纵容有万千傲人身份,骄人傲骨,也不由得全身一抖。

“嗖!”

藤条带着腥风,狠狠抽了下来,“啪!!”的两声脆响,几乎合为一声,粗长的藤条几乎同时抽落在两女的臀尖上。

“啊啊————”刘双双耐力本就不如李莫愁,更是早就服软,藤条一打,便痛苦的惨叫了出来。

“每打一记,自己报数认错。”

“是!”刘双双本身就是卖艺低贱出身,又做了窑女,此时再为阶下囚,也就索性放开了,认命一般道,“一,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

“啪!”又是一记藤条狠狠抽砸李莫愁臀尖上。

“哑巴了?”

李莫愁知道若是再死扛,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也只得小声学着刘双双道,“是!一,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

“啪!”藤条狠狠落下去,响声清脆。

“二!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

“啪!”

“三!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李莫愁和刘双双两女齐声叫到。

“啪————”藤条继续抽打,从后面看去,李莫愁和刘双双的两股都已经有些分开,私密曲径纤毫毕现,两片四瓣圆臀犹如双月争辉,犹如玉盘,李莫愁自小在古墓长大,各种鱼虾蜂蜜,新鲜的水果稻米都是管饱吃,又是自幼修炼上乘武功内力,那一对臀儿发育的犹如刚发好的白糕,软的像是新酿出来的奶膏,显得油脂润滑,光泽动人,就算是一条条,一道道伤痕鞭檩子在上面,也显得十分诱人。

而刘双双的臀儿相对比李莫愁小一些,却也足够的紧俏饱满,像是两个粉嘟嘟的小苹果并排而挺。

“啪啪啪!——————————”

“啊——————十呀!奴错了!奴奴再也不敢了!”

一声声板子,一次次报数,一句句认错。

两个女子每挨一记毒打,便是齐声认错。

二十记屁股藤条很快打完了。

两狱卒随手在两女臀尖泼了冷水,将上面的斑斑血渍冲洗干净,再度抡起了藤条。

抽臀部更为羞耻。

抽大腿更加痛苦。

这先打完光屁股藤条,之后再抽大腿里子的打法,这大宋监牢历来有这种打法,便是让受刑的女犯,又羞又痛。

“这一次,报数,需报自己名字,懂吗!”

“是!双双知错了,双双再也不敢了!”刘双双知道规矩,生怕李莫愁不知道怎么喊,先叫了一声。

狱卒也不拆穿,两个狱卒再度抡起那拇指粗重度藤条,对着李莫愁和刘双双的大腿根嘶鸣抽了下去!

“啪————啊!!!啊啊!!”两女都是奋力叫喊了起来,抽大腿里子的疼法,要比打屁股疼太多了!太难忍了!两女奋力惨叫,之后齐声又报数:“一啊!双双,莫愁,知错了!”

“双双,莫愁,再也不敢了!”

“啪!”

一记记藤条抽在大腿根上,两女疼的花枝乱颤。

在后面看去,双双的大腿居然比李莫愁更加健硕一些,毕竟是卖艺出身,两条大腿都是那种非常充盈,弹性,健硕而不粗壮,包含着女性健硕美感的线性。

“啪!”

“啪!”

藤条抽打不停止,两女也只得惨叫着,跪好了,报数,熬刑,直到藤条打完。

“下一个!老虎凳抽脚心!”

两女不知道还要熬多久,可是人都有一种“都熬到这了,停了怪可惜的,再忍一忍”的心态,便也不反抗,任凭狱卒拿捏。

依然是一丝不挂。

两女并排被绑上了老虎凳。

双手反拧在身后,肩膀,小腹,都用麻绳扎死。

脖颈,额头,也都用麻绳绑在身后的木柱上,双脚脚踝捆在一起,膝盖上侧同样死死拴在老虎凳的面上。

全身上下,出了眼睛可以眨,手指脚趾可以动弹之外,其余的,一点动作也做不出。

两个狱卒各自抓起两女脚踝上的绳索,慢慢拉起,将一块五公分的青砖垫在了两女漂亮的赤脚下面。

刘双双的小腿被扁担抽过,这上老虎凳子的酷刑,对她来说,更为难忍。

五公分虽然不高,但是对两个女子来说,依然是不太好忍受的酷刑,两张清瘦,冷傲若霜的面庞上都渐渐流露出了痛苦之色。

“咯吱!”

又是一块砖头塞进细软的足跟下面。

“啊啊!————”刘双双痛得惨叫了出来,李莫愁还在咬牙忍住。

“咯吱!”

又是一块,两女的额头都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儿。

三块转头塞进去,两对四只赤脚丫已经被翘得老高。

李莫愁和刘双双本来就属于同一种女子,面冷心热,天生高冷的女神脸,身段比较绵软修长,犹如修竹白杨,也都是十九二十多岁,身子才刚刚发育开,这两对玉足也都是纤弱无骨,纤细单薄,剔透白软的模样。

脚心都是雪白之中透着一丝丝桃红,足底干净犹如白蜜,光洁像是铜镜,若是细看,还有一些差别,李莫愁的足跟略微饱满更加红润一点,而刘双双则是稍微椭圆,更为苍白,李莫愁的足底也更为细腻平滑,而刘双双则是稍微有些软糯多褶,两女的足趾都是非常整齐,几乎没有差别,拇趾修长漂亮,其余的脚趾都略带弯曲,像是刚刚剥去了皮儿的虾肉,白净圆转,犹如用十万目的砂纸细细研磨打光的勾玉一般细软诱人,因为有些剧痛,足趾都在略微颤抖,不时地露出贝齐的趾甲尖端,更显光泽。

“打!”一声打令,便有狱卒抡起了军用的宽皮带,足有竹简厚,两尺长,硝制沾水的皮带像是毒蛇一样,一记记狠狠抽在了两女的脚底板上。

“啪!”

“啪!”

依旧是一声声脆响,一句句的认错,呼叫,哭喊,涕泪并流,两条温软的脚底在刑具下被折磨的青紫斑红,犹如修竹在狂风中颤抖,又像是荷叶在暴雨里哭泣,脚趾头时而勾紧晃动,时而岔开颤抖,左右摇摆,真是娇柔楚楚,我见犹怜。

李莫愁受刑(二十)大结局

春华夏花,转瞬即逝,时光飞逝,秋后问斩的时候已经到了。

对于李莫愁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解脱,在大牢里的日子,着实是不好过,在这数月的牢狱之中,总有人使了银子,号称是死难者的家属,进到大牢里面折磨李莫愁。

打胸脯,抽屁股板子,打脚心,只要用了银子,便可以拷打她,好在大宋律例太严苛,像是这种标注了入狱时候必须是处子的女子,问斩之后也必须验身,所以才得以保住清白。

不知道县令是如何打点一切,刘双双和李莫愁双双被问成了死罪,这日大早,两女就被洗剥干净,换上了新的囚衣,依然是赤脚短衣,押上囚车,带到了菜市口。

两女跪在台上,身后插着问斩的牌子,烈日当空,与很多传闻不同,其实死刑之前是没有上路饭的,实际上行刑前三日便禁用了水米,以免砍头之后,屎尿齐飞,李莫愁此时饥渴难耐,忽然抬头,看向下面的百姓,只见他们眼神麻木,丝毫没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些地痞流氓,有些看热闹的心态,李莫愁不由得悲从中来,自己杀了二百人贩,救了无数家庭,究竟是对是错。

恍惚之中,她猛然看见一个人影,牵着一个小女孩,她定睛一看,忽然潸然泪下。

那人轻轻叹气,来到了台下一处,给看台子的人递了一些银钱。

李莫愁隐隐听到,“这孩子太可怜了,我给她喂一点水吧。”

看台子的人冷笑一声,“哼,还敢跟她扯上关系,抓紧上去。”

那人点点头,让小女孩原地等着,之后自己来到了李莫愁身旁。

受尽酷刑都没有失态的李莫愁,早已泪流满面,若非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或许回嚎啕大哭,再强大的人,在某个特定的人面前,也会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委屈。

“师父,师父,师父!”李莫愁清秀的面庞微微颤抖,樱唇中不断嗫嚅着这两字。

“哎!”那人样貌平淡无奇,看着不过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长得不算是出众,不算美丽,也不丑,跟寻常人家的侍女也差不多,她看了李莫愁一眼,把一碗清水递到她的唇边。

李莫愁一口口喝了下去,顿时回复了不少气力。

中年妇女轻轻拍了拍李莫愁的肩膀,李莫愁就觉得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股股温柔,却犹如长江大河般汹涌的内力灌注进了自己的体内,犹如春阳融雪一般修复了她体内的重重刑伤,甚至将她破损的筋脉也续接上了。

“不要说你自己是古墓的人。”中年妇女爱怜爱惜的看着李莫愁,“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但是,总不能让你就这样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对错,哎。”

中年妇女轻轻叹气,她不过是三四十岁,却好像是看尽了人事蚕桑,转身离去,犹如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转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之中,犹如从未来过,甚至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任何印象,即使是受了银子的看台人,也未曾留意到她。

李莫愁忽然站了起来。

“跪下!”刽子手狠狠一脚踢在李莫愁的腿弯上。

“啪!”

又是一脚,李莫愁冷笑,转手捏住了刽子手的喉咙。

“咔啪!”

没有人注意她什么时候挣开了绳索,李莫愁犹如神祇一般站在台上,远远看着不远处那个“大官”和县令。

走了过去。

无数的衙役,捕快,甚至是兵丁拦在她面前,可是却犹如扫蝼蚁一般被拨开,再上的,便是死路一条,“大官”和县令远远被李莫愁锁定,犹如被猛虎盯住的兔子,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她走过来,捏住自己的喉咙,慢慢,慢慢按下去。

“咯吱————咯吱——咔吧!”喉结被一点点捏成粉碎的声音。

眼前一片血红,这么久以来受到的委屈忽然一起涌上心头,李莫愁忽然怒吼一声,抢过一把长刀,杀进了人人群之中,长刀纵横,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当地的土豪劣绅,又或者是师爷捕快,衙役狱卒,还有那个跟她素有间隙的张捕快,都一一斩杀。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洪凌波的一声,“师父!不要杀了!”

李莫愁这才缓缓停下来,她走到看台,解开刘双双,却发现刚才师傅走之前站的那个地方有一本书,她捡起来,翻开第一页:《五毒秘籍》。

(全剧终)

日常拢票票:(谁能统计一下绿帽王爷段正淳,一共有哪几个老婆和女儿?)

7周芷若X丁敏君(5票夺冠,已采纳)

13小龙女衙门挨板子(6票夺冠,已采纳)

9灭绝师太大都万安寺裸腚挨板子(10票夺冠,已采纳)

21神雕第二十七回郭靖X黄蓉和郭芙家法和军法(12票夺冠,已采纳)

11张无忌教训紫衫龙王,金花婆婆黛琪丝(12票夺冠,已采纳)

33李莫愁因陆展元受刑4(已采纳)

1张无忌X赵敏15

2王语嫣阿朱阿碧一起违反家规被王夫人和慕容复先后打板子加藤条带羞辱11

3赵敏X吊打周芷若·赵敏升堂审周芷若,赵敏x其他后宫女11

4胡青牛X王难姑1

6黄衫女X周芷若5

12韦小宝拍假太后2

14韦小宝的七个老婆(韦小宝X建宁)2

15张无忌X杨不悔2

16小昭

17林朝英

18陆无双X李莫愁

19天龙八部最后时刻慕容复抓住段正淳所有老婆女儿逼问六脉神剑12

20凌退思拷打凌霜华4

22灭绝师太和丁敏君一起凌虐周芷若的情节2

23曼陀山庄逼供木婉清

24任盈盈

26丐帮众人X康敏2

27杨过X郭襄2

28张翠山X殷素素2

29杨逍X杨不悔

31香香公主

32黑木崖东方不败战群雄片段,战败后被吊打7

34缥缈峰,灵鹫宫梅兰竹菊·女洞主·童姥返老还童失去武功的时候,被72洞主抓住。叶二娘请罚等6

35杨过X小龙女4(古墓派必须真心相爱,受尽刑罚才可成婚)

36陆无双打李莫愁2

37黄蓉请华筝惩罚自己2

38张无忌调教赵敏2

39赵敏在井里被张无忌打屁股2

40打双儿

41少林寺杖毙叶二娘

42赵敏汝阳王府家法

张无忌密室P赵敏

“该死!”

张无忌四处敲打,奈何他武功再高,也打不开这个钢壁密室。

明教众兄弟危在旦夕,张无忌再也顾不得谦谦君子的风度,怒视赵敏,“你快放我出去!”

赵敏轻笑一声,并不答话。

张无忌猛然上前,左手扠住她咽喉,道:“我只须轻轻使力,你这条性命便没了。”这时两人相距极近,只觉她呼吸急促,眼波流转,吐气如兰,明媚皓齿,勾人心脾,张无忌将头仰起,和她脸孔离开得远些。

赵敏突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泣道:“你欺侮我,你欺侮我!”

“你!”张无忌登时语塞。

又重复道,“你快将我放了,我便饶了你!”

“饶了我?”赵敏虽然泪眼模糊,却有狡黠的神情流露过,“你能怎么样,难道还要对我严刑逼供不成,怎么,张大教主是想扒了小女子的裤裙,打小女子的光屁股,还是想要剥了小女子的鞋袜,抽打小女子的光脚心?”

赵敏知道张无忌是正人君子,这么说其实是想要迫使他顾及身份,不敢对自己动手,没想到这一句话登时提醒了张无忌,明教群雄危在旦夕,张无忌也不是事事都优柔寡断的人,他转头看去,这密室里面不知为何有一张方桌,便抓着赵敏,来到方桌旁边。

“你你你!”赵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奋力挣扎起来。

“挞!!”张无忌在赵敏肋下一按,她便失去了反抗之力,张无忌将赵敏丢在地上,一掌打断了方桌的两条桌腿,方桌立即塌下去,变成了一个三角架子,一面是桌面,另一面是两条桌腿,张无忌拉着赵敏,一把将她架在三脚架上面,解开自己的腰带,撕成两半,将赵敏的两条腿分别绑在桌腿上,腰肢塌下去,上身伏在桌面上,臀腿处被桌边的棱角高高顶起。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赵敏惊惧的问道。

“干什么!”身在密室,张无忌也少了许多顾忌,大手按在赵敏腰背处,道,“你说,放我不放?”

赵敏乃是汝阳王王府郡主,自小娇生惯养,吃软不吃硬,哪里肯就范,呼叫嚷道,“我不放!我不放!”

张无忌怒从心起,抓住她腰背处的裤裙,往下一撕,登时将她的裤裙一下撸到膝弯。

密室光线虽然黯淡,可是少敏郡主那一对雪白的大腿,娇挺的玉臀却是十分的亮眼,少敏郡主本就是蒙古郡主,继承了祖辈彪悍粗狂的血统,若是男子,自然是壮如熊虎,身材宽阔,力大无穷,而生做女子自然也是娇蛮健硕。

少敏郡主虽然年方十九,可是一双大腿已经是十分饱满丰挺,一对玉臀充盈紧俏,高高耸起更是将她翘丽的臀峰凸显的更为诱人,犹如两瓣熟透的水蜜桃,雪白之中透着一丝丝粉嫩,两瓣玉臀之间,幽谷深邃,绒毛淡淡,却更显诱惑,密室之中有些寒冷,少敏郡主下身微微收缩,带着哭腔道,“张无忌,你们汉人不是最讲授受不亲,我也不是你的妻妾,你剥我的裤子做什么!”

张无忌一双肉掌运着真气,将那凳子腿撸了一遍,登时就将凳腿做成了一条长一米,巴掌厚,铜钱宽的一条刑具板子,他将板子在赵敏眼前亮了一亮,道,“郡主,再给你一次机会,放我出去,你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然——”

赵敏其实自然知道这是要剥去了裤裙,拿板子打光屁股。

哪有女子是不怕打光屁股的呢!

都不必真的挨上,赵敏自幼虽然娇生惯养,但是也自然见过平日里,女奴奴婢,又或者公堂里的小家碧翠被扒光了裤子抽光屁股时候涕泪并流,皮开肉绽的惨样历历在目。

因此从心里早就怕的要死。

因此其实也早就打算服软了,可是张无忌说道‘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怎的,赵敏忽然变不想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她自幼在汝阳王府长大,身边多得是讨好她的年轻才俊,又或者阿大阿二这样言听计从的奴才,可是这些都不如张无忌好看,有趣,武功更是远远不及。

即使张无忌要扒了她的裤裙,用板子抽她的光屁股,她也不想就这样跟他分开。

张无忌此时心中倒是没有许多想法,他只是想要尽快给明教兄弟解毒。

“啪!”张无忌没有一开始就上板子,而是先用巴掌狠狠抽在赵敏的光屁股上!

“————”赵敏死死咬住牙关,我可以忍!我可以忍!

她心中默默念着。

每一个女子的心中,都有一个女烈梦,虽然她还未意识到自己对张无忌的微妙感情,可是这个少女郡主却不愿意在这个年轻男子面前展现出自己软骨头的一面,因此就算光着屁股再羞耻,巴掌抽光屁股再痛苦,也咬住牙关,一声不吭。

张无忌最初是并着手指来打,一片的巴掌扇在皮肉上,虽然火辣辣的,却并非完全不能忍。

“啪啪啪啪!!”

张无忌两只巴掌左右开弓,赵敏身后的两瓣丝柔酥肉被抽的臀浪翻飞,像是水球一般摇晃晃动,不一会儿便整片臀儿都从雪白变成了粉嫩之色。

“你说不说!如何从这里出去!”张无忌喝问道。

赵敏只是咬牙不吭声。

张无忌顿时不加怜惜,叉开了五个手指,照着赵敏的光屁股蛋子,狠狠就是一个大巴掌,圆滚的臀面上登时出现一个大巴掌印儿。

“————”

“啊啊!”赵敏咬住牙关,可是熬了一秒钟,终于抗不出惨叫出来!

叉开五指来打,就像是同时挨了一板子五藤条,那里是这个从未挨过拷打,受过刑罚的娇滴滴小郡主能抗住的刑。

“啪!”

“啪!”张无忌左右开弓,又是狠抽了十几记。

赵敏一直咬着牙关,能抗住就抗住,扛不住就惨叫两声,白花花的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流淌!

手打的痛苦,也就是这样了吧!

赵敏心里默默想着,虽然难熬,却也不是完全受不住!

见赵敏不言不语,张无忌以为她是要死硬到底了!

便也不再留情,终于高高抡起了板子,照着这位少敏郡主圆圆俏俏的小娇臀,狠狠便抽了下去!

“啪!”登时就是一声脆响,在密室中不断回荡。

“啊啊啊!”赵敏秀口一张,奋力惨叫了出来。

从小到大,活到十九岁,这位小郡主哪里挨过这样的好打,这太疼了,完全熬不住!手打,和板子抽,真的完全是两种程度的痛苦!

少敏郡主顿时高声哭喊出声。

“你放我不放!”

“呜呜!你欺辱我!你欺辱我!”赵敏心中只是想跟张无忌多待一会儿,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叫着。

见这平日里都做男子打扮,英姿飒爽的女郡主如此失态大哭,张无忌也有些不忍,可是想到明教兄弟还中毒等待救援,加上少敏郡主哎哎戚戚的哭声实在是烦人,张无忌心头火起,又是高高举起板子,狠狠抽在了赵敏的圆臀儿上!

“啪————啊!”

赵敏拼命挣扎着,可是她肋下的大穴被点,一身的力气用不出十分之一,就算拼命挣扎,幅度也非常小。

赵敏的雪臀何等的娇羞细嫩,两记板子抽下去,那白兮兮粉嘟嘟的臀面儿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了两条铜钱宽的紅檩子,檩子旁边的肌肤无意识的颤抖着,一点点的血丝从皮下渐渐浮现出来。

“说,你放我不放,这个密室到底如何出去!”

“我不放!我不放!”赵敏虽然被打的死去活来,可是一方面她想要跟张无忌多呆一会儿,一方面汝阳王府少敏郡主的尊严让她必须死不服软!

可是嘴上的强硬,自然伴随着的就是屁股的受苦。

见赵敏如此顽冥不灵,张无忌再不留手,来到了赵敏的身侧,握紧板子,运足力气,照着赵敏的臀峰死命的抽了下去!

“啪!————招不招!”这一记板子比前面两三下加一起都要痛苦沉重!

“啊啊!嗷嗷————”赵敏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上身都几乎弓起来了!

板子一记抽下去,她全身就像抽筋一般痛苦的摇晃着,两瓣臀瓣死命向里面收缩并进,久久不能分开,两个小脚丫子不断划拉着地面,一直缎鞋都踢飞了出去,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穿着白袜,无意识的颤抖着。

“啪!”张无忌并没有让她休息很久,心里数了三个数,便又是一记狠辣的板子狠狠抽下去!

“啊啊!”四五条板子棱交叠错落在少敏郡主的臀峰上,犹如雪峰之上,开了一排排的红梅,娇艳欲滴,凄美动人。

“你说不说!如何从这里出去!”张无忌打几下便是喝问。

“啪!”

“啪!”

“啪!!”

板子左右开弓,从赵敏的腰儿下面,一直抽到了臀底,包括臀峰,臀面,两侧,都打的横七竖八都是血痕。

“你招不招!”

“不!”

“不!”赵敏咬着牙硬犟。

张无忌抡起板子,对着赵敏的大腿根,狠狠就是一记!

“嗷嗷————啊啊啊啊!”赵敏顿时像是杀猪一样哀嚎了起来。

“不要!不要!别打腿啊!”她死命的叫着,全身剧烈颤动,另一只脚上的鞋子都甩飞了,右脚的袜子都蹬掉了一半,露出了白兮兮的一截小腿儿。

“啪!”又是一记,抽在大腿上。

张无忌显然意识到,抽大腿根儿比打屁股要疼得多!

“啪!”

“啊啊————啊啊啊!”每一记,都疼的少敏郡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嘶鸣哭喊。

张无忌在赵敏白花花的大腿后面抽了足足二十几下,赵敏被打的疯狂哭叫,颤抖,桌子剧烈摇晃,可是就是不肯松口。

张无忌见她如此硬挺,一时倒是束手无策,又僵持片刻,心下焦急,说道:“我为了救众人性命,只好动粗了,无礼莫怪。”

将赵敏翻过来,双脚向上,抓起她左脚,扯脱了她的鞋袜。赵敏又惊又怒,叫道:“臭小子,你干甚么?”张无忌不答,又扯脱了她右脚鞋袜。

张无忌并不答话,将她的双脚绑在三角架子最高处,两条白生生的脚丫子便被悬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你放我不放?”

“我————”赵敏心中惊惧,蒙古女子对于光脚的娇羞程度,并不亚于汉人少女,自己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脚丫被剥去了鞋袜,这样高高吊起来,少敏郡主心中的惶恐简直难以名状,不知道他要怎生折磨自己的脚丫。

只见张无忌将那板子又摸了一下,顿时木屑翻飞,一条板子就变成了一根拇指粗的藤条模样。

“放不放!”张无忌见赵敏还是不答,用力抽了一下,顿时一声破空之声。

“不放!”赵敏已经怕的要死。

服软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说出来的却都变成了嘴硬的话。

她盯着自己的光脚儿,她自己都从未这细致,这么近的看自己的脚丫,很白皙,漂亮,从小娇生惯养,她的玉足上没有一丝褶皱,更无一点粗糙的地方,整个犹如一大块羊脂玉精心打磨成的模样,五颗脚趾头晶莹剔透,因为怕而微微发颤,就像是昙花的花蕊在冰冷幽森的夜风里面不断发颤,十个脚趾尖像是一排打磨干净的小贝壳一样整齐,散发着迷人的柔和光彩。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抡起了藤条,对着赵敏的脚心,狠狠就抽了下去!

“嗖————”先是呼啸的破风声。

“啪————”接着是藤条抽在光脚心上的脆响。

“咯咯————”再然后是赵敏瞬间牙齿打颤的咯吱声。

“啊啊————”紧接下来,便是我们少敏郡主疯狂,凄厉,悲切的惨叫。

太疼了!

太疼了!

太疼了!

整个心中,身体,全部,赵敏只觉得眼前一黑,全部的感觉都失去了,只有一股难以形容,难以忍受,根本没法抗的剧烈痛苦从那只光脚脚底弥漫到全身,像是无数把细剑厉刺冲击着她的身体灵魂!。

“嗖——啪——!”

“啊啊啊————小鬼!你这个臭小鬼!”又是一声脆响和疯了一样的惨叫,赵敏嘴不饶人。

“招不招!”

“啪!”

“说!放我不放!”

“不放!臭小子!我死也不放!”

“啪!”张无忌几乎不给赵敏缓冲的机会,藤条一记接着一记的抽在她漂亮白皙,足弓秀美的脚底上!

“啊!痛死了!”赵敏哭喊着。

打一两鞭子,便问一句。

赵敏疼的哭嚎不止,却就是不肯松口。

不到三十藤条,赵敏就昏死过去三次,又被张无忌弄醒。

打到第五十,赵敏的脚底便全是层层的藤条鞭痕,连下鞭子的地儿都没有了。

“你服不服!”

“不服!不服!我不服!臭小鬼!臭小子!”赵敏眼圈通红,泪眼模糊,头发蓬松却依然是嘴硬。

张无忌无法,终于伸双手食指点在她两足掌心的“涌泉穴”上,运起九阳神功,一股暖气便即在“涌泉穴”上来回游走。

“涌泉穴”在足心陷中,乃“足少阴肾经”的起端,感觉最是敏锐,张无忌精通医理,自是明晓。平时儿童嬉戏,以手指爬搔游伴足底,即令对方周身酸麻,此刻他以九阳神功的暖气擦动她“涌泉穴”,比之用羽毛丝发搔痒更加难当百倍。只擦动数下,赵敏忍不住格格娇笑,想要缩脚闪避,苦于穴道被点,怎动弹得半分?这份难受远甚于刀割鞭打,剧痛之后又是剧痒,便如几千万只跳蚤同时在五脏六腑、骨髓血管中爬动咬啮一般,只笑了几声,便难过得哭了出来。

张无忌忍心不理,继续施为。赵敏一颗心几乎从胸腔中跳了出来,连周身毛发也痒得似要根根脱落,骂道:“臭小子……贼……小子,总有一天,我……我将你千刀……千刀万剐……好啦,好啦,饶……饶了我罢……张……张公子……张教……教主……呜呜……呜呜……”张无忌道:“你放不放我?”赵敏哭道:“我……放……快……停手……”

张无忌这才放手,说道:“得罪了!”在她背上推拿数下,解开了她穴道。

赵敏喘了一口长气,骂道:“贼小子,给我着好鞋袜!”张无忌拿起罗袜,一手便握住她左足,刚才一心脱困,意无别念,这时一碰到她温腻柔软的足踝,心中不禁一荡。赵敏将脚一缩,羞得满面通红,幸好黑暗中张无忌也没瞧见,张无忌不知所以,握住了赵敏的脚掌心,她脚心本就绵软多汁,被张无忌拿板子抽的横七竖八都是檩子,捏起来倒是有几分奇异的感觉。

接着便给赵敏套好了袜子,又穿上缎鞋。

赵敏被张无忌捏着脚丫摆弄,心中羞愤,荡漾,还有足心的刑伤痛苦,种种感觉重叠交织,不知不觉下身竟然点湿漉漉的。却听张无忌厉声喝道:“快些,快些!快放我出去。”

赵敏一言不发,伸手摸到钢壁上刻着的一个圆圈,倒转短剑剑柄,在圆圈中忽快忽慢、忽长忽短的敲击七八下,敲击之声甫停,豁喇一响,一道亮光从头顶照射下来,那翻板登时开了。这钢壁的圆圈之处有细管和外边相连,她以约定的讯号敲击,管机关的人便立即打开翻板。

张无忌没料到说开便开,竟是如此直捷了当,不由得一愕,说道:“咱们走罢!”赵敏低下了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张无忌想起她是一个女孩儿家,自己一再折磨于她,好生过意不去,躬身一揖,说道:“赵姑娘,适才在下实是迫于无奈,这里跟你谢罪了。”赵敏索性将头转了过去,向着墙壁,肩头微微耸动,似在哭泣。

她奸诈毒辣之时,张无忌跟她斗智斗力,殊无杂念,这时内愧于心,又见她背影婀娜苗条,后颈中肌肤莹白胜玉,秀发蓬松,不由得微起怜惜之意,说道:“赵姑娘,我走了,张某多多得罪。”赵敏的背脊微微扭了一下,仍是不肯回过头来。

张无忌不敢再行耽搁,又即施展“壁虎游墙功”一路游上,待到离那陷阱之口尚有丈余,右足在钢壁上一点,冲天窜出,袍袖一拂,护住头脸,生怕有人伏在阱口突加偷袭。身子尚未落下,游目四望,水阁中不见有人。他不愿多生事端,越过围墙,抄小径奔回明教群豪停歇之处。

PS:下一个,天龙篇。

原著看了七分之一了,还在写段誉,这丫真的是天龙的一号主角,戏份也太多了吧!

嗯,因为天龙太长了,我才看了三分之一,刚到乔峰独战群雄那里。

楼主还活着············就是时间有点紧··········

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