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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小鸢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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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晓自认是一个阅尽天下美男的人,身为一个全球知名模特儿公司的专业经理人,每天触目所及都是一些地球上被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丽动物,对于外表上荣貌上的美,她的感受力几乎已经到了一种极度疲乏的程度,俊男美女见得多了,会发现那不过就是把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不停的重复排列组合,模特儿们,不过是其中排起来较顺眼的一群罢了。

今年冬天巴黎的雪下的特别大,郭晓从出租车下来,在飞雪里快步急走,她接起口袋里的手机,短短几句交谈就让她脸色大变,心里恨恨直骂,这个客户难搞事实上圈里著名的,这个大师对模特儿有很挑剔,喜欢自然不造作的演出方式,水平再高的名模到了他那里被打回票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老是弄得郭晓为他疲于奔命,到处物色新角。

本来约好在办公室里见,刚刚他助理又临时打电话来说大师病了,弄得郭晓一阵怒火上冲。她心里压根儿不信那助理的鬼话,可是人家理由正当又再三致歉,她能翻脸吗?

现在马上赶回自己公司郭晓还真怕自己会发飙,路旁咖啡厅到处都是,郭晓身呼一口气,随意走进一家,点完咖啡饼干蛋糕,准备要大吃一顿泄愤。

咖啡厅里暖气开得很足,郭晓脱下厚实大衣取下围巾,正要落座。一瞥眼看见角落里坐着一人,她竟然愣住了。

静谧的一角,一名东方男子低头坐在那儿,垂首阅读那实在是一个俊美漂亮得过分的东方男人,不发一语,然而致命的吸引力却无声散发出来,她此生第一次见到何谓中国古书上所说的白肌似玉,萤然生光。

他的眼睛漆黑明亮,神采内蕴,专注阅读时已让人转不开眼睛,真难想象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加之鼻梁高挺、唇形薄美、犹带着陶醉书海里的轻盈笑意,郭晓几乎要感叹上天造人不公,竟然把所有的优点全都集合到一张脸上去。

窗外是巴黎冬天的景色,微微飘落的雪花与寒风,天气其实很冷,而那个男人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外加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而一旁的椅子上面放着一件看来款式可怕质感差劲的浅灰大衣。

他身上的衣服看的出来都很旧了,牛仔裤上甚至有些破洞,穿在这男子身上看来就像国际精品大牌的设计,从事时装业的郭晓,从没见过哪个专业模特儿可以把简单的白衬衫加牛仔裤穿得这么有格调。不只是好看而已,而是到了有格调的境界。

郭晓想:就算再可怕的衣服,到了他身上只怕也成为艺术,那样还要服装设计师们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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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把他拐回去签约,专门给那个挑剔大师的对手品牌拍照用,那该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

打定这阴损的主意,郭晓郁闷一扫而光,于是悠闲啜饮咖啡享用糕点,专注地观察那名男子。男子始终看着自己的书,对身旁众多惊艳眼光完全不以为异。。

他若不是个重度的嗜好甜食者,就是已经饿疯了。。

郭晓喵了一眼那可怕的大衣,觉得这男人的情形应该属于后者。短短的一个小时内,郭晓看着他吃完了桌上调味咖啡用的一整盒子方糖,直接用搅拌咖啡的小匙拿起方糖就往嘴巴里送,一颗接着一颗,看得人牙齿都疼痛起来了,他却笑得纯真,露出享受极品美味的表情——只是因为方糖而已啊!

真是为他芳心雀跃小鹿乱撞。

。郭晓走过去,戴上她ㄧ惯沉稳干练的笑,以一种最具自信的方法开头,她低声用法语表示歉意,为打扰他独处先致歉,然后说:「我是STELA,方便与您谈谈吗?」一边递上她的名片。

男子看着她名片,对她的头衔毫无反应,反而露出感到困扰的样子。他说:「请坐,虽然我的答复可能会令您失望。」郭晓一愣,立即意识到这名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模特儿公司找上了。这不意外,郭晓迅速换上诚恳的笑容,问:「说中文好吗,沟通起来便利些,那毕竟是母语。喔,我的中文名字是郭晓,来自东方破晓的涵义。」

她迅速说完,观察对方反应。果然母语攻势奏效,东方男子有点无奈,笑着回答:「我是楚思凛,楚辞的楚,取自诗人屈原心怀楚国的思念。」郭晓非常惊讶,要从现代人的口中听到屈原二字,除非是端午节说起吃粽子的由来,不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何况还心怀楚国?若是一般人这样自我介绍她肯定觉得滑稽,偏偏这几句话由楚思凛的口中说出就是搭调的不得了,取名立意古朴素雅若此,楚思凛必定是从书香门第出身吧!

更何况郭晓天天应酬达官贵人豪商富贾,面对面坐下后她更感觉到楚思凛气度高贵雍容,实在不像是篷门小户出身。

郭晓不禁开始回想起华人世界里政商界有哪个姓楚的世家,竟育出了如斯人才。

郭晓心理兴奋,若是签下的模特儿同时拥有傲人家世,对事业上一定有极大帮助,不过要签下这等背景之人,向来困难。

她单刀直入地说:「楚先生,我想您应该清楚我的来意。我很诚恳的邀请您进入我的公司。」「郭小姐。」楚思凛一脸困扰。「我对这个行业并没有兴趣。」

郭晓说:「我提供最好的发展前途,提供食宿训练,每周支付薪水,拍照摄影可以配合你的时间,绝不会影响到你日常生活。」

提供食宿薪水,这普通的条件对ㄧ般人来说实在没有任何吸引力,楚思凛听完后却叹气,「我无法从事拍照工作,替你打工打杂扛设备都还好说,但是当模特儿不行。」

郭晓简直愤慨,这种人才替她工作不上杂志封面捞钱,去扛音箱笨重器材?她在业界还要不要混啊!

「不行,我不可能放你去打杂。」

「为什么?」

。郭晓简直想对他翻白眼

「你在这方面拥有无人可及的天赋,我不忍心浪费。」。

什么叫做天赋?直说我皮相动人得了。」他轻笑,啼笑皆非。

「不可讳言的,你的外表的确替你的天赋加分不少。」。

被人称赞天生适合靠脸吃饭,思凛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想象自己充当活动衣架的照片,在各个报章杂志媒体上频繁出现的后果,他就觉得浑身发冷,那绝对是自掘坟墓的行为。

唉…楚思凛摇头,「多谢你的好意。」。

郭晓并不放弃,「不必正式签约,你可以当业余的模特儿,P牌的设计师喜欢自然有新鲜感的男模,他给的报酬优渥,只要三天时间。」。「我真的不行。」楚思凛语气温和态度坚决,「郭小姐不要为难我好吗?」

「恕我冒昧,可否请教你为何对模特儿这行高度排斥,若有什么困难,只要你提,我都愿意尽力帮你,只想恳求你试一次,就当作帮我个忙?」。e5《》晋江原创网@

「这…」他揉揉太阳穴,真的是万分苦恼。。1a

困了,,,明天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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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晓吃定他修养好脾气佳,迂回路线软磨硬求正在一片尴尬间,一阵富有古典东方情调的音乐铃声忽然响起,楚思凛一听到这阵铃声眉头就皱了起来,拿出放在裤袋中的银色手机,一副很不想接的样子。但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向郭晓道:「我接个电话。」起身离座的楚思凛来到店内较偏僻的角落,然而脸上焦躁不耐的神情却是超级明显,音量虽然刻意放低,但那种不悦的语气却是毫不掩饰.过了五六分钟,楚思凛仍待在角落,郭晓也不以为意,或许是远在他乡的亲人或朋友来电,难免说的久些。不过究竟是谁,竟让楚思凛这看来行止有礼的人公然流露出厌烦的表情?

又过了两三分钟,楚思凛似乎再也不想忍受下去,不耐烦地按下中断键,然后慢慢走了回来,脸色并不是太好「你久等了。」郭晓自然不会没有分寸地追问他私事,透过眼角的余光,桌上灿银色的手机壳盖镶满碎鑚,某国际名品限量款,如果没记错,售价不低于两万欧元高价手机配上落拓破烂不成样的衣服,加上连饭都吃不起的窘状,郭晓对这背后的故事实在太好奇了楚思凛似被这通电话搅起心事,也无心言语,两人就对着桌子,枯坐不知道坐了多久,楚思凛的情绪渐渐平复,正准备开口,一瞥眼扫到咖啡店外的景象,眼神突然冰冷。「怎么了?」郭晓发觉他神色不对劲,也朝外看了一下。三台高级的豪华房车在门外一字排开,黑色的宾利,如果只是豪华轿车炫目那也没什么,偏偏每辆车旁都站着数名体格惊人的彪大壮汉,均着一色黑服,神色冷漠戒备,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而且其中已有数人走入店内,径直朝他们这一桌走来,一人问都不问,直接拿起账单到柜台付账,另外三人非常合作的围住桌子,更正确的是说,将思凛围在正中间。郭晓万分惊讶,「你得罪了黑手党吗?」。温雅的楚思凛竟然冷笑。「差不多吧正在替他担心,三名高头大马的男人们对楚思凛恭敬地道:「凛少,该回去了。」

「回去?」。「车子在外头等。」那名黑衣男子彷佛没听见楚思凛的话,朝咖啡屋外居中黑色的豪华房车一比,非常客气的道。「我不会跟你们走,除非你使用暴力。」。「这…」。「这里是巴黎大街上,法国首都。就算是真正的黑手党,也不会这般招摇。」黑衣男子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于是附耳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楚思凛的表情一下变得铁青。

「请上车。」他一言不发站起身,抱歉地向郭晓一笑,连道别的话都不曾多说一句。

穿着那一身单薄到极点的白衬衫,就迈入门外大雪不断的刺骨寒冷中。郭晓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在商场上打滚许久的经验也直觉的让她不再开口她感觉得出来,这群黑衣人肯定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绝世美男乘上高级房车,飞快驶离她的视线那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楚思凛又会被带往何方?这个谜团,恐怕她是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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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发亮的加长型豪华房车就停在眼前,旁边的黑服侍卫簇拥着,其实是将

他围困在正中央,怕他逃跑。。逃跑?这会是他楚思凛所做的事吗?。看着那象征无上权力与财富的座车,以及里面正等待着他的男人,思凛暗啐几声,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凛少。」黑服侍卫中的一人显然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提醒道:「进车后先陪罪吧!boss或许会…」。「陪罪有用吗,菲利?」思凛冷笑,在屋外零下十度的气温中,他觉得自己冷得连小腿都在发颤。。黑服侍卫已恭敬的把车门打开,楚思凛低着头,无奈的坐了进去。。宽敞的豪华房车内只坐了一个人,他一头黑发,浓眉高鼻,五官深邃英伟,神色深沉。尤其是一双鹰眼气势迫人,顾盼之间直有雷霆之威,思凛一对上他的眼就觉得头上隐隐渗出冷汗,无路可逃的压迫感让他备觉厌烦。相对于楚思凛的不自在,身形健硕的男人面目平静,他看着思凛,轻轻的摇头,就像看一个幼稚别扭的孩子,「修格。」思凛说。。「凛凛。」修格话音平淡,对他十分不乖巧的情人绽放微笑,拍拍自己的腿,道:「坐上来我瞧瞧。」。思凛的表情勉强,心里并不情愿。「凛凛!」就算再有胆子,也知道现在的修格违抗不得,思凛坐上男人坚硬的大腿,修长的身躯在男人雄狮般的怀抱里羊儿般弱小,任狮掌将他抱的死紧。

「又瘦了?」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近在咫尺,思凛冰冷的身体在温热的圈抱里僵硬无比,显然心里说不出的紧张。。这种明显畏惧的心情逗乐了男人,修格醇厚的笑声一下子充满车厢,调侃的声音背后是ㄧ直努力压住的怒火:「原来小小羊儿也知道怕,我还当你跟天借了胆呢?离家出走?我天天跟你耳提面命的什么?」。楚思凛很识时务,知道现在回话就是找死,低头忍耐。。怀里的小东西低眉顺目,白皙俊朗的脸孔看来是分外可怜,修格太了解他,反而怒火更涨,冷笑:「你别跟我装,没用的。」。楚思凛浑身一僵,慢慢把头抬起。修格揪住他的脸,笑着亲上:「乖乖等着,回了家里扒了裤(百度)子等家法伺候吧。」。家法二字有如千斤重锤,思凛本就白皙的脸,慢慢褪去血色「再怕也得挨,这回我非教训你不可。」修格说得轻松,楚思凛紧紧咬住唇,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哆嗦。。爱人在怀里颤抖,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都绝对不该再挑起他的恐惧。。修格叹气,按下面前特制的仪表板,一个漆黑陈黝的木质箱子从车内的小型吧台升起,修格开启盒盖,将它放到楚思眼前,说:「自己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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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的箱子里,一个三指粗的玉器静躺在那儿,旁边放着一颗颗像泡泡糖似的蓝色球体,在箱子里滴溜溜的转。

楚思凛盯着那东西,俊脸上隐然有薄怒的痕迹。

修格显然很欣赏这小东西困恼的模样,在他耳边道:「我替你来,以10下藤条交换。」

楚思凛一震,握紧拳头。

修格说:「成交吗?那就翻身趴好。」思凛深深吸气,没有动作,只是用力的抓住修格结实有力的大手。

修格略为不悦,道:「凛凛!」

思凛脸色通红,他看向车窗外白雪纷纷的景色,光天化日下必须做出这种动作实在是种羞辱,纵使知道修格的车窗都经过特殊处理,是只能由内往外看的单向窗,但是——

下一秒他已经被男人按趴在他坚硬如岩石的大腿上,双手被压制在腰侧,只感到□一阵冰凉,破烂的牛仔和底裤已经都被修格拉下,白皙浑圆的双臀已经裸裎在空气中。

男人火热粗糙的大掌就静静搁在他的臀上,思凛甚至可以察觉到男人掌上多年习武炼枪结成的厚茧,一思及男人挥掌时那般可怕的力道——

「修格!」思凛又惊又怕。修格神色沈静,道:「想想现在为什么挨打?」

然后提手就是狠揍。凌厉的巴掌顺着风声砸下,思凛的整个臀肉几乎被巴掌拍扁,然后再反弹起来,一掌下去后就是一个瘀红发青的掌印,

思凛痛得想挣扎,却被「啪!啪!啪!啪!啪!」更狠的巴掌打得趴回去。

掌风狠狠起落数十次后,原本雪白的臀上已经红紫高起一片,全是层层迭迭的掌痕。

修格这才住手,沉声问:「为什么打你?」

思凛疼得满头冷汗,身子抖得跟风中的叶子般,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修格耐心等他一分钟,没有听见回答又把手又放到了他臀上。

「我…」

「啪!」的一声脆响,又挨了一下思凛只得道:「我挂你电话?」

「你也知道我的电话不能挂。」修格笑,顺手补上十下,力道半分没减,直把思凛打得嘶声连连,目光含泪。

大手又回到了最具威胁力的地方。「不为这个,再想想。」

「我不知道!」后头火烧似的热痛,思凛哪敢乱说话,这个情人霸道铁血至极,如果说不出他要的答案,肯定说一个错处打一次,没有姑息的机会。

「你倒聪明!」修格可不是好唬弄的主,他揉弄着思凛淤肿的臀,心疼的神色一闪而过,却举起手再次拍下。

「啪!啪!啪!啪!啪!」重复单调的拍打声回荡在房车内部,思凛本想强忍着不发出呻吟,可是后臀上的痛苦重复累加,像火烧像油滚,啪啪啪的重击不断落下,瘀血的伤处轻轻一碰就让人发狂,怎堪再加新伤?

思凛咬牙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在修格强大的巴掌下哽咽求饶:「呜…别打了…修格…别打了好吗?」

修格停下巴掌。此时的臀上已经是肿胀红烂的不成样子,肿起的臀肉直有三指高,可以想象到身受者的剧烈痛楚。

修格一掌就足以劈断人的颈骨,打情人虽是控制着力度的,但他的巴掌硬如钢铁,一搧下来的滋味足以叫人痛不欲生。

修格再问:「为什么多挨这顿打?嗯?」

「我…太任性?」思凛苦笑。

那种苦闷的笑让修格几乎投降,凛凛是觉得委屈了!

但一瞄那单薄身子骨上简直薄如蝉翼的衬衫,修格真是气往上冲,这小东西还有脸委屈!

他把委顿在膝上的那人摆正位置,使青肿的臀部高高突出,拉下脸道:「你看看自己大冬天穿的什么?不爱惜身体,最后五十下,自己记着疼!」

「啪!啪!啪!」接下来的三掌全部落在淤血最厉害的臀峰处,第一掌下去思凛便哭出声来,颤抖着抽噎着扭曲着身体要逃,但这举动只有更惹怒修格。男人素来是个心狠的,剩下的所有巴掌反而一下一下加了力道,放慢了速度只重复打在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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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五十巴掌没有丝毫放水,修格的惩罚向来是质量兼具,他要揍人便是要打到你怕你服,否则他宁可不动手。

等到他终于打完时,思凛已经是缩在他膝盖上哽咽失声,抽慉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臀部上更为狰狞,已成为深紫酱色,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皮流血,甚是可怖。

「好了,我不打了,自己起来。」思凛痛得满脸是泪,爬都爬不起来。挣扎的抬头看他,脸上俱是痛楚难受,修格没有法子,看小东西哭这般凄惨,他心里怜意大盛,打完是得哄哄啊!

拿出一旁的医药箱,他将思凛整人扶起,想让人趴在他怀里休息,思凛下意识躲了一下,便被斥骂:「还挨不够?」嘴里骂着,却拿出清凉的消炎乳液涂抹在可怜的小屁(百度)股上,那屁(百度)股被打得五彩斑斓,每一下乳液抹上去,怀里的小东西就呻吟一声,也不敢再躲了,只把脸埋在他肩胛处,脸上未干的泪通通擦在他昂贵笔挺的衬衫之上。

修格感觉到肩膀处的潮湿,替小东西抹药的手势更轻,和先前的凶狠完全判若两人。

好不容易照顾完伤处,他拿起保温杯里预备好的鱼汤递到思凛嘴边,哄道:「张嘴。」

又饿又渴的思凛依言张开嘴巴,就着杯子口把清鱼鲜汤一点一点喝的干干净净。

「凛凛可是饿了?」

「嗯。」

「想吃什么?」

思凛说:「炸鸡薯条可乐冰淇淋。」

修格皱眉,还以为这小东西刚挨完打会乖一些。「这些不行。」

「是你问的。」

修格微笑,「是,原是我不该问你。」于是径自打电话吩咐了家里的厨房熬粥弄菜,把原先准备好的那些松露鹅肝牛排等大餐换掉。

思凛听得心里面大是后悔,他这一个月躲出来玩,账户里的钱不能动,常常都是一条面包一罐牛奶解决一天伙食,实在是天天都挨饿。

早知道刚上车时顺从一点,听电话里头那些吩咐,修格是真没打算一见面就教训他。屠户要宰羊,也是等喂饱喂肥了再说!

这下子好了,美食吃不到,屁股上疼得火烧火燎的这顿根本是多打的。

「后悔了?」

「还好。」

「哼哼。」修格不戳破他,「你穿进咖啡馆那件垃圾是从哪里淘来的?」

那件后来被丢在咖啡馆里的破大衣,凛凛倒识相,没带上车来。家里给他买的皮草好衣服有几衣橱,自是不会再穿那种东西。

思凛含糊道:「人家给的。」

「谁对你这么好啊!我去道个谢。」

「路旁一个老人,我都忘记他是谁了。」

「我家凛凛倒是人见人爱,连路人都对你这么好。」修格隐含怒色。

「不过是件旧衣服罢了!」思凛若无其事,他可不敢告诉修格,自己穿着薄羊毛衫走在街头冷的直打颤,路边的流浪老汉看他可怜把多的大衣送给他吧!

思凛把头埋在男人胸膛里暗笑,世界上好人还真不少,自己那时候一感动,就拿了,还把身上的羊毛衫剥下来当谢礼。

「哎呀!」思凛突然惊叫。男人冷不防又搧了他一记,他惊讶抬头,发现男人正怒目瞪他。「楚思凛,那种衣服你也穿?」

「哦?」思凛讪讪,「原来你知道。」

「我什么事不知道?」修格气得牙痒痒,「身上没带卡吗?犯的着穿乞丐的衣服?」

一刷就被发现行踪了呀!思凛冷冷的说:「上面又没跳蚤。」

「呵呵,」修格被逗乐了「有跳蚤你就不穿?」

思凛翻白眼拒绝回答。一个大男人穿点有跳蚤的衣服又怎么了?这家伙未免太啰唆了吧!管东管西烦人至极!

「回去好好洗澡,听见没有?」

「知道了。」回家本来就会洗澡的,要不是被你打成这样,我还想泡热水澡呢!

修格望着这个怀里的小东西,真是无可奈何。

「好了,你依着我睡吧。」

「这样睡不着。」□□裸地被搂在别的男人怀里,车子里暖气再足,还是觉得别扭。「乖,穿裤子会压到伤,我替你搭条毛毯。」说着拿细致的毛毯把思凛包好,逼他在毛毯里脱下衬衫,穿上早预备好的克什米尔羊毛衣。最后打点好时,楚思凛是整个人横趴在高级的汽车皮椅上,盖着出产自南美洲最顶级的羊驼毛毯,□伤处的毯子则半掩着,头枕在男人的大腿处.

这文我挺喜欢的,给大家分享下,

修格拿起黑色木箱里蓝色的小珠,轻轻拨开思凛臀缝,被牵动伤势的小东西哼了一下,就放松身体任男人指尖探入,任他把两个蓝色珠子塞了进去。

粗糙的手指在□後□穴进出,就着小珠溶化后的液体润滑扩张着后头,思凛脸色涨红,身体一点一点的软下来,修格微微一笑,亲昵道:「便宜你了。」

原本是带着羞辱意味的惩罚,如今成了情人间助兴的玩闹游戏,那早许下的十藤条自然就不作数。

修格自己都有些情动,他苦笑着压下情□欲,等待手下拓展到一定程度,才拿起那足有三指宽度圆柱,旋转着放进思凛身子里。

凛身体顿时僵直,快两个月都没和男人亲密过,那玉的导入对他来说不啻敖刑,被强硬撑开的痛……。

真可怜啊,修格微笑观赏,他爱思凛茸拉着脑袋,一脸痛楚却不得不忍耐的奉献表情.看碧绿圆玉尽根没入臀间隐密一点,被屈辱被占有却依然顺从的情景大大满足男人的自尊。

修格心里油然而生一阵温意满足,他得意地笑,吻平思凛紧皱的额,放柔音调道:「为我忍着。凛凛乖,等回家了你适应了就要你,嗯?」

「我可不希罕。」思凛没好气,屁股都被打烂了还要陪□睡,他真是倒霉到底。

「嗯?」男人极有威严的哼一声,思凛就闭嘴了,顺道偏过头去闭上眼睛,活脱脱赌气的小模样。

修格撸撸他乱翘的头发,说:「闭上眼睛,你好好睡」

思凛心想怎么可能,这么狼狈悲惨的状况下。不过,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修格摸他的头安抚他时,思凛真的睡着了。夹带的冰雪的风暴才刚刚退去,从层层的窗帘帷幔间望出去,天地间一片雪白,隐隐可以瞧见树枝剧烈摇晃的身影。今天的风很烈,依然不适合出门。

修格将手上读完的报纸放到一旁的矮柜上,放轻脚步下床。

他打开两间卧房里相连的门,慢步走到自己房里洗漱干净,换上居家休闲服饰。再走回来时,主卧房里大床上,思凛还趴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被子被他抱着当枕头用,早已失去了御寒功能,就看见那单薄的身子陷在被子堆里,还在作梦呢。修格叹息一声,上前去帮小情人盖被子。

退出门外,就看见老管家卢伯正候着。

「凛少还没醒?」

「让他睡吧!」昨晚到家哄了半夜才睡得着。

卢伯是家里用了几十年的老人,怎么不清楚其中原委。

「先生心疼,就别打孩子。」

修格走下楼梯,「不打还不造反。我就是太惯着他了。」

卢伯失笑,「凛少不只一次抱怨过先生管教严厉,在先生看来竟然还是宽纵了他不成?」

「我严厉?」修格道:「我如果真严厉还会纵容他人敢对我大呼小叫,阳奉阴违,还敢摆脸色给我瞧的,就连观儿也没他那么放肆。」

卢伯点头赞同。思观少爷是先生的亲儿子,还小着凛少几岁呢,但从小就沉稳聪明内敛,样样事情都出色,虽然才16岁,却已经是集团内办事的能手了。

「凛少也是极聪明的孩子,先生放宽心些说不定无妨。」卢伯小心地说。

啜饮一口咖啡的修格悠然道:「是极聪明,所以派十个人守着他也溜的掉,」他拿起刀叉慢慢说道:「我再放宽些,只怕就得替他收尸了。」

卢伯哑然无语,原本要说的话全梗在喉咙里。半晌才道:「先生顾虑得对,严格些才是对凛少好。」

修格也不再说话,他身在至高之处,明枪暗箭利益纠葛仇就如乱麻般如影随形,顾虑也比一般人深,有时候也是不得已。他轻敲桌面,「你去吩咐集团里所有高阶干部到这里来见我,就快过年了,让大家在年尾聚聚。」

「是。」

「叫观儿明天就来,不论有什么工作都先放下。」

「是。」修格望了金璧辉煌、昔日法国贵族用来宴客的豪华大厅一眼,像想起什么似的微笑起来。「让厨房把思凛的粥温着,一个小时后送上来。」

话说这文章是有点…不过sp的情节还是很值得看看的,我都看了好多遍了,,,继续耕耘啦。

卢伯问:「要不要多备点凛少爱吃的?。」

「红萝卜、苦瓜、小黄瓜各拿一道送上来,其它的就随意吧。」

「是。」这个家里谁都知道,凛少这人顶爱吃肉,就是专爱吃重口味食物,是个美食主义者。

卢伯心知为凛少说情说过头,先生这是不高兴了。

关于凛少的种种,不论要疼要打要饶,先生是从不允许他人置喙。

自己的确多嘴了。酣睡在床的楚思凛终於从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看著四周熟悉的不得了的奢华摆设,知道自己果然回「家」了,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他动动身体准备下床,身后那股尖锐的痛顿时让他又跌回床上,猛然回想起昨天在车厢内挨的那顿打,他俊美的脸上隐隐出现一抹失望厌烦。

强撑著身体的不适起来,他蜗牛步行地走到浴室里,每走一步会牵动臀上的伤处,就连宽大的睡裤擦过肌肤也让人感到难忍痛楚,后方被玉器塞得紧紧满满,更加深了绷痛不适,思凛一直皱眉,强硬忍下那想伸手取下那玉的欲望。

若是被修格发现他私自取出,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思凛对这种被迫的行径甚是反感,偏偏遇上个独裁霸道的情人,一来二去的,最后就是让步让步让步一再让步。

让到最后自己到底还剩下什麼?望著镜中倒映出来的自己,思凛刹那间一阵茫然。

半倚在浴室的流理台前前发呆,那种要命的烦躁又来了。

自己的心里,有一只深深蛰伏穴底的小小野兽,睁著大眼,一直奋力挥舞幼嫩的爪牙,在那里刨土拼命,想要破土而出。

疼痛之下昨晚自然睡的不好,他拿水泼打脸颊想清醒些,水泼上脸颊,也迎上了镜中那人陌生冰寒的眼,镜中那人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却犀利冷然,不屑的目光直直逼视他,似乎在问你还要再忍到什麼时候?修格对你当真那麼重要?值得你一再逆来顺受?

「凛凛。」

外间的更衣室传来修格低醇的嗓音,那声音似有无穷魔力,立刻打破这静谧空间的力场,思凛眼中的冷意遽然退去,再多不满,被他一唤,似乎就变得不那麼重要,你会忘记自我,抛弃原则,然后不由自主推开所有阻碍,只向他一人走去。

推开盥洗室的雕花木门,修格便在门外。

白色V领长袖毛衣,深灰手工缝制的西裤,就算没有刻意展示,不过那潜藏在合身衣服物下健壮的肌肉线条,倒v型的高大精壮身材,男人不论何时都气度雍容,思凛没用的连看了好几秒,看得都有些呆了,才发现对方正负手立在门边望他。

露出一种掩不住的自矜得意。

「凛凛,看谁哪?」

思凛抿嘴,故意若无其事的笑,「看你。」

「哦?」成熟的男人嘴角上扬,「是这样麼?」

思凛笑著从他身边走过,拿手一摸他结实平坦包准有两块肌的小腹,又捏了两把,享受完那有咚咚弹力的手感后,道:「我瞧你最近好像胖了,这里都有啤酒肚子了,果然是岁月不饶人,人老了就要认……」

成熟的男人笑僵在嘴角。

三十五许的他大了小东西整整十五岁,对老这个字眼实在敏感的紧。

思凛故意转向衣橱挑选待穿衣物,透过这高大与天花板齐高的穿衣镜把身后老男人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手里挑起大红色的羊毛衫搭上白衬衫,胜利旗帜似的在那边招摇著。「凛凛!」

回头无辜的笑,灿烂扎眼。

这实在是……太招人了。

修格的狮掌冷不妨搭上他□的肩膀,男性自尊受创的雄狮低首低咆,「真觉得哥哥老了?」

雄壮威武高大的要命的躯干贴上来,弱肉强食他被压迫动弹不得的肉体,臀后那滚烫发热的热源依偎紧钉著他,思凛后悔骇得头上毛发都要站立起来。

「哥!」

「怎麼?」

「我…」我臀上有伤!

「我会轻点。」修格温柔承诺,他从背后把思凛压伏在一整面穿衣镜前,镜子本身带有的冷意让思凛整个人哆嗦起来,男人的手指不容反抗,潜入他衣内放肆蹂躏。

耳边鼻间尽是熟悉的气味,修格扳过他脖颈尽兴亲吮,粗狂有若野兽啃食猎物。

思凛紧闭了嘴忍受他,不愿意弃械投降,修格双眉一轩,命令:「张嘴!」

他略一迟疑,臀上就被轻责一掌,下一秒,男人的手已经顺势拉下他睡裤,将自己嵌入他中间。

武器悬在身后跃跃欲试,不容忽视的巨大威胁,过往身受时的种种顿时跃入脑海,思凛怕得头皮发麻,全身战栗。

那实在是……。

他张臂想推拒包围他的高大身形,不料被噙住耳珠吞吮,那儿一向是思凛敏感地带,一吮之□体就变得软弱可欺,掠夺的舌更步步逼进,细细舔他耳朵轮廓,修格醇厚醉人的声音回绕耳边:「凛凛!我要!」

不行!你可知道那有多痛?

「凛凛!」

你喊谁都不行!

「凛凛难道不喜欢?」

思凛拼命摇头,被他吻得心烦意乱,直说「不行。」

修格抱住他不放,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菸草的气味,还有炽热有力的怀抱,修格一直吻他,从颈到脸,唇被勾引品尝,连发丝也一一珍视亲吻,他的不安和抗拒在拥吻中简直不堪一击。

修格看著他的眼睛,柔声道:「凛凛,给我好吗?」

因为平日的修格那般阳刚硬气,所以当他一放柔身段思凛根本没有办法,明明知道不可以答应,明明身子还怕得发抖。

下一秒,他张开嘴吐出一字,却是:「好。」好不容易等他首肯,男人笑著吻上他乖巧答应的唇,久别重逢,使忍耐多时的欲念更难自制,男人飞快抽出他身体里的玉柱,因为扩张过的甬道已可勉强承欢,修格拿乳液略为润滑一下,便将狰狞可怕的热物,顺著臀缝一挺而进。

「啊!」思凛凄声惨呼,痛苦的泪立刻夺眶而出!

似是怜他辛苦承受,男人的动作都极是轻微,缓慢地来回,抽动研磨,但就算他毫无行动,久未迎送的身体也不堪他热烫欲念,思凛疼得眉目扭曲,浑身冷汗,无力瘫抓著光滑镜面,任由男人有力的臂膀扶持著,扑在镜前供他从背后浅浅抽动。

不知过去多久时光,偌大明镜前依旧上演著令人害羞的绮丽场面,铺满高级羊毛毯子的地面,思凛趴躺於地上,男人抓住他的脸孔亲吻,一边将自己欲□念□送入

如此小心翼翼对待,对勃发的男人来说委实不能尽兴,更可以说是一场耐力的酷刑,不过修格没有任何不悦,他以手臂支住自己,贪看思凛在他耐心撞击下的种种情动脸色。

此时白玉肌肤已成最娇羞的花蕊,嫩得由里透出最鲜的娇红来,思凛的温文坚持化为一滩春水,在镜前的脸孔溢满迷乱满足,还有被迫观赏自己活春宫的羞恼。

镜子里的情景淫靡,在他淤紫肿胀的臀外,男人狰狞之物一吋吋探入臀缝间,被身体吞吃进去,思凛可以感到受可怕的燥热熨平自己那儿每一道细小皱褶,把后穴撑裂撕开的闷痛,却甜腻的叫人留恋难舍。

有时候男人的长指会把隐密的臀缝轻轻拨开,举动小心。思凛感受到哥哥长指探入,粗糙温热的指间轻揉最细致的部位,再慢慢往外撑开。让高挺的昂扬再多进入一点,镜中的男人,细小的汗珠布满全身,思凛会忍不住去抚摸他肌肉上灼烫的汗水,修格被他一摸便瞧他,关心道:「凛凛,疼吗?」

思凛就看著他关切的脸,看他额际被汗水弄湿的浏海,心里一种又是爱恋又是亲昵的幸福感便涌上来。然后脸色变得更红了。

「呵!」微笑看著他放肆乱摸,男人享受著情人对他全心的依恋。

思凛喜欢修格身上汗津津的味道,带著他特有的体味,蜿蜒而下的汗水有时直接洒落在自己身躯上,同时思凛被臀后的□贯穿占领,爱欲交融的刹那使人放弃思考,直线沉沦。

这怪不得思凛,只因沉沦有时候发源自欲望,但更多时候,却都是因为深深深深难以自拔的爱

思凛情动多时,白玉匀长的身躯溢上极浅粉红色泽,在日间光影下,任由男人摆弄操持,那情景足以挑起任何男人内心最深处的兽欲。

思凛哪能抵抗男人情挑手段,其实□已有二次,无奈修格向来勇悍,此次又无法大摆大阖的冲撞,竟连一回最后的满足也未达到。

「凛凛…」,修格啃咬他颈侧,留下串串唇印。

思凛全身都要散架,唯一的意识便是身后交合处不断传来的阵阵快感,他握拳放入嘴里咬紧,实在被这慢挑细磨的□弄得要疯了,今天这场性事从头到尾都是这步调,他被小浪潮似的快乐不住冲刷挑拨,犹如大海里无依的小船般承载一切,而修格明明有能力给他更直接的快乐,偏偏故意为难。

「哭什么呢?我还不体贴?」抹去思凛眼角的泪,修格恶劣的将动作放得更慢了。

「我…啊……」

实在是太可爱了!

男人无法不逗弄他,「年纪轻轻,体力倒差。今后天天陪哥晨跑游泳去。」

思凛又被一记轻顶弄到飙泪,真是忍耐不住了,反正在修格面前求饶又不是第一回了,他放下面子低声道:「别这样了,哥。」

「嗯?」

「我…刚刚……啊啊…」

「刚刚?」

「是我说错了,哥…嗯…你…你…一点都不老。」

他无奈承认,深深后悔今日得意忘形嘲笑修格的行为。

「好。」修格只是逗他,哪会再刁难,性事上他自有手段,不一会儿便让思凛达到极乐顶峰。自己也随即泄精抽出。

白浊的液体浊烫射入肠道,黏黏腻腻的不舒服极了,但是消耗过多体力的身体虚弱乏力,被大汗淋漓的男人抱着滋味美好,他决定保持原状

「哥…」小声叫着。

「哦!」

思凛心满意足,臀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抱紧男人精壮的手臂,思凛本就睡眠不足,这时候上下眼睫毛已经开始打架,浓密的睫毛影子扑扑闪闪像蝴蝶似的,昏沉沉的眼神里若有似无迷蒙四溢。

修格便把他抱入浴间清洗,又体贴的把他用毛毯子包成一只大熊模样抱到床上,这时候老管家也把煮好的清粥小菜给端上来了,饭菜就开在大床旁的茶几上,做得很精致,份量也是刚好够一人食用的份量,用小小的碗盘碟子摆了满满一桌。

一碟腐乳青菜、红罗卜丝蛋饼、树子卤苦瓜、黄瓜炒猪肝、嫩煎豆腐、油闷笋丝肉丁、盐烤鲑鱼、橙汁鸡腿,再加上一碗姜丝鲜鱼汤。

米饭是加了地瓜下去熬的,熬到米粒都烂了融在米汤里,用富有古趣的的民间描花碗装着,热气腾腾米香四溢,把本来快睡着的思凛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思凛裹着毛毯在修格怀里,想起身又被一把拉回去。

「这、这、那道、还有汤,都给我吃完了。」修格点了点那几盘青菜苦瓜几道菜,随口吩咐。

思凛很闷的看他,「红萝卜也就算了,苦瓜你是故意的吧?」

修格笑:「吃完了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思凛一见他笑就头皮发麻。

淫威之下,只得慢慢地在茶几旁的小沙发椅上坐下来,当伤处一碰到真皮沙发椅时,思凛的脸部还是忍不住扭曲了一下,然后非常乖巧的捧起碗开始吃饭。鸡腿鲑鱼先用筷子夹起来一一啃光,然后顺道喝光一整碗稀饭,接着是软嫩微焦的豆腐和闷炖入味的笋丝,楚思凛张开嘴巴咀嚼着,笑咪咪的吃粥配菜,修格椅在床上看他吃饭,笑得那真是和蔼至极,比自己吃还要兴致高上几分,活脱脱是一个关心孩子家长的慈爱模样。

真变态!思凛腹诽,根本懒得理那个无聊的男人,只是低头吃饭。

「吃饱了?」修格问。

思凛夹起红萝卜蛋饼咬了几口,身体往背后的沙发一瘫,道:「哥你别这么无聊好吗?我都二十岁了,不是两岁。」

「哦?」修格徐徐看他一眼。

思凛拿着筷子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下,认命的开始咬黄瓜,吞苦瓜,吃得一张脸都皱成一块。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充分娱乐了在一旁看戏的男人,修格终于迈开步子走来,在沙发的扶手上坐下。

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立刻被推到他面前,修格叹气接过,这孩子但凡挨了点打总要放肆闹一阵,不就是看准了刚被揍过自己会纵容吗?

看他坐下后,思凛得意的把头靠到他伟岸的身躯上,拿筷子递他手上后道:「你喂我。」

「凛凛……」修格无奈,不过语气倒是宠爱的紧。

一筷子一筷子的米饭鸡蛋苦瓜被喂进嘴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思凛放松的靠在男人身上,安静的吞咽。

不一会儿,桌上的菜肴都已告罄,连鱼汤都是修格端着碗一汤匙一汤匙喂着喝的,思凛小小打了个饱嗝,依偎在男人身旁,乖巧的不象话。

管家卢伯诧异地看了他几眼,明智地决定低头收拾碗盘。

拿纸巾替凛凛擦掉嘴边油腻,修格摸摸他微微鼓起的小肚子,问:「吃撑了没有?」

摇头。

「等会去刷牙。」

点头。

「哑巴了?」

点头。

「真哑了?」修格亲了他一下。

「呵呵。」思凛突然一笑,亮晶晶的双眼闪闪发光,看着他深情无限。「你关心我事无鉅细靡遗,还真像我爸。」

修格僵住。

思凛抱住他腰,腻在他身上直笑,又大方喊了一声:「爸。」

修格成熟英气的脸霎时铁青。

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管家卢伯也忍耐不住,嘴角抽慉。估计若非顾忌修格大老板的颜面,他也笑出声来了。

「楚思凛!」男人怒吼。

「你别生气,对老人家身体不好的。」

修格抓住思凛,气得牙痒痒地按倒膝上,抬手抽了几下,他没用太大力气,不过就是教训小东西老是调皮惹他。思凛咬住嘴,脸色都憋红了.疼痛并不严重,就是脸都丢尽了,卢伯都还在场呢。

思凛的目光忧伤,他无法逃避,用尽所有的力气拼命挣扎,只想对他哀求,「够了!别再打了!我真受不了了。你不知道……我已经开始…恨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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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思观从直升机上下来,冬天的雪纷飞飘散在空气中,他穿着纯黑色的羊毛大衣,深咖色的墨镜,黑色的套头高领毛衣,他有着天生的好身材,186CM的身高,精实笔挺,五官是遗传自父亲的深刻刀凿,在众保镳的簇拥下,散发出一股锐气。

直升机停靠的地方是新建的停机坪,和此等现代化建筑完全不搭调的,辨识停机坪周遭景色,四周景色分明是一欧洲中午时期的古老庭园造景,一座巍峨古堡耸立其间。经过仔细照顾从新整理过的石头外墙,椭圆形的喷砂彩绘玻璃,白色的石壁,其上天蓝色的高高尖起的屋顶掩没于皑皑雪色之中。

思观真想叹气,自家老爹也真是浪漫,没事弄个古堡来当新家,保安不易又没现代建筑舒服。

实在是疯了!

一进古堡挑高的大厅,层迭璀璨手工水晶豪华吊灯便从描金花纹的天花板垂下,周围墙壁更是金光闪闪,嵌着一面面镜子,辅以雕饰金箔贴就的雕花墙面,这座大厅便是模仿太阳王路易十四的镜厅所建,装修之豪奢自然不在话下,在红色的布幔笼罩下,数幅名家油画挂在墙上,居中一幅竟然是莫内的睡莲。

在金碧辉煌的大厅挂这个,思观眉头蹙起,是谁品味这般良好,让人委实想膜拜一番。

想来天底下干的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一个了。

「卢伯,我爸和思凛…吵架了?」他问在门前迎接笑容可掬的老管家,虽然是问,语气却很肯定。

「是。」卢伯面带愁容,也不隐瞒他。

「这都几岁了,大过年的,吵什么啊!」思观无语,这两人这么幼稚。

卢伯道:「说吵也不至于,谁敢当面和先生吵呢。」

齐思观后退一步,更想夺门而出,不敢和他吵,那就不是普通逗嘴了。的确,以老爸的威严,就算借思凛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当面顶嘴的。

不过心里不舒服不能来冷战吗?

他清清喉咙后道:「刚开始?」

管家点头道:「昨天凛少被带回来后。」

思观干脆也不上楼了,交代仆人把他的随身行李送到最遥远客房去,屏退所有保镳仆役,自己就在大厅的宫廷大沙发上坐下,拿下墨镜摊在手上,沉穏的16岁少年也不禁发愁。

都快过年了,老爸如普通的家长一样,过年时节是不揍人的,怎么这次就破例了呢。

「我爸动过家法了?」他压低声音道。

摇头

「没有他还闹?」私自逃家把所有保镳都丢在半路然后自己消失了快十天,回来后没有反省,再去火上浇油和一个担忧了几天都没好睡的武力派耍脾气,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巴结谄媚撒娇装可怜,或者是悔过反省拼命保证不再犯,才是生存之道啊!

现在反其道而行,根本是找死。

齐思观是天生的劳碌命。

自从他三年多前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之后,他近年来一直在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这使他年纪轻轻便晋升唯一个非常合格的小老头儿,而且避无可避,被迫乐此不疲。

他长嘘一口气踏步走入以深蓝色为基调布置的寝室

深蓝色的天蓬宫廷六柱大床,下垂深蓝色丝绒床幔,洁白的床毯看来蓬松又棉软,金黄的流穗绑带将一边床幔慵懒挂起,露出陷在被窝里一张白玉似的侧脸来。

「爸。」,他低声对守在床边的男人道:「叔叔伯伯们都在楼下等,这里交给我吧。」

「好。」修格转身就走,步履甚疾,高大的身躯转瞬没在门外。

两父子一个月没见,见面也没有多余废话,言简意赅各行其事。

齐思观在床旁雕花扶手椅子坐下,不管床上那人还睡着,伸手就粗暴地摇晃。

「阿凛你给我起来。」他手劲很大,毫不客气,「再不醒我拿水泼了。」

楚思凛就算是个死人也被摇醒,何况他根本没睡熟,他侧着身体撑起身来,温文尔雅道:「原来是你啊!阿观少爷。」

两个人隔空互望,一时间空气里眼刀四射,那种互看对方不爽的心情逐步升高。

「我没惹你。」他真是,无辜无辜啊!

哼哼,「你爸惹了。」

「我…」他无力,「就算父债子偿,也不带这样的。」

思凛终于笑了。「阿观,你没事来这做什么,当炮灰么?」

「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才懒得淌浑水。」他看着楚思凛不由得牢骚满腹,「就打你几下子,你至于这样不阴不阳地跟我爸叫板吗?弄得我想求情也无处使力。」

楚思凛冷笑:「他说出的话有哪回做不到?你怎么求情也无用的,不如避开吧!」

「你明知道还犯他忌讳。」思观沉下脸。

「或许我天生爱冒险犯难,富有实验精神?」

这话连齐思观听了也冒火,真想一个巴掌搧过去,「你怎么回事呢你?」

思凛不再讲话,只是低头沉默,一会儿后方开口道:「对不起了,我心情不好,你别管我就是。」

齐思观一个头都快有三个大,为什么他老爹和他继父,这两人的矛盾要他来调和啊?

「心情不好?」

「我患有家法恐惧症。一想到就浑身发抖,你别见怪。」

思观越听越不是味儿,他认识的楚思凛不会用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讲话,挖苦嘲弄不满。而他们谈的对象,却是……。

这比直接破口大骂来的严重许多。

「阿凛…你有话…应当直接对我爸说。」

思凛笑,表情难辨。「你忧心忡忡什么,我真是心里不舒服,毕竟被死死管着太不自由,我表达一下不满抗议暴行,你也要阻挡吗?」

「阿凛。那是暴行吗?」

毫无道理强加的武力凌虐行为,才叫做暴行。

我父亲惩罚你,代表什么意义,你们在一起三年了。

你别说你不知道!

家法!他不把你当爱人亲人家人,他会打你?哪怕感情差上那么一分半点,他都不愿意动手。

无言的沉默。

思凛听完沉默,思考,他以手覆住双眼,似在忍耐眼中欲夺眶而出的泪,再次说话时声音略显伤感。「怎么连你也教训我?我真是白长你几岁,就辈分上来说,你还是我儿子。」

16岁少年郁闷了,一个20岁的男人是你后爸,这状况……「我只叫你阿凛,其余免谈。」

「当然。」思凛调皮皱眉,眉目又恢复生动光彩,一时间连思观都有些目眩神迷,心慌意乱,思凛却浑然不觉,笑闹道:「来来来,冬天被窝冷,来替我暖暖。现成免费人形暖炉可遇而不可求,我真是太幸运了。」说着拉开被褥,拍拍身边一处好大空位,露出可亲渴求的奸商的表情。

齐思观头上青筋都快迸出来,他满脸黑线,真想再狠狠摇醒这个少根筋的继父,你不知道那个空白床位上写满了五个大字,叫做「齐修格专属」吗?我今天一踏上去,明天我老爸那个超级大醋醰还不整死我。

「怎么?你不愿意?」

「不愿意。」

有脑子的人都不愿意。

「好吧!」思凛自己悠哉躺下,「学弟你真不仗义。」

「我们只同校过一年。你没必要念念不忘吧!」

「那是事实。」

要不是两人念同一间贵族寄宿学校,齐修格这老爸级的人物也没机会遇上稚嫩少年楚思凛。

思观突然有点愧疚,32岁的大叔去摘自己儿子同校的嫩草学长,也委实太没有节操。他当人儿子的都感到汗颜,何况阿凛本来也算是他的好朋友。

「算我怕你了。」

齐思观舍命陪君子,躺近思凛身旁。

思凛微笑抱着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清新的气息弥漫鼻端,没有侵袭感的怀抱其实抱起来也很温暖,果然,执着于某一个人有时候毫无必要。

侧睡的俊脸近在眼前,思观一眼就见到他眼下浓浓未散的黑眼圈,这个人,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了吧,回家后是臀伤作祟,之前在外游荡的日子里,恐怕也无法安眠。

他忽然有些可怜他,也可怜自家老爸。

「阿凛。」他万分诚恳,「我拜托你件事。」

思凛诧异抬眼,示意他说。

「以后,你别在我爸面前装睡了,好吗?」就如同他刚进这间卧房时看到的景象一样。

思凛装睡。

他老爸守着。

「……」

「你明白,他不过是不想揭穿你。」

「是,我知道。」

思观一针见血。「他不揭穿,不代表不难过。」

被指责的那个人躺在床上,无地可逃,他紧紧咬住下唇,如一尊雕像。

他无奈看向昔日好友,终于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他说,很疲惫的说:「我尽量。」

修格与所有高级干部开完例会,散会时大家鱼贯从会议室离开,三三两两谈笑着走出。

「?」一名金发男子走在思观附近,忍了一整晚的疑问终于说出口来。

「Denis…」思观尴尬,眼看刚从主席位置站起的老爸心情欠佳,就微笑带过,不敢多言。

金发男子了解点头,故作轻快的走开。

每年除夕前聚会必定出席的思凛突然连面都不露,难怪集团里的人都觉得奇怪。忍到会议结束才问,这人必定是被推派出来的。

他们关注的倒不是思凛本身,而是大老板最宠爱的情人是谁,集团里的人们各个是人精,巴结过思凛了,随时准备再巴结下一个幸运的宠儿。

毕竟DENIS在集团内部风评良好,是个从不生事好讲话的主儿。

「观儿,凛凛还睡着吗?」

思观忙回答道:「这要问照顾他的丽亚了,下午我忙着做事,没上去看过。」

修格看他一眼,直看的思观心惊肉跳。自从中午他老爸一进卧房,看见思凛亲密无间地抱住他安然熟睡后,那张妒夫的脸就没好看过。

思观心内哀嚎,楚思凛硬要抱着他他也是万分无奈好吧

修格没有真发火,语气严肃地道:「观儿,你们是朋友,不过你不能什么事情都顺着他,凛凛行事随性,我拘着他自有我的道理,他跟你抱怨几句,你就心软了?」

「不是心软,他需要人说话,我这趟来,就是为了安抚他。」

「他是个不能安抚的人,打定主意,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修格目光沉肃,「我知道凛凛的性子,他表面上让你哄着,心底已经转了十七八道弯,执迷不悟,宁死不悔。偏偏气性又高,无谓的执着太多,和他相处,你得捉定方向,划下规则底线,不然,就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

「爸。」

「观儿,你该拎清自己份内的事,我今天破例和你谈这些,就是要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毕竟,凛凛是跟我过日子,有了矛盾,他该自己找我,你参和什么?」

思观气馁,他承认他爸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可是…「阿凛愿意跟你谈吗?」

修格轻敲桌面,看着他儿子专注的脸,不由失笑。「就这么不信任爸爸的能力?」

齐思观也轻敲桌面,问道:「这和能力有关吗?」

你现在谈的是爱情,不是商业谈判!修格目光似箭,「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

思观见他意志坚决,情知无法再劝,只好怏怏闭嘴。

会议室内一阵谈话后,修格回自己寝室内歇息,当晚,他没有去看过思凛一眼。

思凛有心避着他,见不到人自然最好,修格目光如炬,精明得可怕,自己随便一个小动作,到他眼里就被精细解读,当真一点喘息余地也没有。

撒谎骗他,那更是想都不要想,这一千多个日子以来,好像只成功过一回。

他最近真是心乱如麻,常常一不注意就晃神。

两人间相处起来越来越别扭,看着他的脸,心里柔软的滴出甜来;抱着他时,又彷佛参杂着一点怨恨。

躺在床上。

当真夜不能寐。

微弱的夜灯照在床前的墙壁上,映出一圈小小光晕,思凛思绪纷飞,遥然忆起在中学时寄宿学校的时光。

学校在瑞士,依山傍水景致殊胜。

继然名为贵族中学,就读的学生个个背景雄厚,住宿条件极好。

每一间都是附有卫浴客厅的套房,两人一寝,晚上入眠前,关了刺眼的大灯,就开一盏小台灯于暗夜中。他的寝室总是热闹非凡,许多晚上过来聊天的朋友学长学弟到最后通通不走了,宁愿打地铺也要留下来过夜。

床铺不够,思凛自己睡大床从不愧疚,顶多收留几个死皮烂脸的家伙同挤一床,晚上大家热热闹闹地闹到深夜,早晨一起到餐厅早餐,清晨的阳光透过餐厅一整面的玻璃直射进来,阳光灿烂下桌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朝气蓬勃、笑容满脸。

那是多么单纯美好的时光。

自由、欢乐、恣意。

他在那里得到了丰沛的友情,让他曾经枯寂的生命再次鲜活起来,他得以摆脱以往惨淡的过去。

然后,他成功申请进入世界名校H大,在意气风发、人生最一帆风顺的那一刻,遇见财团主席齐修格,第一次恋爱,一个月内就坠入爱河,初恋如同最可怕的病毒侵袭了他。

那时他还很得意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开始甜蜜的两人世界。

思凛躺在床上,想起第一次修格吻他时的情景,眼泪无声流了下来。

相隔一墙的房间内,修格冷静地坐在计算机屏幕前,不断重复播放同一段影片。

回放、定格,特写。

回放、定格,特写。

深沉坚定的目光,只看向同一个方向。

同一个人。

天明时分,修格打开两人之间相

通的那道房门,吻去情人脸颊早已消失的泪痕。

思凛犹然酣睡,丝毫不觉。

卢伯把刚刚熨好的G牌黑色西装放置床前,成套的黑西装沉穏大器,外套是短版样式,刚好卡在腰际的部分,比传统的多了点设计感,最适合思凛这样年轻高挑的身形。

思凛头痛欲裂。

「非去不可吗?我又没在集团挂职,就算不去,也不算失礼。」

卢伯把手机递过来,按下重拨键。

电话里传来的命令非常明确。「换好衣服,十分钟后下来,大家都在等你。」

「修格。」

「我再说一次,十分钟。」修格挂断了电话。

西装的版型十分合身,短版的外套利落地强调出思凛纤细的腰线,白色浆挺的衬衫撑起他略显憔悴的脸色,系上细版的黑色丝质领带后,更显得他丰神如玉,英姿翩翩。

「还好吗?」

思凛唇白如纸。

西裤从臀腿贴合而下,纵然已经修改放宽一些,仍然勒得思凛伤处生疼,他看镜子里的映射不成模样,对卢伯道:「帮我找淡色唇膏来。」

卢伯叹息着吩咐找女仆人去借,顺道送上来的还有一盒腮红,思凛对镜擦上唇膏,死都不肯碰腮红一下,随手把两样东西都扫进垃圾桶里,道:「替我赔她一组。」

头也不回就下楼而去。

αααααα

午餐开在城堡西侧的大宴会厅,桃花心木的长桌上,铺陈雪白蕾丝桌巾,英国皇家御用的瓷器在上头一字排开,纯银的刀叉被擦拭的光可鉴人,高雅浪漫的鲜花插在玻璃器皿里,风情万种的探出头来;高脚玻璃杯里刚倒入的香槟咕噜咕噜冒着新鲜的泡泡,坐在餐桌后的众人都是集团里位高权重的管理阶层,人人都是一身正装,在席间谈笑风生,英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交杂,活脱脱一幅奢华贵族宴客的图画。

修格坐在长桌一端,思观在他身旁,遥远的长桌另一端,给女主人预备的位置。

空着。

思凛挺直腰板走过去,一边微笑向大家致意,他神色自然温和,在空下来的位置坐下。

厚实雕花木椅上本就铺有软垫,思凛暗暗松了一口气。

另一头,修格含笑拿起酒杯,邀他共饮。

「DENIS,你迟到了。」修格用英文说。「敬大家一杯吧!」

「好!」思凛拿起气泡香槟,一饮而尽。

大家纷纷举杯,向他微笑,犹如对待最尊贵的客户一般恭敬。

穿着黑色领结西服的服务生开始上菜。席间的则开始天南地北的谈论,聊的都是国际间发生的重大事件,间或穿插第一手内幕消息,思凛坐在席间安静谛听,「KS投资银行在欧债惨赔,近日就会爆发信用危机。」「澳洲铁矿砂被C国国企投资买卖确定成立,消息还没见报。大家若有意不妨买几股玩玩,倒是穏赚不赔,就当给小孩的红包钱。」

思凛一块一块切开眼前的鹅肝酱佐菲力牛排往嘴里送,对这些所谓的内幕消息不表示意见。

一个坐他邻近的金发中年男子见他不说话,主动朝他笑道:「DENIS,若信得过我,拿钱我帮你代操如何,当然是不要手续费的。」

「,谁信不过你?」思凛知道这人是全球最大避险基金的创办人之一,可以在震荡剧烈的金融市场缴出一年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收益,他就是当散财童子来了。

「呵呵……。若真没自信,我也不跟你开这个口,让银行把钱转过来就是。」

思凛道:「我的钱不多,看见那数目你可别笑话。」

说:「你不爱玩这个,我都知道,像我们这种人真正获利的东西都在房地产。ERIC说他有极好的纽约地产,中央公园附近的顶楼,正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思凛低头想了一会,道:「次贷风暴刚过不久,之前趁低价我已经抢了几处,现在再买就怕资金紧张了。」他笑着向那叫ERIC的男子道:「年后给我报个价好吗?」

「当然没问题!」ERIC满口答应,「价钱高些,不过这个地段每年都涨不会跌价,不如你飞过来看看房子,我让他们先别对外销售好了,好东西自然是卖给好朋友。」

「不用这样,你让下面的人方便做事就好。我又不是一定买,不好意思用特权。」

ERIC挤挤眼睛,小小声说:「特权不给你用,那给谁用啊!」

思凛勉强笑笑,便没有回答。这些人争相对他示好,把几乎是稳赚不赔的商品销售给他,中间甚至没赚到利润,其实全都是看在修格面子上。

他们当着修格的面前一窝蜂推销,从不避讳,那是因为齐修格主席不喜欢他们私底下联系自己。

思凛无奈地继续应酬,当着修格的面他也不好摆脸子给他下属看。臀上的伤一直隐隐作痛着,他脸色惨白,冷汗都下来了,偏偏这些高级主管乐此不疲的向他卖好,生怕他错过任何一个赚钱良机似的。

对面的修格看着他坐立不安,知道小东西肯定是疼坏了,故意不帮他解围,自顾自和周围的人喝酒谈笑。思观在老爸面前,再多的斡旋话术也派不上用场,唯有投来同情目光而已。

思凛红酒都斟第三杯了,饭后甜点早已经撤下。

度日如年的思凛难受至极,藏在桌巾底下的左手握成一拳抵抗痛楚,一边不着痕迹的深深呼吸。

再迟钝的人也了解这是修格有意教训他。

所以修格不发话,他就不能擅自告退,再难受也得挨着。进行到后来,本来一场欢聚的盛宴,反倒成了对思凛变相的惩罚。

αααααα

昏暗的光线下,豪华的宴会厅中有一种曲终人散的凄清感,杯盘撤下、鲜花弃置,思凛尽职地扮演好主人的角色,送客人出门。

他回到宴会厅里,家里的佣仆已经收拾整理桌面,他走过去拿起玻璃杯,随意指着一瓶酒道:「把这留下。」

「可这是…」

思凛一瞄瓶身,伏特加,年分也还好不过是一九六八年,「又不是百年干邑,你紧张什么呢?」

那仆人苦着脸,心想价格、百年那不是重点,而是…「这是伏特加。」

思凛失笑,「真当我是纸糊的吗?」

他斜倚桌边,姿态随意,自斟自饮,不疾不徐地品酒。

辛辣的液体如甘霖般滑过咽喉,思凛闭上眼睛,去品属于伏特加那种特有的后劲、气味。他偏爱烈酒、在辛辣之后隐藏着醇美的甘甜。

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爱上修格的原因!

修格如同最顶级的干邑烈酒,成熟、内敛、稳重,入喉时灼烧你每一根神经味蕾,却又陶醉在那深刻、多层次的余味里,欲罢不能。

他失神望着手中的杯璃杯子,透过晶莹玻璃弧形的杯面,繁华的大厅逐渐在他眼里扭曲、变形、模糊,一双温暖坚定的手从背后抱住他,帮他扶稳酒杯,嗔问道:「又贪杯了?」

「没有。」

原本八分满的酒瓶里如今只剩薄薄一指深的高度,修格抓住他有点摇晃的身体,斥道:「不过多和他们说几句,半小时的时间你也能喝这么多!」

思凛握住他干燥有力的大手,辩解:「又不到一瓶,何况,这是在『你』家。」

修格眼神一黯,「凛凛喝醉了吧!」

「没有…」嬉笑的靠在那怀中,他打着酒嗝道:「我可是能灌下整整六瓶伏特加的酒量。」

然后送医院急诊吗?深沉的目光看向思凛,轻声问:「凛凛生我的气,藉酒浇愁吗?」

怀里的人顿了一下,点头。

男人的身躯一僵,复又笑道:「难道凛凛认为自己毫不理亏?」

半醉的人胆量极大,大笑:「我为什么有错?」

说着黑色琉璃般的大眼睛里盛满委屈,问道:「我不过想出去玩一玩,这有什么错?我不过是不想搭理你,这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就得事事听你的?」

这串话一溜烟从思凛嘴里迸出来,毫无犹豫,显然是积怨已久。

修格听得眉头一跳一跳,一股闷气从胸口直溢出来,抱住思凛的手臂微微用力,他深深呼吸平复情绪,过了整整一分钟后,才道:「凛凛,你真让我失望。」

醉酒的人丝毫无法体会他语气中的沉重,疑惑地问:「什么?」

修格干脆拿走他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小东西竟然从头到尾只是埋怨,难道他一点也没办法体会自己的心吗?

修格沉默着把瓶里剩余的伏特加全数喝下,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疲惫。

爱一个才十七岁的孩子,一个反叛性强又聪明有主见的孩子,他像爱自己的孩子般爱思凛,宠爱他管教他倾其所有。

竭尽所能地爱他,在他脆弱的时候给予温暖,在他迷茫时细心指引,犯错时不吝呵斥,这些所作所为,只能换回小东西的埋怨而已吗?

修格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心意更为坚定。

他对迷惘的人轻声责备道:「凛凛,你实在太不懂事了。」

αααααα

窗帘被拉上,被子拢好盖上来,枕头被调整到一个合适的高度。

修格略微消沉的身影,消失于关上的房门外。

深蓝色床帐中,本该是醉酒沉睡的思凛,倏地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αααααα

醉酒的思凛直睡到隔天清晨五点。

当他悠悠醒来,带着宿醉的头痛,赫然发现身着和式浴袍的男人,正立于窗前,凝视着屋外苍苍白雪下的风景,不发一语。

那沉肃的背影带给人一种莫名压力,思凛心虚缩了缩身子,尽量平静地问:「你醒很久了吗?」

「不久。」修格回答。

听他语气不善,思凛硬着头皮道:「我喝醉酒,你生气了?」

迈开步伐走过来的男人走到床边,抱过陪小心的情人,笑道:「我是生气,身上有伤便不该喝酒,你是明知故犯。」

「修格…」思凛噤若寒蝉。

「现在知道怕,晚了。」修格缓缓说着,抓过被子里的人,摊在膝盖上。三两下拉起柔顺的浴袍下摆,堆叠在腰部,露出依然瘀肿的臀部。

「你以为有伤我就不会揍你,是不是?」修格的手轻轻揉搓那紫胀臀肉,露出无限危险。

「不…不是。」

「凛凛,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原则。」坚毅的脸上没有表情。

思凛简直是欲哭无泪,「我只是…」

狠狠的巴掌重打下来,他的话梗在喉咙里,第一掌就打得他泪流不止。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沉重的声响,击打在他昨日那已经饱受椅面摧残的地方。

那真是太疼了。

他毫无办法,伸出手去挡,修格一把拉开,然后无情地道:「翻倍。」

巴掌再砸下来,臀腿交接处,瘀血最严重的部位。

像是惩罚他受罚时的不乖顺,一连二十多下都集中在此,打完后原本的淤紫全都破皮,滴滴鲜血分明。

「修格…」他开口时已有泣音。

「不要叫我。」今天男人的声音听来分外冷酷,「把你该受得受完,以后不许再犯。」

「啪!啪!啪!啪!啪!」提手更是下了狠劲。数声响过之后,思凛咬紧了被褥忍耐,痛得受不了时也不敢求饶,唯有自己苦撑。

他的安静并没有唤起施刑者任何同情,修格说到做到,他说翻倍便是翻倍,不会留给受罚者任何一点侥幸的期盼,他可以忍受凛凛的埋怨。

可不会容忍他逾越自己订下的界线。

思凛伏在那儿承受他如山似的怒火,痛得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了,装着醉酒说出真心话,你的回应就是这样这样一场发泄似的责打吗?

你有没有反省过你自己,容不得我一点忤逆违背,谁有办法像这样和你生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思凛疼痛得身后都麻了,一吋吋如火烙后的剧痛,心里增加的都是怨恨。

修格不理会他灼痛怀恨的目光,狠狠的再打最后十下,问:「你知错了吗?」

「我错了。」思凛说。

「好。」

男人放他起来,根本不去哄他,道:「好好过这个新年,再闹别扭,我不会轻饶。」

思凛在心里冷笑,表面上乖顺道:「我知道了。」

齐思观真是纠结的要命,他一整年里皱的眉头也没有今天多。

今天是华人传统的新年除夕,照理说在团圆的餐桌上,应该是一家和乐喜气洋洋,可偏偏他们家里两个名义上的大人都不对盘,只徒余他这当人小辈的在一边插科打诨,只差要彩衣娱亲,亲身下场唱歌跳舞了。

「阿凛,来来来,吃一块鲈鱼。」他把清蒸鱼肉挟过去,思凛拿碗接了,默默吃掉。

「爸,你不是最爱干贝芥菜?」他很谄媚的帮自家老爸布菜,汤水淋漓地夹了一堆,齐修格看他瞎忙活,也甚是和蔼地给他盛了一碗香菇嫩鸡鲜汤,安慰笑道:「你真长大懂事了,多吃些。」

思凛闻言筷子停顿了下,然后把碗里的香菇咬了一大口。

齐思观当场就想翻白眼,您老人家也太爱计较,打都打过了,阿凛现在乖的跟猫儿似的,好歹也给点糖吃好吗?

他暗示性的又帮思凛拿了一小盅蒜头清炖蛤蜊汤,修格冷冷看着,道:「凛凛没手吗?你不必帮他。」

「我自己吃吧!你不用忙了。」思凛站在桌边,颀长的身躯竹子般挺拔,伸出筷子只挟自己眼前的菜,非常安静地吃这顿年夜饭。

他昨日清晨又挨了一顿,伤上加伤,哪里坐的下,过年的团圆饭就站在桌边吃,一颗饭粒一颗饭粒地往下咽。

吃不下也硬吞。

「我让厨房给你熬粥好吗?」思观看不下去,主动问道。

「我喝汤。胃口不好,煮了也是浪费。」说着自己去舀桌上日式的石狩火锅,拿青葱鲑鱼豆腐满满堆一碗,细嚼慢咽,没有任何赌气不平之色。

思观忆起第一次带他回家吃饭时,他在席间也是这样,文雅非常。吃起东西来慢条斯理,有问必答,客气却不客套,让人打从心里欣赏的良好教养表露无遗。

那时老爸还对他赞不绝口呢!果然是居心叵测的老狐狸啊。

「凛凛。」修格唤道:「昨天吩咐你的话,还记得吗?」

再闹别扭,绝不轻饶。

你还想再挨一顿?

思凛心里愤怒不平委屈不甘,可是面对修格的手段,终究还是怕的,他握紧手中筷子,不情愿也只好屈服,对站在一旁等待的管家卢伯道:「伯伯,我想喝鲜嫩的蛋粥,你让人帮我熬一锅。」

卢伯对他早就心疼死了,一听这话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孩子总算知道要服软了。卢伯立刻到厨房里吩咐熬粥准备不油腻的小菜去,没有大老板从中作梗,他要保证这次端出来的菜全都是凛凛爱吃的。

修格再看他一次,那副有如抵抗疾风般劲草挺拔的身躯,再问道:「你该坐哪儿?」

思观把眼光放到那堆了好几层软垫的座椅,仍然觉得惊悚至极,三天之内连挨两顿他爸的铁手,还强逼人家坐下来,那滋味可真不是人能消受的。

「爸……」官逼民反,您别太过分了!

修格再盛了一碗汤,把碗顿在桌上发出「喀」的一声响。

就算没有犯事的儿子也听得心头直跳。

思凛脸上表情一点没变。他挺直身躯走到修格身边,很有礼貌地问:「我坐这里好吧?」

男人强壮的手二话不说包揽过来,把思凛匀长的躯体抱进怀中,让他整个臀部悬空坐在自己大腿上,笑骂说:「站着不累?」

思凛冷脸。

径自端起桌上刚盛好的汤就喝,那汤还冒着热气,思凛一喝就烫得满嘴生疼,连忙吐出来,把碗捧在手里,张大了嘴一直呵气,样子狼狈却可爱的要命,修格神机妙算似的,一边早备好了现打的新鲜果汁,连忙拿来喂他,「含着。」

思凛偏偏不肯听话,「咕噜」一声全吞了下去。

修格愣住好一会,看着怀里小东西赌气的样子,忍不住仰头大笑。

修格仰天大笑,笑得胸膛不住震动,英俊的眉目在水晶吊灯下那般欢愉生动,一扫平日的严肃冷酷。

他真是被逗乐了,再也没办法板着脸训人。「你就非要跟我对着抗是吧!」

思凛温驯道:「我可没那胆子,喝果汁也不成吗?齐先生未免强人所难。」

「嗯?」男人再灌他一口果汁,这回是加了冰块的,「含着,再闹是自己受苦。」

也不知指的是嘴里烫伤的痛,还是另有所指;郁闷到极点的人全身都在恶势力掌握下,哪有再顶嘴的心思,闷闷的把果汁喝进嘴巴,冰凉的苹果汁流进口腔,酸酸甜甜,十分顺口。思凛喝得笑容满面,「咕噜咕噜」连吞好几大口,一回神,才发现家长大人看着他,一脸哭笑不得。

「不是让你含着吗?你这孩子…」说着又倒了满满一大杯果汁给他。

被这样宠爱目光看着的思凛,不甘愿的说:「我渴了啊!」脸色慢慢柔和下来,接过那杯苹果汁,这回倒是真正听话,没有把果汁马上咽进肚子里了。

修格把手搭在思凛腰间,让他在自己身上坐得更稳更舒适一些,看小东西自己拿筷子要去夹炸虾,并不阻止,只笑着,「一只,吃多了不好。」

「……」

「以后补给你。」

「这倒不必了。」思凛拿起裹满面衣的大只炸明虾,沾满萝卜泥酱汁,「啊呜」一声一口全吞了下去,那只大虾把他整张嘴撑得满满的,两颊高高鼓起,他开开心心大口咀嚼,鲜虾的弹性、肉汁和酥脆面衣在口腔里绝妙融合,美味的滋味让思凛都顾不得烫口,通通扫进他久饿的胃肠中。

这吃相…修格叹气,拿纸巾去擦那油亮的嘴角,摇头道:「谁会跟你抢?」

「我饿了。」

这句话一出来,家长大人就没法子再往下说了,谁叫他刚刚冷着孩子不让人家好好吃东西的。

大过年啊!真是好狠的心肠。

「再饿也留肚子吃粥,鲍鱼粥就快好了。」

鲍鱼粥?一听这话,大厅里两名年纪比较幼小的通通转头去看说话的大人。

修格神色自若。「凛凛爱吃鲍鱼嘛!卢伯肯定熬这个粥的。」

齐思观抬头仰往天花板,心想谁信啊!我本就奇怪你打完阿凛怎么不哄又不心疼,原来粥早已经备好!

「我想喝蛋粥。」思凛故意道,像一只尾巴翘起来的小狐狸那般得意洋洋,让人很想好好去摸一把那光亮油滑柔软的好毛皮!

「有的吃就好,挑什么!」修格粗声道,果然重重摸了小狐狸的头毛一把。

思凛炸毛似的瞪他,「现在不要摸。」

「怎么了?」

思凛不说话,想摸摸我的头当哄小孩啊!哼!哪这么容易!

「为什么不能摸?」正经的修格也来了兴趣,追问道。

「就是不能摸。」

修格的霸道再度展现,不只大手揉乱了小狐狸的毛毛头,还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可恶!

对自己身体完全丧失发言权的某人磨牙,眼珠一转,突然笑了。

「现在不能摸…」他镇静说道:「要等上床之后,你才能摸。」

正在喝汤的思观差点把汤喷出来。

家长大人不愧是久经风雨,对思凛的惊人之语已经免疫,以肘撑颊微笑问道:「嗯,你说说,该怎么摸。」

思凛语塞。

「凛凛给我说说,该怎么做你才满意。」

白玉色的脸全都红了。

他在性□爱上全是修格给他起的蒙,虽然他自己也享受,不过如何是年纪一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修格对手?

而可怜的炮灰齐思观继续喝汤。巴不得这时候地上裂一个大洞把自己吞进去。

「凛少的粥做好了。」卢伯在这时推着一埕亮埕亮的手推车过来。

一砂锅的粥品往上直冒热气,旁边伴有小菜一二十道,皮蛋豆腐青菜酱菜煎鱼高汤蛋卷…一应具全,思凛好奇伸长脖子去看,砂锅里果然载浮载沉着片片白色鲍鱼,米粒炖煮的都化开了,绝非一时半刻可以熬成。

「这…」卢伯尽职扮演分配好的角色,「我想凛少爱吃鲍鱼,就自做主张加了鲜鲍进去,那粥才有营养,凛少…你…不介意…吧?」卢伯越说越迟疑,因为观少爷看他的脸色万分古怪。

「呵呵…我…」思凛不想卢伯尴尬,忍笑道:「您老人家一片好心,我当然领情。就是…」他看向那足可开店贩卖的小菜群,笑容就有些深意了。「菜似乎多了些啊!」

卢伯装傻,「不会的,凛少挑着喜欢的吃就好。」

一旁的思观忍不住笑出声来,被他老爸狠瞪了一眼,立刻收敛。

卢伯好意劝道:「凛少多吃点。」这可是先生怕凛少身上疼胃口不好,特别吩咐多做几道菜让他挑着吃,这爱护成这样子啊!卢伯就盼望两人别再继续吵了。

「呃…卢伯你辛苦了。」思凛心头五味杂陈,又是感动又是无奈,为什么总要等打完了再来哄呢?就不能正常的沟通吗?

有时候他的确有做错的地方,修格的话,挨训的时候听着不是滋味,事过境迁后总证明那是正确的。可是动不动就剥了裤子打一顿,揍人又那么疼…思凛是真怕修格的教训,管人管得那么紧。加诸的…那种单纯的体罚震慑效果极强,想到就全身发寒。

「凛凛?」

低醇的嗓音近在咫尺,唤回他游离的心思。「想什么呢?」

思凛把身上纯白毛衣再拉紧一些,说:「我有点冷。」

古堡内当初花大钱把常用的几个空间大厅都加装了最现代化的中央空调,于是修格一声令下,室内温度立刻往上调升几度。

「还冷吗?」

他摇头。

在推到身边的餐车上先盛了一碗粥给修格,其次给思观,再一碗留给卢伯,最后替自己满盛一大碗,和气笑道:「卢伯伯不是外人,一起用吧!」

卢伯推辞再三,最后仍抵不过思凛的好意席上落座。

修格喝着小东西盛的粥、吃他挑掉的芹菜梗,觉得幸福而满足。

商场上厮杀四方、攻城略地惯的修格,轻轻捉住思凛的手,用自己的手将之整个包覆起来--他不愿意再放开,也不会容许对方放开。

「修格?」他诧异问道。

男人给他一个温柔的笑,说:「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这是一间设计异常简洁的小小书房,和此古堡不同的低调作风。原木的书桌、原木的椅座,一台桌用电脑,搭配宽薄的液晶萤幕,小巧的书架上几本书,地上铺设柔软的地毡,一小壶热茶就在小茶几上。

这是思凛的书房。

团圆夜里他没兴趣去陪那俩父子看无聊的战争片,便让他们去享天伦之乐,打开网页查看自己目前的财务状况,和修格背后庞大的财力相较,思凛顶多只能算是一般单纯的富家少爷。父母当年留给他的钱,足够他无忧无虑得过完这一辈子,甚至买一两处好地段的房产,如果要买飞机游艇养马一掷千金地过活,那是远远不够。

所以他虽然念贵族中学,生活方式从来不奢华。

他喜欢好品质的东西,买耐穿舒适的手工鞋,两三件剪裁料子绝佳的大牌衣物。吃乾净美味的食物,开坚固省油的车款,这些东西在平常人眼中或许算得上是高档的物品。但对修格这群金字塔更为顶级的人来说,他的生活其实是朴素到了节俭的地步。

可是修格不会干涉他这些,偶尔见到适合的衣服买来叫自己穿给他瞧,大老爷就坐在床上欣赏,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

发零用钱给他也不过几千块钱一个月,因为他知道给多了自己肯定不乐意。倒是随手给了一张信用卡玩,思凛随身收著,需要时就用。

因为不用就是辜负了修格的心意,修格语重心长的一句「凛凛,难道我们是外人?」就让他宣告投降。

思凛郁闷地关掉电脑页面,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走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他对修格的不满与日俱增,窒息般浓烈的爱填补了自己的空虚,同时却扼杀了自己的灵魂…一边贪恋他的温暖,又不由自主想转身离开。

可是…说不出口,如果说了—-修格一定很难过。

想到那个男人会悲伤地望向自己,思凛的心脏就开始剧烈收缩,那种酸楚和不舍的情绪弥漫整个胸膛。不希望他难过、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想要他每天都能笑著醒来,获得全世界最多的幸福。

他不能做那个刽子手。或许他可以做更多努力,来改善两人间的矛盾。

手心犹残存著修格的温度,温柔的笑意直透人心,思凛还不想放弃,他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像要用力抓住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其实,委屈也罢、束缚也好,爱情有时候需要一点牺牲付出。

如果,他能够稍微改变修格,就算只有一星半点,他就愿意为这段感情坚持下去。

αααααα

「凛凛,你的红包。」

侧身躺在床上的思凛,正专注地看著眼前的电视节目,一头凶猛的美洲狮在超大的萤幕上全速追逐一只幼小的羚羊,以非洲莽莽阔野草原为背景,一幕大自然间最原始的生死相搏无情上演著。

羚羊被狮爪压住,咬住咽喉,思凛彷佛听见那头小羚羊临死前发出幼弱的悲鸣,然后头无力垂下,母狮低头撕开白色的羊躯,张口大嚼,鲜血液流沾满画面。

思凛先是专注观看,后来还是忍不住微微闭上眼睛,修格笑看他一脸不忍,索性拿手遮住他眼,取笑:「怕还不转台,你这性子。」

「也不是怕,就是那小羊实在可怜。」

「可怜,那狮子吃不到羊就饿死了。那它身边的小狮怎麼办?」

草原上头,果然来了两只绒头绒毛的幼小狮子,黄澄澄的毛皮、圆亮的眼睛,抖动尖尖的小耳朵猫儿似的,来到母狮子身边亲热摩擦。

接下来就是狮子一家人一起分食那只冰冷不动的小羊,最高级的音箱里咀嚼撕咬声清晰传过来,思凛甚至可以听见骨头被咬碎的喀喀声。

思凛说:「你的音响未免太尽责了。」

修格在他身边躺下,不去理他无聊的埋怨。他学习那狮子也在思凛脖子处啃咬一番,从纤细的脖颈一路蜿蜒往下,敞开的浴袍里露出的锁骨,形状优美,性感无比,男人不忍释口地亲咬流连。

白皙的手横过来,拿红包袋挡住。

「今天不行。」

男人露出小狮子般可爱的表情,讨好地问:「凛凛?」

呵呵呵呵…思凛才不上当,「你要虐待我?」

修格意外地瞄他,把他光洁纤长的手指拿起来细细把玩,言外之意,甚是淫靡。

「我…」思凛又脸红,不知该如何反对。

修格的意思,是用手。

高大坚实的身躯覆盖过来,修格轻笑吻他双手,吞吐他每一只葱白的手指,诱惑他道:「别拒绝我,凛凛。我知道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αααααα

「早!」修格心满意足地醒来。

一旁那个人虚弱的躺在那里眼袋深重,顺手拿过床几上的红包袋就挡在眼睛上方,根本不理人的。

「新年恭喜!」越看见思凛这样,修格益发来了兴致,就去扯他脸上红袋子。

拉开的床幔间射入一丝丝阳光,思凛没了遮蔽物,只得拿枕头盖住脸颊。

「这样会闷坏的。」忍笑的声音由上传来。

「那你还我袋子。」

修格把红包袋拿到他面前晃晃,问:「你该说什麼?」

「去!」起床气超重的家伙没大没小道。

「说什麼呢!」

「恭喜发财!」思凛没好气,「红包拿来。」

一手攫过红包,不料修格没有放手,拉扯之下,大红封袋被撕成两半,里面薄薄的支票随风飘零,落在床上。

「我的压岁钱!」思凛惊叫一声,这下全醒了。

家长大人教训道:「让你爱玩!」

两张纸被拼在一起,思凛望著那上头的数目发呆,一万欧元就这样打了水漂,他吃米其林餐厅的钱啊!

沮丧的小孩拿哀怨的目光瞅他,欲言又止。

「不行。」

「补给我!」

修格喜欢小东西这样缠著他撒娇的样子,故意为难他:「凛凛又不乖…」

收到暗示的思凛只好拿手环住男人肩颈,去亲他的唇,蜻蜓点水的一下,嘟嚷道:「修格你最帅了。」

心花怒放的男人笑道:「还有呢!」

「你最好了。」

「就这样?」

白皙的俊脸又红了,期期艾艾地道:「我最…喜欢你。」

他的头被充满爱意的抚摸一下,修格看著他亮灿灿的眼睛,不满极了。「只有喜欢?」

这个人果然是奸商!思凛有心修补两人间的裂痕,迟疑了几秒后,小小声道:「我…我…爱你。」

「没听见。」

「修格,我爱你!」

「嗯嗯嗯。」男人如愿以偿,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快足笑意。摸著小东西的头发,连天上的月亮也想摘下来给他。

思凛看准时机,耍赖说:「哥…压岁钱我要双倍。」

头上立马被家长大人巴了一下,被斥道:「你这孩子!」

***********

新年和谐愉快的时光是一曲最完美的交响乐,在思凛刻意的指挥,修格含情脉脉的配合下,做出温柔的演绎。

如果说有哪一点美中不足的,便是思凛新春的赌运欠佳。初三的晚上他和修格父子玩扑克牌时,把耍赖得来的压岁钱输得几乎一乾二净。

思观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地看着记帐的本子,近六千块钱在他这儿,老爸也赢了五千多元,唯一的输家从头到尾就是一路狂输,现在万般无奈的把他的红包钱拿出来。

支票放在桌面上,思观看阿凛那种舍不得的模样儿,他哪里在乎这点小钱,分明是装出来骗取同情的,阿凛可精着呢--知道自家老爸大男人到不行的性子就吃这套,于是负手于一旁看戏。

果然,修格三分钟内就投降了。「输了多少?」

「一万多吧……」

修格嗤了一声,「就这样?」

拿过账本看了一眼,回头对儿子道:「六千找我拿吧。」

「哥……」

「行了……别叫了,输给我的就抹掉,真是怕了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修格嘴里说道,把那张支票给塞进小东西手里,拍他头问:「满意了?」

「哥…」

「嗯?」

「你对我真好……」

修格没办法道:「就会甜言蜜语。」

思观冷冷戳他一句,「可我瞧你很享受啊,老爸。」

思凛谄媚计划完成,把身体整个放松靠在椅背上,摊开双手道:「我不玩了,你们继续,我想先上去睡一觉。」

「累了?」修格关切地问,「哥抱你上去?」

一直摇头,思凛才不想被公主抱,不以为然地说:「我又不是腿废了。」

然后很有骨气地站起来,自己慢慢一步一步挨着往楼梯上走。

修格担心地看着,可小东西有时候挺倔,他也不想事事都强逼着凛凛,小事情就由他吧!

看思凛已经走到楼梯上,修格便回头继续父子二人的赌局,那才真是棋逢对手,刚刚三人一起不过是哄着思凛玩儿,不然十万都赢下来了。

思观发牌。

他正对着楼梯方向,一瞥眼间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他脸色大变,喊道:「爸!」

修格转头去看,正好看到他的小东西立足不稳,一路从高高的扶手长梯上「咕碌碌」直滚下来,躺平在地上,了无声息。

「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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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凛的房间内,穿着洁白制服的医护人员,正弯腰替床上的病人调整点滴的速度,白衣天使笑容亲切,用软绵绵的法语对气宇轩昂的思观说:「他发这么高的烧你们怎么都没发现啊?」

红发碧眸的美女护士是人见人爱的,思观混女人堆的本事乃是祖传的,于是立刻也软下嗓音回答:「他自己发烧却瞒着我们。」作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这是你哥哥?」红发美女虽和思观说话,眼睛从头到尾都舍不得离开床上的男子,贪婪地看了再看,一脸赞叹,「我从没看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俊美,帅气,不知为什么让人好心疼。」

「妳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思观笑道:「不过啊,他不是我哥,他是我爸。」

「什么!」那女子大惊失色,「你开玩笑的吧?」

「不不不,我发誓他真是我爸。」

「喔喔!我太惊讶了!」护士嘟嘟嘴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东方人的年龄。」说着很好奇地用手去掐了一下思凛白皙的毫无毛孔的肌肤。

「喂别动手啊!」思观制止,国宝级动物赞赏可以,拿手去触碰就是危险动作。

一阵劲风随着开门声涌入,修格大踏步进房来,脸色黑得可以去饰演包公了,他责难地扫了儿子一眼,目光一吋都没有碰到护士身上,那红发女子却瑟缩着收手,自动解释道:「病人打完点滴,估计要两三小时时间。」

「妳先去门外等,管家会安排妳去处。有需要我会让人叫妳。」修格下了逐客令,将那护士赶出门去。

「爸!」

「你可真是阿凛的好朋友!」嘻笑调情啊!

「医生说了没有大碍,不是吗?」

「他那样摔下来…我…」

修格脑海中再度忆起凛凛一路滚落的画面,楼梯那么高,碰到头部重要区块可怎办?

「爸…你这样紧张,阿凛在你身边会很累啊,他明明发烧了却不跟你说,不就是怕你小题大作,又限制他行动,弄得他跟坐牢似的不自由。」

「坐牢和摔死哪个严重?」

思观无奈,保护欲强成这样,实在没法劝啊!「这不是没事吗?」

「如果有事呢?」修格反问。

「我这……」思观真被他打败,只得叹气说道:「爸,等下阿凛醒了,你可别又凶他,他身上发烧已经够不舒服了,对病人我们总要优待些,要骂也等他身体好些。」

「我说了要骂他?」

发高热不跟你说。

想隐瞒逞强却虚弱地从楼梯上滚下来。这哪一条都够你火的,你要不骂人我跟你姓啊!

修格目光阴沉,「别说骂人,我还想揍他一顿呢!」

「爸……」思观无言了。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大理石造就的石雕壁炉中,柴火燃烧发出的哔啵声,跃动的火光光彩流动,将修格守在床前的身影放大于墙壁上,虽然强大,却透露出几分孤寂来。

思凛愣愣看着墙上倒影好一会儿,剎那间异常愧疚。

修格半躺在单人沙发座椅上假寐,脸上利落的侧面线条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失去平时的凌厉,有些疲惫的眉心轻微蹙起,看来不过是个柔和的会担心情人的哥哥。

自己怎么老是要他操心呢!思凛也不明白自己,不由自主地在修格面前就会扮乖装小,放心地就去依赖他一下,显得特别幼稚,思凛开始认真地反省,他不可能在修格身边当一辈子小孩!

不顾自己身体上的痛苦蹑足下床,搬床上的被子给他盖上,而被子只有一条,没有了可以御寒的棉被,他顺势半跪在长毛地毯上,注视男人入睡时的模样。真好,现在哥哥一点都不凶,让人好想依偎过去,实在忍不住那种想要亲近修格的冲动,思凛把头轻轻枕在男人的大腿上,满足地阖上眼睛,休息。

宽大的棉被半罩住思凛的身体,所以一点也不冷,反而感觉很暖和。

这真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被你枕住的人,他非常非常的爱你,那爱情深到你从不曾想过它会改变。

他给的所有,比起你所失去的,相较之下是否不算什么…?

修格在迷梦中醒来,诧异地发现腿上多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温驯地把头搁在自己大腿上,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修格内心不由得溢满柔情,满腔责备化为一句叹息「这小东西…就会卖乖……」

以手抚摸他细致的耳骨,如同抚触最上等的瓷器。

朦胧状态的凛凛「嗯」了一声。

修格笑着揪他耳朵。

「唔……」

再揪一次。

「我在睡觉。」不满……。

修格替他揉揉耳垂,哄道:「这样睡不舒服,哥抱你去床上。」

「不,我要睡这。」

「哦?」修格见招拆招道:「那哥去床上睡。凛凛一个人待着!」

意识朦胧的思凛立刻道:「我跟你一起。」

αααααα

修格抱起思凛放到床上,动作轻柔,简直是柔情万缕,他把小东西翻了个身,让他趴躺著。思凛睡意正浓,任由他摆布,修格站在床旁,伸手去探他额头温度,果然热气已经降下来了。

伤口发炎啊!就算孩子再可爱,该说还是得说的。

「凛凛!」

「嗯嗯…」

修格把小东西的睡裤拉下,让青紫发白的臀办暴露在空气中,思凛不安地动了□体,想要闪躲。

修格把大掌搁在他腰际,提手轻拍了一下。

「哥…」这种情势下还能睡得著得那是神人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修格於他腰际再拍一掌,「伤口没好,你还去洗澡?哥帮你每天擦澡还不够麼?」

要不是伤口碰到水发炎,身上何至於烧得这麼厉害?一想到方才高烧直到三十九度二,这孩子怕挨骂还隐瞒不说的事情,修格就真是火啊!

思凛偷觑他脸色,「我洗的时候很小心的。」

「还辩!」

「对不起…」

「你跟我直说了伤口发炎,哥就会处理,自己胡乱上药又上不均匀,伤口感染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思凛低头反省。

「你不知道伤口不能碰水吗?」

「知道。」

「你不知道自己发高烧吗?」

点头。

「那样的状况下自己爬楼梯,危不危险?」

「嗯……」

思凛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偏生都是自己的错,骂人的还是修格……前途多舛啊!

「都知道危险还去做,哥以前没说过你吗?」

「说过。」

「那还再犯!」

「哥……」思凛胆战心惊,以前挨完骂就会挨打了,现在…

修格有意吓唬他,抬手夹著风声落下,思凛怕得闭上眼睛忍痛,不料响声落下后,臀上并没有迎来痛楚,不过是肌肤完好的大腿上被拍了下,几乎没有感觉。

思凛讶异回头去看修格,发现哥哥的神情严肃,眼神却是心疼的。

「你都生病了,哥怎会再打你?」修格说道,一边在他大腿上再拍三下,问:「记住教训了吗?」

「记住记住了。」思凛一迭连声道。

恐吓达到的效果看来挺好的,修格老奸巨猾地一笑,事实上今晚让凛凛那样全身信赖地枕著,就算有再多火气也冰消瓦解,他现在还怀念那种感觉呢。他故意清清喉咙道:「如果你真记住了,就好好反省。」

我反省就是。思凛眼巴巴的抬头看著他。似在询问他的意见似的小心翼翼。

呵呵……是害羞了吧!他看著那臀上被水浸润发白的伤口,决定不能就这麼放过小东西,他在床沿边坐下,一言九鼎,「晾著。」

思凛羞红著脸都埋进被子里去了,这样还不如被打一顿呢,他钻在被窝里,只觉得暴露在空气中的□都快烧起来了,真丢脸啊!我怎麼就这麼没胆子不敢说一声「不」字呢?

晾了近五分钟,埋进被子里的人依然纠结不已,修格笑著开导道:「怎麼,这里就哥看著你也害羞?做错事情被哥一个人罚,横竖罚完就没事了,你也郁闷啊!」

被说中心事的人反倒不好意思,在修格这里挨罚也没旁人在的,的确没啥好过意不去的,可是………。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修格抓小东西心思极准,无奈地再往床里边移进一点儿,把半个小鸵鸟从被子里抓出来,让凛凛枕著他大腿趴著,一边轻拍他的背,「好了…不就晾一下…给你提个醒儿……哪里就伤自尊了?」

思凛扎在他腿上,动都不动。手却把他的睡袍攒得紧紧的,被他拍著拍著,渐渐放松下来,反而两手相环去抱住了他的腰。

修格任他抱著,调侃他道:「凛凛最近怎麼了,黏哥这麼紧?」

闷闷的声音,「哪有?」

修格的笑很好地控制在心里,「没有没有,是我爱黏著凛凛不放。」

「……」

房间内的座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十分,罚了他这些时候,也足够了,修格努力板起脸再问一次:「下回保证不再犯?」

「不会犯…」

「好。」修格好家长地再帮小孩细致地抹上一回药,思凛疼啊,眼泪都飙出来了。抱著那腰使劲地出气。

修格终於帮受罚的小东西提上裤子,关切地道:「该睡了,折腾这麼久。」

他躺□躯,面对面抱著思凛,确定不会压迫到伤口后,在木柴燃烧熊熊的火光中,两人相拥沉沉睡去。

而沉睡中的思凛,眼角仍带泪光。

αααααα

「BLED,这是怎麼回事?」修格不悦地问。「身上的伤口明明愈合得很好,为什麼又发起高烧?」

四十好几的医生是修格家族惯用的家庭医生,他皱眉为难地道:「这……我需要DENIS到医院来做更精密的检查,不然没法子判断病因,他的高烧十分不合理。」

修格几乎要失去耐性,思凛一天到晚高烧不退,无论怎麼治也不见好转,除非打一针退烧,才能安稳地睡上三四个小时,不然针剂药效一过,他立刻又是面红耳赤烧得迷迷糊糊。「检查?不是前天做过?都发了五天的烧了,最近烧的一天比一天厉害,你竟然只告诉我要检查。」

「人体是最精密的仪器,加上导致发烧的病因很多,小至伤口感染,大到体内内脏或组织发炎,都可能是病因,上回的检查既然查不出来,我建议齐先生还是让DENIS住院观察。我会再安排更精密的检测,而且在医院里有任何状况都能获的更快的处理。。」

思观咳嗽,道:「BRED,你讲得太夸张了……」

不要再火上浇油了,你没见我老爸已经在爆发边缘嘛!

修格冷道:「你不是名医吗?这次住院你最好能找出答案给我。」说著头也不回疾步离开。

αααααα

「凛凛?头还疼吗?」

思凛趴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有气无力地看著他,连说话都很吃力了。「哥,我没事的,就是有点恶心。」

「要喝水吗?还是吃点东西?」修格坐在床旁去摸他汗津津的额头,发现温度还是偏高,他竭力忍住心里那种如焚的忧虑,说出口的话还是平稳的。

「我不要喝水,我要喝咖啡。」

「不行。」修格气的,然后发现小东西把头埋在枕头里,窃笑著。

「凛凛!」

「开个玩笑。」思凛发著高烧,还笑咪咪地蹭到哥哥身边,抱著他的肩膀,一点儿也不紧张。

修格搂著他,心里更是难受。凛凛怕他担心,所以装出笑脸来,可他这个当哥的竟然拿他的怪病一点办法都没有。「凛凛啊,等会儿咱们收拾一下去医院,BLED说你再去检查一次比较好,我们就再相信他一回,你忍耐点配合检查啊。」

「我不配合吗?」思凛抱怨道。

其实小东西在医院里做什麼检查他都没有二话就遵照指示,自己却情不自禁便拿他当孩子哄。修格笑笑,称赞道:「是是,凛凛最乖了」

「……」

我今年二十好吧!思凛真想翻白眼。不过闻著修格身上那种熟悉的雪茄味道,他又安份下来。

「哥……我想洗澡。身上都是汗不舒服。」

「哥帮你擦擦就好,你再忍耐两天。」

修格说著把思凛横空抱起,走到浴室里,先拿遥控器将浴室里的暖气空调往上再调个几度,才把思凛放到空旷乾净、足可容纳五六人的按摩浴缸里。一个桧木大桶子正放在浴缸里的出水龙头下面,转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泉便哗啦哗啦不断泄出,热气蒸腾。

修格弯腰,拿毛巾放桶子里弄湿,再将之用力拧乾。一边思凛已经很配合地开始宽衣解带了。他这几天都穿著宽松的日式睡袍,直接打开腰间的绑带,把衣服拉下肩膀就是,他侧躺在浴池里,任修格拿毛巾帮他擦脸。

接著从脖子往下,毛巾滑过胸膛,接著后背,更往下来到隐密地带,毛巾浑若无事地继续擦拭著,思凛拉住他的手,轻声唤了一句:「哥。」

「凛凛?」

「你头低一点,我有话要说。」

修格低头。思凛藉机捧住他的脸一口亲在脸上,说:「哥,谢谢你。我真开心!」像家人像父兄更像情人一样的对待我。

修格抱住他,歉疚地看见他身上被自己惩罚后留下的伤痕淤青,眼圈都红了,「你说谢字作什麼,哥本来就应该照顾你。你别想那麼多,把身体养好了别让人操心,比说一万次谢字强。」

「我知道了。」

修格依然替思凛擦拭身躯,照顾小孩子那样的小心细致。那臀上的伤痕都已经收口,就是青紫未消,本来该把淤青揉开,思凛高热不退的状况下,修格心疼,感染发烧的伤口是自己造成的,心中已是后悔,现下哪里舍得让孩子再受一丁点苦呢。自然就不揉了。

思凛乐得享受。对自己生病反倒是并不在意。

擦完澡后打包行李,送他到医院的路途中,小家伙一直在睡。

家长大人无奈之余,淡淡一笑,甚是欣慰。

αααααα

如果你很爱一个人,同时也发现自己被他所爱,你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修格打开面前的手提电脑办公,眼睛盯著萤幕嘴里下达指令,这是一个国际的视讯会议,三方人马各在一国,巴黎深夜的夜景在修格身后闪烁。

会议的气氛很沉重,修格听著手下的报告,业务达成率,A专案计画,关於并购某公司的进度…等不一而足。

他从头到尾沉著脸,可怕的低气压就算透过网路连线也让各级主管感受得一清二楚,整场会议下来,修格通共只说过八个字,那就是「继续!」「再来…」「我知道了!」,把参加这场视讯会议的人折磨得……那简直想关了萤幕逃生去也,直到最后所有事项都以最简洁的话语报告完毕。

修格嘴里吐出今天这场会议里最有人情味的两字。

「散会!」然后主席大人随即关闭视讯,走到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安静昏暗的空间里,思凛睡在白色病床上,床旁的架设著点滴,把药剂慢慢滴入思凛的身体中。

这是医院里的单独病房,修格走到床旁凝视著睡梦中的人,小小夜灯的光圈下,思凛的脸更白更青,一种病态的神色。

打退烧针热度降下来后。便一直是这种肤色。修格把手指轻轻搭上去摸,滑嫩的脸颊流水似地冰凉,下巴瘦得削尖。

我把他照顾得真不好,修格心想,这孩子才二十岁,怎麼会病恹恹地躺在这儿呢,健康地跑跳上学去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他的手指停在思凛脸上,自责的情绪突然疯狂涌上来,他本来以为在自己的保护下,凛凛定然可以安然无伤,明明给了他最大的羽翼遮蔽偏偏却败给了无孔不入的病毒。

他那麼执著地想保护爱人,现在看来真是可笑又无力,不惜一切给最好的治疗也找不出病因。就算把他所有的爱灌注进去,思凛明天清晨仍然会高烧起来,毫无办法抑制。

修格无力地低头,心脏那儿隐隐作痛。

「哥,会开完了?」昏暗中突然传来一把清透的嗓音。

修格立刻换上笑容,「我吵醒你了吗?」

「没吵醒,是把我摸醒了,手上老茧那麼厚。」

「嫌弃哥啊!」

「是啊。打人时很痛。」思凛似真似假地埋怨。

「那你是宁愿挨板子藤条罗?」修格笑著拨开他掉落额前的浏海,自然说道。

思凛缩了一下,不再言语。

「哥打人很疼麼?」他温柔地问,那声音足把床上的病人冻成冰棍了,思凛泄气地道:「不会不会。」

「不会?」修格了然地笑,「所以说,凛凛觉得多挨些无妨?」

思凛生气,他怎麼一点上风都占不到!「………」

「好了。」修格清清喉咙

,宠爱的口气,「都什麼时候了,还有心思打你那鬼主意,记挂著逃家那顿打是吧……」

听他口气松动,小东西眼睛发亮地抬头看他,眸光灿烂。

修格暗笑!「如果你身体好了,看在你生病虚弱地份上,哥可以免了你那一百下藤条……」

思凛激动地用手握住他亲热无比。

「改为巴掌两百,反正你说不疼…」

思凛立刻把手放开,脸色超臭。

这现实的举动立刻把修格逗得大笑出声,拉过他的手心微拍一下,训道::「嫌两百太少?」

挨你的铁掌十下也嫌多,何况两百呢,思凛一想到之后还得趴他膝上被那双大掌招待整整两百足下,那滋味真是不寒而栗,「那我病永远别好吧……」

修格脸色大变,怒声喝斥:「你再说一次?」

思凛也知道自己踩到了修格的最大地雷,他立刻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著好玩罢了…哥别发火啊。」

「这种事情也能说著玩?」修格脸色依然难看,估计若不是情人还病著,怕是得被教训一顿了。

思凛再次拉住他的手,惊讶地发觉那一向沉稳到不像话的大手竟微微颤抖著,被我一句话气成这样,哥他心里该有多担心我的病啊,我还这样开他玩笑。思凛用两手紧紧包握住修格的大掌,歉疚得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别再说下去了,生病又不是你的错,你跟我道歉什麼啊!哥是心里急了朝你撒火气……你别自责。你说什麼话不好,偏偏诅咒自己做什麼……。」

「我不就随口说一句……」见修格眉毛恶狠狠扬起来,他忙改口道:「是我乱说话,那等我身体好了,随便哥你怎麼罚,我都认了好不好?」

「咱们把帐结清就是,当哥没事爱打你?」

思凛微笑,「我认错态度这麼好,哥你可得放放水,行不行?」

修格说:「得寸进尺的本事越来越精练了?」说著弹弹他的脑袋,既不说好,却也没说不好。

这真是座超难攻进的城堡啊!思凛心里感叹,都趁病中求他了,还是非挨一顿不可,我怎麼就爱上这麼个绝顶有原则的人哪!他一边感叹,一边拉住男人的手说:「我想上洗手间,你抱我去。」

男人二话没说俯身一手小心抱起他,另一手拿著挂点滴瓶子的金属杆子,浑若无事地走进盥洗室大门,思凛看他单手抱著六十几公斤重的自己毫不吃力,就不免悲惨地想到自己挨揍时的巨痛。

「哥……」他小心翼翼地说:「哥,你以后健身…训练臂力的重量可别再往上加了啊…」

修格拿他没辄道:「你这孩子,怕疼就别犯错…」

「已经犯了,没有办法……」思凛笑道,很高兴见到郁闷的修格终於被他引走部份注意力,不再一直想著他的病,住院这三天来,他的高烧不退,哥几乎就没有笑过,让思凛心里万分愧疚难受。

「凛凛…」修格无奈道,帮著小东西解决过生理问题,他又依样把人抱回床上安置好,把被子替他盖好后,自己才在相邻的另一床上躺下来,打算睡觉。

夜灯的光芒微弱,仍足以让思凛看清对面那床上坚毅疲惫的面容,思凛唤道:「哥……你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哥一直相信你得的不是大病。乖,好好睡,明天还要做检查呢。」修格诱哄道。

静谧的夜晚中,当思凛再次陷入迷蒙的睡梦中,修格看著那青白的睡颜,却是泛红了眼眶,整夜整夜都无法入睡。

*****

长长的管道顺著咽喉直往下伸,通过食道,接著再往下探,思凛看著那东西伸进去自己身体里,他闭上眼睛,只想这场折磨快些过去,连照胃镜都出来了,医生们找了好久没找到病因。

无法可想之下竟推测他是胃部发炎引发高烧。他可是天天定时进餐又没呕吐现象的好病人啊。

修格对这场检查也是不耐烦到极点,他对这家号称法国最高级的私人医院已经失去信心,重金礼聘的权威正在往巴黎的飞机上,要不是服务家族十几年之久的BRED坚持,他委实不想让凛凛再受这般罪。

「怎麼?」修格问。

「胃部没有任何溃疡伤口。」BRED面色凝重的说,在男人眼刀的威力下冷汗直流,他看著男人焦急的近乎痛苦的神情,下了决心似的说道,「我是无能为力,让你聘请的专家接手吧。」

修格冷脸。「BRED!把他折磨完后你就给我这句话?」

「不然能说什麼,我是医生不是上帝,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

「好的很。」修格冷笑。

BRED低头不语,伸在口袋里的手不安地握紧,他看著思凛狼狈的模样,觉得很是愧疚。

当天下午

思凛无奈地趴躺在病床上,他通红著脸喘气,呼吸急促,修格站在一旁恨得几乎要去捶墙,他大喊医生,咆哮,意态疯狂若兽,他吼:「来人,都过来,他不能呼吸了!」

思凛用手扯住咽喉,难受的梗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袍大挂的医生们蜂拥而上,一看呼吸急促著几乎要翻白眼的思凛,有经验的医生立刻喊道,「严重药物过敏,快给他肾上腺素!」

被急救得当的思凛虽然顺利恢复呼吸,肿大的咽喉依然无法顺利吞咽,他虚弱的彷佛像随时要折断的兰花,难受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修格轻拥著他,无力和恐惧的感觉几乎要将这几乎无坚不催的男人击垮,他抱著凛凛,喝问:「这是怎麼回事?」

「严重药物过敏导致的休克,如果弄不好,会休克死亡。」BRED在一旁冷冷说明,实话实说。

修格被死亡两字一惊,难以置信地重复:「死亡?」

「是,目前还不确定是哪剂新添加的药物造成这种突发性休克,所以我们必须暂停所有药物,仔细评估,才能重新用药。」BRED冷静说道,和他的冷静相比,修格简直暴躁的像毫无理智的野兽,他的眼中布满血丝,下颚上满是胡渣,他对著享誉国际的名医狠狠道:「你被解雇了。」

BRED点头,「我知道。」差点把他的心肝宝贝医死,修格不拿枪嘣了他算客气非凡。

重新喘过气来的思凛艰难地道:「哥,别为难他,……药物过敏的事不是BRED能…掌握的。」

修格道:「我为难他了吗?」

那话中的冷意令在场众人都是心头狂跳。

思凛暗叹一口气,「我不是还活著吗?」

男人被他这话气得七窍生烟,冷脸训斥,「楚思凛你再说一次?」

我不是还活著吗?那轻佻的口气和「我又没死成,你瞎担心什麼?」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思凛装傻道:「我怕你著急嘛!」说得万分心虚。

修格看著他道:「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嗯?」

「我……」真是欲加之罪啊!

急救过来就好了啊!

修格对他想什麼那当真是一清二楚,堪比如来佛祖掌中握紧了孙悟空,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修格心头的惧怕渐渐平静下去,严肃地说:「凛凛,改天我们得谈谈。」

思凛觉得自己实在倒楣,又要训话了吧。

「BRED,你被解雇了。」恢复平常模样的修格冷静吩咐道:「不过DENIS的医疗进度是你一手安排的,在下午两点到之前,你得率领医疗团队帮我把人看护好了,再出一点纰漏,后果自负。」

修格大老板话说完便甩手走人,他实在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想到刚刚思凛差点在他眼前停止呼吸,那种惊吓和恐惧足以把人逼疯的可怕。

望著修格那伟岸却脆弱的高大身躯步出视线,思凛不忍地低下头去,他咬住下唇,配合地让医护人员拔除他身上管线,心头一次又一次地对哥说「对不起」。

当其他医护人员离去,房里只剩下BRED和思凛两人时,BRED走近思凛身旁压低声音道:「你真狠哪!」

思凛抬头正视他的指责,神色坚决毫无动摇,他微微一笑后,无可奈何。「原来你看出来了?」

BRED带著痛心的神情质问他:「什麼事情值得你这样做啊,你没看见齐先生担心成什麼样子了?他这几天根本没睡著过吧?」

思凛笑容冷冽,锋芒毕露,「如果你要一个从来不懂得让步的人让步,那你该如何做?自然是抓住他的软肋,炮火全开地攻击。」他伸手拿过玻璃杯子喝水,优雅的动作下藏著不容置疑的坚定意念,「我得改变两人的相处方式,这场病就是我努力的方式之一,BRED,你便当作不知情吧。我们的事情自然得靠自己解决。你勉强加入战局,只会让结果更糟。」

「你就笃定我不会说?毕竟齐先生才是我的雇主。」

「你要想说,何必私下和我谈?」思凛不在意地笑。「你做齐氏家族家庭医生这麼久,对雇主也该有点感情,揭穿我只会令修格伤心,发现我这麼骗他他肯定挺难过的,害我前功尽弃对你有什麼好处?」

「DENIS,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要让他愧疚难受伤心痛苦,我要让他知道他齐修格并不是无所不能,我要逼他反省自己--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他说了算,我要变成他碰也碰不得的脆弱病人,只有这样他才会节制。」

也只有这样我们感情才有办法继续走下去。

「DENIS?」

思凛倔强地咬住嘴唇,绝决的目光中隐隐泛泪,他继续说服BRED,「你放心,不管是什麼医生来,都查不出我的病因。所以这对你在医界的名声丝毫无损,如果你愿意帮我隐瞒…日后,我保证你依然是齐家的家庭医生。」

BRED头疼地说:「这不是重点,明明没病还不停地打退烧针,你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还有…一来,他不清楚内情肯定继续对你用药。DENIS,你今天下午差点药物过敏致死,你难道不害怕……」

「那个啊……」思凛随意地道:「过敏源是我自己注射的,时间控制得很好,再说人在医院里,急救肯定来得及。」

BRED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你……」

「我付出了这麼多代价,你还忍心拆我的台吗?」

「我真搞不懂……」BRED犹豫了,在良心和人情之间挣扎著。最后,他迟疑地问:「这场病,你还打算装多久?」

「一个多礼拜吧!」思凛淡淡地道:「等修格快崩溃了,我自然会住手,现在,他还承受得住。」

BRED像看怪物似的盯著他,「我终於知道,为什麼ALEX会让我别得罪你了。」

「是吗?思观这麼警告过你?」思凛微笑,似乎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BRED刹那间寒毛倒竖,觉得这群所谓的有钱人简直个个都是变态。

傍晚的病房里,夕阳余晖斜斜自窗外照入,思凛躺在病床上,一摸自己身上的热度已然降下。

他慢慢走下病床,来到靠墙处的一座精致小书架,架上琳琅满目放满种种书籍,他伸手拿开一系列亨利米勒的小说集,在那几本书本背后,藏著一个塑胶小药瓶,思凛打开瓶盖,倒出两颗药丸吞下,把药瓶藏回原处后,他回床上躺下。

五分钟后,修格熟悉的身形推门而入,他显然打理过自己,又恢复成往日那个镇定平静的模样,一身纯黑色的西服,微湿的头发分明是刚洗过的样子,来不及吹乾就赶过来了。

面对一分一秒也舍不得离开他修格,思凛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抑制内心的那种歉意,他装出精神萎靡不振的模样,对修格张开双手,「哥,抱我。」

「怎麼了?凛凛?」修格诧异地问,却毫不犹豫地就抱紧了他。

「我不舒服。」思凛说,他心口堵得厉害。

欺骗是一种罪,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会伤害自己。

「已经到了,正在看你的检验报告。」修格用力地抱紧他,「凛凛再忍忍好不好?」

思凛在他怀里点头,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去看他哥诚挚的目光,

「如果…哥当初不那般重打你,或许你根本不会发烧?」

「哥…」

「凛凛,哥打你时,你恨我吗?」

「我……」他想了一会,还是很诚实的摇头,他不能接受的其实不是体罚。而是……。

「那就好……。」修格继续往下说:「你要知道,不管发生什麼事,你的身体都是最重要的,哥会不惜一切治好你,你自己也要积极点。」修格说著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翡翠雕就的玉佛,上头坠著一条细细红线,那玉佛成色碧汪汪的,面貌慈祥。

「哥?」

「这佛像开过光的,托人从海外找寻花了点时间,去病避凶的,你今后天天戴著,别拿下来,嗯?」

说著把那尊翡翠玉佛挂在他脖颈上,温润的玉佛上淡淡的温暖,是来自修格最虔诚的祈求。

思凛摸著佛像,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不知该怎麼办,有那麼一瞬间,他几乎想将事实真相说出来,拼著被修格雷霆大怒家法重罚也好过再骗他。

但是……。他将佛像紧握手心中,岔开话题,「哥什麼时候也迷信了?」

「为了你,什麼也要试一试。」

思凛深深吐气,尽量语气平常,「那我就戴著,没钱时还可以拿去拍卖。」

想想修格这麼珍而重之给他保命的东西,一定是极品翡翠,他算是发财了。

「你要舍得尽管拿去。」

修格彻底败给他这嘴硬的性子,「等会会来看你,身体上有什麼症状不舒服通通要仔细跟他说,他是专家,一定找出你的病因。哥会陪在一旁的。」

「不用了!」思凛说:「集团的事都丢给思观,他一个人忙不过来的,例行的问诊不重要,你去做正事。」

「这些事不必你烦恼!」修格板起脸道:「你只管养病就好。」

*****

管家卢伯忧愁地看著思凛将白粥一杓一杓地吞咽,那种用力把粥吞入咽喉的感觉看得教人心酸,自从到来后,每天每天高烧不退的日子,又已经过去了三整日,躺在床上的思凛又瘦了一公斤,偏偏这孩子胃口还特不好,吃什麼吐什麼,唯一能吞的,就是加了鸡蛋盐巴的白粥了。

思凛静静忍耐吃下索然无味的食物。

他在心里计算著时间。

修格近两日精神越来越差,有时候看见他呕吐时会忍不住避开了去,那是不忍见他受苦的心疼,思凛冷酷的计算著,再刺激哥两三回,应该就够了。

「卢伯,修格在哪?」

卢伯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道:「集团里出了点问题,观少请先生过去坐镇。」

「严重吗?」

「就是重大决议案,先生亲自去比较好。」

前言不对后语的藉口思凛当然听得出来。他对卢伯说道:「我去下洗手间,粥帮我收起来,我真吃不下了。」

跪在马桶前的思凛,毫无呕吐欲望,下一秒,他果决地伸手直深入咽喉壁,把今天吃进去的唯一一点稀粥,通通挖吐出来,全部贡献给了马桶。

卢伯听见他呕吐的声音赶进来,心疼得连眼泪都出来了,老人家一向是疼他的,一边帮他拍著顺著背,一边喃喃自语著「这怎麼办?这如何是好啊?」等等担忧的话语。

思凛歉疚,仍按计画道:「卢伯…这件事,你答应我别告诉修格。」

卢伯为难著在他的目光下点头,小心地扶他回床上,收拾好粥碗餐具,唤来的护士立刻遵照医嘱帮他注射维持营养的葡萄糖。

床头柜子上,一帧照片里,两个人手拉著手,在马尔地夫洁白似雪的沙滩上,思凛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对著随海水游过来和游客打招呼的巨大魟鱼惊喜不已。

修格拉著他手,笑咪咪的,那神情活脱脱就是在说「真是个孩子」。

思凛难受地闭上眼睛。马尔地夫的回忆当然美好。可让他难以忘怀的:除了一起在夜晚的沙滩上漫步外,还有第一次犯错挨打的惨痛回忆。

那次他整整五天都不能坐下。

美好的假期瞬间泡影。

十七岁的我不成熟,二十岁的我难道不曾成长?

思凛看著照片,等待。

八点一刻

修格出现。

耐心地把刚煲好的鲜粥一口一口餵进思凛嘴里。

思凛旧计重施,在洗手间,在修格走进来的那一刻,把所有的食物当他哥的面,全部吐了出来。

修格冲过来,脸色大变,抱著他在怀中,向不轻弹的男儿泪,终於,夺眶而出。

思凛知道,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

男人伸出强壮的手臂,把衬衫袖子卷起。白袍的医生无奈地把针筒扎进他手上静脉的血管,推开针筒注射药物。

「齐先生,你这样天天靠打针提神,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了……」

齐修格说:「我没有谘询你专业的意见。」

那医生哪里抗得过他那强大的气场,唯有无语凝咽,默默把针筒收拾。

「给你开个安眠药好吗?你严重睡眠不足。」

「你什麼名字?」

那医生吓得当场站起来,「我…我不过提点意见……」

「怕什麼?」修格不耐道:「你医德不错,我家凛凛的医疗团队,你也加进来看看!」

「哦…」

修格走出房门,苦笑对卢伯道:「我长得像会吃人吗?」

卢伯说:「不会吃人。但会炒人鱿鱼。」

「BRED的事不要再提。我已经对他够宽容。」

修格在前方疾步行走,可能是走得太急太快,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阵晕眩,幸亏他立刻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才免於摔倒在地的命运。

卢伯马上赶过去扶他。

修格蹲在地上,眼前一片天悬地转,稍微一起身,立刻要昏倒般的难过,他扬手示意卢伯退开,休息片刻后,才缓缓靠著墙壁直起身体,沉声下令。「今天的会议推迟三个小时,依旧采用视讯方式进行。在医院里给我安排隐密的病房诊治,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得瞒著凛凛。」

「找院长诊治?」

修格踌躇,他不会拿自己的身体状况冒险,他若病倒了,势必影响集团股价起落,得要找信得过的人又了解他长期健康状况的人才行,那最好的人选当然只有一个。

「找BRED来。」

怀著复杂的心情,前齐氏家族的家庭医生BRED,正面临著良心的煎熬,在看到憔悴萎顿在病床上的齐修格主席时,十多年雇主的情谊,让他质疑自己是不是真帮错了人。

不管两人有什麼矛盾都好。但这都不该是折磨另一个人的藉口。

他无法再保持沉默。斟酌著对齐主席说道:「HUGO……」BRED叫修格的英文名,以一个朋友的身分,「如果你真想治好DENIS的病,或许,你该去观察他每天都做些什麼。」

******

眼前的萤幕一幕幕播放著在病房里生活的凛凛。

修格的家族有个习惯,他们会在自己入住的房里加装摄影监视系统,全天候录影存证,若遇上任何突然发生的意外,全程的录影将会是最有力的证据。

这种影片相当私人,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影片通常不会被观看,存放一段时间之后便会销毁,思凛的生活点滴,修格更不会任外人观看,便一直积压在仓库之中,等修格有空之后亲自去销毁。

「等他快崩溃了我自然会住手……」

「哥……」小东西说,宽解他的担忧,「我一定没事,你太小题大作。」善解人意的背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把致病的药丸一颗一颗吃下去,没有延迟过。

修格满眼血丝、双目通红,一次一次地重复看那些令人心痛的片段,夹著香菸的手指再次点击滑鼠,影片中的思凛有时候陌生得让人害怕,他会在前一秒笑著撒娇,下一秒脸上便露出算计的表情,像一个无情的演员用最好的演技诠释他被分派到的角色,当影片一开拍,导演指令一下,楚思凛就是那个孩子似深爱他的小情人。

不过一等他这个观众离场,楚思凛便是下戏的演员,他会完全抽离剧中的人物,坐在床上,眼神锐利清明,理智地设计他下一幕场景的对白行动,每一场戏都只有一个目的--要他齐修格痛彻心扉。

修格的心痛,难以言说。

他坐在电脑前,一根一根抽著菸,浑身冰凉,前所未有的绝望伤感,这孩子怎麼会这样?处心积虑地欺骗我。他难道不知道爱情里最大的禁忌便是欺骗?没有了信任,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考验。

我这样全心地相信他、爱惜他,把自己最柔软的心只对这孩子敞开,换回的所有竟然是一场欺骗?齐修格,你当真是阴沟里翻船,信错了人哪!

他自嘲的一笑,烟雾缭绕的室内,这自诩坚强的男人神色悲伤,笑容惨澹,他是真被凛凛伤了心,心脏如被那段段影片缠紧束缚,快要无法呼吸的疼痛著。

看见思凛不顾自己性命。拿针筒向自己注射最后引发过敏休克。

修格痛苦地闭眼不忍去看,满心的负面情绪找不出口,男人拿起手上菸头,狠狠在自己手心里按熄,似乎只有藉助这等身体上的巨痛,才能平息心头的痛楚。

天色微亮,修格神色淡漠,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敞开的房门内,电脑桌前,菸灰缸里抽过的菸头,堆叠得都要满溢出来,桌上三包撕开包装纸的菸盒,空空如也。

******

做完音波摄影检查的思凛,一被推出精密的仪器室,便看见一身休闲装扮的齐修格,正站在走道上含笑望他。

不同於平常正装时的严肃,菱格织纹的毛衣配上牛仔裤,修格悠闲的打扮轻松随意,依然男人味十足。

修格心情颇佳,用轮椅推著他来到医院里的温室花圃,欣赏冬季时难得的花团锦簇。

巨大的光罩里,温度湿度都严密监控过,所以修格根本不担心思凛会受寒,於是放心地推著他在花丛间弯弯绕绕,享受宁静的共处时光。

「哥,你心情很好?」

「说,你的检查有了新进展,他今天下午可以给我答案,我能不高兴吗?」

「哥……」思凛一口气梗在胸口,惭愧地回身抓住他的大掌,「我对不住你。」

修格温和地道:「你知道就好。」

思凛惊疑不定,耳边听得修格继续数落道:「天天都吐,哥真是想揍你一顿。」

思凛讪讪的,「这不能怪我。」

被抱著坐在男人大腿上,修格语气落寞,「本想带你去瑞士滑雪,今年太忙都没时间陪你度假,凛凛一个人寂寞吗?」

你不来拘束我,让我一个人出去和朋友聚会,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他说:「你忙我知道!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安排好生活,只有你像老头子似的爱操心。」

「老头子啊!」修格苦笑。

今天的哥似乎和往常不同……,思凛抚摸男人略显消瘦的面容,突然一阵不忍,已经伤害了他这麼多,就更不能在此时打退堂鼓,他吻男人的唇边,加大力度的深吻,心疼的情绪透过嘴唇,倾泄似的流淌而出。

修格纵容著他的发泄。这孩子良心不安在赔罪呢。

他的眼角闪过一点笑意,心里的痛平复些微,思凛哪里注意到他深沉思绪,只管一股脑儿地吻他,奋不顾身地侵入舌头,去挑抚他的唇齿,手不安分地往下探去,往男人禁忌之地游走。

修格半个月没碰他积火颇深。之前担忧病况没有心情,如今情势不同,被他一碰那处坚硬便昂然奋起,炽热火烫,隔著一层布匹都能感觉到它的巨大。

思凛心头有些发毛。自己近日没用玉□势扩张,这可撑得住吗?

「思凛……别乱来,你尚病著。」

本还迟疑不前的,一听这话顿时愧疚万分,思凛飞蛾扑火,执拗地道::「哥是不是不行了?我想要也不能满足?」

男人勃然变色。

「我想要,是我想要。」思凛缠在他身上不住乱摸,扭来动去存心找死。

修格按住他下压,让他清楚感受自己的难耐,清楚警告道:「等会儿疼了累了,你或哭或嚷,哥也不会停下来,你得老实受著,还要吗?」

脸色有些害怕的小思凛还是勇敢点头了。

「你自找的。」修格凶狠道,抱著他的手却放软不少,把这自愿献身的笨蛋平放在躺椅上,只拉开他下摆的病人袍服。大张的双腿中间小巧的玉□微挺,修格以手指伺候挑弄著,戏谑的神色。

他手段比这小东西不知高明多少倍。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让小东西俯手投降。修格手上沾著他的液体扩充臀□隙里的秘处。思凛咬牙忍耐,感觉手指在体内移动,粗糙的掌心滑过他最细致的臀边肌肤,那种摩擦而过的触感,竟像触电般让他动□情。

修格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面色稍和,他摆正位置,正对著思凛,盯著小东西含泪的双眼,把自己的慾望一吋一吋送入。

思凛握住身下的椅子,被劈开似的痛啊!他可怜兮兮地去看男人,情不自禁就带上求饶的眼神。

修格道:「自己点的火,装什麼可怜。」

「呜……」思凛额上冷汗直冒,被完全放入自己身体里的凶器弄得涨痛欲裂,非常想哭。

男人托住他臀部轻轻抬起,引导他两腿缠住自己的腰,思凛挂在他身上动也不敢动,非常配合地坐在男人腰际,抓著修格健美有力的后背肌肉,脸色羞红。

「不喜欢这姿势?」」修格沙哑著嗓音问道,尽力忍耐等待他适应。

骑乘的体位,让修格入得更深,思凛□绷痛发麻又热又烫,哪里说的出话来?

男人训他道:「以后给你上玉势,还敢自己私自取下?」

「……」

「说话。」

修格一动,思凛眼泪就滚下来,不甘愿地摇头。

男人坏笑,「如果取了呢?」他开始缓慢抽动,思凛几乎发出呻吟,交合的地方刺激强烈,根本不能回答,修格体谅地道,「十下。嗯?」

思凛摇头,修格退出后一挺而进,小东西伏在他肩膀上,便只能喘息了。

「修格…哥…不要了…」

「啊…哥…慢…慢点!呜呜呜……」

「啪!」思凛不小心咬破嘴唇,臀上立刻挨了一巴掌。

「哥……」

一小时后。

「哥。我真的不…行…啊啊…。」

「放过我…哥…哥…」

「我警告过你了。凛凛!」温室花圃里,层层叠叠花草掩护的僻静角落,本来提供休憩闲坐的长木椅上,持续上演一场最放肆欢情的身体交战,久不停息。

昏沉睡著。

回到病房里被洗浴乾净放到床上,思凛体力透支过度,沉沉入睡,修格最后通共在他身上做了三回,任凭他哭著求饶也没放过他一点。

修格看著床上的人。

眸色深沉而复杂。

思凛出此下策的原因他深思过,孩子吵吵嚷嚷向大人要自由,怕大人不同意,便用上的极端手段,修格理解他的心情,不能原谅他的作为。

他做人的原则很清楚,商场上尔虞我诈是一回事,但他绝对不骗自己最亲爱的人。

信任是一面镜子,一旦摔过,就有裂痕。

难以竟复旧貌。

为了你所谓的自由,摆脱哥对你的束缚,宁愿牺牲我对你全部的信任,你可知道?哥以后再难无条件的信任你了,日后我们相处,你一句话说出来哥就会掂量再掂量,就连你说的那些真心爱语,也会连带打折扣,为了那些对你生活上小小的限制,值得你拿我的信任来换?

如果你认为值得,如果你的思维模式如此,那在你的心里,到底,把我齐修格当作什麼人?

你不知道我最恨人家欺骗背叛吗?

欺骗我后还让我心疼你,为心疼你而让步,你打得好如意算盘啊!凛凛,是我这几年来太惯著你,宠得你无法无天,以致於你忘了哥是什麼样的人。

你以为我爱你,就可以挟制我麼?

修格凝视思凛良久,冷笑一声,转头就走。

*********

一名穿黑西装的男子低头等修格吩咐

「药丸送交实验室化验了吗?」

「是。」

「等待化验报告的时候,也追查药丸的来源,尤其是几乎致他於死地的过敏药剂,我要知道,是谁敢把这东西供应给他。」

「是。」那男子偷觑齐主席面色不善,尽量委转的开口,「我们搜查病房的时候,发现在藏匿药瓶的地方,还有一管多余的针剂,和当初在录影画面里DENIS注射的形状类似,避免DENIS发觉,我们遵照先生吩咐没有擅动。只是觉得,应该向齐先生报告一番,免得……」

修格脸色一沉,「还有一针?」

「是。」

来一次休克不够,你还想再来一回?修格眼睛危险眯起,满脸风雨欲来的神色。

「齐先生……」

「好了…你下去做事。这件事情,瞒著思观。」

「是。」

让我害怕担忧恐惧,一回还不足够?

你最爱的人休克濒死的时候,凛凛,你知道那是什麼心情?

你当真忍心再做一次?

修格敛眸沉思良久,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哥可以体谅你一时意气昏了头,再给你一次机会,凛凛,希望你不要再教我失望才好!

7

他躺思凛醒过来时,全身酸疼,尤其是后头的隐密之处,更是火辣辣的疼痛。

彷佛还留有修格在那儿进出的热烫错觉。思凛拿起温热的牛奶抿一口,露出满足的笑容,虽然刚开始很痛,不过,和哥亲热还是很快乐的事情,被逼到极限之后才得到的高□潮更是让人回味不已。

在床上回想著情□事的余韵。却不知道他此刻单纯快乐的表情已经透过摄影机,尽收修格眼底,看得男人频频无奈摇头,心里柔软下来。

这小孩子!

过了不久。卢伯替思凛端来他爱吃的奶酪点心,白白的弹力奶酪上,淋著一点鲜果酱,一匙挖下去,鲜红的酱汁包裹著奶酪。

放进嘴巴里的滋味啊!思凛享受后满意叹气,就想到修格。「卢伯,哥呢?」

「先生…在忙呢……」

「再忙也会来看我啊!」他说得理所当然,被宠到天翻地覆的孩子才会如此吧!

卢伯苦笑,「集团亚洲的子公司成立所以忙点。」

「哥有这麼事必躬亲?」

「先生很忙很累,凛少你呀,别老是要先生担心。」卢伯忍不住唠叨起来,「天天记挂著你的病情,吃不下睡不著,就是铁打的身体都禁不住这麼劳累啊,幸好是…」

思凛听他住口,反生了疑心追问到:「哥怎麼了?」

「没什麼……」

「卢伯…」思凛一听更紧张,他抓住老人家的袖子,寸步不让地追问:「哥的事情,我有权知道,你别瞒我,瞒著我反更叫我担心。」

卢伯逼不得已,叹道:「其实也没什麼,就是两天前差点晕倒,吊了两瓶点滴就恢复正常了,不过身体还是虚弱的。」

思凛停下进食动作,低头思索。哥都已经累病了,我到底该不该再继续我的计画?

理智知道应该继续。可是最脆弱的感情一直求他停手。

如果不一股作气击垮修格的防线,那自己便得一辈子受他宰制度过,修格太强大自我,他会怜惜你,可他不会为你改变做事的准则。

失去这次机会。

我…要花费多少苦心才能再制造出下一个?

该如何抉择,已然非常清楚。

八点钟整

思凛走到隐藏罪恶的书架,搬开书籍,取出角落里孤零零的针剂,黄色的药剂散发著欺骗和辜负的气味,罪恶感啃噬思凛的心脏。

思凛说服自己,我就骗他最后一次,让他伤心最后一回,我的目的达到以后,又怎麼舍得再让哥难过?

他痛苦地打开包装,装好针头,将几乎会害死自己的东西打进身体里,委实需要一点勇气。

思凛捋高袖子,提手正准备要注射。

本来闭紧的房门在此时突然打开。

修格铁青著脸站在门口,如一只暴怒的雄狮冷冷狠狠盯著他的动作。

思凛呆住了。

怎麼会……。他低下头不敢去看修格的眼睛,就怕看见其中那令人心悸的失望和痛心,手中的针筒再也握不住,掉到了地上。

修格走过去拾起针筒,痛心疾首地问:「凛凛,这是什麼?你到底想做什麼?」

思凛不敢回答,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主意。「哥…我……」

修格被他气得额上青筋条条爆起。抬手就赏他一个极狠的巴掌,把思凛整个人搧倒在地,痛骂道:「凛凛,你到底在想什麼?哥真是看不懂你!」

「我…」一直以为不会被发现,思凛却从未想过,若当真东窗事发,他该如何面对修格。

「凛凛,你可知道,你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个机会,哥一直在等你住手,盼你坦白。没想到……」修格落寞一笑,道:「凛凛…你真让哥失望。」

整座古堡里的气氛诡异,仆人们都在清晨接到通知,说主人家放他们带薪假期三天,让他们立刻带著行李离开出外度假。

有人付钱让你放假当然开心,就是要在早上十点钟前务必离开的指令让人有点摸不著头脑,所有的仆人心里带著大大的问号,一一遵循指示在10点之前搭车离去。

宾利房车在下午一点整返抵这座寂静无声的庄园。

白色的冰雪依然挂在宫廷花园的枝头,冬天的季节里花园里一片衰败,修格率先下车,黑色的皮靴踩在积雪上,踏出深深足印。

「下车!」修格靠在黑色车身上,不耐地对车里唤道。

思凛蘑菇不成,只得照办。

「你该去哪里,清楚吗?」

「……」

「我问话你可以不回?」

思凛紧咬嘴唇,低声道:「修格……」

「我不想听见废话。」

「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思凛有愧於心,一路上他竭尽所能地讨好修格,均被修格无视,他知道自己铁定要挨一顿狠打,说不害怕那不可能,可比起即将到来的惩罚,修格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语气更让他在意。

拖著脚步慢慢爬上城堡主屋西侧,在西侧二楼的尽头处,隐藏著一特殊作用的空间,修格将之命名为「中古世纪」,名字听来浪漫风雅,可房间的作用却使思凛望而却步。

他慢慢推开那厚实的桃花心木大门。

入眼的房间里地上铺满厚厚的红色地毡,巨大的落地窗户关得死紧,窗帘帷幕全部拉上,利用LED灯仿作的蜡烛分布在房间四周,为这黑暗的空间提供照明。

房内的空调早已打开。温度是最适合人体的27度C。

思凛瞥一眼房间内那具有震慑力的工具,身体忍不住哆嗦,他走到房间东侧,在那皮制的沙发扶手椅前,屈下膝盖,在那儿静静罚跪。

2

静谧压抑的空气中

墙边的古董座钟,时间已经指向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思凛已经在皮制沙发前,罚□跪了将近三个钟头。

他痛苦地用手掌按摩麻痛的大腿肌肉,直接与地面接触的膝盖,像被刀割过后又麻且痛,思凛不敢起来,长时间的罚□跪是一种对身体更是对意志力的考验,身上米色的长袖衬衫早已经湿透,口乾舌噪的他,甚至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他忍不住两手撑地,怕自己会支持不下去。

修格缓慢地推开那座厚实的大门。

站在门口的他,冷静地观察在房内罚跪的情人,匀长的身躯在地上跪得歪歪斜斜,显然是到了忍耐的极限。他并不急著那进房间里,反而在大门的地方又多站了五分钟,平稳自己心中暴怒的心绪,否则他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思凛会被他活活打死。

他抬脚踏入房里,巨大的木门在身后阖上,修格把门锁锁死,走过地毡,在思凛身后停下。

浑身难受的受罚者根本没有察觉他的靠近,跪姿不正,修格冷冷问道:「这就是你反省的态度?」

思凛连忙跪好,道歉:「对不起……」

男人根本不理他,迳自走到沙发椅上坐下,看著跪在跟前的思凛道:「再跪一个小时。」

思凛不敢表示意见,低著头,盯著修格脚上黑色的皮鞋,心里一阵酸涩发苦。

时针一分一秒爬过去。思凛不想在修格面前表现出虚弱难受的模样,可是膝盖传来的刺痛一波强过一波,他的身体不由得摇摇摆摆起来,修格只是瞄他一眼,便继续看自己的财经杂志。

杂志页面翻动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修格的冷漠让思凛更加不敢求赦,他唯有靠自己咬牙苦撑,就怕让男人更加生气。

可他这几天在医院里死命折腾自己,身体已经虚弱,根本不能抗住这种长时间的惩罚,一不小心身体重心不稳,上半身便栽倒在修格膝上。

男人终於有了反应。他伸手把思凛扶起来,让他在原地跪好,思凛鼓起勇气抬头去看他,小声道:「哥…」

要打你就打好了,别这样再罚我了吧。

修格看著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笑了。「怎麼……凛凛你又发烧了?」

思凛睁大眼睛看著他,不相信自己真听见了那样的话,他震惊的去抓修格的手,却被一把挥开。

「作什麼?」

思凛把手缩回来,放在身侧,虽然知道修格肯定生气,可是这样冷酷不近人情的哥他是第一次见识,不敢再抬头。

他望著地板眼圈已经泛红。

修格正是要教训他,小孩儿把自己对他的好都看作理所当然,所以一点不珍惜。

他起身走到房间东边,那儿的墙壁上,整整齐齐悬吊著三个木制的长条方盒。

里头就放著修格用来打人的家法。

修格打开中间的木盒,取出一把约成人一指半宽的柔韧藤条,他握住把手微微弯折,淡青色的藤条便听话地在他手中弯成绝妙的半弧形状,等到手一松开,便又啪地一声自动回复笔直的长条状,上好的弹性展露无遗。

思凛跪在地下,可空荡荡的房间里他什麼景象看不到?听见修格测试藤条的声音,那种藤条攀咬的剧疼就在脑中自动回放,思凛在这一刻,是真的害怕了。

修格拿著藤条走过来,在跪地的情人面前停下脚步,他扳起思凛的脸迫他仰视自己,沉声问:「反省好了?」

「嗯…」

「自己说,你错哪了?」

「我不该逃家……让你担心。」

修格点头,「按家规,一百。」

思凛头皮都麻了。

「还有?」

「我不该…骗你…吃药让自己发高烧,希望骗得你心软,好免了……」

修格笑:「你只是为了免除一顿打而已吗?你不是一心要逼我愧疚,让我以后不敢再碰你一根手指?」

「我……」

修格看他欲言又止,索性截住他话头,直接明白地把话说开:「凛凛,哥从不骗你,所以把实话对你说了,你心里转的那些念头想法我一清二楚,你不爱哥管你,讨厌人家束缚,你想追求自由什麼的都没有错,我会在最大限度内给你这些选择的权利,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难道哥会存心让你不快乐?」

思凛看著他,犹豫道:「可是……」

「可是,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哥就告诉过你,要当我的情人,留在我身边,你就得守我的规矩,我要求过的、不喜欢的、不容许的事情,你一件都不许干,你要是存心去犯,就会受罚,没有第二种结果。认为不合理的事情,你跟我说,说服了我,哥也不阻拦你。」修格不容置疑地道:「我有没有一再告诫过你,绝不容许对我撒谎?」

「有……」

「那我是否警告过你:不论发生什麼事,都不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是……」

「那我现在问你,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做错了没有?」

思凛无法反驳,「做错了……」

「我该怎麼罚你,你自己说。」

4

「哥…别这样逼我,我没办法。」思凛回避修格的问话,也回避著他手上那可怕的刑具,根本不敢朝那藤条看上一眼。

「凛凛,你害怕了?」修格温柔地问。

「是…哥,你…你轻点好不好?」

「那要看你犯的是什麼错。」修格亲他恐惧的脸庞,坚定地道:「对自己施打引发过敏的药物,不顾后果吞食引发高热的药丸,这两件事,都无可饶恕,我会重打…你不敢说罚数,那就我说了算,各一百下。」

思凛听了差点哭出来,他惶恐地看著修格,想从对方脸上看到一点怜悯,可是男人的脸色冰冷愤怒,是半个多月来日夜焦心痛苦所有担忧情绪爆发后形成的火山,哪里会给他幸存的机会?

「哥…修格……你别这样。」

「哭什麼,事情是你自己做下的,别的错就算了,唯独这个,就算你恨我,哥也一定会打你。」

三百下藤条的惩罚摆在眼前,思凛只觉得冷意从脚底慢慢向上蔓延,恨不得现在死了算了。

「我的欺骗……」他实在没有胆问下去。

修格严肃沉重地看他,问:「凛凛,你觉得,哥对你的信任价值多少?」

「价值…难以估算。」思凛被逼迫去深想这个问题,才发现其中的严重性。他惊慌的解释著,语无伦次。「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故意骗你……我只是……」

「凛凛,你说自己不是孩子了,那哥就告诉你:欺骗就是欺骗,不管你有什麼理由藉口,都没有办法掩盖它所造成的伤痕,伤口就算经过美化,也依然是一道伤口。这就是哥为什麼绝不允许你对我撒谎的原因。我对你的每项要求,背后都有其道哩,你为什麼不仔细思考过后再决定自己的行为?」修格语重心长地道:「你当真成熟长大了吗?凛凛。或者你只是为了叛逆而叛逆?」

思凛被问得懵住了。

「你骗我这件事,哥不会打你。」修格悠悠地道,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因为你已经为此失去了我的信任,我想,这个惩罚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了。」

皮肉上的痛苦,失去爱人信任,孰轻孰重?

犯了错只要被打一顿,就一定会获得原谅,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特权,因为那个狠狠教训你的人,他永远不会因为你的过错放弃你,他用最宽大的心去容忍你每一次的失足。不管发生什麼事,惩戒你之后,就愿意原谅你,在世事诡谲多变的世间,若有人这般待你,是何等的福气,思凛,你为什麼还不满足?

思凛被他这番话说得眼泪直流,他扑上去抱住修格的大腿,哀求,「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

修格抚摸他被冷汗湿透的头发,无奈地道:「凛凛,哥在医院里,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糟蹋了它。」

当卢伯告诉你我已经晕倒,你还往自己身上再扎那一针。凛凛啊,这样赶尽杀绝的方式,多令人寒心。

「哥…对不起…对不起……」思凛只是死命抱紧修格的腿,不停道歉,不停哀求。

修格实在受不了他的凛凛这般的哭求,他蹲□来抱住他,「凛凛…你冷静点,你要知道:哥不是无坚不催,哥的心,也是肉做的。」被你伤过,一样会痛。

思凛听见这话一愣。抱著修格的肩膀傻傻的,忽然止住了眼泪。

「哥,我真知道错了……你打我吧,我不会恨你,不管多痛,我都会忍耐。」

修格抱著他露出微笑,「乖凛凛。」

他将思凛打横抱起,走到房间的正中央,一把造型古怪的椅子立在此处,那椅子作长条形状,除却用来支撑的椅柱之外,平常供人乘坐的椅面,却是以一条一条半圆弧形的枝条构成。

从侧面看来,就像是一个切半的汽油桶横空立在一般的椅面上,只是那汽油桶的部分是由巴掌宽的木条所做成。

修格放下思凛,又回复严肃的态度。「把裤子脱了。自己上去。」

5

思凛赤□裸□趴伏在那椅子上,等於趴在半圆弧状的支条里。这是中古世纪的欧洲贵族特制的东西,用来惩戒不乖的孩子,这样受罚的人趴在上头,就算因为疼痛挣扎也不会掉下来。

无助地握紧身旁的木条,思凛不知道要怎麼挨过接下来的惩处,他全身肌肉紧绷著,等待刑罚的降临。

一杯饮料突兀地放到他嘴边。修格说:「加了葡萄糖,你整个下午都没喝水。」

喝过了饮料,修格拿起预先准备的护具绑在思凛腰间,避免藤条误打到那里。

当冰凉的液体抹上臀肉时,思凛瑟缩了一下,因为他知道,抹过乳液后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

修格拿起藤条,神色冷酷,他将藤条试著在空气中挥舞,决定力道,他了解自己的臂力。

稍一不慎,一鞭下去,就会皮开肉绽,那凛凛连三十鞭都挨不过,「咻咻咻咻」的破风声回响在空荡的室内,更增受罚者内心的恐惧。

俢格扬起藤条,空气中一阵劲风划过,「啪」的一声,鲜红的鞭痕印在左半边白嫩的臀肉上,只有微微肿起半吋,然而思凛已经忍不住啜泣出声,俊美的五官疼得扭曲在一处。

第二下藤条精准地落在第一下旁边,依然只打在左半部,相间不超过一厘米,肿起的白色伤痕迅速变红,思凛大口吸气以平缓疼痛,紧闭的唇边已经有咬破的血丝,而这不过是第二鞭。

数秒过后,「啪!啪!啪!啪!啪!啪!」极有规则性的藤条抽肉声音响过。留下的印迹颜色加深,整齐平行并列在其他鞭痕之旁,伴随著思凛难耐的啜泣和泪水。

俢格走过去,看著椅子上颤抖不停的情人,伸手帮他调整好保护腰部的护具,放正他受罚的姿势,扬高藤条,再度狠抽。

藤条抽在不停颤动的雪白臀部上,因为受罚者的逃躲偏离目标,把之前的伤痕抽出血丝来,思凛痛得眼前发昏,终於惨叫出来。

男人持鞭的手一紧,他拿起工具盒里备好的软木棍子,凑到思凛嘴边要他咬著,挥鞭再打。

咻咻的响声错落有致的在室内响起,不急不徐,挥鞭者显然精熟於施加痛楚,每一鞭著肉后,必定静待数秒才再举起,不管椅子上的肉体如何翻腾扭曲挣扎,挥鞭者始终冷静等待著,任上一鞭的痛苦完全侵入承受者的每一吋肌肤,再果决得施打下一记。

好像思凛并不是他爱恋到极点的情人一般。

三十藤条打过,思凛的左臀已然见血,俢格皱起眉头,甩开藤条上沾染的血珠,这样下去不行。他打人痛极,完全不挣扎那不可能,放任思凛闪躲扭动,只会把皮肤提早打破,这般打法别说三百,一百都会把人疼死。

俢格无奈找来软绳,硬是分开思凛的双脚,将脚踝固定在椅子两边。

「哥…别…绑我……」疼得一塌糊涂的凛凛噙著泪水,对他哀求。

俢格硬下心肠。「受罚可以躲吗?」说著又按下开关,让椅子上特制的粗大铁环将他的腰部紧紧箍死,如此一来,思凛别想再有任何挣动,只能趴在那里被动挨打了。

「咻!啪!咻!啪!咻!啪!」三声藤条极快抽下,雪嫩的臀肉颤巍巍的,被抽落凹陷,飞快肿起,再次形成并列的三整道伤痕。思凛嘴里咬著木棍,臀后已经是剧痛火炙,拿刀直劈下去般的疼。他泪水不断滚落,抱著冰冷的椅子,接著十几下藤条又狠又重直打下来,思凛疼得连呼吸都不顺了,呜呜呜呜地抽泣著,心里一阵绝望,对三百这个数字恐惧欲死。

没人比他清楚俢格的个性,就算再心疼,他也会把这三百下打完。

血肉糢糊的臀部裸呈在空气里,思凛在椅子上昏迷过去。

修格去搭他脉搏,确定无事后,取过一大罐矿泉水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剩下的,全部都浇在思凛头上,将他从昏迷中浇醒。

醒过来的思凛余悸犹存,看著修格露出惊惧的眼神,看著他低□子几乎下意识的后退,偏偏被绑住了无法动弹,只好睁著小鹿般惊恐的眼神看著他越靠越近。

「喝水。」修格粗声道,心里难受的紧。

灌进嘴里的葡萄糖水鲜甜甘冽,思凛喝完后,身体便开始害怕颤抖。

不想再折磨他,修格安抚道:「还有一百下,逃家的罪责。凛凛,别抖了,哥会轻点。」

那还不是会打!

「下次好吗?哥,下次再打吧!」我好疼好痛啊。

再多的骄傲被两百下重藤惩过,也只剩下了瑟缩畏惧,他用力抓紧修格的大手,就怕会被拒绝。

「你真挨不得了?」修格问。

一张嘴就可以脱可而出的「是」,在男人审视的目光下,又缩回咽喉。他不能再骗他了。

「可以。」思凛说完,放松了他紧缠不放的手。

「那就开始吧!」

「啪!啪!啪!啪!啪!」这回藤条打落的速度明显加快,修格不愿意再延长思凛的痛苦,落手更是只用了两分力。

「呜呜……」

「不……修…不…啊……」

「别…不…啊……啊……」

静闭的室内,修格依然冷酷得挥鞭,鞭影起落之间,思凛低微脆弱的呻吟著,他臀上早无完好皮肉,一鞭下去,等同抽在之前破裂的伤口上,肉破血流。

纵然修格刻意把力道放得再轻,对那样可怖的伤势来说,轻轻一碰就是酷刑,藤条的力道轻重根本不会造成什麼差别。

思凛浑身不停的颤抖痉癵,身体上太过剧烈的痛苦,由臀后沿著脊椎一路烧上来,像点著火把伤口烧到焦黑坏死再狠狠洒上盐水,痛得他失去言语,只能不停的大口喘气,那种痛已经持续了太长的时间,痛得人恨不得一死了之,痛得人心惊胆裂,痛得人忘记尊严、放弃坚持,折磨得人只求解脱。

「不…不要……」

又是一鞭。

「啊……啊……不……呜……修格…我求求你啊啊啊…」又挨了几下,思凛彻底崩溃,在止不住的泪水中哭著求饶。「修…格…求求你…别…别打…我真的错了…饶了我…」

看一向倔强傲气的楚思这时候哭得那麼可怜,一副被坏人欺侮,缩在一旁哭泣的小动物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责打下去,但修格铁石心肠,只不过静静等待两分钟,再挥鞭继续。

鞭子落下时避过皮开肉绽的伤处,打在靠大腿的臀部。

不管思凛怎麼求,怎麼嚷,怎麼低声认错,修格完全不为所动,思凛的声音终於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哑然无声,人再次痛晕过去。

修格停下动作,将手中染血的藤条一折两断,走到昏迷的凛凛身边,开始替他脱去身上所有的束缚,男人执起那张涕泪纵横的俊脸,以手指一一擦去那人脸上的泪,轻声道:「才一百六十下就这样,真打你三百你还有命在吗?」

把思凛轻轻抱起在怀中,拿天蓝色的丝棉长巾掩住狼籍的伤痕,修格走到木门前,把门打开

卢伯和思观两人坐在地上,神色都是掩饰不了的担忧和心疼。

「爸……」

「医生呢?」修格不理会儿子控诉的语气,抱著思凛往外走去,寂静的长廊上,只余一个强者的背影,坚毅却落寞。

深蓝色的天鹅绒床帐,金色的流苏帐幔下,浑身雪白的男子被放在被子上。

一看清他臀上伤势,震惊地回头去看修格,他不敢置信,「你…你…是不是人啊?」

你怎麼舍得把人打成这样子!这和刑讯有何不同。

DENIS的臀部简直是被抽烂了,整齐的好几层鞭痕交错,一道道横切向左,之后再是另一层道道横向右方,可以看出施刑人的本意是想减少伤痕重叠的机会,可是抽打的藤条数目过多,反而形成了层层菱形交割的伤口,凡是两条伤痕交错过的部分,便有血珠渗出,皮肉翻卷,看来便是血肉破烂交叠得可怕景象。

「BRED!尽好你的本分,我让你来是替他治伤,不是冲我大呼小叫!」

「消毒棉签拿来。」修格道。

BRED犹豫。「直接消毒,病人会很疼。」

「他疼就不必治疗吗?他现在昏著还好点,或者你要等他醒了再治?」

BRED气得脸色通红,这人的心真是狠啊,「我不是外科医生!」做不到看见这样严重的虐打伤痕还无动於衷。

修格抬头看他,「是你出卖他的。」

「所以你就这样打他?」我要是早知道会把DENIS害成这样,哪会可怜你这个暴力狂。

「BRED,过来帮他治伤。当作赎罪。」修格眼神不见任何愧疚,一针见血道:「与其打抱不平,不如多花点心神帮他减轻痛苦。」

「你再罗唆,自会有别人来接替你的工作,你希望别的陌生人看见DENIS的伤吗?」

BRED沉默。默默走到床旁,怀著满心的抱歉,打开医疗箱,戴上医疗手套,开始工作。

当天晚上

昏迷未醒的思凛因为严重的皮肤外伤,发起高烧,修格拿著毛巾,一次一次用酒精擦遍他全身。除却臀腿上的伤痕怵目惊心之外,思凛趴睡在床上,就像平常入睡一般,没有什麼不同。

BRED替DENIS再打一次退烧针。

他观察下臀上的伤口,伤势严重,但是在护理及时仔细的状况下,可以预见的是不会有任何发炎感染。

修格拿著财务报表在一旁沙发上细看,没有忧心如焚,更不见难受愧疚,他脸上镇定的表情和之前医院里疯狂的模样……,BRED真是捉摸不定这个男人。

「去客房睡吧!」修格喝下第五杯提神的咖啡。「DENIS没事的。」

「你可以断定?」

「我下的手,我有分寸。」

BRED气向上冲。

「又要跟我理论?」修格觉得他好笑似的,清楚道:「这件事情的发言权,在DENIS身上。」

正义感高举的BRED语塞,气冲冲地走了。

修格看著他气愤的背影,回头向床上的人笑道:「哥让医生走了,凛凛醒了吧?要不要喝水?」

2

思凛没有回答。

他趴躺在床上,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他,为了克制住身上的巨大痛苦,紧紧地咬住嘴唇,一缕鲜血从紧闭的唇缝中,缓缓流了下来。

雪白的身躯已经开始颤抖,冷汗迅速爬满了全身,醒过来不过短短几分钟,便好似在地狱里又熬了一回刑,昏迷,实在是一种解脱。

修格拿出手巾要替他擦去唇边血痕。思凛一看见他的手,下意识就抖了一下,身体往后挪了一点,发出的声音里竟然带著丝丝恐惧,「哥……我…对不起…。」

修格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努力平静问道:「凛凛,忍得住吗?」

思凛本想摇头,又犹豫了一下,在那儿思考著,半晌后才回答:「应该可以。」

「疼得不能忍了,就跟哥说,哥让医生给你打止痛针。」

思凛看著他发怵,修格以往不会给他止疼的药的。

修格被他看得心里刀割似的,柔和了语气把话再说一次。

思凛这才颤抖地说:「那…可…可不可以…现在……我…好痛。」

「跟哥说话,不必想这麼多,直说就好。」

床上的人默默点头,神色间却依然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被吓到了的模样。

男人先帮他将床帐的一边放下,拢好轻柔的纱巾以便遮住他裸呈在外的伤处,这才走出门外去喊BRED,走回来时,老管家卢伯,手上端著托盘,也跟进卧房来。

大名医BRED手里拿著针筒,快速走到床前,他根本没好意思看思凛一眼,从头到尾视线就聚焦在眼前雪白的手臂上。他专业的插入针头,推进药剂,目不斜视的专心程度,堪比飞机驾驶员。

针剂推完,他含糊不轻地说一句:「你…你好好休息。」便要落荒而逃。

反倒是修格叫住了他。「BRED,你等等,DENIS有话对你说。」

思凛按住挨针的手臂,满脸诧异,修格家长式的命令道::「凛凛,向BRED叔叔道歉,你装病害他为了替你诊治,费尽心血。之后还要胁他陪你一起说谎瞒骗我。为你这些不当的行为,立刻向他道歉。」

「我……」

「怎麼?你不认错吗?」家法挨得不够?

思凛被他打得怕了,也不敢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忍著身上的痛低头道歉:「对…对不起…是我任性……拖累了你,我…很…抱歉。」说完后便开始不住喘气,显然疼得厉害。

BRED心如火煎地听完,一方面歉疚,一方面却为思凛难过,这麼恐怖专制的情人哪。他真诚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好好休息。」

又向俢格说道:「止痛针的药效,得等个二十来分,他现在很痛。」他勇敢地伸出一根手指比向修格指责:「你不要再骂他了!」

思凛再次讶异。

BRED看著他白瘦的脸庞,几乎愧疚得要哭出来了,多麼令人心疼的孩子啊!然后痛心地回他客房去了。

修格忍俊不住,笑道:「凛凛啊,你又多了一名拥护者。他肯定会尽心替你医治。」

思凛沉默低头忍痛,咬住了身边的枕头,整头都是汗水,卢伯心疼地拿手帕去给他擦。

没有人笑。

修格坐下来继续看他的集团公文,不再说话。

二十分钟后,止痛针发挥了效果,思凛痛得不断颤抖的身躯,慢慢平静下来,卢伯松了一口气,打来热水毛巾,想替全身冷汗湿透的他擦拭乾净,好让他舒服些。

「卢伯,让我来。」

思凛深吸一口气,咬住了下唇。那分明是不想又不敢说。

卢伯微笑著道:「先生公务繁忙,让我帮凛少擦身就好。」双手麻俐地绞起热毛巾,从思凛的脸上开始往下擦,肩膀胸膛手臂,不过顾忌孩子的自尊心,卢伯始终没去翻擦他挨打的地方。

「凛凛,喝伯伯给你炖的冰糖燕窝汤好不好?你最爱吃甜的。」

思凛温顺点头。

旁边的修格再也忍耐不住,「凛凛?让哥餵你吧!」

思凛脸上一僵,然后很快说:「好。」

男人郁闷到极点,端过白磁小碗后,容色依然和缓,他拿起调羹餵了一杓到思凛嘴里。问道:「好喝吗?」

「嗯。」

修格温和地道:「那就多喝点,哥买一座小山的燕窝给你补身体。」

「嗯。」

修格逗他,「凛凛以前不是说,燕子很可怜啊。现在怎麼答应了?」

思凛愣愣看著他不说话,在他餵下一匙燕窝时,思凛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落入了调羹中。

修格握紧手上的调羹,手臂微微颤抖,任是他叱吒风云、钱权滔天,面对这颗眼泪,也无法平静面容,再说出半个字。

思观哈哈大笑,吃著冰淇淋,佩服地对思凛说:「我说你真能装,把我那自大的老爸吓个半死,我瞧他今天清晨一个人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对著光秃秃的园子左看右看。那没有自信的样子真是解气啊!」

床上的思凛静静听他说。

「尤其是那颗眼泪…」思观叹为观止,「说掉就掉怎麼做到的?我老爸他……阿凛?」

思凛趴躺在床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笑容,平淡的像尊木偶。

「你……」

「阿观,我没有装,」思凛平平地说:「我犯了错,这顿打,是我自愿挨的,我没有怨恨他,的确是我伤了他的心,所以我想要弥补……这样的情况下,我怎麼还会故意装样,让他难受?」

思观脸色沉重了,把蓝莓冰淇淋放到桌上。突然觉得自己故意拿著冰淇淋来缓和气氛的主意真是笨得彻底。

「我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思凛斟酌著用词,极力想把事情的严重性降低,他艰难地道:「我真是…有点怕,哥他,打起人来这麼狠,太痛了……我一想到就……求饶也没有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他……」

「阿凛!他那是气极了。」

思凛说:「我不知道……他…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很陌生。」

「阿凛,这……。」

「原来……我对他的认识,还不够深入。」

「所以…你看见我老爸,现在会怕?」思观严肃地问。

「没有那麼严重,我当然知道他现在不会再动手了。」可是,修格靠近,感觉不像以前那麼亲近了,那种感觉,很难言传。

「阿凛……你不需要这麼谨慎……」思观引导他道:「你不是最爱惹他吗,你哪回惹他他真的生你气了?」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没有那种心情了,我很累。」思凛疲惫地说::「太累太累了。我花了那麼多的心血去做,还是做错事情,让他难过,把我们之间的状况弄得更糟,我或许什麼都不做比较好。」

思观苦笑,真是毫无办法了,这回情节太严重,他这局外人要调解什麼。

思凛难受极了……他对思观道:「你转告他:说我不是怕他,也不气他,调适一阵子就好了。让他就像平常一样对我就好,不要担忧。」

「我会转告……」心道我要是真这麼说了,不是往老爸心头插刀子吗?老爸的凛凛竟然要调适心情后才能面对他,哪对情人这麼悲惨的。有时候自作孽,真是不可活!

老爸,你自己努力挽回吧!再偏帮你,你儿子我怕被天打雷劈!

4

修格伏首书案前,眼睛盯著桌上的报表不放,他彻夜工作,桌上摆了隔夜凉透了的咖啡,一盒新开的古巴雪茄晾在那儿,里头只剩下寥寥数根。

为了思凛这次生病的事,他推迟了两三个礼拜的例会,连跟重要合夥人的会议都让思观代表,虽然他在集团内威信够重,但这般公然荒废事务的表现还是引起不少反弹声浪,毕竟在金融风暴刚过后,全球景气虽然回温,但是前景未明。他的集团是祖上以房地产及金融起家,他接手这十几年来又跨足了娱乐休闲酒店事业,当然比率不那麼重,可面对这波全球性经济不景气,走高档奢华路线的酒店赌场国际俱乐部等场所,还是不能免俗地受到影响。

修格叹了口气。自己集团主要的地产在欧洲亚洲,美国的产业就是酒店商业办公大楼,精华地段居多,这次算是幸免於难,否则要重整山河可得大花功夫。

思观坐在他对面,才不管他老爸一脸疲惫,反正在中国巴西等地的投资获利颇丰,他们当初可是很早就在这新兴市场里大买特买,又有最强的投资大师,他实在是对自己要接班的企业非常乐观。

「爸……」

「你继续说……」

「阿凛说他……」思观非常忠实地把他在房里听到的每一句话,通通说了出来,还把思凛讲话的神情态度无限悲苦放大,就是要他老爸良心难安,去把可怜的思凛好好疼惜一番。

修格眉毛一挑,问:「观儿,太久没挨打,你也皮痒了是吗?」

思观满心期待可看见他老爸悲伤的神情,不料却迎回这句话,他尴尬地道::「这…我甘为先锋,替你打探消息,还不够好?」

「这麼重要的事,你对我说话也油嘴滑舌,加油添醋?」

「爸……」

修格抬头去看电脑萤幕,去看今晨最新的时事报导,「你好好再说一次,凛凛要是会直说他怕我恨我,那真是天方夜谭了。」

思观满脸乌云,心想你就非要听那麼残酷的实话吗?

你家凛凛现在连怕你都不敢说了。

他打心眼里就对你充满了陌生和疏离感。

他跟你一起相处累极了,估计你再不去挽救,他太过疲累最后会撑不下去。

拿家法威胁我。思观暗啐一口,把本想婉转美化一点的那些字眼,毫无保留全盘托出。

修格听完后,冷静思考了几秒钟,道:「这才是我想听的实话,你做的很好。」

「很好?」这样叫很好!

看他儿子震惊的表情,修格笑著捏捏他帅气的脸,道:「思观真乖,怕说实话爸爸伤心是吧。你真是看不起你爸啊,要是连这点难受我都抗不过,要怎麼把你这叛逆小子养大,怎麼有资格去保护凛凛,给你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思观被他一句乖夸得脸红耳赤,摸著脸颊气愤地道:「你太肉麻了老爸,我又不是阿凛!」

修格和蔼地笑,顺手又摸了摸他红著的耳朵。「乖儿子,我要开会去了,你回家替我看著凛凛,劝他多喝碗粥啊!」

「你怎麼不自己去?」

修格身体一顿,只有短短一秒钟,他道:「晚上我会回去看他。你问问他有什麼想吃的想要的没有,我顺道带回去。」

思观看他老爸又拿著一整包菸走出去,不禁露出忧愁的表情。

明明就难过的很,就会装。

老天爷啊!我还是得偏帮我老爸不可了,我可不想换一个后爹啊!这个后爹可是我不顾朋友道义才帮我老爸骗来的,比外面那些只想沾老爸钱的男男女女好上太多了。

5

「凛凛,今天哪里不舒服吗?」修格走进房间里,关切问道。

「我……还好。」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他很疼很痛,那就像在控诉修格似的!

修格略显失望地在床边坐下,小心的去摸他乾涸的唇,思凛眨了一下眼睛不太自然地道:「哥……你今天都在忙些什麼?」

男人苦笑,以前的他工作晚些回来,凛凛小东西可是直接抱住他脖子,把水餵到他嘴里的。

「把之前积压的工作做个总结,别担心,没什麼麻烦事……」

思凛想了一想,不太确定他话中意思,努力微笑,「对不起,是我任性害哥延误工作进度了,不要紧吧?」

修格这下连苦笑都作不出来,「为凛凛耽误……不要紧。」他从一旁的外带盒里取出颜色鲜艳的当季草莓,颗颗又肥又大又饱满,「想吃吗?哥帮你洗。」

「我其实……」思凛瞧他盼望的神情,实在不想他难受,「洗五六颗就好,我不饿的。」

修格於是整盒都拿去厨房洗,去除蒂头后,拿一颗递到他嘴边,思凛张口吞下,酸酸甜甜的汁水弥漫嘴里,突然有点心酸。

修格餵了一颗又一颗,思凛身上疼痛剧烈,哪里吃得下东西,修格一番好意,倒是很像是强行餵食。

直吃了十余颗,思凛的胃不断提出抗议,他终於忍不住堵住自己的嘴,「哥……我真吃不下了,这样够了。」

修格说:「你嘴唇乾燥…喝的水太少。」多吃点水果总是好的。

「…」

思凛现在连到洗手间去都要人家搀扶,他的个性又不爱麻烦别人,自然不愿意多喝水,宁愿乾渴一整天。

「我知道,我会多喝水。」他妥协道。

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凛凛睡吧……」修格在他床边的地毯上躺下,「哥陪著你,有什麼需要叫我。」

「不必了…」思凛不忍他一身风尘仆仆,「你先去洗澡,洗好后再来陪我。」「没关系,你睡著后,哥再去洗……」

「哥……」

思凛掩住嘴,脸上出现恶心的表情。最后实在忍耐不住,把刚吞下去的草莓,全都反胃吐了出来。

修格呆在当场,犹如刚刚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

世界上有什麼比挨藤条更可怕的刑罚?那就是挨完打后,漫长且痛苦的养伤过程。

整天都只能趴著,稍微一动臀上就传来钻心的痛,饮食不安,躺卧不宁,更令人难受的,就是生活大小事务都不能自理,因为一旦动作大些,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会再次迸裂。

思凛趴在床上,咽下自尊,忍耐BRED替他处理伤口。

BRED知他骄傲,又是伤在这般难堪的部位,上药时速度加快,消毒抹药查看所有伤痕,仔细地做完,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分钟。

盖住臀肉的纱布终於重回原位,思凛红著脸道谢,BRED毕竟是医生,安慰他道:「伤口复原不错,我预估这个礼拜内会结痂,那时你的行动就不会多受限制了。」

「还有四天。」度日如年。

「要有耐心!」BRED拿起医疗箱,「从今天起的止疼针,我的药量会调轻。那种东西药量过重的话,会造成身体对它的依赖。」

「好。」思凛说,没有多问一句。

「如果你觉得忍受不了,可以……」

「找齐先生吗?」

BRED无奈道:「因为他坚持……」

「我知道。」思凛趴在自己的手掌上,倦怠不想说话,「晚安,医生。」

BRED告辞。

房间里充满著浓浓的药味,晚上九点的法国乡间,是很寂静的,外面的树林里,仔细谛听,会传来风的声音。枯枝掉在雪地上,走到户外,拿一颗喷香的花生去引诱,不知道能不能逮到一只迷糊的忘记储存冬天粮食的松鼠?如果逮得著,就把它带进古堡里来餵养著。

也好陪陪我。

思凛心想:我真是太无聊了。

他迷迷糊糊地半睡著,睡到半夜里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房子里竟然空无一人,修格……还没回来?

还在工作吗?

近一两天来,修格工作的时间越来越晚,其实当一个集团主席,根本不会这麼忙的,他这是在躲我吧。

思凛自责:三天两头修格一靠近他,他都有状况发生,每次哥那种被深深拒绝的难过神情,都刺痛他的心,思凛也曾尝试著想去抱住哥给予安慰。

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或许,我对哥的爱,并没有强大到,足以抵抗那些伤害和惧怕。

思凛并非惧怕藤条带来的痛苦,他惧怕的:是手执藤条的修格,化身狰狞修罗的冷酷面貌,在他的面前,自己太过弱小。

弱小到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他曾经坚信修格绝不会伤害他,所以安然在强者的庇护下生存。

现在的他却发现:这样盲目的依赖和信任,非常可怕!如果修格有意惩戒,楚思凛将毫无反抗逃脱的机会,只会沦为待宰的羔羊。

那样绝望无助的绑住痛打。甚至连怜悯都期望不到。思凛怎麼能不害怕?

夜半的思绪特别清晰。

当天夜里,楚思凛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修格心绪不宁,在办公室里喝了点葡萄酒,带著浅浅的酒意回家。

想起凛凛在他面前又是呕吐,又是流泪的难过样子,修格实在是毫无办法,有时候一碰到他,孩子就紧张的跟他道歉。偏偏犯那麼滔天的大错,不下死手狠狠管教这孩子下回再给他来一次,说不定小命就丢了,他可没那麼大本事去找阎罗王讨人去。

虽然恐吓过要重打他。小东西在椅子上哭得鼻涕泪水一脸都是,「咻」一藤条打下去,就抽噎颤抖不停,除了一开始要立威那五十藤条打得特别狠劲之外,后来有些时候就是做做样子抽在肉上而已。

修格无奈,比起对思观的管教,他对凛凛已经放了一堆水,饶是这样这孩子还是被打怕了。

而且这样子怕他靠近。要哄也没法子哄。

轻轻踏入小东西的卧房,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小灯,这孩子睡觉很敏感,要有一点光亮才能入睡,可太亮了又会失眠,修格有时候被他这失眠的样子弄到心烦,就乾脆抓过来狠狠「做」几回,被榨乾了体力孩子就好好睡了,还睡得天昏地暗的。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大开的床幔中间,凌乱的被褥里,没有思凛的人影。

修格开始皱眉,心里有些冒火:身上还有伤,乱跑什麼,再弄裂伤口不是存心让人心疼。

他先按下思凛床头的唤人按钮,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卢伯就赶来了,他诧异看见修格找人,也急了。「七点多凛少打完止疼针,说困了。我亲眼看著他睡的。怎麼会不见了?」

「我一回来,就是这副样子。」修格一点微醺的酒意都扫了,「我还以为你带著他去书房找书,现在看来是自己乱跑,不知去向。」

他说著话,心里那个恼啊!

在卧室的卫浴套间里,听见门外头修格那雄浑低沉的声音有点发怒,思凛趴卧在地上,急得头上冷汗都下来了。他半夜里想如厕,一般都会按铃请卢伯来,如果修格那时在家,就是修格扶他。

可是今天太晚他不愿意打扰卢伯休息,何况请卢伯他帮忙这种事情,思凛心里也是害羞的,因此,他就决定自己慢慢摸下床来,反正卫浴离自己床又不远,再不济也会到的。

没想到他的伤口根本不容许他站立行走。刚下床思凛就跌在地毡上,臀后的伤痛得他想哭都哭不出来,唤人的铃铛在床边墙上,他臀腿没办法施力,无法站起来按到那铃。

扯开喉咙喊人太丢人。思凛天真乐观决定靠自己爬到浴室去解决内急的问题。好不容易像条爬虫类抵达目的地,思凛悲惨的发现,就算倚靠新装设的铁制扶手的力量,他要把自己的身躯撑高上厕所也是很困难的。

然后,更悲惨的事情再次发生:修格这时候回家了。而且立刻发现他不见人影。

思凛困在浴室地板上,简直觉得自己是白痴。

最惨的是:他好想上厕所啊!

耳听著外头修格的声音变得急躁,思凛心里那种急迫感又更深了。

「哥…哥…」他打开浴室的雕花木门,从门缝里微弱羞赧的呼唤道:「我…我在这里。」

7

缩在修格怀里,任脸色黑炭般的男人从背后支撑他,帮助他解决人人都有的三急问题。思凛实在觉得太丢脸了,全身都害羞发红,就算被男人紧紧抱著也感觉不到害怕,只想找地洞钻进去。

修格铁著脸抱著他放回床上。挥手让卢伯思观等人都先离开。

清空现场后,男人二话不说就拉下他宽大的薄纱睡裤查看伤势,思凛立刻去挡,修格喝问:「我看伤口裂开没有?还是你要找其他人来看?」

思凛放开手。

看见伤势只有两三道迸裂,修格脸色稍霁,又拿来药水等等东西要替他抹药,思凛刚开口「晚上抹过了……」

修格说:「你再废话一句试试!伤口裂了你不疼吗?」

可擦药更疼啊!这话他要有胆现在讲,那真是不要命了。

被擦完一回药,思凛趴在床上,心道总该结束了吧!不料修格拉下脸,坐在床旁开始问案,「你怎麼去的浴室?」

思凛:「我……」

「怎麼去的浴室?」

这麼丢脸为什麼要逼我说啊!

「回答我的问题。」修格怒火满腔地逼问。

「我没办法走……就…就爬了一下……」

修格大怒,重重一掌拍在床板上,发出巨大声响。

思凛吓得一悚。

「楚思凛,你会不会用脑子?」修格大骂,「你竟然…爬…爬…」他气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爬一会儿又没出事,你为什麼发这麼大火……。思凛默默把身体往后挪了一挪,像蠕动的白嫩蚕宝宝那样。

一想到他的凛凛一个人带著臀伤,爬去洗手间的样子,修格的心几乎揪成一团,那是心疼,他心疼得要命。他说:「凛凛,你做事情之前,为什麼不先想想自己?」

「想想我自己?」

「是啊,想想你自己。」修格爱惜地道:「替你自己想一想,也替你身边的人想想,你受伤了,身边的人也会难过。」

思凛停下了继续蠕动后退的意图。

「你不愿意麻烦别人,可曾想过,或许别人很乐意被你麻烦。什麼事情都强撑著自己做,有时候,对关心你的人来说,是一种拒绝,不相信对方的表现。凛凛,你今晚这样做,卢伯会很伤心。」

更伤心的人--是哥啊!是我没有设想周全,才会让你这般难堪!

其实他那没说出口的话,思凛何尝不懂得。

思凛呐呐开口:「哥…」我是不是,又伤到你了?

修格最见不得他那副怯怯的样子,想也没想就把人抱过来怀里搂著,安慰道:「没事没事,哥不是骂你。就是心疼你,怕照顾不好你。」

感觉怀里的小东西没像之前那样抗拒自己,修格开心的想放烟火庆祝啊!不过家长总是爱教训人的,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严肃,「今天告诉过你,以后你要再干同样的事,自己去浴室什麼的,就等著挨骂。」

思凛倒是很老实的听著,被修格一骂他反倒觉得不那麼害怕了…莫非我是受虐狂吗??

「还有,从明天开始,你二十四小时跟著我,这一周我先在家里陪你。等你伤势愈合之后,就跟著我去公司,出差也给我跟著,你这副性子,哥不每天盯著你不行。」「每天,你渴了要喝水,饿了想吃饭,还是身体不舒服,想去洗手间,通通告诉哥,别人不好意思说,对哥要是也来这套说辞,你就等著挨罚,你爱爬是不是?伤好了天天做两百个伏地挺身去。」

思凛欲哭无泪……。

修格看小东西不情愿,淡问:「你不愿意哥贴身照顾?」

思凛差点点头。

修格笑,「哥不管你是不是心底还怕我埋怨我,反正每天我贴身黏著,你有多大的恐惧症也给治好了。」

这就是修格家长解决问题的方式,不管你愿不愿意,在我怀里好好待著就是。

有时候,在不被看见的地方,你的眼神,如此忧伤。

是我做错什麼?

有些时候,你的眼神,几乎击溃我的坚持……纵使我太明白:我的所做所为,虽然残忍,却都是正确的。

*****

女秘书苏非亚有一头丰润的褐发,、玲珑有致的魔鬼身材,绿色的眼眸看著人的时候,热情而直率。这一天冬日的早晨,当她如往常般端著现磨咖啡豆冲泡而成的豆蔻咖啡走入集团主席的办公室时,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的老板竟然在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

总裁的特制大皮椅上,睡著一个比齐总裁年轻许多岁的青年,他皮肤雪白,面容俊美,黑发凌乱,整个人像一只森林里冬眠的小动物一般蜷缩著陷在宽大的皮椅里头,昏睡未醒。苏非亚第一个反应就是放慢脚步,深怕自己发出喀登喀登声响的高跟鞋,会惊扰了眼前这青年的睡眠。

她小心地把手中冒著热气的咖啡放在楠木办公桌上,这麼近距离的观察下,她发现这东方男子有一片非常浓密的眼睫毛,重重盖在他紧闭的眼眸上方,唇色粉嫩彷佛春天刚绽放的花苞,会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吻他。苏非亚往后退了几步,静静观赏,就像在观赏一幅名家的画作般,怕靠得太近,会亵渎了他。

思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他在椅子上睡眠并不舒服,不过是微微打了个盹而已,醒过来之后,还是呵欠连连。他一边用手去掩住张大的嘴巴,一边迷蒙地问:「哥?」

没有回音。

一个全身黑色套装、妆容细致,成熟妩媚的女子笑著站在办公桌前。

思凛立刻缩回他掩嘴的手,换上礼貌的笑,「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苏非亚有些失神地看著他的眼睛,但她跟在齐修格身边两年,毕竟有些历练,马上调回凝视的目光,笑著招呼:「我是总裁秘书苏非亚,有什麼可以为你服务?」

「叫我DENIS吧!我是你们老板的……客人。」思凛说。

「好的,抱歉打扰你睡眠,我每天固定在这时候替齐先生送咖啡,今天不知道他不在这里。」

思凛看一眼咖啡,非常含蓄的双目放光。他笑地万分迷人,「苏非亚,可以,帮我也泡一杯吗?」

「当然。」苏非亚被他一唤,笑得更开心,「请问,你偏爱什麼口味?尽管点没关系,我泡咖啡的手艺可是一绝。」

「不必太麻烦,我要拿铁就好,双份牛奶双份糖。」

苏非亚有点诧异,还是很有礼貌的答应,出去准备。

当一堆奶油一堆泡泡层层堆叠的拿铁咖啡呈现在那名青年客人眼前的时候,苏非亚发誓她彷佛听见了那男子小声欢呼的声音,她差点就想笑,看著那青年非常珍惜地拿小匙搅拌咖啡,闻那杯中弥漫的咖啡香味,然后一口一口地把热烫的液体通通喝下去。

思凛感激的看著褐发秘书,把喝光的咖啡杯端给她,道:「麻烦你等我了,真是人间美味,我这辈子没喝过这麼好喝的拿铁。」

苏非亚真想大笑,齐主席的客人中,眼前这位实在是最让人喜欢的一个,他应该是主席很亲近的家人或朋友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顶楼的办公室里,那肯定是早上的时候,跟著主席一起坐直升机飞来上班的。

这麼重要的人一定要好好招待。

「如果有需要,欢迎随时吩咐我。没有懂得赏识的饕客,泡制好咖啡的人也会寂寞。」

那叫DENIS的青年闻言也笑,「我想我很幸运,在睡梦中也能意外遇见咖啡大师。」

「很高兴认识你(你)。」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然后再次相视而笑,握手作别。

2

苏非亚在那日早晨的偶遇之后,接下来两天,她走进总裁办公室,都只看见一脸严肃冷漠的齐主席,虽然威严成熟的男人更富有男人魅力,可是两年来总是面对这张不苟言笑的脸,苏非亚心底,其实更期待再看见DENIS。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麼奇妙的东西。

第三天的近午时分,当齐主席和政商名流相约餐叙时,苏非亚进来拿主席签过名的公文资料,发现DENIS一个人趴在沙发椅上看电视,小客厅的沙发茶几上,摆了几个食盒,香味扑鼻。

DENIS有气无力地叫了她一声,然后厌厌地回过头去看电视。

苏非亚同情心大起,「要喝点咖啡提神吗?」

点头。「不过…」DENIS指指桌上的食物,邀请道:「你喜欢中国菜吗?要不要尝尝看?」

「你的午餐?」

「嗯…加了对身体很好的草药,你可以试试。」

苏非亚看他万分期待自己试吃的样子,来了兴致,果真坐下来把各种菜色都尝过一回。

豆腐,用蒸的米饭、炒过的青菜,还有一些味道很好,可是苏非亚叫不出名字来的菜肴,她在DENIS的劝说下吃了很多,最后DENIS推给她一碗甜甜嫩嫩的饮料。

苏非亚一听美容养颜,笑著整碗喝尽。

DENIS看著她喝得一滴不剩,才笑道:「苏非亚…那在东方式很贵重的东西,是燕子的唾液下去熬制的。」

褐发秘书抱著喉咙差点大吐,DENIS竟然大笑,苏非亚气得拿手去捶他,两个人笑闹著,苏非亚笑推他一把,竟把DENIS不小心从沙发上推下来,跌坐在地上。

苏非亚看好戏似的去拉他,却发觉DENIS痛得俊容变色,咬紧嘴唇,一头冷汗,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一惊:「你没事吧?」

「我……」他痛苦无法说话,过了几分钟后,才在苏非亚搀扶下,趴躺回沙发上,而原本雪白的休闲裤上,漫出淡淡的红色血迹。

苏非亚捂住嘴讶异地看他。

「我…臀上…有伤,呃……骑马不小心摔下来。」

「原来是这样。」苏非亚不疑有他,有钱人通常都会养马骑马当作休闲娱乐,摔伤也很平常。

被这出意外一闹,苏非亚也没有心情计较燕子唾液的事情,她愧疚得道:「早说有伤,我就不推你了。」

「哎…这不能怪你。」

眼看他实在是很痛,苏非亚更是慌了手脚。

DENIS安慰她道:「如果真想表达歉意,就帮我个小忙。」

「什麼忙?」

「买几品脱的冰淇淋来,什麼口味都好,我伤成这样,都没办法出门。你就当帮帮我解救我肚子里的馋虫吧!」

苏非亚哪里相信他这有钱少爷没人帮他买区区几桶冰淇淋,应该是说来缓解自己不安的,立刻答应。

DENIS却好像真的挺开心,和她约定道:「明天中午来,我请你吃饭,你请我吃冰淇淋,成交?」

苏非亚真想翻个白眼。「你又要拿那…什麼唾液来?」

DENIS忍痛眨眼道:「保证不会了,女士。」

*****

整间办公室里,弥漫著浓甜的咖啡香味,修格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闻到了这种苦涩的甜味。他脸色顿时就有点沉了下来,明知道不许喝,还堂而皇之的喝给他看,果然是一宠就上房揭瓦。

思凛趴在沙发上,一看他脸色就有点缩。「哥…和部长吃完饭了?」

修格脱下大衣,露出西装包裹的倒三角形身躯,踱步过来沙发旁。直接了当地问:「说吧,你又干了什麼好事,早点和哥说说,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或许少训你几句。」

思凛说:「这不是件好事。」然后不著痕迹的蠕动向后。

修格一把抓住他固定。「说!」

「我不小心…从沙发椅上跌了下来,伤口裂了。」

修格本来脸色还挺和蔼,但是一听见「伤口裂了」四个字,那是立刻变成打雷闪电的难看神色。

「你再说一次。」

思凛顶住压力。「伤口裂了,出血。」

修格看著眼前一脸无辜的楚思凛小东西,还「出血」,他气得握住拳头,手壁上肌肉块块贲起。思凛发现情势不好,犹豫一会,低声道:「对不起……」

凛凛拉住他手耍赖的画面突然从脑海闪过,那次动过家法后,这情景就再也没出现过,他被责备时,总是说「对不起……」。修格心头闷痛,责骂的话再说不出口,放低音量问:「给哥看看,再帮你敷药,凛凛痛得很吗?」

思凛没想到这麼容易就过关,更是配合,任修格拉下他裤子查看。

原本好不容易收口的伤痕纵裂了好大一片。修格看见那鲜血从伤口里溢出又凝结的样子,想起最近这几日辛勤照护尽成流水,凛凛又得再痛上几天,心头怒气上涌。「凛凛,你就非得让人寸步不离看著才能安全吗?」

「我……」思凛也觉得自己不对,解释道:「养伤太闷了,我不小心才这样,不是故意给哥找麻烦。」

给我找麻烦。

哥何时在意过这种事情?有一种疏离和客气常常从凛凛得日常言行中,不经意散发出来。

修格默然无言,回头就去盥洗室里被好毛巾清水,拿过各种药膏重新帮思凛清洗敷药。

思凛不安地问:「哥,你不骂我?」

「跌得这麼重,痛的是你自己,难道凛凛现在还会故意折磨自己?」修格抱起他来到办公室里附设的休憩套房,温言道:「不要再喝咖啡了,从今天起,一滴都不许沾,对你肠胃伤势都不好。」

思凛说:「别怪你秘书。她不知道我不能喝咖啡。」

修格道:「你自己不能自制,哥找秘书麻烦作什麼?」复又无奈道:「想向哥自首,也不必故意弄得整间房子都是拿铁的香味。两份牛奶两份糖,也只有你才这麼糟蹋好豆子。」

「人人喜好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呀。」

修格替他盖好被子,拍拍他道:「等你伤好了,要喝什麼都由著你,现在你就先忍忍。再不听话哥可是真要生气了!」

「凛凛,前阵子在医院,你刻意饿著自己,所以肠胃虚弱…最近哥替你订的饭菜,都是养胃健体的,可得都吃了啊!」

思凛听话点头,心道:中午冰淇淋,我只偷吃几小口就是。

修格有点担心地看著他趴在那儿毫不精神,道:「伤好了,我们去日本度假。你让哥先把工作进度提前处理完了,嗯?」

去吧去吧!思凛向来不会跟修格的工作争宠,他最爱修格大忙的时候,不然一天到晚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人生乐趣真是减去不少。

当男人矫健的身躯消失在木门后,思凛趴在电视机前无聊转台,身上不舒服,很多正经严肃要动脑子的书都看不进,他每天当沙发马铃薯已经快要长虫。

十二点十分

高挑美丽的身影映入眼帘,今天的苏菲亚挽了一个高髻,几何色块的小洋装,亮丽而贵气。

思凛美人见得多了,看见她刻意收拾过的样子仍眼前一亮,笑著拍手。「你盛装而来,我备感荣幸啊!」

苏菲亚得他称赞,笑容绽放,「你当是为了你,晚上有约会呢!」

思凛说:「幸运的男人。」

「我也这麼觉得。」说著把两大桶冰淇淋放到桌上,分别是榛果巧克力、焦糖咖啡口味,冰寒的凉意腾腾散发出来。

「喔,我喜欢榛果…」他拿起那一桶,一公升装。吃不完放冰箱肯定被修格发现,买这麼多……,实在令人「欣喜」。

思凛动手把桌上的菜肴分成两半,一半很多,另一半只有寥寥数口,拿过餐具给苏菲亚,招呼道:「来吃吧!。」

他自己拿起份量稀少的枸杞明目药粥慢慢喝完,再吃几筷子青菜银耳,就把筷子放下了。

「你就吃这样?」

「十点刚吃过点心,我天天吃这些都烦死了。你好心帮个忙吧!」

苏菲亚当然不会去过问人家爱吃什麼不爱吃什麼,如果一个人情愿拿甜食撑死自己,那也是他的自由选择,旁人有什麼理由干涉?

洁白修长的手指拿起纯银汤匙,打开巧克力冰淇淋的盒盖,挖起满满一大汤匙就往嘴里送,然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非常享受似的眯起,脸上流露出赞叹的表情,甚至因为冰淇淋的透骨冰凉而颤抖了一□躯。然后,继续挖下一匙。

苏菲亚喝著别人的粥,笑看他开心的神情,心想这年轻人真是容易满足,为什麼可以这麼轻易就觉得高兴?她工作的环境总是遇见商界的菁英,人人都是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的竞争著,抱负野心贪婪争夺构成他们很多张脸,那些英俊的面貌背后的本质常使苏菲亚望而生畏。

而那些菁英其中的佼佼者,便是她顶头上司主席齐修格。

那是一种可以让人窒息般的强权代表,最好敬而远之。

贪吃冰淇淋的思凛从甜食天堂里抬起头来,怀疑地盯著她道:「为何这般看著我?」

苏菲亚怅惘地说:「你对人人都很友好吗?」

「人人?」他果决地笑道:「这怎麼可能,我会跟值得的人当朋友。」

「那谁在你眼里不值得?」

「很多啊!希特勒啊墨索里尼之类的,暴君尼禄也不行。」

苏菲亚真没想到是这种回答,呆愣半晌之后觉得有趣极了。「是说这类性质的人都不行?」

「当然。」

思凛继续吃冰淇淋,苏菲亚仔细去品尝她不熟悉的中式粥品,当她喝完一碗粥时,便震惊地发现对面那一整桶冰淇淋已经见底。

那可是整整一千毫升啊。

「你…还要继续?」

思凛打开咖啡口味的盖子,再挖一大匙:「放心,我不会吃完。」

这次是当真节制,吃了五分之一就住口。

苏菲亚帮忙收拾桌面残局,帮思凛把咖啡冰淇淋收入冰箱,另外一桶空盒则洗净丢到垃圾桶里。

吃饱喝足冰淇淋的男子窝在沙发里笑咪咪地,对要推出门外去工作的苏菲亚微笑,他说:「祝你今晚愉快。」

「你也是啊!明天帮你带巧克力糖。」

思凛苦笑,「我有那麼幼稚?」

「呵呵呵……」苏菲亚不回答他,关上门的女子在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生起一种惋惜;这个透明乾净又聪明的DENIS,怕是她老板的情人吧!衣领微敞的锁骨上有撕咬吸吮过的吻痕,凶暴残猛实在不像女人的手法,他毫不在意乱丢的手表价值连城,是老板两年前特意订制的情人对表。

你不知道吗?你那双从不含有贪欲的眼眸,了然却又温暖的目光,会让多少这污浊圈子里的男女为你舍生赴死?果然…已经被抓住了啊!

你为什麼还浑然不觉?

思凛趴在沙发上,整个胃都是冰凉的,还带点轻微的刺痛感。

他叹气,果然还是吃得太多了。

心中思绪如潮,翻涌不停。

你不是想要个长不大的孩子任你搓揉吗?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哥……。

如果连吃一桶冰都要经过允许,我就挑选你能容忍的边缘去挑衅,擦边球打久了,终会有出界的时候。

或许经过长久的试探与软磨硬求,你刚硬的手心会愿意松开那麼一点半点,给我一点残喘呼吸的自由,不这样去做,我真不知道还能怎麼办?你的底线那麼明白,我实在不想再冒一次两败俱伤的危险去冲撞了,伤了你,我难过。而你的惩戒远远超乎我能承受的界线之外……。

等你回来我就坦白,你生气吧…我会坦然接受你的责备,努力去感受你责骂背后疼惜我的心情。我不是不懂你的心,我也不是不曾感觉到在怀里那种极致的幸福。可是我……我贪心地想要更多。

如果你了解我的想法,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哥…因为,我或许…真被你的爱宠坏了吧!

※※※※※※※※

胃肠剧烈的翻搅疼痛,冰凉的不适感和烧灼的痛楚同时并行凌虐思凛的神经,他趴在沙发椅上顶住胃部的姿势,对胃部的疼痛更是雪上加霜。

可是,思凛连翻身都做不到。就算能,他敢翻身吗?

他忍耐地把头埋进抱枕里,希望自己等会儿的表情缓和些,否则刚进门的修格肯定是勃然大怒,即使是仔细设想过才施行的小诡计,一想到要面对哥的怒火,思凛依然是有些胆怯。

修格带著一身雪气步进大楼之内,英伦米色的长风衣外套上还沾著几片落雪,男人不耐地脱下咖啡色的小牛皮手套,轻挥手套拍去肩头那碍眼的雪花,高大的身躯在军装风衣里彷佛又长高了几吋,显得更为英姿风发。

这个男人神色冷漠,随行的保镳替他按好他私人专用电梯,一行人便乘电梯直上顶楼,修格把手套丢给随身的助理拿著,一边看电梯里不断往上跃升的数字,脸上漾出一缕温柔。

众保镳都跟他日久,人人知道这是等不及去见情人了。

电梯门一打开,留守的保镳菲利走过来,低头就在大老板耳边秘语一番。

修格双目一凝,二话没说,便大跨步推门就进了总裁办公室里,门喀地关上,徒留一阵冰冷气息。

※※※※※※※※

修格心里充满烦躁,办公室的开放空间里摆放了一整组沙发桌面,权充作会客厅。思凛趴在沙发上脸色青白,看得他万分无力。

「我吃过药……已经好多了。」

修格近几日已经是对他诸多退让,不管他做了什麼错事,那是忍耐心疼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偏偏这小东西变本加厉,他自己什麼破身体,还吃什麼冰淇淋。

「你就这麼想挨骂?」

照他往日的脾性,小东西敢这样当著他面阳奉阴违,身体不舒服还不老实,他早就开揍了,揍完了再说,还会这样有耐性。

思凛没想到修格气成这样,哥最近对他都特别温和,怎麼会今天如此……。

「哥?」

「你要是有能吃冰的肠胃,哥会限制你这麼多?」修格在他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下,怒火难忍,「我好言好语交代你,你就当耳旁风?」然后就是一通痛骂:「哥每天进这门,不奢望别的,就希望看见你安安稳稳地在床上睡著,不要有个什麼灾病,天天我费尽心血呵护的身体体你当作什麼,你嘴再馋就不能忍?非得要把身体搞坏吃药生病才行?」

「……」

「冰淇淋,你吃了多少?」

「一桶……」思凛没有瞒他,反正不可能瞒过,他把证据都丢垃圾桶里了,本就不想骗人。

「一桶而已?」修格语气不善。

「还有另一桶我吃了些,剩下的在冰箱。」

「好。」男人走过去把冰箱大门打开,砰的一声把那一大盒子咖啡冰淇淋当思凛的面扔进垃圾桶里,那异常巨大的份量让男人脸色更怒,回头问思凛话时,声音里已有金石交戈之声。「你中午吃过饭了?」

「吃了。」

修格冷笑。

「要不是菲利关心你来看看,你打算熬到什麼时候,痛死为止?你给我打过电话没有?」修格把随身携带的手机拿出来,上面信号饱满,却空空如也没有半个未接来电,男人越看越怒,用力一摔,直把手机掼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喀的一声,手机萤幕破裂。

思凛惊讶转为恐惧。

「你心里不愿意,不舒服,甚至是对哥有埋怨,这些都不必多说。哥心知肚明,也愿意等你解开心结,可是你把所有的不满通通透过这样赌气折腾自己的方式呈现吗?哥原本以为你已经不会再这样做,看来是我想错了?」

「我……」怎麼会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

「你只是嘴馋?凛凛,你当真不是要向我示威?把冰淇淋当著菲利的面夹带进来?把空桶子放在垃圾箱里等我发现?以你的聪明,犯得著一次吃一升弄到自己难忍不适,让我抓个现行?」

这一句句的指控比针更刺人,思凛紧紧揉住疼痛的胃,虽然他的确怀有其他不能说出口的原因,但他并没有修格口中说的那麼用心险恶。太过分了!义愤之下思凛不甘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你为什麼这样想我?总用你的想法去忖度他人,我说过我知道错了,我都心甘情愿挨打了你还要怎样?打过了也不原谅我………」思凛越说越是委屈,因为情绪激动,脸色青白得更可怕,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

修格眼见他脸色不好,向他走近几步想去查看。

「你不要过来…不相信我过来做什麼?」

修格气到发狂,偏偏一颗心还是担心得要命,他冷脸道:「你再激动,等会晕过去我可不理你。」

「不理就不理……我不希罕。」思凛气往头上冲开口再顶嘴。

修格从没被人这样当面顶过,一时间气到头都有些疼,他大喝道:「凛凛!」

「不要叫我!我说我本就没打算瞒你相信吗?冰淇淋桶放垃圾箱里就是给你看的,我让秘书带冰淇淋进来本就知道瞒不过你,一次吃一升是知道之后肯定偷渡不进来都吃不到了,我一次过足瘾不行吗?」

「昨天喝咖啡我不也告诉你了,我已经很努力,就怕你又说我骗你,这样你还使劲朝我身上安罪名?」思凛生气大怒,哇拉哇啦一张口全讲完了。

男人被他一通埋怨解释,在气极了的状况下,竟然笑了出来。虽然气得狠,肾上腺素还在飙著,可听完小东西心里头堆积的话,修格硬是拉住思凛的手,蹲坐在地上,笑得开怀。

思凛被他笑得浑身是火,几乎要炸毛。使劲用力把他拉住自己的大手扳开,「你放开!都笑我还拉著干嘛!

感觉那双冰凉的手死命地要从自己掌心中溜走,一双眼睛瞪圆了气急败坏,修格反而两手合握把他的手抱得更紧,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笑得更响了。

醇沉的男性笑声回荡耳边,笑声是那样愉悦,思凛挣了老半天也没有用,抿紧了嘴手就只好任他握著,一脸不甘愿。

「凛凛…宝宝……」修格笑唤。

干嘛!

「凛凛…」修格把他冰凉的手拿到嘴边,在上头呵气帮他取暖。

暖和的气息吹拂过手指掌间,男人的唇时不时还会触碰到思凛手背,弄得他皮肤痒痒的,连心里的别扭都有些不太对劲起来。

思凛的脸慢慢撑不住了,只是不想承认,乾脆别过头去不看他。

修格帮他把手捂著,觉得那手过了许久才稍微有点暖意,心里不禁又有点来气。就这样虚弱的身体,也一天到晚不安生,真不知道要怎麼办才好。光哄就顺著自己性子胡来,打一下气性高又生气,谁当情人像他一般左右为难啊?

「凛凛,哥抱你去里头房间,替你胃部热敷一下。」

「不用了。」

「再说一次。」家长大人立刻变脸。

「随便你了。」

思凛实在不情愿承认,修格一板起脸那个威严啊,他每每都心里面一抖,连抗议一声都不敢就任他鱼肉了。

他的人生和尊严啊!

「心里想什麼?」

「没有……」

男人微笑道:「没有就好。」

仗势欺人!思凛心里抱怨,哪里敢说出口来。

温热的毛巾贴住抽慉颤抖的胃,思凛趴躺在男人的怀里,发出惬意的叹息声,就算哥真是罗唆了点,可是,在他的怀抱中实在是很舒服啊。

刚才服下的药片也渐渐产生了效用,思凛的胃慢慢地不再那般难受,哥身上笔挺劲帅的军装风衣被丢在地板一角,思凛看著那米色的衣料,脑子里面不由自主就开始回想男人穿风衣的迷人风采,衣领束起,风衣衣角翻飞,脸色又冷峻。

唉!真是好看有型的大男人!工作认真还有责任感。实在是无可挑剔的一个情人,只是,为什麼偏偏这麼凶呢?

修格摸摸小东西的后脑杓,慈爱的问:「想什麼呢这麼入神?」

「没什麼……」思凛尴尬,他才不想承认刚刚看著他哥的风衣著迷了,被修格知道了他还不得意死呢。

「笑得这麼开心?吃冰淇淋当真这麼快乐?」

「呵呵,这……」思凛乾笑数声,觉得这话题好像不太妙。

「你都敢吃了,现在还惶恐什麼?」修格笑得大度,又似乎没有那麼大度,直把趴在他怀中的那人吓得,男人的大掌放在他臀部下方,炽热的温度隐隐传过来,很恐怖的感觉。「刚刚,凛凛是不是和哥顶嘴呢?」

「我…」

男人的大手轻轻去揉他的大腿根,那架式之老练,用意之阴险,让思凛紧张至极。

怎麼这样啊!刚刚自己生气的时候不是还抱著手很亲热,几分钟后又开始威胁我了。

我可是重伤者……。

修格笑:「凛凛别担心,屁股横竖是不能再挨了,可你真让哥生气,你吃冰就算了,吃这麼多糟蹋自己就太过分了,昨天才告诉过你要戒口,今天就再犯,凛凛你说说自己是不是有点儿欠揍?」

「……」都问这麼致命的问题,教人该如何回答?我答不是便落实了不知悔改的罪名。可让我同意你的看法,这未免有点儿强人所难?

「凛凛不回答啊!一定是很惭愧,在心里反省是吧?」修格故意道:「哥真是欣慰。」

话都是你说的。我根本……。

「凛凛…宝宝…」修格轻笑,「觉得哥是暴君吗?」

「嗯。」

这一声「嗯」一发出来,思凛才发现他竟然说了实话,大惊之下,巴巴地回头去观望修格脸色,发觉他哥竟然正朝他微笑。

「宝宝这麼诚实对哥,都不骗人,哥真是开心。」修格大掌寸步未移,教训道:「可就算是实话,你也不该这麼直说啊…」

思凛真是悲怆,有一种看见悲剧的预感,「哥…」他拖长声音。

「再拖长五分钟也没用,敢这麼胡来,不揍你都对不起你。」

修格当著思凛的面,拨通电话分机,吩咐秘书:「苏非亚,去帮我找一把木尺来。要什麼样式?样式不重要,找把沉点重点的来就行了。」

思凛宝宝一听他嘱咐秘书小姐的话,脸色更尴尬了。

「找到后,你直接进来搁我桌上就行。」

「哥……」

「胃疼好点没有?」修格没事人样的问他,好像他并没有要揍人那样的平易近人。

「好不了。」思凛闷闷地说。

「给我好好答话。」

「不太疼了。不严重。」

「那好,趴这儿乖乖等哥吃完饭啊。」

哥,你有人性吗?

「不吃饱了,怎有力气揍你这调皮捣蛋的?」修格捏他脸颊,欢乐地说,顺带把这几天的闷气发泄一下。

菲利尽忠职守的敲小套房的门,黑色西装的高大保镳提进食物来,食物也不见多麼奢华,不过就是惯吃的中菜餐厅,包装好的一盒米饭和几个素菜而已。

修格似乎是真饿了,拿起筷子,米饭端起,夹些烤麸香菇等东西放上去,就著思凛枕在他腿上的姿势,开始一口一口吃饭。

「哥…你中午没吃?」

「餐厅里吃过,天天松露牛排鸭肉的,腻了。还不如在这儿安静陪你。」

思凛这下真的愧疚了。

想想他哥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其实负担挺大的。为了挤出假期跟他去玩那得花多少精力把工作提前排开完成啊!自己住在他办公室里当米虫没有帮忙也就罢了,偏偏给他找一堆事情不痛快,这样是不是有点儿没天良啊!

修格咽下一块红萝卜,看底下的小东西愁眉苦脸的,道:「又没逼你吃,看哥吃块萝卜你也纠结。」

思凛「哼」的一声,坚决表示不屑。

要打就快点打,老是东拉西扯故意延长犯人临刑前等待的恐惧,这是何等不人道的做法!

看怀里的人坐立不安的样子,男人宠爱又惬意地笑了,摸他头道:「委屈吗?可错了就是错了…哥还是要打,你就提心吊胆的等着。」

小家伙明明都不能动弹了还可以这样乱来,虽然凛凛刚刚那委屈的解释的确触动了他,可若这样饶纵了,接下来这一个月小东西上窜下跳,八成会闯更大的祸来。

这就是修格和楚思凛相处三年以来的经验之谈。饶不得,哄不了,人又傲,主意大,心事多,有时候修格都想仰天长叹啊!

思凛说:「不就是冰淇淋吗?」

修格冷道:「不就是挨几下木尺吗?」

那几下刻意加重字音,思凛一想到自己待罪之身,挨几下还是几十下都是齐暴君说了算,就低头不言语了。

总算还识相,修格稍感满意,刻意细嚼慢咽把清淡的素食饭菜吃完,思凛在他膝上那个煎熬啊!直想抱住他哥的腰拜托他快打快打吧,你那可怕臂力,一想就心头发寒。

修格从容起身,还小小了伸展一下被小东西压麻的身体,不顾身后愤恨的眼神,开门去外头的办公间取刑具。

办公桌上无辜地躺着一把厚重的木尺,乌黑磨得发亮,上头刻度一清二楚,显然是苏菲亚去找来全新的工具。真是难为这个姑娘了,要她办什么事她都是使命必达,凛凛爱找她聊就聊吧!总不能为了身边的人不听话把负责任的下属炒了,除非这下属的殷勤程度超过了一个「度」。

修格拿起木尺来试试重量,果然入手沉重,他估量着等会下手的力道,打算让凛凛手肿个几天警告一番,至于板板见血那就不用了。他敛了笑容走进房间。

思凛趴在床上忑不安,修格走到床旁,容色严肃却坚决,沉声道:「手伸出来。」

床上的人犹豫一会,不情愿的伸出左手。

修格压低了声线,「再磨蹭,你知道后果。」

思凛知道他哥打人时,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不容违逆,再忤逆他就是自己皮肉受苦。

苦着脸把两手贡献出去,白嫩饱满的掌心在空气之中,真是无辜的要命。

修格抬手狠狠一记抽下,掌心一下变得高肿通红。他说:「伸直了,二十下。」

思凛手上剧痛,还是听话把手掌尽力展开挺直,等待刑罚。

修格没有废话,木尺高举空中,迎风打下来。「啪啪啪啪啪啪」重重砸在两只手心中央,一次十下。

十下过后,思凛的两只手都通红肿起,整个肿胀如发糕。他痛得把手缩回身旁,

叫了一声:「哥……」

修格没有心软,道:「还有十下。」

思凛看着自己的手好无奈。

「凛凛!」

高举的双手再伸出去,木尺扬高抽落,一道白色僵痕横过两片手掌,然后变红变肿,再一道,再一道,思凛的眼眶因为痛苦而积聚泪水,思凛受不住的拳起手掌,拿到嘴边呼气,那样子可怜极了。

修格放柔声调,「手放凉了,打起来更疼!」

思凛一听他哄人就想耍赖,可被男人一瞪,还是把双掌朝上贡献出来,修格瞧他手心肿胀青紫,木尺落下时悄悄减了力道。」

疾厉的破风声在房间中又响起,修格这一木尺抽下,虽然明显不那么疼了,可思凛心里更委屈:怨恨他哥明明都心疼了也不肯住手。

「啪啪啪啪」最后四下,思凛终于熬完二十手板,手上臀上都疼,一个剧痛,一个小疼,见修格放下木尺过来看他伤势,故意把自己的手放进被子里,把脸别过去,就是不理他。

修格最温柔脾气最好的时候,就是揍完人要哄孩子的时刻。他的大手揭开被子,在思凛身旁躺下来,抱住他肩膀道:「宝宝…手很痛是吧…来…哥给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太恶心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把手拿给你让你吹多幼稚啊!我不干。

「自己做错事还耍脾气哪…」修格徐徐地道:「凛凛太幼稚了。」

被这两个字戳中命门,思凛转头回去看他哥,眼神含怒,你多哄一会会怎样,打人这么疼!

修格大笑,「哥打完了你一定原谅你,你做天大的错事也原谅你,好不好?」

思凛看他笑,笑容充满宠爱,笑声爽朗甘醇,直入人心的温暖,那是多么有魅力的修格啊。他不甘愿的说:「你本来就该原谅我。」

然后就把手伸出来了,修格审视他淤红的手掌,这次他施力甚巧,伤处看来严重,可完全没有破皮流血。

思凛泄愤似的盯着地上那件米色帅气风衣,心中暗暗决定要把这件衣服放到衣橱深处去发霉,他齐修格穿这件衣服时,未免也太……。

修格笑道:「你也喜欢?哥给你也买了一件,下回我们一起穿。」

「我不要,」思凛甚有心机的说:「我要穿哥的。」

修格「狮」心大悦,一种被凛凛深切依恋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这孩子离不开我呢!他抱住思凛,衷心地满足。「宝宝…你真好。」

思凛抖了一下,狮子撒娇真可怕。

「哥给你敷药。」修格拿来药盒,把去淤化肿的药膏在他手上匀开,思凛看着哥敷药的动作,心里真是又爱又恨又惧,五味杂陈。

修格抬头正对上他复杂的眸色,神色自若,一个反手把他抱紧,淡淡问道:「凛凛看哥看傻了?」

思凛点头,心里觉得自己真的很累,就这样歇一下吧!

暂时什么都不要去想……。

一切难题都等到明天吧!

7

为什么,对我的眼神,视而不见?难道你以为亲热的说几句话,抱着我无限深情,揍人时放一下水,我们之间的矛盾,就会从此消失于无形?

你的让步,只有这样?

思凛趴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知道自己的计划,必须同时多头进行。

他拿出手机,拨下了记忆中的那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准时被接起,那方传出来的声音优雅而从容,正如思凛记忆中的形象一样。「DENIS。」对方笑着说,不胜之喜,「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打来!」

「学长,你别取笑我了。」思凛再打这支电话心情实在惆怅,他说:「上次的事…我先多谢你!」

「小事一桩,好歹相识一场,你落难我怎可不帮?」

思凛叹息,原来在外人眼中已经是「落难」。

「是这样……我想请你找人秘密帮我处理财务。我有一些资产馈赠必须整理一番。」

「你确定?」

「当然。」

「好,我知道了。」那人也爽快不再多问,「明天你打这支手机,我的属下会随时待命。」

「好。如此多谢。」

那人温柔一笑:「说这些干嘛?我们什么交情?」

思凛挂断电话,随即把所有的通话纪录完全清除。

这是最后一次的努力,如果再失败的话,那昨日刻意美好的欢声笑语相濡以沫……会不会,只能成为梦幻泡影?

或许我们的相处--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修格低头研读眼前一大迭资料,空旷的会议室里,巴黎的天空在他背后,澄明的玻璃窗一尘不染,喧嚣的尘世被隔绝于外。

这里是他齐修格的帝国,凡事由他说了算。

他再次翻看了一次用特殊记号标记出来的重要部份,拿起桌上的黑咖啡喝下一大口,似乎遇上了难解的习题……男人的眉毛拧起,严肃思考,思考下一步该进行的计划。

「扣扣!」敲门声响过,苏非亚秘书踩着高跟鞋再端进一杯咖啡。

「齐先生,双分牛奶双分糖的拿铁。」

「放着!」修格从一数据海中抬起头来,随意吩咐道:「最近人手吃紧,几次找我借人,这五天你暂且去那儿支持,也正好学学项目企划。」

苏非亚吃惊,「这?」

「我的安排自有用意,你好好去做。」或者会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那没挑明说出口的话令人兴奋,苏非亚惊喜道:「多谢齐先生!」

女秘书高兴离去,下楼找新团队报到的时候,压根儿没想到她的顶头上司动机并没有那般单纯。

修格送走麻烦人物,继续埋首资料中,他神色认真,少见的犹豫出现在他脸上!其实该怎么做他早有决断…不过是狠不下那个心而已。毕竟,失败了就没有办法从头再来,而这场战争,他又确实输不起。

心烦拿起刚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刚一入口他就狠狠皱起眉头来,这么甜腻!根本不能下咽!凛凛为什么爱喝这种东西?

纵然想试着了解,也无法真正认同,修格放下瓷杯,不由得一阵挫败。

只是抱在怀中已然不够,凛凛凝视他的眼神惊心动魄,强烈的索要和渴望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灵。

他要什么修格当然明了,可那偏偏是自己绝不能给的东西!

桌上的资料调查详尽,每一页、每一张图片、每一个字,从幼年到成年,一个人的一生便被浓缩在这堆纸张中,任修格反复翻阅。

是谁值得他花费如许心思?档案页首,一张照片放在那儿,六岁时的思凛,抱着雪白雪白大大绒毛耳朵的垂耳兔,对着镜头,露出了烂如朝阳的笑容。

*******

修格步进思凛休憩的小卧房时,心情复杂,今天一整天凛凛都待在这儿,不肯到外面空间较大的办公室去。

原因是什么,修格心知肚明,他的心头终于感觉到愧疚。

思凛正艰难的拿起南瓜浓汤的汤碗,用汤匙慢慢舀来喝。那浓汤甚烫,思凛凌空虚抓着汤匙,慢慢舀起一汤匙送入口中,浓汤烫嘴,思凛张嘴散热后,又转头去对自己肿胖的手心吹气。

显然是痛的很。

修格在他身旁坐下,端起汤碗,问:「手心还痛?」

「你打的,你不知道吗?」思凛说,轻微抱怨的语气。

「我知道。」

就是知道会痛才打我,思凛习惯了这等论调,直接两手一摊,「把汤给我吧!」

修格笑,「哥喂你?」

「不要。他露出笑容,补上一句,「哥陪我吃饭,那比喂我喝汤重要。」

修格难得没有坚持,道:「好。」

两人静静吃饭,修格在一旁看着思凛忍着痛拿汤匙进食,还得逼迫自己不要动手去帮忙,简直是一场无声的凌迟,如果这是思凛刻意为之,那实在太成功了。

口头上的抱怨怎么及的上现场直击的临场感强。

今天的主菜是法国的农村菜,用最地道的香料和冬季蔬菜熬煮的小猪肉闷锅,再搭配上切片的手工黑麦面包。思凛拿一片黑麦面包沾上猪肉汤汁,递给修格道:「这个给你。」

「凛凛自己都没吃呢!」修格接过来,神情却是开心的。

对修格来说,吃自己心爱的人递过来的面包,那就叫做幸福。

思凛不说话,沉默。心事重重。

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最好的谴责。修格不自然的拿过一整盒巧克力放到他面前,道:「苏菲亚给你的,她去支持别的部门。」

所以,你尽可以去外面的办公室休息,不必担心遇到她,必须向她解释手掌上的板痕。

思凛打开来盒盖,拿了一颗喂到修格嘴边,「兰姆酒口味,给你吧,我不能吃。」

修格就着他的手指吞下,抚摸他凌乱的头发,以手托住他的后脑,轻轻的吻他的唇。

思凛被动接受,品尝他唇舌间巧克力的甜味,男人的吻诱惑又眷恋,唇口一触便似有电流窜过,思凛的感官沉醉迷惘,心中却有平静的忧伤。

就算身体上受到的吸引力再强,他却越来越明白:两个人没办法就靠这样的交流生活。

哥,你改变一点吧!你放轻最后五下的力道,再多的温柔、再令人心荡神迷的眼神,那些都没有用。我会迷惑一时,可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迷惑一世。

修格的大手抚过他俊美的脸,道:「好好养伤,伤好了我们度假去,哥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保证你会喜欢。」

思凛微笑,心想无非是游艇别墅名车之类的,砸钱而已,哪有欣喜可言?

「你会喜欢的,相信我。」

「不要花太多心思了,我们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好。」

「凛凛…」修格吻他的眉眼,说:「哥愿意给你,那是因为你值得,你接受了我会开心。」

「哥…」思凛说:「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只要你开心,我不都尽力去做!

可是不管我怎么尽力,也无法欺骗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觉。我快要受不了了!

「你的付出哥都知道,凛凛乖,哥不会让你伤心的,乖。」

修格抱着他哄,轻声蜜语。思凛把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近在身旁,下一秒又觉得那不过是种无用的错觉。

只要求互相依偎的幸福,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蓝图的建筑师。

思凛在申请大学时,早已决定了自己一生的志向。他会做一个成功、享誉全球的著名建筑师,正如同为他所景仰的华人建筑大师贝聿铭一样,罗浮宫前的金字塔如今仍被世人称道。

思凛的目标不是做一个建筑匠,他想留下如圣家堂那般传世的杰作,非为名,非为利,那存粹是对自己理想的一个交代。

当然,他人生的金字塔,也会由自己一砖一瓦造成。如果连生命的蓝图都不能筹划,他哪能侈言未来?

思观说:「你申请上了H大建筑?那好,你一定得见见我老爸,他是欧亚上市地产集团的主席,可以替你广建人脉。何况他也喜欢新锐人才,那就说定圣诞节来我家吃饭过节,多点人热闹些!」

思凛感谢他的体贴,体贴他圣诞节无家可归的事实,所以才邀他作客。那年冬天他带着礼物前去他家拜访,在楔寄生下,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精明厉害心机深沉的集团掌门人,觉得对方亲切稳重,甚有好感。

一次无心插柳的相遇,最后演变成与男人热恋,思凛有时候觉得人生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你问他后悔了吗?他会这么说:情感上绝不后悔,理智上绝对后悔。

他不曾预计到:做齐修格的爱人,要付出这么多代价!受到这么多束缚!

生命的蓝图?在他身边生活,还谈什么去他的蓝图理想,你根本连自由意志都没有。

楚思凛这辈子都没有当笼中金丝雀的嗜好。

*******

思凛慢慢扣上他雪白笔挺的白衬衫,修长的手指沿着喉结往下,灵巧的活动,把黑色的钮扣嵌进细小的钮扣缝隙,今天他的头发被很好地梳理过,前方墨黑的刘海伏贴垂在额前,浏海阴影下是他温和深刻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下,略显单薄的嘴唇向外翘起,勾成一个自信的微笑。

身后一双手横抱住他,修格掌握他在怀中,说:「你伤刚好,不要走太久。」

「我去泡咖啡馆,一天也走不了十步路。」

「好。」

「晚上回来吃饭。」命令句。

思凛摇头,「我顺道想理个发,可能来不及。」

修格看他的头发一眼,黑亮的光泽入眼生辉,粗声道:「别剪太多。」

「哥你这也管。」

「管不得吗?」说着递给他一条银灰色领带,摊开双手等着。

这个男人虽然天天都是西服正装,但是他打领带的技术那真是全世界都公认的烂,显然就是有扑火飞蛾任劳任怨替他服务,思凛拿过领带垫起脚尖,绕过他脖颈,把领带认命地在他颈间穿绕着。

「好了。」思凛说,发誓这是他打得最丑的一次。

修格挑眉,把手放在他臀上,问:「你今晚不想活了?」

这个威胁啊……。

身体里早上晨浴后被修格强硬放进去拓张的东西,还挤得满满当当,思凛忍受着那种久违的胀疼,脸色真是不好。

「凛凛…整整一个月我没碰你,后果会怎样,你何不自己斟酌?」

思凛看他期盼的眼神,自动伸手去解那打歪的领带。

男人满意的笑,「明天哥放假,晚上早点回来。」

「呵呵呵……」

「八点晚餐,别晚了,除非你还想再受一次那种惩罚。」

两个人脑海中都想起上回执行惩罚的画面,男人笑意满满,受罚的人却尴尬怨恨得不得了。

双方交战,智不能敌,力也不能敌,他这方就是永远吃亏的。

可这世界哪有人愿意总是屈居下风的呢。

思凛若有所思,答复道:「好,我会准时。」

他悠然转身,身体前所未有的畅快。可以行动自如的感觉真是珍贵,怎可不趁伤势好转的时刻,好好大肆冶游?

再说,两个月没开车,他的手真是痒得不行啦!

思凛一溜烟来到城堡里的车库,里头一字排开的名车实在让人心动,看来看去,选了最低调的黑色B开头车系,飞快跳进去,刚插进车钥匙发动引擎,车窗就被轻轻敲叩。

唔,煞风景的来了。

「凛少,我们得跟着你。」黑西装的保镳透过玻璃说。

「我知道。」思凛把车窗摇下,这群人会说什么根本不用听也猜的到。他以恳求的眼神,说道:「拜托,换点像正常人的衣服再跟好吗?你们这样,要是绑匪有点眼睛,肯定先朝我下手。」

那保镳正经八百,「凛少太惹眼,不必我们来增加被绑机率。」

白衬衫、黑色毛料长裤、深蓝海军双排扣外套,思凛从头到脚看过自己一遍,说:「这是哪来的奇怪结论。」

保镳笑,径自去换衣服,他们根本不担心思凛会偷偷开车溜走,若这样,齐先生定会好好教训。

上次偷跑事件刚过没多久,凛少至少会乖个好几个月。

思凛看着眼前的方向盘无言叹气,要装作天下无事、万事太平吗?

我可以奉陪,毕竟我们还没到摊牌的时刻。

从修格的古堡开车出来,约莫三十分钟左右,便可以在路旁看见零星的酒庄,这一带是法国有名的观光景点罗亚尔河附近,风光最是明媚,年年吸引观光客络绎不绝前来游玩,思凛跟着他哥住在这里,漂亮的景致山水河流草原树林早就见惯,当然不会有心思出来和众游客人挤人的观光。

现在是冬天,刚好是旅游的淡季,因此一路上人烟明显稀少,很多专门为观光客服务的酒庄店家也没有营业,所以思凛一路上风驰电掣,把车速直开到一百以上。

事实上他更想把车开上超级公路,那儿路又直又宽,加上还不限速,有时候开着敞篷跑车一飙两百公里,顶级的法拉利从零加速到一百只要5秒,那种绝短时间内,由绝对静止到近乎飞翔的高速刺激往往让思凛兴奋得血脉贲张,大呼过瘾。

生活就该是那样才对,充满冒险,无时无刻接受变动带来的惊喜。

「凛少,这种地方开一百,太快了。」

坐在汽车后座的两名保镳一脸不赞同

「我技术很棒,你们别担心,肯定安全到达。」

思凛开到兴起,脚下加速,车速一下子飙破150,直把后座的两人吓得脸色发白,在乡间道路上开这么快,那是非常危险。

思凛由后视镜里瞥见平时为虎作伥、神气非凡的保镳二人组神色恐慌,感觉心里那股子闷气稍微出了些,不由得舒展笑容,调皮地笑了,「下回我开车带你们去飙意大利沿海公路,风景壮阔,海岸绵长,湛蓝的海波击岸就在公路下边,陡峭山壁衬着海天一色,狂风扑面…唔…那真是…。」人世间最痛快的事。

保镳中有一个人是中德混血,黑发的他有中文名字叫苏瞻,他看路旁景色不住飞驰倒退,除了车速过高之外,倒是担心凛少在他们戒护下碰破点油皮啥的,可是不好交代,不动声色悄悄按了休闲西服里的手机拨打键,思凛张扬快乐的声调被通通传送到古堡里雇主的手机中,每回他们跟着凛少出来,身上其实都带着录音器材的,或者有直通齐先生私人手机的通话联机。

不过一直瞒着凛少罢了。

思凛狂飙了十分钟,眼看渐渐远离乡间,可能危及路上人行车安全,就把车速慢慢降下,开始正常的速度,真皮的方向盘在思凛手中运转如意,左转、右回、回旋一圈,还有闲暇从前方的置物箱里摸出一盒生巧克力,打开盒盖,扔了两大颗进嘴巴细细品尝,就把盒子递到后方,道:「吃点糖!」

「凛少。」

「好啦,我承认我在赔罪,刚刚的事情千万别说,你们老板很难惹啊,他又最不喜欢我飚车,你们一告状我可倒霉了。」

苏瞻冷静地道:「我们当然不说。」另一个保镳看他一眼,拿过浓度百分之七十的生巧克力吃了起来,苏瞻按下终止的按钮,拿起巧克力犹豫一会,毅然决然塞进嘴巴。

思凛笑着继续开车,双目直视前方,眼眸深处闪过一点淡淡的惆怅,那情绪一闪即逝,快得彷佛不曾存在过。

他降下自己身旁的玻璃窗,让冬季的寒风扑打进来,猎猎寒风吹乱他黑发,思凛握紧方向盘把车子开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稳当,这风真冷,他在心里想。

「凛少…你会着凉!」

思凛说:「再吹一分钟就好,车子里暖气太大,怪闷的。」

寒意送入车内。

苏瞻用大衣把自己裹紧。

「LOUIE,你冷吗?」思凛随意问道。另一名保镳说:「不冷,不过你把窗户关上,我觉得没戴帽子吹风真是折磨自己。」

车窗关上。

思凛拿起一片大提琴演奏CD播放音乐,拿出另一盒浓度90%的巧克力,默默吞咽。

车子在一片古色古香的城市中停下,思凛把车随意停好,让保镳下车。

他惯常去的那家小小的咖啡馆在街道上的转角处,小小的绿色遮阳棚下有临街的座椅,思凛走进店里,玻璃门后是另一个世界,晕黄的灯光,舒适的沙发皮椅。

低低的交谈声中夹杂着翻阅报纸书籍的轻微响动,思凛微笑,在成堆的人群之后,他看见了那个正在等候他的人,尚.凡提诺。

他走过去。

尚立刻站起来,两个人开心地拥抱在一起,尚摸他凌乱的黑发,亲热问道:「怎么头发这么冰?」

说着拉他坐下,给他递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上头还用奶油画出了一只独角兽。

「我亲手做的,你快喝。」

「太好了。」思凛迫不及待把那杯咖啡拿到鼻端闻那特殊的香气,深吸几口气后,以汤匙搅散奶泡,把这杯饮品慢慢饮尽。

尚开心的看他喝,又招手让侍者再端来一杯咖啡,还要了一壶鲜奶油,思凛拿起桌上胖鼓鼓又洒满糖霜的法式炸面饼塞进嘴哩,一个两个三个,小小的油炸点心在嘴哩酥软迸开,糖霜溶化后既甜又香。思凛吃完一整盘,尚又帮他续点了两份,然后拿起鲜奶油在咖啡液面上来回移动,顷刻间又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独角兽来。

「你专属的。」他把咖啡杯推过去。

思凛接过来,漂浮的图案非常漂亮,他认真观赏一会,道:「帮我一个忙吧?」

「哦?」尚大笑,「我竟然还有帮的到你的地方?」

「当然有。」思凛笑着凑上前去,拉过尚的脸,用嘴轻轻拂过他的唇。

「DENIS?」

「嘘…不要说话,你配合一下,这是个友好的吻。」他再次触碰,凝视着尚的脸,那是张有个性棱角分明的面容,眼神清澈,行事洒脱的他浪迹天涯,却总会在一年里挑一天来找他,替自己泡咖啡,用奶油画一只又一只的独角兽,说「这是你专属的,DENIS,没有别人可以用这个符号。」

他创作的手指拿起鲜奶油作画是如此熟练用心,思凛突然觉得愧疚。

「每次见到你,你画的独角兽都那般美丽。」

尚宁静地盯视他,「因为…这是画给你的。」

我在每天清晨醒来,都会替你泡一杯咖啡,替你画一只独角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尚的眼神无声诉说,你什么时候愿意为我驻足?

「尚,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我会等你分手。」

「已经三年…你还要继续等吗?」

尚摸他柔嫩的黑发,说:「DENIS,已经三年,你为何还不和他分手?」

「你这样问…我不能回答……」

「因为初恋总是让人疯狂看不清事实的真相……DENIS,你身边的每一个朋友,交情稍微好些的,每个人都认为你们不适合,你醒醒吧。」

思凛摇头苦笑,「你不是我。」

「你为他连都不念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车祸…我总不能放一个人他在医院里。再说,我也不是完全为了他。我本来就打算要空个一年当作,用点时间去看看这个世界,欧洲这个地方新颖古典建筑纷呈,刚好可以当作起点站。」

「他同意吗?」尚怜惜地看他。

「我会说服他,你别担心。」思凛胸有成竹,把咖啡杯里的图案搅散;把杯子任性地推回他面前,说:「再画一只。」

尚很无奈,拿起奶油作画。

「再画一次。」思凛说,狡猾的样子。「我知道你喜欢为我画画。」我无法回报你的感情,可我至少能够遥远地陪伴你,直到你遇见另一个心动的对象。

「DENIS,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时候温柔地近乎残忍。」

「不,我不温柔。」思凛端正脸色,「尚,我一直希望你忘掉我,我永远只能当你的好朋友,不会是其他角色。」

「你每年见我都说一次,烦不烦呢?」

「呵呵…」思凛也知道他听不进去,若有所思的说:「人生何其漫长,你一直以为最爱的人,或许没办法爱他一辈子。随着年纪增长、时间转移、甚至是不可抗拒的外力因素,总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所以我们会开始另一段旅程,在那段生命中会遇见另一段爱情,另一个足以拨动我们心弦的人--尚,漫长的单恋听起来浪漫,却充满苦涩,就像咖啡里明明可以加糖调味,有人却偏偏只喝黑咖啡来凌虐自己的味蕾。其实不过是他自己放不开。」

「你这般说话可真伤人。」

「世界上最伤人的--就是实话。」

尚画独角兽的手僵在空中。

「尚,你可以吻我,脸、手、唇、眼……我亏欠你的,今天让你拿回去,可是在你尽情吻过我之后,就把我埋进心里最深的地底吧!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别人,你比我更清楚有一个人,已经等待不只三年。」

尚睁大眼睛瞪他,愤怒的说:「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我吻你作什么?」

「让你作个比较,你吻我的滋味,是否真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或者另一个人,他的吻更让你销魂蚀骨,而你不愿意承认?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何不试试?」我可以任君品尝,自愿并且诚恳。

「我不想吻你。」

「不想?你可知被你乱吻一通,回家后HUGO会多生气,他会看见你在我身上制造的吻痕,那是另一个男人的印记,标志于他的所有品上,他会嫉妒到发狂。就像你看见他吻我时那种难受的心情一样,这种嫉妒的滋味,尚,你不想让他也品尝一次吗?」

撩拨的语调和煽动的言词从思凛嘴中不断吐出,诱惑着他人脆弱的心灵。

他最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给予最后一击。「何况,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对一个从你手中夺走珍宝的人给予报复的最后机会。

你不想吗?

尚很古怪地看他,「DENIS,你到底想干嘛?」

思凛冷冷道:「还清欠债,让我们的人生从新开始。你太温柔,我不愿意亏欠你。」

尚走到他身旁抱住他,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

尚温柔地低头吻他的眉,说:「你要我作什么,我就作什么,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开心。」

「吻过了就照我的话去做,我要放你的心自由。」

尚努力笑道:「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也会听你的话,这样好不好?」

「嗯。」

「我真可以吻?」

「当然。」

尚在他额头上亲吻,温柔地。又捧着思凛的后脑,吻他的唇:侵入他口中的蜜地,尽情攫取,唇舌交缠间,思凛始终很配合,些微的银丝牵连双唇之间,尚结束这一吻,充满遗憾。「原来你是真对我毫无感情。」

思凛笑,「那当然。」

「可是还是想吻你。」

「好,你可以继续。」

尚这回再度低下头来,亲吻他脖侧优美的弧线,离开时,两个殷红的齿痕斜刻在思凛锁骨旁,挑战意味浓厚。

被吻的那人拿起法式炸面团继续吃,平静得如同广场上的雕像。「正事说完了,接下来,你给我说说你这一年来的生活吧!」

尚拿出自己今年的作品集,放置于桌上,掀开的的第一页,崭新的雪铜纸页,华丽的花式字体,居中短短一行:献给我的DENIS,不论过去、现在、未来。

思凛呻吟一声,苦着脸继续往下翻,第一面的作品是仿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一幅半身的人物画像。神态倨傲却安然的男子坐在圆弧造型的拱廊上,光灿的阳光从廊外照进,照在男子诱人的脸庞上,和澄静的笑容相互辉映;只是他右方的身躯却诡异地被阴影笼罩,画面的美好顿时蒙上黑暗色彩。

「如果我没看错,这张油画,画的人似乎是我?」

「是。」

思凛第二次叹气,「你把我画得太好,在你的心中,我是这样的形象吗?」

「我的画就是最好的回答。」

「谢谢你。」老是欠下情债,他除了谢谢又能说什么?思凛继续往下翻阅,突然问道:「这个作品画集,是否公开发行?」

「在我每场画展,都会贩卖,第一场就在巴黎,我今天来,就是想亲自邀你参加。」

每一场!思凛抱住头,这次是真的感到忧郁,「尚,你想害死我吧!」

「怎么说?」

「我…」

那年玩票性质到某场时装发表会客串模特儿,思凛玩得尽兴,回家后齐大老板说「我不喜欢我的情人如同商店物品被大家观赏。」然后就被教训得生死不能……。

区区数百人的时装发表会,和现在公开发行的画集,哪个比较严重?

尚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真是难言的苦衷,思凛才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修格管束到如此没尊严的地步,也不愿意干涉好友的事业计划,如果他坦白说出自己的顾虑,尚绝对会把这画拿下,重印作品集。

那给别人带来多少不便啊!就为了修格莫名其妙的嫉妒心吗?太可笑了。

他淡淡道:「如果有盈余,可别忘了付我肖像使用费。」

「呵呵呵,什么时候你也计较起钱来了?」

「我又不是活在外层空间,物质生活还是很重要的。」

尚试探说:「画展办完我请你吃饭,这样如何?」

「我们不是一年见一次?」

尚的脸色惨白,没有料到如此直接的拒绝。

思凛心中不忍,看着咖啡杯中的独角兽,安慰他道:「我是你的朋友,可这样真的对你不好。也对『他』不公平。」

暗棕色的眼眸黯淡下去,他低头在作品集内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年月、地点,雨掉落寞,「你收下这本画集,我不会再强求更多。」

理智终于光荣战败,思凛无奈道:「算我怕你了。」

桌子这头两个许久不见暧昧又激情的朋友聊得火光四射,另一边两个换上平常人服饰的保镳隐藏在离他们不远的角落,综观全场精采演出。

苏瞻拿出小巧的隐藏式摄影机,把这一幕幕限制级真人舌吻通通录像存证,LOUIE几次想站起来阻止都被苏瞻拉着坐回去,摇头示意他少管闲事,LOUIE垮着一张脸,简直无法理解那个DENIS到底有何打算。

「你真要把这些……全部给老板?」

「为什么不?」

「唉…你明天早晨再给吧!刚刚飚车那段已经够了。DENIS怎么一离齐先生的眼就专门惹事……」

苏瞻冷漠的眼光盯着柔和光晕下倔强的那人,说:「那是因为…他不懂得珍惜幸福,只想恣意挥霍。」

什么样的感情经得起你这样天天闹腾?

你以为老板真有那么好耐性?

LOUIE迟疑观察苏瞻立体俊朗的五官,说话间隐隐泛出的不满,决定闭嘴,这人铁面无私成这样,给DENIS当保镳肯定干不长,DENIS笑着拿糖过来拜托你,你以为人家笑着就没事啊,他要是那么好说话,齐大老板跟他相处了三年怎么还束手无策?

「你你你……你做什么?」

拿出摄影记忆卡放入手机里,忠心耿耿的保镳开始在手机上按键,「我把影片用网络传送回去……」

LOUIE一把夺过他手机,斥道:「你和DENIS有仇啊!」

「没有!」苏瞻冷漠道:「我只是不喜欢挥霍幸福的人,他们应该得到一点教训!」

「明天再说……」至少要给DENIS一点向老板坦白交代的时间。

「我刚刚已经按了发送键,来不及了。」

**********

晚上七时许,冬季的天空已然一片暗暗沉沉,估量着回程的时间,再不情愿也得离开。

思凛和尚拥抱作别,拿着画册步入黑夜之中。

回古堡的路途上,思凛蜷坐在后座不发一言,主动交出了驾驶权。

手心里的画册触手生热,想象修格愤怒下会有的举动,心中真是一片索然无味。用权用势逼迫画者取下画作、销毁画册,他有时真感到迷惘:这般强的独占欲望,修格是不是有病?他又不是一只狗一只鸟,怎么可能只为他一人活着?

这其实已接近,变态的偏执。

思凛在后座车厢躺下,了解别人的内心世界果然是亘古难题,烦躁烦闷厌烦厌恶,让大家看看我的脸又怎么了,脸生下来就是被人看的啊!

我真不懂你为什么总把我看顾的那么牢?我难道长了一双会飞翔的翅膀?

修格打开车门,后座里思凛平躺着,白色的围巾遮住了他的头脸,深蓝色的大衣脱下来盖在身上充当棉被,鞋子踢落踏垫上,两只脚丫子裹着厚袜在空气里缩着。

修格看着小东西五秒,愠怒的风暴积聚在他锐利刀剑的般的双眸里,下一刻,他俯身把思凛打横抱起,当那热烫的身躯抱入怀中,男人却笑了。「八点三十二分,凛凛还是迟到了。」

「这也计较!」

「当然计较,哥下厨做了菜等你回来,敢让我等?」

思凛睁眸,颇为意外。

男人伸手揭去他脸上的羊毛围巾,笑问:「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得蒙着脸?」

语意冰寒,语气轻松。

「哥……」思凛心中打鼓。

修格冲他一笑,温柔道:「行了,你先吃饭,有什么话都回房里再说。」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饭,晚餐开在靠近花园的小厅里,冬天虽然无花可赏,可是透过雕花玻璃门窗往外看,黑色天幕里隐约可见几点星光,闪烁。

思凛在坐位上向窗外瞭望,换穿毛绒拖鞋的脚在高高桌几下摇摆摇晃,上头点缀着一只粉白粉白的小绵羊。

「看什么?吃饭。」

修格替他盛好米饭,在他身畔落座,饭桌下伸进另一组咖啡金的毛绒拖鞋,图案是可爱版本的雄狮蹲在上头直伸懒腰。

端起碗来,修格挟过一筷子雪菜肉丝,再一匙玉米虾仁,思凛讶异看看桌上的菜肴,不多,五菜一汤,可每一道都是……。

「凛凛,住国外这么久,想家了吧?」修格怜惜地说:「哥特地找台菜师傅学你的家乡菜,尝尝地不地道?」

菜脯煎蛋、白斩鸡搭配蒜茸酱油、爆炒高丽菜,中间一大海碗排骨萝卜清汤,腾腾直冒热气。

「所以嘱咐你别迟到,菜冷了味道就不好。」

有人煮一大堆菜,殷殷期盼等你回家,那是多么久远以前的记忆,世界上,除了已经过世的爸爸妈妈,还有谁为你这样做过?

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思凛眨眨泛红的眼睛,连忙夹一口菜脯蛋送入嘴里,吞下一大口白饭。

「太咸了吗?哥第一次做。」修格问。

「好咸,盐不用钱啊!」

「真的吗?」修格也尝一口蛋,外酥蛋嫩菜脯爽脆,好得很哪!

回神去看,小东西正拿汤匙舀一大匙玉米虾仁进碗里,把玉米和白饭在碗里冬拌西拌,最后混成一团,然后把筷子一丢,直接拿汤匙把玉米拌饭舀来吃。

「你什么吃相?」他笑骂。

思凛把菜脯蛋用汤匙切走一大块,揣进碗里当作回答。

无言以对的修格默默拿筷子给他挟高丽菜,任劳任怨帮他取走白斩鸡的骨头,蘸好蒜茸酱油再放入他碗中。

小东西嘿嘿直笑,扒了一大嘴饭,说:「偶…要…歌汤。」

「你指使谁呢?」

排骨汤盛好放他桌边,修格问:「还需要什么没有,凛少爷?」

「唔,暂时没有了。」

修格哼一声,自己开始吃饭。雪菜肉丝剩下一整盘子,他多挟两筷,耳边就听见思凛说:「哥,我明天要吃雪菜肉丝汤面。」

修格那个怒啊!筷子一放他横眉道:「造反了?」

「喔喔!」思凛故意说:「那又没多少钱,哥小气巴拉的!还财团主……」

「财团主席怎么了?」财团主席给你作菜作奴才,连声谢也没有!

「没…没什么……」

「那盘鸡肉给我吃完,一百八十三公分的个子还不到七十公斤,抱起来比竹竿还咯手。」

「哦…」谁像你壮得像头牛似的,又不是比赛健美。

「嘀咕什么?」

「没有…」

「谅你也不敢。」修格发号司令完,心情略好。自己拣一只虾仁吃了,又甜又脆,现学现卖,这水平算高了。

思凛觑空档替他挟一只白斩鸡腿,「鸡肉挺嫩的。」

「这是放山养的土鸡,教我做菜的厨师找的,说肉质很有嚼劲,你家乡不都爱吃这种?」

「我很久没回去了……」

除了回去看看爸爸妈妈的长眠之所,他真不知道还回去做什么?

思凛脸上流露出的忧伤让人心酸,修格放下碗,握住他的手,郑重唤道:「凛凛。」

「……」

「凛凛乖,别难过了,有哥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难道忘了?」

「嗯。」思凛乖乖点头,垂下的眼睑里满是无助慌乱。

「来,替哥盛汤。」

他听话照办,拖鞋也不在空中乱晃了,小羊规规矩矩站在鞋面上,另一旁笑容可掬的狮子依然在伸懒腰,惬意无比。

「汤炖煮了两小时,大骨头汤对身体好,凛凛多喝些。」

「好。」思凛低头喝汤啃排骨,修格微笑注视,注视着他极力掩饰的慌乱,他不戳破,不过含笑静观,笑容含意颇深,难以猜测。

你又要做什么?还想还能做什么?凛凛,再试下去,可别怪哥真的翻脸!

我真要教训你,你承受得住吗?

修格坐在思凛的床上,他已然换上一身居家的浴袍,脚底依然是那双毛绒绒的Q版拖鞋,刚刚洗过的黑发还有几许潮湿,贴在额际,他的手里紧握着I-PAD,盯着那上头清晰播放的影像,大怒的情绪已然过去,潜沉之后是一种更冰冷深刻的愤怒。

隔着些微距离的影像拍摄,两人对话有些模糊,无法全然听清,只要瞧思凛那种诱惑挑衅的目光神色,修格怎猜不出小东西说话的内容。

什么叫做「人生旅程中会遇见另一段爱情」,你今生有了我齐修格,你还想要再遇见谁?要说服他人放弃对你的追求,犯的着让他吻你?

分明是做给我看。

修格淡笑,小东西想试哥的反应吗?我总叫你满意就是!

思凛泡坐在热气蒸腾的浴池里,泡澡的热水呈现青绿色,清新的草药香气飘散空气中,白色的肌肤在热水的作用下变成淡淡红色,熟透的虾子一般,思凛抱着自己双膝,心里真是有点忐忑。

他暗叹一口气,从浴池站起,飚车被骂已经不是第一回,等下不知会被怎样罚呢!

保镳们纵然和自己有点交情,都还是全权听命于修格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处在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下;不要说保镳们了,就连卢伯也好、思观也罢,平时对自己再好再知心,真碰到事情了,个个都是修格那边的人,听他说说话就是极限,能全心全意帮他的,一个都没有。

帮亲不帮理!自古皆然。

他推开浴室木门走出来,发现修格坐在自己深蓝宫廷大床上,正拿毛巾擦拭头发。

「哥…」

「凛凛过来。」修格朝他招手。

思凛胆儿颤颤地过去,离他三步远,修格横他一眼,「又做坏事了?」

「没有。」

「那就站过来点。」眼看他动作颇慢,修格干脆把小孩子拉坐在身边,把毛巾环绕他头上使劲搓揉,斥道:「洗完头发不记得要擦干,你几岁了?」

思凛委屈一下,我都当自己二十,就哥当我两岁啊!

堂堂的大老板叨念他,手上功夫却不马虎,两三分钟内把湿发擦得半干,命令道:「拿吹风机来。」

被擦得七晕八簌,思凛扁嘴说:「哥去拿。」

「思观六岁就会照顾自己了,哪像你这样。」修格皱眉,却没有不乐意的模样,思凛看着他走进浴室的背影,更闷了。心道「明明就是你很想帮我吹头发,顺了你的意还要被骂,我还想自己来呢!」

轰隆轰隆的机器声响起,思凛盘坐在大床上,让修格拨弄他头发吹整。手下黑发光泽上佳,男人越摸越爱,「今天没去剪发?」

「因为来不及。」

「那就别剪,嗯?」

「可是不方便。」

「什么时候不方便?」

被藤条抽烂后臀没法自己照料自己的时候,根本没法子清洗,黏腻的头发很不舒服。思凛说:「我不喜欢浏海这么长,我想把头发剪掉。」

「遮住了眼睛的样子也很可爱,哥希望凛凛别剪!」

思凛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膝盖,默不作声,直到修格帮他把头发全都吹干梳好,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男人的大手从腰际把他搂住,问:「这样也不高兴?你要想剪发就去吧,不拦你就是。」

我不是想要这个!

修格搔他痒道:「凛凛!」

「嗯,要做什么?」

修格拍拍身后的软弹床垫,「趴好给哥瞧瞧。」

戒备地看男人一眼,思凛说:「哥……」声音里不由自主带上点怕。

「快点!」

被压迫的人不甘心地趴躺到床上,他嘴里咬住枕头,做了最差的打算。

纯白柔软的浴袍被掀起,如往常般堆放在腰部,思凛用力绷紧双臀,等待他哥如山的巴掌重责,飚车怎么可能不被揍!

「那么使劲干嘛,放松。」修格冷冷地笑,大掌轻拍他臀肉,一边从床头柜子里取出要施用的一应事物,放到思凛身侧。

「腿张开些,哥看看青草药浴泡得如何?」

思凛窘得不行,抗议道:「哥!」

一巴掌直接搧下,臀肉立刻火热,男人喜怒难辨的声音响起,「我看不得,那谁能看?」然后接连又重重挨了五下,都打在左侧臀部上。

尚留下齿痕的部位,也在身体左半边。

思凛不敢再多说,尽力把自己的双腿打开,灯光下那隐藏在臀缝间的密地,小小一点,看不真切。

男人以两指倏地直刺进去,并不温柔地在□里翻搅,触手柔软湿润,并没有滞碍难行之感,显然是今日上了一整天的玉势之功。修格满意得撤出手指,从身旁的紫檀木箱子里取出另一根玉器来,足有成人四指宽粗圆柱形状,拿出管状透明的润滑液体在上面蘸满厚厚一层,男人开口了。「凛凛,坐起来,自己放进去。」

思凛一看那东西尺寸脸都惊红了,说:「哥?」

「你不愿意?」

「我…忍忍就过去,哥你可以直接…进……」

「不愿意?」

「我没…」

修格一肚子怒火隐忍再忍,二话不说掀倒了按在膝盖上,斟酌了力道一掌一掌,重重打在思凛左边臀上。白嫩的肉团被拍扁又复无辜弹起,染上嫣红,再一下颜色更深,思凛竭力忍耐这愠怒击打,抱着修格粗壮的手臂把痛出来的泪憋回去,修格只使两分力道,把小东西多灾多难的左边屁股打到通红略肿,沉声再问:「不愿意?」

思凛深吸一口气,摇头。

男人这次把他大腿根部以手压制,灼热的大掌贴在他臀上,再问一次:「凛凛,你确定?」

「我不要。」

男人右边大手扬起,五分重的劲道狠落下来,「啪!啪!啪!啪!」四声,思凛疼得双腿乱蹬,抱着修格的胳膊,气愤地咬住。

修格一愣,低头看痛极了乱咬人的小家伙,问:「凛凛咬哥?」

思凛张开嘴,口水和牙印就沾在施刑者肌肉结实的手臂上,他看着男人那诧异不已的神色,觉得有点丢脸,松开自己的手。

大掌不紧不慢,再落下五次,思凛痛楚难耐,回头去看修格的眼睛——坚定执着的眼神不肯退让,他知道不低头这顿打就得一直挨下去,两人对视数秒后,他回头握住他哥痛揍自己的手掌,示弱道:「哥……」

男人就是要他这一句话,从瓶子里倒出乳液,替他在挨打的地方揉揉,灼热的痛苦立刻被消炎乳液安抚下去,熟悉的、粗糙的、燥热火烫的掌心按摩身后受苦的地方,带来另一种异样的感受,男人结茧的壮实按压臀肉,包裹掌握整个臀部,臀缝里时不时被触摸、甚至轻刮一下,思凛忍不赘嗯」了一声,音调荡漾。

哥哥的长指直□插□进去,思凛的身躯抖了抖,终究没有逃开。

修格低低问他:「凛凛是不是哥哥的?」

「不…啊…」后头的长指猛然一刺,思凛发现自己已经有反应了。

「真不乖。」

男人换个方式问:「哥是凛凛的,对吧?」

「嗯。」修格要把自己送过来,他倒是很开心。

「那凛凛呢?也该拿自己来换吧?」

「不换。」

「你这孩子真贪心。」修格倒是笑了,把小东西从膝盖上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前。两手直接拉开思凛双腿,便去爱抚他那腿间已然抬头的欲物。

大手包覆上来,熟练的握住它稍微抚弄,轻压放松,挑弄他最前端的部位,修格一把捋起他身后浴袍,把小东西的臀部按抵在自己情动的硬物上,让他感受时旷日久从未宣泄过的思念,如此巨大勃发,更胜往日。

臀上传来的感觉使人惊悸,男人腿间刚硬的毛发扎疼、阳□物巨热,思凛了解他哥的能耐,一瞬间全身发寒,他颤声问:「哥,你不是打算?」

「拍打你是情趣……」真要揍你会这样轻吗?

原来,今日真正的惩罚,是……?

修格拨开他臀缝,爱怜他将受重罚的穴口,冷声道:「你还不打算放这个玉势吗?」

一年多前因事被修格这样罚过,思凛现在一思及都是难言的怕,抖着道:「哥,我真的不行。」

「这轮得到你说话?」修格轻哂道。

「哥?」

修格拿起弃置床面上的柱状玉势,上头的润滑黏液已然干竭,「看来是不能用了!」他随手放在床柜上,从紫檀箱子里取出另一枚透明微带青彩的玉形来,将之放到思凛手上,命道:「握紧了,等捂热再放进去,省得你不舒服。」

那触手冰凉的玉器质感简直是烫手山芋,思凛根本不想去握,男人见状道:「情趣还不够吗?」

握住玉势的感觉那般羞辱,可也不全然是厌恶的感觉,修格抱住他,健壮的双腿也自臀后与他两腿交缠,迫他双腿大张倚在男人怀里,思凛奔起的性具更是无所遁形,暴露在男人侵略的目光下。

握着玉器的手被修格紧紧包住,男人问道:「够热了吗?」

玉势够热可以放进去你后面了吗?

「还不…行。」

「呵呵!」修格把腰际往前一挺,思凛的臀缝立刻被庞然巨物拂过,「让我等越久,凛凛就会越惨,知道吗?」

思凛苦了脸不接话,男人便把一整条润滑膏摆放他面前,道:「沾满它,厚厚一层,不然,你知道的。」

打开瓶塞挤出的液体是透明中带点绿色,记忆中这不只是润滑而已,思凛差点咬到舌头,「哥,换透明的吧!」

「沾满!」

要自己亲手去润滑等会没入自己的东西,思凛的手因紧张而颤抖,无奈地把整个琉璃种玉势涂得满满,然后就不想继续下去。

修格灼热的鼻息喷在耳边,那是强制压抑情□欲的焦躁,「自己来,快。」

害羞的手难堪的把东西拿好,让身躯往下一滑,双脚被男人勾得更是大开,自己试探性的把玉势推进臀隙间,入口处瑟缩的顶住了玉形。

「凛凛!」

只得硬着头皮往内顶,才放入两三公分思凛就很疼,他轻轻呼着气继续把东西推放,后头被自己硬是撑开的难受席卷上来,他停手不肯了,只留一大截琉璃玉柱悬在臀间淫靡不堪。

「凛凛真棒,」修格笑:「现在还点火?」

不知道男人是视觉动物吗?停在那儿!

思凛真想当一只鸵鸟把自己埋葬,接下来哥的手段他委实不想品尝,可是…

「好吧!帮帮你。」

男人帮他拉开臀肉,笑语:「凛凛再拖沓些,明晚就再练习一回,直到你练好为止。」

「呜…」忍着痛一点点推入超出负荷的玉势,思凛还得自己转动玉器方便深入,否则那边就疼得要裂的似的可怕,好不容易整件物体全部放入,刚松一口气,凛凛便悲惨的感觉到后□穴里有阵阵热烫酸麻感觉。

是那润滑剂!

各位看官,我跳过几章,被锁了,

思凛狼狈不堪趴在修格身上喘气,他的头发全湿,鼻子进水难受地不停呛咳,眼圈通红。修格拍他后背,拿毛巾替他擦去脸上狼藉,怒气犹存。「连泡澡都能呛水,凛凛真是好本事!」

惨了,等会该不会又挨拍吧!思凛思绪恢复清明,故意道:「我以为哥在旁边嘛。」

男人冷眼看他,怒气更增。「所以这是我的错?」

「我…我…可没说。」

修格摸摸他通红的脸蛋,淡淡道:「凛凛是不是该反省下自己?」而不是害怕挨揍忙着耍赖?

我出去拿个水你也可以整出事来,莫非这真是哥对你保护太过?

思凛还有良心,惭愧道:「我…太累了,没注意到就……」

修格看他真心道歉,心里的怒火虽炽,其实更多的是惧怕,这样随性任意的性子,聪明归聪明,个性也坚强,可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内心脆弱的那一面。

「哥,你怎么了?」

修格的眼神无限担忧,这是坚定果断的哥从未出现过的神情,思凛不由得有些紧张。

「哥就是怕你给淹死了。」修格敛去忧色,伸手在思凛右臀上重打一记,凶狠地道:「下次再这样,该怎么办?」

「把我拉起来就好!」

还不反省!男人一气之下啪啪啪啪再赏四巴掌,把思凛的右臀也揍得通红一片,怒道:「成心找打。」

思凛大口吸气,才把那种痛苦吞忍下去,委屈说道:「难道哥以后不拉我?」

修格闻言笑了,纵然知道是小东西借机卖乖讨好,也忍不住心头的那种宠爱之情,替他搓揉屁股,「本想好好揍你一顿的,现在算啦!哥也累了,收拾下该去睡了。」

说着替小东西吹干头发,让他穿好睡袍,抱起来放床上去。

思凛抱着枕头笑得满足喜悦啊!纵然药浴没泡完,身后那处依然火辣辣得有些疼痛,可是天篷床幔放下后,一室幽静,他哥有力的大腿还免费提供他当歇脚抱枕,

真是舒服美好的入眠环境,哪管得了身后疼不疼,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看着身旁呼呼大睡的小懒羊,修格摇头苦笑。他有过很多情人,每个情人他都算喜爱,可他从没对他们有过这么多束缚与管教,也从未有过这般牵挂疼爱的心情。

思凛是最特别的,拼着让他反弹厌恶也要拿家法揍他,看他郁闷不乐逐渐远离,也要继续坚持自己的规则,那得要下多大的狠心才能做到!

凛凛!你莫要再闹下去了,好吗?

哥哥真的是累了!

微笑入睡的思凛枕着他臂膀好梦正酣,看来无忧无虑。

修格再次苦笑,拿出紫檀木箱里的罐装药膏,以细细玉棒沾满,褪下思凛睡裤,替他在红肿的穴口处上清凉消肿的药膏。

再取出稍微粗些的玉棒全部蘸满药剂,徐徐塞入思凛今日饱受磨擦撞击的后□穴深处。

做好这一切,修格去浴室洗净双手,回到床旁,看夜灯下凛凛白皙恬然的脸,他注视良久,满怀心事,竟然难以成眠。

**********

清晨六点钟,整夜失眠的修格,再也无法待在这静谧的卧房内,他回自己房中换上简便衣物,穿越古堡的大厅,一路走过宽广萧瑟的中庭花园,左绕右弯,隐密的花园深处里,潜藏着一整栋石造建筑物。

这座石造建筑用的是极简的纯灰色石材,外头俱是高大的白桦树木,满满围起,所以若非特别注意,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幢屋子的存在。

屋外有红外线侦测器,和机警看门的藏獒守护,两只高大有若马匹的藏獒一看见齐修格靠近,立刻亲热地朝他偎过来,全无凶狠气魄。修格弯下腰来对两只狗儿微笑,亲热摸头,感觉牠们身上的毛发挨擦自己,毫不设防,修格不由得感叹,这两只狗儿他一个月不过喂养几次就如此认主,虽说人不能和狗比,可疼着宠着爱着的凛凛,天天关怀备至,为何还抓不着心呢?

负责巡守的保镳过来朝他致意,并替他将门打开。

走进这座石造建筑里,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一进入就是一个极大的射击场地,专业的静音设备让这里的枪响射击不被外界查觉。修格走到另一旁的房间门口,用自己的指纹和密码开锁,房里墙壁上摆满形形色色各种枪枝,长短均备。置物架上则是练习射击专用的护目镜及耳罩。

心情郁闷的男人挑选了自己惯用的贴身短筒枪枝,戴好装备步行至外头射击场,对着尽头处的人形模板射击。

六枪响过,空气中隐隐有烟硝味道飘散,修格低头快速填充子弹,数秒之后,移到另一个人形板子前,抬手砰砰砰砰砰砰又是六枪,再次填充子弹后,男人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形模板,六枪都射中心脏,另一个模型,第一匣子弹则是枪枪直击眉心。

修格颓然一笑,眼前显现凛凛倔强的脸,手中的枪无力放下。

这孩子想离开你,你就接受不了,想一枪嘣了他吗?

你是爱一个人,不是爱一只狗。你得接受人的感情会改变的事实,再多的不舍也得独自品尝--除非你的心够狠。

男人眼中闪过一种极致的黑暗,在地中海附近买座小岛,造个漂亮的牢笼把凛凛关进去。他无父无母,和家族往来又少,假造个意外事件让他离奇死亡,不会有人追查。

再把他运到小岛上关起来,周围都用上你最亲信的部下,连卢伯和思观都瞒过去,那--这个你最爱的小东西就永远是你的了。

可以堂而皇之地监控他的一切,不会有人伤害他,他也逃跑不了。

插翅难飞。

修格对着四周冰冷的空气微笑,脑海中美好的画面真是令人心动啊!

可惜……。

真是可惜……。

我终究还是…还是……。

空旷的空间里,快速的枪响砰砰砰的急响而过,似乎在昭示某种坚定的决心。

一觉睡醒的思凛,醒来后面对的是一室的寂静和黑暗。

厚实的窗帘布幕被拉得十分严密,遮蔽了所有窗外来的自然光线,夜里照明的夜灯则早已关掉。

黑暗中,没有任何人在他身旁。

「哥?」

房间内没有回答。

思凛打开床头台灯,静静在床上坐了几分钟,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绝对的安静、无生气,拉开床幔,随手取过披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外套是他哥黑色的长大衣,明显过长,直拖到小腿处。

走动间,臀间传来的异物感让人皱眉,思凛知道趁他入睡后,哥哥又给他塞药了。

这是为了我好,思凛说服自己,可是挥之不去心头的那种违和感。

思凛承认自己贪心,他喜欢哥哥的关心和爱,可不想接受随之而来的诸多束缚。

走下长长的阶梯,他下意识就往昨天吃饭的小厅走去,延伸出去的玻璃建筑屋里,传来阵阵食物的香气,屋外的雪在今晨化去不少,思凛抬头可以看见屋顶雪花往下滴落的情景。

供八人坐的圆桌上,铺上纯白的餐巾,家里的厨师李港生穿着雪白厨师袍,精神抖擞,正在煎太阳蛋和培根,滋滋作响的油锅里头还有腊肠和法式炒青豆,餐桌上一大分各式奶酪切片拼盘,刚刚出炉的长棍面包摆在桌上喷香直冒热气。

思凛诧异,「今天没有粥吗?」

李大厨师也讶异回看他,「凛少要喝粥吗?先生没有特别吩咐。」

「哦…不用了。」思凛不想再麻烦他,反正面包夹上具有核桃香味的康堤奶酪,吃来也是一顿美餐。

他拉开椅子坐下,一坐下不禁「嘶」地呻吟,昨日挨揍的臀上红肿仍然小小折磨了他一下,何况臀间说不出口的地方也隐隐刺痛着。

「我哥呢?」

每天早上醒来,他总会在第一时间见到修格的身影,不是到床边等他,就是坐在餐桌边陪他吃顿早饭;如果他实在劳累过度起得太晚,也会得到一个早安吻。

他游目四顾。

李厨师说:「先生没吃过早饭就进书房了!」

思凛说:「我去叫他。」

「不用吧!屋里不是有内线电话吗?」李港生嚷嚷着,无奈思凛早站起来走远了。

修格的书房一向是家中禁地,厚实的桃花心木,虽然是整修过的古堡,因为搭配了高科技的静音材质,就算你把耳朵贴在木门上偷听,也听不见里头一点声响。

思凛靠近门边,对着守门的保镳LOUIE微笑,示意他想进去,LOUIE敲门,发现里面并无回应,要是别的客人他就拦着,至于凛少嘛,那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于是思凛顺利进入书房,发现他哥坐在宽阔的单人沙发椅上,闭着眼睛正在养神。

这儿的暖气可能刚刚打开没有多久,屋子里还带有寒意,修格坐在沙椅上,穿着休闲的米色薄毛衣,面容满是疲惫。

思凛第一个反应就是脱□上的大衣给修格盖在身前,失去大衣的身体不由得有些冷,只得蹲坐下来,身躯抖了抖,去靠在他哥膝旁。纵然身上寒冷,思凛的心中觉得非常满足。

他常常觉得,自己在修格身边,总帮不上哥任何忙。

能做的事情,非常非常少。

强悍的哥总把事情全都处理妥当,他只能乖乖接受照拂。

我难道,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修格全身暖和地醒来,一瞥眼便看见小东西茸着脑袋缩在他身边。

「怎么了这是?」他立刻站起来把思凛抱过来自己身边,只穿着睡衣的小家伙触手都有些冰凉,身上盖着的长大衣滑落地面,男人看看那件大衣,和一身睡衣的思凛,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心里既感动又是愤怒,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修格拿自己体温偎暖他,再把大衣给凛凛披上,思凛在他怀抱里缩起身子,喃喃一句:「哥…好冷。」

真是心疼得想揍一顿,男人冷道:「家里没衣服吗?不懂得多穿几件?」

思凛说:「唯一的一件给你了。」

齐修格家长气得敲了他头一下,「书房柜子里有毛毯,你不会去拿。」

「反正暖气一会就热了。」

修格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凛凛,怎么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呢!」

「哥也不懂得照顾自己!」思凛指控,讲得理直气壮。

「我……」修格语塞。

他缩在哥哥怀里调皮地道:「哥,有句话我一定要好好地忠告你:这话我憋在心里好久了,说了怕你生气,不说又觉得过意不去。」

修格看他,目光和蔼可亲。「你说吧!哥听着。」

有一种危险的预感,可楚思凛实在是太受宠爱,以致于喜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犹豫半晌,「哥,你确定要听?」

「快说吧!」不用想也知道没有好话。

凛凛笑容满满,「哥啊!你不要一天到晚念叨我了,不要忘记,你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是保姆啊!」

修格的脸色顿时黑去一半,另外半边是铁青色。

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

这……。「哥?」

修格那被气得…保姆!他觉得自己头上都可以冒出烟来,脸色僵硬。

不好!思凛虽然常气他哥,不过把齐修格主席形容成保姆奶娘之类好像有点过了,他小心翼翼观察男人脸色,讨好道:「我这存粹就是打个比方,就是觉得哥你操心太多、唠叨了点,绝不是说你像女人。」

僵硬的脸上出现裂痕。

思凛大胆伸手去摸,边道:「哥,你可别生气,我本来没打算说,是你坚持想听,所以……」

所谓的火上浇就是这样子的。

修格森冷着脸看眼前殷殷关切的小东西,心里真闷!

怎么就爱上个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呢。

他开口说话,句子是一字一字凑成的。「凛凛啊!你故意的吧!不把哥气出个好歹你就不快活,嗯?」

「怎么这样说话,我在安慰你。」

「你真要安慰人,会说这种蠢话?哥可知道你智商顶高。」不是白痴。

「呃……」

「明明刚见面时就是个温文有礼、知所进退的好孩子,怎么…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修格苦恼,怀念起当初刚到家里来的凛凛,像一块上好的琉璃水晶,在黑暗中发出剔透晶莹的光芒。

「橘逾淮而为枳,这故事哥听过吧!」

本来质量优良入口鲜甜的橘子,到了另一个环境,因为水土差异,种出来的果实成为毫无甜份、难以吞咽的枳,这可是环境的错。

你也不瞧瞧这几年来我跟的人是谁?

修格一愣,看看眼前生动快乐的思凛,笑道:「你这孩子,成这样原来是哥自己养的,嗯嗯,我瞧瞧,哥养得挺不错的啊!」

说着真是挺满意的样子。

思凛无言,「你刚刚不是嫌我……」

「嗯,大致上来说很不错,」修格做出沉思的模样,「就是有点小缺点需要改正一下。」

果然……。

「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毛病再扳扳,就好很多了。」修格故意说道:「这要怎么扳呢?」

思凛尴尬。

男人以一种诗意的语言向他陈述,「凛凛可知道外头的花园里,有一片白桦树林,枝叶繁茂,冬天里虽然树木干枯,可枝条依然坚硬柔韧,不过少了春天新生的嫩芽,减却几分绿意而已?」

「我不知道。」

修格继续道:「白桦树林在欧洲,有其源远流长的历史传统,做为树木本身的价值自不待言,但是它的树枝,却有一项让人意外的妙用,凛凛可曾听说过?」

思凛干脆闭嘴。

「做为一个称职的保姆,哥必须非常郑重地告诉你:中古时期的欧洲,若有总是不听教训、行为出轨的少年,他的监护人在百般劝导无效之下,便会把这个惹事生非的少年,带到桦树林里,随手折下几根树枝,绑成一束,便是最佳刑具。少年会被要求抱住树干,褪下裤子,等待责罚。」修格抱着思凛,看他嘴唇有点惨白的样子,更加细微地叙述情节内容,「桦树枝天然采下,未经过加工,拿在手上非常粗糙,再倔强的少年,在这种时候也是害怕非常,因为生性顽劣的他们,以前肯定尝过桦树枝的滋味。树枝柔韧不输藤条,但其坚硬程度犹有过之,单一树枝便已让人难受,何况以成捆责打。鞭打在柔嫩的肌肤上,条条树枝均施加了力道,一次击打就留下数条伤痕,每一道的苦楚都等同藤条施罚,你说,这是不是挺可怕的?」

「我觉得挺变态的。」比藤条还痛!想象五六下藤条同时抽上来的滋味,思凛一听眞是……。

「重打一次,便足以让少年的臀部着火,痛苦扭动。不需要多久时间,只消挥打几个来回,这顽皮的孩子便会哭着认错悔过,请求监护人的原谅了。并且,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循规蹈矩,乖巧至极。」

修格说完,对着思凛笑道:「凛凛日后要不要乖些,嗯?」

这长篇大串如同故事的内容听下来,思凛沉默半晌,脑海中播放了一次那种场景,很认真的对他哥言道:「哥,我看你相貌英挺、仪表威严、处事干练,俨然是人中龙凤,怎么知道…你…你思想这般…这般…变态。」

前面赞誉有加过后,立马接上这形容词,修格不悦道:「这是说个故事给你解闷,凛凛不喜欢?」

他立刻大摇其头。

「嗯,不喜欢最好。」否则哪有恐吓效果。

就算是恐吓,那叙述场景也太过详实,令人怀疑他是否亲身经历过。「哥,你不是被绑着打过吧?」思凛以同情的眼神看他。

修格大笑,「自然不是。」

「那……」脑海中浮出另一个名字,难不成是齐…思观。

修格干咳一声,斥道:「胡思乱想什么。」

「不然为什么……」

瞧他恁有兴致的样子,男人故意卖关子道:「凛凛想知道吗?晚上把哥服侍好了,哥就通通告诉你。」

「我不稀罕,再说,你昨天答应今晚放过我。」

要说奸商本色,怎么有人能及的上修格?他提醒道:「过了今晚,还有明晚,接下来的夜晚多着,凛凛该知道哥的规矩……」ˊ

没有完成的惩罚,会一直持续。也就是说除非思凛靠自己把那玉器在身体里来回抽动个32次,否则每晚都重来,这就是修格的手段。

身体里还含着药棒,以后的晚上又要……思凛的心情立刻跌到谷底,复杂的情绪。没有非常厌恶,但是也不肯承认自己喜欢,因为对方是修格,所以抗拒过后就接受了,有时候回忆起被修格拥那有的美好滋味,心情甚至是期待的。

他脸上表情变幻,男人一一看在眼里,暗暗解读。

决定晚上要好好「开导」这孩子一番。

修格凑近问他:「刷牙洗脸没?」

摇头。

「哥抱你回房去洗脸,瞧瞧你眼角上那都是什么。」

然后弯腰先帮孩子套上毛毛拖鞋,思凛的整个脚都是冰的,修格顺手就帮他搓搓,再放进鞋子里。把不太情愿的小东西抱起来时,剎那间那句「保姆」在脑中响起,修格英挺的眉毛蹙起,一瞬间真觉得自己「老妈子」到极点。

「哥我自己走。」

「……」

郁闷发黑的脸色逼退了小朋友的下一句话。

凛凛小孩儿被安分抱着丢进浴室里,把自己打理干净。

走出浴室大门,穿过独立的衣帽间,他毫不意外发现床上已经摊好一整套搭配妥当的衣物,是他哥喜欢的灰蓝色调互衬。

目光移动,一组保养身后秘地的药品、玉桩摊放床柜,思凛走过去细看,每一样东西他都熟悉,修格手把手教过他用药方式,也亲自在他身上用过。

玉桩甚至已经温好,拿起来温暖细滑。

这是成色很好的玉石,小时候看见妈妈配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可能质料都还及不上这东西高档。

给我用这么好的玉器,思凛盯着那玉观看很久很久,无奈在长毛地毡上坐下。

以前发脾气的时候他曾当着他哥的面把一组玉器都摔碎,那下场之惨烈……。

现在他是不敢了也没那力气。

他哥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真要发火了那就是软硬都不吃!

凭着一股意气和修格正面对冲,不管说什么肯定被打回票,思观说「只可媚取,不可智敌,更不可力敌。」就是血泪名言。

「你求得他心软了,那就成功。」思观那时摇着头喂苹果泥给他吃,面授机宜道。

「如果求过,他不肯呢!」

思观握着苹果,耸肩道:「那就是触犯到我老爸的原则问题,我劝你最好放弃,这辈子不要妄想了!」

思凛那时候没又问出口的问题是:如果我无法放弃呢?

如果我无法放弃,那又该怎么办!

拿叉子把奶酪切成小片,再拿起来吃,思凛拿了、,还有他最喜欢的Comte奶酪切片,李大厨把面包薄片放在盘子中替他端上来,看他一直专注地吃吃吃奶酪吃个不停,这四十好几的大叔很爽快地给他装满一整盘餐点,内容物有荷包蛋、腊肠、烟熏火腿、烫芦笋、法式青豆炒培根小洋葱,再加上一小座奶油红萝卜配菜。

思凛抬头悲惨地看李叔叔,喝了一大口牛奶,说:「李叔…」

「只吃奶酪怎么够,凛少早上不是想喝粥吗?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刚刚问了齐先生,他说你只是累了。年轻人体力好,多吃点东西补充元气就会恢复精神了,你看看老李给你多做了几道青菜,有你最爱的红萝卜呢,还不多吃点。」

我什么时候最爱红…红萝卜了!

李港生热情诚恳,再给他舀了一大匙红萝卜放上,「还不够吗?这甜得紧,冬天的蔬菜就是好吃。」

「老李,让他自己取菜吧!别惯坏了。」修格咳嗽一声,阻止了大厨师的一番「好意」。

思凛拿面包大咬一口,叉子直接狠狠插下把一条腊肠拿起来啃,又把奶酪拼盘上剩下的、等等品种的都拿来,一片生火腿、五片奶酪、一小块面包薄片迭上去,啃。

李港生不解地看他举动,修格笑着向他解释:「你就别理他,这孩子和我生气呢!」

楚思凛停下咀嚼动作,对胖胖的李大厨说:「李叔,谢谢你。可我最近红萝卜吃太多,想换口味了。中午我想吃丁骨牛排和鱼子酱煎饼,我要一大锅小煎饼,你帮我做好不?」

「当然好当然好,甜点要什么?水果筒?巧克力煎饼?奶油布丁?还是要烤花生派?」

「我要奶油布丁,十个。」

修格没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笑呵呵的李港生答应,转身回古堡里真正的大厨房去,那里才有全套的烘烤设备供他大显身手。

思凛继续吃奶酪大餐,修格看他愤愤的模样,把他盘子拿到自己面前,匀过三分之二的奶油红萝卜,说:「剩下的自己吃。」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思凛拼命眨眼。

「凛凛想喝粥是吧!」修格包容地看他,「哥今天早上有点累,忘了告诉卢伯了。早餐你将就吃点,中午想吃什么都随你,嗯?」

因为疏忽没有照顾到你,所以这是补偿。

「哥,你别这样。」思凛突然觉得自己很难过,「我不是为那个赌气。」

「那就是为红萝卜?」

被嘲笑了。

思凛心里有说不出的原因,早上在床边纷扰的思绪让他心中发堵,他很想跟他哥把话说开。可过往和修格沟通的经验让他却步,一旦摊牌,事情谈崩了,那下面该怎么办!

「凛凛,想说什么?」

「没有。」

「没有你还发呆。」

修格不戳破他的谎言,怀柔道:「我们下礼拜去英斯布鲁克滑雪,高山上积雪融化得慢,从高山上一路滑下来山景雪景尽收眼底,你不是很喜欢吗?山上的小别墅一直空着,哥已经找人去整理,卢伯要回家看孙子,不会跟来,就我们两个人去度个假,厨师什么都不带,就咱们一起玩几天。」

修格含笑看他,「喜欢的话,哥天天给你做饭。」

「嗯。」思凛低头,眼神干嘛那么温柔啊……

「本来要去日本,不过哥假期不够,凛凛不会生气吧?」

「不会,反正我也喜欢滑雪。」

低头默默的人很乖地去挟红萝卜,修格拿过叉子从他盘里拿走几片,「哥再帮你吃点,不要再偏食了。」

「噢,好。」

「凛凛怎么不抬头?」修格明知故问。

「我忙着吃饭。」

「呵呵……」真可爱啊!当年就是这样骗来的,果然还是这招好用。

「你的鞋子都旧了,去店里订几双,就算手工鞋耐穿,也不要一年到头都穿那两双,卢伯都说我虐待你。」

「鞋子穿旧了比较舒服,我不爱穿新鞋。」

「唉。知道了知道了。」修格道:「那凛凛陪哥去买衣服总可以了吧!」

「我……」又要我当免费模特儿去试一堆衣服!

「不好?」含笑再望他。

「好。」思凛生气,一直这样看我怎么拒绝,他事先声明,「我只陪你买。」

******

巴黎

面对巴黎最著名的协和广场,在塞纳-马恩省河畔的这片区域,伫立着一座高大石头廊柱、蔚有帝国遗风的古老建筑,它高贵奢华,接待过无数名流巨富,是现今世上少有的百年饭店,。

黑色的房车在这座宫殿建筑前停下,思凛不太愿意地说:「我们去别家吧,这里好拘束,连吃个早餐都要穿西装。」

修格笑倒,「哥是来观察敌情的,不然去住自己旗下的饭店就好,你忍耐点。」

「这家这么久历史,你想收购不会成功的。」装满十个布丁甜点的思凛,吃的小腹小小鼓起,非常合身的穿起来就略窄,他走下房车的时候有点想吐,修格不同情他,笑他道:「哪里来的小猪?」

还笑!恶狠狠瞪回去。「你家养的。」

「油光水滑,肉质肥嫩,吃来肯定美味。」

原来一次吃十个布丁感觉这么恶心,加上之前他还吃了二十几块鱼子酱薄饼佐香槟、丁骨牛排和蔬菜冻,他真想吐了。

可是这里是的大门口,他不能在这里丢脸。

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镳忙着替他们提行李,门卫帮忙通报柜台,两人刚刚走进这间饭店挑高的大厅,大理石打磨的地板,衣香鬓影人们,思凛每天在家已经看到头昏眼花的水晶吊灯……。另一个古堡嘛。

任职于此地二十余年的老门房Feron先生立刻走过来招呼,他会记得每个常客的姓氏,「齐先生,楚先生,常住的那间套房已经安排好了。」

思凛垂头丧气跟在他哥后头走,不舒服极了。

终于走进房间里,他也顾不得礼节,立刻冲进厕所里,对着光可鉴人的马桶狂吐一通。

「呕……」

「呕……」

修格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从自己外套口袋掏出胃药,倒好白开水等着。

「呕。」思凛瘫在马桶旁,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自己拿卫生纸擦干,回望门外的人影。

为什么哥没有跟进来照顾他?

以前不舒服哥会帮他拧热毛巾擦脸的。他拖着虚弱的脚步走到卧房,修格坐在窗前单人椅上,雅致的花卉窗帘之外,是热闹的广场,听见他走出来的声音,头都不回,吩咐道:「药在桌上,吃了躺着休息。」

「哥…」

「吃药了休息。」

肯定在生气。

所有的保镳都住在附近房间,已经退出去了,思凛不敢过去找骂,就着一整杯白开水吞下胃药,坐在米金色灰纹的床上,心里后悔不已。干嘛因为修格不管他,他就真的硬吞下十个布丁,本来中途想停下来,他哥就微笑看着他吃,那种「你就闹吧,肯定后悔」的眼神,使他勇往直前狂吃。

修格坐在窗前沉默思索,背对着思凛,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锐利的眼神又亮又静,痛苦的火焰正烧灼着他的内心。

你可以若无其事地谈笑带过,不要去管束他、顺孩子的意放纵他,这样或许可以避免最终的冲突爆发。

你管得太多太紧太严,他受不了了才这样,待他宽松些,你总不希望用到最终手段。

你管得太多太紧太严,他受不了了才这样,待他宽松些,你总不希望用到最终手段。

那会狠狠伤害到他。

修格一直坐着,忍耐自己内心的躁动。

几十分钟之后,思凛承受不住他哥的缄默,走到他哥的椅子后面,抱住修格的脖子,不安地说:「哥,对不起,我以后不吃这么多了。」

修格握住凛凛的手,心中彷佛一股暖流流过,烧灼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他说:「凛凛很懂事啊!哥很高兴。」

思凛扭捏了很久,才道:「哥不生我气了吧!」

「没有生气,是我准你吃的。」

要气,也是生哥自己的气!放弃自己的原则去成全错的事情,这是他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如果那能让凛凛开心一点,哥就尽力试一试!

「哥!」

男人拍拍他的手,「不生气不生气,哥骗过你吗?」

「没有!」

这孩子全心信任他,修格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沉重。

「哥,你今天比较冷漠。」思凛继续抱住他肩膀,确定家长大人不发火后,他立刻觉得委屈了。

「保姆下午休息。」

思凛皮糖似的黏住他,「不要休息啦!我喜欢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的。」

被他的亲昵温暖,修格回头道:「要服务无休,你得付加班费。」

「多少钱啊!」他哥的年薪可是一堆数不清的零,「太多的话,把我拆了卖也不够。」

「不多不多,凛凛一定付得起。」

「多少?」

修格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摇了一摇。

「一千万?」

不答。

「一亿!」

「当然不是,你这小孩卖得到一亿吗?除非是卖给我。」

思凛偷笑,那就是哥愿意花一亿来买我啰!真高的价钱!下回哥给的信用卡可以拿去多刷点,不如刷个一百万捐给慈善组织好了,反正我值一亿嘛!

「脑子里想什么?笑得那么坏?」

「没有没有……」

「真是个笨蛋。」修格叹气。

「我笨?」怎么可能!

「是,笨死了。」

交往过的每个女人只想着要缠住我嫁给我,过豪奢生活,做了齐夫人就可以分我一半家产。

哥这样喜欢你,心疼你,什么东西舍不得给你?

你竟然不知道自己价值多少吗?

「哥到底要价多少,快说。」

「一万次。」

思凛宝宝当场呆住,想歪了。「你你你……」

修格真是打从心底乐出来,几乎要笑出眼泪。他回身狠狠抱住思凛,清清楚楚地道:「对哥撒娇,陪哥吃饭,向哥微笑,叫我哥哥,抱着哥,和哥说话,走路时牵手,还有接吻,还有常常看着我,这些通通都是一千次。」

「喔!」我……喔…你…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肉麻!我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了。

「还有剩下的一千次,凛凛知道要怎么分配吗?」

我不想知道!呜呜呜!

「陪哥上床,挨骂,然后挨哥的巴掌——这些随机率分配。」

不是吧!「我付九千次就好,哥可以只工作十八小时。」

修格大笑,顺手抓过思凛按在膝盖上,非常认真的扭了他手压在腰际,扬手打了两下,「啪!啪!」的掌击清脆响亮,思凛哼了一声,他哥的巴掌超级难挨,随便一拍也顶疼顶疼。

「为什么揍你?」

「我反对劳工超时工作?」

「错!」虽然是个好答案,无懈可击,但是……修格再揍他两下,玩笑性的。

思凛冷汗都下来了,「哥…还是会痛。」

「真这么疼啊!」男人改拍为揉,温柔道:「再猜猜。」

「不猜。」说话说着也挨打,我又没犯错。

「凛凛生气啦!」修格宠爱地道。

「……」

「因为凛凛不能只陪哥十八小时。」

思凛愣住,「真是个…好冷的笑话。」

年龄的差距啊!

修格不再说话,明亮的眼眸背后,黑暗仍然没有隐去。

凛凛不能只陪哥十八个小时,你得一直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爱是牺牲奉献,但绝对不是放手!

如果你天天睡在别的男人身边,把笑容给别人、爱恋也给了别人,我会因成全你而快乐?

毫无可能!

修格摸摸思凛柔细乌亮的发丝,笑得坚决。「陪伴一定是相等的,哥希望凛凛能明白。」

我不会接受二十四分之十八,只会接受百分之百。

如果你做不到……。眼中的黑暗更加深加重,如同要吞噬什么。

风暴看似远在天边,其实近在眼前。

********

天色已晚,因为思凛中午吃撑了,修格抱着这只猪按摩他小小的肚子,说:「都这样了,凛凛学到教训了吧。」

思凛躺在他身边,被他毛手毛肚弄的好痒,说:「一年也才这么一回,顶多我下次吃五个布丁就好。」

「你……」

「哈哈哈…」思凛翻身趴在哥哥胸膛上,表情爽朗,「我说笑罢了!美食正是要量少质精,方能尝出美味,我这样是糟蹋食物,反而变成折磨,以后不会再干啦!」

我的胃可是人生最重要的资产之一,绝不能虐待它。

修格见孩子开心,心情也舒畅,「你要是时时都这么懂事多好。」

思凛不乐意了,「这样多无趣。在别人面前要一本正经,在你面前也这样子,人生减少好多快乐。」

「原来不懂事,专门惹事生非是一种乐趣!」

「呵呵…」

「是吗?」语意不善。

「哥你不可以断章取义,歪曲我的意思。」思凛非常温柔地笑。

内心的独白却很邪恶:有人宠你爱你都不折腾下,爱你的那人肯定很失望的,总要给人家点表现机会吧;再说了,不把平时恶狠狠的哥哥气得半死,岂能出胸中的那口怨气?

「凛凛啊!做人要有良心。」

思凛趴在他胸前,笑着亲他胡渣,欢快地说:「哥啊!我倒觉得:做人得有慈悲心。」

你揍我那么狠那么重,哪里有半点慈悲?

「咳咳…」

「因为这样子,所以…」所以凛凛没有良心这件事,是可以谅解的。

修格简直啼笑皆非,可他偏偏就爱凛凛这样的,聪明胡闹,了解人情世故、进退有据,但内心里又有善良天真的一面。

「凛凛吃定哥了吧!」

「不,是喜欢哥才这样。」

别人你瞧我对他撒娇吗?客套的话能讲完就是给他面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凛凛的意思是:你一天天闹得哥鸡犬不宁,那是喜欢的表示?」

「大概如此!」

「楚思凛!」修格吼他。

「喔!别生气嘛…」眼看狮子要爆发,思凛赶快靠上去亲狮子怒发冲冠的鬃毛,挨挨擦擦的,好亲热。

「凛凛……」

「啊?」

「你别再亲了。」

「咦?」

「也不要再乱动。」男人语气压抑痛苦。

「喔!」思凛手足无措,因为他今晚真的不想要「灭火」。

「先把脚拿开。」修格指示。

思凛立刻挪动,扭动的身躯非常凑巧地照顾到不该照顾的地方。

修格阴笑,决定不想忍耐,反客为主饿狮扑羊,将凛凛扑倒在床榻之上。

「哥说今晚不……」

「哪来那么多废话!」压住挣扎的双手双脚,侵入,舌吻,深入敌区,唇齿勾缠间,吻得啧啧有声,银丝难断。

然后,被剥光的小羊就没有机会说话了。

世界上有些至理名言你一定要相信,那就是跟你最爱的人躺在床上聊天,最后肯定会出事。

思凛那个后悔莫及啊!他紧抓着修格健壮的后背,躺在床上,双脚被迫搭在他哥的肩头,后□穴里,修格壮大坚硬的阳□具正不断进出着。

「唔,嗯!够…够了!」

男人浑身热汗,缓缓动作,一插□进去就可听见嗤嗤水声,待器具后撤时,红肿的花穴里便溢出白色浊□液来,显是再也盛装不下了。可那巨大的阳□物探进时,偏把白色液体再撞入那肿的不能成样的穴口,发出令人脸红吱的一声。

思凛的双脚都快麻了,「嗯嗯…啊…啊啊!不…哥…」

修格用力一挺,那力道令思凛觉得下面都快被磨破了,他难耐地呻吟,波光粼粼的眸子里满是哀求。「拜托…哥…哥…哥——不要呜呜呜……」

「凛凛哭了?」男人道,让自己的身躯更往前进,两人完全贴合,修格的阳□具全数埋进思凛体内,两腿间浓密的毛发深扎入凛凛臀□缝股□间,甚至连两个囊袋也紧贴着,这般亲密的状态下,思凛气势高昂的欲□望却被一个小环束缚,箍紧不得解脱。

「哥…拜托…解开!」他根本语不能成句,漂亮的脸孔上汗水不停滑落,可见受了多大的折磨。

「凛凛为哥忍耐,嗯?」

思凛拼命摇头,双手用力抓紧,在修格后背抓出几道深深红痕。

「不要,我…我受不了了…呜呜呜…哥——」

男人意味深长地笑,「正是要你受不了。」说着俯身下去吻他,从他微张的双唇间开始,激烈舌吻堵住了思凛的呼喊,□又开始抽动,思凛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得默默承受,然后被逼得眼泪开始啪搭啪搭往下掉。

热麻胀痛火烧般的地方可怖的东西一直挤进来,痛得要命还进来,快感迸散,偏偏又一直不给出口!快被逼疯了!

绵长的舌吻终于撤离,修格的唇齿继续往下,亲他小巧的下巴,性感的锁骨,然后在他左方的脖颈上停留甚久,那是尚——别的男人留下的吻痕,修格一阵光火,改吻为吮吸,狠狠撕咬吻啜,在那里咬出自己的痕迹来。

思凛吃痛,刚要挣扎,修格从他颈间抬头,吩咐:「凛凛,以后别再这样,知道吗?」

情□欲满满的眼睛,背后是藏不住的愠怒,思凛顿时吓住。「哥…我……」

修格轻弹他被锁住的欲望,说:「哥很生气。」

「哥……」

男人再次吻他,眉与眼吋吋移过,温柔道:「凛凛别怕。」

他这样一说思凛反而更怕,惊惶道:「哥哥——」

精壮的身躯又开始缓缓□,修格久经情场,懂得如何克制情□欲,维持九浅一深的律动频率,可以持久不□泄。

被动承受着的思凛濒临爆发,被压在床上慢慢煎熬,那滋味有若地狱火海,心中一万次后悔自己的愚蠢自信,哥哥那样善妒的人,怎么可能轻饶他?

「凛凛要想天天被锁一次,哥可以成全你。」

「不…不…呜呜呜……」

「呜……」

长时间的,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一直被攻击着,思凛真的快崩溃了,欲望又被一直锁着不放,他呜咽呻吟求饶着,为一能感受的便是身后似乎无止无尽的抽□插,慢慢地,眼前越来越黑,在意识模糊间,有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极度的高□潮过后,他终于晕了过去。

思凛醒来,全身的骨头散架似的,□的余韵和痛楚彷佛还在身体里,他疲惫倦怠,灼痛的□火辣辣烧着他的神经,心中难受。

为什么又罚我?昨天惹恼哥哥,已经付出过代价。今日一天下来,我已经撒娇扮痴去安抚哄慰哥哥的坏心情,怎么一翻脸做得比昨晚还狠?

「凛凛醒啦?」

「……」

「犯倔呢!」

「哥……」

「喔,」修格笑,不以为意。「做得太疼凛凛生气了吧!」

思凛低头看花纹精细的床单。

「……」

「真生气啦?」修格终于感受到小东西的心情,给思凛倒一杯水来,「先润润喉再说。」

不肯去接那杯水,思凛不开心地说:「哥…为什么这样?」

「在床上罚你吗?自然是因为凛凛不乖。」男人把杯子给他喂到嘴里,思凛还没有胆子将哥哥手中的水杯挥开,只好咕噜咕噜通通喝下去。

修格轻拍他僵直的背,宠爱的语气,「又怎么啦!」

思凛终于知道他心里面的难受感来自何处,从以前以来就这样,不论怎么宠他相处气氛多么融洽,可是犯错了,下一秒笑脸一翻就成铁面阎罗,那打罚狠得让思凛只有「怕」字可以形容,没有情分可讲似的。

抱着哥哥求他也是要打,乖乖挨打也是要打,罚完了就没事人样的哄他吻他继续宠他!

「哥?」你怎么可以分得这么开?

「说吧,为什么生闷气?」

「为什么那样?」

「挑动男人的嫉妒心,是很不智的。」

「不是问那个,」思凛低着头,挣扎地说:「刚刚不是笑咪咪的和我说话,下一刻就生气那样做,我根本就分不清楚哥哥的心情,哥不是已经消气了吗?」

修格笑着看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消气了,嗯?」

思凛噤声。

他突然间觉得很害怕,不敢去看修格明亮镇静的双眼。

「如果凛凛今天被别人强占了,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那是哥没有保护好你,哥哥只怪自己无能。但是…」他语气一转,话语森寒,「凛凛自己送上门去让别人碰,这就不行,不值得原谅!有些之间流行交换伴侣,那是别人的相处模式,哥不否认自己气量狭小、善妒,我的原则是:绝对不行。」

思凛吓住,「哥,我又不会…」

「尚没有吻你?」

「哥…」思凛喊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

「没有喜欢尚吗?还是没有让他插□你的意思?」

「哥!你这样说接近侮辱我!」

「好。」修格说:「哥现在找个女明星过来,当着你的面和她接吻,把吻痕留下来,你可以接受?」

哥哥英俊的脸孔贴在别的女人身上,缠绵热吻,宽阔的肩膀被他人依偎,笑语交谈,身上会沾染到别人的香水唾液口红……,凛凛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恨恨说:「不行。」

「哦?」修格问道:「那凛凛就可以?」

思凛顿时蔫下去,不敢多说,哥哥占有欲那么强,一定气死了。

修格质问:「凛凛换位思考后,觉得这样做对不对?」

「不对……」

「不对还做?」修格怒斥。

思凛点头默默听训,无力又无奈,酸痛的身体让他记清教训,哥哥永远都是有道理的。

这回算他理屈,他放柔身段。「哥,是我想得不对,你也罚过了,别再生我气吧!」

修格不回答。

「哥……」

男人叹了一口气,「凛凛,这次是吻痕,下次会是什么?跟别的男人一夜情?」

「我不会。」

「你年轻气盛,性子一被激起来,哪里还会仔细去想。」

「哥说得好像我是全无思考能力的笨蛋一样。」

「你平常想得太多,关键时刻就不会想了。」

什么是关键时刻?思凛抓紧棉被,哥是打算要现在好好谈谈吗?

「凛凛,但凡你还在哥的身边一天,这种与别人亲密的肉体接触就要避免,这方面哥绝对无法忍受。最在意的人就会希望他全部都属于自己,别人看一眼可以,有其他想法、胆敢上下其手,只会让我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四个字对修格来说,真是不可思议的字眼。

修格笑笑,「保镳跟我回报的时候,哥可是把手机当场砸了,这下又得换新的。幸好他先说,不然等你一进门再说,哥还怕那时控制不住,会伤到你。」

强制压意在理智之下的妒火熊熊,那愤怒之巨大让思凛震惊恐惧。

「我们在一起后,凛凛第一次这么干吧!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哥…真的非常生气。」

任性和胡作非为的界线,凛凛你又一次越界了。

「哥……」强大的气压下,他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东西的确被吓到了,「这样罚你,已经算轻的,哥瞧你一点不害怕没反省的模样,干脆把话跟你直说。」

思凛闷得不行!都罚两次还算轻啊!

「呵,肚子里抱怨什么?」

「没有啊!」

「凛凛总得让哥败败火气,不然…」该遭殃的就是你别的地方。

「……」

「凛凛。」

「嗯。」

「抬头看着我。」

思凛听他话声严肃,惴惴不安地抬首与他对望。

「你听清楚,这事你初犯,咱们就这样算了。要是你有胆子再来一回,恐怕…」

修格冷冷地道:「你就得去白桦树林里等着,拉下裤子挨白桦树藤,三十是基本单位,你听懂了吗?」

思凛浑身都抖了起来。

因为修格说到就会做到,他抱住手上仅有的棉被,心中的恐惧一波一波涌上来,纵然他清楚自己不会去和别人上床,那树藤没有机会抽到身上。

可是…你为什么可以用这种冷酷无情的纪律来规范我,我又不是囚犯,我是因为爱你才留在哥身边,不是怕你打才乖顺。

「哥…」

修格抓住他的手,把手从棉被里跩出来,道:「哥这么冷酷吓到你了?」

思凛点头,「我不懂…哥为什么可以这样?」

「规范你,惩罚你?」

「不是。」手掌里的温度那么温暖,可是……。

男人吻他眼睛,轻轻说:「闭上眼睛,想想哥对你的心意,把凛凛心中所有想法都告诉我,哥哥在听。」

受到安抚的思凛鼓起勇气,他迟疑道:「哥为什么打我的时候…那么残酷?」

「凛凛很痛,对不对?」

「不是痛的问题,是哥哥待我很残忍。」

「残忍?」修格把棉被从他身上移开,像摆娃娃似的将思凛摆到自己身上,道:「在怀里跟哥哥好好说说,凛凛,怎么你不抱哥哥要抱棉被吗?」

「棉被也会保暖,」思凛怨恨道:「何况它不会打人。」

齐修格主席和一条棉被的决斗,由棉被获胜,他皱眉,好言好语地说:「凛凛继续讲,哥会认真听。」

「我没有恨你打我,可是…」思凛心有余悸,「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样打我?」

我们是仇人吗?

「凛凛!」

「哥…我…我…我很害怕…」他抱住修格的身躯,慢慢述说:「你知道被绑在椅子上挨打的感觉吗?痛苦永无止尽,好像要把我…打死一样,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求你的时候,你不肯停下来,坚持你的原则就那么重要?比照顾我的心情更重要吗?」

「凛凛…」修格心中疼痛,抱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我最痛苦害怕的时刻,为什么哥还可以继续挥动藤条?下次再打,下次再打不行吗?」

「……」

「挨罚时不管怎么求你都没有用,残酷得叫人害怕。打完了以后哥就立刻变脸,又变成有求必应的模样。哥,人的感情真可以那般操纵自如吗?」思凛眼中含泪,道:「我接受不了。我有时候很害怕,你像两面人一样,虽然知道哥哥爱我,可是被喜欢的人那样残忍的对待,是多让人绝望!」

修格轻拍他的背,如同拍打初生婴儿的小心,温柔道:「凛凛别哭,是哥没考虑好,伤了你的心,哥哥给你道歉。」

「道歉以后,你下次还不是会一样残酷。」思凛蹭着男人的胸膛,泪水毫不客气地抹上去,抗议道。

揍人时还轻怜蜜爱的话,那还叫惩罚吗?可凛凛心里难过成这样,修格真是舍不得,也后悔自己设想不周到,惩罚犯错,最后伤了孩子的心,那可就失去意义了。。他决定采取折衷办法。「凛凛乖,以后你再犯错,哥罚你时,凛凛要是真觉得受不了到了极限,可以说一个『安全词』,你一说,哥立刻住手,不会让你再感觉到残忍和绝望。」「安全词?」

「是。」

「就说这三个字?」

「不是,凛凛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词句叫『安全词』,要简单好记,又不太常用到的。不然你随口一说就是安全词,哥可无从判断。」

「我自己选?」

「对。」

思凛有了一点兴趣,「我真要自己选了,哥保证说到会做到?」

「当然。」

「让我想想。」思凛的目标达到一小半,破涕为笑,沉思一下后道:「齐修格哥哥是坏人。」

「再说一次。」

「那是我想的安全词啊!」

「太长了,你挨打时想得起那么多字?」

暴力威胁!唉!「哥哥一点也不帅?」

「让你想安全词,不是人身攻击。」

「这又不是人身攻击,实话实说也不可以。」

「你要拿这个当安全词也行,不过听见这话只会加深我揍你的决心,凛凛确定要用这个?」

「那我换一个好了。」呜呜呜,齐修格哥哥真的是坏人。为什么三年前没人提醒过我啊!

「好,你慢慢想。」

「这个如何?哥哥最爱凛凛了。」

修格莞尔,「哥当然最爱凛凛,不过这么长不适合。选两三个字的词就好。」

「两三个字而已吗?真难啊!」因为都骂不到哥哥。

「小猪吃多了,果然变笨。」

思凛摸摸肚子,小腹已经消了,他是天生浪费粮食的人种,吃再多也胖不了。他敛下眸光,思虑再三,最后毅然决然地抬头面对修格,笑道:「我决定好了。」

「嗯,说。」

「我要自由。」他露出坚毅的微笑,道:「安全词是:自由,我要『自由』。」

修格松开他的怀抱,看着怀里的小东西,一瞬间有些震惊,他迅速恢复镇定,神色复杂,道:「凛凛真让人惊叹,哥没想到你会挑…现在提。」

「哥…这不是我对你的挑衅,也不是故意和你对立,而是我实在受不了了,求你好久后,哥自愿给的安全词。哥……哥哥最爱凛凛,就当凛凛求求你,给一点点空间和自由好不好?」思凛自己扑过去抱住他哥,枕着男人的肩膀,软言恳求:「哥…求求你…拜托你,不要拒绝……」

修格陷入良久的沉默。

沉默过后的第一句话,修格问:「如果哥拒绝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思凛没想过修格会这样回问,他痛苦得紧紧抱住修格,心里面慌乱至极,泪水就在眼中欲落还留,颤声道:「哥,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你至少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快拒绝。」

修格不为所动,锐利的目光审视他,「哭也没用,哥该宠你的不会少一分半点,但你如果要和哥谈判,得先把话说明白了,我不知道你的底线在哪,想要什么样限度的自由,不可能随便承诺。」

「哥。」

「你想要的东西我明白,之前就告诉过你不可能,现在凛凛用尽花招手段,哭缠不放,那你要哥哥怎么办?因为心疼你怕你胡闹就答应吗?你觉得哥会给你什么答案?」

思凛看着他冷硬的面孔,一种彻骨的凉意从心底升起,哥哥你那么精明,为什么不肯倾听我的心声。「哥…你至少考虑一下,不要像这样一口否决,给我一点希望!」

「凛凛难道会只满足于希望吗?给你希望,又让期待落空,岂不是更残忍?」修格语气温和,但是坚定,「你先告诉哥,不答应你,凛凛打算怎么做?」

「哥…我求你好吗?」

男人表情霎那间暗下来,一言不发。不能提的打算,还会是什么?

求不过,就离开我是吗?

这算哪门子的求人,是要挟吧!

哥哥的表情变化思凛一一看在眼中,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没有成功可能。

只有哥的原则和感受才是重要的吗?因为我太喜欢你,所以就一直漠视我的感觉。我是多怕你生气,不敢跟哥哥顶嘴对抗,放下自尊哭着求你,为什么都得不到一点响应?

深刻的失望下,思凛再难以忍耐,心中的话倾泄而出。「哥,我这样求你也不行吗?你甚至连考虑都不考虑!」

「……」

「哥你说最爱凛凛,可你想过没有?费了多大的勇气我才敢跟你开这个口,这些话在我心里面已经想了几千次。哥,你就这样否决!你真的在乎凛凛的想法吗?你真有心要听我说什么吗?」

「我不是在听吗?」男人耐住性子道。

「都已经否决了,还听什么?」

「凛凛…」

「我好累了,哥…你这样独裁专制,我跟着你很累啊!做什么事情都得先考虑哥哥的心情、总是要听你的话。我的朋友渐渐疏远,保镳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监视我一举一动;哥…我们到底是一起生活,还是一起坐牢?」

修格冷静听他说完,笑道:「凛凛真可爱,人生处处都是牢笼,你想要的自由自在从不曾真的存在。哥保护你,让你感觉置身监狱,是吗?」

「是。」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自由?」修格慎重问道,「你说在心里已经想过几千次才开口,好,想必已经深思熟虑,把你想要的自由和空间一条一条列出来,告诉哥,你到底要什么?」

「我不需要保镳,至少不要随身跟从,做一个近在咫尺的监视者。」

「这是冲着我来了,恨保镳打小报告害你挨打吗?」

「我没有恨。哥哥是爱我才管束我,虽然我厌恶体罚惩戒,可是我愿意忍耐,接受这种相处方式。」思凛说:「我珍惜这段感情,所以一直在退让,可是,有时候退让是双方的,我不可能无止尽的让步下去,我不能再忍耐。」

「所以?」

「哥,一直让步也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则。」讥讽的口气。

这无异于当面顶撞修格了,「凛凛,注意你的口气,你是要心平气和的和我谈,还是单纯发泄你的不满,如果要谈,语带讽刺的话,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我的确心怀不满,你要是生气,可以先打我一顿,反正我没有还手余地。」

修格并未动怒,「你是笃定哥不会动手才这样说,嗯?」

「我并未笃定什么。」他别过脸去。

「好。」男人的大手抓过他腰,阴沉着脸将他按倒在自己膝盖上,思凛惊诧之下来不及反应,已经面部朝下趴躺,看着眼前精细的床单花纹,他再也不能忍受,「你凭什么……」

「啪!啪!啪!啪!啪!」五个既快又重的巴掌击打在臀部上,思凛疼得眼前一黑,气愤大喊:「住手,你没资格打我,我没做错。」

裤子被无情地扯下来,男人的巴掌运足了劲打下,「啪!」的抽在光裸的臀部上,一下就是一个掌痕,思凛非常有骨气地不肯求和,咬紧了嘴唇一记一记的挨着,修格皱眉,挥手再抽。

「我…没…说错。」思凛额头都是冷汗,挤出声音坚持。

修格下手力气加重,巴掌堪比铁板搧过臀肉,规律却缓慢,那所有的剧痛全部深入肌理,思凛恨恨咬住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开,心里愤恨无比。

「知道为什么打你?」修格边打边问。

「我不服气!」

「跟了我这些年连怎么谈事都不会吗?」修格放缓速度问他。

「不会……」

「啪!啪!啪!」又是三下,男人停下巴掌,替他按揉瘀红臀肉,思凛身后火辣抽疼,但他绝对不能求饶,一求饶他就输定了!

「如何?」修格很少因言语不敬揍他,这是要打掉凛凛气焰高张的谈判气势,他的大掌放在那儿揉着,威胁:「下面可不会放水了,嗯?」

思凛伸手去把温柔安抚的铁板掰开,叛逆道:「揉了也是要打,哥哥何必费这个事?」

男人头都大了,难道真要为这事狠狠重责他?

思凛垂下头,双手用力抓紧床单,故意柔顺放软身体,下定了决心似地说:「我准备好了,哥哥要是不心疼,就继续打好了,哥知道凛凛没犯大错!」

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人心软,这种摆明的算计和示弱!男人真是……。

红肿的臀部在掌下颤抖,修格冷道:「知道哥心疼你还这样。」

这次巴掌挥下来,夹着破空的劲道,因为思凛的极限他非常清楚,这孩子快抗不住了。

「啪!」手用力握紧。

「啪!」思凛深吸一口气,腿不自主翘了起来。

修格用力,冷脸一次补上四掌,打在同一区块,那块臀瓣立刻淤青红紫,思凛触电般颤抖,忍不住痛哭出来。

「啪!啪!啪!啪!」

「呜……」呻吟之后又是另一轮掌击。

「啊…唔……」

趴在膝盖上的人开始抽泣,咬紧的牙关间,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的泄漏出来,男人再打十下,思凛哭着挨揍,可怜的身躯一颤一颤的,再没有顶嘴的豪气。

修格停下惩罚,把孩子拉起来搂着,平心静气地问:「现在清醒了吗?」

没有回答。

「清醒了吗?」修格说:「仗着哥心疼你,以为我不舍得揍吧?」

思观的话缓缓在脑中流过:「只可魅取,不可力敌。」

对着不容忤逆的修格说那种话,你还想谈什么!

思凛把脸埋在掌中,只露出手掌下泪湿的脸颊,心中既是不忿,也懊悔万分,他浪费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挑衅的话,让你想清楚后果再提。凛凛说:是不是自己找打?」

不是!谁知道你会真打!要不是哥哥实在太过霸道,我会气得往枪口上撞吗?

「屁股疼会帮助你清醒,少说点傻话。现在想提什么要求就提,把你的理由、原则、要求一次说清楚,哥会仔细听,再告诉你答案。」

对面的思凛依然不说话。

「凛凛!」修格喊道。

「……」思凛懊悔,话也不想说了!何况他还…唉…好丢脸。

「楚思凛!」

当修格等了两三分钟依然没得到任何回答,终于不耐烦地把思凛的手揣下来。

凛凛双眼兔子一样红,紧闭嘴巴像个蚌壳似的,唇上隐隐有咬出来的血痕。

「咬自己嘴唇耍性子吧!看看痛的是谁,嗯?」

拿手轻轻擦去思凛唇上的血丝,男人放弃似的叹息,「和哥哥谈话是这样谈的吗?哭过求过了不准就闹,负气胡乱说话。你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哥不能答应你,和做人的原则无关,那是安全问题。」

朦胧的双眼嵌在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抿紧的双唇不肯打开。

「凛凛…订定的每项规则背后一定有用意,或是为了安全考虑,或是保护你不受侵害,甚至是为了你的健康,哥不会任意束缚你。」

打过再哄的招数这回不灵了,思凛心中不赞同,睁着大大的眼睛听他说话,不肯表示意见。

「挨打后生气啦?」

眼睛里闪过大大两个字:当然!

「生气就生气,你这孩子不打一顿就不听话。」

思凛翻白眼。

「凛凛再不说话,哥可不跟你谈了。什么要求都一律否决!」

「咦?」

「保镳不能撤,这个没的商量,但是凛凛应该有其他要求吧!哥可以衡量一番,或许可以让你满意。」

修格这时才亮出底牌,含笑道:「一条都不允,凛凛又要闹革命了吧!」

为什么突然答应了?思凛惊喜。他本以为这次谈判注定会失败。

「现在高兴了?」

「……」绝望风雨后的彩虹啊!

「再赌气不说,那就一切拉倒。」

「……」小东西在那儿扭扭捏捏,过了快一分钟,才非常不好意思的说:「柯…」

发音不清的语调。

「你怎么了?」家长大人一阵紧张。

「偶…我…唉…不小斤…咬到舌…偷了。」(我刚刚挨打时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修格一阵无力。

「宝宝,张开嘴给哥看看。」

摇头,思凛振笔疾书,奋力在纸上写啊写啊!

他又换上了宽大的睡裤,趴在书桌前用力的写,心里面的想法条条化成文字,对抗强权时,口不能言,纸笔也是最佳利器。

修格好奇走到他身后偷看,思凛立刻用身体护住纸张,说:「走该。」

「看一眼又没什么。」

「不晴。」

眼见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文字,修格的心里有点不乐意了,「对哥的不满这么多啊!」

「哼哼哼!」快手快脚拿过另一张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下「暴君通常对自己的统治盲点一无所知,自以为圣明无比。」然后丢给一旁的齐修格主席,回头去写他的自由抗争文。

见那张纸力透纸背,书写时不知多用力心中多愤慨,修格心中好笑,却备感落寞,可他面上仍是淡淡的,笑着说:「宝宝尽量写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哥今天给你豁免权,爱怎么骂就骂个痛快。」

「说的倒大方。」思凛尽力咬字清晰,「还不是…」毫无理由打我一顿才挣来的福利,下面这段话太长,他可不想也不愿意提了。

挨一顿打换来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划算的买卖!

皮肉痛苦和心灵煎熬如何能模拟?

他百忙中抬头对自家哥哥说:「我写…粉了…岁叫尼,哥不辟…在这而…忏卫兵了。」

「你当哥是招之即来……」

思凛对他摆手,附上纸条一篇:「挥之即去的大爷,齐先生,等会儿再来,你在这儿挺碍事的。」

修格摸摸鼻子,「凛凛还没吃晚饭呢?」

「热牛奶一杯」刷刷刷几个字打发他。

自己依然埋首桌前,认真无比。

修格悄悄替他关上房门,晚餐也不去吃了,他走到浴室里,拨通手机通话,下令:「苏瞻吗?之前我交代你另募一批保镳,进度如何?」

「我要专司暗中侦查保护的人。」修格无奈,摊上这么个祖宗,表面上的步是得让的。

「你暗中进行,让思观知道也无妨,他只会替我们瞒着。」

修格的嘴边露出一个冷凝的弧度,「至于另一件事,你就自己作主,谁也不要提了。」

打完电话,修格的眼神望向书房方向,想象里头得意洋洋的小狐狸现在翘高了尾巴庆祝胜利的模样,不由得露出纵容的笑意。

你要自由?傻孩子,哥会尽力让你感觉到自己是自由的,有形的监守是束缚,难道蓝天里飞翔的鸟儿便从容自在?

天空不过是个大点的牢笼,你真正长大成熟之后便会明白,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如何无谓可笑!思观正是已经彻底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足以作为我的继承人,我对他已经很少干涉。

而凛凛比起他来,终究太嫩。

哥哥真的心疼你,不想再罚你了,就退一点吧!

如果凛凛换个大点的笼子可以更开心,那任你要多大多美的哥也舍得造给你。

再说,修格唇边露出了然又自信的笑,凛凛你还不明白吗?

只要你心底还爱着哥一天,你就永远不可能得到自由!

无形的心灵之牢是由你亲手打造,又有谁能释放你?

除去中途送杯热牛奶,修格悠闲坐在起居室,液晶电视上正播放着古老的黑白电影,奥黛莉赫本剪着齐平的浏海,合身的白衬衫扎进小蓬裙里,在屏幕上绽放甜美的笑容。

修格边看边笑,气质高贵容貌姣好,举止可爱,怎么跟我家宝宝那么像?

不过宝宝性子执拗了些,诡计多了些,爱玩了些,还有……,怎么数不完呢!

思凛在两个多小时后,完成他的自由抗争论文阐述,拿起电话分机传唤,修格起身翩然而至,推开书房的门,维持严肃的语调,「凛凛要谈了吗?」

「对,偶一客咬步抢等。」(我一刻也不想等。)

男人忍笑,「去客厅,那边沙发舒服。」

拒绝男人伸出来抱自己的手,「我自己走。」

思凛撑着伤势走到客厅,宽大的睡裤是蓝白条纹,十分显瘦,上头贴身的衬衫只让身形看来分外精瘦,凛凛显然最近又瘦了。

修格狠下心不过去抱起他,走到他对面坐下,关掉电视,把思凛所写的那些纸张在眼前摊开,拿起来细读,充分表现出对这场谈话的尊重,

修格拿红笔把重点字句圈出,在上面涂改,写上自己可以接受的范畴。

「保镳不会撤,但是他们不会再贴身紧跟着你,改采远距离跟随的方式,尽量给你一个私人的空间,我已经交代LOUIE去研讨,既能保护你安全又不侵害你隐私的距离,但是,凛凛,如果有人想枪击你,他们可能来不及给你挡子弹了。」

思凛笑,言下之意是说:我不与人结仇,什么人想开枪杀我?

修格说:「你哥商场并吞企业无数,结仇者众!再说,这世上岂是不与人结仇,就可平安度日的?钱与权,正是所有痛苦与妒恨的最佳源头。」

「哥!」

「听过麦迪其家族继承人的故事吗?」

「我……」

「德国传承百年的金融世家,拥有无人可及的财富。从小,这家的长子在父母开明的思想下,天天自己走路去上学,不带任何保镳护卫,他如邻家的男孩一般快乐、享受平常人的生活。身边的同学朋友没有人知道他傲人的家世,直到他七岁那一年。凛凛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

「在没有任何安全戒护的情况下,他被绑架并遭到撕票,他的照片刊登在所有欧洲媒体的头条板面,一夕扬名世界,因为他的无辜的死亡。」

思凛颤抖,内心复杂。

「思凛,他才七岁,他原本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以经历。你不为他可惜吗?」

「哥,事情…够来,」他苦笑,「你怎不奢奢够来。」(你怎不说说后来。)

思凛决定他不能再退任何一步,坚毅地在纸上写下反驳意见:「后来,麦迪其的父母虽然悲痛,但对自己教养孩子的方式并不后悔,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依然跟随着兄长的足迹平凡生活,最后平安长大,直到今日。」

修格平静地道:「我知道,可是世上豪门贵族能有如此胸襟者毕竟少数。哥坦白承认:我不具有这样伟大的智慧,因为哥看重你,就容不得你一点闪失,凛凛只看见麦迪其夫妇的坚强,可曾想过他们失去爱子后,心中承受的巨大悲痛?」

如果有那一天,你就忍心让哥承受吗?

这是哀兵政策!思凛默默低下头去,坚决道:「这些…不一听会发生。」

我不愿意为了这莫须有的恐吓威胁付出监禁终生的代价。

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移动,停在一段话上--我可以,也愿意承受这个风险。

男人板起脸,「可我不愿意。」

思凛指着那段话,用手指再划一次--强调个人意愿,「我」愿意承受这个风险,我的生命安危由自己作主。

「既然凛凛已经清楚事情轻重、后果,依然坚持,那哥成全你。」男人挑眉,丢出早已准备好的条件,「我就陪你冒这个险,但你必须全程配合保镳指挥,要和谁见面都得事先知会,方便安排戒护,被评估有安全顾虑的地方一律不许去,保镳远距保护,自然无法向我面呈你所有活动。」

思凛不满,「这样和以前……」

修格不悦道:「哥话都没说完,谁许你插嘴!」

「……」

「这是对你书面陈述的回应。凛凛认为:与尚的亲吻,是你个人自由,因为并没有存着背叛的心思,不过是存粹告别的亲吻,像辜负一个老朋友最深的致歉。」修格冷笑道:「好一个个人自由。」

「这是偶的……」

「你的想法。你说:我该给选择的权利,让你选择向我解释或坦白的机会。而不是被迫接受全盘掌握。」修格看他,「所以凛凛想要一个选择。」

「对!世上没有完钱的坦白。」思凛已经下定决心,他不愿意在玻璃屋里生活,不管有多深的爱也不行!

「凛凛这是要求:哥容许你欺骗我吗?」

「不是。」

「我…会对哥…坦…白。我…抢…亲」

「要亲口说是吧!」修格叹息,「结果一样,何必执着过程?」

思凛委屈去指那一行「不要哥哥无所不知,不喜欢哥哥料事如神。」

修格看着,道:「怎么跟观儿说一样的话?我又不是神,哪能事事尽知?」

小东西理直气壮地指着那段话控诉:「已经够精明了,所以应该放弃过分周详的情报搜集工作,给身边的人一个喘息的机会,否则每天跟隐形雷达一起生活,会造成精神上面过度压力,我不想跟雷达同床共枕。」

目光凝在那行字上面,修格差点被梗住,「这和同床有什么关系?」

有。思凛义愤。

瞧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男人笑了,「所以哥让保镳离你远远的,你一言一行不在监视之下,就算知道凛凛见过谁,也无法清楚详细情况,这样可以了吗?」

「可是…」

「可是什么?」修格问。

「嗯…没有。」

「但是--凛凛得乖乖遵守协议,只要你一违反规则,LOUIE一定立刻通知我,回家后家法伺候,我们这回的协议也就此作废,有没有异议?」

思凛变了脸色,「这样…太严苛。」

「不满意,协议可以不必成立。」

思凛只好答应。

接下来便是一些有关日常生活的锁事,思凛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从「个人的自由意志」扯到「现代社会彼此的尊重与包容」,还「爱情的本质是重视对方心灵的感受」……,修格扫视完毕,做出总结。「不就是想晚点回家,晚归可以不必挨打。餐桌上不想吃红萝卜和青菜,还有,不得迫你使用玉势及其它事物?」

「哥……」思凛放低声音,一字一字吃力地说:「真、的、为、我、好…也、要让、我、心、里、舒、坦。」

「所以哥每天关心你,凛凛天天心里都不舒坦是吗?」

修格拿着纸,自嘲道:「原来我所做所为都是多余的?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吧!」

这世上除了你,谁还让哥为他这样做过?

「哥…」

「凛凛很不惜福。」

「哥…」思凛拿红笔把大大的「不得迫我」圈起来,写上「我愿意接受,哥哥不要强制手段,不要每次都硬逼。凛凛不是机器人,偶尔不守规矩在情理之中。」

那偶尔两个字写得特别大,思凛祈求地讨好地凝视他,修格问:「哥说一是一,凛凛不喜欢?」

「嗯!」又补充:「不是不、让哥…管。」

「哥…」思凛走过来抱住他,「没有…不…珍奇。」

小家伙又来示弱那招,前面那些大的原则修格都退了,他这样求,也说明了只是心中委屈。

「我瞧你够不珍惜的。」修格被他一抱,百炼钢也成绕指柔,笑道:「好了,哥也不是那不讲情理的。一个礼拜三次犯规机会,随你用在这几方面,不想吃红萝卜就不吃吧!你又不是小白兔,天天喂你那些做什么?」

小东西一听喜不自胜,凑过来就吻他。

温暖清瘦的身躯腻在身边,眼中洋溢着满满依恋与感谢,啵的一声亲在脸颊之上,修格浑身只剩下满足柔情,大手摸摸凛凛头发,道:「就亲这儿?」

犹豫的声调,「亲别的…不考。」

把你大老爷撩起火来,我岂不遭殃?

「你倒会算!那你也得多亲几个,小鸡啄米似的就一下,显然没有诚意。」

「呵。」凛凛听话又重重啵了一次。

思凛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更衣间去试穿新衣,他实在讨厌这种穿穿脱脱的感觉,更别提还有猛狮环伺在侧,简直让人无法忍耐。

他换过一身崭新的衣装出来,皱眉道:「哥,去吃饭吧!」

坐在真皮沙发椅上等待的男人笑道:「凛凛不爱试,那就合你尺寸的都拿好不好?」

「不好。」思凛说:「你有钱不如学巴菲特做慈善捐款呢!我就喜欢旧衣服,买这么一堆我看了头晕。」

「那凛凛再去换。」

不就是想哄我多穿几套给你瞧吗?

「哥你这嗜好真是!喜欢玩变装游戏我替你买几尊芭比娃娃或邓肯来供你发泄便好,你放过我。」

修格噎了一下,气笑道:「你这孩子乱说什么!」

「哈哈哈。」思凛快步走过去,倒了一杯奶茶喝光,空空的杯子拿在手上,问:「哥喝点什么?」

「热咖啡。」

思凛笑,顺手给他哥斟了递过,谄媚道:「哥慢慢喝啊!」

修格看他笑得诡异,迟疑地饮了一口,却发现那的确是纯正的滚烫咖啡,道:「凛凛今天倒乖。」

「我以后都会很乖,因为哥哥这么好,我不加把劲可能还留不住呢!」思凛叹气。

「哦?」

「刚刚进店里,哥哥没感觉到女店员们与众不同的服务?。」

「哈哈…那是对待大客户的殷勤,凛凛吃哪门子醋?」

「我不过提醒你注意。」思凛抓过另一套衣服,走进试衣间去,沙发上修格摸摸下颚,拿起咖啡再啜饮一口。

霎时间,他满嘴的咖啡液体全都吐了出来,那哪还是咖啡,不知何时变成了热腾腾甜腻到极点的热巧克力,变得死甜如蜜。

「楚思凛!」

「我提醒过你注意了。」思凛扬声回答。

修格把杯子在桌面上重重顿下,走到那加装了豪华穿衣大镜的木门前,提手轻叩。「凛凛?」

「……」

「给哥开门。」

「不…不开。」

男人抱臂立在门外,道:「自己打开,喜欢玩儿还怕哥生气吗?」

「哥…」

「喏,这是第二次说了,开门。」

修格话从来不说第三次,你让他说到第二次,那已经是要到楣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思凛松开锁扣,从门缝里露出可怜的脸来。

「这是小事,就在这里解决了吧!」男人把门推开,走入那宽敞明净的更衣处,思凛换穿的薄高领毛衣还穿到一半,□的长裤都未套上呢!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犯罪场所。

修格帮他把毛衣穿好,笑道:「趴在墙上。」

声音浓醉偏又带着威势,既似调情又像发怒。

思凛其实也不是真那么怕,拖延道:「哥,我不过是……。」

「凛凛,要我重复吗?」

无奈的小东西只好照做,他回身趴伏墙上,黑色的头发散落下来盖住了额头,趴伏姿势总带着那么点羞辱的意味,臀部自然就会扬起,只有薄薄一层棉质布料的包覆,一扯便可落地的赤□裸。

「高一些。」

「不要…好不好?」

「不要什么?」

修格在他臀上轻击一掌,触手弹力十足的圆满令他满意,道:「越来越淘气了,嗯?」

「凛凛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哥哥,这是一片真心。」

「一片真心?」男人大笑,按住他腰际,补上一巴掌,力道加大,把上头搧出点微红来,「你当这是说相声?一片真心捣蛋才是。」

「哥…」

男人伸手除掉他□最后一片布料,思凛后头一片冰凉,立刻大窘,回手就去抓他可怜的小裤,修格看他动作,也不阻止,平淡道:「两手别在身后拉好。」

「哥!」

「凛凛!」

思凛面对修格的威严从来是怕的,他照着命令两手交迭乖乖放在腰后,失去双手撑在墙上的扶持,思凛只得把整个身子都靠在墙上,羞红着脸,含混的说:「哥,对不起,你不要那样。」

「不要怎样?」修格心情大好的把手放在小东西的臀肉上,「原来凛凛还记得。哥公司里的高级干部可是终生难忘啊!」

「哥……」思凛羞得,「别提了行不行。」

那真是年少轻狂的糗事,那天思凛和修格生闷气,一气之下到厨房里把盐罐和糖罐里的东西对调,谁料那天家里竟然来了十几个集团主管,人人都品尝到了一杯咸涩苦极的香浓咖啡。

所以罪魁祸首的下场,当然是--挨揍了。

思凛真是后悔了!刚刚穿衣服穿到烦闷,脑子一发热就忍不住调皮了下,怎么就忘了他哥言出必践的脾气。

「既然凛凛还记得,那就是故意找罚了。」修格忍笑,喏喏,这小东西——自从一答应他那些要求后,这两天就没安生过,拼命使劲的淘气。

只在他面前淘气的凛凛,修格内心充满疼惜宠爱,那是小东西述说爱意的方式。

唯有爱一个人,骄傲的思凛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

看不见男人忍俊不住的表情,思凛心中惴惴,「哥,不要那样打,好不好?」

回答他的语调严肃认真,「不好。」

思凛悔恨。

「哥当时怎么说?」

把头嗑在墙上,思凛恨恨回答。「自己报数。」

「好。」

修格扬起手掌,抽下时仍是用了些许力道,啪的一声清脆打在红嫩臀肉上,思凛脸都烧红了,闭嘴不言。

家长大人不逼他,第二掌七分力道下去,思凛「嘶」的一声跳起来,眼眶里泪水不由自主流下来,委屈。

没有听见报数,再打第三掌,红色的掌印盖上去,思凛颤抖了下,才不甘愿道:「一。」

「趴好,注意你的位置。」

受罚就得有个样子,修格一边欣赏思凛通红的脸蛋和屁股,口中话语却严厉非常。

被言语压迫重回墙边,思凛不清楚他哥心思,小声道:「回去…再…打…这里……」

「保镳都在外面守着,这家店员知道我的习惯,不会随便进VIP来。」修格安抚他的不安,道:「既然要罚,不如早点打完。」

颓丧趴墙的思凛悔不当初,绷紧了身体等待。

「啪!」

身后生疼,思凛忍耐,道:「二。」

「啪!」

「呜,三……」

男人的击打不急不徐落下来,带着风声,他打得不重,不过是带着点游戏意味的惩罚。

红嫩的臀上之前的痕记未消,修格放缓力气,揍在臀部上缘,耳里听到报数声是「八--」

「九--」

「十!」最后一记打完,眼前的臀肉已经是略肿红艳,有若过熟的桃子,思凛趴伏墙上轻轻喘息,没有回头。

修格以手抚摸他伤处红肿,搔痒的力道,问:「最后凛凛该说什么?」

「不说。」

「连头都不回?」修格好笑去扳孩子的脸,「这事是你自己起的头,哥没蛮横不讲理。凛凛若生气,未免过分。」

思凛安静不作声。

男人抓过他那小身板,让他贴在怀里,大手去抚揉红红臀部,问:「真打疼了?」

「嗯。」思凛弱不可闻的回答。

哪里有可能真的打疼,这是变相撒娇呢!两人都心知肚明,修格带笑温柔道:

「好好好,哥给揉揉。」。

「嗯…」大手在身后疼痛的地方来回揉搓,思凛忍不住发出舒服的低哼,厚实有力的温暖触感包裹自己,上头熟悉的几处厚茧也让人心安。思凛留恋那种温暖,就算下一秒同一双大手会带来巨大痛楚,他也依然眷恋。

「哥……」

「怎么了?」修格低头探询,目光柔和。

「我…」思凛欲言又止,「哥……。」

「凛凛想什么都可以说。」

思凛看着修格,纵然臀上热痛,但心中眷恋无限。哥哥就算有千万种不好,都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哥……」

「嗯?」

「凛凛很喜欢你。」

「嗯。哥哥知道!」尾音下沉,修格轻轻拍了拍他小屁股,「还有呢?」

「哥再给揉揉。」

「哈哈,凛凛自己说不出口啊!」修格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感叹,「还是以前天真可爱,什么求饶撒赖的话都讲得出来。哥还真想再听一回。」

思凛握拳,打死不说。

「行了,跟你玩呢!真逼你说等下又闹别扭。」

在怀里的身体拱了拱,表示微小的愤怒。

拿起贴身小裤替思凛穿上,红通通的臀肉被挤进衣料内,思凛嘶地呻吟一声,修格若有所思地笑:「下回再犯错,把那句抵死不说的话讲出来,哥免你十下藤条。」

思凛满头都是漫画人物的黑线,柔情蜜意一下尽皆散去,埋怨道:「哥你非得提这个吗?」

「凛凛不要?」

「……」半晌后,他无奈道:「要。」

男人捏他脸颊,道:「换好衣服出来,观儿晚上陪我们吃饭,他最近谈合约搞砸了,我得好好和他讨论一番。」

在修格眼皮底下搞砸事情!可真有种啊。思凛略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哥,以后我大学毕业了,可不到你手下工作,我去找建筑师事务所待着。你要当我老板,我估计活不过三天。」

「想来我这工作,把面试先过了再说。哥底下的事务所也不随便收人,建筑设计比赛竞图,没拿个奖你以为哥会用你?」修格就事论事道。「再说了,你就算进了集团,自会有你的顶头上司,要越级见我,也没那么容易。」

思凛哼道:「知道你职位大、了不起,说成这样,见你一面难如登天似的。」

「凛凛去预约看看,说不定有机会。」

「我还去约?天天看见都腻了。」

修格抱住他沉声笑道:「真腻了?刚刚还说凛凛很喜欢我呢!」

脸上一阵青白,「后悔行不行?」

「你敢?」

「当然不敢。」

男人蹲□躯帮思凛套上长裤,等他穿着整齐后,两人走到沙发上坐下,这回修格自己主动倒了热茶,给凛凛的。

思凛接过啜饮,随手把服装目录瞄几眼,圈了三套衣服,说:「这样就好。再过两年我也毕业,那时再重买吧。」

「凛凛,那皮夹总该换了。」

「又没有坏。」

「这牌子皮夹一百年也坏不了,你一辈子不换?」

「用一辈子多好。」何况这是哥送的第一个礼物,思凛当然不会说出真正原因,他坚持道:「哥哥不要连皮夹都管。」

修格投降道:「好,不管。」

被刚刚工作的话题挑起兴致,思凛哪有心情纠缠衣物问题,道:「哥,我已然规画好自己的未来,在学校的最后两年里,我一定要得到世界级竞图大赛奖项,从竞赛开始,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不如此便无法打开知名度,只有透过这条途径,才是确定地位的最快方法,否则谁愿意出资买我的设计图纸?替我化为具体的建筑标的?」

修格耐心聆听,称许的表情。

「我若想让世人认同自己的建筑理念,只能不断夺奖,一开始便标新立异,不是个好方法。梵谷伟大却终其一生潦倒,最后死在精神病院里,我钦佩他的才华,却不愿意步上他的道路。灵魂的深度不为世人所了解,那是最刻骨的孤寂。我可以随俗从众,积攒自己的力量,直待有朝一日,世界再无法忽视我的影响力,那时,我就可以大胆创新。」

「聪明的方法。」修格评论道,「随俗赢得大众赞许后,要开辟自己的道路便会容易许多。每一个天才画师都是由模仿学习开始,设计工作大抵如此,自己的风格是日积月累淬炼而成,想一跃而成大师,那是天方夜谭。」

思凛凝视哥哥,那是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你,直嵌入心灵深处的感染力量,他问道:「哥,你愿意支持我吗?」

你愿意吗?作为我事业上心灵上永远的后盾?

修格为他的表情着迷,甚至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漂亮的美好的雄心勃勃,又惹人怜爱的楚思凛,他深深看着你,要你对他许下诺言。

你要爱我、扶持我、永远在我身边,好不好?

修格感到自己呼吸一滞,他怎么可能拒绝这盼望已久的邀请。拉过思凛的身子让他坐在自己怀抱里,修格说:「凛凛何必问,哥从来不曾拒绝你。哥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

修格感到自己呼吸一滞,他怎么可能拒绝这盼望已久的邀请。拉过思凛的身子让他坐在自己怀抱里,修格说:「凛凛何必问,哥从来不曾拒绝你。哥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

思凛露出笑容,灿烂而且喜悦,他依偎在哥哥怀里,抱着男人强壮的身躯,「哥哥答应了,可不许后悔?」

「我何时说话不算话?凛凛倒是举个例子出来。」

「是…没有,」修格的性子是讲过必定作数,所以,要得他一诺难如登天。「我确认一下也不成?」

「行,当然行,凛凛要是每天都问一次,那才好。」

哥哥,你愿意陪我一生一世吗?小东西若有这般肉麻,修格可真是要感谢上苍厚爱!

「呵呵,哥你就等着吧!」思凛嗤之以鼻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你没听说过?」

修格笑笑拿手盖住凛凛的双眼,「好了,如今可什么都看不到,你再言传一次,嗯?」

思凛鄙视的眼神,无奈被手掌盖住双眸,完全传达不出去。

「嗯,凛凛现在想什么?我来猜猜。」男人摸他握起的小拳头,问:「想暴力相向?」

翻白眼,思凛腹诽:谁敢打你这个臂力过人的家伙,我又不是活腻了。

修格低笑道:「谅你也不敢。嗯,」他装出为难的样子,沉吟道:「难不成在心里骂我,是这样吗?」

「…没…有……」非常不甘愿的声音传出来,修格觉得有趣,倏地把遮眼的手拿开,光线充足的室内看得分明,楚思凛一双有神的大眼正狠瞪着他,眼眸中的内容……,当真是只可意会了。

男人轻咳一声,「凛凛真是深情款款。」

「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乱用成语?」

「知道知道,」修格从善如流,「凛凛目光如『电』,让人一见倾心,难以自制。」

家学渊源书香世家出身的楚思凛「啐」了一声,被这恶心的话语摧残得五内俱焚,求饶道:「哥!」

「怎么?」

思凛非常诚恳地对他言道:「齐修格总裁,我个人觉得你还是适合言简意赅、一言九鼎路线,如此甜言蜜语、猥琐孟浪委实降低你的格调,也让你身边的人如坐针毡,甚至有痛不欲生的错觉。」

修格大笑,「痛不欲生?凛凛夸大其辞了。」他把思凛的身躯再拉近自己一点,使他清楚感受到身上的热度硬度,道:「你想要痛不欲生?今晚必定教你如愿。」

为什么讲话讲着也会发情……可恶。

「凛凛不知道自己瞪人的眼神真的带电吗?」

思凛被臀下磨擦他的大家伙弄得有点心痒,烦躁道:「我带着伤。」

「我知道。」修格不跟他废话,「今晚,你自己掂量,用不用玉□势扩充哥不干涉,可你要想想自己身受得住吗?」

「……」受不住还不是得受!

拍拍他的臀,修格道:「起来,去吃饭了。」

「……」

「不开心?」

「一点点。」

男人才不管他,哥操□你你真不开心?呵呵!

修格走在前面,掏出信用卡付账,思凛挑的东西实在不多,那帐上的数字少得让他不住皱眉,他眼光在店内扫视一周,很快做好决定,叫过店员低低嘱咐几句,那付账的金额一下子就翻了几倍。

「哥。」

「凛凛别多话。」他平静的道,思凛就不再说了。

温柔亲切的女店员拿过一排鞋子一字排开,都是挑过的思凛的尺码。

「试试。」修格站着等他,吩咐道:「拿五双,你现在选。」

在众人环伺的店内和哥争论买多少衣物实在无聊,况且在人前思凛从不正面

违逆修格,相对地,哥哥也从不在人前教训他,连重话都不会说一句。

但是关起门来,两人独处,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严惩。

于是他听话坐下来,认真挑选,轻柔的羔羊皮包裹住整个脚掌,合身又舒适,思凛起身试着行走,说:「还不错,我要深咖啡和米金色。」

修格一边看他试鞋,轻斥道:「早要你换鞋,新鞋子底都是厚的,比磨薄的舒服,连这事都这么执拗。」

思凛不反驳,轻飘飘一句,「衣不如新,可人不如故。」

衣裳是新的好,但人怎么也是旧人亲。修格拿着卡,嘴角就透出点微笑来,道:「好,哥知道了,以后不说你。」

连衣裳都舍不得换,凛凛怎么舍得离弃旧人!表白一句都得这样咬文嚼字,幸亏你哥我还钻研过点中文,不然来个只懂得赚钱的阔佬哪儿听得懂你这弯弯绕绕的一堆。

修格当完付钱的阔佬,心情舒畅愉快,牵着思凛的手一起走出店门。

售货小姐笑得堪比天使,送他们直到大门口,一路上不着痕迹地看着两人交迭的双手,一人白皙的无名指上戒指闪着光泽,小姐目光往旁移动,厚实古铜色的大手上,同样的地方也闪着相似的光芒。

女店员兴奋地笑,原来果然是一对,先前大家就猜呢!唉,凡是太帅的、绝非凡品的帅哥果然都是GAY。

尤其是左边那个,长得那样俊美又骄傲,偏偏眉眼间又散发出难掩的脆弱,她看几眼母爱都快泛滥成灾了。也难怪右边那个冷峻威严的男人宝贝成那样,对他说话十句里,竟然有八句都是笑着的。

要是我身边有这样的男人呵护,我也不必……。

女店员满怀惆怅和羡慕,走进店里继续闷闷工作去了。

两个人坐进黑色房车里,思凛靠在真皮座椅上,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众多女店员视为他人金屋藏娇的对象,修格倒是心如明镜,方才那群女店员神色诡异,分明看的就是他家凛凛,难为他家这只迟钝的,竟然以为大家觊觎的人是自己。

可他也万万想不到,大家相中的人是凛凛,想嫁的却是他这只有能力能疼人的金龟……。

「哥,今晚吃什么?」

「观儿安排的私人餐厅,放心,会让你满意的。他晚上肯定拼命讨好你,不管他给什么,你都接下来就是。」

「讨好我有用?」大家惹了齐主席不痛快,就拼命来我这儿示好,这什么怪逻辑!

修格莫测高深地道:「有用,怎么没用。我会让他们以为有用的。」

「少把我搅和进去。」思凛不高兴被人当枪使,偏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行色匆匆的人们,在街道之上,一则熟悉的图文展览广告,占据了一整个街角,足见其受欢迎程度。思凛猝不及防,只好装作没有看见,尽力维持脸色不变。

身后修格已经靠过来,炙热的体温靠在他身上,问道:「尚,是你那个朋友,他的展览?」

「对。」

男人握住他肩膀,说:「凛凛别紧张,哥哥已经不生气了。」

「我知道。」思凛心虚,偏偏精明的修格就在旁边,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我们明天没有计划,不如去给他捧个场,要是画真的有价值,买两幅回来放着,你高兴,也算支持你的朋友。」

「不用吧!」

「凛凛?」

「带着你一起去,他知道了,只怕难受。」

「正是要他看清楚事实,他在展馆最好,要是他没有驻场的习惯,他的画咱们就联名买下来,这样帮他死心。」

「哥,完全没有必要。」思凛意识到他的语调太过激动,只得缓缓口气道:「尚不会苦苦纠缠,哥,我们不需要一起去。那是无意义的举动,我喜欢谁你不清楚?」

修格用探究的眼神看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可现在让他把画册的事说出来,思凛更不愿意,他一心想让尚把画册多公开贩卖几日,他就不信,自己的画像被公诸于平面媒体,有那么大不了?

「哥?」

「好吧,依你的意思,我们不去。」修格拍拍他的肩膀,温和道:「以后凛凛乖一点,哥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不要辜负我们对彼此的信任。」

「好。」思凛说,有些愧疚。

不过,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修格的坚持根本没有道理。

思凛却未想到,有些坚持和道理本身并无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喜好和厌恶的事情,如同爱吃的菜肴一般。你今日爱上了一个人,他讨厌吃辣,难道你会日日做水煮牛肉去恶心他?

修格喜欢低调,不爱出风头,所以也希望情人少曝光些,方能保持宁静,远离镁光灯追逐。

凛凛的年纪不能了解这些。

车行甚快,黑色的宾利开入一栋摩登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一贯是前行殿后的保镳们先行下车,站在四周,这才帮他们拉开车门。

修格站在车旁,菲力走过来低声说:「在顶楼用餐,都包下来了,一切都在掌控之内。」

男人颔首,道:「好。」

回过头来拉住思凛,对他笑道:「我们去瞧瞧观儿他安排了什么惊喜!」

思观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白色T,搭配一条牛仔,帅气的面容和着飞扬的青春,迎面朝两人走来。

或许衣服休闲,思观看来比过往少去一丝老成持重的沉稳,多了些年轻人的率性。

「爸,」思观落落大方,对思凛就是一句:「阿凛。」

他在前方领位,整个顶楼的餐厅走日系加上现代的极简风格,玻璃铺成的地板,玻璃下方铺着白色的鹅卵石,数条小小的水流纵横从中流过,里头赫然有几尾可爱的小金鱼,那是从外面的庭院造景水池里延伸进来,虽然是顶楼,又在寸土寸金的市区,这家餐厅在高空中虚构出一个空中花园来,走日本的禅风路线,白沙瓦墙,青竹数丛,灯笼映照下,白墙上打上稀疏竹影,其余一片空无一物,便是留白之美。

「阿凛觉得如何?入得了你得眼吗?」

「它的确抓住了一种风格的精髓。」思凛不想批评,失之创造的装潢总脱不去匠气,但今天的场合不适合讨论他的建筑专业,他保持缄默。

餐厅里没有采用日式榻榻米,木桌木椅,刨光滑腻的纹路触感,天花板有紫藤花绘日本纸伞倒着悬吊,抬头一望可见精细繁美的画工,一行人坐下来,三个人便是这餐厅里唯一一桌客人。

思观开始介绍菜色,厨师是正宗日本人,在日本开的餐厅曾获米其林青睐,因为爱上漂亮的法国美女,飘洋过海来这边开店,这家店自己亦投资了一部分。

修格说:「你办正事,要有开餐厅这么兴致高昂就好了。」

一句话说完,思观苦心营造的所有气氛立刻冻结,他不畏惧父亲责备的眼神,笑道:「爸,你年轻时难道不犯错?这对我来说是个过程,损失的钱我在今年给你赚回来,你得相信自己苦心栽培的继承人。玩玩餐厅是小道,但哪个人没点休闲娱乐,爸爸你以前玩得可比我凶,还不是照样家大业大版图不断扩张?」

思凛非常配合的在这时抬头,朝修格投去疑惑的眼神,玩得很凶?

齐主席忽视情人的注视,心中冷笑:这两人配合得倒好。他就事论事,「你今年赚回来?和ATEES十拿九稳的合作都做不来,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保证?具体的企画书和开发方向,拿过来我看。」

他不是问你准备了没有,而是要你现在就呈上来,齐修格的儿子要敢对他老爸空口说白话,乱开支票。那真的是想进「中古世纪」去重温旧梦了。

思观无奈叹道:「我准备好了,可爸爸,我们先吃饭行吗?你不饿可是别人饿了。」

「凛凛饿了?」

「我…不…」拖长的音调。

修格拿刚刚被奉上的热毛巾给思凛擦手,「饿也不敢说?哥哥这样凶么?」语调之柔和,一旁的儿子听得真想翻白眼。

齐思观非常识相嘱咐上菜,身穿淡粉樱花和服浴衣的女侍把生鲜刺身、寿司、小盅清汤端上桌面,眼看阿凛拿勺子舀热烫的汤喝,脸上露出舒适的表情,思观心中大定,知道今晚大概可以过关了。

修格挟海胆握寿司一品,慢慢吃了,问:「现挖的海胆?有海潮的香气。」

「当然。」

思凛拿鲔鱼肚肉寿司入口,也学修格语气,行家的口吻,道:「现杀的鲔鱼?有大海的深邃滋味。」

思观无言,「当然…不是。」我这里又不是远洋渔船。

齐修格家长轻拍调皮情人的头,道:「吃饭也玩,一吃东西就来劲了?」但是看着思凛认真品尝鲔鱼拼盘那副开心的样子,绷紧的脸孔却已经柔和下来。

「观儿,把企划书给我,看完后我会找你谈。」

思观让自己随身保镳把公文包转交给修格那边的LOUIE,LOUIE拿着,偷偷给了思观一个恭贺的眼神。

这一切修格并不去理,他把自己那份鲔鱼肚肉吃完,替思凛拿研钵磨起新鲜的山葵来。

思凛泰然享受哥哥的服务,忙着挟菜的手偶然得闲,拿一杯热玄米茶递到修格嘴边,问:「哥今天不喝酒吗?」

「不喝。我们回饭店再喝。」

思凛拿着茶杯的手滑了一下。

修格酒后纵欲是很颠狂的。

「哥……」

「你继续吃,不用管我。」修格就着小东西的手把那杯玄米茶喝完,对思观道:「这家餐厅营利了吗?」

「刚起步,扣掉投资、人事、折旧摊平,预估一年后会有利润。」

「那好,营利后,你的所得分给思凛一半。」

思观没有考虑,立刻道:「没问题,我会交代会计汇到阿凛帐上。」

「若是赔了?」

「这还用问?赔了算我自己的。」

这一来二去两人就把条件敲定了,思凛的筷子僵在半空中,淡淡问:「你们问过我了吗?」

思观立刻道:「也没多少钱,我心甘情愿给的,当然,我绝不会强迫阿凛你收。」

思凛忌惮的觑修格一眼,他给的东西你要不收,大老爷会有火气,那就直接影响到晚上他的心情,还有晚上自己「受苦」的程度。

泄气的思凛道:「收,有人送金银财宝来,我求之不得。」

历史上被贿赂的人收钱收得这么委屈的,恐怕只有他楚思凛了。

既然餐桌上最有权力的那位有心放过,凝滞的空气便鲜活起来。用完餐的最后,是身穿白色和服的厨师出来替他们服务,他年约三十几许,面容带着书卷气,叫小池哲夫,微笑着对尊贵的客人以法语道:「今晚的甜点是和果子,容我为各位现场制作。」

说着在推出的料理餐台上工作,白色豆沙被包入粉色面团之中,加上衬底的绿,接下来就如同变魔术一般,拿着小剪刀的常指细心剪裁,片刻后,手下出现一朵盛放的牡丹花,那花维妙维肖,足以当真。

小池哲夫以白瓷装盘,附上小叉,率先端给思凛,道:「请尝尝。」

观赏那技艺精湛的作品足有好几分钟,连修格思观都拿到自己那份时,思凛还不舍得动口。

「那是你最爱的白豆沙馅。」修格提醒。

「我知道,」用眼神对那朵花做最后的巡礼,思凛终于笑着拿叉子分开花朵,将美食工艺品送入嘴中。再抬头时,他看向小池哲夫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亲近欣赏,「下回制作和果子,我可否旁观?」

小池哲夫犹豫几秒,却在那清澈友好的目光中败阵。「好,餐厅休假的时候,我通知你,到厨房里,我可以替你单做。」

「我一定到,多谢你。」

只说一句话,素昧平生的米其林大厨就答应替你展露厨艺,还愿意牺牲他自己的休假时间,虽说多少看在自己这投资者的面子上,可阿凛本身的魅力实在是令人……。

他老爸天天在醋海游泳,可真是辛苦啊!思观凉凉的想,「阿凛,有空多来吃饭,你要常来,这地方你也算股东。」

「好!」思凛说,回头就对一脸阴暗的修格道:「哥,你也一起来,我知道你喜欢星鳗,到时候请小池先生替我们特制菜单。」

修格家长脸色稍霁,小池哲夫礼貌对他们笑笑,突然觉得原本锋芒及背的身后不那般寒冷了。

思观趁修格跟保镳们说话时,凑近思凛身边,「阿凛,多谢你。」

「谢什么,我可没说一句求情的话。」

「呵!总之我承你的情。你要不想帮忙,那句鲔鱼现杀也不会出来了。」

最高明的求情方式就是什么都不说,你哄老爸心情好,反而比说千百句更有用。

「我本想提醒他别在我面前屠宰他儿子,可是他笨,愣是没听出言外之意。」

「阿凛啊!这么隐晦很难被听懂。」思观冏啊!

「……」思凛抚额,「我随口胡诌的你也信?谁讲现杀的鲔鱼会想那么多。」

「呵呵呵!」他干笑数声,突然觉得老爸和思凛在一起,其实是件颇为辛苦的事。

突然间,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思观接起,对着电话那头说话,语气整个都放柔了,「我知道,好…等会儿过去,妳不用等我,自己累了先睡啊!」

通话虽短,但来电者的身分,不言而明。

思凛笑说:「有空,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介绍给你?」思观的表情是真的意外,「阿凛,那是个明星。」

「那是你女朋友。」

「是,」思观不以为意地道:「但要介绍给你,她还没那资格。」

她还没那资格!

「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

「你觉得呢?我看重的是什么,阿凛,在某些想法上,我的确是爸爸的儿子。」

「你根本看不起她吧,你现任的女友?」思凛冷静问道:「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在一起?」

「她笑起来甜美,跟她相处很放松,我享受这种感觉。」思观寻找字词表达他最切确的想法,「那是一种休闲娱乐。」

「……」

「阿凛,你不以为然?」

「不,这和我无关。我管得没那么宽。」思凛笑笑说道:「这是你们的选择,我旁观者一名罢了!不过,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齐思观--也只是她的娱乐消遣。」

「阿凛,不要开始削我。」思观讨饶:「老爸遇到了你,可我谁都没遇到,跟漂亮女人唱唱情歌又不犯法。」

「你别担心,我的正义感没那么强,只是不欣赏你大少爷理所当然的优越。」

楚思凛不知为什么,天生对权威和上位者的优越意识,满怀抗拒。

让他低头俯首,便似要他的命。

思观凝视好友澄明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很坚定,不管你拿什么利诱他,他都不会动摇自己的理念与坚持,不必开口拒绝,可是你会知道,他牢不可摧的底线永远在那儿。

可是他败给了爱情,伏地称臣。

「阿凛。」

「干嘛?」

思观突然紧紧抱住他道:「我真是太感激你了。」

「啊?」

「你要多多包容我老爸,他虽然很凶又很残暴,可是真的很爱你。要是你抛弃他的话,他一定会一蹶不振、伤心欲绝的。」

思凛被他的胡言乱语搅得手忙脚乱,「你傻了吧!」

十八岁的小男人拍拍他二十岁继父的肩膀,豪迈地道:「你别装,我知道你听懂了,爸爸就托付给你!」

两个抱得难分难解的家伙正在鸡同鸭讲,身后当家长的男人眼看不成样子,走过来咳嗽道:「闹什么呢!」

思凛道:「你儿子有事求我。」

「什么事?」

「哈哈哈,」打马虎眼的战术在齐主席面前是绝对没用的,思观索性把太极往回推,「我拜托你的情人对爱情要坚贞不移。」

修格这下来了兴趣,「凛凛哪儿不坚贞了?」

思凛:「……」

「也行,回去再细细问你。」

楚思凛一听,脸色都发青了。

思观暗笑,问吧问吧,多问问感情才会好。

修格看儿子幸灾乐祸,问他一句:「得罪凛凛,以后犯错可没人给你求情,你准备自己扛?」

思观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修格没法,过完河就拆桥,怎不想想还有下次。这笨孩子!

怎么偏偏是我生的呢?家长大人忍着笑,拉着心爱的情人,乘坐电梯下楼去也。

蓝色的地毯,象牙白色镂空花纹的雕刻梁柱,四根白色床柱围绕一顶大床,沐浴过后的修格坐在卧房里的小客厅喝酒,琥珀色的醇酒、透明玻璃杯在他掌中轻摇,刀刻般坚毅的脸庞在晕黄的灯光下,若有所思。

思凛穿自己带来的米白浴袍,从浴室走出来。

「过来。」修格开口。

完全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思凛,拖着步伐走近。

「喝一杯。」酒杯递到眼前,里头浅浅一点酒液,约莫啜饮三口的份量,思凛接过,品尝着喝完。

「坐这儿。」大手拍拍自己坚硬的腿肌,示意。

思凛献祭般坐下,男人带有侵略性的吻就逼近来,修格以手托住他后脑勺,对嘴狠狠亲了下去,毫不客气就来一个法式长吻。弥漫酒香的舌头进入对方口中,挑弄拨动掠夺,几乎尝过思凛口里每一寸领地,发出啧啧声响。

吻过后,思凛脸色潮红,抓住修格胸前衣袍,呼吸急促。

「哥……」

如果一个男人没有动情,那绝对是因为他不曾听过思凛此刻的迷醉嗓音。

「好,再吻一次。」于是抱住再吻,思凛躺在修格怀中,任他予取予夺。

深吻和抚摸是最易使人类动情的肢体接触,修格将思凛打横抱起,放到大床之上,回身取过一杯酒来,扒开他的睡袍,金黄酒液悉数泼了上去,酒滴在透白的胸前肌肤上四散蜿蜒,浸湿了突起的粉色茱萸。

修格目露精光,整个人覆了上去,他的手臂压住思凛双腕,低头如野兽啃咬,一口下去就是一道齿痕。

「哥……」思凛痛呼。

「闭嘴。」酒后的修格比平时更独裁,嘶哑道:「除非你想我现在就□插□你。」

思凛立刻咬紧嘴唇忍耐。

形状美好的茱萸在唇舌咬舔下充血肿大,思凛难受稍稍闪躲,修格一口吻于他颈侧,道:「别动。」

「哥……」

修格皱眉,「你故意的吧!」

河蟹爬過我又被警告了xd

沒看到的人就抱歉了...

「啊--」哑声长鸣的音色迷人动听,修格笑道:「等等试试新买的东西,嗯?」

疯狂一整夜后,修格抱着筋疲力竭的思凛,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隔天近午,修格其实已经醒了,温香软玉在抱,他不急着起身,一旁的思凛疲倦深眠,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肿透通红的臀部露在被褥之外,红通通的十分可怜。男人拿手去摸,触手生热,一片青紫淤血。

拨开昨天承受自己欲物的小口,也是惨不忍睹的发肿红热,思凛后来趴在沙发上被自己狠干时,几乎是自己动一下他就呻吟求饶,眼中含泪。

原来是做得太狠了!

手指轻轻去碰那里,修格是无奈的,为你好的诸多预备措施不愿意做,你的个性偏就是有许多害苦自己的坚持。

哥可以让你坚持,总有一日你会明白这些东西实在不值一文。

他翻身下床自去梳洗,刮过胡子回来床边,思凛依旧沉睡,修格想了想,把药膏擦药的器具通通放在床几之旁的显眼之处,放任累坏的小东西沉醉梦乡,他到书房里,回复公事上的电子邮件去了。

下午一点

再纵孩子的家长也不会任孩子两餐没吃,修格把赖在棉被里的人拉起来,拿温热的毛巾擦他的脸,用力揉擦的那种手法,思凛把自己埋进被窝里,不高兴的道:「不要吵。」

「起来!」

「不要!」

修格把温热的毛巾敷到他肿痛的屁股上,思凛被火烧似的翻过身体,意识不清的他拿手捂着自己身后,没好气道:「做什么!」

「起来吃过了再睡。」

思凛憔悴得堪比被包风雪摧残过的小羊,睁开不久的大眼睛瞪着没人性的家伙,分明就在说:「想都别想!」

男人见他可爱得紧,一把抓过来,问道:「起床气真大啊?」

心里实在憋闷的小羊不讲话,拉着被子就往自己身上盖。

孩子在生气呢!修格心中有一种泛着愉悦的愧疚,他亲到思凛唇上,亲密的来了一个午安吻。

身后和秘处疼得…思凛用手轻揉一下,便忍不住哼了声,他接受了男人的吻,嘴唇紧闭的像只蚌壳。

修格按住他趴躺在床,不容拒绝的力道逼得他只得俯伏,然后一路从僵直光滑的背脊上亲了下来,脊椎两侧的肌肉于啄吻下轻颤,男人轻轻吻上他饱受击打的两办臀肉,沉稳的声音扬散空中。「凛凛,谢谢你。」

都吃饱喝足了才来谢,你做的时候怎不温柔点?

「算了。」思凛懒懒地说,不想计较这些,「你喜欢就好,我就当舍身喂鹰,做好事。」

「呵呵呵。」修格笑,「佛典里舍身喂鹰的典故都出来了?凛凛能咬文嚼字可见已经清醒,那起来吃饭吧!」

「吃什么?补气的药粥我可不要。」

修格把托盘直端到他面前,打开热气蒸腾的盖子,赫然见到滋补的蔘鸡汤面,小羊立刻满脸郁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巴黎的也弄得到这东西,哥真本事。」

「再啰嗦,下楼去吃。」

一想到此地要盛装用餐,高贵拘束还要正经危「坐」吃饭的场景,思凛乖乖接过修格盛好的面条,蹲跪身子,低头喝汤吸面。

不一会儿,就吃得额头微微冒汗。

蔘汤味道讨厌,提神的效果是好的,待吃尽那碗热汤面条,思凛的精神就来了。他摸摸身后痛楚难耐的地方,心里悬了好久的疑问再也忍耐不得,他露出自己最诚恳的笑容,试探性道:「哥……」

「嗯?」

「我想…」

那种必有所图的声调,修格喟然道:「说,你是想杀人还是放火?让哥给你去办。」

一下子被揭破图谋,思凛干脆不迂回政策了。「我想问你个问题。」

丢过一条治伤药膏,修格道:「把药抹了,我再回答。」

思凛体内体外伤处都在叫嚣,不抹药就是自找罪受。他略一犹豫,便接过来后道:「你帮我吧!先别揉瘀血地方,那太受罪。」

修格说:「凛凛。」

「明天,明天好吧!那很疼!」

体型高大的男人坐下,思凛斜靠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分开双腿,让修格耐心地替他涂抹药膏。

「凛凛很委屈?」

「嘶,轻…轻点!」思凛喊痛。

「好。」男人默默地照做,又问:「委屈吗?」

思凛淡淡嘘气,皱眉道:「以前就问过的问题,就不必再问。我想让哥哥开心,配合一下罢了!我没觉得不愿意。」

温柔的手掌抚摸过自己的身体,思凛可以感觉到那上头传来无尽的怜惜之意,他最受不了修格对他愧疚的样子,不耐道:「哼,拿藤条打人的时候要是也这样有良心就好。」

「啪」的一声,立刻挨拍。

「你不是有愧于我?」他抬头问,龇牙咧嘴的。

「哦?」修格微笑。

思凛不寒而栗,真是无语问苍天,「算了,反正是我自己答应陪你玩的。」

「……」

「哥?」

「嗯?」

「我问你问题,你可不许生气?」

「那要看你问什么。」修格边替他涂匀伤药,一边回答。

「我觉得…你玩玩的手段,是不是…有点儿…太专业了点。」

「专业?呵,凛凛没见过更专业的手腕吧?」

「我哪儿有机会。」

「想试试?」

「不…不必了。」思凛大惊。

「哥也不想对你试,你不适合。」

「哥…那些东西…你到底…到底怎么……」学来的?

看他吞吞吐吐,修格索性直言道:「你想知道,告诉你也不妨,都是过去的事了。从前年轻时,因为朋友引荐,哥曾经当过一阵子TOP。」

TOP!那就是……。思凛吃惊极了。

「对,就是S□M中的主,我跟着朋友加入了一间俱乐部,周末休闲时便会去玩玩,当作娱乐,所以对这些钻研过一阵。」

「你是主,那…」有关这方面的知识一下子涌入心中,思凛怪不是滋味。

「那只是周末关系,哥没有认真过。」

「所以你,…过很多人?」

「是调□教过几个,存粹找个刺激。」

思凛问道:「所以你把那些花招如今都用在我身上,也是找个刺激?」

这样是否有点过份?

修格无奈,「人人都有过去,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没遇见你。」

「我遇见的人也不少,我可没有纵横花丛。」

「都是过去的事了。」

「话不是这么说,你有过情人无数,我不想追究,谁叫你老呢,老我整整一轮还多。」

修格皱眉,这成心的吧!

「但你还当过别人的主,我算什么…」你床上技巧高超是有过N个情人,揍人技术精妙原来是与无数人练习过了!我竟然连挨打这种倒霉事也名次垫底。

「这…」修格头疼,早知一语带过多好,他遇见思凛之前的花雪月甚多,这个钱权砌高的圈子里谁人不玩?

他从没特意去瞒,凛凛倒没特地问过,怎么突然……。

「你说,情人几个?」

冷汗慢慢冒出,修格有种自掘坟墓的痛悔,精明厉害的齐主席当真老实低头数了数,不太确定,「嗯…三十来个有吧!」

「什么?」思凛吓到,也太多了!

「我以后都只有你。」

「哼哼哼,不稀罕。」思凛摆谱道。

「犯罪也不溯及既往的,你要在意这些,岂不是让自己不痛快。」

「……」

「哥自认问心无愧,既不瞒你,确定关系后从未对不住你,这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

「……」还是不说话。

「我没办法抹平过去,凛凛,做人要讲道理。」

「嗯,」思凛有风使尽帆,板脸道:「男女各几个?」

修格被问倒,「你问这要做什么?」

「不说算了。」

「好好好,女人多点,后来才…」说到此处,修格也感不自在。

「第一个女友名字。」

男人苦苦思索,「依…什么的…」他摊手道:「我忘了。」

思凛欣赏他为难困窘的脸,心底快意。

拿拿长矛去戳狮子的痛脚,看他跳着脚又不能发作的脸色,可谓人生乐事。

「凛凛?」

「嗯?」他赶快收敛戏弄的笑意,做出一本正经样子。

「你当真……」

「我连在意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倒不是。」理亏的修格迟疑道:「我们可不是第一天在一起。」

你要在乎,早就吵起来了,会等现在?

「但我不知道你竟然曾经当过那…啥…TOP?」

「那并不重要,后来觉得没有感情基础,周末玩个一夜纵然刺激,心灵上没有共鸣,无法再进一步,久了索然无味,哥后来就退出那俱乐部,从此收手。」

「只有这样?」

「当然。」

修格轻描淡写讲过,实情是他在那俱乐部里曾混得风生水起,一度成为欧洲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TOP,总之威严、手段、气度、掌控能力他是都有了,根本是天生的主。

不过思凛要是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庆幸他捡到宝,只会觉得他误上贼床。

「唔…你要是早说…」

「怎么?」

「我恐怕见你第一面后就逃跑了。」

修格笑,「所以当然得先骗到手再对你说。」

思凛默默,思考数秒后道:「当TOP的滋味如何?任意宰制他人的尊严与行为,是否真的带给你超凡绝俗的快感?」

「你问得偏颇了。」修格耐下性子解释,「臣服只是一种形式,一个合格的TOP绝不会任凭自己随心情行事,你是奴隶依靠与信任的所有来源,对奴隶而言,被主宰绝不是一种羞辱,反而是全然交付自己的享受。」

「那你享受什么?」

「呵,这就很难说得精确,该这么说,哥喜欢被人依赖信服吧!」

思凛是个聪明人,不理会他哥的避重就轻,闻言冷道:「我怎么觉得你根本就是享受绝对掌控全局、控制别人身心的成就感?」

「我不否认这些,不过那并非控制掌握。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宰制这回事,除非当人奴隶者自己心甘情愿,他愿意交付自身,不管是为了满足内心里的情感渴求或是参与游戏的新鲜刺激,那都是他个人的抉择,我并未强迫过任何人为我的奴,甚至他们渴望透过那些手段与我相处。凛凛,」修格强硬地看他,问道:「你为这事对我横加指责,口气轻蔑,是否应该反省一二?」

「我承认自己对这方面一知半解,不过提出自己的看法,还不到反省的地步吧?」思凛就事论事的道:「难道哥哥自己没有发觉,你总是不自觉的把对待奴的方式拿来对待我吗?以前我便觉得奇怪,现在才恍然大悟。」

「对待奴隶?」修格不悦地皱紧眉头,「凛凛,我可从没有这么没规矩的奴,若真被哥调□教过,今日你绝不敢站在这儿对我胡言乱语。一听见我的脚步声,你会立刻恭敬地跪下来,无条件的对我服从……」

思凛愤怒地盯着他看。

修格对他的愤怒不以为意,笑着道:「你没涉足过这圈子,有误解哥可以体谅,当奴是别人出于自由意志的选择,你也不必无聊地打抱不平。我把情人和游戏分得非常清楚,你是哥心底喜欢的人,该怎么对你,我自有分寸。」

「你的分寸,可从没听过谁管情人这么严的……」

「好好跟你说,你听话吗?」

思凛心底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为什么非得要听话。

一瞄那脸色,修格哪不明白小东西在想什么,他冷冷道:「反省你的行为后,再来跟我抱怨,嗯?」

「听话,是主对奴的要求。」

「思凛,你要重启谈判吗?」修格耐心地看着小孩,「我对待情人可以万事不管,只提供金钱和□,这种互取所需的模式,你要吗?」

思凛语塞。

「你在服装店里对哥说过哪些话?提过什么要求?如果你记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该再问下去。」

「哥!」

「思凛,」修格严肃地道:「在历任情人里,哥只管束过你。这样你听懂了?」

三十几个人里只揍过我?这算是一种甜蜜还是荣耀?我怎么觉得自己特倒楣。

虽然听到这种无庸置疑的喜爱是有点欣喜,可是……。

「凛凛,下次别再拿这点说事,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就彼此遵守。」修格说着抬手,在他臀上轻轻拍了两下,「一再质疑我对待你的方式,哥听了也不舒服。」

思凛本想再说话,却发现自己似乎失去立场。纠缠过去,哥哥已表明自己是最爱;缠讼主奴关系,修格说两者不同;本来是理直气壮的自己,最后还是被训话。

我怎么这么弱啊?

「过去并不重要,做人该看的是未来。凛凛凡事要这样去想才好。」修格温和地道。

思凛:「……」

「真那么介意,哥对你发誓?」

「……」

「怎么愁眉苦脸?」

「……」

「凛凛?」

「我……算了!」思凛吞下完败,别过脸去懊悔。「别再恶心巴拉的,我不计较行了吧!」

修格大笑。

休息了整整一日,疲惫的身躯方才恢复活力,思凛天生畏寒,在密闭的饭店房间里,照样穿着厚厚高领粗针织羊毛衣,雪白的高领直遮到下巴,这样就衬的他脸越发小巧,而原本合身的牛仔长裤,穿在身上则略显松垮。

思凛不用去量,便知道自己肯定又瘦了。

这近两个月以来,从他被修格找回,到频繁进出医院,再到「中古世纪」里他挨的那一顿抽烂皮肉的家法,之后一个多月的卧床,食不下咽坐卧不宁的痛苦养伤过程,无一不是在伤害他的身体。

喝再多的补药仍是伤了元气,结实的身躯本来就没有多少赘肉,这一番伤身又伤心的折腾,更像是拿刀把身上所有的肉都削薄一般,把他颀长的身段弄得分外骨感,甚而可以说是过分骨感。

他想整理昨日名品店送来的成堆衣物配件,身后的伤早上让修格狠揉过,如今隐隐作痛,只得艰难地跪□子。

哥哥不让他做这些杂事,说是送回城堡家里让卢伯去弄得了。

思凛习惯自己的东西该自己整理,再说--他无奈地望着手中那双舒适的懒人便鞋,穿了整整三年,鞋底几乎被磨穿。

要想走出饭店房间,他非得找一双新鞋子穿不可。

思凛非常爱物惜物,修格一直以为他只是恋旧,其实这和他惨淡的青春年岁有些相关。疼爱他的父母因意外离开人世,身为次男的父亲有权继承的大笔遗产和家族公司的股份,一个要瓜分走大笔金钱的孩子,就变得不那么受欢迎。

他有继承权,可是年纪那么小,那些钱都是他动不得的。一夕之间沦为孤儿的楚思凛,变成富有亲戚家族里的寄生者,伯伯叔叔们各养他半年,当然不会虐待他,基本的吃穿用度都有,但是对于小细节的生活照顾就不太上心了。

小时候的他穿上万台币一双的鞋子,不过脚长大了却没人记得给他买来换,于是常常脚疼。慢慢成长的思凛不开口向长辈亲戚要求,他每个月把零用钱攒下来,替自己添购额外的用品。

堂姐们撒个娇可以拿到柏金包,堂哥堂弟们生日时大办生日派对,作客他人家的思凛笑笑,把自己大半个月的零用金掏出来,去买端得上台面的礼物。

他不能没有表示,不可能送地摊或平价品牌,连长辈们的各种生辰或欢庆都不能缺席,他会懂事的送礼,事实上他能支配的金钱就那些。一个月里,只要送过两三回贺礼,思凛就穷得分文全无。

因此贵族小学中学里那些炫富攀比的行径他从不参与,一是认为无聊、二是他也没钱;富贵人家里也有乞丐,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后来依循家族传统送出国去念书,思凛脱离寄人篱下的窘境,不必向那些亲友纳贡后,他终于得以完全地支配属于自己的那份零用,手头顿时宽裕不少。上大学后年满十八,所有的财产他可以自由动用,然后又有了一直宠他的修格,柳暗花明后的人生阴暗尽去;但是他的生活习惯已然养成,他会把同一双鞋子一直穿一直穿,直到真的坏了为止,一件衣服没有破洞他亦舍不得丢,或许在他脑海中,没钱添购必备衣装的困窘已然深入骨髓。

在打包齐整的衣物群里,翻出新的皮鞋,思凛拎着它起身,正打算去叫保镳过来陪他出去遛达一圈,饭店里实在气闷啊!而哥哥盯他吃过早饭后就出去了。

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滴滴地叫起来,思凛缓步过去拿,屏幕上显示不知名的讯息,会是谁啊?

滑开手机盖,画面是请求接收的字样,搞什么呢!手机号码只给朋友,指不定是哪个无聊家伙恶作剧,于是随手就按了接收。透过传输后,发过来一则影片,点开来是可爱的卡通金丝雀金黄色大头和小小身体,蓝色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天真又无辜。

思凛笑了,我有这么幼稚的朋友吗?五岁小孩看的卡通啊!

那只大头金丝雀慵懒地打个哈欠,可爱的小尾巴摇了一摇,然后…身体里慢慢冒出火花,从尾巴开始起火燃烧,再来延烧到翅膀胸前,那只鸟还笨笨得浑然不觉,最后,「轰」的一声,火势猛大,把牠烧成了灰烬。

卡通影片里,只剩下一堆灰色的渣滓从空中飘落下来。

思凛突然有点笑不出来,这算什么?要说恶作剧还真是不有趣的一种,看了就让人不舒服。

他懒得去追就无谓的来源,抓起格纹围巾和米色风衣,拨手机要保镳们在电梯前等,穿上鞋子照原定计划出门。

******

思凛带着伤,略有些僵硬地踏出饭店大门,他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姿态看起来自然些,毕竟挨打要是被发觉,那挺难为情的。

今天修格指定给他的保镳是铁面无私的黑发苏瞻,另一名则听说是混过特种部队的白人男子,MIKE,一脸严肃生人勿近,体格精壮,看来也很难「沟通」。

这两人不再紧迫盯人跟随,遥遥缀在思凛身后,穿着着和路人相仿的毛料外套,除了身材高大些外,便如同流水溶入人群间,安静而了无声息。

思凛走看这冬天的巴黎,今日没有什么高尚的目的地与去处,奥赛美术馆和罗浮宫他已熟门熟路,自然不在名单上。

思凛存粹想闲逛悠游一番。

在豪奢的城堡与星级酒店住久了,会渐渐习惯那种巍然气势和华美,随手一碰就是骨董家具和世界名画,连放在桌上的一枝笔也必定系出名门,躺在床铺那床肯定温软得让人深深陷下去、被褥一定刚刚洗过,清新感扑鼻而来;城堡和酒店里都备有待命的管家、仆役,桌上永远有仔细备妥的糕点,你甚至连倒一杯水的权利都被剥夺,斟好的水杯会送到唇边,修格常常亲自喂他。

每天起床,毫无生活琐事上的烦恼,非常悠闲,闲得让人打心底发慌。

所以思凛需要来城市的街道里走一走,脱离那被豢养般的感觉。

沿着塞纳-马恩省河畔步行,一旁是街容整齐的商店,另一端便是河流,遥望过去,河的对岸层层迭迭,是无止尽的古典建筑群。

天气是很冷的,只穿风衣外套明显有些不够,河畔的风从口鼻里直灌进来,思凛瑟缩了下,没有躲进暖和店内的打算,他反而贴着河边走,兴致一来走上横跨河面的艺术桥,桥面上风势更猛,冷的人直打喷嚏。

冻得口鼻发红的思凛瞬间变成圣诞老公公的麋鹿,捂住嘴低头猛咳起来。

没办法在桥面上久待,思凛往前行,来到河岸另一侧的商街,熙来攘往的行人如织从身旁经过,他竖起风衣领子抵御寒气,来到一明显人烟较少的店面,眼睛一接触到那招牌就被吸住似的,流连再三。

思凛搓搓自己的双手,犹豫一秒钟,还是大踏步迈了进去。

小天使的可爱招牌在门口闪耀,诱惑每一个有幸经过的人,,来自意大利的顶级美味冰淇淋,就算冷死了,也非吃不可,这就是思凛坚持的人生哲学。

店里人不多,这种天气吃冰的人本就异类。思凛一点两分,第一种是用香草籽下去作的纯正香草口味,拿汤匙在店里一口一口挖来吃掉,口舌冻结的快感直冲脑门。

第二种乃是红艳的冬季草莓,粉红色泽同样香甜,手里端着这一杯冰淇淋出来,门口两个高头大马的保镳已经在等着他,怪异的目光,苏瞻真是佩服至极,语气竟然有些关心,问道:「你不是咳嗽了,还吃冰?」

「没事,难道不吃冰就不咳了吗?」

苏瞻无奈,「DENIS,不要让我们难做。」

「放心,我有免死金牌,你可以径自上报。」思凛边吃他的冰,边回头笑道:「离远些再跟,不然我可跑了。」

那副模样,简直就是个淘气的孩子。

MIKE一直沉着脸没说话,这时眼看前方的DENIS越走越快,突然开口说话,吓了苏瞻好大一跳,愣是没听清他说话内容。「你说什么?」

MIKE脸色黑压压的,「欠揍。」二个字听来非常认真。

苏瞻真呆住了,「你不是吧!」

「我认识他三年,不像你刚来一年左右。别看这小子念的是一流大学,平常看来人模人样,一做事情,那就只有幼稚两个字可以形容。」

「为什么?」苏瞻喃喃道。

「你不认同?」

「不,我是想说:为什么,我也有相同的感觉?」

MIKE拍拍他的肩膀,鼓励:「好兄弟,咱们就辛苦点,帮齐先生把人看好了。」

两个保镳在后头商议,思凛继续逛他的巴黎大街。

吃完了冰淇淋,他瞄准下一个目标继续出发。

百年老店,透明洁净的橱窗里展示各色鲜艳色泽的糕点,思凛晃进去,五分钟后出来,手上拿着小小纸袋,里头是老店最有名的(马卡龙)点心,绿色粉红色咖啡色许多口味,手上还有一大袋外带礼盒。

他站在店门外的窗户旁,先挑出玫瑰口味的啃掉一个,吃相随意自在,一点粉红色奶油内馅便沾在脸颊之上,思凛去口袋里摸索纸巾,冷不防一只手伸到面前,递来一张面纸,法语飘过来:「用这个吧!」

思凛抬头,一名面生到极点的棕发男子立在那儿,标准法国男人的装束,合身有腰线的呢大衣,质感极佳的围巾随意绕着。他说:「我似乎见过你。」

思凛困扰,不是因为找不到纸巾,而是--。

他认真看了对面男子数眼,肯定地道:「纸巾多谢了,不过,我对你没有丝毫印象。」

「不不不,你的脸,我的确看过。」那男子不在意他的拒绝,笑道:「在尚.凡提诺的画展上。他说那幅画凝聚了所有心血精力去创作,所以是非卖品,真可惜,那是展览里最受瞩目的作品,问价的人很多呢!」

思凛的笑不太自然。

「我是专门替艺术类杂志报刊撰稿的自由工作者.,问了几次尚他的模特儿是谁,他都神秘不肯透露,今天竟然让我遇上,真是幸运。」叫的男人不胜之喜,非常有礼的伸出手来。

思凛与他一握,说:「尚是我朋友,我不是专职模特。」

「我也猜你不是。」热情道:「能够给你做个专访吗?画像中人神秘现身,大家必定翘首以盼;再来,我很想写你的故事,从看到画的那一刻起。」

思凛面有难色,「我是普通人,不愿意出名。」

已经把名片递过来,说:「出名不是只有坏处,很多人藉此机会认识你,你也接触到更广大的世界。世家名门接受报章杂志访问已是常态,你其实不必太过抵触。」

接过名片,思凛说:「你误会了,我不爱上镜头,仅此而已,我亦非世家名门。,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请求。」

甚是惋惜,「你很坚决啊!」

「抱歉,我真不喜欢这些。」思凛有礼点头微笑,转身就离开。

苏瞻在不远处等待,看他脸色不豫,斟酌问道:「那人骚扰你?」

「不,那是朋友的朋友,巧遇而已。」思凛被这突发事件扫了兴致,把手提的大纸袋交给苏瞻。「送你的,帮我拿给大家当点心。」

「DENIS。」

「嗯?」

「你知不知道,喜欢吃甜食的人只有你?」

思凛毫不意外,他伸手把苏瞻脖子上保暖的围巾扯下来,利落地在自己颈部披好,面不改色,道:「所以我才送你们马卡龙!」

因为知道保镳们不爱甜食,所以我送蛋糕点心,这样够明白了?

苏瞻拿着纸袋,一时间真不知该做何反应。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故意惹人生气的幼稚家伙。

就在他哭笑不得的时候,另一边,楚思凛早就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MIKE再次拍拍苏瞻的肩膀,说:「走吧!」

「……」

「别相信DENIS的话,他开玩笑而已。」MIKE以过来人的姿态传授经验,「他爱吃什么就顺手送什么。但重大节日时,给大家的礼物,都是他诚心挑的,包准件件都能送入心坎里,他精着呢!」

「精明?」苏瞻说:「我跟他两个月,只觉得神经紧绷,他超不配合。」

MIKE无奈,「DENIS个性这样,我早习惯了。相信你也看出来,他只在齐先生面前才老实点。」

修格不打算整日工作,一早的行程是视察旗下饭店,和几个高阶经理开完会后,他索性在自家饭店的堂皇大厅坐下来,欣赏窗外的巴黎街头,凡登广场上灰蓝色的天际,悠悠云朵的变幻无常。

侍者替他送上热茶,殷勤专业,修格端起啜饮一口,仔细品尝茶水入喉的甘美。

其实人生到达这个境界,账面上的金钱增加与否,只是数字上多加几个零的游戏;修格之所以还勤奋工作,为的是自身的成就感与满足,还有对集团员工与股东的责任罢了。

能玩的、该玩的、可以享受的,这些年来他几乎都尝遍,再多的新奇奢华现在都引不起他的兴致。

三十五岁的修格,已然能了解这个亘古不变的至理:除去工作,人生里最重要的,便是家人。

好好陪亲爱的人吃一餐饭,片刻的温馨交流,才是真正弥足珍贵。

拿出手机,他拨通思凛的电话。

那头传来风声呼啸,隐隐还有点车水马龙,修格不悦,问:「伤没好齐,不乖乖待着,去哪儿?」

劈头就挨骂,思凛闷了几秒,才道:「我替你买茶叶。」

「哦?」明知是托词,大男人的嘴角还是微微扬起,「你在哪哩,派车接你过来?中午一起吃饭。」

「我在玛黑区,你常买茶的那家店。」思凛耍赖道:「哥你找别人啊,晚餐再一起吃,我还没逛完。」

「我陪你逛。」

「这…」不太情愿的声调,「你那气势派头站在身旁,我多不方便啊!」

「不方便什么?」

「很多事情不方便!我进小店之类的地方人人对你行注目礼,打量个不停,哪还有乐趣可言。」

被嫌弃的感觉真不好,修格说:「换过衣服再陪你?」

思凛:「那有差别吗?」

「……」修格唉了一声,了解。「凛凛不想我陪。」

「嘿嘿,」小东西显然是得意地笑了,「晚上再留给你。白天是自由日,哥你千万别跟来,挺妨碍我为非作歹的。」

修格也懒的问孩子都干些什么坏事了,总之不可能规规矩矩,一早揉伤疼得颤啊抖啊,眼泪汪汪的还咬人。那委屈劲儿一起来,又是自己玩得过了打疼他,逮着机会还不给自己好看。

「要玩就玩吧!尽兴了给我电话,咱们明天回家,别在外头逗留太晚。」

「嗯。」被允许游玩的思凛一时开心,结束通话前还隔空亲了他哥哥一下。

这真是…修格对着手中的发楞,心情瞬间…大好。

悠闲坐在厅中修格十分惬意,一旁陪同等候大老板的经理们分外痛苦。纵然齐主席吩咐过让他们随意,各自分散工作去。但在这位精明强干凡事只问结果的老板面前,谁没挨过斥责?

人人如坐针毡,就盼望主席约了人可以自动离开。

可惜……。

总经理早年曾是修格麾下爱将,是被齐主席一手提拔的,他知道老板闲时嗜好颇宽,情人是个学建筑的,感情深厚。那个情人他远远瞧过一眼,俊美的样子让人一见难忘,比起一些国际影星张扬逼人的风采,DENIS那年轻人倒是颇有昔日欧陆贵族遗风,从容而高贵。

「齐先生,」总经理走过来,把一袋书放到桌上,「这是些近期出版的建筑艺术方面书籍,或许您闲时想要看看。」

「建筑?」修格露出玩味的笑容,小东西的爱啊!「你费心找的,我就收下。」

说:「我有时也看这些,权当补充新知,这东西和我们工作息息相关。既然买了,再多买一份,举手之劳。」

修格心知肚明,是老部下,他也不避讳,直接叹道:「你们要宠坏DENIS了。」

「几本书而已,老板你说得太严重!」微笑,「最近巴黎一些比较热门的展览和活动,饭店里本来就有提供此等讯息,我让人重新整理过一次,内容和导览手册更加齐备,若是老板你有兴趣,立刻帮你送来。」

修格温和看他,「,叫我老板了啊!」

当年在修格手下做事,因为直属上司就一人,不像其他集团里的人叫他齐先生,反而直接老板老板的叫。

「以前叫习惯了。」也笑,招手请人把备好的资料提来。

只有一个公文包的分量,显然里头的东西都是精挑再精挑过的。修格喜欢做事精到的人,同样办事,做完和做好那是天差地远的两个级别,他从来只留把事情做好的部属。

「,这些资料……。」

「最顶级的客层,我会请每房的管家直接向客人介绍。」

「好。」

公器拿来私用外,当然也得发挥最大的经济效益。

「给我开一间房,送餐进来,我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了。」修格心中好笑,提醒道:「,你道行还不够啊!下回我再来这儿,你得当我彻底不存在才好,你是这儿总经理。」

不光只是我集团下属。

有点冒汗。

「三小时后,让车子备好等我。」修格悠然起身,看他忐忑,又笑着补上一句:「不管如何,谢谢你的书。」

终于松了一口气。

午餐是海鲜,修格草草用过,便专心去翻看那一堆近期展览资料。

心里盘算着明早选一两个凛凛喜欢的去参观一番,下午再回家去。

仔细去想,把凛凛找回来这段时间,短短两个月两人间风波不断,先是凛凛装病

,怒不可遏的自己狠心重打;再来只得慢慢去弥补那难以忽视的裂痕,偏偏思凛不达目的绝不肯放弃的性子,役使他一再试探,双方攻防交战各出奇招。

次次替思凛上药,看那纵横高起的檩子血痕,修格表面上不肯说,心中难受至极。

所以才有了后来谈话时他的退让。

思凛不明白,还以为是他的坚持和试探逼迫成功,修格对那些试探深恶痛绝,强忍着方没有太过发作他,哪里可能让步?不允许的事情要是能让你求来迫来,齐修格便不会是今日模样。

其实--最直接的关键,还是在思凛伤痛夜难成眠偷偷抱着被子哭的时候。

修格睡在他床旁陪伴,隐忍压抑的呜咽哭声在暗夜中,声声入耳,直刺心脏。那时候思凛不愿意被他抱,他一接近就紧张瑟缩。

修格睡在地下,握紧拳头,用尽他所有的自制力才能抑制自己起身哄人的冲动。

经历过那样难熬的夜晚,最终他才能说服自己,放开三十多年来行事的准绳,答应心爱之人的要求。

思凛哭的时候,非常伤心,修格听见凛凛缩在被子里,因为负伤动弹不得,低低喊爸爸妈妈的声音,闻之鼻酸,几乎流下泪来。

但是天色一旦亮起,思凛又毫无异状,偶尔忍不住了,才皱眉喊一声痛。

思凛很坚强,修格一直知道。

但在思凛内心深处,他也相当脆弱。

所以要给这样的孩子绝对的安全感,还要兼顾他极强的自尊心,并不容易。

拿出交送上来的数据,修格大致翻阅,想挑选两人都感兴趣的活动。

接下来的日子他计划带思凛到处旅行游乐,为两人间终于达成的和平停战庆祝一番。

纵然小东西死心塌地,感情还是得靠培养经营,严管之后便该宠爱一番,一张一弛才是正道。

摊在桌面上的数据五花八门,歌剧芭蕾之类先行划去,否则那么长时间静态观赏,久坐下来,凛凛的屁股…非瘪掉不可。修格不怀好意地想,在包厢里哄他坐自己腿上虽然挺有吸引力的,不过……凛凛又该生气了。

于是一路过滤,挑挑拣拣,修格的目光落在一个画展之上,标题的尚?凡提诺烫金雾面设计,分外醒目。甚至还贴心附赠了该画展的作品集,方便想买画下订的客人。

翻开画册扉页,第一面的巨幅真人画像异常耀眼,画作的标题只有两个字:光明。

眉眼清晰的楚思凛坐在栏杆之上,表情似在沉思,又似微笑不语,金灿的阳光包围着他,那端凝的俊美极富有感染力,栩栩如生般诱惑人心。

相形之下,画面左方的阴暗便显得微不足道。

这个尚?凡提诺,是真的爱思凛的人。修格可以从他画中的笔触,看到深深的迷恋。

他对你公然崇拜,你便与他公开调情;回想起在车上,看见这项展览时思凛脸上细微的不自然,修格心中已然有底,这幅画、此本画册,凛凛一定知情!

因为怕我生气、畏我干预,才特意隐瞒。

在这一刻,修格没有感觉到愤怒,他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

思凛等在路旁,他手里简单提着一个购物袋,其余的就没有了。

因为等人实在无聊,楚思凛就在路边走来走去,像一只无时无刻都在广场上漫步的鸽子一样,没一刻静得下来。

修格坐在车子里,远远地就看到那个站在街角的人影,翘颈以盼的模样,他不由得就笑了,几个小时不见,这小东西必定是想他了。

车子刚刚停稳,车门刚刚打开,思凛就冲上来,他今天放风一日,心情舒畅惬意,

看见修格倍觉开心。

从车子里出来的修格促不及防被撞个满怀,他下意识伸手就搂住怀里的人,斥

道:「几岁了?」思凛一把抱住哥哥高大健实的身躯,笑道:「凛凛今年六岁。」

修格无言以对,替他拢拢头发,说:「没戴帽子吗?当心回家头疼。」

「喝点热汤就好了。」思凛从自己风衣外套里,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条深灰的围巾,

道:「给哥哥的礼物。」

然后垫高脚尖,非常利落地替修格把长围巾替他围好,那围巾看起来轻薄,却分外保暖,一围上去修格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说:「凛凛你想热死我?」

「呵呵,我怕你冷还不好?」

「唉!」修格叹息一声,把他的头压进到自己胸怀里,两个人贴得几乎间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这般拥着对方,彼此都觉得很是满足。

思凛埋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一边轻轻道:「哥,天冷,我好像有一点感冒了。」

修格的手掌摸着他冰冷的身躯,连脸蛋尖都是冰凉,说:「就穿这样出来,当然会生病!等病好了再揍你。」

说着无奈地对跟了思凛一天的两个保镖点头示意,道:「你们辛苦了,凛凛调皮得紧。」

苏瞻看楚思凛这等撒娇样,委实叹为观止,他故意当面道:「DENIS身体不舒服,冰淇淋还是少吃点才好。」

齐主席果然皱眉,训道:「凛凛!」

「你说病好了再追究。」思凛不害怕。

「真是不乖,瞧你得意的!」修格看着他,笑:「好了再罚加倍啊!」

思凛闷了一下,立刻道:「围巾还我。」

「呵呵呵,小气,就没点度量胸襟。上车吧!本要带你去吃饭,餐厅都订好了,既然不舒服咱们就回旅馆休息。」

「好。」

修格拉着他边走边道:「接下来好好养着,下礼拜还要去度假。」

「知道知道。」

两人相偕上了黑色大车,在暖气包围下,疲累的思凛一下子就开始打盹,头一点一点的,修格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说:「真累了就睡吧!」

「嗯。」思凛意识都有点不清楚了,迷迷糊糊地道:「哥…你今天特别和善……」

「特别和善?」有宽阔肩膀和强大意志力的男人小心替他盖上大衣,笑道:「凛凛要是乖点,哥可以永远这么和善。」

思凛猛地一点头,「嗯」一声,没有回答就睡着了。

修格目光复杂,仔细梭巡身边的人,终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两具醉意朦胧的身躯紧密贴合在一起,男的一人儒雅、另一人却是俊美生色,在寂静无人的深夜,火辣舌吻。

「DENIS!」动情的男子撕拉对方衣衫,强烈的欲火令他整个目光都如要烧灼起来,他把怀里的人整个撞倒贴在雪白墙壁之上,狂野啃咬对方颈部。

思凛被他束缚于墙边,隐隐觉得那人的手已经从自己衬衫里往下伸去,触碰他隐密之地,撩拨他的欲□望。

「DENIS,」那个人的声音沙哑,恳切邀约,「把你给我,完全的,敞开的,不要设防……」然后无边无际的狂吻亲咬淹没了他。

思凛从睡梦中惊醒,一摸自己额头,都是点点冷汗,他缩在被褥之中,身体轻微寒冷,心惊犹存。

转头望去,身旁的修格,浓眉舒展,双眸闭着,裸□露在棉被之外的厚实胸膛随着呼吸,不时起伏,人正深深睡着。

半夜醒来的人,回想梦中情热景象,淡淡心虚。他看着哥哥轮廓深刻的脸,犹豫一会,把自己微冰的身子贴过去,抱住男人热如炭火的身躯。

一阵体温的暖度随即透过皮肤传递过来,思凛舒服地哼哼,把自己的大腿横跨在哥哥小腹之上,有裸睡习惯的人真是世间最佳抱枕,冬季上好暖炉。

修格被他这冰人贴惯了,睡眠之中下意识反手揽住他,任他放肆。

「哥…」思凛唤,毫无反应。

他以手摩娑修格的脸庞,亲吻鼻尖。他至今不后悔对修格的隐瞒,面对这个男人的霸权,这种事情就得变成说不得的秘密。罪恶感、心虚,虽有,但并不严重。

毕竟--醉酒的夜晚已成过去,不过是一时贪欢,HAVRD压力那么重,期末大考完喝醉放松后的一场游戏罢了。

只要我清楚自己爱的人是谁,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是谁,那就足够。

吻与被吻,爱和被爱,界线分明。

瞒着你,也好。

说了以后,只怕以后我回曼哈顿念书,又要不得安宁。学校够累了,我真无心力再去应付这个。

你过往辉煌情史我不计较,我偶然的一夕欢乐你也该大度,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

思凛些微感冒,本就不舒服,偏又做梦,未得好眠,半夜醒后再睡,再睡醒时早就日上三竿。

修格替他端上热牛奶,早安吻印在额头,沐浴过后的清新皂香传来,思凛微笑,「你又去晨泳了?」

「自然,本想叫醒你,不过你还病着,什么破身体,一吹风就生病!」

思凛当然不会去提醒他是自己「穿得太少」才惨遭病毒侵袭,刚逃家被逮回来时,一上车就挨的那上百巴掌他可是余悸犹存,少穿件大衣而已就是几十下,啪啪啪啪地狠揍,真当我是你儿子啊!

「想什么呢!咬牙切齿的。」

思凛挤出微笑,道:「没有,齐主席想太多了。」

齐大主席不跟他计较,道:「喝了牛奶,给我安分些。这礼拜病没好全,下星期滑雪行程就取消,你就上健身房去,我本就替你找了健身教练,正好你提早上课。」

接过热牛奶的楚思凛脸上一僵,「哪里有人这样。」健身房怎比得上滑雪刺激新奇有趣!

「一天到晚病着,还滑什么雪。」

思凛说:「是你自己说要带我去度假,现在随便找理由就要打发我,言而无信,这是当人哥哥的态度吗?」

修格笑笑,「凛凛这是数落我?」

「没,没。我可没那胆子。」思凛边喝牛奶边说,牛奶胡子长在脸上,分外调皮。

「你这小东西,胆子肥着呢。该干得不该干得通通敢做!」修格在床沿坐下,拍拍身边位置道:「过来。」

思凛怀疑看他:「做什么?」

「跟你说话,做什么!」

抱着牛奶杯子的思凛只好乖乖坐过来,装出一副认真聆听教训的表情,说:「哥哥要说?」

「等下你收拾干净,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好了就打电话给苏瞻,他会处理好所有事宜。」

「咦?」

「荷兰那边有事,我过去看看,顺便安排几个饭局,大概三天后回来。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卢伯会照顾你。」

「我不能待在巴黎吗?」

「住哪?饭店?还是医院?」

思凛说:「我睡路边行吧?」

「可以,怎么不行。」修格和气笑言:「你爱当乞丐哥现在就把你扔出去,用不用给你个碗好讨钱啊?」

想象被修格扔出去的场景,思凛一阵兴奋,逃出生天了哇--可要是扔出去了不把我捡回来,那就是悲剧啦。

他识相道:「开个玩笑而已,真没有幽默感。」

「没人管着你,你挺乐的嘛!」

「哈哈,」思凛看修格眼神有点儿不善,当下主动凑过去狗腿道:「哪儿有啊,我最喜欢哥哥陪着,分别了也会思念。」

修格大掌一巴他头,不信道:「当面胡诌。」

思凛装样道:「说实话你不信,齐主席好难伺候。」

修格抱过人来,舔去他脸上两撇牛奶胡子,笑道:「就你这乳臭未干、脾气臭得要命我还当宝捧着,哪里难伺候?」说着顺道亲亲他脸颊上的酒窝,手上也不闲着,就去搔他腋下。

怕痒的思凛立刻痒得笑出来,颤抖着在他怀里翻躲闪避,哪里躲得过修格魔爪,他左翻右闪,都滚到被窝上去了,修格欺上去,把小家伙整个人压在底下,搔得他格格直笑,逼问道:「投不投降?」「不…不…不投降。」

「嗯?当真不降?」

「哼…哈哈…哈哈…不不…呜…不…呵…哥…哥哥……」他笑声渐渐低弱下去,因为修格已经忍不住低头吻住了他。

火热的舌进攻翻搅,男人的唇间有浓厚的咖啡苦味,思凛还是笑着,张嘴接受修格带着爱意的亲吻。

一吻已毕,修格低笑道:「投不投降?」

「嗯。」思凛乖乖道:「投降。」

「好宝宝。哥哥最喜欢你。」

思凛抱着他的手臂,微笑:「我知道。」

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啊!修格真是没办法,拿手拨开他遮额的刘海,轻轻吩咐:「凛凛,哥真的突然有事,没有空陪你。喏,回家后乖些,把自己身体快些养好,那些鬼主意通通收了,不要再惹我生气,好吗?」

思凛没有听出他语意背后那不肯透露的疲惫,笑着点头,举手出来道:「我保证。」

「你真保证?」

「对。」

「好,宝宝说话要算话啊!」

思凛再次点头,两人注视彼此,均感心头有种依恋的温情。

不过,现实是残酷地,过了半晌,被压在下方的楚思凛不堪重负,张口道:「哥,你能不能起来下,我快被你压扁了。」

修格笑,滚到一旁,两人并躺,继续甜蜜世界。

然后,又过了半晌,楚思凛脸现苦恼之色,舔舔牙齿,无奈道:「我想去刷牙。」

真会煞风景,修格瞪他。

思凛又舔了舔牙齿,说:「我现在满嘴都是咖啡牛奶的味道,这可不能怪我。」

谁让你喝过咖啡来吻我,又逼我喝热牛奶的。

修格一听,大笑绝倒,立刻让道。

于是思凛小朋友就刷牙去了,杜绝了修格家长接下来滚被单的甜蜜离别妄想。

就算没吃到肉,这样讲讲话也是挺开心的,修格飞去阿姆斯特丹的一路上,精神状态都是非常愉悦的。

思凛打包好随身行李,打通手机让几名保镳上来替他提拿,乘坐电梯直接下楼。

他走过宽广豪奢的大厅,一路上经过的人无一不是衣着讲究的作派。

他早上醒来之后就觉得头有点发热,当着修格的面强忍着不说,待修格前脚离开之后,所有的病毒如同约好的似的,开始在他体内疯狂的攻城略地起来,喉咙越来越痛,偏生又忍耐着穿上正式的衣物,拘得身体越发难受。

他坐在大厅的沙发等待,让保镳们替他完成退房的手续。

不远处保镳MIKE向他点头示意,思凛站起身来忽觉脑部一阵晕眩,他慌忙扶住身边伏手,才免于跌倒。

此时,坐在他附近的男士礼貌地过来掺他,开口问道:「你没事吧?」软柔的法国腔调。

思凛抬头苦笑,「多谢。」

那男子碧绿的双眼看清他面貌,不胜惊喜:「你是凡提诺的画中人。」

「不,不是。」不知如何是好,思凛飞快否认,匆忙走开。

MIKE瞧他脸色发红,问:「DENIS,还好吗?」

思凛就是要瞒修格,以防他在外工作挂心,哪里愿意让保镳发现。他若无其事,道:「起来时脚有点麻,差点出了大糗。」

口干舌燥,浑身慢慢变热,思凛说:「暖气这么强,太热了点,MIKE,帮我拿杯水。」

MIKE不疑有他,心想DENIS都热了,快步端回来一杯冷开水,发热的思凛一接过来,觉得手上真是冰啊!苦于做戏得做完全套,硬着头皮就往下灌,冰凉的开水入喉一路往下,直浸到胃里,思凛微抖了一下,已经有点想吐。

撑着不舒服的身体上车,思凛一坐进车上的皮沙发,就成大字躺平,随手拿过一件大外套闷头盖住,对前座的MIKE大喊一句:「累,我想睡了,记着别吵我。」

MKE不是多话的人,答应了一声,思凛躺在车上,感到车子加速往前飞驰,慢慢闭上眼睛,陷入昏睡。

车行甚疾,思凛中途醒来,在沿途的店铺点了份热巧克力,喝过继续大睡。

他太明白修格,说好这几天休假要陪他,却临时抽开身搭机到荷兰,一定是集团内发生了要他亲自坐镇的大事,否则哥哥不会对他食言。

他病了也可以照顾自己,思凛不希望影响到修格工作的情绪,对于公和私,从小在大家族长大的他,分得非常清楚,对于自己的地位和份际不须拿捏便了然于胸;什么恃宠而娇、颐指气使、干预修格公事的行为,绝对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楚思凛又不是吃饱了闲的,插足人家公司内部作什么?

存粹招惹批评,依哥哥的性子,也肯定不高兴的。

忍一忍就过去了,古堡家里他平时就预备有退烧药物,忍到回家吞一两颗就好。一点点小病痛罢了!

再说,病得严重了,修格回来想起他衣着稀少招冻,病好了少不得会挨一顿。

思凛皱眉,他没事干嘛找抽啊!

因此抱着愉快乐观的心情,思凛决定咬牙把这场小小发烧死撑到底。

******

瞒天过海的计俩进行非常顺利,思凛穿着厚厚大衣下车,直奔他的房间。

房里早就调好了暖气,冲进房中的思凛走入浴室,立刻去开热水,迅速冲了个热水澡。

大汗淋漓的他他从浴室出来,卢伯已经笑咪咪的站在房里,问道:「吃点什么吗?」

思凛道:「我着凉了,给我清汤或容易消化的食物!」

很快端来的是港式的香菇碎鸡肉粥品,并着菜心笋丝,思凛如饮甘霖细嚼慢咽吃完,终于感到翻腾难受的身体得到了慰藉,他笑咪咪躲上床,按遥控器升起隐藏的超薄液晶电视,一副打算看电视直到入睡的颓废样,骗得卢伯摇头苦笑,收拾碗盘出去,临走前,还顺道替他带上了门。

头晕的思凛伸手到睡袍的口袋中,拿出在浴室里储物柜找到的退烧成药,等了约莫二十分钟,期间他把节目设定在新闻频道,头条的话题便昰修格集团名下的公司在荷兰建筑工地,发生工安意外,大火延烧整座建案,把几乎盖了八成的房子烧了个精光,最遗憾的昰:火灾现场有建筑工人未及逃生,约莫有六人失踪于火场之内,其余重伤遭致火吻者更多达几十人,新闻报导直指建案的公共安全维护有很大疏失,并连带对这家老字号的地产集团提出一连串质疑。

思凛可以预见明日开市,股价一定大跌,忍不住有点儿担忧。

他拿起手机,本想拨通电话给哥哥打气,但是一想此时多事之秋,修格肯定没有空闲和他多说,于是摁了一条简讯传过去,只说自己吃了饭要睡,跟哥哥要个晚安吻。

简讯发过去良久,都没有回复。思凛知道特殊情况,也不等待,反正,偶尔肉麻一把,哥哥肯定喜欢。

他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放下床幔,打算先把身体养好了,若情况不好,就飞阿姆斯特丹去。

或许是感冒药的舒眠成分奏效,思凛这一觉又直睡了七八个小时,醒来时头脑还是模模糊糊,依然有点发热。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拿搁置一夜的手机,打开那封简讯,思凛顿时脸色大变。

*******

简讯的内容非常简单:DENIS,我想见你,你说我不守信用也罢,但你该想想,撩拨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是否也该付出代价?

署名就只有一个字,霖。

汪霖,思凛本来就难受的头痛顿时加剧,这个人看着谦和,骨子里的横行霸道简直可以和修格媲美。

当初酒后与他共处一夜,醒来之后自己真是万分悔恨,汪霖竟在晨光中抱着他,轻声对他言爱,无比认真,吓得思凛寒毛直竖。

「汪霖,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好的幽默感。」思凛后来笑着回拥他,还在他唇上亲吻一口,戏弄的。「这是回报。」

汪霖的脸色顿时狰狞,明亮温暖的眼神一下子黯黑深不见底,冰冷的愠怒熊熊燃烧,他捏住思凛的下巴,命令道:「你再说一次。」

这人不好惹,思凛冷静摸他柔顺的黑发,笑说:「我也爱你,只限昨晚。」

那一剎那汪霖的神情,思凛简直不敢去回想,内心深处涌上深深的歉疚。

过了几分钟,汪霖绷紧的手也温柔抚摸自己散乱的头发,他淡淡说:「好,我爱你,那是否再亲我一下。」

强大的气场与愤怒,让做贼心虚的思凛,愣是不敢再倾上前去吻他。

汪霖说:「你不敢,算你有良心。」

接着他下床穿衣,打理好自己,慢慢穿上外套,思凛惊讶地发现汪霖竟随身配刀。

他的讶异无疑娱乐了别人,汪霖笑咪咪地:「DENIS,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吗?」

「黑道世家太子爷?」思凛懒懒的猜,脸上明明白白的懊悔。

「真有趣的脸,DENIS,找人一夜情前还是该谨慎些。」汪霖温文儒雅的道:「我不混黑道,可你猜对了一半。」

思凛呻吟,太子爷?什么东西?「我当你是学长。」

「那是你个人想法,DENIS,我从来不当你是学弟。」汪霖知道此刻多说无益,他穿着完毕,走到门口,临出门前,回头道:「DENIS,这事还没完。」

思凛知道他是当真的,只好苦笑。

后来自己想方设法用尽心力,才换得汪霖放弃,看来是自己傻了,他根本从未放弃过,不过昰缓兵之计让自己放松戒备而已。

遇过的追求者里,汪霖是唯一一个让思凛束手无策的对象。

看着那封简短的讯息,思凛不由皱眉苦思,他得私下解决这事。

若让修格知道,他大怒之下,只怕最近流血抗争达成的协议,又要沦为废纸。

这情况,绝非思凛希望;修格的失望与难过,也非他所乐见。

一件事情,既然决定瞒了,就要瞒到底,否则还不如当初照实说了,来的罪责减轻。

思凛做下决定,起身洗漱。对于汪霖语带威胁的简讯,他决定暂不与理会。

说实话,自己并不怕他,唯一所惧者,不过是这人将那一个晚上告诉修格罢了。

但是这样做,于他汪霖又有什么好处,一旦修格知道,他就等于和自己完全撕破脸,他应该明白--若他真这么干了,楚思凛以后就不会是他的朋友,别说见面,连一个眼神也不会给他。

底牌出尽,就得一个永世不见的结局。何况这件事情,也不一定能闹得修格与他分手。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聪明人不会做的,汪霖虽说是个名副其实的二世祖和太子爷,心计倒是有一点的,估计不会这么蛮干。

倒不如现在手上握着自己的把柄,要散不散,还有点朋友的情分在,他若真耍起蛮横来,自己偶然也会买帐,这样的局势,有利多了。

于是思凛完全不响应汪霖,躺回床上养病。

外头早已是太阳高高升起,思凛打开电视新闻,收看最新报导,荷兰的火灾情况持续发烧,丧生在大火现场的工人多达二十三人,修格势必得面临后续的医疗保健以及天价的赔偿。

其实,金钱方面的损失都算小事,商誉的挽回才是当今最关键的问题。接下来应该采取什么应变措施以及集团形象的包装,就要看主事者的领导能力了。

思凛试着深想一下施行的方案,但才一努力动脑,头便疼痛起来,他难受的捂住自己发热的额头,感觉身体的热度又上来了,万分无奈之下,继续去浴室搜寻偷藏在置物厨柜底部的退烧药,一下就吃了两片。

就靠这样撑过了一整个上午,思凛为了不让大家起疑,下午甚至还在城堡里的娱乐区,和MIKE打了一个多小时撞球。

一个小时的运动下来,思凛头昏眼花,正在思考要不要找家庭医生来,打开手机屏幕,哥哥连一个简讯也没有回,可见忙碌情况,于是…。

「卢伯,帮我开暖气,我想看电影。」撞球间附近,是一个小型的家庭剧院,淡色系的单人大沙发扶手椅一字排开,总共可供十人同时入座观赏。沙发真皮打就,一坐上去舒服让人直陷入里头,无法离开。

盖着毛毯的思凛,半阖着眼看着眼前声光效果十足的大银幕,放映电影的时候,整个室内的灯光是昏暗的,电影开场不到二十分钟,躺在椅座上的人就昏昏欲睡,头晕发热的身体再也没法陪着任性的主人胡闹,迫使主人晕睡过去。

两个小时后,当卢伯走进视听室,想唤应该欣赏完电影的思凛,去吃特制的下午茶甜点时,才发现躺卧在沙发上的人,高烧昏迷,早已不醒人事。

*******

隔天清晨

打了一宿的点滴,思凛在自己的卧室醒来。看着手背上扎着的细针,一旁不断滴下葡萄糖液体的透明瓶子,他在心中哀嚎一声,知道自己完蛋了。

「卢伯。」

守在床旁看护他的老人家脸色非常难看,没好气道:「你不用叫我,昨天下午第一时间我就通知了先生,这种事情不能替你瞒。」

「卢伯…我哥他……」

「你高烧到40度,差一点就烧坏了脑子,你自己说,一整夜都没睡的人,听见这种消息,心情如何?」

思凛已经想哭了,一整夜没睡,又被火灾弄到心情烦躁的修格,还被迫接受自己这种重棒打击,一定是--气坏了。「我本来是一片好意,不希望哥哥担心。」

卢伯替他换下睡着的冰枕,再换下额头的冷毛巾,不同情他,秉公道:「这次是你做错了,不管你本意如何好,自己发烧还不肯治疗,就没有道理可说。」

思凛低头听骂,不敢反驳。他心知肚明自己做法不对,如果连卢伯都不肯替他说话,修格那里的火气只会比想象中更盛。

偏偏在哥哥最忙乱的时候,他还整这一出惹他烦心,他摸摸良知,也很悲伤的发觉自己挨打不冤枉。

「卢伯,我烧退得差不多了,你通知我哥,让他别担心。」思凛头上只剩下一点些微的热度,他摸摸自己,装出笑容道。

「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D会负责汇报。」

迎着早晨的美好阳光,D以理着小小平头的模样,再次出现在房间内。

「DENIS,这次的发热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被那么重的藤条鞭打过,我还有胆子来第二次?

「我想也是真的,配合正确的药物治疗,身体的状况立刻就好转不少。」D笑容可掬,拿出耳温抢替他测量温度,测得37.8度,略为低烧,他的面容逐渐严肃。「DENIS,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叫我?自己吃什么退烧药片?」

思凛装傻:「什么退烧药?」

卢伯拿出在浴室里搜到的包装盒,在他眼前晃了晃。已经被吃掉了四片药锭,标准的铁证如山。

「呵呵,至少我吃药了不是吗?」

D对他摇头道:「你再这样,我什么都跟齐先生说。」

思凛什么都不怕,就怕修格一个,立刻认错道:「是我不对,拜托你,至少这点不要说,你就说我昨天下午病情突然转剧,由小感冒变成高烧。之前已经吃过退烧药的事情,千万别提。」

D故意作出犹豫的样子,为难道:「这个……」

思凛双手合十,作出恳求的表情,这个医生连那么难堪的伤都帮他治过了,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拜托拜托,D,你也知道修格很凶的。」

一向漂亮又有点傲的DENIS会这么惶恐,小狗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让D几乎想笑。这个年轻人是真怕了他老板了,想想也是,管人的手段这样狠,谁不怕呢!

D其实是同情思凛的,于是和蔼道:「你听我吩咐好好养病,这件事情,我就替你瞒,好不好?」

思凛如遭大赦,舒了一口长气,「你说什么我听什么,绝无违背。」

「好,那么说定了。」

思凛转头去看卢伯,老管家不太赞同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无奈点了点头。

凛少这回胡闹差点烧坏脑子,再差一步那可能终生智力受损,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连他这个老人都看不过眼,就不用说先生的怒火了。

少一个错处就是一个,总不忍心看凛少又挨重罚。

三人达成秘密协议,相视一笑,于是卢伯负责湮没罪证,D开药治病,思凛打开手机看了看,发现修格没回任何讯息,也未打一通电话。

心中又沉重起来,看来,他哥,真的--非常生气!

********

思凛拿着手机发愣,从修格出发到荷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中间,没有任何一个电话。

调出自己昨天晚上临睡前写的简讯来看,「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没有回音,石沉大海。

放在一旁桌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来到上午11点,逐渐康复的思凛,终于忍耐不住,拨通了修格的电话。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电话一接通就会被哥哥破口大骂一顿,当铃声响了五次,思凛打算放弃的时候,那边却突然响起通话的声音。

思凛迟疑的说:「哥?」

「喔,是DENIS啊!齐先生现在很忙,暂时不能接你的电话。」

「不能接我的电话?」思凛覆述一次,有点错愕,随即调整心情,得体的道:「我知道了,ZEI,我想问问齐先生还好吗?」

ZEI叹气,「你能不能少惹点事啊,齐先生刚到荷兰那天,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脸色难看得吓人。本来难得发大火的,最近天天都像吞了炸药似的,你一生病,齐先生的心情就更坏了。」

思凛被埋怨的异常愧疚,「所以连这只手机都让你保管?」

属于两人的私人号码,拿给贴身特助,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就算自己做错了,修格的反应未免太大!

「ZEI,齐先生让你代接吗?」

「不,」ZEI无奈道:「老板说现在太忙,要我关机的,DENIS,你快跟老板合好,不管谁对谁错,你都先低头好吗?我们都快……」

「ZEI,快来……」

ZEI匆匆对他道:「我去工作了。」

通话截止,思凛看着屏幕上被挂断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害怕。

习惯了修格的有求必应,所以任何一点冷漠都显得如此有摧毁性,让人无所适从。

当然,以工作为重的修格,也是有忙起来几天不联络的时候,可是,只要自己主动拨通这个号码,再忙碌的时候,也可以得到十分钟的时间。

修格会说:「宝宝想我了?哥哥真高兴。」

或者是:「哥忙着呢!凛凛唱首歌来提振精神。」

今天这样,实在,太不寻常。

只是因为我生病发烧,所以,哥哥--真生气了吗?

D帮思凛做完检查,从体温到喉咙,确认他的病已经完全恢复。

「你可以恢复正常饮食,药呢,也可以停下。」

思凛倒没有什么开心的表情,无聊地从床上下来,穿上外出用的厚重大衣,就要走出房门。

D轻咳两声,本来要说话,事到临头,又闭上嘴。

思凛镇日关在房内养病,盼了整整两天,依然等不来修格的一句关怀。如今病好了,他自然想到古堡的花园里透气走动,穿着便鞋走下楼梯,越过大厅,走到大门前的思凛,却被保镳们拦住。

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门边,思凛认得那是家里的保镳之一,似乎叫HANS,黑白混血的血统,个子起码有195,像尊门神堵在门口,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思凛不悦。「你作什么?」

「齐先生说,你不能出门。」

「什么!」

HANS耸肩道:「我奉命行事,不准你离开这栋房子的主建筑群。」

思凛不信道:「到花园散步呢?」

「不行。」HANS好心补充道:「只要离开了室内空间,一律不准。」

思凛说不出话来,就算他是外出受寒的,这样的惩罚也太……那个了吧!

保镳中资历较深的MIKE从大厅的另一端走过来,语带无奈,但明显有种看好戏的表情。「我不知道这样说适不适当,不过,DENIS,我想,你应该是被齐先生禁足了。」

禁足两个字,一传入耳,思凛几乎要跳起来。

禁足!这是父母用来处罚不懂事的孩子和青少年的手段,就算自己真的有错,可

是他都快二十一岁了,被禁足实在太丢脸了!「我不能接受。」

MIKE十分了解他的愤怒,微笑道:「你若要闯出去,也可以。不管成功与否,都算一次。」

「然后?」

「齐先生说,会一次一次跟你--讨论。」

话不必再往下说,思凛还有什么不明白。反正修格还在荷兰,推迟了回来的行程,现在自己病体痊愈活蹦乱跳,简直毫无后顾之忧的可以挨打。等他哥一抽身回家,后果自然是……。

「MIKE,你的微笑真刺眼。」

「多谢夸奖,我一定尽忠职守,绝不放水。」

思凛气愤往回走,不能出大门,我回房去总行吧!他手上有一份半年环球的计划,路线规划已毕,就是细节还未完善,反正修格答应的滑雪度假已经泡汤,现在的状况下,短期亦不可能出游,这个旅行计划他已经为了陪伴情人缩水了一次又一次,剩下的时间断不可能再减少了。

把具体的行程都做出来,才能送到哥那边去审查啊!

不然空口白话一句,「哥,我要出门玩个半年,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打算一个人去……」这种话一说出来,摆明了就是去找骂的。

楚思凛叹气再三,从小没有什么人会关注自己的去向,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开始和修格确定关系后,老为这件事情挨骂。哥哥唠叨的话语他都快会背了,「一个对感情负责的人,应该把自己的行踪告知对方,省得他为你担心,凛凛……」

然后接下去一连串痛斥。

十七岁的自己也很倔的,想想以前天大的胆子当修格的面摔门--呜呜,接下来的画面他都不忍去回首了。

打开手机,翻寻来电纪录,就是不见那支私人号码。

闷闷的思凛走到自己的书房,打开计算机文文件,调高房里暖气温度,开始劈哩啪拉地打字,他其实不太愿意承认,心里真有点想修格了。就算修格回家少不了要揍他,但是--好吧!谁叫我真做错事了呢!

手机铃声突然滴滴响起,思凛没心绪去接,加上一瞄来电者,更想直接关机算了。

铃声固执地响,一回、两回、三回。

心情不好的思凛被弄烦了,滑开手机盖,接通了电话。

「汪霖,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几个月没见,你犯得着一开口就这口气?」

思凛问:「我什么口气?要找奉承你的人,不该找我。」

汪霖在话筒那端笑起来,心情分外好的样子,「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别发火。思凛愿意陪我说话,我的荣幸。」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正常点,说话样演戏似的,听来不舒服。」

汪霖不在意的语调,道:「好,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对别人思凛哪会客气,他冷冷说:「你再这样,我挂电话了。」

那方传来汪霖低低叹气的声音,无奈道:「思凛啊!温和些,虽说对着你,我脾气会好些;但是得罪我,你有什么好处?」

「我们有什么利害关系吗?我不攀着你、不需要靠你结识任何政商名流,再不客气点说,你家的影响力,似乎还没到欧美这边来。」

「你不需要,或者你的修格需要。」

「这就更可笑了,修格的个性要愿意靠我,那才不可思议。」

汪霖沉默数秒,淡淡道:「Denis--你知道吗?我真挺喜欢你这样的。」

「喜欢我这样的?」思凛真想摔手机,可手机是哥哥买的,唔唔--「汪霖,下辈子请早。」

「没关系,我可以等!」

真是见鬼,为什么一个月吃一两次饭,这人就缠他不放。

思凛干脆开门见山道:「汪霖,我没有欠你什么。」

「或许吧!可我怎么说服不了自己呢!」汪霖竟然在笑,「我知道你有人了,而且爱他矢志不移。」

「那又何必打扰我?」

「呵呵,单纯叙旧。」

「不用找这些借口,汪霖,我不喜欢你这种态度。或许你被人巴结尊崇惯了,没人违逆你的心意,但你少把那种高官子弟的习气带到我面前来,我只会看低你……」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实在叫人恼火,汪霖柔声道:「思凛,你不用这样防备我。要真不愿意,我能够把你绑来拖来囚禁吗?」

「你不会?要不是修格在我身边派有保镳,我看你身旁那群军警大汉子一点都不像省油的灯!」

「不,你错了,我从没命令他们用强,几次约你到餐厅,不过是希望见见你。」

「汪霖,我们的关系到朋友为止,你已经同意了。」

汪霖笑:「我忘了。」

「那我们还有什么可谈?」思凛冷道:「言而无信,你日后再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过了一分钟后,汪霖方才答道:「思凛,不管如何,出来见我一次,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我不想去。」

「就算这件事,和你最宝贝的齐修格有关,你也不愿意露面?」

「修格是个大人,有事,你可以找他谈,不必透过我。」

「如果,我坚持你一定得来呢!」

「凭什么我得受你威胁?就为了那一个晚上?」

汪霖没有正面回答,他说:「你要这样想也可以。」

「所以,你真打算威胁我出去相见?」思凛说了重话,「你的格调,只有这样?真令人失望。」

汪霖的声音有点沉重,「思凛,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能了解。」思凛生怕这件事情真捅到修格那里去,只好委碗周旋。「你莫名其妙的执着,让我困扰。汪霖!我利用过你的感情吗?还是我曾经蓄意欺骗过你?我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压力过大,不小心喝醉了,身边那个人刚好是你,因此我便得一直一直背着辜负你真心的罪名吗?你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公平?」

刻意示弱的语调,略带委屈的诉说,思凛了解汪霖,他--吃这一套。

汪霖的声调更软了,他说:「等会传一段影片给你,你看过之后,依然不想见我的话。我不会再勉强。」

「影片?」思凛露出嘲笑,「前天那个金丝雀卡通也是你的杰作?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幼稚。」

「看下我传的东西,你再评断我的心智年龄。」汪霖胜券在握似的,「思凛,我把电话挂了,给你发影片,看完了,你再打给我,好吗?」

「我能说不吗?」思凛有些维持不住表面的温和,忍住不耐,道:「好,你发过来,我看。」

他粗暴的关掉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传过来的简短影片讯号,按下接收,最后点击播放。

影片非常简短,画面中的人有一头黑发,躺在深蓝色帷幕的大床上,正自熟睡。

闭上眼睛入睡的面容,思凛分外熟悉,就是他自己。

思凛拿住手机的手轻轻颤抖,几乎握不住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汪霖会有这种片子,影片的背景摆设非常清晰,就是自己在古堡的房间。

第二段影片,是他穿着休闲装,侧坐半倚在房内沙发上,翻阅报纸。修格从门外进来,笑着亲了他脸颊,然后把他抱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令影片中的楚思凛面红耳赤,修格问得很随意,「屁股不疼吗?还能坐着。」

片中的思凛有点生气,说:「我疼又怎样?」

修格用手指替他梳弄头发,笑了。「本以为凛凛知道错了。但听你这种口气,约莫是心里不服吧!」

「……」

「也好…今晚,我们继续。」

思凛抖了一下,握紧手指,把手里好好的报纸都握成一团乱麻废纸,他看着修格,细不可闻地道:「哥……」

「嗯?」

「对…对不起……」思凛乖顺地靠在男人肩侧,羞于开口,几乎说不出整句来,「凛凛…不是故意…哥…不…不要打……?」

「早这样乖多好,」修格赞许他,语气很温柔。「宝宝,还有六十下,你有伤,哥就不用板子了。」

思凛不愿意,说:「不能免…吗?」

修格心疼地看他,叹气。然后坚决地道:「不能。」

片子到此,嘎然而止。

坐在书桌前的思凛,几乎是心惊胆战看完这一片段,内心里涌起无止尽的恐惧和隐私被人窥看的巨大怒火,这是我和修格最亲密的交谈,是我们两人相处的隐密,汪霖--你--你凭什么去窥伺!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肆意侵犯别人的隐密,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思凛真想吐,双目因愤怒都发红了,他拨通了汪霖的号码,几乎等不及电话接通,他就克制不住自己滔天的怒气,朝手机大吼:「汪霖,你这个变态、人渣!」

汪霖一接通电话,就听见思凛失去风度的怒吼,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后现代装修风格的客厅内,掏掏耳朵,把手机拿开一段距离,等那边的思凛吼完后,才凉凉地道:「你知道吗?思凛,我们认识一年多以来,这是你第一次真的朝我发火,完全没有克制。」

「×你×的!」思凛飙了脏话,「那是我误以为你还是个人,才会对你客气!」

「哈哈哈哈!」汪霖被喜欢的人骂,毫不生气。他说:「你是一个聪明人,除非逼到底线,你并不会真的得罪我,对吗?该怎么说,齐修格的棍棒教育很有效果啊!」

思凛的脸色红了又白,愤怒得几乎捏碎自己的手指。「汪霖!」

「板子吗?我托人买了一个。」汪霖掀开了前方包装精美的盒盖,盒子里是一把打磨光滑的木质板子,他将木板取在手中,掂掂那沉重的份量,想想顺风挥下的力道和承受者可能历经的疼痛,他温文内敛的脸上出现难忍的愤怒。「你一不听他话,姓齐的就拿这种东西痛打你,是不是?」

思凛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往脑上冲,被另一个男人训诫的私密这样□裸地被第三者发现,那种羞愤和自尊扫地的耻辱,对他来说,几乎是无法忍受的。他根本不理汪霖问他什么,只冰冷地说:「汪霖,你以后,再也不是我朋友。」

「思凛!」

「我对你的人格彻底失望,他×的,我怎么会和这么恶心的人上床?」

「思凛!你误会我的意思……」

「对了,因为我当时喝到大醉,神智不清。」

汪霖终于无法再忍,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说,是个人都没办法接受。「楚思凛!」

「我们不熟。」

「因为我看到了你和齐修格的隐私,所以你鄙视我,是吗?」

「对!」思凛觉得此人非常无耻。「我已经明白拒绝过你,汪霖。你却找人偷拍我的私生活,还堂而皇之拿到我面前炫耀,这已经不只是道德缺陷而已,你有病吧你!」

汪霖突然嗤地一笑,「思凛,没想到你平日行为有礼,现在骂起人来儿还挺顺的。」

「……」

对面的话声中断,汪霖想人肯定给自己气坏了,又接着道:「思凛,如果我跟你说,这段影片不是我雇人去偷拍的,不过是透过点手段拿到手,你信不信?」

干干脆脆两个字。「不信。」

「你不信?好。可你想想,你身边那位是什么角色,会放着自己卧房里被人装上了摄影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偷拍?你可能不清楚,我利用了手头上的人脉调查了下,齐修格聘的保镳和家里的安全系统可都是一等一的,保镳里清一色都是国家特种部队除役,那座城堡里定期安检,多久一次?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你想说什么?」思凛反倒冷静下来。「你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目的,只想告诉你事实:思凛,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真正有病的人不是我,是你最爱的齐修格。他在你住的每一个地方,都装了监视器,方便他可以二十四小时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再加上他对你的种种管束。如果你有脑子的话,就该知道,他是个绝对的控制狂,是那个装摄影机纪录你们所有生活的变态。思凛,你,天天跟这个恶心的人上床吧?」

思凛震惊过度,握着手机一阵呆滞。几分钟后,他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为了你的只字词组去怀疑修格?」

汪霖道:「我有证人,你出来见我,他可以证实我刚刚说的所有一切。」

「既然是你提供的证人,当然只会说出对你有利的证词,说了也没有意义。」

「除了证人,还有证据。」

思凛冷笑道:「汪霖,你无所不用其极,注定是一场败局。如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挑拨离间,使我和修格分手,好让你伺机而入。那我可以告诉你,不用白费心机,自从你传影片给我那刻起,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因为我戳破了你自欺欺人的爱情?」

思凛冷漠地道:「我何必和你废话,把那片子毁了吧!如果你真的喜欢过我。」

汪霖难过地沉默一会,终于道:「思凛,你很懂得利用别人对你的感情。」

「我利用你?」思凛失笑道:「你是有身分的人,钱、权一样不缺,日后肯定回国接班,你有的东西比我们多太多了,除却一点执念,我想不出你持有这片子的理由。向我勒索?我不受你威胁。放到网络上?事情闹大,我固然隐私尽失,但修格也不会放过你。」

「他不放过我?他国内投资还得看我脸色呢!」

「是看你父亲脸色。」思凛一语中的,「商人无国界,C国不做,还有全世界,修格一定会告你,定不定罪在其次,光是卷进这种难堪官司,你的性向被质疑,就够你受的。你父亲也不会坐视。」

「然后呢?」汪霖很认真的听他说,「他告了我,他的企业在国内一定做不下去,所谓民不与官斗。这种损失,齐修格愿意承受?」

思凛笑笑,「这有什么好担心,对修格来说:我值得那个价钱。」

汪霖没想到思凛竟然可以如此笃定,嗤之以鼻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当然。」思凛说:「爱一个人当然要相信他。再说了,金钱上的损失,有本事的人,在一个地方受挫,必定可以在其它市场赚回来。我不担心。」

汪霖哑然无言,此刻他已然明白,光凭自己三言两语,绝对无法撼动楚思凛对齐修格坚定不移的信任。能爱一个人这种地步,思凛该是使人感动的,偏偏他爱的对象,却不是我!

「思凛。」他唤道,带着哀伤。

「汪霖,话已至此,我们再也没什么好说的。请记着: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们已经绝交。」

「你什么都不顾了,是吗?」

「为什么要这要说?汪霖,最后一次交谈,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在你还没踏过底线前,其实我心底还是欣赏你的。楚思凛欣赏有能力、优秀的人,跟你当朋友的时候,曾经非常愉快,不过,是我自己喝醉酒,搞砸了这一切。」

「这算什么?绝交的安慰词?」

「这是实话。」思凛无奈笑道:「就这样吧!我们再也不见!」随即挂断了电话。

汪霖望着手中呈现通话结束的小屏幕,心中突然异常后悔,甚至有想哭的冲动。我是不是,就这样永远失去他?纵然这个人,他从来也不是我的,早在我遇见他的那一刻,楚思凛就已经心有所属。

汪霖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幕,那是他和思凛的第一次见面。他从图书馆出来,走过红色屋顶建筑的校园。

那天的阳光很亮,路旁树底下聚集了很多学生,三三两两的坐在草地上,正在做小组讨论或野餐。一个黑头发的男子,站在树荫下,独自人一人。一手拿着手机,一边喝着可乐,偏着头正在和人通电话,汪霖原本没太注意他,可他经过那人身边时,赫然发现那黑头发的男子竟然低声对着手机唱歌,很好看的脸却唱着极端幼稚的儿歌,汪霖停了脚步,听那首儿歌。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歌声到这儿突然中止,那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盛满羞窘,很困扰地对手机那端的人说:「我不唱了…管你醒了没有。有人听到了!」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把通话摁断,好像要湮灭证据一样。

汪霖那时候忍不住就笑了。

黑发男子抬头,故作没事样的大方,说:「没办法,我打赌输了。」

「我…完全可以理解。」天知道,他忍笑忍得多么困难。「我--汪霖。」

黑发男子倒也爽快。「楚思凛,也可以叫我DENIS。」

两个人一握手,从此成为朋友。

后来,汪霖开始处心积虑的接近他,因为心里那种无法克制的好感和喜欢,他想要把人抢过来。

可是他抢不到,一点缝隙也没有。

汪霖红着眼,按下DVD播放键,电视屏幕上,显影出一整段没有影像的黑色,发出沙沙的声响,好长一段无画面之后,才渐渐播出一段模糊不清的片段,片子里的两个主角,脸都看不甚清楚,但努力辨识,可以分辨出大致轮廓、体型。其中一人,是趴伏在床上的,身形纤长,裸□露出饱受摧残的臀部。

另一个男人身形高大英挺,手执如同船桨的木板,高高抡起,一下一下狠狠砸在伏床之人的臀上,「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沉沉的重击响个没完,每一声都像打在汪霖的心底。

被打的那人应该是受不了了,扭动着身体,开始低声啜泣,行刑的男人竟然不为所动,按住挨打者的腰,手上的板子再往下挥,又是一整轮「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

光听那种板子着肉的沉重感,和男人强健的体魄,不难想象受罚的那人该有多么痛苦。

过了几分钟,板子终于暂停,挨打的男子趴在床上,浑身都在颤抖,汪霖可以见到他身上迅速被冷汗爬满,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汪霖更难受的事情,他抱住冷血行刑者的大腿,瘖哑的嗓音,哭得人心都要碎了。「哥--不要--」

「凛凛,回去趴好!」

断然拒绝的声音非常冷酷,男人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自己回去,哥生气了。」

「哥--」

「趴好!」

如果这是一部带有S□M之类虐恋倾向的小电影,汪霖肯定会好好欣赏,甚至还嫌演员不够卖力。可这并不是一部电影,而是真人真事,里面被重打的,是汪霖心头爱的人。

对那样有着灿烂笑容的思凛,齐修格,你怎么舍得这样狠打他!他都哭着求你了,你还不停手。就算他放火烧了你家,你也该原谅他了才对。

汪霖无法接受,思凛爱你,你得到了--就这样糟蹋他!

你凭什么!齐修格,你凭什么!

汪霖抱住自己的头,暴怒痛苦的情绪如要喷炸而出,不管如何,我不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就算思凛恨我,我亦不能坐视。

他打开手中的,一段清晰的录音档播放而出。

里面传来男子低沉喘息的声音,情动亲吻啧舌,其中一人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呻吟,听者欲醉。

另一个人低喘道:「思凛,把你自己给我,全无保留……」

接着是肢体交缠的响动,衣服被撕扯下来落地之声,两人滚到床上,床铺不堪剧烈动作,发出吱呀的抗议。

「唔!嗯……啊…轻…轻一点……」

那呻吟的声线异常清楚,很难错认。

汪霖静静听着,一边再次回味:数天前,他把这段音频播给齐修格欣赏时,那男人怒到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质问:「你是谁?」

汪霖当时没有回答,他只是把这段经过特殊撷取的音频播放一次,之后再播一次。

然后问齐修格道:「你听清楚了吗?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

就算相隔千里远的距离,汪霖依然可以听出回答者心中的震惊痛苦和不敢置信,齐修格用尽全力,说:「这不可能。」

「如果已经发生了,想竭力否认也是枉然。」汪霖再补上一句,「这就是你的思凛。」

「任何声音都可以伪造。」

「我可以把声音档传给你,让你自行查证。现代科技么发达,你尽可以找专家去验,看看是真是假。前提是:你得舍得把这么悦耳动听的声音,和别人分享才行。」

汪霖大笑挂上电话,将档案传了过去。

据他派出的人回报,这几日,齐修格果然正在查证。偷情既然是事实,怎么会有其它结果?

汪霖看向电视画面中,思凛痛苦挨打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狠意。

看来,我是得下第二帖猛药了。

汪霖拨通了手机,冷静吩咐道:「那一片光盘,用最保密最快速度,送到齐修格手上,我要他24小时内收到。」他抬头看看窗外天色,接着道:「另外,替我找私人客机服务,我没时间等。两个小时内,我要飞巴黎!」

思凛,你知道爱一个人,代表什么吗?就是当你得不到他的时候,也会希望他有一片广大的天空,可以飞翔。

结束与汪霖通话的思凛,颓然放下电话。

虽然他真的相信修格,可是心底依然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古堡的守卫严密,谢绝不必要访客。用的保镳都精挑过,汪霖是如何偷录到那段片子的?

思凛静下心来仔细推算日期,汪霖与他第一次见面,是去年一月,后来变成朋友。四月他的考试满档,期末大考一直考到四月底左右才得解脱。没日没夜、天天读书十几小时的功课压力一旦远去,两个劫后重生的人,相约买了几瓶好酒在寝室狂欢,诅咒万恶的教授之余,喝着喝着,胡里胡涂便睡到床上去了。

醒来之后思凛异常后悔,酒后乱性的事对不起修格,可那是意外,他爱的人绝无改变。再三思索,他决定不提。

愧疚和罪恶感,那不重要。

修格一旦知道他不忠、出轨,被打得半死那是一定的,思凛畏惧他的家法,却不是因为怕打才不说。

情侣之间没有秘密,听着很美,但那要看是什么秘密。对修格这种独占欲强到使人害怕的男人,这种错误处理得不好,恐怕是致命的。

思凛不会天真得说出来,让自己从负罪感中解脱,却把这种背叛丢给修格承受。

修格会生气、甚至大怒,可是痛打他一顿后,应该还是会原谅他。

思凛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坏,他知道哥哥很凶,罚他的时候更是可怕;不过他可以了解在那样刚强的外表下,有一颗对自己完全柔软的心肠,给人一种「不论闯什么祸都可以」的那种安全感,像一个孩子受到无穷纵容。

因为有恃无恐,所以思凛在修格面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反正哥哥会原谅我。

可是,肉体上的出轨,就算获得原谅,会不会,就此在心底埋上一根刺?

罪恶感我可以扛下,但我不愿意种下芥蒂与隔阂的种子。

瞒--我一定要瞒!

思凛期末考完,五月份暑假开始,他留滞校园,一边假装作课题,一边努力安抚汪霖。半个多月过去,修格都差点亲自来逮人了,思凛终于对汪霖取得阶段性胜利,放心直飞法国。

和哥哥开心过了一个多月,六月中旬,思凛接获邀请,大学朋友在蔚蓝海岸度假,租了别墅,准备开派对彻夜狂欢。这本就是正常不过的朋友相聚,思凛趋车前往,后头跟着保镳。

就是那一晚,有三分醉意的思凛,在阳台上,抽了朋友递来的烟,他平时很少抽烟,一个月也一两枝而已,但那晚的烟却异常顺口,抽完整个人云里雾里的,茫茫然却心情高畅。他吸完了两支觉得不对,苏瞻寻过来看了他一会,说:「凛少,烟里卷了大麻。」

保镳知道了,修格就会知道。

无妄之灾--思凛觉得自己无辜得很,挨骂时说话口气就不怎么好,顶了一下。把本来只想稍微教训他一下的家长大人惹毛了,直接押上床抽了一顿。

接下来,就是隔天下午修格逼他认错的那段对话了--汪霖取得的那个片段。

思凛在脑海中迅速排出时间表,已经有底,从五月到六月,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汪霖收买修格保镳进行安装针孔摄影器材,所以汪霖对修格的那段指控,极有可能都是诬陷。

想到这里,思凛心中稍安,他打开手机,这时候实在想听听哥哥的声音,犹豫再三,还是拨打了上面最重要的那个号码。

思凛想着:就算修格再忙,我也要逼ZEI让哥哥过来接电话。

但是这一次,连ZEI都连络不上,修格直接关机。

思凛愣愣看着手里的机器,心里瞬间都有点发冷,哥哥竟然--关机。

他不是跟凛凛保证过,只要我想,透过这支电话,随时都找得他到吗?现在一声不响就关闭这通联机,是什么意思?

思凛打内线电话询问卢伯,「我哥今天来过电话吗?」

卢伯莫名其妙,凛少和先生不昰随时都保持联系的吗?怎么会问起他来了。他回答道:「ZEI拨过电话,问了凛少你的近况。」

思凛说:「我知道了。」

思凛心里非常不高兴,你可以让人去问卢伯,就没有时间自己来问我吗?

他闷闷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抬头一望天花板,就想到汪霖传给他的影片,那支隐形的摄影机不知道装设于何处,自己的所有举动都在那人工机器的监视之下,无所遁形。

这些片段,又都被汪霖观赏,想到这儿,思凛真觉得只和那恶心家伙绝交,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根本无法忍受在这样注定被人监视的房间再待一秒,思凛想立刻唤来保镳,要求他们做一次全面的搜索检查,将暗藏的针孔摄影机找出,可是这样的举动太过突兀,自己拿什么样的理由去和修格解释他的举动?

因为有一个和我上床的家伙爱我成痴,所以丧心病狂闭雇人装摄影器材偷拍我。

思凛根本不愿意也不敢让修格关注到汪霖这个人,尚亲他一下,修格的反应已足以叫人心惊;若是这件事情曝光,那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坐困愁城!

思凛明知道摄影机就在自己正上方,可他没办法立刻找出方法,在不惊动哥哥的情况下,拆除偷窥设备。

一旦知道竟然有人胆敢偷窥他们的私隐,修格肯定追根究底,最后势必摸出汪霖这幕后指使来。

所以要拆这些东西,必定得靠自己找专业的人进来。

这就需要时间去找门路,最好趁修格停滞荷兰的这几天完成。修格禁了他足,可没不许他邀请朋友到家来玩。

思凛开始在脑海中过滤清单,在美国认识一些研究所的朋友,后来有谁进了FBI?请他们推荐介绍法国专业的人才,才能确保无一遗漏。

至于保镳们,呵呵呵,我请朋友参观古堡,参观我的居所,朋友间谈天聚会,总不需要你们这群外人站在一旁看吧?

计议已定,思凛摸出手机,走过漫漫长路,来到偏居城堡西隅的客房,他关上后重的木门,开始拨打电话。

约莫三十分钟过后,思凛打开房门,然后拨打客房内的内线电话,对和善的老管家卢伯道:「卢伯,麻烦你帮我整理几套日常衣物,我从今天起,搬到西边的客房住。」

「这是怎么了?」卢伯一头雾水。

「我和齐先生正在吵架,难道你没发现?」思凛笑道。

「这……」

思凛当然知道有人肯定要劝架,立刻道:「卢伯,你不可以每次都帮齐先生,却不帮我?」

「我…凛少你怎这么说话啊!我…」

思凛撒赖着挂掉电话,他会搬到客房来,当然有他的理由。

汪霖想在这整座城堡里,都装上摄影器材,而完全躲过古堡里那群保镳耳目,任他再厉害,也没这么大能耐。

汪霖只想偷拍他,当然不会在客房上下心思,搬到这儿,便撇清了偷窥的疑虑。

而修格,任你再生我的气,得知我搬到客房来,肯定打来数落我一顿。

不就是发了顿高烧烧昏过去了嘛,关机是想藉此吓唬我教训我吧!

你要再不接我电话,凛凛睡到车库里头去。我不信你不心软!

荷兰阿姆斯特丹

坐在灰色系的现代化办公桌之后,宽敞的室内是一阵阵弥漫的烟雾。

桌上的公文打开,正看到一半,修格在连续几天马不停蹄到医院探望受伤员工,安抚慰问家属,与各方高官、商务大佬会面,和下属开会商讨订出应变大纲之后,对这次严重的工安意外,已能渐渐放开手,让麾下的高阶经理人分头去做事。

他会持续关注事情发展,采取一种遥控授权的方式。

工作上的事,他都可以面对,可是……。

修格灭掉今天不知道第几根烟,郁郁地把那份收藏在抽屉里的鉴定报告,再拿出来看一次。

书面上打印着:「经过声纹比对,录音档案里的声音,的确和齐先生所提供的另一份录音,相似程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确定应该是属于同一个人无疑。」

修格阴沉着脸再点下一根烟,百分之九十九?凛凛,哥哥多么愿意为了你去相信那百分之一的机率,去相信你并没有背着我和人耳鬓厮磨,在别的男人身下达到身心愉悦极致的高□潮□,然后还能带着笑回到哥身边来,毫无愧疚撒娇亲热,

你从不曾想要对我坦白,对吗?

瞒过了我,你显然没有任何反省不安,当着保镳的面就敢去亲一个爱你的艺术家,

你知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管你那么紧那般严,就因为你这种任意率性又固执己见的性子,你想得简单,却不知道人心难测。

对尚.凡提诺,言语疏离,行为却亲昵接近勾引,要是个有点血性的男人,肯定想活活撕吞了你!

对不喜欢的人,就应该立刻拒绝。

不该做的事,便逼到悬崖边也不能妥协,今天你可以和一个男人上床后,若无其事;焉知日后不会有更多你一夜情的对象出现?

人性就是这样,尝试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哥要找一个共度此生的伴侣,不是要找一个可以出去睡一觉各自找伴的玩家。

如果凛凛不能为哥拒绝肉体上的诱惑,那么你可以为我拒绝什么?

修格越想越沉重,他是一个阅历经验丰富的男人了,深知改变一个人的个性难于移海填山。

因为太爱那个孩子,所以不顾一切去拥抱他,其实看遍人间繁华花落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凛凛和他,在性格方面,其实并不那么适合。

一颗浸染风霜的心枉顾所有理智的劝阻,把美好的向往掠夺过来,如今终于尝到苦果。

三十几许之后的怦然心动,比起十七八岁时的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更为难得珍贵。

因为到那岁数的人,已然了解,也愿意承担诺言的重量。

相守和忠诚,是一种承诺,不是一出闹剧。

凛凛,你到底明不明白?

一声轻微的毕剥声在门外响起,修格不耐地道:「有什么事?」

金发碧眼的首席特助探进头来,有些犹豫的说:「齐先生家里的管家,联络我。」

「接进来。」修格道,他忙碌的时候会透过特助过滤所有来电,只有一支私人的手机号码留给最重要的人。

修格接听在线被保留的电话,卢伯无奈的语气透过机子清楚传来:「先生,凛少搬到客房去。」

「客房?」修格声音倒是冷静,道:「那你替他把所有东西整理好放过去,告诉他,主卧房他要不想住,就锁起来。」

「先生,这样太严厉了吧!」卢伯不赞同道。

「难道让我哄他?」

「要不您跟凛少说一两句话,一说孩子就乖了。」

「乖?我看未必。」修格冷笑,道:「照我说的办,他要不搬回去也行,禁足的范围改在他住的那间房,在我回家之前,一步也不许放他出来。」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卢伯被他话中的冷酷吓住,「两个人有话好好讲,要生凛少的气也不能把人关起来啊!」

「他好好待在自己房里,我又怎么会关他?」

卢伯见他坚持,劝道:「不然我让凛少自己打给你,你骂他一顿得了。」

修格立刻道:「不必,我现在不想接…有话回去再说。」

「先生?」卢伯疑惑。

「我挂了,你照做就是。」

修格放下话筒,指节绷紧。

纵然再爱一个人,也很难面对这样赤□裸□裸的背叛伤害。或者,正因为出轨的,是自己最爱的思凛,所以更加痛苦无法饶恕。

就算经过了数日的沉思,修格还是无法欺骗自己,他现在,真的--不想听见思凛的声音。

一听见相仿的声线,就会忆起录音档中那动情的叫□声,提醒他凛凛对自己的不忠与欺骗。

于是,修格关机。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头一次,修格把他的凛凛拒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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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凛刚从软绵绵的被窝爬起,客房的空间依然宽敞,从紧闭的窗扉远望,便是古堡里繁花落尽的大花园。

睡过午觉,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瞧瞧那被自己惹毛的狮子来电话没有。

兴致昂然的情绪很快低落下来,思凛望着没有未接来电的屏幕,真觉得不可思议,我这样乱耍脾气,你竟然忍得住不骂人,思凛靠在枕头上想:该不会打算把所有的火气全都憋到回家来再发吧!如果是这样打算,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火山提前宣泄,不要来个一次性喷发,避免惨重灾情。

唉,真要逼我自己打电话去给ZEI,拜托他转接,然后去挨一顿痛骂吗?

考虑了几秒,思凛还是觉得算了,不管哥脾气发大发小,揍人都一样痛,还是先把眼前的大问题解决完比较重要。

他伋着室内拖鞋往门外走,就发现门外挡了两座高山,门神两尊,一黑一白。

拍拍白色那尊,思凛说:「MIKE先生,借过。」

MIKE把他蓄了胡子的脸凑近,道:「不行,我刚刚接获上级指令,人犯的活动范围如今只剩这里。」

思凛回头看看两房一卫的居室,「你少开玩笑了,只有这丁点大小。」

MIKE吹了个口哨,证实道:「就是只有这样。」

「好啦!别跟我玩了,我去厨房找点心吃,你要什么顺便给你带。」思凛从两人空隙要往外挤,MIKE伸手拦住了他,神情严肃,「DENIS,我没有骗你,齐先生不许你出这个门。」

「不许?」思凛敛住笑意,心里十分震惊,「MIKE,你说我哥要把我关在这里?」

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很不幸地,就是这样。」MIKE两手挡住他,下一秒却悠哉地笑了,「当然,你也不是没有选择,如果你现在回主卧房去住,禁足的范围和之前一样,堡里可以供暖气的地方,随便你去。」

「如果我不回去?」

「那就……」

思凛听说会被囚在这里,他的目光立刻梭巡一遍此一用来待客的套房,在一整面落地大窗上看得格外久,推开窗就是阳台,从迎风的阳台翻出去,二、三层楼的高度而已,想来也死不了人。

「DENIS!」MIKE赶快转移这惹祸家伙的注意力,「拜托你,不要老想做些害人心脏病发的事行不行?」

「禁足和囚禁,那可是两回事。」心中不悦的思凛冷道:「关我在这儿,我想你日子也不会好过。」

助纣为虐,我非整死你不可。

「好了好了,DENIS,不过就是一个手段,逼你回去住自己房间,你还计较?齐先生会真关你?」

思凛抿紧嘴巴,心里有一点闷腾的怒火已经燃起,管他真关假关,这个手段都有点过了。

他回头拿起手机,脸色不愉地就往门外走。

「DENIS!」

「让开!」他停在房门口,怒道:「我要听话回卧房去,你们还要拦吗?」

两个高头大马的保镳闻言让路,思凛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沉默的黑色巨塔保镳看着思凛走远的背影,摸摸额头道:「还挺有个性!」

MIKE倒是真苦恼了,「没想到会发这么大火。难怪管家自己不肯来说,硬要托我。」

「托你,你就答应了?」

MIKE实话实说,道:「逗逗DENIS很有趣啊!」

黑色门神抬头望天,说:「跟过去看看吧,我瞧他不是那么安分的人。」

思凛拿着手机,一路往前,他没有立刻回到卧房,一想起那个房里被遍地装了监控器材,他怎么会愿意踏进那里一步?

偏偏修格还这般逼他,思凛拿着手机气愤地只想找修格大吵,可是…汪霖是自己惹来的祸,修格一点儿都不知情,他拿什么立场去怪修格。

不声不飨就搬出主人房,他哥在阿姆斯特丹忙得焦头烂额,火气肯定很大地,接到消息会这样严厉反应,也属平常。

落寞的身影在广大屋子里晃过一圈,最终,却在修格平时工作的书房门口停下。

主人若不在家,这里便用电子密码锁锁起,除了密码还要搭配指纹辨认才得进入,如果说古堡里存放艺术收藏品的展示厅是保全最严密的地方,那修格书房的安全性无疑就属第二位。

修格当着他面开过很多次书房房门,密码是一组很长的20位随机数字,而且不定期变更。

思凛才不会去记,虽然修格替他的指纹建了档,可他有随传随到的自动真人开锁器,何须去费工夫。

思凛弯下腰,开始在脑海里回忆上次哥哥输入密码的情景。5、8、1……记忆隐约模糊了,思凛就由着性子乱按,反正他心情不好,触动了警铃活该保镳们疲于奔命倒霉。

按了将近20个乱七八糟的数目,果然警铃轰的一声,齐声响起。

刺耳的警报呜呜呜地在古堡里此起彼落,连花园里都可听闻。思凛干脆坐在门口等,以背靠门,等着保镳们赶过来。他这是吃准了修格不在家,否则…行为定会收敛很多。

等他数完六十秒,第一拨保镳已经赶到,接着又过了两分钟,另一波手持枪械的保镳也来到现场,大家铁青着脸瞪着一派悠闲坐地的楚思凛,虽然他们立刻就把枪放下了,但被近二十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狠狠注目,其实压力也挺大的。

思凛耸肩,云淡风清地说:「sorry,我忘记密码了。」

「DENIS!」众家大汉几乎一齐怒吼,声震屋瓦。

楚思凛俊美的脸上笑容明亮,显然心情转好,他双手奉出手机,问道:「有人想打给齐先生告状的吗?我免费提供通讯服务。」

「Shit!」不知道是谁先开口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各种语言的&#%○□×等字眼就一连串从嘴里自动溜了出来。

发现自己无辜卷入老板和情人间夫夫吵架的保镳们俱是一脸乌云密布,大骂脏话之余,只想把眼前这笑容灿美若天使的小坏蛋捏死。

可是没有人去拿他的手机。

思凛啐了一声,一群阴险小人,不敢当面揭发,全都来背后告状那套。

眼线多成这样--可是大家群情激愤了,思凛有一点点良心发现,他无奈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保证下次会输入正确密码。」

MIKE是最后珊珊来迟的那人,身为这群保镳里资历最久的头儿,他拉下声音道:「DENIS,保证下次不开书房门,好吗?」因为你下次一定又会故意按错,这性子--无怪乎老板会揍人,连我一个外人都快忍不住了。

「好。」思凛立刻答应,「我真不是故意的,大家消消火。」

「……」谴责的目光一致望他。

「不然我明天请大家吃饭,鹅肝酱、鱼子酱、松露冰淇淋、葡萄酒…无限量供应。」

一向和思凛不对盘的苏瞻冷冷戳破他,「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吧?」

「当然。」思凛说:「而且账单最后我会送去给齐先生付,我故意这样干的,东西你吃不吃?」

苏瞻被将一军,面不改色,道:「当然吃。」反正最后付出代价的人又不是我。

「你吃,那就成。」思凛从地上站起,道:「让让!」

MIKE立刻追问:「你去哪?」

「吃饭!」

一大群人眼睁睁看着他往庄园里超级大厨房走去,真是无可奈何啊!

思凛气定神闲地咬进一大口苹果派,他坐在大厨房里专给员工进食用的长型木桌旁,开始下午茶时间。

李港生这大厨最是喜欢他,煎了一盘罗卜糕,炒好一大盘公仔面,还替他包了四色烧卖。思凛来者不拒,拿筷子通通夹来吃掉,一边加上他最爱的可乐气泡饮料,连喝三罐。

然后大大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

「对。李伯伯做菜最棒了。」思凛立刻一顶高帽戴过来,把这肚子凸起的大叔哄得眉开眼笑。

「凛少就是嘴甜。」

「这绝对是真心话。」思凛郑重道,趁机请他帮忙,「李伯伯,明天我有朋友要来家里玩,你帮我弄一点在我房里,方便大家不拘束拿着吃,好不好?」

「好啊!怎么不好!说说想要什么?」

李港生生平最大爱好就是作菜给人品尝,何况思凛这小子又懂事,总会拿他最爱的贵州好茅台来作答谢。

也不暁得这孩子哪里来的门路,可以弄到他在市场上遍寻不着年份又好的酒。

思凛笑:「明天办完筵席酒才给你,省得你今晚喝醉了起不来。」

「你可真够神通广大得啊!」

「朋友给的,跟我本领没什么关系。」以前太迟钝,跟汪霖要一瓶,他运来整箱,思凛真开始认真反省自个儿是不是太蠢,都得等人家表白了才发现。

「李伯伯,你答应我了。那我可真约朋友来啦!」

「约,约,约几个都成。」

「不多,我就找三个人而已。」思凛拿起手机开始联络。「,妳的朋友明天十一点过来好吗?快到时给我电话,我好让保镳开门。」

明天中午请所有保镳吃饭,放松大家戒心;人呢约在自己房里,古堡里他好歹算半个主人,门一关谁也不会闯进来。

这样一来,总不会再露馅了吧!

夜晚

思凛歪在家里豪华电影院,躺在米白色的大沙发上,睡着了。

卢伯进来看过,替他盖上了毯子。心道要是先生在家,肯定把人抱床上睡去了,这凛少也不知倔什么,死活不愿意回自己卧室。

他关上兀自放映的电影,留了一小盏灯后,就摇头出门去。

思凛依然沉睡。

当夜色更深,这座剧院里,忽然潜进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步伐很轻,踩在地毡上几乎无声无息,昏黄的灯光下,他在熟睡的思凛身前站定,只是静静凝视着

入睡的人。

多么美好的轮廓和侧脸,那个黑影似乎想要伸手去摸思凛的脸,伸出的手在空中须摸几下,有一种不舍触摸的犹豫。他整整看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唇轻轻虚印在思凛额头上,然后伸手将人摇醒。

朦胧里思凛睁眼,一张面熟却称不上友善的脸赫然近在眼前,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苏瞻,你杵在这儿作什么?」

苏瞻微微一笑,道:「上帝指派我,来毁掉你的幸福。」

稍稍清醒的思凛,问:「什么意思?」

「我是撒旦的诱惑,你,跟不跟我来?」

半夜一点三十五分,思凛跟着保镳苏瞻,回到自己寝房。

他打开房间小灯,问:「你能证明什么?汪霖的走狗?」

苏瞻皱眉,他随手一指天花板几处,说:「摄影机就装在那里。」

「果然是你装的!」

「不,不是我。我可以向你证明,不过这样一来,你和汪公子的事情,可就瞒不住齐修格了。」

「哦?」事情都到这地步,思凛反而镇定,他坐下来,对苏瞻道:「不如我们作个交易,你告诉我这个家里,你还在哪些地方装的摄影器具,给我个大概方向,我作事情起来容易些。」

「不是我装的。」

「你何必否忍?内奸是你,你和我合作,我就不举发你。」

苏瞻可怜地看他,「你对齐修格真是绝对信任啊!我实话告诉你,只要明天你找来的人一动这些针孔摄影机,保证堡里内部控制室的警示系统就会显示,一定有保镳会到你房里来察看,你信不信?」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的计划?」思凛拂然变色,「你竟然窃听我电话?」

「对。」苏瞻大方承认,说着走到衣帽间,取出一条崭新的皮带,问:「巴黎刚买的?我做个实验给你看。」他将皮带拿过来,打开皮带扣,以一种巧妙的手法在带扣的金属部分扳扳按按,铛的一声,里头赫然有一个细微的小圆芯片。

思凛神色难看,苏瞻并不理会他,道:「全球卫星定位装置,你还有兴趣吗?我可以拆更多东西。」

苏瞻再拎来一衬衫,拆下打磨精致的贝壳扣,里头一样有机关。

思凛无聊看他,「我知道这个,哥哥说我手表里也有这芯片,为了怕绑架,有备无患。」

「不过,你总会故意丢下手表。所以齐先生索性帮你把衣物里每件都装上了…这才是巴黎购物的之行的真相。」

「我可以接受,为了安全有时候牺牲一些东西无可避免。何况这并未太妨碍我。」

「楚思凛,我原以为你会为这事暴跳如雷,毕竟以后你到哪个地方去,齐修格都能了如指掌,那你可休想再玩失踪这类小游戏了。」

「随身保镳我都接受,还在乎这个?」思凛兴致缺缺地道:「关心和监视性质不同,我自然能区分。苏瞻,你还想挑拨离间什么?」

「我会让你亲眼目睹,所谓的针孔摄影,那些画面,到底传到哪儿去。」

夜晚城堡的保全,重点在户外的巡护工作,苏瞻带他迂回避开走廊和角落的摄影机,走到白天思凛方才大闹过的书房前。

苏瞻侧身一让,对身后的思凛笑道:「你来开门吧!监视器里显现的人若是你,值班警卫根本不会起疑,只会祈祷你这次按对密码而已!」

「我今天才弄砸过,你相信我?」

「你肯定记得密码的,DENIS,我们都清楚你的脑子不是漂亮摆设。当然我也可以破解,不过,用你的指纹把秘密之门打开,不是更有趣吗?」

思凛也不否认,他上前飞快按下密码,根本不用思考,压上指纹,锁轻易就被打开。

苏瞻跟着他走入室内,笑着:「齐修格应该庆幸,你是真的爱他,不然什么机密档案也给你偷完了。」

思凛甚有戒心地瞄他一眼,说:「不要废话,给我看证据。」

「你就这样放心,带着背叛老板的保镳进他机密要地,万一我是商业间谍呢?」

「你有任何不轨举动,我自然喊人过来,拼着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得逞。」

「好。如果我想要你的命?」

「要杀你在剧院就动手了,犯得着这么啰唆?」

苏瞻眼见吓不到他,暗叹无趣,他来到修格的书桌前,打开右边第二个抽屉里,不顾楚思凛略微发青的脸色,取出一个两尺宽的盒子来。

打开盒盖,思凛几乎都要别过脸去了,这不能怪他不自在,因为里头是一根一指宽的细长藤条,淡色的外表并不起眼,一抽下去立刻掀起一层油皮来,疼得吓人。任谁被这种东西打到一个星期都不能坐,看见它时自然都想回避的。

「惩罚你的工具,是吗?」

「闭嘴……」

苏瞻在箱底的暗格,找出一个小型的遥控器。他继续如法炮制,在另一个放置光滑竹板的盒子里,变出另一个遥控器。

那两个遥控器长相类似,苏瞻却很熟悉的样子,先按了第一个遥控器按钮两快一

慢三次,书桌正后方的墙壁上,由下方慢慢升起一个约莫四十吋左右的液晶屏幕。

接下来依旧是第一个遥控器,再按快慢快顺序按钮,才打开了电源。

第二个遥控器输入密码,思凛数了一下,十二位数,液晶屏幕才找到频道,屏幕上呈现切割块状。

六格,分别是思凛自己的卧房各个角度的全景、半景、他的书房、以及更衣室。显现的均是现在时间的录像画面。

卧房里还散落着刚被拆解过的皮带和素色衬衫,证实这些画面的真实性。

苏瞻遗憾地道:「我不能调阅任何之前的历史画面,想要进一步的数据提取都需要更多密码。就我的调查来看,这些录像画面,一旦被提取出来观赏过,下一步就会自行销毁。你的齐修格对这方面,的确异常小心。」

思凛整个人已经呈现呆滞状态,他难过无措,看着眼前的这些铁证如山,不相信地道:「这不是真的。」

「这是齐修格的书房重地,除了他,还有谁能这样做?」

怎么会是修格?我天天在你眼前生活,几乎什么事都不瞒你,把心里所有的信任全部给你,你为什么还要…监视我?

「思凛,你在哈佛附近的住家,有一模一样的监视系统,不过,那是另一组密码了,我暂时还没弄到。」

思凛听若未闻,想起自己在电话里指摘汪霖的那一段话,多么讽刺,原来该被自己唾弃、真正的变态--竟然是--修格!他走到那四十吋大的屏幕前,仔细注视著录像中每一个细节,心里有一种荒谬的刺痛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连保镳过度侵犯隐私都不能接受,怎会愿意忍受这种24小时随时随地的监控?你让我每天一睁开眼睛,就面对摄影机镜头;就算睡着了,依然在全程摄影的监视之下。

「我身上,哪一个衣扣,或手机钱包里,有没有被装设这种东西?」思凛冷冷地问。

「目前没有。」苏瞻恶意地道:「以后会不会有,那可就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思凛非常冷静地想:要是我和汪霖的事曝光,修格肯定会装的;就算瞒了他一辈子,我可以忍受日日察看自己身上房间,疑神疑鬼情人又在哪儿装了监视器的生活吗?

那样我肯定变成精神病!

「苏瞻,你潜伏到这里来也快半年了吧!」

「不,我在齐先生这儿工作已经两年。他是个很不错的雇主。」

「那是什么让你决定出卖老板?」

「钱啊!」苏瞻理所当然地说:「人人梦寐以求的金钱。」

「钱?」

「不相信?就只有你这种被情人宠到天上去的家伙才会质疑我的理由。你靠自己的双手赚过一毛钱吗?」

「没有。」思凛毫不愧疚,「可我大学毕业以后,肯定能自己挣钱。苏瞻,我觉得你恨我?」

「是!」苏瞻说:「你的幸福太碍眼,让人很想破坏。」

面对这样直白的厌恶忌妒,思凛已经不想理会。他倦倦地道:「你要是早三个月告诉我真相,那我的幸福可能会结束的更早,如你所愿。」

你早一点告诉我,我就不会费尽心思装病欺骗他,我会更明白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是什么,从而果断放弃。受尽苦楚、折磨修格,挨了三百藤条换来的那纸约定,如今看来,完全是一场笑话!

修格想在我身边安排什么、监控什么,从来不需要理会我的感受。

就算接受了陈情,那也是表面功夫,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改变。

如今,我总算是彻底领悟了。

苏瞻道:「就算早点告诉你,也没有用。和齐修格之间,分不分手,你说了算吗?」

思凛失笑,「我倒忘了,我说话的确不算。」

就算我想再坚持,面对不曾被尊重的现实,也只剩下苍白的无力感。

思凛如同被抽去全身力量,颓然坐倒于地,道:「苏瞻,把东西回复原状后,你出去吧!」

「出去?」

思凛瞪他,眼带血丝。「不出去,我立刻按警铃。」

苏瞻目的已经达到,大方道:「好好好,失恋的人最大,我让着你。」

他以最快的速度关闭开关、让电视回到原位,将遥控器放回盒中,从容地离开了书房。

等到房间内空无一人,四壁静寂,思凛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迅速流满了整脸,充塞心中的,都是被最爱的那人伤害宰制的痛苦。

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哥--你曾把凛凛当成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吗?

你对我的感情,就是建筑在任你揉捏命令的基础上吗?

我不是一只摇头摆尾就会快乐的宠物!我是一个人,有自己想法思考的人啊!

思凛蜷缩在地上,埋首自己膝前,哽咽哭泣,整整一夜。

荷兰集团办公大楼

ZEI听着大老板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又一声摔碎东西的响动,他跟着齐主席近一年了,从没见他老板这样失控过。

「ZEI,你到底送了什么进去?」

「我不知道。」ZEI这个大好青年都快哭了,「就是今天上午,服务老板的艺术经纪送来一封私人信件,我还以为老板想买雕塑作品,结果才送进去没多久,就……」

另一名年资深的主管正好送文件来,眼见气氛凝重,道:「齐先生在发火?谁做错事了?」

大家一致把手指向可怜的ZEI。

ZEI苦着脸,「不是我。」

资深主管扶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犯难道:「我要进去汇报呢。」他整理自己身上的西装,劈头就问ZEI:「你这特助怎么当的?前辈没教你找救火队吗?」

ZEI特悲惨地说:「你以为我不想,DENIS最近跟老板吵架。」

众人面面相觑。

突然,桌上的内线电话铃声响起,ZEI立刻战战兢兢地接起。「是,是,好,齐先生放心,我立刻去办。」

放下电话,ZEI一脸疑惑。「老板说要立刻回法国。」

「那这边的事?」

ZEI用嘴型说,完全不敢发出声音,「我不知道。你有胆子自己去问齐先生。」

当天下午,齐修格从办公室走出,脸色阴暗冷酷,眉宇间尽是郁色,但情绪显然已经平静下来。他不发一语,不过,一路上跟他几年的保镳们都知道,这种平静,正是齐修格狂怒的前兆。

比起发怒的他,这样的齐先生,反而是最可怕的。

*******

日暮时分

夕阳的斜晖洒在古堡的外墙上,春季的风吹过这片私人园林,锻铁所铸图腾繁丽的镂花大门缓缓朝两旁开启,欢迎他多日未归家的主人。

一系列黑色的房车驶进修剪精细的大花园,经过中间的雕塑喷泉,还未抵达建筑物正门口,车队突然停下,从中间的车门里,走下一名高大异常的男子。

「齐先生?」

修格神情冷漠,道:「你们先回去。我去园子里走一走。」

「那?」

「给我一柄小刀,你们惯用的就行。」

保镳递过来一把多功能的刀子,握在手中刚好的尺寸,弹出来的刀锋锐利,行家要拿它来杀人砍削,易如反掌。

「多谢。」修格拿着刀就往花园一旁的树林走,神情冷肃,回头吩咐道:「你们不用跟来,没事的。」

修格一个人,静静走入偏居花园角落的白桦树林。参天的白桦树高耸直立,枝条丛生分岔,触目一片雪白。

修格取出刀子,默不吭声就开始割,把那一根根笔直的树枝剁下来,坚韧的、有弹性的枝桠很快在他脚下堆成一片。修格如同没看见似的,继续砍树,彷佛要发泄什么难言的心头之痛。

砍着砍着,修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砍的数量已经够多,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无法控制那种去砍、去削、去破坏的冲动。亲眼看见思凛俯伏在其它男人身下的痛,深深伤害了修格的自尊和感情。

这个身量高大、意气风发的男人无人可说,他亦不愿意说。

在这无人的林中,修格缓缓蹲□体,拣择脚边那堆白桦树枝,他耐心扳去所有树枝上多余的细小枝刺,选最光滑平整的一些保留下来,再将它们捆扎成堆。

天色渐暗,桦树林里,将尽的日光照在他英挺的五官上,或许是错觉吧!

这个刚硬的男人目眶之中,似乎…隐隐有泪。

修格面色如常地走回古堡正门,他的形容严肃,身躯笔挺,沿着漫漫林荫道路前行,半路上他把折捆好的白桦树枝交给值班的保镳,低声交代几句。接着拍拍衣袖,彷佛很随意似的,走回自己家中。

古堡里的仆人们在门口相迎,修格卸下厚重的大衣,走过玄关,扫过一张张面熟的脸庞,男人猎鹰般的眼神继续寻找。

终于,他低头问一旁的女仆,「怎么没见到DENIS?」

女仆犹豫几秒,道:「DENIS在房里,他找朋友来聚,好像有点喝醉了……」

修格问:「喝醉?」

女仆被他目中瞬间迸发的凶光惊吓,嗫嚅道:「应该是喝多了。」

「我知道了,妳去忙。」男人声音镇定,踏着步伐一步一步爬上回旋的楼梯,走向思凛的房间。

修格尽量缓着步子,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已在爆发的临界点,但他不想就这样朝思凛发火,至少,得给思凛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打开卧房大门,几名穿着入时的男女围着挤成一堆,人人手拿玻璃高脚杯,杯里的气泡酒咕噜咕吐着泡泡,一种酒精的芳香四溢在空中。

男人微微皱了眉头,迈步上前,那几名思凛所谓的朋友自动让出路来,坐在宫廷沙发椅上的黑发男子,正拿着威士忌混琴酒,再添入香槟,接着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老管家卢伯几乎是在哄他,骗他把手里紧握不放的一整瓶烈酒松开,思凛不肯放开,还要继续倒酒。

修格觉得自己额上所有的青筋都在跳动,他猛吸一口气后,缓缓问道:「凛凛,你在作什么?」

思凛应该是真醉了,发现他回家,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对他迷蒙微笑:「我喝酒啊!」

「先生?」卢伯歉意地看他,「凛少不小心喝得太多,我一时没注意。」

「无妨,我知道的。」修格望向那些男男女女的朋友,笑道:「DENIS醉了没法招待你们,别介意啊!不如我让管家带你们参观一下城堡,逛完了顺道留下来吃饭。」

明明他的目光那么和平,说出口的话非常有礼,可那群朋友却面有惧色,连连说「不敢打扰。」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向他解释道:「今天一早突然接到DENIS电话,要我们一定来找他。他听起来情绪很低落,一进房里头就拼命喝酒,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劝不住他。」

修格脸色稍微和缓,点头表示了解,说:「放心,我会照顾他。」顿了顿后,又道:「还有,非常感谢你们特地过来,DENIS有朋友关心,我很高兴。」

那一副家长和保护者的模样,独占姿态异常明显。这群朋友搞不清楚他的身分,猜测他大约是DENIS的长辈家人,也不好意思多问,被卢伯领着离开了。

修格盯着那群狐朋狗友之流的人离开,待卧房的木门被稳稳关上后,他眼神倏地一冷,拉住思凛就往浴室拖,搞不清楚状况的思凛还在那儿挣扎,惹得家长大人怒火更盛,进了浴室里,一扬手把人摔进按摩浴缸里,打开莲蓬头就往思凛头上直淋下来。

冰冷的来水当头浇下,喝醉的思凛本能地闪躲,却哪里能躲开?

修格拿着莲蓬头,开足了冷水像浇花似的,把浴缸里的人淋得浑身湿冷,缩在浴池边缘不断发抖,那可怜的模样没有招来怜惜,反让修格把横强的水柱直朝思凛脸上冲,呛得他口鼻进水咳嗽连连,又冷又狼狈的,连拉住扶手试图爬起来了力气都没有。

「哥?」

修格冷冷地,「醒了?」

满头是水的思凛望着他,眼睛里满布血丝,又哀声喊了一句「哥……」

「现在会叫我了?」

「……」

「大白天故意混酒喝得烂醉,你可真会糟蹋自己啊!」

「没…」思凛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愣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沉重的空气横亘在两人之间,修格放下莲蓬头,把水温调热,道:「自己脱衣服,洗澡吧!」

一句话也懒得对他说,关上门就走了出去。

思凛被孤单留在浴池内,热水腾腾从烫金的水龙头里流出,注入浴池中。

浑身发冷的思凛,心里刀割一样的难受,他不希望在离别的前夕,两人对待彼此这样冷漠!

洗过热水,思凛趴在马桶边,伸手插进咽喉内壁催吐,胃里的酒水在他连番催吐之下,呕出大半。他仍带着醉意,但意识清醒不少;被修格刚才那冷水一浇,任谁也该醒了!

在更衣间里,思凛刻意避开了所有情人替他添置的衣物,挑自己旧的毛衣、长裤

穿上,用吹风机小心吹干了湿透的头发,甚至还替自己套上了保暖的袜子。

以后的路要自己一个人单独去走,他必须重新开始习惯无人嘘寒问暖的生活。

思凛一边想着,一边走下楼梯。

他知道修格在等他吃饭,这是两人的默契。

不管多生气,他哥绝不会放他饿着,那是一个就像爸爸一样的好情人!

古堡里依场合不同,有多个餐厅。家常吃饭当然不在金碧辉煌的宴客厅,这儿是可供八人入座的方长木桌,思凛走进去,果然餐桌上碗筷齐备,几道汤菜摆放在那儿,正冒着热气。

思凛不再去坐修格对面主人的位置,他走到哥哥身旁,默默拉开椅子,坐下。

「凛少怎么换地方坐了?」

思凛默然,最后道:「我想靠哥哥近些。」

修格没有回应。

「来,替你特制的解酒汤,快趁热喝。」卢伯心疼地替他端上一碗热汤来,还把汤匙交到他手上。

思凛看着那亲切和善的脸,心里难过,他低声称谢,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喝汤,珍惜无比。

喝完了汤,思凛举箸进食。他夹一口青椒咀嚼老半天,真是食不下咽,身旁的修格一样也吃得很少,一直被照顾惯的他,想起这或许会是这辈子两个人最后一次同桌吃饭,伸手挟了几只清炒的虾仁放入修格碗里,说:「哥,你工作那么累,多吃点。」

修格静静看他,其实是讶异的,一刹那间目光甚至柔和了下来,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他挟的虾子都吃了。然后回挟给他一筷子芥蓝滑肉。

思凛带着感伤吞咽饭菜,事到如今,再多不舍也不能拉他回头;他不能做一个听话的人偶,忍受监视和操控,享有爱情--却失去自我。

尽再大的努力,思凛也只吞下了半碗饭,他最后放下筷子,决定不再挣扎。

修格已经吃完,正在等他,淡淡问道:「你吃饱了?」

思凛点头。

「好,晚上九点,到书房里来,我们谈谈。」

思凛绷紧了神经,以往修格这样说,那就是准备要揍人了,选在书房,那表示犯的错误一堆,先让他认清所有错误了才会动手。

这段到九点之前的时间,以前就是折磨自己用的,多么痛恨!

现在呢?

「哥,你去哪儿?」思凛叫住要离开的修格,问道。

「有事?」

思凛多想冲过去抱住他,疯狂吻他,跟他说:「我们上床?好吗?」我们以后怕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想记住你的亲吻,你的抚摸,你的进入,你对我说话的每一个神情……。

「凛凛?」

「没事,哥去忙吧!九点我会准时。」

思凛坐在餐桌旁,思潮如涌,卢伯走过来拍拍他,念他道:「就不会嘴甜点,对先生多说两句好话,平常你哄李大厨的本事都不见了。」

「虽然都是大叔,可是差很多啊!」对齐大叔,嘴上吊一坛子蜂蜜也没用。

卢伯听他把修格和胖大厨同比为大叔辈,纵然为他担心也不禁笑了,「有你这样调皮的人吗?」

思凛无辜,「我又没说错。」

卢伯受不了,一再叮嘱。「等会儿记得,你先服软,发烧那件事,的确是你错了。」

「好,我会的。」思凛答应,眼神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晚上九点整

书房门口,附近的走道,空无一人。仆人们,这个钟点,已经下班,保镳,应该已被修格支开。

思凛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他把门在身后阖上,卡达一声,电子锁自动密阖。

修格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神情冷肃,指着桌前的椅子,说:「坐下。」

那是书桌前的一把扶手椅,铺着非常柔软的坐垫和靠背,坐下时整个人溶化了般的舒服,往常用来作一个明显的对比,坐在这儿的受罚者只要一想到待会儿他的臀部即将遭受的苦难,反而对提供这种舒软坐垫的家长,生出深深的愤怒来。

或许是最后一次坐在这儿了吧!思凛笑,竟有种舍不得的心情,他放松自己在椅子上坐好,眼神专注地看着修格,道:「哥哥骂我吧!我会反省。」

他的认错态度良好,并没有为他得来任何嘉许,修格脸色更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凛凛,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解释;你可以保证,一会儿绝不对我撒谎吗?」

思凛隐约觉得奇怪,依然点头道:「我保证说实话。」

「好。你记得你的保证。」修格掏出一片光盘放入桌上计算机主机,将整个计算机屏幕反转过来面向他,方便他观赏。

「凛凛,你仔细看着下面这段片子,再告诉我你的感想?」修格以鼠标按下DVD的播放键,影片以极清晰的画质放映,一开始,是两名男子亲密地抱在一处,互相亲吻,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动情喘息,思凛一开始还颇觉有趣,慢慢地,他的脸色变了,他不敢相信地直视着眼前的屏幕,不安地握紧了椅子扶手,然后,镜头带到影片中一名主角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迷蒙醉诱的眼神,那人笑了一下,整个人倒入对方的怀里,接着主动抱住那个男人,又在男人脸上亲了好几下。

那是自己的脸,他和汪霖的……思凛一剎那间如遭雷击,他看着屏幕,浑身的冷汗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根本不敢去看修格的表情。

接下来的发展更为可怕,两个被挑起性致的男人撕扯对方衣物,汪霖疯狂啃咬他的颈项,甚至伸手脱掉了他的长裤,正在为他……。影片里的自己颇为享受,发出甜腻的呻吟。

「DENIS,把你给我,完全的、敞开的、不要设防……」思凛回以一记火辣的舌吻,两个脱得精赤的男人滚到床上……。

虽然屏幕显然是用监视录像器材拍摄,拍的都是全景,可是从画面中仍然可以清楚看见,汪霖压在他身上,掰开臀部,把阳□具□送进自己体内的动作。

思凛几乎要疯了,他发狂般地从椅子里站起来,伸手去抢修格手中的鼠标,一迭连声地喊:「关掉,把它关掉,哥,拜托你把它关了,你不要再看它,不要再看它了,把影片关掉!」

抢夺鼠标的手被修格奋力抓住,男人从头到尾都不理会他的要求,只是缓缓从自己宽大的皮椅上站起来,擒住思凛的手腕,将他整个人从办公桌的那端直拖横曳过来,拖他到男人的怀中禁锢,一边亲他敏感的耳廓,一边笑着说:「凛凛不敢看了吗?还是一个人没法乖乖坐着欣赏?这样好了,坐在哥哥腿上看吧!」

思凛被绝对的力量捆在男人怀里,全身都在抖,他看修格双目赤红,形容间有说不出的疲惫,不知道为此几夜没睡了,思凛难过地几要掉泪,哽咽道:「哥,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看了好不好?」

修格轻笑,讽刺地,「现在知道心疼我了,嗯?早干什么去了!」

「哥!」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见你的声音。」修格残忍地把整个计算机屏幕再转回来,变成正对他们两人的方向,然后倒带,在影片最火热重要的地方暂停,然后重新播放。

思凛转过头去,他根本不想看不想回忆,那是一场错误!

修格没有逼他,冰冷的声音却比魔鬼还可怕,他说:「你可以不看,那我会陪你坐在这儿,将片子回放十遍,一次一次数那个家伙进入了你几次,你又对他迎合亲吻了几回,凛凛?」

思凛坐在男人坚硬的大腿上,脸白得像鬼一样,泪水已经淌出来却不敢去擦,看着屏幕眼睛眨也不敢眨,「哥,我看,我看就是了,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接下来的那十数分钟就是一场可怕的煎熬,思凛盯着计算机,在修格怀里不停地抖,那天醉后的狂欢他其实没什么印象了,剩余的是醒来后的惊吓和全身掩不住的酸疼,或许还有一点身体得到快感的兴奋,他从来不知道,清醒地看着其它男人进入自己,是这样难熬、恶心、不舒服的一件事。

修格神色阴蛰可怕,忌妒已经让他无法思考。他问思凛:「滋味如何?很快乐吗?让你无论如何也要在肉体上出轨?」

思凛语无伦次的拼命想解释,「修格,修格,不是这样的。」

「哦?那是怎样?我瞧你是自愿的。」

「我…」

「嗯?」

「我……」

影片在此时终于播放完毕,修格关闭屏幕,尽量平静地道:「凛凛,如何?精采吗?」

思凛有愧于心,他曾想过这段意外或许有为修格发现的一天,但绝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现场直播的方式。

「凛凛,我问你话呢,如何?这段片子精采吗?」修格对着他微笑,用力握紧他的手臂,要把他骨头捏断的力道,「你知道哥第一次看到这段片子,心里在想什么吗?」

「哥…」

「我在想,我真有眼光,偏偏爱上了一个年轻爱玩,把□当作游戏的情人,我在想,那个嘴里说爱我、却可以随便和男人上床的男孩,真是我怀里对我依恋不已的凛凛吗?看见影片的剎那间,我真想亲手杀了你!我的凛凛,怎么可能会是你这样的人!」

一句一句的指责,修格的失望与痛楚,箭箭直中思凛的心脏。

思凛惶急,抱住眼前这个被他深深伤害的男人,声嘶力竭地解释:「对不起哥,对不起,哥,你听我说…」

「你真当我是你哥?」修格好笑地看他,积压多日的怒火终于喷涌而出,修格对着思凛咆哮,目光狂暴,几乎射出红光来,有若噬人的猛兽。「你当我是你哥,还会跟别的男人上床?」

「哥,我不故意…」

「那什么才叫故意?」修格质问,「你告诉我!你受到胁迫?有人拿枪押着你?」

「都没有。」思凛辩无可辩,抓住修格的手忏悔:「我喝醉了,我酒后乱性,我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

「喝醉?」

思凛一咬牙,抬头直面修格。

他知道下面这话会让修格多火大,但是让他哥生气,把怒火全部朝着他发,总好过让修格伤心,误会自己毫不在乎地背叛他。「哥,你相信我,那时候我喝醉了,脑子里一片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

连对方昰谁都不清楚你就跟他做!

修格闻言,气得狠狠一巴掌抽过去,打得思凛整个脸偏过去,脸颊高高肿起。

思凛在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他捂住脸颊不曾喊痛,不管如何,他的确做错了。「修格,对不起。」

「喝醉?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所以只要喝醉了,你跟谁都可以睡,是不是?」

「……」

「回答我!」

这不是修格第一次打他,卻是思凛第一次真心觉得修格打他打得有理。

他无奈笑笑,:「是,谁都没有差别。」反正都不是你,都是错误了还在乎跟谁做吗?

「楚思凛!」修格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颤抖。「你竟然敢…」

「修格,对不起,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我真不是故意,我喝醉了,醒来就躺在陌生的床上。或许这对你来说纯属借口,可是…」

修格抚摸他还闪着泪光的脸,继续问道:「凛凛,你醉了不知道--那醒了以后呢?就没想过跟我承认?」

思凛噤声。

修格冷冷逼问:「说实话。」

「我…不敢。」

「应该是不想…也不敢!」修格如何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能瞒最好,最好瞒一辈子,结果让人家欺门踏户、暗算到这个田地,直接把现场实况寄到我这里来了。「凛凛,你光想着防我、瞒我,只靠自己解决一切,可你解决得了吗?什么时候给人家卖了也不知道!」

「哥!」

「别叫我,沙发上趴着去,我们谈谈。」

「哥?」思凛犹豫,他心里对修格愧疚,可是在分手前夕,难道最后的记忆竟然只剩修格对他的训诫吗?

「凛凛,还是你想进中古世纪?」

思凛脸色一白,上次挨打的经验对他来有如恶梦,「修格……」本来进书房里,他打定主意要在和平的气氛下告诉修格他的决定,这段意外出现的片子让他方寸大乱,在他哥那般暴怒的状况下,根本无从开口。

他的迟疑和抗拒对修格来说,无疑是火上加油。

男人的耐性已经用罄,抓着他便往书房外走。

上次在中古世纪里,那顿打让凛凛都开始怕他了,就算这次犯的错这样大,修格也避免把施罚的地点选在那儿,结果……。

思凛一明白修格的意图,立刻开始挣扎。「哥……」

「哥?」修格讽刺地看他,你当我是谁?

愧疚感席卷而来,思凛低头。「我…去沙发。」

书房里的沙发,蓬松舒适,L型的长椅子足以让一个高大的男人在上头午睡,头脚都不会悬空,还有好几个搭配成套的抱枕,躺在沙发椅子上,胖胖的样子颇为可爱。

思凛在沙发上趴下,慢慢除去□衣物,光□裸的臀部晾在夜晚的空气里,又寒又凉。

他思绪复杂,并不是不愿意挨这顿打,伤害了一直爱自己的人,只要想要毫无防备的修格看见影片时心中的痛苦,思凛就没办法原谅自己!

如果修格揍他一顿,可以冲淡内心的难受,那始作俑者的自己,皮肉受苦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肉体出轨这种事,真的能靠打一顿,说忘就忘吗?

修格,会不会…也在勉强自己?

修格坚定有力的步伐走过来,停在身侧,思凛透过眼角的余光,窥见了他手上的刑具--惯用的藤条。

心里蓦地一痛,藤条箱子、遥控器,其实他也是只驼鸟,如果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或许可以跟哥哥继续相守吧!

臀上传来一阵凉意,男人熟悉的大掌把黏稠的乳液在上头推开,思凛知道他哥已然冷静下来,这个男人在盛怒难抑时不会拿工具揍他,就怕气极了下手没个轻重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修格沉默地抹完乳液,拿起消毒过的藤条,在思凛臀上拍了拍,「垫好。」

拿起胖大的抱枕塞进自己腹下,思凛没有感到害臊,相反觉得担忧,他可以感觉修格声音里的沉重。

但是他根本无暇去思考什么,下一刻,狠狠的藤条破风劈了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修格手里的藤条用力挥下,没有给任何喘息时间的痛打,打在白皙的双丘上,一下就是一道檩子,红肿、高起。第一组十下打过,第十一鞭狠狠抽上左臀第一道伤痕,思凛上半身猛地扬起,却没有逃躲,他只是继续低头咬住抱枕,努力忍耐。

等到第二个十藤抽完,思凛的臀上只有十条整齐的伤痕,每一条都呈青紫色,思凛满脸汗水,疼得说不出话来。

修格没有给予安慰,他将藤条重重拍在思凛臀上,说:「这是给你的提醒,之后我问你每一个问题,只是你敢迟延、意图撒谎,就是这样二十下,照着伤痕打,知道了吗?」

「哥…」

修格扬手又是十下,放慢的速度,每一次起落,都是成倍的痛苦,思凛抓紧沙发椅套,拳头抓得死紧,疼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把头硬捂进沙发里,呜呜呜呜地强忍。

「凛凛,听到了吗?」

思凛哪敢再迟,:「听到了。」

重名?????

秋水蒹葭by吹不散眉弯(第一、二部)

我没有拿到转载授权,只是很欣赏所以转载了过来。

版权归作者所有,需要撤文请管理直接删除。

本文是|长篇|耽美向文有不适者误入

二楼开始发文

秋水蒹葭第一部

(一)卿本佳人

我第一次见陈湘,是在瘦西湖畔的长楼——瘦西湖因环绕长岭,本名长湖,天下承平日久,江南才赋之地,更是物阜人丰,笙歌,有诗人道“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这本名倒渐渐没人提了。

不过这长楼可是比瘦西湖的名头还早,据说是宫中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厨传下来的,菜品一出,名震江南,与杭州“知味斋”、金陵“烟雨楼”并称江南三大名楼——当然,酒好喝,菜好吃,价钱也真是好——贵呀!

特别是对我这样钱袋子从来没多鼓的江湖人来说。

不过作为远道而来的游客,到了瘦西湖不到长楼坐坐,怎么也说不过去——大不了只喝一杯茶作最低消费——唉,我还真是俗啊,要是给师父知道最钟爱的小弟子穷酸到这个地步,非一脚给我踢出海南派不可!

我正下定决心要不惜代价上这三大名楼上观光一番,就听楼头轰然一片喝彩声,有人高声叫道“这回还是玉箫公子夺魁!请璐王千岁亲为玉箫公子披红。”

咦,璐王千岁,当今皇上的最小的弟弟,我这次千里迢迢地北上可就是奉师命到璐王府来的——大师兄说过,璐王爷礼贤下士,遍邀天下俊彦,几次派人请大师兄出山,可他这些年越来越懒,不耐烦再管红尘中事,可是当年欠过璐王爷一个人情,没办法就跟师父说,把我打发了来,我还打算先玩几天再上璐王府,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了。

我和路上的人一起抬头瞻仰璐王千岁和那位什么玉箫公子,然后就看见那张淡然浅笑的脸——江南的梅雨季节本来湿腻腻的发闷,可是我一看见他的笑,就好像喝了一口冰镇的青梅酒,又好像池塘的荷叶上清凉凉的露珠儿滚过心上,要不是隔得太远,真恨不得拿手再掬一捧过来。

咦,这个人也太跟我心有戚戚了吧,我这么想着,他居然就真的伸过手去把我那捧露珠儿拥在了怀里——这这这,大庭广众,夺人所爱,简直岂有此理!我心头大怒,当时就“喂”了一声喝止。

这一声断喝还挺有效,我后面的话还没出来,那个人立即松开了手,然后一匹红缎子就从我那露珠儿般的玉人肩头滑了下来——原来他刚才是在给那玉人儿披上红缎!我定了定神,暗骂自己一声猪头,看来这雨润风清的人儿就是那夺魁的玉箫公子了!

见他清冷冷的眼神扫到我这边,我赶紧挺了挺身,微笑颔首——我海南第一剑顾峋风虽不是潘安再世,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一路上也是被很多热情的姑娘抛过彩帕囊和无数媚眼的——这也是我身上的银子为什么消耗得那么快的原因,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吗,虽然没遇到让我动心的,可是也不能因为人家不够漂亮就不承认人家的眼光见识啊!

可是玉箫公子的眼光好像不怎,在我脸上淡淡地没有任何表情地扫过去,又风和煦地回到那正给他胸前系红的人身上——那人现在背对着我,我只看到他衣衫华贵,身材魁伟,这位肯定就是璐王千岁了。然后就是众人欢呼,一大堆人围上来,簇拥了进里面,窗前人头攒动,遮挡得什么也炕见了。

我心中一急,就想纵身直上三楼,后来想想,初来乍到,还是不要这么惊世骇俗,从楼梯走上去比较好。可是我刚走到楼门口,就有人躬身拦住我,道:“您的请帖。”

“什么请帖?”

“今天是本府赛诗会的日子,特请了璐王千岁来观礼,这长楼作为文人赛诗之处,今天不对外营业。”——听到我连什么请帖都不知道,对方立即因我的少见多怪判断出我“乡巴佬”的本质,对我冷冷说出了严密的外交辞令。

“原来是赛诗会啊,那玉箫公子是什么来头?”

对方见我如此不识相,瞪了我一眼,当即脸往下拉,眼睛往上翻,且发挥惜言如金之风,不屑再置一词。

我再宽宏大量,对他这“狗眼看人低”的行径也不由生气——我虽没有请帖,但璐王写给师兄的信可是随身带着的,于是抽出来递给他,道:“那就不多打扰了,烦请把这个交给璐王。”然后转身就走。

那信封上是盖了璐王府的大红印章的,那人一见,立时变。一把抓住了我,躬身道:“大爷请留步,原来是璐王千岁的贵客,快请进来。”便一迭声地吩咐人安排雅座给我。

我笑道:“不必了,我也不会作诗。到赛诗会上现什么眼?”

那人连连作揖赔罪,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璐王千岁的贵勘然可以进来观礼!大爷快请进来坐,我家大人这就过来招呼大爷。”

我奇道:“你家大人是谁?”

那人活络之极,听我口音就知道我是外乡人什么都不知道,这回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道:“回大爷的话,这两年一度的赛诗会是江南盛事,今年由咱们青江府主办,我家老爷青江府学政褚大人主持——今天除了璐王千岁之外,还有三府的知府和学政大人,江南文坛盟主王梦之及几位士林名宿作评判,参赛的是经过初试选出的二十位诗坛新秀,从中选出我江南四大才子。”

“那夺魁的玉箫公子又是什么来头?”我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便被他扶着胳膊请进了大厅,当然关心的还是那神清气爽的人儿。

“显见的大爷是初到江南,连玉箫公子也不知道?海宁才子陈湘,要不是年未弱冠,这江南文坛盟主都想让贤给他,前年的赛诗会就是他夺得魁。”

他才说到这里,就听旁边一个尖利的声音道:“哼哼,当朝大学士的亲侄儿,文坛盟主王梦之的门生,璐王眼前的得意人,今年璐王千岁亲自来压阵,他不夺魁,谁还敢夺魁呀?”

哇,原来这玉人儿还是江南的名公子哪!不过这一位的意思,好像说他是凭关系而不是凭真本事夺魁的啊!——历来文物第一,武无第二,作诗作文不像我们比武斗剑,倒下的算输站着的算赢,是需要人评出个一二三来。而评定这种事除非你跟作者达到一个水平或更高否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比如我这种粗通文墨的水平,凡是会写出来间每行字数一样基本押韵的我都认为是诗人,究竟谁好谁坏我只能听人家说——如果一个我认为很有才的朋友参加了比赛,而裁判判定的第一名是他自己的学生,我也难免怀疑比赛的公正——可是这人明知对方那么有势力,居然还敢在人家的地盘里当众发烩种论调,实在是勇气可嘉,简直可以与我匹敌了!

所以我近乎敬佩地看了他一眼,呀,江南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人长得竟然也这看——他的韧玉箫公子的清爽不同,简直明得耀眼!看他身形瘦小,似乎只有十六七岁年纪。

我旁边那知客给他呛得有点尴尬,返道:“这位公子,上回赛诗会可不是王盟主作评判,璐王千岁也是在陈公子夺魁之后才认识他的——每次赛诗会二十位士子的诗作都会刻印出来,四大才子的诗作更是当场拍卖,人人可见。公租等言语,可是怀疑本次比赛的公正吗?”

那貌少年给噎得一愣,又见大厅中人人侧目,毕竟少年气盛,大声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这首咏柳的诗,是陈湘作的吧?日月之光,能被飞絮飞蒙住吗?这不是明摆着心存怨望,讪谤朝廷吗?”

(二)神秘兄弟

他声音本就清脆尖利,又在大声争辩,一番话说得大厅里人人变——本朝开国定鼎之初,很有几次大兴党狱的惨案,最多的一次牵连上万人——这等从诗文中寻章摘句,扣上“讪谤朝廷”的大帽子,迹同谋反,最是说不清道不明,是破家赤族的大——可是天下承平日久,锢渐松,言路大开,这少年小小年纪,怎么竟说出这种话来?

厅中人人屏息噤声之际,就听楼梯上“噔噔噔”脚步声疾,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从二楼直冲下来,那貌少年才叫了一声“表哥”,脸上已“啪”地着了一巴掌,那青年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

那貌少年给这一耳光打得几乎跌倒,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抹嘴角的血迹,跳起来道:“人家帮你,你还打人家!”见厅中众人眼光都集众自己身上,又羞又愤,小蛮靴狠狠一跺,转身跑了出去。

那青年叫声“蓉儿”,才要跟着追出,就听一声轻咳,一名员向我身边那知客骂道:“林松,你怎么招呼的?”林松满脸都是汗,哪里接的上口?那员又向那青年道:“皇甫骏,这少年是什么人?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叫皇甫骏的青年回望璐王和几位员也都下得楼来,也不敢再径自出门去追,不过倒也并没显得多怕,向璐王整衣施礼道:“舍弟年幼无状,惊扰了众位的雅兴,请王爷和各位大人恕罪!”

那璐王爷也就三十来岁年纪,面沉凝,不怒自威,天生一股威严端重的王者之气。青江知府见王爷不快,抢过来躬身赔罪,道:“是下安排不周,野人无礼,上扰清听,王爷恕罪。”边说边一指林松骂道:“混帐东西,你怎么办的事?”吩咐手下:“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林松一听战火烧到他身上,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哀叫道:“大人,不干小人的事,小人正招呼这位璐王府的大爷,是那孩子自己接口胡说八道。”他方才拉了我进来,还没安排好我的座位就跟那貌少年绊起嘴来,兀自抓着我的手,这当口为了脱罪,便将我推了出来。

我心中暗笑,林松这不开眼的小子,这差事只怕当到头了——明摆着那知府大人不敢得罪皇甫兄弟,为了给璐王爷出气只好拿自己手下做法。林松要机灵些就该认了这四十板子,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却怕疼惜命,不肯给顶头上司下台!那还能有好果子吃?果然那知府大人勃然变,厉声喝道:“赶紧拖出去!”

林松越发抓住我这救命稻草不放,连声摇晃着我胳膊惨叫:“大爷,您给小人说句话啊。”

璐王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说是我府里的人?”

我和他对视着,他眼里并没有惊异和恼怒,反而有种隐隐得计的笑意——这一刻我知道他方才在楼上一定看见了我,是啊,方才离得虽远,我那一声断喝估计他也听到了,加上嗡峋风也算鹤立鸡群——可他干吗那么得意啊?是了,以为我冒充是璐王府的人混进来,他就有罪名摆布我了!我得罪你了吗?

这一来众人的眼光倒都集中到我身上了,幸亏我不是雪人,不怕给人看化了,我耸耸肩,摇摇头“我没说啊。”

璐王脸一沉,青江知府脸更是难看,狠狠一挥手,林松立时被人拖死狗一般拖到外头,然后就是板子声和那脓包惨叫呼疼之声,大厅中人一个个脸惨白,学政褚大人低声吩咐:“堵了他嘴,别让他再叫唤”。一边向那须发皆白的江南文坛盟主拱拱手,求他打间圆场。

王梦之齿德俱尊,当即哈哈一笑,道:“竹声和千里,都是年未弱冠而才华横溢,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辈老朽,真当退位让贤了。”

陈湘和皇甫骏连忙躬身逊谢。王梦之接着道:“尤其千里这句“任无功业调金鼎,且有篇章到古人”,以和羹定鼎为己任——所谓文如其人,好男儿学成文武艺,当思报效朝廷,匡扶社稷——竹声,你虽是七步成诗,敏捷无人可比,前辈们抬举你得了这魁首之名,这胸襟气魄可就要跟千里学学了。”

陈湘是王梦之的门生,当下恭恭敬敬地道:“先生说的是。”过来向皇甫骏举杯道:“陈湘年轻,以后要请皇甫兄多多指教。”

皇甫骏暗叫“惭愧”,他虽胸怀大志,却自知文才诗艺远不及陈湘。见他毫无恃才自傲之意,不光不以方才讥讽之言为忤,反而先来迁就自己,识大体、顾大局,果然是风度教养极佳的世家子弟,难怪江南文坛提起他来,以为明珠玉、万金不易!

这一来倒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他子直爽,不拘小节,握住陈湘的手道:“竹声,前人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今天见到了你,方信此言不虚。你雅量高致,作这诗坛魁首我是心服口服,还是我敬你吧。”

陈湘微笑道:“璐王千岁在这里,我们先敬王爷一杯吧。”

璐王见他二人携手过来,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陈湘见他喝了酒,又奉上一杯道:“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赛诗会,王爷与民同乐,就是治下有过,王爷大人大量,小民感戴不尽。”

璐王笑道:“你便是心软!这可是你青江的父母的主意。”青江知府听见,知道陈湘在璐王爷心中的分量,哪敢等他开口来求,忙道:“陈公子仁厚,下治下不严,多承王爷宽宏不罪。”吩咐人饶过林松,让他自去养伤。

那皇甫骏见没事了,毕竟不放心兄弟,便告罪离席而去。我在一边冷眼看到他适才对青江知府感激的一瞥,正自琢磨皇甫骏和他那貌过人的兄弟究竟什么来头。见他匆匆出门,当即跟着出去。哪知没出门多久,居然发现有人跟踪我。

跟踪我这人轻功虽然不弱,但嗡峋风是什么人,脚下陡然加快。那人跟丢了我,正自左右寻觅,我便绕到他背后,轻拍了他肩膀一下。这人然回头,肩头一晃,反手抓住我的手向前掷去——这般应变,显见不是生手,他若是仓促回头,待看见我再还手,那就怎么也慢我一拍,这般直接反击却占了先手。

幸亏我早料到此,身子顺势拔起,脚尖掠过他肩头时顺便踢中了他穴道,这才笑吟吟落在他面前。这人年纪跟我差不多,没想到一招就栽在我手里,面对面看见我,登时脸惨淡,低了头道:“大侠高明,在下认栽,听凭大侠处置”。

我笑道:“功夫不错啊,你是仙都派的吧?黄掌门还好?别灰心,栽在我手里不算丢人。”(我的意思是说,你师父见了我们师兄弟都要礼让三分)

那人一呆,道:“大侠认识我师父?晚辈田峰,敢问大侠高姓大名,师父问起时,晚辈也好回复。”

我这人一向坦荡,于是告诉他我的高姓大名。田峰看着我半晌,忽然大叫道:“顾峋风?海南一剑顾峋风,你是柏仙人的关门弟子?”

我点头承认,忽然想到还没问清他跟踪我的原因,倒被这小子扮猪吃老虎,把我的来历问了个一清二楚,未免有点吃亏,就听他连声道:“小师叔,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您快放了我,让晚辈给师叔见礼。”

“师叔”都叫出来,我还真不好意思再封着他的穴道,只好踹了他一脚。田峰哼哼唧唧爬起来请个安,道:“我师父常提起小师叔。”

我“呸”了一声:“常提起你还想那么半天,你是猪头啊?你师父认识我是谁啊?”

田峰不好意思,道:“我师父常提起周盟主,我听周师兄提过小师叔的名字”——这还差不多,武林中“南周北岳”,我大师兄周峋鹤归隐前在南方武林是威震半边天的人物,这些年也撒手躲清闲去了,没事去和师父下下棋斗斗嘴,岭南武林的事都让他儿子周若谷打理。

(三)璐王千岁

田峰说了两句师门中事,忽然道:“对了,小师叔,我家千岁到处派人找您哪。您快跟我去见王爷,也好叫王爷放心!”

我明知故问:“你家王爷是哪位?”

田峰道:“就是您方才见过的璐王千岁啊。”

“他派你跟踪我?”

“是啊。不是,王爷不知道是您,让我查查您的底细——小师叔您别误会,我家王爷爱才如命,一看小师叔就不是一般人,希望能结交您哪!王爷跟周盟主交情很好,派人请了几次,听说周盟主推荐小师叔过来,欢喜得不得了,打一个月前就派人迎着,就是找不着小师叔仙踪何处,急得什么似的,下令谁找到小师叔重重有赏。”

嘿,我不就在外面玩儿几天吗?敢情都悬赏捉拿我了!怪不得这小租么急着带我回去领赏——田峰看我的脸,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这小子看我好说话,索继续耍赖:“小师叔玩帝了,总要回王府的,倒不如便宜了自己人——田峰在王府里也算个小小的侍卫统领,以后小师叔要办点什么事,使唤着也方便。”

不能不承认田峰这小子有点小聪明,我被他说服了,不过还得谈谈价钱——“跟你回王府可以,不过我现在还有事,不能就回去。”

“师叔有什么事,吩咐我不久了——您老远道而来,对这青江府到底不如我熟。”

“那倒是,我问你,那皇甫骏是什么来头?还有跟他一起来的那小子?”

田峰咧嘴,“师叔真是跟王爷英雄所见略同——王爷也派人查那皇甫兄弟俩的底细呢,就不劳师叔您亲自动手了。”

原来如此,“好吧,查出来你告诉我一声,尤其是他那个表弟。”

“师叔放心,话说回来,那小子长得还真是漂亮——只要师叔喜欢,弟子全力帮忙!”

我“呸”了一声,立马给了田峰一脚——“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痴啊?”

我是被那漂亮孩子的危言耸听给吓了一跳——这小孩子只是为了表哥赛诗会输给人家不服气,不过看他口没遮拦、胸无城府的样子,这“心怀怨望、讪谤朝廷”的大帽子自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那他就是听身边的人说的了,所以才要查查他父母师长是什么人——看那皇甫骏一身贵气,青江知府又那样维护他,显然来头不小,连璐王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若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害陈湘,只怕璐王未必便护得住他。

可是陈湘不就是诗作得好些吗?当然人也长得不赖,还有点才名——十七八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又招惹了什么人这么陷害他?还用这么大的罪名,都够灭族的了!陈湘出身江南望族,难道有人要扳倒陈家?

想到这里,我吓了一身冷汗,问田峰:“这玉箫公子家里什么情况?”

田峰给我踢了一脚,倒不敢多招惹我,揉着屁股跟在我身边。听我问起,忙道:“陈公子啊?来自海宁陈家,当年有名的“一门七进士,父子两相国”,他大伯父现任内阁大学士,朝廷里门生故旧无数。江南第一名门望族。”

“那他自己是不是进士?”

“还不是,不过也跑不了——陈公子打小就有“神童”之称,十二岁就进了学,三年前大比之年才要赴考他母亲就过世了,回家守制没考成——这不过两个月又该秋闱了,这簇簇新的新科进士只怕跑不了,说不定还是探郎、状元公呢——不过他这一走,我们这一年又该受罪了。”

“什么?他考不考进士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师叔你没看今天,陈公子心好着呢——我家王爷军伍出身,子严厉,一点行差踏错就军法伺候,不瞒您说,我们这些身边当差的以前不管多热的天,衣服里都带着块皮子,挡板子用的——指不定那句话没说对就是一顿打。幸好两年前结交了陈公子,王爷爱才如命,在意得不得了,让陈公子给劝着,可变了好多了——我们都少挨了好些打,谁不念陈公子的好儿啊?陈公子下个月要去赶考,今年秋闱完了明年闱,回来只怕也调年这时候——他不在,我们又少不了皮肉受苦了。”

我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不住骂了一句“没出息!他那么难伺候,你不会不伺候?他是王爷又怎么样?他敢对我无礼,我抬脚就走!”

田峰忙道:“那是,小师叔您是人中龙凤,王爷自然是以国士相待。其实我们王爷也不容易,本来能文能武、知人善任,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朝廷里那位还老疑心他,原来一直在北边边关,打完了蒙古,又怕他手里有兵权,给调到江南来防汛,还既不给钱又不给人——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亲哥们兄弟,至于吗?这不挤兑人吗?”

田峰这些牢,倒让我想起大师兄和师父议论过的一些事来,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大师兄原是江南武林盟主,手下的生意好象不少都跟府有关,特别是盐利和漕运,大师兄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前年索金盆洗手了——他说欠璐王爷的人情,莫不是这些生意原是璐王爷援引他做起来的?后来越做越大,树大招风,朝廷在盐引和路捐上老是为难他——现在想来,只怕是皇帝老儿查到他和璐王爷有关联了。

我和田峰一路闲聊,到了璐王府已是傍晚——田峰一到府门就喊:“快禀报王爷,顾峋风顾少侠到了。”然后就直接把我往大厅里让。还没等我坐下,璐王已从后堂出来,看见是我,不由一愣。

我本来是闲散的子,又不图他的荣华富贵,原不把什么王爷千岁放在心上。可这一路听田峰说了他苦心经营河工防汛的许多事,倒不免对他有了些敬意,略一迟疑,还是跪了下去,道:“草民顾峋风参见王爷!”

璐王见我拜倒,过来一把抱住我,拉起来道:“峋风,快起来。”我的手给他紧紧地握着,倒不有些感动!璐王一双虎目上下打量着我,道:“中午在长楼看见你,就觉得不同凡响,只是没想到——我当年见你,还只这么高呢。”说着拿手在腰间一比。他提到中午那一面,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道:“草民无状,王爷恕罪。”

璐王看着我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摸不着头脑,不知哪里又做得招人笑话了,看他笑得欢畅,又不由心头有气——我客客气气地跟你行礼赔话,你却一点待客之道不讲,这般放诞随,我就算是山野草民,难道是给你消遣得不成?

璐王见我大翻白眼,拍了拍我肩膀,道:“这一幅“天子呼阑上船”的模样才像你的本——早听周大哥说过,你那掀野鹤的脾气最得令师的真传。方才见你跪我,我还忖着难道来时你大师兄给你立了什么规矩了?那他可真是跟我生分了。”

我不住苦笑,这位王爷当着人脸总是沉得跟锅底似的,没想到说话直来直去得简直让人受不了。我本来在师父面前也是想什么说什么的,他不要规矩正合我意。遂道:“我在师父师哥面前随便惯了,原本不会伺候王公贵人。师父师兄吩咐我说,听王爷差遣只当是听师哥的话,我才来的——我是山野粗人,王爷吩咐干什么,千万直说,别拐着弯叫我猜,免得会错了意,办砸了王爷的事。”

璐王笑道:“好兄弟,我十五岁到边关,在军中直来直去得惯了,这几年到地方上,那般文人的弯弯绕也真闹得我气闷,你这直脾气大合我意。你没吃晚饭呢吧?走,咱们干一杯去!”

(四)郡主拜师

我跟着璐王直进到后院,却见一个貌少站在廊下,我吓了一跳,赶紧站住——非亲非故的,怎么能见人家内眷?就听璐王道:“你嫂子过世得早,这些年都是平儿帮我料理府里的事”。这个我听田峰说过,璐王夫恩爱,正几年前生小郡主流血过多而死,他一直未娶,连侧也没有,这位平姑娘本是璐王的贴身使,虽然没有名分,溶得璐王信任,是璐王府的内务总管。

平儿算不上貌绝伦那种,溶是平和大气,过来先跟我福了一福,我赶紧躬身还礼,然知道该怎么称呼——看她的装扮不是年轻姑娘了,叫“娘娘”不合适,叫“嫂子”我们又没那么熟。璐王粗拉拉的大男人子,自顾自大踏步进屋,平儿看出我的尴尬,很体贴地先开口道:“是顾爷吧?依王爷的吩咐,酒菜都备下了,里面坐吧。”

屋里的摆设也不奢华,溶舒服;桌上四盘小菜,我们坐下后又陆续上了四个热菜,看座位是就我们两个人小宴,跟平常富室待客差不多——说实话,还不如我大师哥家里请磕排场呢!看来璐王军旅出身,确实不太讲究享受,家里多亏平儿这位贤内助——我看她一直斟茶倒水的忙活,倒有些坐不住,道:“我自己来”。

平儿很理解地向我笑笑,道:“王爷军旅出身,简朴惯了,外头都是兵卞们跟着,里头人不多,顾爷别嫌简慢。”我并不是让人伺候大的,跟师父在一起这些活都是我动手,后来到了大师哥家,顺手接菜盘子倒被他骂我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说只管让下人动手——可是这里又不像大师哥家里下人丫头一大堆,我听平儿这么说,信口道:“我倒没什么,可是你太辛苦啊。”

平儿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才觉出这话未免交浅言深,倒像给平儿抱不平一样——我头一天来,凭什么指摘人家王爷家里的内务?平儿大概看出我的心思,很宽容地一笑,静静地布置好了酒菜茶果,就告退:“王爷、顾爷慢用,我就在外头伺候着,有什么事就叫我。”

我松了一口气,好平儿,难怪璐王这么信任她,真是太体贴太懂事了——我一直不大习惯身边有人伺候的生活,虽然挨了大师哥不少骂,说下人本就是买来用的,就跟一把刀一把剑一样,可我实在无法把一个活生生地站在我背后的人忽略不计——若是敌人,就全力防范;若是朋友,就一起坐下——这也是我一直不爱来王府的原因,璐王府这种简单生活习惯大得我心!

我赞许地看了平儿一眼,就听璐王道:“云儿呢?”平儿道:“郡主下午点心吃得不少,说晚点儿再吃,我叫人给她留了菜。”璐王皱皱眉,道:“不是说少叫她吃点心?一会儿叫她出来。”平儿见王爷不快,赶紧答应一声,快步出去。

我笑笑:“小郡主多大了?”

“八岁。”

“小孩子都难免,王爷也别太严厉了。”

璐王道:“孩儿就是娇气,我六岁入太学,十五岁到军营,吃饭睡觉都是有点儿的!慢一点儿都不行!平儿就是惯着她!算了,先吃饭吧。”

身边没人站着,这顿饭吃得很畅快,一边和璐王聊他的军旅生涯——本阑太爱说话的人,说起当年带兵打仗的事就滔滔不绝起来!从来就没娇生惯养过,难怪堂堂王爷子那般粗豪。一顿饭直吃了一个多时辰,酒也喝了一大坛,璐王越说越高兴,拍着我肩膀道:“峋风,没想到你这么能喝,大得我心,大得我心!平儿,平儿,云儿呢?”

平儿应声进来,微笑道:“这就来!王爷好净喝过这么多了,和顾爷真投脾胃呢。这天都黑透了,顾爷的住处,我先给安排在驭剑阁了,王爷看成么?”璐王道:“嗯,我正想让他住在驭剑阁呢,里外都方便。”

我对自己住哪儿倒无所谓,问道:“陈湘住哪儿?”平儿脸微微一变,道:“陈公子在听琴阁。”璐王道:“他酒醒了吗?”平儿道:“醉得那样厉害,吐了好几回,一时半会儿只怕醒不了——我让人温着醒酒汤和开胃的菜粥,醒了小墨会去拿。”

说着话,就听院里轻快的脚步声,到了门前站住,一个小小孩儿小大人一般缓缓迈步进来,道:“爹爹叫我?”

璐王看见儿,很是欢喜,道:“云儿,吃饭了没有?”云儿道:“平姨早催我吃了,说爹爹有事找我,可我来了半天你们还没吃完呢。”

璐王哈哈一笑,道:“乖!峋风啊,我求你一件事。”

我吓得跳起来,你是王爷,有事吩咐就是,第一天来就带我到内院见家属,我就觉着不太对,又跟我喝了半天酒,套了半天词,这会儿居然说出这个“求”字出来,什没可能的任务找上我啊?

“干,干什么?”

璐王道:“你看云儿怎么样?”

小孩儿和我四目相对,她大概长得像妈妈,很漂亮,雪白的肌肤,大大的眼睛,一脸的灵秀之气。我实话实说:“小郡主又聪明又漂亮。”

璐王笑道:“那你收了她作徒儿吧。”

“啊?我?”我才刚出师门,还没正经玩两年呢,就让我收徒弟?还是一位小郡主?我师父虽然不拘小节,可教我学武功一点儿都不含糊,敢一点儿懒飞脚便踹,多大的太阳罚我扎马步一扎就是一天!人家小孩儿我敢这么练吗?晒得像我这泌,以后怎么嫁人?别说舍不得,就舍得我也不敢哪。

“王爷,这拔刀弄剑的,小郡主这么娇贵,学这个干吗?有空跟陈湘学学作诗画画多好?”我一边说一边蹲下跟小孩儿搞统一战线:“小郡主,你是觉得像我这泌漂亮呢?还是像陈公子那样白白净净的好看?”

小云儿一听我说完,马上吓得倒退一步,而且捂住了脸。我对这效果很满意,回头道:“王爷您看,小孩儿家”,哪知这话立刻被打断,小云儿大声道:“孩儿怎么啦?木兰一样保家卫国!没见识的人才炕起孩儿呢!”

我被噎得一愣,小孩儿好彪悍啊!我刚想解释我不是炕起你,只是心疼你,璐王已沉下脸来:“云儿跪下,不得对师父无礼!”

小孩儿低头嘟囔:“是陈叔叔说的。”

璐王长眉一轩,喝道:“你说什么?跪下!”

小孩儿不敢跟父亲叫板,屈膝跪在地下,大眼睛里已经冒出泪来。

我苦笑一声,赶紧抱她起来,道:“王爷,孩子还小,别吓坏了她。再说峋风年轻识浅,实在是怕误了小郡主的前程。”

璐王不理我,只瞪着自己儿,小郡主看了父亲一眼,从我怀里挣扎下地,重新跪下。

璐王道:“给师父磕头。”

小孩儿看了我一眼,委委屈屈地拜了下去。我心里这个郁闷啊,瞧这徒弟收的,你不情我不愿,这不霸王硬上弓嘛!我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什么可当见面礼的东西,眼看着小郡主扁着小嘴磕完头都快哭了,赶紧伸手想扶她。小孩儿却一挺身自己站起来,小鼻子皱了皱,眼神中满是冰冷的厌恶。

这下我也快哭了!我既没有教学经验,又没有育儿经验,也没有和生接触的经验,居然让我当上了小郡主的师父!本来就轻不得重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她小人家对师父的第一印象还这么恶劣,以后能配合我的工作么——老天,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然后璐王又板着脸训诫了一番“一日为师,终身是父”的弟子规,我站在一边跟着听训——这才知道我师父对我是多么宽容!直到听见结束语是让小孩儿每天吃过早饭窘我那儿报到,听我吩咐,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王爷,我中午是轻慢你了些,我跟你磕头赔罪成不成,不要这么整我吧?

还是平儿发现我已经手脚发软,脸惨白,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道:“顾爷远道而来,只怕是乏了!初来乍到,王爷也得给人家几天熟悉环境,认识同僚,以后办事才方便啊。”我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心里明明不愿意,怎么还是拒绝不了——难道真像田峰说的,王爷是天生贵人,谁见了他都不由自主要听他的?

哎,师都拜完了,什么另请高明的话再说也晚了,可总要容我几天,让我熟悉一下情况,制定一个合适的教学方案吧。

(五)木秀于林

虽然唉声叹气了大半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醒了——在师门早起练功已经习惯了,虽然脑袋昏昏沉沉,却也睡不着了,索起来练了一趟拳脚,就出门四处溜达。

这王府很大,碰上去放羊的老头闲聊,说这是前朝一位大富商的宅第,因为璐王十年镇守边关,有大功于国,几年前当今皇上在皇太后六十大寿时为博母后欢心,特地命地方上在这山温水软的风景胜地修此豪宅供璐王休养后半生,为此天下无不盛赞圣上孝思厚德,手足情深。

我绕王府转了一圈,足用了小半个时辰。看着高峻的宫墙和透着富丽的琉璃瓦,怎么看这也是个很享受的所在——不由对田峰昨天说的璐王日子很不好过产生了怀疑。

平儿派来伺候我的小厮叫小砚,说王爷每天吃过早饭都会到前厅议事去。于是我也入乡随俗,吃完饭就让小砚带路往前面议事的钦安殿溜达。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陈湘缓缓过来,晨早的阳光下,他一袭淡长衫如镶上了金边,越显得像天上神仙一般秀逸出尘。我本来就没睡够头脑不清,看着他更恍恍惚惚的不知想些什么。直到小砚推了我一把,才听到他说:“爷,王爷跟你说话呢。”

我“啊”了一声,这才看见璐王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问我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我连连点头,说“挺好的”。见陈湘垂手跟王爷问安,才想起我这么直眉瞪眼的有点失礼。

璐王爷没再理我,转脸向陈湘道:“竹声,酒醒了么?头一次见你醉成这样。”

陈湘脸微红,垂首道:“湘儿量浅,又然过众人敬酒,昨日实在是失礼之极,以后再不敢沾酒了。”

璐王笑道:“不妨事,谁还没喝醉过呀?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顾峋风,昨天在长楼也见过面,你们一个是诗坛魁首,一个是武学奇才,少年才俊,好好亲近亲近。”

我巴不得跟陈湘亲近亲近,上前两步,一边笑道:“我叫顾峋风,南海派的,昨天看见你大显神威,一举夺魁,好风光呢”。

我本来要跟他把臂相交,手伸到一半,却正赶上他双臂抬起,拱手为礼——“久闻南海一剑大名,以后同府共事,还请顾兄多指教。”

璐王当先而行,我和陈湘跟他一起到了钦安殿,已经有十来个人侯着,璐王把我介绍给大家——除了田峰这个飞虎卫三队统领我认识,还有一二四队共八位正副统领,有三位在外头办事我没见着;还有负责刑名、钱谷、以及河工漕运的几位文。陈湘的职位是负责往来书信及文案——当介绍到我是小郡主的师父时,众人对我肃然起敬,而我刚刚放松的心情登时又沉重了起来。

散了会,除了有急事被派出去的两个,中午王府设宴给我接风,同时贺陈湘赛诗会夺魁——这回人多,终于有了大师哥家宴磕排场,不过席间伺候的都是侍卫,加上军旅作风的璐王爷不喜多言,虽然众人轮番向我和陈湘敬酒,还是觉得气氛谨肃。

我本来是爱说话好热闹的,可是被小郡主拜师这件事搞得头大如斗,实在是没心情说笑话,好在璐王府的酒都是上好佳酿,于是酒到杯干,众人连称痛快。陈湘有我这个模版在前,加上年轻面软,推脱不过,也不好意思不喝。我看他三杯下肚就有些醉眼迷离了,伸手接过他的杯子道:“他不能喝,我替他吧。”

飞虎卫一队统领焦公谨年近四十,是武之首,见我要代陈湘喝,道:“顾少侠,久闻南海派内功深厚,个个都是海量,您要替小陈公子,那可得喝双份。”

为了祝陈湘早日蟾宫折桂,今天喝的是三十年的状元红。这酒后劲大,十来个人每个人敬一杯就是一斤半,我都喝了两圈了;要再两圈双份下来,只怕当场久翻倒。陈湘“啊”了一声,站起来道:“我还是自己来吧,陈湘年轻,这两年多承各位抬爱指点,我原该敬各位兄长的。”

璐王看他摇摇晃晃地站着,吩咐道:“竹声酒量浅,别喝这个了!去里头找平儿,把那水晶葡萄酒拿几坛来。”钱谷师爷古澜江道:“冰镇的西域水晶葡萄酒?还是去年御茨吧?我们沾小陈公子的光,也能享享口福了?”众人无不喜动颜。

不一刻侍卫捧上酒来,却只一小坛,禀道:“平姑娘说就剩这一坛了。”二队副统领将林红缨心直口快,道:“还不够一人一杯呢。算了,留给小陈公子自己喝吧。”璐王眉头一皱,道:“什么话?”伸手在泥封上一拍,清冽冰甜的酒四溢,我是个好酒的,闻到这酒,登时食指大动,不过看这一小坛还不够我一人喝的,当即拎起一坛状元红来,道:“我还是喝这个过瘾。”

陈湘接过葡萄酒,道:“小弟酒力不胜,借王爷的御赐佳酿,亲手给每位兄长斟一杯以示敬意。”当即从璐王开始,一人一杯斟了亲手奉上。我坐在他身边,斟到我这里,眼看着坛子倾尽只剩了一半。我刚要说话,他却举杯直接递到我嘴边,压住我下唇,抢着道:“顾兄,你我倾盖如故,相识虽短,多谢你连番眷顾,小弟敬你”。

我见他脸上带着笑,眼中却颇有凄凉之,不住一呆。还没回过神来,他已将杯子放在我手里,左手抄起自己杯子,作势倒了一杯,抬袖遮住杯口,向众人道:“这两年多承王爷眷顾,各位兄长照应,小弟先干为敬。”便作势一饮而尽。

后来一连几天我脑子里老闪过陈湘的眼神——那清水一般的眸子,为什么总是淡淡的?为什么会隐隐凄凉?名门望族的贵介公子,少年才俊,前程似锦,可是他为什没欢喜。他有什么事不开心?

我是个直肠子,第二天实在忍不住,索便去找他,反正我得了王爷许可,熟悉一下府中人事——陈湘所在的文菁楼,有各种文事档绊宗汇编!他正在拟一篇奏稿,我便在一边翻以前的往来信函。

许多上报朝廷的奏章,与各地军政大臣的商文都出自陈湘手笔——我去年在武林盟主大师兄家里跟着料理过一些生意上的事,自己虽不会写,还是明白一些关节窍要的,没想到陈湘看着不言不语、文文弱弱的,笔锋却柔中带刚,人情练达,真可称得上是刀笔深刻——小小年纪这么能干,怪道璐王当他是左右手,一刻也离不开!

直待他写完了吩咐人去誊抄,我才过去,见他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伸手拧个凉手巾递给他。他道声谢谢,擦了擦手和脸,道:“出去走走吧。”

一路溜达,我没话找话,便问他刚看到的一些升迁调转的公事,他也不隐瞒,一件件细细讲给我听。

我逐渐明白过来:“怪道人家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里头学问还真大啊——那朝廷用这明升暗降的法子,是要逐渐把王爷给架空了啊?”

陈湘点了点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从三年前皇太后过世,王爷他,很不容易!”

我看着他道:“所以你才这样帮他?”

陈湘回过头来,淡淡地道:“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王爷就是子有些急,其实人很好的。”

我苦笑:“他对你好,你当然说他好!”

陈湘看着我,郑重地说:“王爷很信任你!不过他的子,越是自己人,要求越严,顾兄不比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在王爷心里,分量很重!时候长了,你就知道了!”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问道:“你不欢喜,是因为他待你太客气了吗?”

陈湘脸“刷”的惨白,瞪我一眼道:“你胡说什么。”

(六)御酒风波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到现在,终于要开虐了,跟大家通报一声先我叫声“陈湘”,腾身追出两步,却见中一个小小身影直窜出来,险些跟我撞个满怀,幸好我收放自如,急忙止步,叫道:“云儿!”

小郡主碧云直撞到过来,我使个“卸”字诀,拎着她身子绕着我转了一圈,轻轻巧巧地放在地下。

小姑娘吃了一惊,看到陈湘的背影,叫声“湘叔叔!”陈湘却早去得远了。小郡主回过头瞪我一眼,猛然间跳起来,惨叫一声道:“我的蝴蝶!”

我抬头四面看看,蝴蝶?不远处果然一只玉大蝴蝶在翩翩飞舞——原来小姑娘在捉蝴蝶。我正想好好改善师徒关系,一缕指风弹过去,那蝴蝶应手而落。

小姑娘直扑过去,拣起来一看,急道:“你又杀了它!人家好容易等它俩变成蝴蝶,你全给杀死了!”

我大吃一惊,见小姑娘狠狠瞪着我,低头看看,没见另一只啊!直到抬起脚来,才看到脚底下那只被踩烂的蝴蝶——刚才只顾了躲她,谁还在意脚底下有什么东西?

看着小姑娘咬牙切齿地恨恨离去,我简直哭无泪。我的神啊,拍马屁拍到马脚上,谁知道这蝴蝶是你养的啊——我要是知道这两只蝴蝶会引出那么多事来,打死我我也不敢碰它啊!

第二天小郡主按父亲要求到我这里来报到,我跟她说了些南海派的情况和规矩,看她一直对我横眉冷对,只好打发她先回去——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虽然上司和同僚相处都不错,但我的工作是对小郡主传道授业解惑,现在师徒关系交恶,我说什么她都抵触,让我大伤脑筋!

想来想去,中间找个人给转圜一下比较好——平儿是内眷,我接触不便,不过小郡主好像对陈湘很亲近,所以我就去找他商量对策。

我还怕他因我昨晚的唐突之言生气,陈湘倒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听我说了拜师和结怨的经过,说小郡主的脾气格受父亲遗传,比较刚硬,不喜被人强迫,答应小郡主过来时会帮我言两句。让我先搞好关系,再考虑教她武功。

我听他不生我气,还答应帮我,心头高兴异常。午饭也老实不客气地跟他一起吃了。陈湘子温和,小郡主很喜欢他,孩儿家学琴棋书画似乎更好,可王爷为什么非逼着她跟我学武——我二人说来说去,似乎只有一个目的:王爷要她拜我为师,只是希望有什么事情时,我这身功夫能保护郡主!

我来了几天,从几方面荡的信息,似乎都对璐王爷不利——功高镇主也罢,一山不能容二虎也罢,总之当今皇上对这位弟弟璐王已颇为猜忌,璐王府表面风光,其实岌岌可危。于是我郑重地问陈湘:“璐王要是有什么事,你打算怎么办?”

陈湘不理我,自顾自道:“武林豪侠,一诺千金,你住一阵子,带着小郡主回南海吧。”

我说:“我大师哥和王爷过命的交情,我当然责无旁贷。你呢?”

陈湘微微一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他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我变了脸:“以死相报?”

陈湘道:“这么说还为时过早,也许还能转圜呢——听说当今圣上身体也不大好,大不了委曲求全,忍得一时是一时。”

我郑重地看着他:“陈湘,你记着,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陈湘半晌无言,道:“谢谢你。”

话都说开了,都觉得轻松,虽然也有些悲壮的意味!我要走的时候,陈湘突然叫住我,到后头捧了一小坛酒出来,递给我道:“王爷上个月赡,说是琉球国进贡的,你喜欢喝酒,送你吧。”

我接过来,一看那坛子式样古雅,就知有年头了,只怕也是御茨极蒲酿。知他不喜喝酒,也就不推托,喜滋滋的抱了往回走。

我这人好酒如命,要知好酒如佳人,可遇不可求。一边走一边将手中酒看了又看,这琉球国的贡品,连封盖也和汁本土的泥封不同,却是和坛身一样的陶盖,我撬了半天,后琅发觉是以螺纹拧着的。将盖子扭下,看坛中酒深碧,醇风醺醺,中人醉。心中喜之不尽——知我者陈湘也!

正自陶醉不已,就见伺候我起居的小砚急匆匆奔过来,说前头来了朝廷钦差,王爷让出去侯旨,我赶紧拧紧瓶盖,将酒坛子递给小砚,转身便往前头去。走到一半,却见众人簇拥着一位四十来岁的胖子过来——这人看袍服不过三品,璐王爷亲自陪同,显见便是钦差大人。难道这么快便办完了事逛园子来了?

好在我并无职衔在身,就没接旨也没人追究。跟人一打听,原来朝廷下旨调焦公谨去福州剿灭海寇——这一年来璐王手下干将已被借职调走了三四位,大家也都习惯了,逆来顺受,尽量不撕破脸,只求陪好了钦差,上天言好事即可。

哪知这位钦差看着好说话,晚宴上好酒好菜都上来,却阴一句阳一句的嫌璐王不拿他当回事!能说会道的古师爷套了半天词,钦差大人才说想讨杯酒喝,打了半天太极,原来根子在我身上——我打开陈湘给我那琉璃国的贡酒,身上便染了酒,这位钦差也是个好酒的,这细微的味道差别旁人不在意,他却辨识极精,一闻便知是酒中极品,这晚宴上酒虽也不差,又怎是御赐酒可比?

众人摸不着头脑,我和陈湘却听明白了。我哪敢怠慢,再贪杯也不敢自秘,赶紧亲自回去取了来奉上。这酒还是节时当今皇上赐下来的,若非陈湘不好酒,哪里留得到现在?

这晚宴终于把钦差陪高兴了,大伙才算放了心。哪知第二天一大早,王爷的侍卫便来传我速去。急急赶到钦差大人的宿处,只见院中忙忙乱乱,大夫、下人、厨师和昨日与宴众人站了一大堆——好半天才搞清楚,钦差大人昨晚宴会后上吐下泻,不知是得了急病还是吃得不干净了,所以叫了大伙儿篱问。

查问半晌,与宴众人除了璐王爷有类似情况,别人并无不妥,而只有王爷和钦差大人共食过的只有一样,便是独此一坛的琉球国贡酒——这下大家的眼光都集众我身上。我摸一把头上冷汗,扫了陈湘一眼,他眼中也满是惊异之,看看我,看看璐王,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好在那坛子式样别致,寻出来也容易,坛底还剩有一点残酒,大夫查验一番,倒也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寻常泻火用的巴豆,开了几剂温汤让王爷和钦差服下,也就没事了——可是身体虽没事了,堂堂璐王千岁和钦差大人上吐下泻了一,折腾得手脚发软,这脸可别提多难看了。

众人都看着我——王府守卫森严,也没别人进荡,这事明摆着是府里人干的。而酒里不下毒药下泻药,明白着只是要整人,而嫌疑最大的就是我:

第一、酒是我拇的,我有作案时间;

第二、我好酒如命,恨钦差夺了我口中食,所以要整他,有作案动机;

第三、我子飞扬跳脱,敢说敢干,又刚阑知道得罪钦差的利害,符合我的愣头青本!

可是我真的没干啊!我瞪着陈湘:“你整我?”

他跟我大眼瞪小眼:“不是你干的?”我气得,偏又无以自明——难道有人故意惹钦差生气,借以陷害璐王?可是要不是这鬼钦差比狗鼻子还灵,谁能想到他会管我要酒喝?他说出来我立即就回去拿,别人也没有时间往里头下药啊!

除非酒里头早就下好了药,那是有人要整陈湘?或是朝廷赐酒时要整璐王?可是这酒是半年前赐给璐王的,璐王上个月赏给陈湘的,这种害人方式太白痴了吧?何况要害人怎么会放泻药呢?难道是小砚故意整我?我没得罪他吧?

我大脑飞速旋转中,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听陈湘低声道:“我相信不是你!你就说酒是我给你的,一切有我承当。”

我没来由地大怒:“我用你承当?”

璐王爷满脸黑线,恨恨盯了我半天了,咬牙切齿地道:“顾峋风!你怎么解释?”

(七)六十军棍

陈湘迈上一步,道:“王爷,那坛酒是我送给峋风的。”

璐王怒道:“是你往里头放得泻药?”

这种事谁都不会信,陈湘明摆着不是那种人,他道:“不是,或是旁人开玩笑也说不定,这酒自去年王爷赐给陈湘就一直在我那儿放着,我没细看,就拿给峋风了。”

钦差大人一声冷笑,“久闻璐王爷治军严厉,没想到回到地方,嘿嘿”——他没说得下半句话谁都听得出来,“连自己的王府都这么乱七八糟!”

我这当口体会到长楼赛诗会上林松那时的心情,也许不都是你的错,可是当着外人,没有那么多借口好辩解,这时候璐王需要给钦差大人一个交待!所以陈湘才站出来,承当这个交待!

璐王面沉似水,厉声喝道:“混帐东西!来人哪,传杖!

今天焦公谨最后一次当值,他一挥手,四个军士应声上堂,手中各执一只一寸半粗,一人来高的军棍。我吓了一跳,难道璐王府打人,是四只军棍一起打?陈湘脸惨白——他只要不站出来,这顿板子就交待到我身上了,可是他说“我相信你”!他知道我不会为璐王背这个黑锅,逼急了我可能一走了之,所以他才站出来!维持璐王府的尊严。

可我如何能要他承当?我抬头看着璐王,苦笑一声,屈膝跪下,道:“峋风愿领责罚!”

璐王爷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他认定了这事是我干得,厉声道:“把这大胆的奴才重打六十,以儆效尤!”

我心底一哆嗦,六十军棍!我不会死于瞒之下吧?陈湘叫声“王爷”。璐王已厉声道:“谁敢求情,杖责加倍!”

田峰看了我一眼,我想起前两天才跟他说过:“他敢对我无礼,我拔脚就走。”以我的功夫,真要走量这璐王府没人能拦得下!可是我要一走,这几十军棍就落在陈湘身上——他那小身子骨,只怕真要被瞒打死了。

我就算不肯为璐王受这份委屈,为了陈湘,我也肯!

悟在地下,正琢磨着不知道是跪着打还是趴着打,两条军棍已贴到了我背后,从我腋下穿过,肘内穿出,交叉着往下一压。我双肩给压倒在地,才要合身趴下,那两只军棍已抽了出去。将我长衫后襟往背上一撩,双棍交叉在我小腹下一抬,我两只膝盖便给顶开半尺——这一连串动作衅流水一般,立刻把我摆成了塌腰耸臀、标准的挨打姿势。

我刚想到这姿势未免太过不雅,高耸的臀峰上已“嘭”的一声,耳边听到报数“一记”,一股钝痛如水波纹一般传遍全身,疼得我“哎哟”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左边又一棍打下来,却听耳边计数的仍然报了个“一记”——屁股上疼得火烧火燎,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揉,心里却清醒地意识到这计数方法的可怕——难道璐王府的六十军棍,不是共打六十棍?而是两边各打六十棍不成?

脑子里还没想清楚,右边那棍子又下来,捂住屁股的手上被棍风扫了一下子,疼得我连忙缩手,耳边传来的报数声却清晰异常,还是“一记”!我心头大怒,起身怒视那报数的军士——就加倍成一百二十棍也有打到头的时候,可你这般来来回回只是数“一记”,这打到什么时候算个完?

我这一起身抬头,却对上田峰的脸,冲我连使眼,左手伸出三个指头向我一比。我这才记起他曾提过,璐王府的规矩,受罚时一不准躲,二不准挡,三不准喊叫,否则要重新打过!果然这一下又是“一记”——这是当我起身躲闪抗刑了!我赶紧趴好,再不敢乱说乱动,耳朵里听了五个“一记”之后,终于听到了一声“两记”!

我虽然是山里长大的,可长这么大顶多是练功时懒给师父打几巴掌踹两脚,我最怕的的责罚是被罚半蹲着扎马步,最长的一次师父让我扎了一天,扎得我腰酸背疼腿抽筋,以后再不敢犯规。这般撅了屁股被人打板子,只在大师哥家看他责罚过手下。没想到来王府不到五天就亲自尝到了滋味——疼也罢了,谁能想到心高气傲的顾峋风能低头受这份羞辱?

耳听着数到二十,小肚子底下两根军棍忽然抽走,我自己早支持不住,整个身子直向地下跌去!却觉得两只棍子贴着大腿根往上一抬,两只棍头把我下意识合拢的双膝更大的分开,把大腿内侧的软肉仍旧暴露在棍棒之下——原来是怕执刑军士累了打得太轻,每人打十棍就要轮换休息一次。

没人管挨打的用不用休息,我疼得全身冷汗淋淋,乘机大口吐纳憋在胸口的闷气——心底已经把那真凶骂了无数遍。挨打还不让喊叫,我只好牙关紧咬,两腮的肉都绷到酸疼!再不活动活动,脸就要中风一般抽筋了。

透过贴在脸上的汗湿的头发,见那钦差大人笑吟吟地看着,璐王依旧面如锅底,众人面无表情,陈湘却紧咬着嘴唇,眼帘垂下——我知道他心软,炕得人受刑,他自然也知道我肯这样委屈为的是他!我心头一暖,好,陈湘,只要这样做合你心意,我挨这一顿打也值了!

耳听得棍风又起,我赶紧把拳头塞进嘴里,陈湘要听到我惨叫声只怕心底更难受,而我不相信自己的意志力——长长的军棍着力面积大,每一棍下去不是打一条腿,而是两条腿都着上,我就算比一般人身高腿长些,屁股大腿上各挨了二三十棍,哪里还有一块好肉?

高肿紧绷的肌肤被裤子蹭一下都火烧火燎的疼,只觉悼一棍下去跟一声闷雷砸下来,两只棍子在肚子底下顶着,既出溜不下去,想把大腿内侧最吃疼的地方避开也不可能,我忍痛忍得全身筋肉紧绷,牙齿要不把手咬住,只怕两只手就要伸到后头去抓棍子——已经挨了这么多了,怎么也要有始有终,绝不能忍耐不住去抗刑。

再一次换手时顶住我的棍子已不敢先抽出去,打棍的先把棍子十字插进来,原来的棍子才抽走。这时候棍子着肉已经由沉闷的“嘭嘭”声转为清脆的“啪啪”声——臀腿由青而肿,越肿越高,皮肤终于在巨力抽击下达到弹顶点,皮开肉绽,血透衫裤,一棍下去,血溅满地!

我此刻已辨不清疼痛是从哪里扩展开来的,强烈的痛楚使人意志逐渐崩溃,我把全副心力集众耳边的报数声上,唯一的希望是打了一下,就少了一下,快了,快熬到头了——终于听到“六十”两个字出来。我心头终于放松,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觉出有人把我背在背上,送回了住处,然后退去外衣,剪开裤管,陈湘一声惊呼让我清醒过来,下半截疼得几乎又昏过去——我能想象两条大腿和屁股的惨状,没有绸裤包着,里头多半就像剥了皮的烂柿子一般了。

听着田峰安慰陈湘:“没关系,兄弟们都知道是打给上面看的,一定要血肉飞溅,越惨越好!这般打法疼是疼些,然会伤筋动骨,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起身了。”

陈湘颤声道:“那就快给他上药吧。”田峰道:“大腿上皮肉都打烂了,长不成形了,得先把烂肉割掉,才好得快,要不越烂越多。”

陈湘又“啊”了一声,声音都发颤了——我知他炕得这个,哼了一声,叫道:“陈湘”。

这两人这才发觉我醒过来,田峰叫声:“小师叔!”陈湘因我脸朝下趴着,怕我抬头牵动伤口,便跪坐边握住我手。揩揩我头上的汗,叫道:“峋风!”

我看着他的脸近不过数寸,真想探头过去亲一下,可惜差之寸许,失之千里。

陈湘看了我一眼,有点诧异,柔声道:“流了好多血,你渴不渴?”

我嘴里真干调害,点头道:“我要喝酒。”

陈湘眼圈一红,道:“喝酒喝出这么大事来,还是死不改!”回头向小砚道:“方才冲的三七血竭散呢?”

我有心把他支开,道:“你再去找一坛好酒给我,喝醉了让我睡一觉,比喝这苦药汤子强。”

陈湘不理我,托着我的肩将枕头挪到肩膀底下,接过药碗道:“这是补血止痛的”,说着将汤药舀了一羹匙放在我嘴边。

我只好喝了,看着他手如凝玉,一勺一勺的喂我,也不觉苦了,只盼着时光就此顿住,这样一辈子才好。

(八)谁是真凶

喝着药大夫来了,看了看伤处,说法与田峰类似,便吩咐田峰去杀一只羊,取新剥的羊皮来。陈湘喂我喝完了药,站起身道:“我给你找酒去。”向我一笑,径自出门去了。

他这一走,我不用再忍着,登时呻吟出声。田峰闻声进来,笑道:“小师叔,早知道这么快就挨板子,我该早把那皮垫子给你一块儿!”

“你他妈给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呕人么?我咬牙切齿:“你小子,看我好了怎么收拾你?”

田峰笑道:“我是好心啊!”

“什心?你给析出去!”

“不过小师叔你这回给我们出了口恶气,这钦差讨厌得很,大伙儿其实都想整整他,没人敢!就小师叔您艺高人胆大。”

“我?”我险些背过气去——看来大伙儿都认定是我干的了,谁知道我才是被人整啊?不过跟他说他也不信,算了,等我查出是谁整我,哼!

斗着嘴的功夫大夫已经预备好了,快刀割肉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下半截已经疼得不能再疼了!我双手紧握头,心里将下药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老子今天受的这些罪,早晚在你身上找补回来!

田峰不再调侃我,道:“疼就喊出来。挨打时不让喊叫,容易郁气在心!”

我本来就没准备再忍,陈湘又不在这儿,我再呲牙咧嘴惨叫连声也不怕影响形象——不一刻腐肉割完,敷上药膏,拿新剥的羊皮将双腿后臀紧紧扎敷。我折腾得实在没了力气!加之失血太多,不一刻便昏昏睡了过去。

睡醒了已是傍晚,肚子咕咕乱叫——这才想起一大早给叫过去,连早饭都没常我叫了一声“小砚”,就见一个小人儿跑过来,细声细气地叫了声“师父。”

“云儿?你怎么来了?小砚呢?”——老天,这郡主徒弟本来就瞧不上我,这要知道我被当堂打板子的事,我还有点师道尊严没有?

小郡主道:“他在外头收拾呢。”说着到桌边捧了一碗汤药过来,道:“这是大夫开的药,熬好了半天了,我服侍师父吃吧。”

小家伙儿竟没讽刺我,还一反常态地乖巧无比,让我大感意外——终于找到点师徒之间应有的温情,是不是陈湘劝导有功?我一边伸手接药碗,一边问道:“你湘叔叔跟你说什么了?”

小郡主身子轻颤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轻轻地道:“湘叔叔让我好好听师父话。师父你别动了,别碰疼了伤口。”小大人似的舀了一羹匙药,喂到我嘴边。

我受宠若惊,赶紧把口边那一匙药喝了。不过男人大丈夫,又没有伤了手臂,怎么能让小姑娘喂我?我还是伸手拿过药碗,笑道:“谢谢你了,不过师父没什么大碍,能自己喝药。”

小郡主接过空碗,又倒了一杯茶让我漱口。然后殷勤地问:“师父饿不饿?平姨熬了鸭粥给你。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我确实饿了,“别烫着你,你去叫小砚盛吧。”

小郡主蹦蹦跳跳地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个大食盒进来,笑道:“师父,我还给你拿了一壶酒。”我大喜过望,看她拎着沉重,才叫了一声“小心点”,就听“咚”的一声,小姑娘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下,食盒一歪,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原来食盒太大,小姑娘炕见路,盒子角撞了桌子角,连酒带饭撒了一地。

酒带着粥扑鼻而来,我咽了一口口水(也是苦水),看这一地狼藉,不由一声苦笑。才要安慰小姑娘两句,她已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惊道:“摔着了吗?小砚,小砚!”小砚跑进来,见状更吓了一跳,忙扶起小郡主道:“奴才该死,郡主摔到哪儿了?”我恨得骂道:“你跑哪儿去了?这半天不见你?快扶郡主过来让我瞧瞧!”

正乱成一团,门帘一挑,璐王爷迈步进来,见房里一片狼藉,皱眉道:“这是干什么呢?”

我脑袋“嗡”了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雨,王爷昨晚让那药酒闹的拉稀拉了一,又跟钦差大人赔了半日小心,不知气消了没有——要是再发现宝贝儿在我这儿受了伤,我这两条腿今天就别想要了。

小砚见了王爷,吓得跪在地上;小郡主也不敢再哭,只是无声的抽噎。我硬着头皮道:“峋风该死!重伤不能起身,王爷恕罪!”

璐王爷冷冷哼了一声:“胆大妄为的东西,要不是看你师兄面上,今天就该活敲死你!钦差大人也是你能得罪的?”

说起这个,这当口没外人了,我可得解释解释了:“王爷,那泻药真不是我下的!我再胡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陈湘跟我说了府里好些事,我不会为了意气就去整他的!就算我要整他,也不会这么整啊:大伙儿都看着这酒是我送过去的,出了事我就脱不清干系——顾峋风是这么傻的人吗?”

璐王爷看了我半晌,道:“你说不是你下的药?”

我斩钉截铁:“不是!”

璐王爷道:“那这药是谁下的?难道是陈湘要害你?”

这一点我早问过陈湘了,他害我干什么?我看着小砚心怀鬼胎的样子,问道:“小砚,我昨天从陈湘那拿了酒回来,半路上被你通知去前头接钦差,酒坛子是让你拿回家的,等我再拿去宴会上就被下了泻药——这半个多时辰这屋里头还有什么人来过?”

小砚看了小郡主一眼,连连磕头,然言语。小郡主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大吃一惊,难道是这小丫头干的?璐王狠狠瞪着儿,扫了我一眼,又扫了扫地上的小砚,道:“云儿,是你往酒里头放的泻药?谁让你这么干的?”

小郡主吓得直往后缩:“我,我不是”

璐王厉声道:“那泻药是从哪儿来的?”

小郡主泪水长流,道:“我从湘叔叔那儿拿的。”

这话连我也懵了,璐王阴恻恻地道:“你知不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

小郡主道:“我,我知道,湘叔叔说过,这药吃多了会让人拉肚子!”

璐王脸一变,厉声道:“来人,把陈湘给我叫来!”

我脑子里全乱了——陈湘把酒给我,再让小郡主往里头放泻药?他为什么要整我?可他要是想整我,今天早上又为什么还要替我开脱?我要是不认打,他不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老天爷,人心怎么这么复杂啊?我怎么看陈湘也不是这种奸诈小人哪!

不一刻陈湘给传了来,见了我屋里乱七八糟的情景也是摸不着头脑,依礼见过璐王,又探寻地看了我一眼。璐王已沉声道:“陈湘,今天早上的事,你给我个解释吧?”

陈湘一愣,看看跪在地上的小砚和缩在一边的小郡主,也猜到璐王爷亲自过来审这件事,遂道:“那酒原是王爷赐给我,我又给峋风的。其他的,我不清楚。”

璐王道:“你那里怎么会有泻药?”

陈湘一听,看了一眼小郡主,清秀的脸一下浊得通红——被说到痛处了吧?小郡主都说了,你还不快承认?

璐王爷狠狠盯着他,见他并不否认,更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他道:“还不说实话?来人,取鞭子来。”

(九)亲手教训

眼瞅着侍卫递上马鞭,璐王看着陈湘,沉痛之极:“湘儿,峋风才来没几天,我跟他师兄十几年的交情,所以对他另眼相看些——他虽大你一岁,子却直,你这么做,我不能不出手教训你了!你跪下。”

陈湘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璐王,张了张嘴又闭上,嘴角浮起一个凄凉的微笑。

璐王见他立而不跪,怒道:“你不服?你瞧瞧峋风,想想他何等护着你?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打?”

我好半天才想明白——璐王的意思是,因为他对我比别人好,所以陈湘嫉妒,故意来整我——璐王对我很好吗?我怎么没觉得?刚上门就是一顿杀威棒!就算这是他拿我当自己人的表现好了,陈湘你为什么炕得他对我好?璐王又不是你专有的!当然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陈湘对他很特别,可是璐王一直大大咧咧的——现在看来,他很清楚陈湘对他的心意——那你还要当着我教训他,是为了安抚我吗?

璐王等不到反应,挥鞭子便抽了下去,陈湘疼得一哆嗦,却依旧挺着身子不肯认错。眼瞅着鞭子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我炕下去了,求道:“王爷,别打了!我这顿板子都挨完了,你还打他有什么用?陈湘,你赶紧跟王爷认错,陈湘!你傻啊?快跪下,快点跟王爷认错!”

陈湘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缓缓屈了膝向悟下。我大喜,忙道:“王爷,陈湘认错了,您饶了他吧。”

陈湘看着我,一双眼澄澈如水,轻声道:“不是我!”

璐王手里的鞭子刚停下,听完这话怒道:“你说什么?”

我赶紧打圆场:“王爷,我和陈湘闹着玩儿的——谁知道那钦差会跟我要酒喝啊?我皮糙肉厚,挨一顿板子没什么的,您别怪陈湘了,这都是阴差阳错!我不怪他。”

陈湘又重复一遍:“不是我!”

我不住一呆,看着他的眼睛,我终于明白他是在跟我解释!我知道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无条件地信任陈湘了——是因为这双眼睛,不管是冷还是热,这双眼从来都是澄静坦白的。现在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温暖,是把我当朋友了吧?

我心里一阵激动,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不是你干的!王爷,陈湘不是那种人,我们错怪他了!”

璐王怒气勃发,又是一鞭子抽下,怒道:“错怪他?就因为不是他动手我才打他——云儿才多大?你就教她这个?这是孩儿家该知道的事吗?这是小孩子该做的事吗?你说呀?你不是铁嘴钢牙吗?你不是下笔如神吗?这么点事你都不懂?你再说个道理我听听。”

璐王问一句,抽一鞭,鞭子越下越快,力气也越来越大——从鞭梢带起的风声就听得出来,这回是真动了气了!陈湘方才能挺着,那是璐王小惩大诫,下手教训,毕竟有分寸;如今动了真气,十年征战边关的大元帅臂力沉雄,一鞭下去,陈湘便矮一分,先是一只手撑着,后来两只手都撑不住了,身子一软,伏在地下。

缩在一边的小郡主尖声大叫起来——孩子的尖叫声穿透力可真强啊,我离得一丈多远,两只耳朵都几乎给震聋了。就听那孩子尖叫道:“别打湘叔叔了,药是我的,湘叔叔不知道,别打他了!”

璐王一愣,回头瞪着儿,“你为什么要往酒坛子里放泻药?”

小郡主吓得声音都在发抖,不过还是坚持着道:“我不喜欢他作我师父,他老是一身酒臭,还弄死我的蝴蝶,还欺负湘叔叔!”——我不由苦笑,小孩儿拜师那天听我低头跟她说话就捂住脸,原阑是怕我说话的内容,而是嫌我嘴里的酒气。弄死她的蝴蝶不用说了,可是,“我什么时候欺负你湘叔叔了?”

小郡主瞪着我:“就欺负了,我都亲眼看见他哭了!”

“够了!”璐王一巴掌挥到儿脸上,气的浑身直哆嗦——我更是哭笑不得,居然是小郡主往酒坛子里放泻药整我——这个徒弟还真是有种啊!你下次想整我直接把巴豆下到我碗里好不好,我就是全喝了也不至于让人打断两条腿啊!

我见璐王气得脸都绿了,真怕他情急之下再伤了孩子,小人儿可不打——忙道:“王爷,我原说过我不会教孩子,您就别勉强她了。郡主喜欢陈湘,让陈湘作她师父好了!”

小郡主听到我让她拜陈湘为师,赶紧奔到陈湘身边,扶起他道:“湘叔叔,我要拜你为师,以后我就跟着你。”

璐王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抓住儿手臂扯到一边,手中鞭子一挥,直抽到小郡主脖子上——小郡主痛叫一声,喊出一半便再也发不出声来。原来鞭子竟是绕着她脖子一圈,璐王双手用力一扯,竟是要置儿于死地。

陈湘离得最近,惨呼一声:“王爷手下留情”,爬过去要拦阻,璐王一脚将他踹出好远。陈湘急叫道:“来人,快来人”,爬起来又冲过来拦。

我见小郡主憋得小脸通红,璐王爷疯了一般,吓得魂飞魄散,直到听见陈湘叫人,哪里敢再耽搁?双臂在上一撑,飞身直扑过去。

我扑到璐王身边,在他肩上一拍,卸了他臂上力气,夹手抢过鞭子,松开小郡主的脖子。这时门外几名侍卫听见陈湘喊叫,纷纷闯进门来,却听一声人的惊叫,我见众人都盯着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低头一看,身上的被单就快滑落到脚底下了。

我吓得赶紧蹲下去捞被单,大腿跟小腿一碰,疼得我险些没昏过去,一屁股坐在旁边一人身上。这下子更惨了,我几乎是立刻弹起来的——好容易手忙脚乱把被单系在腰上裹住下身。再看小郡主已在陈湘怀里咳个不住,这才放下心来。

我手里拿着鞭子,狠狠瞪着璐王,见他右手微张,手心里一道血痕——看来我刚才出手没轻没重,不光夺了鞭子过来,竟连王爷的手也勒伤了。

侍卫们领头的乃是二队副统领林红缨,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若不是见我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只怕就要冲过来将我拿下了——我倒不是要请罪,只是不能不采取这个姿势——赤身,不敢招摇,又蹲不下坐不下的,听她请示道:“王爷有什么吩咐?”璐王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

我抬头看着王爷铁青的脸,想把鞭子还给他,又怕他疯劲没过去接着伤人。回头看了陈湘一眼,他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小郡主,整个后背衣衫破碎,我想扶他都没个着手的地方——后腰上一大片血印,那是我屁股上的血——只是不知又被我砸了一下子,他一身鞭伤受不受得住?

璐王看看我,再看看委顿在地的陈湘,片刻间,威媚容颜仿佛苍老了好多。他伸手扶了我起来,道:“峋风,这孩子做出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事来,养儿不教,为父之过,我实在是没有脸再留她——承你大人大量,我感激不尽。云儿过来,给你师父磕头赔罪。”

小郡主在陈湘怀里才喘匀了气,吓得连哭声也不敢出了,只是全身抖个不住。她听见父亲吩咐,再不敢有违,乖乖地到我面前跪下。

我闪身避开,苦笑道:“王爷,是峋风年轻识浅,担不起教导郡主的重任。郡主是千金之体,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师父师兄非取了我的小命不可——求您饶了我吧!”

璐王长揖道:“是我莽撞了,今儿委屈你的地方太多。我会给你师兄写信,亲自跟他赔不是。”

我吓了一跳,道:“千万别,这事要让我师父师兄知道,我这两条腿非给打断了不可。王爷,算我求你成不成?今儿这顿打峋风认了——不怪小郡主,怪我没这个福分——这顿板子想也是老天爷示警,凡俗之人不可窃非分之位!逆天不祥,王爷何必非勉为其难呢?”

(十)同龄相契

璐王听我直言相拒,脸惨淡之极,呆呆半晌,叹道:“罢了,是这孩子没福。”从怀里掏出一只盒子放在案上道:“这是大内密制的玉肌凝雪膏,你,你们,好好养伤吧!”说完径自出门而去。

我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必要再留在璐王府了——师父师兄让我来,我也来过了!不知当年师门欠他什么人情,这几天虽不能说还了,但这件事总不能怪我吧?这顿军棍挨得夯来由——我倒不是为了这六十军棍生气,可是这人居然狠得下心取亲生儿的命,可见其本凉薄!还有陈湘,这几十鞭子挨的,可不是比我还冤?

陈湘揽过小郡主,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小郡主转身跑了出去。小砚在旁边跪了半天,战战兢兢的爬起来道:“爷,我去请大夫来。”我还没言语,陈湘道:“大夫一会儿就来,你还是先收拾收拾这里吧。”

我看了陈湘一眼,伸手扶他起来,便去解他腰带。陈湘脸一红,按住我手道:“你瞧瞧你下边这些血,还是我先帮你料理吧。”

我道:“我要是趴下就起不来了——你先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衣服要让血粘在身上,可就不容易脱了。”

陈湘点点头道:“我自己来。”将打坏的外衣解开,果然贴身小衣上血迹斑斑,已经半粘在身上。好在两名大夫来得也快,说是奉王爷之命过来的,一人服侍一个,不一刻料理停当——这回我的腿上直接上了夹板,更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大夫告辞出去,平儿却亲自带人过来,送来一桌佳肴,直接摆在边的矮几上,又跟我和陈湘赔了半天不是。陈湘也客客气气地送了她出去,回来向我道:“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

我“哼”了一声,方才一人喝了一碗田七血竭汤,已搪住了饥火,遂道:“打一巴掌揉三揉——我就吃板子、吃惊吓就吃够了,还用得着吃饭?”

陈湘笑道:“平手艺不错,不吃可惜了的。”

我见他淡若清风的样子,骂道:“你是不是平日都让他打习惯了?没心没肺的。”

陈湘的笑凝在了脸上。我这话出了口就后悔了,一时也不知怎么转圜,要伸手过去拉他,又差半尺够不着,使劲一探身才抓住他袖口,扯得伤处生疼。陈湘听我疼得直吸气,只得伸手过来让我握住。半晌低声道:“我跟了王爷快两年了,以前他一指头都没动过我。”

我道:“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陈湘道:“他,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气得:“他给你灌了什么汤?在前头当着钦差是没法子,到了这里,还这么打你?你也傻,就不会说句软话?”

陈湘嘴角又浮起那抹凄凉的微笑,道:“这件事阴差阳错,是容易让人误会——他这半年给人步步紧逼,委曲求全,心情不好,难免急躁些。”

这一点我倒能理解,谁叫事情赶得那么寸呢?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那儿没事放泻药干吗?”

陈湘脸一红,道:“吃完饭再说。”

我更好奇了:“到底什么事,你拼着挨打也不说?这儿又没别人,快告诉我。”

陈湘没法子,道:“没什么,我就是怕你听了吃不下饭”

我撂下筷子,“你不说我更吃不下饭,快说”

陈湘道:“能有什么?药是治病的。”

我这才明白,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就是便秘吗?亏你也是个男人,就至于这忙羞——云儿还小呢,听了也不懂,你要早说出来,至于让他误会?受这些无妄之灾?”

陈湘气得拍了我一巴掌,“就你聪明,你嚷嚷什么呀?”

我越想越乐:“喂,你给云儿灌了什么汤?要不小丫头怎么整天往你那儿跑?是不是你服药时让云儿见了,她也要喝呀?这小丫头,够能举一反三的!立马就想出对付我的法子来了。”

陈湘咬着牙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怪道你不敢收这个徒弟,这还没学功夫呢,就整得你一愣一愣的,你也就跟我这儿有本事!”

我大乐:“有本事我也不敢啊——“你又把湘叔叔欺负哭了”!”问意学着云儿的小声儿,笑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陈湘红着脸朝我扑过来……

外边伺候陈湘的小墨也赶了来照料,和被我赶出去的小砚两个面面相觑:“你们爷和我们爷真被打得很厉害吗?不像啊!你听听这高兴的?”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卧不起——对于我这种喜欢动个不停的人来说,卧休息简直是最大的酷刑。好在陈湘也被批准休养几天,我每天吃过早饭就让小砚去请他,午饭晚饭都在我这里常陈湘子温和,知道我不能动,耐着子听我东拉西扯。

午饭后睡了一觉,醒荔仍是叫“陈湘”。小砚过来服侍我换药吃药,听我又问“陈湘回去了?”劝道:“爷,小陈公子身上也有伤,而且伤在后背,倚不得靠不得,一天天地在这儿陪着您解闷,您就让人家在家多歇会儿吧。”

我听得一呆,我自小练功,精力旺盛,除了坐下吃饭躺下睡觉,手脚从阑闲着。竟没想过陈湘是好静不好动的!我记起他说过,人生最乐莫过于“枕上诗书闲处好”——他是喜欢没事时歪在上、捧一本喜欢的诗书作消遣的,并不像我喜欢热闹,人越多越好——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快活,于他来说也许只是强颜欢笑吧。

我正自发呆,就听见院中那熟悉的脚步声,陈湘轻声问道:“他醒了吗?”小砚道:“公子爷,您来了?我们爷还怕您有伤辛苦,不敢去请呢。”陈湘挑帘进来,我看着他笑吟吟的脸,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陈湘见我脸上带泪,惊道:“怎么?疼调害了?”放下手中的书,过来就掀开被单,检视我的伤处。“还好,并没化脓。亏得玉肌凝雪膏是大内密药,灵验得很,这天气湿热,要化脓溃烂了可就麻烦了。”

我心下感动,伸臂抱住他的腰,听见他嘴里抽气,连忙放开——那天两个大夫分别处理他和我的伤口,我趴在上只顾了疼,一直没看见他背上鞭伤到底如何。加上他又不像我凡事挂在脸上,总说没事,我就真当他没事了!我回手抽了自己一嘴巴,道:“我这混蛋,又忘了你的伤了——陈湘,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瞧瞧。”

陈湘道:“都合了口子了,快没事了,我这伤口细小,好得快。”

“那你也给我看看——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我伤在这里,还不是天天让你看?”

陈湘红着脸瞪我一眼,拗不过我,抖抖索索除下外衫,一边道:“我怕什么?不就是怕把才合上的口子又扯裂了?”

我哑口无言,实在是触目惊心——鞭伤确实伤口细,可是他满肩满背,跟哥窑的冰裂纹瓷器一般,越往上的伤口越深越密,红的鞭痕在玉雪一般的肌肤上更是鲜刺目——我的手指沿着他腰间一道浅痕轻抚着,陈湘身子一颤,索在我边地毯上坐下,道:“看见了吧?肩上最宽的那一道也都结了痂了,过两天就全好了。”

我抽了一下鼻子,陈湘回过头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还男人大丈夫呢,你至于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敷衍道:“大内密药生肌止血就是快啊!”陈湘道:“放心了吧?”站起来拿起衣服穿上。我看到他抬胳膊的动作缓慢而迟疑,只恨自己不能起来帮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看着,眼睛又让一层雾气给蒙住了。

(十一)《刺客列传》

陈湘整好衣服,盘腿坐在我头的地毯上——因为我只能趴在上,为了能看到彼此的神情,这两天他都是这么坐着陪我说话——向我晃了晃手里的书:“你是武林名剑客,太史公的《刺客列传》专门为剑客立传的,你看过没有?”

我只粗通文墨,因为练的是道家武功,老子的《道德经》和庄子的文章师父教过我一些,其余什么经史子集可都没看过。于是陈湘就给我讲了一段“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千里马肝”、“子好手”,荆轲和樊於期借人头,高渐离击筑送别——我听得津津有味,赞道:“没想到你这么会讲故事,后来呢?”

陈湘翻开手里的书递给我:“不是我讲得好,史书上都写着呢,我腿麻了,起来走走,你自己看。”我接过来,一口气看完,脑子里想象图穷匕首见后荆轲追逐秦王的招数,皱着眉头道:“这个荆轲倒是很有英雄气概,怎么剑法这妙?”

陈湘“啊”的一声,大概没想到我还能看出这个来,于是我给他比划讲解,如果这样一招跟着这样一招,就把秦王杀了;如果不想杀他想活捉,就该这样再这样——最后总结这次刺秦失败,一是秦舞阳人太窝囊,二是荆轲剑法太差。并对燕太子丹切了的一双玉手来讨好荆轲的行为表示极大的不满。

陈湘对我看出的匪夷所思的结论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道:“峋风,你真是见解独特,让人佩服!这本书里记得都是古剑磕事,你喜欢我再给你找些来看?”

我点点头,身子往里挪了挪,空出一半铺来,看着他道:“你累不累?累了就上来歇一会儿吧”

陈湘不能适应我的跳跃思维,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累。”

我神黯然,道:“对不起。”

陈湘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以确定我有没有发烧。

我是从看书想到小砚的话,陈湘和我不一样——我从小练气打坐,就以为他也喜欢盘腿坐着,其实他盘坐一会儿腿就发麻;椅子倒有靠背,他背上有伤然能碰,所以我怕他累着。

我握住他的手,叹道:“这璐王爷也真会惩治人,要是我伤在后背,就不会妨碍行动习武;你伤了腿脚,也正好可以尽情地在上看书——非给反着打,闹得咱俩都不自在。”

陈湘哭笑不得:“老兄,你以为挨打是奖赏?还有挑肥拣瘦的啊?”

我明白过来:“是,受责罚吗,当然怎么难受怎么来——你也受了伤,回去好好歇歇吧,你难得休几天病假,别只顾了陪我了——“枕上诗书闲处好”,我也跟你学学,自个看看书,也长点学问。”

陈湘听我一语道破他的本意,倒有些不好意思,嗫喏道:“峋风,我不是不想陪你,不过我的伤基本上好了,明天该去做事了——耽搁了两三天,不知积下多少文案要处理。”

我气往上撞:“他用人也忒狠了吧?打得这么重,就让歇两天?”

陈湘忙道:“不是他让我去的——只是现在形势紧迫,上面步步相逼,我不放心。”

“文菁楼不是还有旁人么?”

陈湘压低了声音:“其他两个只是抄抄写写,都不了解全局——你也知道,朝廷里猜忌得很厉害,不过王爷素有清名,上头拿不住什么把柄;加上边关领军众将有几位是王爷当年带出来的,还能勉强维持住平衡——不过局势微妙,瞬息万变,信件邸报上一字之差,很可能就代表局面的微妙变化,有些事若不熟悉情况的根本就炕出来。”

我目瞪口呆——原以为陈湘就是吟诗作对笔杆子厉害,原来他还是璐王府的分析专家。此刻没有外人,陈湘便细细给我说了璐王府的形势——原来朝廷五年前便命璐王来治理江南水患,圣旨上写的是“代天出狩,便宜行事,江南督抚以下听从调遣”,可是真整修堤坝时钱粮人夫都不凑手,查出了许多亏空贪污。

璐王爷嫉恶如仇,严刑峻法杀了几个贪,江南百姓拍手称快,不过其中有一个是为人所污,确实是有点冤枉——幸好当时皇太后还在,没得大处分,就“严旨申斥”了一顿,以太后修佛、上天好生为名,收回了先皇钦茨尚方宝剑,不许他再随便杀人。

后来太后过世,兄弟俩生了嫌隙,场势利,表面上不敢得罪王爷,真用钱调人时不免以各种名目敷衍塞责。璐王是急子,可是参奏上去,不是留中不发,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所以气闷起阑免打骂属下出气——直到后来遇上陈湘,婉转开解着劝他以和为贵,事缓则圆,跟江南场总算不再势同水火。

可是近年皇上身体越来越差,对这个兄弟也越来越猜忌,深怕他自立为王,一边笼络示好,一边派人监视,接长不短就把他手里能干的大将调走。虚名越来越多,实权越来越少——把璐王爷气得什么似的,最后辞去所有职司,只做个富贵闲人,可上面还是不能放心他,只能虚以逶迤,尽力拖延。

陈湘说到这里,叹道:“你说王爷对咱们是打一巴掌揉三揉,其实今上对他,何尝不是这样?那巴掌还不是打在脸上,是打在心上!我看近来,是打得越来越多,连揉都不肯揉了——王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只看他表面威猛严厉,可你看过他喝醉了酒委屈得长歌当哭的时候吗?”

我皱眉道:“你不是说皇上跟咱们王爷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吗?亲兄弟怎么就猜疑成这样?”

陈湘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明白,本来是一家人,为什么就容不下!可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也传了几千年了——兄弟睨墙,叔侄易位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强势者的心思想法,和我们难免不一样吧。”

我默然无言,原来璐王府看来风光富丽,其实是这样一潭浑水。陈湘接着道:“王爷让小郡主拜你为师,是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能帮他保住这唯一一点骨血——可是云儿顽劣,得罪了你,他着急起来,又不会求人,才有那种举动的。”

我还是不能释然,“那也不能就要勒死云儿啊——是他的亲生儿,他作爹的就这幂心!”

陈湘叹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以后要真是,唉,只怕是生不如死。”

他说到这里,挺起身子,改坐为跪,看着我道:“峋风,我替王爷求你,仍收下小郡主吧。”

我吃了一惊,赶紧拉他:“你快起来,你折我的寿呢?我收!我收!她以后就是整死我我也不敢赶她出师门了。”

陈湘笑着坐下:“那孩子虽刚硬些,本其实不坏,那天她知道害得你挨了军棍,心里很过意不去,说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我想到那天小郡主又是喂药又是拿饭菜的殷勤——小丫头倒是恩怨分明!可是,“我后来又害得你挨了鞭子,她这点过意不去只怕也没了!老天爷,可别把她父亲要勒死她这笔帐也算到我头上!”

陈湘看我头上直冒汗,连忙安慰:“不会的,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还能怎么着你堂堂南海第一剑?那天她不是跟你磕头赔罪了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计较什么?你当她赎罪也好,害怕也好,我跟你打保票,她以后再跟你捣乱,你来找我!”

我长叹一声:“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怕她小人会记大人过啊?这哪是收徒弟,这不就是扛雷吗?以后这小丫头就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剑,这边是王爷和你,那边还有我师父师兄,少了她一根汗毛,我怕久以死谢罪了!”

陈湘这才知道我的担心——我今天答应他这一句,可就把一生的自由自在都搭上了。他微一沉吟,复挺直身子,郑重地拜了下去:“峋风,我替王爷谢谢你!以后,你多费心吧。”

我没再推托,郑重点头道:“放心吧!别人谢我我也不稀罕,只要你记着就行——陈湘,无论让我做什么,只要你说一句话!”

(十二)南海门下

第二天上午陈湘没来,璐王爷带着小郡主过来了——我正在看陈湘给我的书,忽听小砚叫了声“王爷”,连忙把书扔了——璐王爷恩威并施,我已经给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放肆——可惜我现在瘫在上,除了叫声“王爷”,什么也做不了。

小郡主想是得了父亲嘱咐,进了门就在我前拜倒。直起身子时手里横托着一柄红木戒尺,高高举过头顶。

我不敢拒绝,可也不敢接。?整理合集?http:

璐王爷歉然道:“峋风,我带这孽障跟你请罪来了。云儿再不肖,你看着我跟你师兄的交情,费心教导她几年,我感激不尽。”说着向我一揖到地。

我已答应了陈湘,只能欠着身子拱拱手:“王爷抬爱,峋风义不容辞——我年轻识浅,有什没到的地方,王爷多指点。”

璐王见我答应得爽快,大喜过望。过来抚着我肩膀,连声叫“峋风,峋风,你,唉,我对不起你师兄,才来就让你受这么大委屈——梅仙人真是世外高人,你年纪轻轻,就这么识大体,难得你当着外人给我那么大面子。”

这真是句公道话,我心里终于感到平衡——我不跟小孩儿计较,可是你是成年人!我不为那顿打计较,可不能输这一口气!当然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你公开致歉,不推诿的态度可以重新恢复我对你的尊敬!

璐王又指指小郡主手中的红木戒尺,道:“我听湘儿说了你的难处,这个你放心,云儿拜你为师,就是南海派的弟子,你跟她就只有师徒之分——郡主也罢、平民也罢,忤逆师门,打死不问!”

小郡主听见这话明显地打了个寒颤——他父亲可真是给了我尚方宝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我越发感到责任重大——弟子也好,下属也好,都有师长上司在前头指挥,我以前想的都是怎么应付反对上头的命令,自己突然成了发号施令的人,还真是难以适应啊!

璐王爷也真信任我,不想干涉我教训徒弟,说了间话便告辞离去。我看着乖乖举着戒尺的小郡主,才发现小孩儿已经镇定下来——刚才一直微微发抖的身子不抖了,大眼睛里的泪掉在地上之后也不再泪眼朦胧,脸上神情换成一种视死如归的坚毅。

我苦笑——这孩子可比我有主意多了。

然后灵光一闪,既然我现在没主意,何不就问问她的主意?

我伸手接过戒尺,红木坚硬而致密,手感沉重。小郡主也很自然地把两只手摊在我面前。

我问她:“云儿,你觉得自己该受责罚吗?”

小郡主小嘴一抿,棱角分明,“该!”

“为什么该受责罚?”

小郡主恨恨瞟了我一眼,大概嫌我明知故问。听我不再言语,只好道:“我不该捉弄师父。”

“那你说应该责罚多少?”

她有点慌了,瞟一眼我的腿,然后看我的脸:“听凭师父责罚!”

“如果你是我,你认为该怎么判?”

她看我不像在开玩笑,认真地想了想,道:“捉弄师父,是不敬尊长,打五,嗯,十下吧。害得师父受了重伤,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也是因为我,再打十下,成么?”见我不言语,又加码,“要不,加二十?”便说边看自己的手——“打左手行吗?右手还要干许多事,或者,左手二十下,右手十下?”

“你自己想好了?”

“嗯,左手二十,右手十下!”她把左手伸给我。

“好,左手二十,右手十下!不过前头有一点需要更正——不敬尊长,该打二十;至于害师父和湘叔叔受伤,既然不是你本意,只加十下!”

小郡主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叮”

“那好,自己数着。”我一戒尺下去,云儿“啊”了一声,小手乱甩;我停下看着她,她哆嗦着又把手伸过来,眼泪汪汪地数“一下”。

我打了五下,她每次都拼命甩手,然后又立即伸出来。我看着小脸上又是泪又是汗,手心也肿了,实在心疼不过,问:“疼吗?”

小郡主使劲点头。我说:“师父被打军棍时比这个还疼。”

小郡主哭着说:“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我就想捉弄你一下,没想让你挨打,真对不起,你打还我吧。”

我把戒尺放下,道:“剩下的先记着吧。桌子上有药,你拿过来。”

小郡主拿过药来,我给她抹在掌心——那一只左手已经肿得跟小馒头似的了。

她扑过来抱住我,放声大哭起来。

小砚在外头听到郡主惊天动地的哭声,怕我把孩子打坏了,急急冲进来。我正好吩咐他拿些蜜饯糖果来——打一巴掌揉三揉,这法子我也学会了。

收伏了小郡主,我终于松一口气。陈湘晚上过来,听说我真打了她,很有些不以为然——“八岁的小孩儿你也下的去手?罚她跪一会儿子不就行了。”

“不挨打不知道疼——她要不学武功也罢了,要学武功先得学规矩!”

“学武功只怕就有多少苦头吃呢,你就别苛责她了——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自己也不是个多有规矩的人!”

我笑:“我们习武之人的规矩,和你们文人的规矩不一样罢了。”我伸出左臂,看着陈湘道:“这条胳膊,十五岁那年差一点让我师父给砍掉。”

陈湘大吃一惊,“为什么?”

“那次我学艺初成,下山杀了一个恶蔼—我以为师父会夸我呢,哪知道别的都好,一听我杀了人,师父勃然大怒,要不是大师哥求情,这只胳膊就没了——悟了三天三,后来又给足两年才放出来。”

陈湘道:“是因为你杀错了人?”

“不是,那人鱼肉乡里,不是个好东西,大师哥说他要遇上他也得杀——不过我师父说的对,世上的事很多都说不准——你不是说过,璐王爷也误杀过一个人——以为是个贪,其实是为人所迫!可是人已经杀了,再也无可补救——习武之人,武功越高,要杀人伤人越容易,所以我们南海派的规矩,其他的也罢了,就是不准恃强凌弱,妄造杀业——我下山时师父说了,再怎铭闹都不管我,我要是敢杀一个人,他老人家就废了我一身功夫。”

陈湘呆了呆,道:“那要是对敌之际,你不杀人,人家杀你呢?”

“那又另当别论——南海派一向逍遥世外,不得涉入世间争战。我大师哥给人推作武林盟主,师竿不大乐意,说他树大招风,难免生事——这不去年我大师哥还是金盆洗手了——云儿聪明漂亮,就是跟着璐王爷长大,难免脾气狠戾——既然拜了我为师,就不能纵着她的子。要不然等她武功高绝,杀人如麻起来,谁还管得了她?”

陈湘叹道:“你说的也是,这璐王府现在已是危机四伏,你守着这条规矩,难免要吃亏。还是早早带着小郡主走吧。”

(十三)私藏信件

又休养了几日,我的伤虽然没全好,也能起动下了——我们南海派除了不准杀人,其它世间的规矩俗礼倒是不讲究的,我又爱说笑,小郡主很快就跟我打成一片,每天过来,见我行动不便,便递茶递水的服侍,乖巧起儡招人疼。

我不能起身,便只能先教她背一些入门的练功口诀,小丫颓极好,教两遍就背个滚瓜烂熟。休息时也爱缠着我讲故事,这个实在非我所长,没法子只能把那本《刺客列传》上的故事讲给她听。

陈湘应我之邀,差不多每天收了工就过来,小郡主也喜欢他,所以我们三个总是一起吃了晚饭才散——这一天我好容易能下慢慢走动了,云儿特地请平儿做了一桌好菜,要给我庆祝庆祝,可是左等右等,看看天都黑透了,还不见陈湘过来。

我听陈湘说过最近朝中局势——三朝阁老徐太傅病重致仕,内阁换了激进派当权;连镇守边关的大将都被参奏,朝臣要开始大换血——而且又有人提起璐王三年前误杀朝的事!局面越来越紧张,陈湘的忙碌可想而知,说不定又在加班加点赶工呢。

云儿急得不得了,要不是我拦着,早跑到前头去找了——通常陈湘要是加晚班或者跟同事一起吃饭,就会让小墨过来说一声不让我们等他。可是今天都快定更了,居然还不见人,我也有点打鼓,吩咐小砚去瞧瞧,哪知不大工夫,小砚跌跌撞撞的回来,叫道:“爷快去拦着点,小陈公子跟王爷拌起嘴来了。”

我吓了一跳,陈湘你脑袋进水了?你跟王爷拌嘴,那不是擎等着吃亏吗?也顾不得腿上带着夹板行动不利落,跟着小砚就往文菁楼跑。小郡主叫声:“师父,我也去”,跟着我们直冲出来。

到了文菁楼,远远就看见军棍一起一落,几个侍卫正摁着两个人痛打,我赶紧冲过去,好在并不是陈湘,一个是跟着陈湘的文案写手,另一个却是小墨。

璐王府的规矩严,打得这样厉害,听不见一声惨叫。噼啪声中就听见里头璐王爷的大嗓门:“反了你了!朝廷的公事你敢私自藏起来?还有什么你不敢?”

我听得心惊肉跳,陈湘负责璐王府的往来信函和草拟文书,那可都是机密文件,你有资格炕代表你有权力处置——私藏朝廷公事如同监守自盗,这个形势微妙的时候,你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说不定会被人当成叛徒、奸细呢?难怪璐王爷生气。

我心急火燎,过去拦住打小墨的侍卫:“等会儿再打,我问两句话”,两个侍卫认识我,低声道:“顾少侠,不是属下敢驳您的面子,实在没这个规矩——反正这二十板子也快打完了,打完您再问成不?”

我还没说话,小郡主已斥道:“我师竿问两句话,又不是不让你再打,罗嗦什么?”两名侍卫听见郡主发话,不敢得罪,只得让开一步。

小墨已疼得满脸是汗,扑在地下道:“爷,救命啊。”我急道:“怎么了,藏了什么公事了?”

小墨哭丧着脸道:“不是公事,是陈府给我们公子爷的几封家信;就有一封是朝廷里来的——王爷不知怎么就发现了,才让这位张大哥去听琴阁管我要,嫌我们回来得慢了,所以一人罚二十板子。”

打狗看主人,不用说,这是王爷恨陈湘胡闹,才责罚他的手下。“知道是谁写来的信么?”

“陈府里的信都是七叔公——就是族长写给公子爷的,公子父母都过世了,是跟着七叔公读书长大的,估计是秋闱将近,催公子早点回府准备的;朝廷里那封公事,奴才就不知道了。张大哥,你可知道?”

这时旁边那文案二十板子已挨完了,听见小墨问,喘着气道:“是,是工部侍郎陈大人来的,他是陈公子的伯父。所以陈公子要拿回去看属下也没拦着。”

“王爷怎么发现的?”

“前几天陈公子没来,陈大人又给王爷来过一封信,想是提过前一封信的事吧,王爷所以过篱问。”

不对啊,陈大人的第二封信既然是几天前来的,当时陈湘受伤没阑知道,所以被私了王爷手里——那王爷应该当时就发觉陈湘藏信的事了,怎么今天才发作起来?“今天朝中邸报上又有什么事传来了?”

那文案点了点头,看看周围,然言语。我这才想起来——文菁楼的邸报消息是机密,文案写手们有严格的规矩,出了门不准谈论——这小张刚受了责罚,我不能再逼他犯规。他肯承认有事发生就证明我的思路是对的——形势越发紧迫,所以璐王爷才会沉不住气,大发雷霆。

我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递给小张(那是前两天预支给我的薪水),小张却吓得连连摆手,拱手道:“顾少侠饶了小人吧,小人还想留着脑袋多吃几年饭呢。”——看来是以为我要贿赂他泄密,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躲到一边去了。

打小墨的两名侍卫过来继续执行任务,小墨忙道:“爷,您上去劝劝吧,公子坚持不肯回府,跟王爷拌了几回嘴了,您快上去,别让公子吃了亏。”

我答应一声,走进文菁楼,抬头看见长长的楼梯,不由叫一声苦——大夫从上次我随便起身挣破了伤口,两条腿上都给我上了夹板,大腿不能打弯。这两天疼得不那么厉害了,我能让人拉起来直着腿走两步了——可是平地上走走还好,要想一步步抬脚上楼,那可比登天还难。

我正在迟疑,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只怕是陈湘被煽了一耳光。我心里一急,一挫身直接蹿上二楼,还没等我在楼梯口落下脚,就见璐王爷一脚踹在陈湘身上,陈湘抱着肚子倒飞过来,正好砸向落在楼梯口的我身上。

我想也没想,伸臂去抱陈湘,哪知璐王这一脚力道好大,加上我落脚未稳,被他撞得两个一起往楼梯上倒跌下去——这要落在楼梯板上,我那才长好点的屁股非又撞成肉泥不可——这当口可显出我十几年的功夫没白练来,我百忙中脚在地下一蹬,双手推开陈湘,把他向后跌的力道卸到我身上。我借力倒飞下楼,脊背着地,又滚了几滚,把力道全部消去才停住。

陈湘站在楼梯上,一时也没搞明白是怎么稳住身形的,但看我从二楼直摔到一楼,又在地下连连翻滚,吓得叫一声“峋风!”飞也似奔下楼来。

我那郡主徒弟也刚进楼门没多久,一看我飞身上楼,也跟着悄声上楼梯,没想到我上去得快下来得更快,吓得小丫头一声尖叫。楼外众侍卫一起回头,正看见陈湘艰难地扶住我,哀声叫道:“峋风,峋风,你怎么样?”

我其实没怎么样,刚要安慰他两句,就见璐王爷高大的身影如天神一般立在了面前,脸板地黑锅底一般。我自知理亏,不敢再站起来,见陈湘捂着肚子跪在一边,索也抱住肩膀,缩下身子作痛苦状。

璐王冷冷道:“顾峋风,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这里飞檐走壁?想干什么干什么?”

军棍手就在门口,我不敢捋王爷的虎须,小心翼翼地解释:“王爷恕罪,我就是等陈湘吃饭,久等不来,过来看看——可是我的腿上带了夹板,迈不了楼梯,所以才,才”

璐王怒道:“原来是腿上有伤才这样,你要是腿脚利落时,还不把我这璐王府的顶子给掀了。”

我不敢接话,只能叩头求恕。陈湘在一边道:“峋风是因为我才如此,王爷要怎么处罚,陈湘一并承当。”

我气得,看他肿了半边脸,嘴角已渗出血来——璐王爷以前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他,今天却打了耳光又上脚,显然是给他气得不轻。我这么装孙子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让王爷消消气,把你私藏信件的过失混过去?用得着你在这时候逞英雄?

(十四)赶出王府

璐王怒极反笑,道:“好,有担当,有胆——我手下的人胆子可一个比一个大啊!璐王府庙小,容不下这么大的菩萨!陈大才子,你请吧。朝廷公事都下来了,我不敢耽误你金榜题名。明天一早,你就离开璐王府!”

我吓了一跳,至于吗?为这个就革职赶出璐王府?

陈湘这下真慌了,急道:“别,要打要罚我都认,别让我走!”

璐王爷冷笑一声道:“你人大心大,主意越来越正了,我还敢留你?”转身拂袖而去。

陈湘叫声“王爷”,跪爬两步,一把抓住他衣袖,哀声道:“我求你!峋风也在这儿啊,干吗非让我走?大不了死在一起!”

璐王爷不理他,回头吩咐我:“带他走!”

陈湘大叫道:“我不走,你打死我我也不走!”

璐王脸一沉,喝道:“拖出去!”

两个侍卫过来,拉起陈湘就往楼外走。陈湘挣扎不开,哭道:“你非逼我作个临危背主,不忠不义的小人吗?”

璐王怒道:“满嘴胡言,掌嘴二十!”

陈湘才要说什么,已被摁跪在楼前,身后那个侍卫将他的束发往反剪的双手上一缠,拉得他仰起脸来,躲闪不得;另一个便左右开弓,往他双颊上批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陈湘少年才俊,翩翩浊世佳公子,璐王府上下都知道王爷对他爱惜之极,言听计从;就是上次以为他陷害我要教训他,也是在我房里亲手抽几鞭子,断不肯在人前伤了他的体面——今天竟当着这么多人让侍卫掌他的嘴,王爷莫不是气疯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拦是劝,璐王爷早怒气冲冲的大踏步而去。小郡主也吓傻了,看她父亲去了,才拉着我的衣袖哭出来。

王爷虽走了,积威之下,也没人敢懈怠他的命令——二十巴掌一记不少地落在陈湘脸上。这种打法,伤的不是身体,是他的尊严,是他的心,打一下和打二十下没多大区别。我眼睁睁地看着,已能感觉陈湘心底的抽搐!

众人见我黑着脸站在门口,谁也不敢多说,一个个悄悄溜走。陈湘泥塑木雕一般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眼神中已没有一点生气。

我从无限疼惜中冷静下来,吩咐小郡主看着他,自己飞身上了二楼,找到今天的邸报——山海关都督以贪渎下狱,大同总兵畏罪自尽——这两个名字我都不陌生,陈湘说过这几个和璐王爷一起镇守边关的同袍旧友——跟他有交情的员一个一个倒下,朝廷逼勒越来越紧,难怪璐王爷非要陈湘走了。

我缓缓走出大门,将文菁楼关门落锁。向陈湘道:“王爷也是为你好!”

陈湘双颊高肿,嘴角流血,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看见眼中泪水滚滚而下,显然心中激动万分。

小郡主没想到我竟会这么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爹这么打湘叔叔,你还说他好?”

我心底悲哀,伸臂揽住孩子:“师父家里有好大一片海,一眼望不到边,比瘦西湖的水多多了,回头带你去看棵不好?”

小郡主点点头,又道:“湘叔叔去吗?”

“湘叔叔要回家去准备功课,参加朝廷的考试,等他考中了状元,想去哪里去哪里!”

“那我爹爹去吗?”

“去,等带你过去,师父再回来接你爹爹。”

小郡主点了点头,见陈湘垂泪不止,过去抱住他的肩膀,小嘴往他红肿的脸上吹了吹,小大人般地安慰道:“很疼吗?吹吹就不疼了。湘叔叔不哭了,走,咱们回去吃饭吧。”

我这才想起孩子还没吃晚饭。伸手去扶陈湘,他黯然摇头,示意我们回去。

我料想他心潮起伏,也没心思吃饭,倒不如让他静一静。拉住小郡主道:“你湘叔叔做错了事要受罚,咱们先回去吧。”

小郡主看看四周,道:“爹爹都打了他了,还罚他不许吃饭?天这泌了,我们陪陪他吧,他一个人会害怕的。”

我已经听见小家伙的肚子在咕咕叫了,难得她这样义气。远远看见小墨在一边等着,便指给她看,道:“小墨在一边陪着呢,咱们先回去,想办法跟你爹爹求求情,让他饶了湘叔叔。”

小郡主也知道父亲的厉害,安慰陈湘道:“那你坚持一会儿,别害怕,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看陈湘配合得点了点头,这才跟了我回去。

我勉强哄着小家伙把饭吃了,自己食不知味地吞了一碗饭,就想去看陈湘。无奈小丫头说话算话,吃完非拉着我去找他父亲求情——反正也要送她回平儿那里,我只好答应,一边走一边哄着她,说我自己去找他父亲,让她先回去睡觉。

小家伙觉出我满手是汗,抬头看看我道:“师父,你很怕我爹爹吗?”

这话虽然没面子,我还是不能不实话实说——“当然了,你爹爹是王爷,又那么厉害,谁不怕他?”

小郡主道:“可是你武功不是很厉害吗?我爹爹说等我武功学到师父一样厉害,就谁也不用怕了——可是你现在还不是怕我爹爹!”——言下之意,我跟你学武功有什么用?

这孩子的推理能力怎么这么强啊?我一时真不知怎么解释,半晌才道:“武功高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说的对,就听谁的。我怕你爹爹是因为,他很多事情比我有道理”——这话有点牵强,我也有我的道理,可是有些人天生强势,你在他面前只能听他的。

小郡主大摇其头:“我觉得很多事情爹爹做的不丢—最近他脾气很坏,老是胡乱打人。”

我有同感,不过不解释对王爷不公平:“那是因为你爹爹有很多烦心事——外面的坏人老欺负咱们,你爹爹很担心。”

小郡主大奇:“还有人能欺负我爹爹?”——是啊,不止在你心中,在我心里也觉得璐王爷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可是,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小郡主默默走出几步,道:“坏人欺负好人的时候,好人可以奋起反抗啊——师父你武功不是很高吗?你为什没去杀了坏人——就像那本故事书上大侠曹沫荆轲他们一样?”

我给小郡主讲这些故事时只把它当成童话,现在被徒儿提醒——是啊,既然荆轲能刺秦王,当今皇上连亲弟弟都容不下,若是能刺杀了他,换璐王爷当皇帝,是不是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我郑重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所以对于走到王爷居所门前都不知不觉。直到平儿接出来,接过小郡主才缓过神来,正听见平儿向我致歉:“我正要派人去接呢,竟劳你亲自送过来了?你的伤好些了吗?进来歇一会儿吧。”

我摇摇头,小郡主道:“我爹爹呢?”

平儿道:“正说呢,王爷到现在还没回来,没跟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在小陈公子那里?”

“王爷还没回来?”王爷离开文菁楼半个时辰了,并没回来歇着,那是到哪儿转悠去了?我正在琢磨,就见一个侍卫奔过来,“顾少侠,王爷请您快点回去。”

(十五)长跪思过

咦,难道我带小郡主来找他,他竟然去了我那里不成?

我辞了平儿出来,跟着那侍卫回到我住的驭剑阁,客厅里并没有人,侍卫指指我的房间——我暗暗皱眉,我已经能起身了,不酉到人家卧室里参观了吧?

可是客人已经在里面了,我也只好进去。璐王竟然坐在我上——我只喜欢陈湘上我的——我是说,上来躺会儿或坐会儿什么的,虽然他从来都不肯!

璐王爷看着我,“你最近都在看什么书?”

“啊?我前几天不能起身,陈湘怕我闷,拿了两本书过来让我看看。”

“是这个吗?”璐王手里正是我放在枕头边的《刺客列传》和《唐人传奇》

我点点头——原来是为这个坐到我上啊。

“这是陈湘给你的?”

“是啊”

“其心可诛!”璐王挺身而起,拎着书大步出门——我看到他的脸,突然醒悟过来——他不会以为陈湘给我看这个,是有心引导我去做刺客吧?

“王爷”,我赶紧追出门——陈湘才被打了一顿耳光,别再为这个受什么责罚。

“你给悟在这里不准动!”璐王看见我火更大了,这一声吼院中下人侍卫都吓了一跳,一起回头看着我。

自从发觉打冤了我,又带小郡主来拜师之后,璐王爷对我一直很客气,人前人后凸现我的师道尊严。人敬人高,自尊自贵,我这野子在他面前也逐渐收敛,渐渐打心里对这璐王千岁生出敬意来——加之他身份尊贵,禀端严,比师父师兄的亲厚中更多一份威重,由不得我不服。所以他说什么,我自然而然就会听从。

屈膝跪下之后,我才觉出不对来——人家给我面子,我当然要给人家面子,可是他今天这教训子弟一般的言语,我为什么还要听?

跪下了当然也不必再急着起来,不过我的嘴可不能再乖乖不说话了:“我不动可以,不过你先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璐王一惊,大概我的话很出他意料之外,“你要说什么?”

“王爷拿了我的书,这是要去哪里?”

璐王看着我,再看看手里的书,火气又上来:“正经书你不看,看这些诲诲盗的东西,还敢讲给云儿听——我把儿交给你,你就教给她这些不忠不孝的想头?”

我抓住每一点信息找头绪——他才打了陈湘一顿,心情不好是有的;怎么大半的又跑到我房里来翻书?形势紧迫,他设计赶走陈湘,难道也要找个茬子把我赶走?不对,就要赶我走也是要我保护小郡主一起走,不会在这时候拿我的不称职作筏子——这没称职就不能让儿顺理成章地跟我走了啊!

那是为了什么?看他怒火冲天,却明显不是针对我,那是方才听见什么了?唉哟,不是刚才我和小郡主聊天的话给他听见了吧——那段路旁边是林,难不成王爷当时在里头遛弯听见了?小郡主提到了曹沫荆轲,而我在考虑学荆轲刺秦,所以他才到我这里找证据,又骂我教得孩子“不忠不孝”!

我一瞬间想明白这件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忠不孝”?这罪名可够大的,这要认下来够打死我的了!我硬着头皮解释:“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古义士之所为,怎没对了?”

“你混帐!”璐王将两本书狠狠往旁边廊柱上打去,“陈湘!陈湘!”迈步就往外走。

我猜得不错,他果然是怪上陈湘了——陈湘给我看这两本书真的是希望我挺身而出,有所作为吗?那也没什没对啊。我也豁出去了——“人家都逼到这个这个份上了,王爷难道真不为自己打算?”

璐王气得脸铁青:“这等无君无父的话你也说的出口?来人”

“等等!听我说完!王爷不用掌我的嘴,这话我也不是非说不可——只是陈湘已经被打得说不了话了,王爷找他去也没用——反正明天他就离开王府了,王爷还是直接教训峋风吧。”

璐王爷让我这一番言语给搞愣了,指着我半晌,倒冷静下来,挥手让刚来到身边的侍卫们散去:“你们退下。”

“王爷,陈湘和我跟着你,要打就打,要罚就罚,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敬你重你,如兄如父!要不然,“合则留不合则去”,谁也勉强不了谁!——你要打给外人看,打多少我们都领受!这也没外人了,你就跟我们说句真心话行不行?”

璐王抬起头来,望着漫天的繁星,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天神一般的身形,星光下茕茕孑立,越显孤寒,心里不住发酸——当年叱咤风云、令敌人闻名丧胆的大将军,如今却连家人弟子都护不住,他心里又怎么会好过?

“王爷是大英雄,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您不辞劳苦地为国尽忠,为民请命,陈湘都跟我说过——峋风来的日子虽短,心底也是敬服的;更别说陈湘跟了王爷两年,他怎没死心塌地呢?可是我也知道,王爷赶他走是为他好,他又不会武功,留下来也没用——可是峋风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难道就只能坐在这里等死不成?”

璐王摇了摇头,道:“别说了,峋风,你很懂事,可是你不了解场——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猜得不错,我赶湘儿走是做给人看得——湘儿小小年纪,大好前程,若是死淌在这片浑水里,不光毁了他,陈氏家族几百人都要受牵连!”

我连连点头:“可峋风不怕,我是个孤儿,是我师父养大的。”

璐王拍拍我肩膀道:“所以我才要把云儿拜托你,过几天你腿伤好了,就带了云儿回南海吧。”

我道:“好,我把云儿交给我大师兄,我再回来。”

璐王微一沉吟,道:“再说吧。”

“可是王爷您呢?您就这么,就这么——您当年也带过兵打过仗,是当今皇上不念手足之情,是他负您,不是您负他!”

璐王脸一沉,“我说过了,这件事不许你再提!你也少胡思乱想!”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跪在这里,想到明白为止!”

看着璐王爷气冲冲而去,我给堵得张口结舌——兜了一个圈子,还是回到原点!不明白还不许我问,“不许再提”?我来来回回地想,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没错,可是两个膝盖已经疼得受不了——人的膝盖骨是连接大小腿打弯用的,不是哟承受体重的,院子里的石子路面又不平,硌得两只膝盖骨几乎要碎了。

我在山上被师父罚跪的时候好歹还能屁股后坐,不时移动一下重心,让小腿的不同部位分担一下体重——现在我屁股到大腿上打着夹板,想往后坐坐都不行,全身重量都压在膝盖上,疼得我浑身冷汗直流——只能尽力提气,在冥想中身形上提,让一股真气聚到膝盖底下缓冲压力,从小周天到大周天,练气化神,练神还虚。

(十六)厚礼敬师

“师父,你怎么啦?快醒醒”——是小郡主冲进来把我从半昏半睡状态中惊醒的。我睁开眼睛,天光大亮,然后发现自己还跪在院中,两个膝盖已经木了。

小郡主抱着我的肩膀咬牙切齿:“是因为替湘叔叔求情,才被爹爹罚的吗?爹爹太过分了!”

我胡乱应着,总不能说你爹让悟在这里想想明白——两条腿疼成那样我还能想什么啊?可是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他明知道我腿上有伤还罚悟,不是逼着我只能全副精神运气调息,让我没法子再胡思乱想吧?

好,王爷,你高!

我想明白了,我玩不过你,我听你的行了吧?“小砚,你过来吧,你可以扶我起来了。”

我昏昏沉沉地扑倒在上,才要闭上眼睡一觉,突然想起陈湘来,“小砚,你去看看,陈湘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等小砚出门,小郡主已经眼泪汪汪:“不用去了,我知道——湘叔叔也是跪了一,都高烧昏倒了,可是爹爹不肯让他养病,立逼着他出府。我本来,”小丫头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下去——显然是匆匆来找我想办法的,看我也被罚得这靡,知道求我也没用。

“爹爹他,爹爹他越来越坏了,我不喜欢他了!”

我伸臂抱住云儿,“不许这么说你爹爹”。挣扎着爬起来,“我们去送送湘叔叔吧。”

陈湘是真的发烧了,挨过打的双颊高高肿起,满头满脸烧得通红。我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也没罚你跪,你这么折磨自己干什么?你还不知道他?心狠嘴硬,打定了的主意,你再怎么求也不管用!”

陈湘闭着眼不理我,我一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急道:“快请张太医,好歹给开服药啊。”

张太医诊了一回,倒没什么大碍,就是嘴角的伤口溃破,加上虚火上升所致。配了些丹药给陈湘,立刻拱手告辞,好像怕耽搁久了过上病气似的——把我气得,墙倒众人推,这人情冷暖转变得也太现实了吧!

我服侍陈湘吃药,让小砚帮一瘸一拐的小墨收拾东西。古师爷桥进来,送来五千两银票——四千两是陈湘这两年存在账上的薪水,还有一千两是王爷给的路费。陈湘要去谢恩,古师爷拦住说不必了,王爷吩咐,让小陈公子早早上路。

古师爷又寒暄了半天祝陈湘早日金榜题名的话才告辞,我送了他出门,却见两名侍卫站在门口,说奉命送小陈公子——这还要把人押送出府不成?我终于气不过大叫起来,伸手拎起一个侍卫摔了出去。

才要去拎另一个,小郡主闻声冲出来,“湘叔叔请师父进去。”

我答应一声,瞪着另一个侍卫“你们要送也别空着手送,小陈公子病着呢,去抬一顶小轿过来送他!”

两名侍卫正要说什么,小郡主已斥道:“还不快去?要两顶。”

两名侍卫魂不附体地去了。我边进门边问:“为什么要两顶?”

小郡主道:“师父不去送湘叔叔吗?你不是膝盖疼吗?也让他们抬了去。”

“好乖的徒儿,不过师父伤还没好,坐不了轿子”——要不是屁股有伤骑不得马坐不的轿,估计你爹早让我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好可怜的师父!”小郡主脸上又显出俏之,然后问我:“师父,我爹爹这么对你,你恨不恨他?”

我吓了一跳,看着小丫头:“你恨他吗?”

云儿道:“我有点恨他,可是,我不希望你恨他。”

我叹了口气,道:“好,我不恨他,你也别恨他了。”

陈湘见我进来,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轻声对我道:“别太招摇,这府里有朝廷的眼线,一举一动都要小心!”

我大吃一惊,问“是谁?”

陈湘摇摇头,他说话仍不利落,艰难地道:“不知道,我是从往来信件上推测出来的,有些府中小事没往外说过,朝中却有人知道了,肯定是在这里收买了眼线——我本来设了计要套他出来,如今也不成了。”

我想详细问问,看他嘴肿得实在不方便说,再想想他的法子无非是写信时婉转套话,那些秋笔法我也不会,问了也是白问——怪道王爷不许我乱说话,这王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东西收拾好了,小轿也没来,侍卫们当然也不敢再来。我把昨天里王爷的话学给陈湘听——“别伤心,王爷还是很关心你的。这里有我,你放心走吧——赶紧考个状元,就能在朝里帮王爷说说话了。”

陈湘点点头,我扶着他慢慢出府。小墨服侍了陈湘两年,仍愿跟了他去。我看他昨晚挨了板子腿脚不利落,便让小砚到外头雇两个软轿抬到码头,好一路乘船回去。

陈湘看着璐王府巍峨的门楼,跪下拜了几拜,眼中泪再也忍不住,滚滚流了下来。我满心酸楚,见小郡主跟他紧紧相拥,哭作一团,也过去伸臂抱了他一抱,道:“等我好了就去找你”,与他洒泪而别。

再过十来天,我臀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璐王爷唤了锡去,命我带小郡主回南海,又指着桌上一个小箱道:“云儿顽劣,以后要请你和令师兄多费心,这是我给你大师兄写的信,这是给你师父师兄们的见面礼,你一并带过去。”

信我贴身收好,又打开箱子看了看,却吓了我一大跳——给师父的是几样药材和一柄嵌宝紫金如意,那药材里别的我不懂,那成了心何首乌和极品老山参是认得的;给大师兄的是几件古董,我虽不大懂,看着铜绿斑驳的,显然年代久远——这些东西件件都是价值连城、千金难求的宝贝,璐王爷这是要干什么?转移资产吗?

甚至连我那只见过一面的二师哥和三师也有,我看着那明珠、碧玉箫和两件西洋首饰道:“我二师哥和三师很少回山,我未必能见得着他们,这几样不带了吧。”

璐王爷道:“琴剑的江湖侠侣,难免行踪漂泊,不过有令师在,他们终究要回去——他们也是云儿的长辈,这是我一点心意。你不管何时见着,代我转达就是。”

璐王把箱子盖上,又指着旁边一个包袱,那是云儿的随身衣服,角落里还有一个首饰盒,说是当年璐王的几件首饰,留给云儿做个念想——这哪是去师门拜见尊长,简直就是临终托孤——他自知难保,这些宝贝与其玉石俱焚,不如送人作个人情,为自己的儿铺好后路。

我叫声“王爷”,心底实在酸楚难当,他再不许我提,我这话也非说不可了——“这屋里没别人,峋风斗胆说句话:咱们这飞虎卫也有几百人,不干别的,自保总行吧?王爷,人家不仁,不能怪咱们不义,您犯不上这么束手就擒!”

璐王摆摆手,“我的事自有计较,你把云儿照料好了,我就放心了。”

“可我不放心啊!”我急了:“峋风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八岁孩子——王爷十五岁上战场,峋风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了!虽不能比王爷的雄才大略,江湖上也有我这一号!都这时候了,您跟我交个底,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行不行?”

(十七)英雄末路

璐王爷不言语。

我再武装自己:“我大师哥执掌南武林多年,在南边也有点势力,您有什么打算,我回去跟师哥商量,也可以有个呼应。”

“你不准胡闹!我这里的情形,不要跟你大师哥提,他已经金盆洗手了,何必再扰他的清静?”

“那您这就让人打死我好了——师父师哥问起来,我还敢欺瞒不成?今天不说清楚,峋风就不走了!”

璐王爷气得一拍桌子,我身子一挺,迎着他冷厉的目光——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今天拼死我也得问出来——料想王爷要我送小郡主,不敢再打我军棍,其他的我都不怕!

我的威胁很有效,璐王有求于我,不敢拿我怎么样——我二人对视半晌,我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谁知他一张口,话没出来,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血我不是没见过,璐王府的人被打得鲜血淋漓那是家常便饭,可是这当场呕血的事真是第一次见——璐王府责罚人,军棍从不打腰以上背心以下的地方,也不碰骨头关节,怕击中要害受内伤——今天我这一句话,居然气得王爷当场吐血,把我吓得,赶紧过去扶住他。

璐王爷一把推开我,沉着脸转身就走。嗡不上再追问,一迭声叫人快请张太医。

平儿闻声急赶过来,熬汤熬药地忙活。见我拃手拃脚地站在那里,安慰我道:“别担心,王爷是战场上落下的病根,一生气就会吐血,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又后悔又担心,王爷才三十来岁,谁知道他竟有这个病根?见平儿端着一碗汤药要进去,我叫声“平”,伸手接过,“我给王爷送进去吧。”

平儿点点头,柔声道:“王爷拿你当自己的小兄弟看,所以随手打骂管教,有过分的地方,你别放在心上。”我眼圈一红,点头称是,“谢谢,我进去跟王爷赔罪,让他出气。”

璐王的卧房我是第一次进,那样一个高大威媚汉子,倚着枕头躺靠在,半闭着眼的脸面竟那样瘦削,我看得心头一酸——我师父年过古稀,鹤发童颜;大师哥将近五十,面丰润,相比之下王爷三十多岁的人竟如此憔悴,这权势富贵可有什的?

我轻轻走到前,王爷只当是平儿,道:“放下吧,锡会儿喝。”声音里疲惫非常。我的泪终于掉下来,跪下道:“凉了药会差很多,还是趁热喝吧。”

璐王一听是我,虎目圆睁,抬手臂朝药碗扫了过来。我怕他把药打洒了,下意识地左手一挡,右手将药碗撤开半尺。

他和我左手一碰,一声闷哼,我才觉出他这一胳膊劲道不小,被我想都没想反撞回去,岂不是伤上加伤?把我悔得——他要打我让他打好了,我挨两下子又没什么事!练功夫练得总是手脚比脑子快,我又挡他干什么?

我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放下药碗,伸手握住他手,缓缓把真气渡过去,助他抚平气血,这才道:“王爷,您别生气了,峋风再不敢了。您要责罚,我让他们传军棍来,您让侍卫打,不用亲自动手。”

璐王狠狠瞪着我:“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别以为你们走不动我就会改变主意!”

我心中暗叹,陈湘你这苦肉计当王爷炕出来?可我这话真没有威胁的意思啊——“我不是!要不我让他们用鞭子打成不成?那就碍不着骑马了,我明天一定带小郡主走!——您消消气吧!”

璐王摇摇头,“我没生气,你出去吧。”

“那您把药喝了。”

璐王叹口气:“这苦药汤子,喝不喝的又有什么用?”

我看到他眼神中一片苍凉,陡然明白他心底的悲哀——当年叱咤天下,无所不能的大元帅,忽然发觉连打我都打不动了,更触起英雄末路的无奈!

我强忍着泪,捧起药碗来,“那颈是为峋风喝了这碗药成么?您身体好起来,峋风也能放心地走——要不让我师父师哥知道我气得王爷吐血,责罚更重。”

璐王爷长吁一口气,接过药碗一饮而进。“你放心去吧,我没什么大碍。这边的事,也不用跟你大师哥说。”

这话我不敢应承:“师父师哥问起来,我不能欺瞒。”

王爷眼一瞪,我不敢惹他生气,只能拼命低了头不看。半晌听他道:“平儿,你送峋风出去吧。”

我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去马厩选了两匹骏马。又跟田峰他们几个交好的同僚打个招呼——反正我打定主意还会回来,颈出个公差。

晚上平儿派人来请锡去吃饭,王爷又交待小郡主要听话守规矩,对师祖和师伯师兄要尊重,还特意让把那柄红木戒尺带上。这倒好,一顿饭吃得严肃认真,倒是把离情别绪冲得一点不剩,不过一样的味同嚼蜡。

吃完饭璐王又让人托出两件宝贝给我——一柄长剑,看着不起眼,剑锋拔出一半便觉寒气袭人,璐王把托盘上的丝缎往半空一抛,丝缎经过剑身,不见一点停留,落在地上已成了两片——小郡主惊叫一声,这就是传说中吹毛断发的“涵光”剑。

另一个托盘上是一件浅灰的背心,璐王爷也拿起来,往剑峰上使劲一抡,那切丝如腐的利刃却没在背心上留下一点破口。小郡主又惊叫一声,伸手摸了摸,“这么软,宝剑竟割不破它?”璐王也递给我,“你留着防身用吧。”

我心头一热,道:“剑我收下,这背心王爷留着自己穿吧。”

“你行走江湖,跟人打打杀杀的才用得着。我也不上阵打仗了,留着它干什么?”

“现在局面这样,我又不在王爷身边,”万一有人刺杀你怎么办?我说到一半,想到当着小郡主的面儿,不敢明说,急得“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您听我一回。”

小郡主吃惊的看着我,这不像我这种自由主义战士的作风啊!平儿笑着打圆场:“云儿,看你师父多么恭敬尊长,知恩图报,你可要学个好榜样。王爷,峋风也是一片孝心——您就是偏疼他,好东西也别一次赏太多,等他下回立了功再赏啊,要不旁人看着可该眼红了。”

她这么一扯开话题,我赶紧接上去,“就是,这把宝剑峋风还没谢恩呢,那宝贝王爷先给我留着,等我回来再赏我。”云儿“咯咯”笑道:“师父你还先占下了。”我向她做个鬼脸:“你听我话,回头师竿传给你。”云儿“呸”了一声,笑道:“你还没得到手呢,许什么愿?爹爹,这宝贝给我留着,不给师父。”

璐王被我们插科打诨地一闹,也不好再勉强我,骂了云儿一句:“你怎没学学你师父,好东西给师长留着?就会顽皮耍赖!”云儿不敢跟父亲顶嘴,白我一眼,直等出了门才悄声挤兑我:“给你了还不要?假撇清什么?不要你给我呀。”

我当然没法跟她说她爹爹处境危险,比我们更需要这个,否则她还能跟我去“游山玩水”?只好笑道:“我怕一下子得赏赐太多,给人嫉妒,暗仲给我下点药什么的整我!那可划不来。”

小郡主红了脸,“哼”了一声——“打也给你打过了,还要记恨多久?”

“只打了六分之一吧?剩下的记着呢吧?再说我这伤可还没蝴落呢,哼哼——明天跟我出门,你不准离开我一丈之外,出界一次打一下。”小郡主惨叫:“一丈太小了,马头到马尾就一丈,怎么也得三丈!”

“最多两丈!”

“那我洗澡换衣服拉屎撒尿你也跟着?”

给我气得,这什么徒弟啊?

(十八)祖孙初见

最后还是平儿有办法,找了一位厨下采买的仆何嫂跟着我们——这何嫂因一直没孩子,丈夫又在河工役上被水卷走了,夫家嫌她命硬,赶了她出来,王爷便收留她在厨下帮忙;她很是精明能干,很快成为平儿的左右手——此去虽然背井离乡,但她已没有旁的亲人,又一向疼爱云儿,也就答应跟着伺候。

东西一大堆又得照料孩子,我本来发愁得很,有惯常采买见过场面的何嫂跟着,我才放下心来。出门在外,何嫂也换成跟班的装束,顶了她丈夫的名字,让我叫她何顺——正好她身材丰壮,比一般男人也不矮多少,打扮起来真是个精明利落的管家模样。

小郡主也不娇气,换了男装又新奇,出了门跟脱了牢笼一般,叽叽喳喳又说又笑。我臀腿伤处虽结了痂,骑上马毕竟磨调害,好在何嫂初学骑马也得有个适应过程,我们一路走走停停,直走了近一个月才到海边,搭船到了普陀山。

师父师兄正在下棋,一见我回来,又是高兴又是吃惊。大师哥站起来道:“小师弟回来了,不下了。”师父一把按住他,道:“你快输了就想耍赖啊?下完这盘再说。”向我一摆手:“风儿你们先歇歇去。”大师哥唯有苦笑。

我上前磕了头,扫了一眼棋盘——大师哥虽输着些,却还大有可为,知道师父下起棋来跟老小孩一样,无理可讲,这盘棋一时半刻也下不完,只好先带着小郡主和何嫂安顿住处。

小郡主对师父的白胡子大感兴趣,连声问我:“那是真的吗?白得象雪一样,真好看。”

我带她洗了洗脸,换回孩儿的衣服,住处周围小转了一圈。看师港精会神,大师哥却心不在焉,料来他很快就输得七零八落,便带着小郡主过去。

师父眼看要赢了,正在得意洋洋,一眼看见红衫子的小郡主,叫道:“哪来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我上前回禀,“师父,弟子还没来得及禀报,这次下山,给您老人家收了个徒孙。”小郡主早抢过去磕头:“云儿拜见师祖爷爷。”

师父乐得,抱起小郡主放在腿上,喜道:“风儿真有眼光,这娃儿我喜欢。乖孩子,叫什么?”小郡主道:“朱碧云,师父叫我云儿”。师父道:“好,云儿,爷爷给你糖常”一摸身上,向大师哥道:“上次你买的松子糖呢,给我找两块来。”

大师哥苦着脸,显见是早让师父吃完了。我赶紧说:“糖我们带着呢,不用找了。”小郡主从怀里摸出一块塞到师父嘴里,道:“师祖尝尝我的桂糖,好不好吃?”师父有点不好意思,“好吃,好常一见面就吃了小娃儿的糖,师祖可拿什么还你呢?”

我大喜:“师父指点云儿两手功夫,比什么都强。”——我的功夫大半都是大师哥代师授艺,真正跟师父学的不过四成。一面敲钉转角:“云儿快下来,跟师祖磕头谢赏。”

哪知云儿这小丫头,被师父一赞,豪气干云地一拍小胸脯:“两块糖算什么?不用还了。”

把我气得,师父看着我幸灾乐,大师哥帮我:“风儿你急什么?师父还能白占小孩儿的便宜?”

云儿这小丫头眼珠一转,道:“那师祖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大喜,这才像我徒弟的英雄本,她跟我一向是“占不到便宜就算吃亏”。

师父笑嘻嘻的:“你先说来听听,只要师祖有的,想要什么都行。”我师父可不傻,马上把做一件事换成给东西——难道你让我驮着你在地上爬三圈我也答应?

云儿道:“你有一大堆呢,我只要一小点儿。”

师父放了心:“那好办,你要哪个我给你哪个。”

云儿道:“好师祖,我真喜欢你的胡子,白得象雪一样,你让我拔下几根来玩玩吧。”

我简直要吐血而亡,这什么徒弟啊?一点也不体谅我做师父的苦心!

趁着一老一小嘻嘻哈哈玩得热闹,大师哥一拉我,到林下悄悄问我:“这孩子姓朱,难道是璐王爷的儿?”

大师哥是前武林盟主,精明过人,我正要跟他讨个计较,于是把去璐王府的所见所闻(挨打的事就不提了),以及陈湘跟我说过的近年来被朝廷步步紧逼的种种情况叙述一遍,说到最后遣散心腹,散尽家财——把带过来的礼箱打开,连见惯世面的大师哥都吃了一惊——这一箱子礼物,价值至少也在十万两以上。

我又给大师哥看了那盒璐王故留下的首饰,价值连城不用说了——璐王把这个都给小郡主带来,明显是托孤之意——璐王府危机四伏,留下也没有用,能走得赶紧走,再也不要回去了!

我说到最后心痛得不行,“我就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就不肯走,跟朝廷辞了,大家一起回南边,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避世总行吧?”

大师哥沉吟道:“这你就不懂了——朝廷的宗法,藩王不可随便离开属国;而且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小隐于野,那是朝廷不在乎你,真成了当今皇上的眼中钉,哪里还能隐得住?”

“这不是逼民反么?”——我开始算计:“璐王府的飞虎卫有三百多人;王爷在边关领过兵,可是这两年经过大清洗,不知还有多少人肯跟他走!大师哥你在南边武林还是一呼百应的吧?咱们在海上”

“你住口!”大师哥恶狠狠地瞪着我,我给吓住——师父好脾气,大师哥可有武林盟主的威严,从小跟我半个师父似的,我不怕师父,就怕大师哥!

“这话你跟璐王爷说过?”

“没有,我几次想说,王爷不让我说!

“那他可跟你吐露过什么?”

“没有,问都不让我问——王爷总当我是后生子弟,什么也不肯跟我说。”

“你小孩子家什么也不懂,跟你说什么?多言贾,这等军国大事,你少胡乱掺合——我再听你说什么“逼民反”的话,我先拿大耳刮子抽你。”

怎么跟王爷一个论调啊?我怎么小了?我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了,我都收徒弟了——也就是你们总拿我当小孩子!

当然这话我只敢在肚子里嘀咕,连脸上都不敢带出来——惹得大师哥真给我两巴掌,给我那徒弟看见笑话可就大了!

我只能恭敬地说:“师哥教训的是。风儿年轻,大师哥您面子大,您去问问王爷吧?”

大师哥瞪我一眼,问:“他没给我什么信啊书啊什么的?”

“信啊,有啊”我赶紧从贴身口袋里往外掏,先让我那宝贝徒弟搅得头昏脑胀,后来光顾义愤填膺了——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大师哥狠狠瞪我一眼,脚都抬起来了,看炕远处的小郡主,大概觉得当着徒弟踹我让我下不来台,就往前迈了一步。我吓得退了一步,一边把信递过去,一边道:“那师哥您先看信,我去看看师父和小郡主。”——再不走还在这里讨骂不成?

(十九)兄长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要回家看儿子去啦,早点发上来,呵呵晚上等小郡主跟着何嫂睡下了,大师哥又到我房里来,我赶紧让座,这么晚过来,当然是有话要问。我见大师哥面沉似水,便不敢坐,站在一边伺候。

哪知道他老人家开口命令:“把裤子脱了。”

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我师父惯爱云游天下,我就是他路上拣的,路过大师哥家时我吃坏了肚子,师父不耐烦等,把我扔下自己继续游山玩水,所以我在大师哥家呆过五年,跟他小儿子周若谷一块玩儿大的——小时候我调皮捣蛋,大师哥便会把我摁在腿上扒下裤子打屁股。直到后来他当了武林盟主越来越忙,师父也云游回来了,才把我私山上。

因为周若虚周若谷都叫我小师叔,所以我犯了错大师哥极少在人前罚我,总是没人时到我房里单独责罚。而且怕失手打坏了我,总是光着屁股用手打——可如今我也快二十的人了,总不能还脱了裤子打吧?

大师哥看我迟疑不动,又说一遍:“我叫你把裤子脱了,没听见?”

“听见了”我都快哭了!灵机一动,把小郡主那红木戒尺翻出来,跪下递过去,“大师哥,别脱裤子了,您用这个打,隔着裤子也一样疼。”

大师哥接过来拿手一掂,道:“哪来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璐王爷给的,说小郡主要不听教训,就用这个责罚。”

大师哥问:“你用过?”

我点头,真是“六月债还得快”,不过我就打了小郡主五下,希望大师哥也就意思意思得了——我不就是说错了话,连带忘了正事,也不是什么大错吧?

“你舍得打云儿?她做了什么事?”

“没什么,小丫头,就是有点调皮,我就吓唬了她两下子”。这就别细说了吧,大师哥做盟主的人,最恨以下犯上、不敬尊长,以后我不在小郡主还要在这里住下去,我不希望大师哥不喜欢她。

大师哥看着我期期艾艾的,道:“那璐王爷为什么罚你?连来带去不过三个月,你在璐王府呆了就一个多月,惹下什么事闹到挨军棍?”

这是谁嘴这么欠?把我这点糗事到处传扬?

见我不言语,大师哥脸一沉,戒尺击在手上“啪”的一声,我吓得一哆嗦。大师哥已喝道:“不说是不是?几年不打你,丢人丢到千里之外去了。给我趴上!”

我这个冤哪,屁股上军棍伤的痕迹还没褪干净呢!一回来又要挨打?可我不敢逆着大师哥,只好爬到边,上身伏到上,脸埋到褥子里——这可真够没脸的!只求大师哥别打得声音太大,惊动了旁人就好!

“裤子脱下来。”

我捂住裤带,低声哀求:“大师哥,我求你,打多少都行,别脱裤子了,给风儿留点脸。”

“璐王府的军棍打得有脸是吧?怕没脸你就该小心行事!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不做丢人的事,刚上门就让人家军法从事?”

大师哥几十年在外头有头有脸,人人崇敬,最是要面子的人,兴头头派了个得意的师弟过去,结果上门就受责罚,也难怪嫌我丢他武林盟主的人。

大师哥看我不动,声音阴沉下来:“你自己脱还是我动手?”

我幼时有时候怕疼耍赖,大师哥都会这么警告我——我自己认错伏法打得少,要是让师哥动手,该打多少还得翻倍。所以只要我一听这话,就会乖乖地自己脱了裤子趴到他腿上——可如今不一样,疼不疼倒在其次,这么大的人哪还能光着屁股挨打?我回身哀求:“大师哥,风儿认错,您打双份好了。”

大师哥不理我,过来伸手扯我的裤带。我拼命抓紧不让他扯开,大师哥急了,挥戒尺打在我手上,打得我指骨几乎裂开,“哎唷”一声,双手连甩。大师哥就势扯开我裤带。我一伸手抓住他手腕——这可犯了大师哥的忌讳——“你敢跟我动手?”

我略一迟疑,大师哥右手戒尺已点中我双肩肩井要穴,我两只胳膊登时抬不起来。大师哥一把扯下我裤子,接着连里头底裤一并扯下,看了一眼,手中戒尺已经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我情知惹恼了大师哥,这顿打轻不了,只好咬着牙硬挺。大师哥一气打了二三十下,这才放缓了速度,问一声:“为什么挨打?”

我蹭蹭头上的冷汗,“是,不该随口胡说乱道,连正经事都忘了!”

打几下,又问“还有呢?”

“不该跟师哥动手,惹师哥生气。”

又是几下,接着又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有了。”

师哥手里的戒尺登时加重,看我还不言语,厉声问道:“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眼泪跟冷汗一块下来:“我没有,我哪敢瞒大师哥啊?”

“在璐王府挨了多少军棍?”

“六十!”

“六十?”大师哥声音都变了,戒尺“啪”一声下来,竟打在我臀沟之间的尾椎上,我一声惨叫,哭道:“师哥!”

大师哥这才发觉一走神间打错了地方,忙扔了戒尺,定定神问道:“为什么打六十?”

我疼得浑身乱颤,哪还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大师哥又疼又恨,“这小丫头,这么小就会使坏!怪不得他爹要向我道歉——”

原来是璐王爷信上提过此事——您倒是敢作敢当,累我又一顿好打。

“你也是,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认下?”一边说,又给了我一巴掌。

我哪还敢提是怕陈湘挨打——大师哥要知道我对一个男孩子有意思,就不是一顿打能了结得了。我只能说野钦差当前,顾全大局”蒙混过去——这一点很得师哥理解,他当盟主时就说,“属下就是为主上分忧的,上面不好说的,属下就该代言;上面不好承当的,属下就该勇于承当。”

不过“勇于承当”是没错,错的是我——“你个傻小子,怎不想法子脱开换个人去承当?这璐王也是,打二十板子意思意思也就完了,一打就是六十!我还是他结拜的义兄,对我的人就这幂!活该他挨整!”

我暗暗好笑,大师哥还真是心疼我,像个护短的老母鸡,他打我可以,旁人打我不成——话说到这份上,看来今天这顿教训是告一段落了。我慢慢直起身子来,想坐下去提落在地上的裤子,大师哥喝道:“谁让你起来的?”

我吓得一哆嗦,“不是打完了么?”

大师哥一把把我摁倒在上,“打完你也先给我趴着。”说完抬脚出门。

门一开一阵风刮进来,给我火辣辣的屁股带来一阵凉意,可我也更清楚地意识到这种羞辱——小时候大师哥为了罚我,有时候打完也不让提裤子,光着屁股在墙根再跪半个时辰思过。可今天我没什么大错吧?打了不罚,罚了不打,这几十戒尺相对于我的错处就够重的了,还要怎么着?

(二十)天伦之乐

我趴在上暗暗咬牙——璐王爷打我打得虽狠,可他好歹尊重我;大师哥倒好,老当我还是小孩子,拿羞辱我一点不当回事。正这么想着,就听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吓得我魂飞魄散,这样子要让人看见,我也不用活了——赶紧一挺身站起来,转身朝外站着,裤子虽提不上,好歹长衫盖住了屁股。

进来的是大师哥,我长吁一口气。大师哥却皱皱眉,“谁让你起来的,趴下。”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里的蜡烛又点上一只——看来是嫌屋子里不够亮。

我又羞又气,要不是被点了穴道双臂抬不起来,早把裤子提上了,听他还要我趴下,还要端着蜡烛来高高照着,气得我简直浑身哆嗦。

大师哥看我还站着,又说一遍:“快给我趴上去”。一边端着蜡烛过来。见我咬牙切齿的模样,念叨一句“怎说不听呢?”捞起我长衫一甩,脚下一钩一绊,已把我脸朝下抛在上。

我气得,“让你打了还不够,还想怎么着啊?”上身不能动,抬腿横扫过去,大师哥“哎唷”一声,原来我一腿扫到他胳膊上,他手里蜡烛一歪,滚烫的蜡油“噼噼啪啪”全滴在我高肿的屁股上——肿得发亮的肌肤被衣服拂一下都疼得我一颤,何况滚热的蜡油?一连串灼痛钻心,我一声惨叫,险些没疼昏过去。

大师哥听我叫得凄惨,“噗”得吹息蜡烛,扔在一边,抱起我的捅叫:“风儿,风儿。”我疼得浑身哆嗦,再也没一点力气反抗。大师哥又疼又悔,一边打开手中药盒一边还骂我:“我来看看你的伤,你瞎踢蹬什么?”

大师哥拿出药膏给我轻轻抹在高肿的屁股上,一边道:“你这孩子,璐王信上说打冤了你,我说来看看你的伤,你就这么脸皮儿薄?有什没好意思的?你是谁养大的?你浑身上下什么地方我没瞧见过。”

我简直哭笑不得,“你不早说?我以为你要打我呢?”

大师哥道:“本来没想打你,谁让你自己拿出戒尺来讨打。”

“我给你戒尺你就打啊?你这不诈我吗?唉哟,轻点儿”

“你这小子平日猴精似的,今儿我还没说打你据戒尺,你自己说,是不是心里有鬼?问你话你还吞吞吐吐的——养大了你,你敢跟我弄鬼了你?”大师哥说着又来了气,照着我屁股又是一下子。

我疼得连声叫唤——说来说去还是我没理了,老天,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蜡油着身,不好处置,只能等它干了掉下来。可它又不会自己掉,大师哥只好按着我屁股,按一个坑让干平的蜡油跟肌肤的斜面分开来——可怜我肿得紫漳屁股,还要受这连按带压的酷刑。

那蜡油厚一点的还好弄,薄的地方还会折断,一片分成几次弄不掉——大师哥直弄了大半个时辰才弄干净,又给我伤处抹好了烫伤药,我已经疼得七死八活——身上的长衫被冷汗全部湿透,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弄完已经大半了,我折腾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自顾自闭上眼睛。大师哥以为我虚脱了,抱起来灌了半碗糖水。又把我身上汗湿的衣衫脱掉,拿热水给我全身擦了一遍,直到浑身清清爽爽了,才给我盖上被单,回房休息。

我一觉闷到天亮,已经习惯了每天这时候醒,屁股还在肿痛,可还是爬起来——师父上了岁数觉少,虽说用不着我晨昏定省,他老人家遛弯回来我也该去伺候早饭了。

大师哥和小郡主都还没过来,我跟师父打过招呼,尽量表现如常,哪知他老人家目光如炬:“昨晚上又挨你师哥教训了?”

我红着脸应一声“是”

“因为什么?”——因为什么?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我也没脸再说——“师父,求您别问了行不行?并没什么大事,有事我也不敢瞒您!”

“行——有你大师哥管着你们,我乐得省心呢。你别跟我抱屈就行!”我最爱的体谅人的师父啊。

我冲上去就想抱住师父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结果大师哥进来了,正好听见师父这话。他有点不好意思,“是弟子手重了些。”

师父道:“风儿是你带大的,你管他也应该。不过他也是有徒儿的人了,你有点分寸。”

我师父子随和,平时不笑不说话,这话就算很重了,大师哥跪下,低着头不敢言语。

我也赶紧跪下:“都是风儿的不是,大师哥管得侗。这话说出口我就觉得不对劲——大师哥管得对,难道师父说的不对?

大师哥瞪我一眼,道:“是弟子的不是,老当他还是十来岁的小孩子。”——真不容易,您终于认识到这一点儿了!哎,有这句话我就够了!

“还真是兄友弟恭啊!算我多事——都滚起来吧。”我太爱师父了,爬起来从背后将他老人家使劲一抱,然后给他捏肩捶背——昨天见了面我就想这么干了,当着我那宝贝徒弟没好意思,才换成她跟师父乐成一团。

“是师父教训有方!”大师哥就是大师哥,站起来还不忘归功于上。

师父点了点头,“这璐王爷送了这么重的礼,又把唯一的儿送过来——这孩子跟我投缘,我留下了。他那边有什么事,你们兄弟就看着办吧。”

我和大师哥躬身称是——师竿这点好,懂得放权,自己不累;还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当着云儿师父师兄都尽量帮我遮掩,连平日该我做的起动盛饭等事也都是大师兄代劳——他在家做盟主时都是下人伺候,到了山上怕师父骂他轻狂,不敢随处让下人跟着了——我在身边当然就该执子弟之役,今儿真是给我留足了脸面。

饭后我趁机告诉云儿,大师伯在家也是大老爷,可是在师长面前应该“有事弟子服其劳”。好在昨天晚饭我随侍师父师兄的情形小丫头也都看在眼里,中午立刻见样学样,端茶递水跑得勤快,把师父给乐得——小丫头得了赞许,越发起劲,真是“不用扬鞭自奋蹄”了。

在山上住了几天,我屁股上肿也消了,便跟师父告辞——为了璐王的事,大师哥决定亲自去江南!小郡主跟师父已混得极熟,本就乐不思蜀,我跟她说有事要下山,让她先跟着师祖玩一阵子,正好合她心意!

南下途中,大师哥去家中转了一圈——跟周若虚了解一下这半年的南武林形势。没见着周若谷,说是下南洋了——大师哥漕运和盐利生意受府阻挠,便逐渐开辟海上财源,大儿子主持武林中事和现有生意,小儿子便被派出去开拓新生意了。

大师哥虽说过不许我“掺合军国大事”,其实什么也不避着我,他会见各路堂主都会让我跟着,只是不准我发眩我因此也了解到府和江湖许多微妙的关系——有合作也有冲突,黑白两道从来都需要制衡。可是近年来府对江湖中人却日渐防备,原儡多合则两利的项目都切断了,这是一种什么信号呢?

(廿一)又见陈湘

快到青江时,大师哥要去拜会一位朋友,吩咐我先回璐王府。我一路信马由缰,不住想起陈湘。

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他了——下个月就要秋闱,他应该在紧张准备功课吧——这时候不该扰他,等过了秋闱再找他去——我这般劝着自己,晚上打尖住下,我选了正对着那“诗礼传家”的高大牌坊的房间,据说那是几十年前先皇御赐陈家的——我不去打扰他,就这么远远地想着他总行吧。

睡到半,我从恶梦中惊醒——梦中的情景清晰得怕人,陈湘那张清丽而带着淡淡忧郁的脸,在熊熊烈火中不断挣扎,直至隐没!

我大叫一声“陈湘”,一下子坐起来,胸口还在隐隐作痛,憋闷得喘不过气来。“陈湘,陈湘,你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估计这声喊大半地实在太吓人,店家居然端着蜡烛桥进来看我。见我脸灰白,浑身乱颤,连声安慰半天,临走时问了一句:“公子认识陈湘?”

“你也知道陈湘?”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海宁镇谁还不知道陈湘?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公子,偏是个有才无行、丧伦败德的无耻之徒!”

“你说什么?”居然把陈湘说得如此恶毒,我一抬手抓住他的领子。喝道:“你再说一遍!”

那店家被我勒得连声咳嗽,扎手舞脚半晌,我一松手,他转身便往外奔。被我一把拎了回来:“你跟陈湘有什么仇?这样败坏他?”

这样一闹,我门口又多了几个人探头探脑,有人接口道:“陈湘逼奸寡嫂,逼得嫂子上了吊,这事海宁镇上谁不知道?”

“这要在我们那边,狗男就捆了猪笼沉潭!”

“明天陈家祠堂公开处置陈湘,这位小哥不信,你明天自己看看去。”

我的脑袋里似乎有无数苍蝇在飞——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陈湘不是这种人,这两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再也忍不住,纵身穿窗而出,转瞬而没,留下一片惊呼和又一段传说——我等不到明天了,陈湘,我马上就要见到你!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陈家大宅黑黢黢一片,我站在房顶,看着这几十座院落几百间房屋,陈湘究竟关在哪一间里啊?

他三岁丧父,十五岁丧母,是跟着陈家族长七叔公读书长大的——这是我对陈湘家族的全部了解。族长应该住在哪里呢?不,陈湘犯了事,现在应该不会在原来的住处,而是被关起来了,族中子弟犯了族规都会在祠堂审判处置,那有一大片空场的院子应该是宗祠所在吧。

我揉身直上,沿着一道道房脊奔到那中间一大片空场的院落,果然在门楣上看到“陈氏宗祠”的牌匾——好,我就在附近一间一间寻过去。夏日闷热,住人的房间几乎都开了窗子,这一片却没一个开窗的。寻到祠堂后一间几乎没有窗子的房前,我看到门叉上挂着大锁,而房里分明又有细细的抽噎声——练内功有根底的人,耳音当然比一般人好,陈湘应该是关在这里吧?

我腾身上了房顶,一个倒挂金钩,从房檐下不到一尺宽的顶窗往里面一看,一个瘦瘦的人影缩在墙角,隐隐听得是在哭泣。我叫了一声“陈湘”,那人影动了动,我又叫一声,那人影道:“顾少侠,是你吗?我是小墨。”

我心头一喜,总算找对了人,“陈湘跟你在一起吗?”

“公子不在这里,被七叔公带走了。”

“带到哪儿去了?他有没有受刑?”

“七叔公应该不会,可是别人难保不折磨他。”

“七叔公住在哪里?”

根据小墨说的,我找到七叔公的住处,刚进院就听到一声苍老的叹息,里面饱含着痛惜和无奈——这应该就是七叔公发出来的吧。我侧耳细听,除了这老人辗转粪的呼吸声,周围几个房间里却再没有其他人。

我只好返回去再问小墨——“公子没在七叔公那里?是七叔公把他带走的啊!糟了,一定在司库的五爷陈豪家里,七叔公不在场,公子只怕要遭罪。”

我一听这话更着急,小墨一说完,我直奔那司库的陈豪家。奇怪了,窗子都关着,而且黑着灯呢,这也不像有人的样子啊。

我正在狐疑,就听一声的呻吟,正是陈湘的声音。我顺着声音奔到一间房前,就听一个人道:“你打小让七叔公宠着,一点苦头没吃过,你哪知道什么叫怕呀?你不想想你这么干,对得起七叔公吗?你担了这个恶名,整个海宁陈家的名声都让你玷污了!今儿我们是得了七叔公的令来问你,明天就是开祠堂的日子,你再嘴硬,可谁都救不了你了!”

我才要踹门进去,听见这话,脚又放下——陈湘会逼奸寡嫂?打死我也不信!看来陈家主事的族长和司库也都不信!那就好办了——可是陈湘究竟有什么苦衷,连这种罪名也认?看来司库夫俩也是在查问这件事。那我到不用着急了。

我放下心来,细细打量一番,才发觉窗缝里隐隐渗出光亮——原来为了不让人发觉,里面拿被宗住了窗户,防止灯光和声音外泄——陈湘的固滞铁嘴钢牙我是领教过的——看来人家为了救他,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正在思量,就听里头换了一个男人说话:“怎么样?受得住么?受不住了,你俱点头。”我吃了一惊,这是问话呢还是在刑求?什么叫“受不住了俱点头?”难道他的嘴被堵着?就听那男人接着道:“湘儿,好说不听,你也真不识好歹!”接着就听陈湘一声压抑的呻吟,里面饱含着痛楚。

我再也忍不住,一脚把门蹬开,就见陈湘跪在地下,两只手给绑在几案上,左手食指上插着半尺长的竹签,一个人正拿着另一根竹签在那竹签上敲打。突然看见我闯进来,里面两人大惊失。那男人不知在哪里一扳,我眼前一黑,不知什么东西朝我兜头罩下来。

这机关对付寻常人还行,我矮身向旁边一闪,头顶罩下来那棉被已落在地上。那男人抄起一根棍?向我冲过来。看棉被没罩住我,登时止步,道:“阁下何人,闯民宅所为何事?”

我才没空理他,过去一脚把那人踹开,叫道:“陈湘,你怎么样?”陈湘已疼垫无人——十指连心,指头缝里硬插进一根竹签子,一碰就疼得钻心,哪还得住有人在签上敲打震动?我见他半张着嘴说不出话,忙把他嘴里堵着的麻核桃拿出来,道声“忍着点。”一把把竹签从他手指里拔了出来。陈湘一声汪,疼得全身乱颤,我解开他双手绑缚,道:“我这就带你走。”

那男人手中棍子一横,道:“这位公子,陈湘犯了家法族规,当受惩诫。”我心中大怒,这夫俩忒也狠毒!我一伸手抓住他手腕,他手中棍子登时落在地上。我从案上抓起一根竹签,便向他食指缝里插去。

那人给我捏住腕脉,全身酸软挣扎不得,竹签入指,疼得一声惨叫,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那人一声尖叫,扑跪在地,叩头道:“大侠饶命,我们不是要折磨陈湘,是为了要救他。”

陈湘歪在地下,好容易喘匀了气息,见我折磨陈豪,嘶声叫道:“峋风,你放了我五叔。”我把陈豪放开,抓住陈湘的手——这真是折磨人的好法子,疼得死去活来,然显伤痕血迹。我把玉肌凝雪膏给他抹在指缝里,又喂他服了两粒护心保元丹。道:“来,我背着你走。”陈湘摇摇头,道:“峋风,谢谢你,我犯了族规,便当受族规惩治。你别管我了,这就走吧!”

我恨不得给他一嘴巴,“你到底干了什么事?”陈湘闭了眼不言语——也难怪人家要刑求他,他这软硬不吃的样子,又有谁对付得了?这时那人也给丈夫拔出竹签,包好了手指,陈豪道:“这位大侠也是湘儿的朋友吧?大家都是为湘儿好,便请坐下商量个法子——阿兰,你去把门关上。”

(廿二)情为何物

那人关上房门,又把旁边屋里被吵醒的孩子下人赶了去接着睡觉,陈豪便给我讲述了事情经过——陈家诗礼传家近百年,学而优则仕,子弟无不读书,而陈湘幼有神童之誉,少传才子之名,是这一辈最出类拔菽一个。全族都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大比之年连中三元,光宗耀祖。

哪知他从璐王府回来之后,对读书举业全无兴趣,终日病歪歪的。七叔公怜他生病,不肯逼迫他,让他搬到园子里清静房舍,边养病边理书。谁知一个不防,他竟与寡嫂婉玉做出丑事来——那婉玉的丈夫是陈湘的堂兄,五年前病逝时儿子还不到两岁,婉玉舍不得儿子,故此守贞不嫁。但自从其子去年进了学,婉玉再也耐不得寂寞,赶上陈湘独居园中,一来二去,终于做出事来。

我见陈湘低了头坐在地下,回头问他:“那人来勾引你?”陈湘看了我一眼,道:“峋风,你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吗?”当然,我打第一眼看见你就真心喜欢你!可是你不会真心喜欢上那个人了吧?“你真喜欢上她了?”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

陈湘不再看我,也不言语。我心里如倒翻了五味瓶——他跟那人才认识一个月就生死相许了,不,不是刚认识,那人的儿子都七岁了,那她嫁进陈家至少也八年了,陈湘认识她八年了!可是八年前陈湘才十岁,不会这么早熟吧?

可是人与人的情分又跟时间多久有什么关系?我跟陈湘不才认识三个月,我为了他连命都舍得!他跟那人还有了肌肤之亲——想到这里我小腹下一阵烈火直烧上来,陈湘,陈湘,我突然间变得烦躁莫名:“那人呢?”

陈豪道:“前天晚上自尽了。”自尽了,自尽了好!我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旋即觉得惭愧——因为那人是我的情敌我就盼着她死,也未免太卑劣了。我赶紧把思绪拉回来:“那陈湘是什么罪名?”

陈豪叹了口气,道:“通奸罪要销去士藉,逐出宗祠,不但要受羞辱责处,他的功名就全毁了。所以七叔公的意思,让他认个为人所惑,酒后乱,虽然也难免重责,还能保全他的士藉,三年以后仍有扬名天下的机会——谁知他小孩儿家年轻,为那贱人所惑,死活不肯改口。明天就是开宗祠公审的日子——大侠与他是好友,您劝劝他吧。”说完看了子一眼,两人携手出门。我呆了片刻,看着陈湘,“你有什么打算?”

陈湘惨然一笑:“峋风,你能让一个人替你担下罪名吗?”

“那人已经死了,你荆了所有罪名,她也活不转来了。”

“她未必便是自尽,她的子,怎么肯自尽呢?”

“你的意思是陈家逼死她的?——那又怎样?她就不自尽,难道你们俩还想出去双宿双飞吗?通奸的罪名,只怕责罚是小,羞辱难当——你是男人不在意,她一个人,就不淹死在人家的唾沫星子里,只怕后半辈子也好过不了——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陈湘不理我,自顾自地说:“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也搞不清他在想什么,随口道:“为了吃饱喝足,舒心畅意”——这是我自己胸无大志的生活目标。陈湘道:“吃饱喝足容易,舒心畅意只怕是难了。真心所爱之人不能在一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心里一酸,原来婉玉一死,他竟然了无生趣了。我这么在意他,他却有几分放在心上啊?我满心酸苦,“要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呢?”

陈湘一呆,黯然道:“感情的事没法子勉强,他就算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也盼着他好,尽力帮他完成心愿,只要他快活就好。”

我看着他:“好吧,陈湘,你心里有别人,我也没法子。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你,我会尽力帮你完成心愿,只要你快活就好。”

陈湘没想到我这时候竟说出这些话来,他呆呆地看着我,半晌垂下泪来:“对不起,峋风,对不起!”

我只觉心如刀割,婉玉都死了,他还是只肯跟我说“对不起。”

我沉默半晌,又道:“要是我求你,为了我,保重你自己——不止为了我,为了养你长大的七叔公,为了陈家所有对你寄予厚望的人,为了那么看重你的璐王爷,保重你自己呢?你非要把自己全毁了吗?”

陈湘身子发颤:“别说了,峋风,很多事你不了解,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那个人死了你就别无选择了?我们这么多活人局不上她一个死人?你鬼迷心窍!”我愤怒地无法遏制,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陈湘被我打翻在地下,又缓缓直起身子,静静地看着我,流着血的嘴里仍是那句话:“对不起。”

我不知何时满脸都是泪:“你会后悔的,陈湘,你会后悔的!”我拉开门纵身而去,在屋脊上狂奔,在街道上狂奔,在田野中狂奔,不知如何才能发泄干净心底的悲愤。

我醒过来时已天光大亮,抬头看看,我是躺在一片庄稼地里,已经是上午了。我揉着突突乱跳的两个太阳穴,想起今天是陈家大开祠堂的日子——陈湘这时候,不知在受什么样的族规责罚。

想到他身上的每一份痛楚,都会在我心里增加一份痛——他所有的苦我都愿意替他受,我希望他平安,希望他快乐,可是我给不了他快乐,那么,我至少想法子保他平安吧!

明知道看他受刑对我自己来说是更大的刑罚,可我还是不能不赶到陈家祠堂去。

销去士藉,逐出陈氏宗祠之前,要受很重的责罚,以儆效尤——因为是通奸罪,诗礼传家的陈家也不用再顾其体面,所以是去衣受责。

陈湘一丝不挂地吊在堂前,双手双脚分开吊成一个大字形,已经成了一个血人——陈家所有十五岁以上的男丁,每人一鞭,打死不问。

陈家传家数百年,七八百口住在一起,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将近三百人,两条鞭子在每个人手中传递,一前一后地抽打,除了鞭打,还有唾沫、垃圾还有石块。

陈湘半垂着头,头发高高束在脑后,仍不时披散下来盖住了脸——可是不容他晕倒,打晕了会被冷水泼醒——每个人、每一鞭、每一份羞辱都要清醒地承受,完整地面丢—要让其余陈氏子弟知道,丧伦败德、通奸纵是个什么下场!要让陈家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人已被逐出陈家,以后再也不是你们的兄弟子侄!

鞭责一直持续到午后,陈湘死而复苏了好几次,终于熬到最后一个人打完。又两桶凉水一前一后泼下来,将他身上的血迹冲去,满胸满背都是密密麻麻的鞭痕。

人群仍未散去,逐出宗族还有最后一道程序:烙印!

烙铁在炭火里已烤得通红,核桃大的烙铁头上清清楚楚的刻着四个字:“打死不问!”

七叔公冷着脸道:“众位父老,陈湘丧伦败德,今日当着祖宗和众位的面,将这逆子逐出陈氏宗祠,天地鬼神都是见证!以后这逆子所作所为,与陈家再无瓜葛,陈氏子弟不得再与之相交,施以援手,否则家法处置。来人,烙印!”

(廿三)烙印逐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差,刚赶回来啊,不好意思早有人拉起陈湘的头,将他的头发甩到脑后,露出那张惨白的脸,嘴唇已经咬得稀烂。

陈湘闭上眼睛,我眼看*红的烙铁离他的脸越来越近,再也忍耐不住,抄起准备好的斗篷,从屋角直跳出来,手中剑一挥,吊着陈湘双手双脚的四根绳子尽被斩断,陈湘合身跌落在我怀里。

陈豪认识我,这回早有防备,手一挥,那执烙铁的人退到祠田,周围几十个弓箭手从人群志出,挽弓如满月,箭尖直指我和陈湘。

陈豪道:“顾峋风,陈氏宗祠处置家门逆子,请阁下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多有不便。”

我四面打量,暗骂这陈豪果然阴险——原来想抱着陈湘跃上房顶逃了便罢,谁知他竟安排了弓箭手!最近的都离我数丈远,我的剑可不能及远,而我携着陈湘要想冲出弓箭的包围圈几乎不可能,何况师门严令,不准杀伤无辜之人!为今之计,唯有擒贼擒王了。

我拿斗篷裹住陈湘,向陈豪道:“陈五爷,昨的伤处好了么?”

陈豪脸一红,他和七叔公本来想方设法要保全陈湘,这件事有徇私之嫌,不能让陈氏族人知道,所以昨才要关窗捂被地遮掩。现在我给逼祷办法,虽知他是好心,也唯有以此要挟——你要真想保全陈湘,就让我救了他走吧!

陈豪脸一寒,才要发作,我怀里陈湘却道:“峋风,你放下我。我是罪有应得,你就让我有始有终,不带一份罪孽地去吧。”

我心里一酸,是啊,他那许多鞭子都挨完了!可是这鞭伤会好。烙印却永不消逝,何况,还是烙在脸上!你以后就永远不能见人了——“陈湘,你才十八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有一天,你会忘了婉玉,你还会有新的生活,我不能让这个阴影跟着你一辈子!”

我说这话是发自肺腑,眼看着陈湘面惨淡,族长七叔公脸上也露出不忍之。陈豪面阴沉之极,不待七叔公开口,厉声喝道:“弓箭手,准备放箭。顾峋风,我数一二三,你若不抛下长剑束手就缚,那救着万箭穿身吧。一”

陈湘奋力推开我,“峋风,快弃剑,你出去!”

我一咬牙,抛下手中宝剑,道声“别放箭!”向陈豪走了几步,双手背到背后,“绑吧。”

陈豪一摆手,两个人上来按住我,双手紧紧绑缚,连嘴也堵住,拉过去绑在祠堂前的柱子上。另有二人将陈湘按跪在地,双手也绑在了背后。

陈豪这才放心,挥退了弓箭手,那变凉了的烙铁需得在炭火中继续烧一阵。陈豪看我一眼,阴恻恻地道:“外人私闯陈氏宗祠,按规矩要重责二十,扭送府!这人更手持利刃,妨碍宗法,惊扰陈氏列祖列宗,罪行加倍,重责五十。”

我知道这人恨我昨伤他,趁机公报私仇,陈湘见行刑人拎着板子朝锡去,急叫道:“族长,顾峋风是我朋友,他是为我才做出今日冒犯之举,这五十大板陈湘愿意代领,求族长恩准。”边说边叩头不止。

我趁着陈湘引开众人注意,双手一用力,背后绳索尽数绷断,几个人惊呼声中,纵身到了陈豪身边,向他手腕抓去。那陈豪吃过我的亏,反应也是极快,闪身钻入人群,一边高声叫道:“拦住他!”

这陈氏宗祠前围了三百多成年男丁,我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没奈何只得一把抓住旁边的七叔公——老人家毕竟腿脚不利落,才退了一步就被我扯入圈中,拦在了陈湘身前。

我手中抢了一只铁箭,箭头指住七叔公的咽喉。这才顾上拽出堵住嘴的麻核桃,大喝一声:“谁敢动?我一箭刺穿他咽喉!”陈家以读书人为主,见我断绳如腐,敏捷强悍,转瞬间老族长竟落在我的手里,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有异动。

我也不敢多耽搁,握着箭的右手圈住七叔公的脖子,箭头仍指着他咽喉,腾出左手一把拉起陈湘,扯断他的绑缚,道:“快走。”

陈湘站起身来,拉上斗篷迈开一步,却转身看着我道:“峋风,你若敢伤了七叔公,我立时咬舌自尽。”

把我气得,我本来就不会伤他——师父要知道我伤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估计哪只手伤人哪只手久砍下来——可是你也不用在这大庭广众面前警告我吧!

我伸手推了他一把,才说一句“少说废话!”陈湘竟低头向着老族长拜了下去。老族长一惊,叫道:“湘儿。”

陈湘拜伏在地,哀声道:“湘儿不肖,辜负了七叔公教养之恩。但湘儿绝无丝毫冒犯七叔公之意,峋风是一时情急,求七叔公饶过他冒犯之罪!”

我恨不得给陈湘一脚,你失心疯了,现在是他落在我手里,应该他求我饶过他,用得着你替我求饶?

七叔公面沉似水,扫了我一眼。陈湘也看着我道:“陈湘罪孽深重,愿受族规严惩,峋风,你放了族长。剩下的烙刑,我甘心领受,与人无尤。”

七叔公沉声道:“此话当真?”

我气得浑身哆嗦,一脚把陈湘踹翻——我拚了命来救你,你一点儿都不领情,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看着陈湘的眼睛,那惨淡如雪的脸上唯一有点颜的就是这双眼睛了!核桃大的烙印会烙在颧骨下面,眼角旁边,象府的罪人鲸面之刑,让人一见面就知道这是个为人不齿、被逐出宗族的逆子——陈湘,为了婉玉惨死,你就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毁个干净彻底了么?你就不肯为我考虑一丝半点,你就没想过我的心会痛成什么样子?

陈湘慢慢爬起,深深看了我一眼,跪直了身子,向老族长道:“七叔公,烙在别处,别烙在脸上,行不行?”

我浑身一颤,他终于看懂我的心了!因为箭尖抵着老族长咽喉,我的手这一抖登时在老族长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陈湘惊叫一声:“峋风,别动粗!七叔公,湘儿该死,求您开恩,只要别烙在脸上——换成烙两次,也不算违背族规,行不行?”

我急了,“你少胡说!”我被蜡烛游在身上都疼得死去活来,这烧红的烙铁怕不更疼上十倍百倍千倍?你还要烙两次?你会不会谈条件?

七叔公叹了口气,看着陈湘,他刚受完鞭责,全身上下都是斑驳的鞭痕和伤口,除了脸上光洁些,就只左肩下有一块鞭痕少些——那是他疼晕后垂下头挡住鞭子所致。七叔公沉声喝道:“烙在左肩。”

陈湘松一口气,叩头谢恩,然后看了我一眼。我只好放下铁箭,不过为了保险,仍然拉着老族长的手,退开一步。

陈家的人还真有胆大的,就有人走到炭火盆前,挺起烧红的烙铁,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真没一点办法。眼睁睁看着行刑人将烙铁交在左手,右手抓住陈湘左臂,将烙铁用力按了下去。

陈湘一声惨呼,满院子飘出一阵焦臭,我觉出老族长瘦骨棱棱的手紧紧抓住了我,回头一看,那满是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枯瘦的身子已摇摇坠。

我“喂”了一声,吓得赶紧放手,这老人家要是死在我手里,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可是我一放手,老族长的身子便向后倒去。我只好又把他抱住——老先生受不了刺激,竟然晕过去了!

(廿四)祖宗在上

我知道这七叔公与陈湘情若祖孙,方才一番惊吓,如今眼看陈湘受此酷刑,老爷子急痛攻心,痰迷心窍。瞧他年近古稀,这般闭气晕厥可危险得很,当下不敢放手,缓缓将他身子放平在地下,一边刺他人中穴,一边以内力缓缓按摩他心脉。

陈家众人一见老族长在我手衷倒,举众大哗,全都围了上来。好容易听见老族长喉中“咳喽”一声,那是一口气通了——我才放下心来——七叔公要是死在我手里,我会被陈湘骂死!

赶紧让人把老族长抬走,我回头找陈湘,才见他软软地瘫在地下,气若游丝,可他颈边竟然垂着一把剑——那是我的“涵光”剑,握剑的正是陈豪。

我盯着陈豪,这当口你还要公报私仇?“你想怎么样?”

陈豪看着我道:“你是陈湘的好朋友?”

我点头。明知道这人卑鄙,可是他要拿陈湘的命来威胁我,我还是没办法。

陈豪道:“陈氏宗祠传家数百年,从无人敢藐视族规,劫持族长,大闹祠堂,惊扰陈家列祖列宗。”

是,这些我都做了,你想怎么着吧?打一顿板子送纠治?你不就恨我拿竹签子插过你吗?

“陈湘少不更事,触犯族规,可该他受的责罚他都受了——以后他不再跟陈家有任何瓜葛,可是陈家也不会亏待外人。”

“那好吧,陈湘有个贴身小厮叫小墨,你们放他出来,带陈湘离开,我留在这里随你处置。”

陈豪一挥手,便有人把小墨带出来,解开他手上的绑缚。小墨一看陈湘那样子,吓得立时哭了出来。叫一声“爷”,六神无主地看着我。

“小墨,陈湘受了重伤,你赶紧带他去镇上找家客栈,敷药救治。”我把玉肌凝雪膏和护心保元丹递给他,跟他说了内服外敷的法子,又给了他两锭银子。对陈豪道:“陈五爷,劳驾派两个人帮忙抬一下。”

陈豪命人抬来一架藤,然后指着同时拇的精铁镣铐,看着我道:“顾少侠,你舍己为人,很够朋友。你戴上这个,我就让人送他走。”

小墨本来还以为我跟陈豪是朋友呢,一见这情况,吓得又要哭出来。

我一拍他肩膀,道:“好好照料你极子,锡两天就去找你。”伸手让人给我锁上铁镣,自有人把陈湘身子拿斗篷裹好,平放在藤上,小墨哭哭啼啼地带人走了。

“私了行不行?”我看着陈豪,“打板子,赔银子,怎么着都随你;别送了——我耽误不起这功夫。”

陈豪道:“我们不想为难你,但是陈家列祖列宗神灵不远,不能任人如此放肆!顾少侠,你真想了结此事,就在陈家列祖列宗面前上禀明,磕头赔罪!”

陈豪静静看着我——“杀人不过头点地!”江湖中人,可杀不可辱,要打架拼杀谁也不惧,但男儿膝下有黄金,又有谁肯随便认输,磕头赔罪——可真不愧是陈家的司库大人,一把就捏到江湖人的最短处。

我看着威严的陈氏宗祠——陈湘的父母宗亲都在里头,受我几个头也受得起。人死为大,陈湘受那么大罪都不肯轻忽宗法,我磕几个头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陈湘一身的伤,耽搁久了我真是不放心。当下跟陈豪点了点头——“我可以磕头赔罪,请陈五爷带路。”

陈豪见我答应,倒不敢轻忽了,引着我到祠堂前,自己先行了礼,恭恭敬敬地请了,望空拜祝一番:“列祖列宗在上,后辈孙陈豪奉命执行家法,其间为狂徒所扰,对祖宗多有不敬。现狂徒顾峋风诚心悔悟,愿在列祖列宗灵前长跪谢罪,请祖宗明鉴。”

我看着满满一堂昭穆分列的灵位,忽然有种要流泪的感觉——我自己是孤儿,除了知道自己姓顾,连爹娘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可是陈湘有这么大一个家!他做错了事,虽然受到家法重责,可还是有这么多长辈亲人关怀着他——这应该是一种很踏实、很幸福的感觉吧?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家,我无论如何会好好珍惜!

陈豪把递给我,见我眼中带泪,不住有些惊讶。我举过头,暗暗替陈湘惋惜——被逐出家族,以后再也没有家了!陈湘,以后你也像我一样孤零零地漂泊江湖了!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责任感从心底升起,自己仿佛和那幽深的祖祠连通了一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我一定想办法让他平安喜乐!”我挺了挺腰身,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陈豪见我如此郑重,引我出来,指着院中刑凳道:“顾少侠,你跟湘儿交好,我能体谅;可是今日当着陈家上下几百人,不能废了规矩——至少要责打二十,剩下三十大板,可以三百两罚银赎罪。”

我一摸怀中,好在跟大师哥分手时给了我五百两银子作零钱,当即掏出三百两递过去。那一人多长的石凳看来是专为责罚不肖子弟用的,我自己趴上去,道:“来吧”。

陈家的家法板子比璐王府的军棍差得远,可是趴在这石凳上让我有种实实在在的感觉——因为这是陈湘的家,陈家的家法责打在我身上,每一次击打带来的除了刺痛,还有一种特别的意义,仿佛将我和他更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二十板子打完,陈豪命人拇钥匙,亲手给我开了镣铐。我心中担心陈湘,也没空同他多说,道:“峋风告辞,在下的剑可以赐还了么”

陈豪道:“顾少侠放心,我送你到门口,自会让他们把剑还给你。”我点了点头,才要沿路出去,就听有人唤道:“顾少侠留步”,那人奔到近前,道:“顾少侠少待,我家族长请少侠回去。”

老族长唤我又干什么?难道还要秋后算账?如今一不做二不休,我也只有跟了他回去。

陈族长的住处我昨晚来过,并不陌生,老族长昏晕初醒,斜倚头。见我进来,起身拱手:“顾少侠请坐,老朽身体不好,适才多亏你援救及时,尚未言谢。”我暗叫惭愧,我劫持了你你倒不怪我?这般记恩不记仇的胸怀,比陈豪那份精明算计又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坐倒不必了,我刚领了二十板子,屁股肿迪高,还是站着舒服点。

老人家便问我跟陈湘如何结识的,交情如何。听说我也在璐王府供职,不由暗暗皱眉,言语间便暗示我“良禽择木而栖”,暗指璐王府不稳便;说起陈湘幼时种种乖巧懂事,去了璐王府两年,就变得如此乖谬荒唐,言语间对璐王大是不满——我知道他关心陈湘,也不跟他多计较。老族长直跟我絮叨了大半个时辰,托我以后照应陈湘。

走时老族长递给我一个包袱和一只窄木盒,包袱是陈湘的,木盒里却是一只老山人参——“湘儿身体不好,这次又受了这么重的责罚。只怕他受不住,这只千年雪参,是犬子从京城给我带来的,据说效验非凡,只要还有一口气,总能保住他一条小命——顾少侠,湘儿以后就托付给你;天已晚,就不多留你了。”

为身告辞,心中既怜且叹——儿再不肖,家中长辈管得再严,打得再狠,心里还是真关心他的——陈湘陈湘,你可真是不惜福啊!

取了我的“涵光”剑,我离开陈家直奔“潮来客栈”,谁知一打听陈湘,掌柜说并无此人,又连问几家客栈,不是说人已住满就是说要打烊——这黑灯瞎火的,竟不知小墨带着陈湘住到哪里去了。

我奔波得火冒三丈,更担心陈湘的身体,直寻到镇边才见小墨捧了什么东西过来。我又气又急,一巴掌将他打得连滚了几滚,喝道:“你跑到哪儿去了?”

小墨抖抖索索爬起来,看着跌在地上的碗,哭道:“水,水都洒了!”我看着他肿着半边脸的窝囊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一脚踢他个跟头,骂道:“没用的东西,陈湘呢?”

小墨不敢再哭,带我到不远处一间破庙里,借着门口的月光只见陈湘烧得满面通红,迷迷糊糊的叫:“水,水!”

小墨不待我吩咐,道声:“我再去打水”,匆匆跑了出去。我隔着斗篷都能觉出他浑身滚烫。揭开斗篷,陈湘胸前的伤口还好,背后和四肢的鞭伤却都肿了起来。

小墨又打了一碗水回来,我见那碗是乡下的粗陶碗,还缺了一块,不由大怒:“我又不是没给你钱!让你带他去住店,你把他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廿五)家门逆子

小墨怕我再打,远远地跪着哭道:“是想住店,可是人家不让住——那些客栈好像怕染了瘟疫一般,一见我们就关门。陈家那两个人不耐烦,放下公子就走了,我拖着那藤转了大半个镇子,没有一家肯让我们住下。我怕耽搁公子的伤,只好先到这里来。爷您给的药我给公子涂上了,可是公子身上伤口实在太多,才抹完前面药就用光了。”

我没想到竟有这种事,看来竟是委屈小墨了。见陈湘烧得嘴唇干裂,也顾不得再说别的,只好先把那碗水喂他喝了。见他烧调害,问小墨道:“知不知道大夫住在哪里?”

小墨点点头,张嘴要说什么,我已抱起陈湘道:“前头带路。”

到了郎中家门口,我拿一锭银子开路,门上赶紧让我进去,哪知那郎中揭开斗篷一看陈湘的伤,脸上立即变,将银子还给我道:“对不住,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敢解病人,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又到城北一家医馆,也是打开一看伤口就让我另请高明。我急了,“不就是外伤吗?有消肿生肌的药给开一些总行吧?”那大夫道:“公子说得是,街对面就有药铺,公子可以直接去他家抓药,对不住了。”客客气气将我们请了出来。

我气得,“这地方都是些什么大夫?简直浪得虚名!”小墨怯生生地道:“爷,您抱来抱去的也累了,不如我守着公子,您去药铺抓药。”

我道:“我不累,让药铺里的人看俊人,更能对症下药。”小墨道:“这么顶着风跑来跑去对公子也不好——奴才有个想头,您那盒子里的药治外伤就极好,不如就拿了盒子去,跟他们买一样的药回来,咱们自己治。”

我想想也不错,放下陈湘,将玉肌凝雪膏的盒子拿过来,到药铺里要买这一种。那药铺已然关门,当不得我连敲带打,许以高价,这才开门放我进来。伙计看着盒子发呆半晌,不一刻请了老板出来,连称惭愧,说他这里没有这种上好的药膏,不过仔细闻了闻盒中残药,辨出药膏的主要成分是三七。

我想起在璐王府挨打之后喝的正是“三七血竭散”,连连称是,那药铺里也没有成药,老板给我开了一大包三七血竭为主的补血生肌药物,让我自去煎药;又开了些外敷的白药给我,让我清理干净伤口再敷。

想煎药可不能回那破庙了,我抱着陈湘直接来到前天住过的“潮来客栈”。店伙一见是我,就说客满了要关门。小墨在后面道:“你后面明明还有上房。”我见那店伙满脸尴尬,心想这镇上怎么如此邪门?陈湘伤成这样,如何能再耽搁?一抬脚将门踹开,喝道:“快给我腾两间房,再说没有,把你的房间让给我!”

那店伙见我凶神恶煞一般,不敢再拦,带我们去了房间,立即关门闭户,躲个干净。我骂了一句“邪门”,叫小墨自去厨下煎药。看看陈湘身上伤口太多,不少地方已开始溃烂,别的法子我也不会,赶紧找店家要了一大坛烧酒来。

我将陈湘脊背朝上放在上,找了几块干净白布,蘸着酒给他逐一清洗。伤口被烧酒一杀,陈湘纵烧得昏昏沉沉,仍是痛叫一声,醒了转来。我趁机拿出两粒护心保元丹喂到他嘴里,道“给你治伤呢,忍着点。”

陈湘点了点头,抬起头道:“给我一口水,咽不下去。”我听他声音嘶哑,知道喉咙也肿了,忙到桌边到了一杯水喂给他。陈湘咽下丹药,乖乖趴在枕头上道:“你治吧。”

看他这样配合,我也放开了手,酒液每刷过一道伤口,他虽咬牙忍着,皮肉却会颤一下,知他疼调害,遂道:“疼就喊出来。”他嘴里嗯一声,还是不言语,半晌道:“给我两碗酒吧,喝醉了睡过去,随你怎么治。”

我想想也是,拿茶杯舀了酒给他,他咕咚咕咚连喝了三杯,登时醉眼迷蒙,不一刻昏昏睡去。这下我没了顾忌,放开手清理敷药,无奈他身上伤口密密麻麻实在太多,直弄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身后处理完,小墨也红着眼睛回来,总算把药给熬好了。

我累的手脚酸软,小墨把血布残酒收拾了。问我:“这药也凉得差不多了,叫醒了公子喝么?”我看着陈湘睡得正浓,脸上还皱眼颦眉都是痛楚之,道:“叫是叫不醒的,直接灌吧。”

跟小墨费了半天劲才把汤药缓缓给他灌了下去,我也累得狠了,让小墨守着他,回到房里倒头便睡过去。第二天醒过来,陈湘却还是满脸通红,身子滚烫。又灌了一回汤药——我心里没底,便跑到那药铺里,跟那老板讨主意,强拉了他来看看陈湘的情形。

药铺老板看见陈湘背上的鞭伤,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刚从大牢里出来?”我胡乱“嗯”了一声,“您给看看。”

那老板也算半个医家,诊了一回脉,道:“失血太多,脉象很虚,须得好好调理——虽说只是外伤,但伤口太多,要提防溃烂化脓,变作坏血之症。”一边说着,一边扳开陈湘的头,看他脸上气。这一动扯到左肩烙伤,陈湘迷朦中一声呻吟,那老板一见他肩上“打死不问”的烙印,脸上登时浮上一层鄙夷之,道:“这便是那逼奸寡嫂,被逐出族的陈湘?”

我“嗯”了一声,那老板道:“小小年纪,偏是如此轻薄。陈家上百年的清名,还是第一次出这种丑事。”我听他只顾唠叨这些,打断他道:“他也受过责罚了,打了几百鞭子——也不是死罪,您倒是看看怎么治吧。”

那药铺老板叹道:“陈家族规也真是严厉,这身前身后都是伤,别老叫他趴着,压着伤口,最好是侧着身,伤口也要每日清理,以防溃烂。再给他好好补补,身子太虚,伤口好得就慢。”

送走了药铺老板,我依言把老族长给的千年雪参切片炖鸡,给陈湘调补身子。每次换药仍用烧酒给他清洗全身,消毒降温——浑身的伤口弄起来有多麻烦就不说了,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每次眼睁睁看着他疼得浑身乱颤,我都紧张得心口抽痛,一身一身的冒汗。

陈湘也真够心细,自己疼得死去活来,居然还知道跟我说“对不起”;被我骂了两回终于不说了,看我的眼光里却总是祈求原谅之,看得我心酸不已!治伤时他怕我心疼,疼得再厉害也咬着牙不吭一声——连我也不能不服他的坚忍。

他虽然积极配合,无奈身体实在太虚,我想来想去,把师门秘传的内功导引之法传给他,让他自己呼吸吐纳间调理气血,理顺经脉。陈湘聪明过人,一学就会,只要是醒着就自己练气调理。

这海宁镇以陈家为首诗礼相传百年,最重礼法——陈湘此举大是为人不齿,小墨在外头也听了不少冷言冷语,他不敢学给陈湘,有时跟我唠叨两句,我也只能叹息而已!

这般过了半个多月,陈湘身上的伤基本上都收了口。老族长让我带给他的包袱里有他几件衣服,还有璐王爷给他的五千两银票。陈湘听我说了老族长的言语,只是默默垂泪。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垂首半晌,看着我道:“峋风,外头的人都骂我轻薄无行,你心里头也很鄙视我是吗?”

我呆了一呆,我对陈湘到底怎么看——“我喜欢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还是喜欢你!可是我不明白你,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素来有主意,王爷的话你都不一定听,何况是我?其实,陈湘,旁人怎么看你,你真的在乎吗?”

陈湘身子一颤,“你总是这样一针见血!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还是在意你的想法。”

我叹口气,“我觉得你不值!我觉得你疯了!要不是你已经挨过这么多鞭子了,我真想揍你一顿,打醒你!”

“揍完我你还当我是好朋友吗?”

“我一直当你是,从来没变过!算了,你反正也受过这么重的责罚了,罪过还能背一辈子吗?看你现在这样子,好像已清醒了。那以后呢,你怎么打算?”

“我没有别的去处,只能回璐王府——可是,王爷当日说过,我若不能高中,就不准我回去。”

“王爷那是为了逼你离开才那么说的。你中不中对他有什处?高中了说不定被朝廷看上,再也不能回来呢。只要你过得了自己这一关,王爷外冷内热,疼你跟自家子弟一般,知道你这么可怜,不会不让你进府的。”

(廿六)王府出丧

我低估了陈湘,他根本就没把这当成一道关——他当然不用像寻常文人一般沽名钓誉,可我也怕他听到海宁镇上那些流言蜚语会大受打击,至少我是很受打击的!可是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只能尽量保护陈湘别听到,别的我做不到!

可是他显然听到了,他并不辩解,他只是沉默,眼神里偶尔会露出悲凉。

我本来打算尽量开解他,可是我拙嘴笨舌,不知道说什;他似乎也不用我开解,至少在我面前很平静,从不露出伤心绝的样子,乖巧地让人心疼。

这个貌似柔弱的男孩子,他的心理远比我想象中坚强——甚至比我还要坚强!所以我倒有些迷茫——当你张开怀抱要呵护一个弱者,却发现他比你站得还稳得多,他比你有主意得多,你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我和陈湘在一起的感觉,表面上他依赖我,低眉顺眼地征求我意见,其实事事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在进行。

这天我正发呆的时候,陈湘问我:“王府那边怎么样?王爷的身体还好吗?”

我怕不小心触到他的心病,不敢问他,正在自己琢磨——他不在乎世人眼光吗?他一向循规地,不是放浪形骸、孤标傲世的人啊,他真的不在乎吗?听他问起,信口道:“我也还没回去呢,你走了不久王爷就让我送小郡主回南海,这才回来,碰上你这事劲搁住了。”

陈湘惊道:“你是说,你也快两个月没有王爷的消息了?那咱们赶紧回去,形势逼人,他一个人撑着,唉!我真不该耽误你。”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赶紧劝:“你别着急,我把大师哥搬来了——他跟王爷是结义兄弟,又是前武林盟主,肯定有办法的。”

“我的伤也好差不多了,咱们快回王府瞧瞧!”

我们是第三天傍晚赶到青江府的,一路就见两边店铺换了白条幅。陈湘脸一变,打马直奔璐王府,我叫了他一声,跟着沿街奔下,远远就见府门上白绫高挑,府前车马轿子排出半条街——我惊得险些从马上摔下来,璐王府出了白事!而且看这个排场,璐王又没有正侧,难道是他自己?

陈湘早下了马直奔进大门,奔得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一跤。门前侍卫有认识他的刚要去扶,他也不停,一骨碌爬起来直往里跑。我跟着他直奔到王府正堂,就见漫天雪白,人头攒动,青江府大小员上百人站满了一院子,孝服满眼,哀声遍地。

我最炕得人太多的场面,远远看见大田高峻的棺木和灵位,挂着璐王爷全身铠甲、马上提刀的威猛之像,脑袋里乱成一团——我走时他确实吐血成升,平儿说那是战场上的旧疾,又被我气得血气上涌所致,可是他三十岁的人,方当盛壮,还不到两个月,怎么就不治而亡了呢?

我发呆的功夫,陈湘转身又奔向后堂。我心中懵懂懂,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只盼着不是真的——自己六神无主,当下紧紧跟着他。

后田却是眷,林红缨扶着平儿,正在不住安慰。一看见陈湘,林红缨的泪也下来了:“竹声,你也听说了?”陈湘失魂落魄地道:“缨,平,王爷他?”平儿掩面抽泣不止。林红缨道:“要早知道这样,当日就不逼着你走了!王爷最喜欢的就是你,要是你陪在身边,唉哟,竹声,竹声!”

陈湘一口血喷出,人已仰面栽倒。我跟在他身后,知道他与璐王爷情深义重,心底早怕他受不了刺激出什么事,一伸手将他抱住。林红缨一看见我,秀目圆睁,指着我鼻子骂道:“顾峋风,你还有脸回来?”

我听见这话,脑中嗡嗡响得更厉害——看来璐王爷真是被我气得!人说“少年吐血,命不久长”,璐王爷半年来为朝廷步步紧逼,愁愤煎迫,再被未出旧疾,所以才终于不治?

平儿拦住林红缨道:“别怪峋风,他也不知道会这样——王爷是早年在战场上落下的病根,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一直也没好。”林红缨恨声道:“谁都知道王爷有这病根,这些年尽量不惹他生气,就这小子是个愣头青——打他来了,这王府里就没消停过!”

我呆呆地跪在棺木前,跪了多少个时辰,我已经不记得了。平儿过垃泪安慰我:“峋风,你别太自责,王爷不是因为你——是朝廷逼得越来越紧,他自己心灰意冷,药也不正经吃,才搞成这样的——不过外头员们面前不能说别的,大家拿你当个幌子——你的委屈,是知道的。”

我满脸是泪,悔得肠子发青,我不委屈!我是个混蛋!我为什么就不想想,王爷那样雄才大垄文武双全的一个人,被人欺负到头上为什么始终不还手?他逼陈湘走,让我带小郡主走,明摆着是托孤之意——我以为他是怕了朝廷,我还一味地劝他起兵自卫,奋起抗争!为此气得他吐血不止!

我怎么就没想到,他明知道大师哥是前武林盟主,有财有势,为什没让我跟大师哥提这些事!只希望委曲求全,捱得一时是一时——因为他的身体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强健,他根本就有心无力!

我若不气得他吐血,他总还能平平安安维持一阵子,等大师哥来了开解开解或许就放开了;就算身体不好,大师哥财雄势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灵丹妙药帮他调理身体!人在青山在,就有很多种可能——可是我偏偏年轻气盛,自以为是地去逼他!

师父说得对,“什么眼见为实?很多事情你眼前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所以师父严戒我杀人,大师哥老骂我“自以为是”——因为人死不能复生!出了事就再也无法补救——我现在深深明白了这句话,我希望用一切代价收回我的话,哪怕用我的命换回璐王爷的命!可是已经无法挽回!璐王爷之死,我永远逃不开良心的谴责!

大师哥是第二天赶过来的——他跟王爷是十年前在边关战场上认识的,据说大师哥救过王爷一命——英姿飒爽的少年王爷和胸怀大志的武林豪侠相见恨晚,一拍枷,当即结为异兄弟,联手开拓江湖大业。数年间崛起南武林,后因声势太大,引起朝廷侧目,不得不各自韬光养晦,也不敢再公然相见——如今璐王府有难,大师哥下山相助,谁知苍天无眼,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世铨,世铨!”大师哥抚着璐王爷的棺木,泪水滚滚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为兄的这几年只顾逍遥山水,兄弟间少了问候,你竟然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我!为兄的长你十几岁还苟延残喘,你怎么就撒手而去了呢?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

“周大侠节哀顺变!”——因为璐王无子,儿又不在身边,这次在灵前答礼的是一个封国不远的宗室之子,年约十五六岁,论辈分是璐王之侄。悟在他身后——众人都知璐王爷和呜系亲厚(我是他结义兄长的师弟,为了我连素来宠爱的小儿和陈湘都打了),所以我坚持为他守灵,众人并无异议。

灵前素蜡摇摇,供着璐王的兵书宝剑、长刀和马鞭,大师哥一件件抚摸过来,忽的一把将三尺长的马鞭抓起,回头向我厉声喝道:“风儿你给锡来!”

我知道我逃不过大师哥的教训,其实我心里甚至盼着呢——心中实在悔调害,大师哥打我一顿,我心里会好过些!可是我的腿跪了半天一,已经麻木不仁,根本不听我使唤,半天仍是站不起来。

大师哥狠狠瞪着我,又喝一声“风儿!”,眼睛都红了。我不敢再耽搁,只好双手着地,拖着麻木的双腿爬过来,一声“师哥”声音未落,鞭子已经劈头盖脸抽了下来。

我伏在地上不敢动,耳边是呼啸的鞭声,背后是钻心的刺痛——夏天天热,孝服贴身穿着,师哥的鞭子锐利如刀,一鞭下来就是一道口子,十几鞭过去后背已然衣衫褴褛。

堂外还有不少等着行礼的员和乡绅,见此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呼啦一声围过来,拉的拉劝的劝——“顾少侠一时年轻气盛,说话没分寸,他已经知道错了,昨晚就在这里长跪谢罪,周大侠就不要深责他了。”

“是啊,他跟璐王爷的时候短,不知道王爷身体不好才至于此,周大侠不要太过责打他。”

大师哥给众人拦住,见我趴在地上,朝我喝道:“跪好了”!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和脸上的泪,赶紧挺直身子。我刚才趴下还不是因为腿不利落爬不动,怕您老人家着急生气吗?——这一挺腰才发觉,后腰快被打断了。

又一鞭子当头抽下来,“你这是跪谁呢?”

我因为刚才朝大师哥爬过来,所以直起身子才会面对着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张铁青的脸,赶紧挪动膝盖,对正了璐王爷的檀木棺——亏得刚才趴了一会缓了缓双膝的压力,要不然这会儿还没知觉挪不动呢。

(廿七)陈湘被捕

“我让你跟璐王爷学些本事,让你来作大爷来了?你连王爷都敢顶撞,还有什么你不敢?”大师哥鞭下如刀,话锋更如刀!

大师哥肯定在外头就听见众人的议论了——璐王爷当日不让我把气得他吐血的事跟师哥说,我回去只顾上搬救兵想办法,也并没把王爷身体不好这件事放在心上——大师哥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件事,怕不要以为我是故意隐瞒吧!

“你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名头你就上天了?整天自以为是,就没人管得了你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以下犯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不敬尊长?”

这十几鞭打得分外狠——大师哥把我从九岁养到十四,手把手带大的,比他自己的儿子还亲;我怎铭闹他都不在乎,说男孩子没有不淘气的,就是一样,不许我说谎骗他——挨过的几次重打都跟我耍小聪明瞒着他有关——可是这次我真是没当回事才没提,不是故意欺瞒您!

鞭子如雨点般落下——“璐王爷看我的面子不多管你,你就变本加厉地呕他生气?今天我索打死你这畜牲,给璐王爷出一口恶气!”

到底有多少鞭子落在我身上我已经记不得了,浑身只叫嚣着一个字——“痛”“痛”“痛”!那无以复加的剧痛里还有一种解脱感——快昏过去吧,我受不了了!师哥,师哥,风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您饶了风儿吧,求您别再打了!风儿快被你打碎了!

我渐渐恢复知觉时还是觉得飘飘荡荡的,人说灵魂离体就是这种忽忽悠悠的感觉——难道我真的被大师哥打死了?

我抬头四面看看,背后传来的剧痛立刻否认了这种感觉,死了就不会觉出身体上的痛楚了吧?这么痛这么痛这么痛,我宁肯死掉算了。

听到我的呻吟声,有人来到我身边:“小师叔,您醒了?都昏睡了两天了,总算醒过来了——喝点东西吧?”

我“嗯”了一声,听声音是我大师哥的徒弟卢泰。他喂我喝了一碗鸡汤,我问:“我大师哥呢?”

“师父还要处理一些事,命我先送小师叔回南边。”

“这是到哪儿了?”

“九界河。”噢,已经离开青江府一百多里了。

听不到马蹄声,听不到脚步声,可是能感到在摇晃中前进,那么,是乘船了?我侧耳听听,果然有隐隐的水声。炕到外面,舱里也昏暗,那么,是傍晚时分了吧。

卢泰拿烧酒给我清洗伤口,然后给我上药——虽然疼得七死八活,我还是觉得有些滑稽,几天之前,我也是这么服侍陈湘的!我和他,从一见面好像就轮流挨打受伤,莫不是犯了天杖星?(——只是犯了眉弯的sp情结)

不知现在他怎么样了,被逐出家族,璐王府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可是璐王爷又病逝得这么突然——他幼年丧父,璐王爷对他来说有种父亲般的威重感和依赖感,现在呢,他还能依靠谁?

我只恨自己伤势太重,动弹不得。想了半天,只有一个法子:“卢泰,我想写封信给大师哥。”

“过几天再写吧?小师叔你伤成这样!”

“没关系,手又没受伤,你扶我起来。”卢泰扶着我坐到案前,帮我预备下笔墨,我缓缓抬起胳膊——上臂也有鞭伤,不过最疼的是抬臂时会扯动背后筋肉,我索把双肘都放在桌上,只动小臂和手腕,慢慢提笔蘸墨。

想了想,先跟大师哥认错,说我不是有意欺瞒,实在是没想到璐王爷身体会有事,所以气得他吐血的事才忘了禀告师哥——总之师哥责罚得对,小弟诚心悔过,惭愧无及,请师哥别再生气!

悔过完了再提陈湘,他的才华和璐王爷如何看重他,如今他因过失被逐出家门,因璐王爷过世哀痛过甚,昏迷不醒,请师哥务必多多照应他,最好带了他一同回南海来。

我没怎么写过信,又想极力恳请大师哥照料陈湘,又怕他知道陈湘被逐出家族炕起他;却又不敢不实说陈湘的情况,以免他老人家自己查出来一气之下撒手不管,这封信写了改,改了写——这时候真盼着有陈湘在,下笔写信要掌控好分寸可真不是件容易事啊。

一封信直写了两个时辰,我反复修改多次,信签用了一大叠,才滕抄清楚,让卢泰封好了派人给大师哥送去。

然后就是平淡无聊的养伤生涯——我很想找个客栈住下,等陈湘来了一块儿回去,可是卢泰说大师哥吩咐不准停留,尽快回南边,我伤重不起,违背不得——好在顺水而下,并不辛苦,一路看着两岸风光,心头不免担心焦虑,每南下一里,就离陈湘远了一分。

再次听说陈湘消息是半个多月以后,船到福州,附近堂口的人来找卢泰,背着我嘀嘀咕咕——他们看我年纪小,伤得重,就估了我的内功——他们说别的事我也不在意,可是提到璐王府有人因“题诗讪谤朝廷”被逮下诏狱,押往京城的事,我大吃一惊——“题诗讪谤朝廷”,那不就是陈湘吗?

我听到这里哪还坐得住?直接叫进卢泰来,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卢泰被我抬出师叔的身份连逼带,只得把刚听到的都告诉我——说朝廷对璐王病逝的消息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是不久就冒出“题反诗”的事,逮捕了不少人,其中就有陈湘!

陈湘两年前少年气盛,曾为璐王爷的遭遇不平写过一首“咏柳”诗——“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暗指朝廷中小人当道,曾被人说成“心存怨望,讪谤朝廷”——这罪名可大可小,若是当政者不想深究,颈作文人评议时政;可要真追究起来,则视同谋反、不光自己有杀身之,还要株连九族的!

想想陈湘身上鞭伤还没全好,又吐血昏迷,身体上精神上都已虚弱之极,再被逮下诏狱,他如何能受得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差?我心急如焚,当时便叫卢泰备马,我要赶去京城。

卢泰死活不肯,立即下令开船,又抬出大师哥压我,说盟主下了严令,不准我回那个是非之地;又劝我说京城不是南武林势力范围,连个照应都没有,总之是不准我去——他越这么说我心里越急,大师哥的势力到不了京城,陈湘岂不更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我这一身功夫也不是白练的,拚着回来受大师哥责罚,我也非去救陈湘不可——反正我身上的鞭伤也好了一大半了,晚上趁卢泰不备,我点了他的穴道。拔剑逼着船老大靠岸。到了岸边把船老大也点倒了——得十二个时辰之后穴道才能解开,到时候我早到了几百里外了。

我趁了一匹马,连向北急奔。一路换装易容,几天后到了青江。璐王府关门闭户,府里早没了人,找个打更的一问,说王爷的头七过了以后,平姑娘便遣散了众人,每人分些财物各谋生路去了。陈湘无处可去,在府中为璐王爷守灵,后来府忽然来了人,说他写什么反诗,把他抓到大牢里去了——平姑娘急得上了吊,多亏发现得早救了回来,据说也回乡下老家了。

我心急似火——怪不得大师哥赶着送我回来,璐王爷之死太过突然,朝廷不怀疑才怪,抓了陈湘只怕就是要查问此事。他那小身子骨,若再受刑,怕不死在大牢里头——我眼睛都红了,拚着劫牢反狱,我也要把陈湘救出来!

打定了主意直奔京城,一路晓行宿。这日经过一片深林,却听得一声人尖叫,惊惶恐惧之极——我寻声望去,只见林木间影影绰绰的有人——却是一伙山贼,劫了两大车财物和,那人情愿舍了财物,求那盗伙放了她,那盗伙只是不肯,拉了那人和丫头平林子深处就要奸。

我看着林间横着的歼尸首,除了两个看着像会武功的,三四个都是趟子手和仆从打扮,当时就怒上心头——绿林道有绿林道的规矩,打劫归打劫,除非遇到罪大恶极的贪恶霸,通常不杀人害命。这盗伙连寻常百姓都杀,还要奸人家,也未免太过分——蔓不平,拔刀相助,这事撞到我眼里,岂能容他们放肆?

这般盗伙人数虽多,又岂是我的对手?剑都没拔就打倒了一片——问清了人确是他们所杀,我将为首的三个琵琶骨捏断,废了他们的功夫。其余小喽罗伤手断脚,一哄而散。

(廿八)厂卫横行

那人和几个丫头泼保清白,哭着向我千恩万谢,说是进京投亲的员家眷,请的镖师敌不过盗伙,连男仆都被杀了,几个人环拜在地,求我送他们上京,说夫家姓薛,是三品京,到京后定会重重谢我。

扶贫济弱是师门严训,只是跟这一伙人在一起,磨磨蹭蹭的不知何时才能到京;转念一想,我上京也是一人不识,连天牢的门都未必找得到!想救陈湘,若能得人帮忙打探些消息,总比自己瞪着眼瞎摸乱撞得好。

好在那几个人也是惊弓之鸟,听我答应护送,喜得无可无不可,也不嫌赶路辛苦,只盼着早早到京。我一个人赶着两辆车,到附近镇上又雇了两个人赶车照料——有个丫头心细,看见我肩头流血,以为我被贼人所伤,那为首的夫人好生过意不去——我暗自苦笑,这是肩头才收口的鞭伤,必是适才动手时又挣破了。

顾峋风在南海名头甚响,到了北边却是新面孔——我怕惹事,只说姓徐。不一日到了京城,依着那人指点,送了他们到家——薛家高门广庭,家资富厚。那人因我受伤,死活不让我走,一面让人请医延药,一面让人通知她丈夫,定要重重谢我。

我满肩满背的鞭痕,露出来徒惹议论,当然不肯随便让人知道,只跟大夫要了金创药回去自己处理。那夫人的丈夫名叫薛奕,回来闻听此事,一面让人报捉拿山贼,一面对我称谢不止。那夫人更是热心,答谢宴上便问我到京何事,听我口音就不是本地人,可有亲友要投靠,需不需要帮忙。

薛奕是工部员外郎——这名字我好像在璐王府听说过,三品在京城里一抓一大把,能让千里之外的璐王府注意到的,显然是个手握实权的能员。我保全了他夫人的清白,他夫俩都当我是自己人,听他直言相问,我便直说有个朋友摊了司,我来京寻门路救他。

薛夫人手一拍,道:“这个好办,刑部咱们有人。青儿,你叫门上去请舅爷来。”原来夫人的堂弟便在刑部做事,职衔虽只是个小小书办,却是个上传下达内外联络的要职,最是消息活络。

不一刻钱书办过来,见过夫,薛夫人介绍他跟我认识,道:“茂卿,徐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跟自家人一样,他有个朋友摊了司,你帮忙想想法子,看怎么周全才好。”

钱茂卿看了一眼,向伟手道:“徐爷救了我,就跟我再生父母一样,没有不尽力的——不过小人只是个书办,能力有限,徐爷可先说说是什么司,到哪一步了,才好想法子。”

我知道这是实在话,点点头道:“钱大哥放心,兄弟只是要探听个确切消息,求您指点个门路,怎么打点能少受点罪——就是刑部尚书也不敢担保无事,小弟岂敢强求?”

钱茂卿道:“一听徐爷说话就是明白人,钱某一定尽力——不知令友摊的是什么司?是哪一府审的?什么时候到的部里?”

我听他说话实在,义气可交,反正也没旁人可问,当即把陈湘的事直说了一遍。钱茂卿惊道:“陈湘?题诗讥刺朝廷——怎么定这么大的罪名?这照前朝旧例,是灭族的大罪啊——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薛奕看了我一眼,问道:“是号称江南第一才子的陈湘吗?是青江璐王爷驾前红人?”

薛夫人道:“咦?那不是工部陈大人的亲侄儿吗!陈夫人每次提起他来,得意的不得了——我见过那孩子十来岁时的小照,那叫一个可人疼!今年有十七八岁了吧?小秀才写两首诗,至于这样?弄这么破家灭族的罪名害人家?不是陈大人得罪了什么人吧?”

钱茂卿道:“夫,这么大的事可听陈大人有什么举动?”

薛奕摇摇头:“陈大人最近都气病了,一直没上朝——听说就是为这孩子。徐兄从南边过来,可知到底怎么回事?”

我微一沉吟,道:“他少不更事,犯了族规,被逐出了陈家。”

薛奕一呆,道:“听说海宁陈家门风整肃,逐出家族,定会取消士籍,这一来连功名可不都断了?”

我心中一动,问道:“钱大哥,陈湘被逐出族——那他要犯了什么罪,是不是都不会牵连陈家了?”

钱茂卿一呆,道:“依照刑律,逐出家族的逆子有何过犯确实与家族无干——不过本朝以孝治天下,既然是忤逆不孝的家门逆子,论罪都加三等。”

我想起当日陈湘宁肯受刑也不改口,咬着牙非要被逐出家门;以及后来我明明拿住老族长,他跟我走便能逃过火烙却偏偏不肯的种种情形——莫非那时陈湘便意识到有可能获罪,所以才如此以免牵连整个家族?

薛夫人道:“莫不是陈家为那孩子写了这要命的诗,所以才赶他出家门的?要不陈大人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单这阵子病了?”

钱茂卿道:“那也不能怪陈家,若真是被牵扯到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司里,象国初胡家、蓝家那种惨,还不如牺牲了一个保全全家呢。”

我听他们越说越厉害,更担心陈湘:“那钱大哥,陈湘可是押在刑部大牢里了?他受没受刑?”

钱茂卿这才回过味儿来,奇道:“没有啊!青江府最近报上来的几个案子都是杀人重案,没有这么一宗啊!”

我急了:“连人都押到京城来了,刑部怎会不知?”

钱茂卿道:“刑部除非皇上亲点,一般只管稽核各地报上来的重大案件——要带人犯上京更得有至少数月之前就会有公文,我怎会不知——这,莫不是厂卫抓的?”

这话连薛奕夫一起变——我也想起陈湘好像提过:东厂和锦衣卫也有巡察缉捕之权,属皇上亲点,由内司礼监负责,自有镇抚司狱,不经刑部三法司审理可直接定罪——璐王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皇上怕他拥兵自立,用东厂和锦衣卫查他可是再正常不过!

闻说厂卫的酷刑常用的便有18种,加之罪,只需酷刑上身!除非特别关照要留活口的,往往口供没问到,人已经折磨死了!——陈湘要是落在刑部也罢了,落在厂卫手里,只怕这时候……

我疼得眼前一黑——半晌回过神来,只见两个丫头扶住我,扑拉着胸口连声叫我醒来,薛夫人双眼含泪,满脸焦急地望着我,见我睁开眼睛,连声劝道:“好兄弟,你别急,我叫茂卿去找人打听去了——不管多少钱,咱们一定将那陈湘救出来。别着急,廊口汤,顺顺气!青儿,徐爷累了,扶他回房休息。”

我定了定神,摆了摆手道:“多谢,不打扰夫人和薛大人了。薛大人,请你告诉我镇抚司狱在什么地方?”——我等不得了,我要自己去狱中看陈湘,若还活着就想法子救他出来,他若有事,我血洗了东厂那些阉狗!

薛奕眉峰紧锁,并不言语,薛夫人上来拉住我,道:“徐兄弟,你千万冷静,你武功虽然很高,终究只是一个人,还不到那一步,千万别动那鱼死网破的心思!咱们这里人多办法多,你再耐心等两天。”

我一声苦笑,“,你是为我好,我也不能害你——我若不走,你这一大家子人,都要受我牵累!薛大人,你不肯告诉我,我去问旁人好了,告辞了!”

薛夫人见我拔脚就走,叫声“等等!你要走我们也拦不住——青儿,去账房取一万两银票给徐爷。”挥手让丫头下人都退下,夫俩低声商量间,薛夫人转身出去。薛奕在纸上给我画了一张京城的大致方位和镇抚司狱的地形图,把关键的几处指给我,让我记清楚了,拿起来揣入怀中,把笔递给我道:“你再画一遍。”

我依照记忆又画了一遍,有几处不太清楚的,薛奕掏出图来让我对照着看,然后再让我重画一遍,直到画得准确无误了,将三张图一起在火上烧掉。

他给我的图上有九大城门的具体位置,打抚司狱出城的几条关键道路,独独没有画出他这薛府在哪里。我知他心意,也不多问。不一刻薛夫人拿了一叠银票和几十两碎银子给我,看了丈夫一眼,告诉我城外二十里铺有个叫薛宝的人,钱茂卿有了消息会告诉薛宝,我若有事可以去找他,

我站起身来,深深一揖!“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去!”

薛奕夫跪倒还礼——这厂卫横行、天下员人人自危的时候,这夫俩如此对我已算是仗义之极。我要跟东厂锦衣卫为敌,即使侥幸逃出来也成了通缉的钦犯,当然不能再跟他们有半点瓜葛!

(廿九)师哥救命

我出了薛府,天已黑透,先按原路返回进城的南门,然后辨清方向,在隐僻处换了行衣,直奔镇抚司狱——薛奕不愧是工部干员,修整镇抚司时把阴沟水渠、埋尸动刑诸处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我拣着高墙巨树、偏僻无人之处潜了进来。

“好生打着问!”——循着拷打惨叫之声便能找到刑厅,惨叫声听得我心惊肉跳,手脚发软——璐王府打人不让喊叫,这才发觉我自己听不得这个——真不知这些厂卫动刑之人如何能变着样折磨人?这拷打惨叫声光让我听两天也要疯了!

好在这声音也有个好处,可以盖过我无法控制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我深吸一口气定定神,隔着窗子望进去,老天爷,那血肉模糊的一团还算人吗?好在那人脸朝外,一脸的胡须可以确定并不是陈湘!

可是,不是陈湘也没好到哪儿去——后头的监牢一排一排足有几百间,他被关在在哪里呢?还是已经被折磨死抛尸乱葬冈了?

监牢的长廊里亮着长明灯,我怎么也无法隐藏身形,何况里头每个犯人都是一样的长枷镣铐囚服,半里伏倒睡着基本上分不出谁是谁!

我沉思片刻,放弃这笨办法,准备抓个管事的来问问!

寻到前边掌班司房换岗休息之处,有两间房却是灯火通明——我悄悄过去,正好听到里头一个不男不的声音道:“这人要一心想死,可就不好玩了——总要先让他尝尝活着的种种乐趣,等他舍不得死了,再让他走这条死路。”

这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听得我毛骨悚然——只有经常施刑的人才知道这种折磨人的法子吧——刑讯逼供,当然只能针对有求生的人,犯人若一心求死,可以咬舌自尽,绝食而死,那还审什么?

“只是未免便宜了这小子!这可是楼的头牌姑娘!这三天的价钱,”另一个人粗声粗气地道。

“又不用你出钱!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这么着吧,等把他调教好了,随便你怎么玩,行了吧?这样的雏儿,比你以前那些可不强得多了?干爹钱心思给你调教,你还唠叨什么?”

我侧耳听了听,里头除了说话的两人,还有两人的呼吸声;隐隐还有男交欢的之声——听得我面红耳赤,不过也明白过来这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这对干父租般会折磨人,当然不是什东西;而且听来那干爹还是个管事的——就是他们了!

我才打定主意要破窗而入,忽听身后一声尖叫:“刘公公呢?圣旨到!”——不少人脚步声由远及近;这一声更喊得满院子灯火通明,不知哪里的人都奔了过来——我暗骂一声,没奈何只好纵身躲入树冠的繁枝密叶之中。却听一个人喝道:“什么人”——竟还是被人看到了我的身影。

一大队人包抄搜检过来,我只好穿房越脊逃走——好在我轻功不错,兜了两个时辰终于甩开了东厂侍卫。不过接下来几天京城延门大索,厂卫又抓了不少人,处处差兵勇,戒备森严,别说劫狱,我几乎都不能露面了!

我又急又恨,又担心陈湘不知怎么样了。这几天城门口只需进不许出,我也没办法去找薛宝,薛家是更不敢去,非常时期可别再带累了他们——自出江湖我一路顺水顺风,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一筹莫展的局面。

挨到第三天中午,我正在一间小店里吃饭,忽见有人坐到了我桌子对面。我抬头一看,又惊又喜——那人虽是寻常打扮,然是大师哥是谁?

我才叫声“大”,大师哥手掌往下一压,低声道:“先吃饭。”我答应一声,问道:“您吃了吗?我给您也叫一份。”大师哥沉着脸道:“我吃过了,你快吃,吃完跟我回去。”

我想起自己点倒卢泰私自北上的事,心底一沉,大师哥这是亲自抓我来了!不知道我暗闯镇抚司的是他老人家知不知道——我肩上的鞭伤又隐隐作痛起来,哪里还有胃口吃饭——草草扒了两口,便跟了大师哥回去。

回到大师哥住的客栈,大师哥把门一关,我也不用吩咐,就在房中间跪下。

大师哥冷冷地道:“自己说吧。”

我心中犹豫,倒不是怕挨打——大师哥打小疼我,虽则抗命不遵是大诫,重打一顿总能了结——问题是陈湘生死不知,要是大师哥肯帮忙,以他老人家的人面财势,或者能救出陈湘来也说不定。我可怎门能让大师哥帮忙救陈湘呢?

大师哥见我不言语,冷笑道:“还琢磨怎么对付我呢?”

我一愣,大师哥四十年老江湖,我什么心思能瞒得过他老人家?大师哥曾多次跟我说过:“你闯多大的都不怕,只要跟师哥实话实说,大师哥总能想法子帮你——你要是连我也瞒着,到时候你别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哪还敢再耽搁,忙道:“风儿不敢!风儿知道该打,可是,大师哥,风儿上次的鞭伤还没全好呢!”

大师哥冷着脸道:“幸亏还没好,就敢点倒卢泰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历闹!要好了还想怎么着?”

我给噎得眼泪都下来了,咬着牙道:“等这事过了,回去师哥打断风儿两条腿也成,可如今真是有急事——风儿不是怕挨打,可是再要受伤,就害了一个人的无辜命,求大师哥宽限几个月。”

大师哥脸沉得要滴出水来:“你害的是一个人吗?这两天东厂抓了多少无辜的人了?”

这回我冷汗真下来了,这事确实是我鲁莽了,可是,那是陈湘啊!东厂的酷刑有几个熬得住的?——我一个头磕在地下:“风儿知错,听凭师哥处罚——可是东厂的酷刑是要人命的!大师哥,陈湘落在东厂刑狱里了!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回头你就是打死风儿也无怨。求你救救陈湘!”

我从来没求过人,小时候跟大师哥撒娇撒赖不算——男儿流血不流泪,那是没到真正伤心的时候,可是陈湘生死畏,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只想要陈湘好好活下来,有一丝希望我也不放过,让我用什么去换我都肯!

更何况,这是我大师哥!传我武功、多谋善断的南武林盟主,我不求他还能求谁去——我额头狠命地碰向地面,不一刻便血流殷地:“大师哥,你打小最疼风儿,风儿求你了!想办法救救陈湘!他快让东厂的人折磨死了!”

大师哥大概也被我的疯狂吓住了,伸手扳住我肩膀,喝道:“够了,你要磕死在这里?”许是见我肩头鲜血迸流,吓郸又撒开。我的头狠命在地上撞了十几下,已经头晕目眩,这一被拉起来更是眼前金星乱转,跪也跪不住,仰面向一边栽了下去。

大师哥一把捞住我揽在怀里,急叫道:“风儿,风儿。”我满头是血,满脸是泪,嘴里只有一句话:“求你救救陈湘!”

大师哥长叹一声,道:“我救,我救,我不是正在救吗——要不是你闯诏狱,搞得草木皆兵——你个浑小子就会添乱!”

我又惊又喜又痛又悔,急道:“您找人救陈湘了?可见着他了吗?他没事吧?”

大师哥恨声道:“进了东厂,还有没事的?”

我“啊”了一声,心痛如割。旋即想到,“那您至少可以确定他没死,是不是?”

大师哥放开我站起身来,我一把拉住他衣袖,又道:“大师哥!您亲眼见到他还活着?”

大师哥沉默着不言语,我慌了神,颤声道:“难道,难道?”却听大师哥沉声道:“他的命比你的命重要吗?”

(三十)生死以之

什么叫“他的命比你的命重要吗?”大师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陈湘真的已经没救了?

我心底泛起强烈的恐惧和悲愤,大叫道:“陈湘的命当然比我重要!”

一巴掌下来,我被打翻在地——大师哥从没打过我的脸,何况用这么大的劲!我明显感到了嘴角的咸腥,眼前更是金星乱冒——我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委屈、伤心和强烈的无力感,这一瞬间全身的痛楚都一起冒上来,肩上、背上、额头上,脸上——我倒在地上,头晕目眩,泪如泉涌。

知道璐王爷的死讯时,我很吃惊很恐惧很后悔很痛惜!那时候至少还是有感觉的;可是现在,我的心底一片空白,痛得已经没了感觉——陈湘,陈湘!你就这么离开我了?永远永远不回来了?你撇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以后千千万万个日子,再也没有你在身边!那我还走下去干什么?

我的心空了,飘飘摇摇地到了半空,不知道自己应该落在何处!没有了陈湘,这世界到处一片漆黑,落在何处又有什么区别?

迷茫之间听到大师哥说了一句:“陈湘没死!”

一句话让我立时落到了地面,我睁开眼瞪着大师哥,那是我全部希望的源泉——破除黑暗的光线,可以让荒凉的土地开出来!

大师哥看着我,眼神有些奇怪,我却顾不得了,一把抓住他手:“陈湘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原来人高兴极了也是会哭的!可是,这次的眼泪不是苦的,是甜的!

大师哥静静看了我一会儿,拧了一块湿手巾递给我,“把脸擦干净!”

我接过手巾抹一把脸,手巾碰到额头,疼得吸一口气,大师哥接过来,仔细揩净血迹,给我敷上药。

那轻柔的手指拂过我伤处,让我想起小时候给大师哥抱在怀里的温暖——我很净这么近地看大师哥的脸了——额头上怎么这么多皱纹?还有那一向沉稳自信的眼睛,为什么里面满是无奈和痛惜?

大师哥老了!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大师哥了,是啊,十年了,我都这么大了,大师哥当然会老!

我心里陡然一阵惭愧,忽然明白了大师哥问那句话的意思——在大师哥心里,不会认为谁的命能比我重要——大师哥养了我这么大,比他亲儿子还亲,所以他才会生气,他不想我涉险!可是我刚才甚至想干脆跟陈湘一起死了算了——我怎么竟忘了师父和大师哥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若有事,“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两位老人家情何以堪?

我惭愧地低下头,“大师哥,风儿不孝!请师哥重重责罚!”

大师哥站起身来,“我出去问问陈湘的事,你在这里等着,我不回来,你不许出门!”

“是,风儿在这里长跪思过!”

大师哥点了点头,我听到他走到门边,又叫道:“大师哥”

大师哥回过头来,我从怀里掏出薛夫人给的一万两银票:“风儿进京途中救了工部员外郎薛奕的夫人,这是薛夫人给我的。薛夫人有个堂弟在刑部作书办,叫钱茂卿,帮我打探陈湘的事去了——我本来想平静下来去找钱茂卿问问。大师哥人面广,若是能联络到他,也是个帮手。”

大师哥略一沉吟,道:“天子脚下,高手如云,兵马无数,这两天你也看见这阵势了——你就是劫牢救出陈湘,能带着他逃出紫城吗?”

“风儿知道错了!再不敢轻举妄动!”——我早就后悔了,见识了紫城的军备,我再不敢动单枪匹马拼命的念头!我也终于知道璐王爷为什么被逼得呕血身亡,也不肯反抗朝廷的原因——匹夫之勇与一力相抗,无异于螳臂挡车,徒自送死而已!

大师哥点点头,回过身来坐下:“把你知道的,跟陈湘这件事有关的,都跟我说一遍!”

我一五一十地说了,连大师哥问到陈湘被逐出家门的事,都不敢再有丝毫隐瞒——我相信大师哥的判断力。

大师哥听我说完所有情况,略一沉吟道:“我看外头抓人,只拣着高大瘦长的人抓,看来你闯诏狱时只被人看到了身影,没有看到脸面?”

我点头称是。大师哥道:“师父教过你缩骨法吧?”我又点点头,“你给我练一遍,我看能缩去几分。”

我盘膝坐下,默运玄功,慢慢将几处关节缩起,袖口和裤管登时长了一截。

大师哥命我脱了外衣,打开包袱拣出一套衣服让我换上,比我的衣服短而肥,师哥又在我腰间围了一圈棉垫子,收拾打扮一番,揽镜一照,看着竟像个三十来岁腆胸叠肚的纨绔子弟了。

我缩骨也缩不过两三寸,可是这么把身形一加宽,看着好像比原来矮了大半头——真真人靠衣服马靠鞍,配上我肿得高高的额头和半边脸,这几天担心焦虑熬出来的黑眼圈,倒有些酒过渡的模样——连我自己都不敢认了。

大师哥颇为满意,道:“那刑部钱书办既然认识你,还是你自己去找他得好。”

我心头大喜,连连点头,看来大师哥又能信任我了。

大师哥看着我,接着道:“你一路小心从事,别再随随便便使子——我告诉你一句话,你要是出什么事,陈湘别再想活着——要他活不容易,要他死,我一定做得到!”

我听到这阴恻恻的声音,心底一惊——我为了陈湘那样不管不顾的样子肯定伤了大师哥的心——他老人家心底只怕更不待见陈湘了,这样冒着危险大本钱去救他全是为了我——我复又跪在地上:“大师哥只要救出陈湘,您老人家怎么吩咐,风儿绝不敢违!”

“好,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大师哥静静盯着我的眼睛:“救了他出来,你立刻给我回南海!这种浮浪子弟,以后少跟他一起厮混!”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只要陈湘好好活着!”我和大师哥对视一眼,让他明白我的决心!——大师哥果然对陈湘成见很深,这件事又实在繁难,谁也不敢打包票!我赌的,只是大师哥对我的在乎!只要能救出陈湘,至于以后,我再想法子慢慢求恳吧——我又跟大师哥磕了个头,站起身来,拉门出去。

我到刑部去找钱茂卿,仗着银子开路,一切还算顺利。钱茂卿半天才认出我来,赶紧拉了我到外头。我先拱手赔罪,等他埋怨够了,才问他上头的形势——也没什么新鲜,锦衣卫九门大索,京城人人自危。至于陈湘,说确实是锦衣卫奉命捉拿的,交由东厂审问——其余的一概不知。

我强忍着心痛,还是连番谢他,又给了他五千两银子打通关节,探听消息用——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我直言告诉他我不敢去他家,他好歹职位低些!不那么引人注目——这京城里我又不认识别人!只能求他——武林中人恩怨分明,帮我救出陈湘,我自有谢他的时候。

钱茂卿明摆着是烫手山芋扔不出去——我跟他细细问了东厂和锦衣卫的几位当权人物是谁?那天我差点抓了的那“刘公公”居然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的幕后当权人——钱茂卿听我描绘了“刘公公”容貌越发不敢违背我——他听薛夫人说我武功奇高可能还半信半疑,但闯东厂诏狱竟能全身而退,我显然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物!

何况我还有白的银子开路——大师哥财力雄厚,有备而来,身上带足了“四大恒”的银票,根本不用我那薛夫人给的一万两,所以我一大半都打点了钱茂卿——钱都了,我索硬到底!必须每天见到他问情况,每次见都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否则我窘刑部来找他。

(三一)钱能通神

大师哥手段通天,到第四天晚上,钱茂卿兴冲冲地告诉我——陈湘的案子居然移交刑部审问了。

“到了你钱大哥的地头,兄弟可要重重拜托了!”我深施一礼,昨晚就听大师哥说了,早就预备了三万两银票给他上下打点。

“是,是,一定尽力,一定尽力”——他一边说一边冒汗,我银子在前刀子在后,他现在已被我吃得死死的。

第二天再见面时我第一句就问:“陈湘怎么样?”人移交到了刑部,他自然能亲眼看见——我都惦记一天了!

钱茂卿一脸愤慨:“怪道要移交刑部,整个就是个活死人!东厂就是想把这烫手山芋撇给我们!”

“活死人?怎么说?”我吓坏了,陈湘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一直昏迷不醒!亏得拿参汤吊住一口气——这可叫我们怎么审?”

“都是——刑伤?东厂这帮阉狗!”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回倒不像东厂的行事——东厂常用的刑具18样,杖刑、夹棍,拶子、过山龙——凡经过的就不死也要肢体残废;更不要提独创的洗刷、钩肠诸般毒刑,真上了身皮焦肉烂,白骨嶙峋——可是陈湘这回除了十个指头被钉过竹签,就是一身的鞭伤和烙印,外伤并不算太重。”

“鞭伤和烙印?他被逐出陈氏宗祠时就捱了三四百鞭,还给烙上了“打死不问”的烙印!”

“原来如此,仵作也说这两样都是旧伤。看来他是双手受刑不久就昏死过去了,一直都没再醒来——这身子可是虚弱得紧了!”

“老天保佑,菩萨显灵——亏得如此,要不得受多少罪啊!”我一个劲合十拜神,我以后一定见庙就磕头,答谢过往神灵。

“这样也不是路啊!老是不醒,就没法子结案,困在这大牢里头,这么虚的身子捱不了两个月——再说,上头还限期结案呢!”这是钱茂卿发愁的真正原因!

“上头到底什么意思?你是老书办了,揣摩着上头的意思办不久了?”

“徐爷,您从南边过来,璐王府的事您知道多少——卫摸着,这回上边主要是想查璐王府的事!陈湘被抓,是因为他是璐王爷眼前红人;据说璐王最宠的有两个,一个是他义兄的小师弟,叫做顾峋风,一个就是陈湘——璐王爷死得太蹊跷!那姓顾的不见踪影,只能从陈湘身上下手查问!”

我心中暗笑,那姓顾的就在你面前,你可是问着了——我猜得不错,朝廷果然怀疑璐王爷不是真死!可是璐王爷的尸体我可是亲眼看过的,要不我也不会甘心领受大师哥那顿马鞭!

“这事我听陈湘说过,璐王爷当年战场上留下有旧伤,一生气就吐血;后来朝廷里的事太多,还老遭人排挤,璐王爷身体就更差了;这回出事是因为那姓顾的口没遮拦,气得璐王爷吐血成升,一病不起,后来就没救过来。”我说到这里,不免暗自感伤。

“我听人说,为这事璐王爷的义兄气得不得了,在王爷灵前险些把那姓顾的少年打死,是不是真的?”

“是。”我身上的鞭伤到现在还没蝴落呢!

“那看来璐王是真的死了——据说锦衣卫押着陈湘来京时,他就一路绝食!当时也没什么人在意,现在想来,这陈湘一心求死,只怕也是因为既被逐出了家门,又没了璐王爷这位大靠山,自觉没了活路的缘故!”

“陈湘一路都在绝食?”——怪不得身体这妙!可是,陈湘一心求死,绝对不是因为没了活路,而是,他要跟了璐王爷一起去!

我忽然一下子想明白了——陈湘心底最爱的那个人应该是璐王爷!而不是婉玉!婉玉死了,他咬着牙受鞭责,可是我救他走后他没有丝毫求死之意,很积极地配合我疗伤——药咽不下去主动要水;清洗伤口时疼得受不了,宁肯喝醉了睡过去也要让我给他治;还有我传给他的内功心法,他得空就呼吸吐纳自己调理身子——那时的陈湘,虽然伤得七死八活,心却是生机勃勃的。

他为什么一定要被打上逐出家族的烙印,因为他早算到要做些牵连家族的事——那是什么事?他给我看“刺客列传”,密切关注朝中局势,因为他宁死也想要帮璐王求存,不惜武力抗争——所以为了保全整个陈家,他拼着身败名裂,也要先跟陈氏家族脱离关系!

陈湘,谁说你是文弱书生?你可比我狠多了!为了璐王爷,你什么苦都敢捱!什么委屈都肯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一步步都算计到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璐王爷居然病死了!在你终于获得自由身,可以无所顾忌地跟他并肩作战的时候;在你毁掉自己一切退路,破釜沉舟准备跟他走的时候,他撒手而去!

得知自己最爱的人撒手人寰、再也无法相见是什么感觉?我刚刚体会过——痛到极处,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也只剩了躯壳,死后也许还能相见!

所以,陈湘是真的不想活了!

可是,就算我明白他的心,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啊!

“让我见见他,我看能不能救醒他!”

钱茂卿六神无主之际,只好答应我——反正只有陈湘醒了才能结案,我这么做对他没坏处——“他不能离开刑部大牢,我已想法子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等我安排安排,让你进去探监——就说你是他表兄?不成,不能说是他的亲戚!”

“就说是朋友好了——谁还不能有几个好朋友?”

一个多月没见陈湘,一见面我的眼泪差点出来——原本那样一个清润如水的秀少年,现在已成了一具活尸——真真的是瘦得皮包着骨头!十个指头都指甲半掀,脓血淋漓,身上纵横的鞭痕也有些地方开始化脓——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气!

他的脉息若断若续,我轻轻叫着他的名字,拿烧酒给他清洗十指和身上的伤处,敷药裹伤——他只是手指下意识的微微抽搐,神情没有一点变化;汤药要撬开嘴才灌得下去,我一开始没经验,还灌得他叉了气,整碗汤全喷了出来。

可是,任我呼唤、摇晃,刺穴,以内力输入经脉,用遍所有的法子,他怎么也醒不过来!

银子下去,刑部大牢对我已经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总不能叫我在里面过——我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客栈,心力俱疲,哭无泪。

大师哥看我脸不祥,劝我:“在东厂刑狱里待了半个多月,能活着就不错了——只要人不死,再重的伤也能好!”

“身上的伤能好,心里的伤呢?陈湘他,陈湘他,璐王爷一死,他根本不想活了!我用尽所有的法子,怎么也救不醒他!”我终于哭了出来。

大师哥怒道:“你们这都是什么毛病?好朋友死了,不想法子给他报仇雪恨,只想跟着一起死——你死了他就能活转阑成?我说你前两天要死不活的,原来是跟这小子学的!他不想活,让他死了算了!亏我了十几万两银子救他,全当塞了狗洞!”

我低着头不敢言语,眼泪却止不住。

大师哥瞪我一眼:“哭什么?你是不是男人?才认识他多久,学得这没出息劲?再让我看见你随便掉眼泪,我大耳刮子抽你!”

(三二)真爱所在

我不敢惹大师哥生气,赶紧把眼泪抹掉!虽然没一点胃口,晚饭也不敢不唱—先不说记着多少打在大师哥手里;这次救陈湘了十几万两银子,我可想什么法子才能凑钱还给大师哥?万一大师哥说一句“他反正也没什么大事了,你这就跟我回南海”,我走还是不走?

直到吃完晚饭,大师哥看我还强撑着伺候,摆摆手让我回房。

回到房里我就扑在了上,愁闷加心痛,我头痛裂!

一宿恶梦连连,我吓得不敢再睡——陈湘,陈湘,你要是死了,要我怎么活啊?

这种心痛到麻木的感觉前几天才体会过,当时就给大师哥打了一耳光,后来还是大师哥一句“陈湘没死”,我才缓过劲来!

我心头灵光一现,陈湘若真跟我一样,是为璐王爷之死而了无生趣,那么我要是告诉他璐王爷没死,是不是能唤了他醒来?

第二天我早早到刑部大牢去报到,牢头同情地看着我,安慰我两句,很知趣地走了。

我将陈湘双手平放塌上,掌心对掌心,缓缓以内力按摩他心脉,以穿音入密之术向他道:“陈湘,起来,璐王爷传你过去,有一封急信要你赶紧去写。陈湘,醒醒,璐王爷叫你!”

我以最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重复着,说到十来遍,觉出他身子一震,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又重复几遍,陈湘说一声“是”,睁开眼睛,身子一侧,就要起身。

我又惊又喜,一把抱住了他,叫道:“陈湘,陈湘,你总算醒了!”

陈湘微微一笑,道:“峋风,你过来了?”伸手撑,以便起身。五个手指一按板,“哎唷”一声汪,他浑身颤抖着举起手来,看看包着杉的手指头,再抬眼看看房中,脸上登时变!

我怕他再昏过去,一手按着他背心继续输入内力,一边叫道:“陈湘,陈湘,我在这里,你看着我!我为了救你,半闯了东厂的大牢,带累了不少人,回去不知要受多重的责罚;我大师哥为了打通关节,了十几万两银子才弄出你来——你别以为你一死百了!你欠我的还没还呢,你不准死!你给我起来!”

陈湘呆呆地看着我,双眼一闭,泪水滚滚而落。

外头牢头听见吵闹声,推开门冲进来,一见陈湘坐了起来,也喜得大叫一声“醒了?”转身又跑了出去。

半晌陈湘睁开眼,看着我道:“这是哪里?”

我道:“刑部大牢!”见他脸上变,安慰道:“别怕,我在刑部里有熟人,可以关照你,不比在东厂刑狱里——可是你也要配合做口供。早点结案,好早点出去!”

陈湘点点头,道:“谢谢你。了十几万银子?”

我见他回过魂来,笑着安慰他:“没事,我大师哥有的是钱——等出去了,我带你去见他。”

陈湘点点头,垂首道:“我见过他——那天在王爷灵前,他拿鞭子一直打你,我们谁都拦不住!你的伤好了么?他不生你气了?”

我脸一僵,想起我答应大师哥的话——“救出陈湘来,我就回南海。”又是离别在即了!

陈湘看着我,道:“你大师哥肯下这样大本钱救我,都是看着你吧?你还为我闯了东厂大牢?”

我听见外面脚步声响,怕是刑部的人来了,忙按住陈湘的嘴:“别说这话了,我一直说我叫徐峰。刑部的人主要关心的是王爷是不是真死了——你据实回答吧,就是别提我真实身份!”

钱茂卿进来,见面就跟伟手:“还是徐爷有办法,昏迷了快一个月,居然真给叫醒了!”

我介绍他二人认识,趁着主审没来,赶紧讨论案情对口供。然后钱茂卿让我回避,我托他好好照料陈湘,多少钱都不怕,一是要把他身体调养好,二是尽最大努力从轻发落,别让他再受罪!

有钱能使鬼推磨,半个月后案子判下来,“陈湘年少无行,恃才傲物,以诗文妄议朝政,着决杖四十,流放西北!”

钱茂卿跟我解释,以陈湘的罪名本来至少“决杖一百,流放千里”,他是忤逆之子还要罪加三等——后来亏得他想到个法子,把流放处放远了些,杖责之数压到最低——反正他现在孤佳人,走到多远也没关系,何况上了路有我陪着也不会受什么罪。

刑部本来有罚役纳钞来赎罪的法子,但犯奸盗受赃、行止有亏之人,一概不许以银赎罪,否则再交上万两罚银,陈湘就可以出来了。

案子都判下来了,我也没法子——也不能说陈湘一出狱我就会被大师哥押回南边。好在九门大索已经过去了,城门可以出入自由了。我回去求大师哥,让他老人家再给我宽限一个月——陈湘身体太虚弱,又要受刑,这三千里流放之途要一步一步走过去,就是双腿好时他都未必办得到——我怎么也要照料到他身体好点才放心。

大师哥严词拒绝:“不行!他自己轻薄无行,不受点惩罚他改不了!”说完便要拂袖而去,不想跟我废话了。

我屈膝跪下,一把拉住他衣袖:“大师哥,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陈湘不是轻薄浪子,被逐出陈家是他故意安排的。”

大师哥怒道:“我没功夫听你胡说,你松手!”

我不松手,嘴里飞快地解释:“他是为了璐王爷!他想帮璐王爷,可是又怕连累整个陈家,他熟知刑律,知道只有被逐出家门的逆子所作所为才不会连累家人——正好他回去之后,寡嫂婉玉太寂寞来找他,所以才将计就计——陈族长爱惜他,当时想保全他,让他认个酒后乱;可是他不肯,宁肯当众受鞭责,被烙印逐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能无牵无挂地跟着璐王爷!”

大师哥回头瞪着我——“他这么跟你说的?哼,也就是你这傻小子信他——他想帮璐王,他考中状元当了掌了权不是更好帮忙?搞成这样身败名裂人人切齿,除了让人觉得璐王没有眼力看错了人,他还能帮上什么忙?”

“不是,不是这样的!秋闱再登差不多一年,璐王府的形势,只怕阑及!所以璐王爷才逼着他走——这不只过了两个月,王爷就被逼死了!大师哥,陈湘知道王爷过世就想以身殉主,我好容易才劝了他转来——他是个极重情重义的人,不是轻薄无行的浪子!您误会他了!”

大师哥微微一笑,“风儿,你已经被他迷昏了头了,你看着他什么都好!”

我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这人真的很好啊!大师哥,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他是天下第一好人——那又怎么样?”大师哥云淡风清地跟我装糊涂。

“师哥,风儿求您,再宽限我一个月,让我送送陈湘!”

“啪”的一声,大师哥一巴掌拍在案上——“一个月前我就让卢泰带你回南海,你为了他跑回来!为了他私闯东厂刑狱!你跟我保证过,“只要救了他出来,就再也不跟他在一起”,现在人平平安安出来了,你又要跟着他去西北——顾峋风,你当你大师哥老糊涂了?你自己说过什么话?跟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半天,现在还想讨价还价?”

大师哥是有名的“武诸葛”,一番话说得我张口结舌,泪流满面!——“你给悟在这里,把你犯的过失好好想清楚——宠着你帮着你,你倒得寸进尺起来,再不管教,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三三)此情可待

第二天早上大师哥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地上跪着。

我说不服大师哥,我也不敢再私自行动——大师哥对陈湘有成见,我要再惹他老人家生气,出手对付他,那就是害了他了。我只能求大师哥恩准,大不了是一顿打!一番风雨路三千,反正我不放心让陈湘一个人走!

大师哥看着我惨白的脸,满脸黑线:“你人大心大,诬不了你了是不是?”

这话可太重了,我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伏下身子重重叩下头去。可是我也不能认错,一开口认错这一的坚持就全完了。

能感觉到大师哥狠狠瞪着我,我不敢跟他老人家对视,只好趴在地上不抬头。

一叠银票扔在我脸前,足有上万两。大师哥冷冷道:“我叫好了车马,今天下午就走——你愿意跪就跪下去,愿意饿着我也不管。可是该走的时候你要不走,我保证陈湘不能活着到西北!你不信就试试!”

大师哥摔门而去,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眼泪也全干了——大师哥清楚地知道我的脉门在哪里,一捏一个准。我敢拿自己去赌,我敢拿陈湘去赌吗?我不敢!大师哥舍不得打我,可他绝不会舍不得陈湘——所以,我输定了!

大师哥又甩给我一万两银票,已经是很大的让步——我揉揉膝盖,爬起来去刑部找钱茂卿,让他赶紧帮我查查到底是哪两位差押送陈湘,替我约过来一起吃午饭——陈湘捏在人家手里,这可得好好打点!

钱茂卿已经被我的“神通广大”和使不完的银子彻底征服,听说我有事没法子护送陈湘,就帮我核计可以苦役来换流放——到时候只要买通役所,给安排个轻便差事,养个把月伤之后也就能放出来了——不过他是忤逆之子,这四十刑杖是免不了的。好在有孔方兄罩着,绝不会伤筋动骨,就是些皮肉之苦。

听说还有这好法子,我才放了心,告诉他我下午就走,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让他帮忙打点。陈湘没事,我回来自会谢他;否则可多有不便——钱茂卿满口答应,说他们这边都有旧例,役所那边天高皇帝远,只要见了钱要什么有什么,让我放一百二十个心。

我赶到刑部大堂时,陈湘正在领责,高峻的殿田炕清主审的面目,只见两只毛竹大板此起彼落——这里不比璐王府,挨打可以喊叫,钱茂卿早关照陈湘叫得越凄惨越好。可是这位公子爷脸嫩,疼得浑身乱颤,也不过低呻吟几声——我站在角落里看着,每一板落下,我的心就猛抽一下。要不是到二十板要换两个人打,我几乎心口紧得喘不过气来了。

我在外头炕见陈湘的脸,只看见裤子慢慢染成了红,打到三十以后,连呻吟声也没了。打完了衙役报给上,陈湘被拖出来,已是双眼紧闭,晕死过去;冷汗浸湿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毫无血的脸上,黑白相映,越觉扎眼;一路上血迹点点滴滴,直到他的囚室。

牢头早跟我熟了,自动拇药物杉——好在执板的衙役有意放水,后臀肉厚的地方打得皮开肉绽,搞得血染衫裤,惨不忍睹,腿上只是二指高的紫僵痕。我给他下边敷好了药,冲开三七血竭散,这才捏他人中把他弄醒。

陈湘睁开眼来,看了我一眼,又把眼闭上。我把药递到他口边,他微一迟疑,喝了一口。哪知往下一咽,接着便喷了出来,止不住地咳嗽,一咳又震得下身伤口剧痛,强自忍咳又忍不住,憋得满脸通红,浑身乱颤。

我心疼不过,赶紧放下药碗,知道他一口气堵在胸口,把他上半身抱起,一边扑拉他前胸后背,一边劝道:“疼调害就哭一场,别憋着。”

陈湘好半晌才安静下来,淡淡地说一句“谢谢”。我又把药碗端过来,他摇摇头道:“先搁在那儿吧,我等会儿喝。”

我想也是交待要事要紧,遂道:“陈湘,大师哥下午要带我回南海,我不能陪你了,我交代了钱茂卿照顾你,你一定要自己保重!”说着把身上剩下的五千两银票递给他。

他不接,道:“一路有人带路打尖,又有牢饭可吃,我要银子干什么?”

他这副意冷心灰的样子我实在不放心,安慰他:“钱茂卿说会给你把流刑改作罚役,总之一定不会让你受苦,你放心吧。”一边说一边把银票给他塞在贴身小衣里。

陈湘随我摆布,淡淡地道:“人生多苦,没有什么苦不能吃的。”

我知道璐王爷之死对他打击很大,劝也劝不得,只能道:“我教过你的练气之法你自己有空就练,对身体有好处——等我能出来了,我就去找你。你一定要等着我。”

陈湘看着我:“你为我闯,你大师哥带你回去,你又要受门规责处了吧?”

他关心我,我很高兴:“我没事,大师哥一向疼我,不会把我怎么样,打一顿倒没什么,就怕要关一阵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总不能直说“大师哥严厉止我跟你在一起。”

“他很疼你?没看出来。”陈湘是被上次大师哥当众打我的事吓着了。

“大师哥对我,和璐王爷对你一样——打是疼,骂是爱。你放心吧。”

“王爷!”陈湘转过脸去,“若不是情非得以,他从不打我骂我的!”

“你心里最喜欢的人是璐王爷吧?”

陈湘的脸涨得通红,深深看了我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他知道吗?”

陈湘泫然涕,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我有点怕他,不敢跟他说——可是,他应该能感觉出来。他对我,跟对别人是不一样的。”提到那深藏心底的爱,他的眼光不知不觉变得异常温柔。

“是啊,我来之前,他连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你!”我的真实意思是:从我来了眼看着你挨了他多少打骂了?他对你好,好得过我去——璐王爷已经过世了,实在不该再跟他争风吃醋,可是我就是这么没涵养,炕得陈湘这样温柔款款地对别人!

陈湘很固执:“他也对你很好,可是,跟对我还是不一样!”——这样子的陈湘我从来没见过,表面那么冷冷淡淡的人爱起来怎么这么,这么让人受不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说不上来——他那个人,你也知道,你跟他在一处,不知不觉就要受他影响,哪里还由得了自己?”

这个我承认,可是——“我对王爷,是如父兄一般敬重,所以才听他的,让他管;你从小没了爹爹,所以心里就把王爷当个依靠,是不是?”

“也是,也不全是,就是在一起相处,就觉得欢喜;知道他在身边,就觉得安稳。要离开,就舍不得。”

“他抱过你吗?”

陈湘脸一红:“你胡说什么?王爷岂是这种人?”

“那我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陈湘看了我一眼,又侧转了头,道:“峋风,你对我一直很好,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下辈子,我还你!”

又是这句话,我愤怒:“干吗要等下辈子?他对你再好,人也死了——你才十八岁,以后还有几十年,你就一直活在梦里头不成?”

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看着陈湘惨白的脸,我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他已经够苦的了,让他躲在梦里温存一会儿多好,我都要走了,干吗非要打破他的白日梦呢?

(第一部完)

秋水蒹葭第二部

秋水蒹葭第二部by吹不散眉弯

第二部(一)南国风光

快马如飞,大师哥带着我一路南下,不一日回到了依山傍水的周家庄。

大师哥长袖善舞,生意做得很大。十年前我在这里生活过五年,如今更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不远处有新盖了两座宅院,是他成了家的两个儿子周若虚和周若谷的居所。

我从九岁到十四岁一直是在这里长大的,周若虚大我八岁,从我来的时候他就常被大师哥派出去办事,情也沉稳,所以继承了大师哥的武林基业——周若谷这二世祖就轻松多了,我们俩一起玩大的。

三个月前过来时只见到周若虚,这一回周若虚出去办事了,不过周若谷出海回来了——听说我们回来,急匆匆就从家里跑过来,跟父亲见过礼,上来就给了我肩头一拳,笑道:“我的天,几年没见,你蹿得倒快,如今比我都高了。”

大师哥皱眉道:“出海半年,一点规矩都没了——风儿是你师叔!”

周若谷跟我眨眨眼,还真垂手跟我请个安,笑嘻嘻叫声:“小师叔。”

以我的子,早想冲上去跟他扭做一团,当着大师哥也不敢,只能笑笑,道:“上回来都没见着你。”

“还说呢,上回你葫刚走没几天我就回来了,大哥直赞你出息得很呢。”

大师哥跟着问了些家里的情况和海上的生意,一大喜事是周若谷的子怀了孕——周若虚已经有了一儿一,大师哥生意多,当然希望后继有人,越多越好。

席上周若谷讲了许多海上见闻,又问我,“你有事没有?没事跟我出海去,带你长长见识!”——他大我两岁,在哥哥面前是小毛头,只有我来了之后找到点当哥的感觉——这感觉一直持续到现在;

那时候我除了辈分上算他师叔,平常和他一起跟他爹学武功,加上住在人家家里,见识既没他多,岁数又比他小——所以我们俩平时互相就叫名字,他在我面前一贯以大哥自居惯了——五六年没见面,他又不像他大哥有以礼相待的自觉,还是这么跟我说话。

当然在大师哥面前我也懒得反唇相讥,对他所说虽心中有些神往,但想想陈湘那边还一个人凄凄惶惶地受罪呢,总要先想法子把他弄过来再说别的。更何况我身上还背着好几项罪名,不知大师哥什么时候发落呢?

周若谷见我不言语,在我肩上一拍,道:“怎么了?”

我望他爹那边瞟了一眼,道:“我听大师哥吩咐。”

大师哥瞪了儿子一眼,斥道:“你看看风儿,谁像你这般没上没下的?你在海上称王称霸我不管,周家可是有规矩的地方!”

周若谷一笑,低了头不再言语。大师哥却道:“风儿你就跟他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我答应一声,看来大师哥为添丁之喜心情大好,我可怎么想法子为陈湘求求情呢!直等一顿饭吃完大师哥回房安歇,周若谷才斜眼看着我道:“喂,我说你,让我爹管傻了?”

我照着他肚子就是一拳,“都像你这样没上没下呀?”他立刻还手,两个人拳来脚往过了几招,周若谷笑道:“这才像你呢!看你刚才痴痴迷迷那样?幸亏我爹疼你,准备准备,过两天咱们就走。”

“你媳儿大着肚子,你不多陪陪她?”

“家里丫头老妈子一大堆,拿她当菩萨供着,还用我陪?我娘整天盯着我,就怕我碰了她对她大孙子不好——我还不自己快活快活去?”

我看着他,几年不见,这个二世祖已经变成了大少!

周若谷搂住我肩膀:“峋风,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我脸一红,这他也能看出来?

周若谷更来了精神,问我:“在哪儿遇见的?究竟什么样的人让我们玉树临风的顾少侠这么倾心?”

我推了他一把,“去你的,少满嘴里胡说。”

周若谷道:“你不说我问我爹去。”

我吓了一跳,让大师哥知道那还了得?不过我越怕他越威胁我,于是满不在乎地道:“你问去!没有就是没有,我是担心朋友,谁象你这大少?整天在里转。”

周若谷打个唿哨,道:“人不枉少年!峋风,你不会还是雏儿吧?”

我抬脚向他踹去,他一闪身,“嘿嘿”笑着走了。

住了两天,周若谷便要走,我们辞别了大师哥,一路往东边海港去,傍晚到了福州,周若谷也不住客栈,竟带了我直接到青楼来。

一到门口他就被一堆莺莺燕燕围住,看来这位“周二爷”是这“翠红楼”的常客!我气得转身就想走。周若谷已向门前的人道:“这位四爷可是大主顾,伺候满意了多少钱都不在乎,就看你们有没有手段留下他了。”

“四爷?”我怎么成了四爷了,他是二爷,叫我四爷,这不占我便宜吗?——结果这家伙事后还振振有词:“你在你师门不是排行第四?”这小子总是比我有理!

他这一句话四五个人立时扯住我,撒娇撒痴地往里面拉——我又不能跟人动粗,论死缠烂打的功夫更比不了她们,不一刻便被拥进一间极大的绣房里,好在周若谷也在,我心一横——反正他作东,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吃饭时我们一边一个娇子陪着,只是行令猜谜,谈筝唱曲,我渐渐也就轻松下来,跟她们随口说笑,不知不觉几坛酒喝了下去。

晕陶陶间我已被搀扶到一个精致房,一丈见方的池里飘满瓣,暖扑鼻。我正嫌身上脏,脱了衣服便跨了进去,正闭着眼泡得舒服,忽然一声水响,一个雪白软的身子贴到了身边。

我吓了一跳,酒登时醒了,“哗啦”一声坐了起来。下来的却是晚上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少,叫紫嫣的。她正微微笑着道:“紫嫣服侍四爷吧。”抬头看见我肩膀,不由惊呼道:“四爷,您?”

我顺着她眼光一侧头,才看见肩上还有未退尽的鞭痕,不由尴尬万分,抬脚就想出去。紫嫣一把拉住我,哀声道:“四爷别走,颈怜惜紫嫣,您瞧瞧。”说着跪直身子,将一个饱饱的翘臀露出水面,扭到我面前,却见臀峰上红痕片片,紫嫣道:“伺候不好客人,要吃生活的,这是前天打的——四爷喜不喜欢的,赏留一,颈可怜紫嫣吧!”

我最是吃软不吃硬,哪里还能再走?紫嫣早无声无息地贴过来,一双柔荑在我身前背后轻轻摩挲,伺弄得我舒服之极,心说怪不得周若谷迷恋,原来这般享受——我闭了眼睛由她尽情服侍着,她的手却渐渐下移,到了我两腿之间,我只觉小腹下越来越热,紫嫣深谙此道,见挑得我兴起,身子慢慢跨坐了下来。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幸好紫嫣是个中老手,牵引着我以各种姿势尽情欢愉。池水迷离,一翻云覆雨,我头一次打破了早睡早起的习惯,醒来时已天近中午。

紫嫣服侍我起来,周若谷笑嘻嘻地问我:“如何?”我骂一句“滚”,一个肘锤向他捣去,周若谷闪身躲开,笑道:“没良心,新人上了,媒人丢过墙。”

(二)往事不堪

吃着饭趁紫嫣不在,周若谷又问我:“怎么样,是这就走还是再留两天?”我初尝滋味,对紫嫣实是眷恋无比,却又不好意思为这个耽误。周若谷看出我不舍,当即住下,晚宴时却已不似昨晚斯文,喝酒,闹皮杯,拿我跟紫嫣打趣。

好容易吃完了,紫嫣知情解意,服侍我宽了衣,自己也脱掉衣服躺在上。我少年气盛,早已按耐不住,正要挺枪直上,抬头看见她一曲一直,打开的雪白,却如同遭了电击一般,立在当地,浑身抖个不住。

昨天里一直在池里折腾,天雷勾动地火不觉得,今天真看到她这仰卧承欢的样子,幼年时的可怕回忆却瞬间将我淹没!

我妈妈是在我六岁那年难产死的,那天里她双腿大开、痛苦嘶喊的狰狞,以及那肥厚红肿的里紫黑的血污和血肉模糊的一团肉,人凄厉的惨叫声,一遍一遍在我脑海里闪现,让我抖个不停。

紫嫣发现我的异样,欠起身子,伸臂过来抱我,我忽然觉得肮脏无比,抬手一挡道:“我累了,你把衣服穿上。”

紫嫣莫名其妙,大概看见我脸上的厌恶之,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披衣下,到桌边倒了一碗甜汤,服侍我喝了几口。然后跪在我身边,以口承欢,可是任她使尽百般解数,我却再也硬不起来。

我知道这事怪自己——幼年母亲的死对我冲击太大,人那种仰卧打开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肮脏恐惧。本想把紫嫣赶开,想想她这时候出去只怕要挨打,挥挥手道:“我累了,睡吧。”

我躺在上,拒绝紫嫣靠近。她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垂泪,其实直等她睡着了我都睡不着!

我父亲自我有记忆起就整日醉醺醺的,很少见他清醒,母亲难产而死,他也根本不会照料我——幸好后来遇到和蔼可亲的师父,公正严明的大师哥——周家家大业大,但大师哥治家有方,两个姨太太虽各有子(周若虚周若谷是同父异母兄弟),孩子六岁入家学以后一律交由大太太抚养,生母不得干涉,也就没那么多借着儿子勾心斗角的事。

大太太只有一个儿,早早嫁了人,因此我去了之后跟着长嫂没受过一点委屈——童年那些不幸的往事基本上已淡出记忆,没想到这时候又发作了起来!

这个事实比不能勃起更让我深深恐惧——昨天跟紫嫣不是好好的,弄了得有四五次吧?只是今晚看了她那样子,我对她再也提不起一点兴致!不怪她,哪个人在上不是那副样子——可是,难道我这辈子就再不能跟人欢好?

其实不能也没什么吧——我安慰自己,我心底最喜欢的不是陈湘吗?我若娶了老婆,对陈湘也不公平,好在他也喜欢男人,我跟他长相厮守又何妨?一想到千里之外的陈湘,我更是心潮澎湃,真恨不得早一日回到他身边!

辗转翻腾了大半,第二天当然又是上午才醒。紫嫣小心翼翼的服侍我起身,我看着她微带惊恐的娇怯神情,心下不忍,安慰道:“没你的事,你不用怕,我不跟别人提,她们就不会打你。”

心里惦记着陈湘,我哪还有心思留在这之地?只是怕走得太急连累紫嫣,勉强吃了饭才走。周若谷见我精神不好,只当我连战两累得,还跟我宣传他有密药可以金枪不倒,让我踹了一脚才住了口,嘟囔道:“这两天为你了几百两银子,你还跟我假撇清什么?真他妈不够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我是你师叔!我还有事要到北边一趟,不跟你出海了。”

“嘿,真让我爹说着了!你还真要去北边?”

“什么?”大师哥早算到我要去找陈湘了?

周若谷过来拉住我的马缰绳道:“峋风,我爹出发前交待过我,让我一定要带你出海。”

“大师哥还交待你带我来这种地方?”

“嘿嘿,”周若谷跟我打马虎眼,“我这还不是带你出来散散心吗——这点小事,不值得惹我爹生气。”

“那好,你别管我的事,我也不管你的事。一个多月我就回来,跟你一道出海去。”

周若谷呆呆得看着我,道:“峋风,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们?我和谁?”

“你别只顾套我的话——我是为你好!我跟你说,你说的这些话,什么去北边一个多月就回来这些,爹出来前都跟我说了——你的行踪他都给你算到了,你想你跑得掉么?我爹虽然疼你,真犯了他的忌讳,怕你吃不了兜着走!上回打成什么样?卢泰都跟我说了,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回换我呆在当地!大师哥是武诸葛,治我一治一个准——可是,他老人家也并不是要惩治我,肯放我出海去玩,怎么就不准我去看看陈湘呢?

周若谷道:“北边你到底惦记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犯我爹的忌?你胆子也真够大的!”

“我有你胆子大?整天在外头天酒地的,你就不怕他发现?”

“这些都是小事!男人吗,有本事养得起摆得平,三四的怕什么?我爹自己不是也有我娘和二娘?”

“是,要不是怕师父不高兴,大师哥可就不只娶两房姨太太了——所以你和你娘真该好好谢谢我师父才是!”

“娶不娶的又怎么样?大娘没了还不是二娘掌家?爹退了位也是传给大哥,我娘委屈大着呢——幸亏我不争那些虚名,平生有限青,还不及时行乐?”

“我看大师哥也够惯着你的了——你这些事估计他老人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精明的人,真要想管你,你这两条腿早打断了!”

“岂止我?上回大哥在外头弄了个名妓回来,大嫂那么票,结果老爹一句话,不能让周家的骨血落在外面,不一样进了门?那人可精乖得很了,让大哥挨一顿打换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周家姨太太,这笔买卖合算得紧哪——所以我说你,别是中了哪个的人计了吧?这事趁早跟我商量,好帮你拿个主意!”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谢谢你!不过我真没有别的,就是因为一个好朋友——璐王府那个叫陈湘的,还陷在北边牢城营里呢,我不放心。”——我上回为了陈湘点倒卢泰孤身北上,他既然见了卢泰,自然也都知道了。

周若谷道:“六七年不见,枉我还当你是好兄弟,你倒跟我生分了,端起师叔的架子来——不让诬我就不管,可你不想想,你就是到了北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你武功再高有什么用?”

我心一沉,其实回来时陈湘的事已经拿钱摆平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可欠了大师哥十几万两银子——师哥拿我当儿子养,不跟我提钱的事,我总不能厚着脸皮颈没这回事!

陈湘有钱茂卿照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也不过是牵记他,就想把他接过来能天天见面——可是接过来又把他安置在哪里?是了,大师哥宁肯让我出海也不准我去北边,就是不让我跟他在一起——当不过我哀求,他身上有伤不能流放西北,那好,我身上没伤,把我流放下南洋!

我算计不过大师哥!就能我也不好意思跟他顶牛——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我真要挺直了腰杆非跟陈湘在一块儿,除非我先把这十几万两银子还上!

银子,十几万两银子啊!银子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银祖的是万万不能——我也别只顾了下海去玩了,大师哥不是让周若谷开辟海上生意吗?我跟着他学学生意经吧——男人大丈夫,不能自立,谈何予取予求,长相厮守!

我把心一横,跟周若谷道:“你说的是,我跟你出海去!”

(三)海上贸易

周若谷见我来个大转弯,一时不能适应,道:“你是真要出海?还是拿这话稳住我还要跑?”

“随你怎么想吧,怕我跑你就防着我些,别这么悠哉游哉当你的大少。大师哥让你主持海上的生意,到底有哪些生意?”

周若谷听我问到正事,就给我解释——原来国初郑和七下西洋,虽则天朝威名远播,饶费白银数百万两,国力大损,因此朝廷一直实行海,不许商民往来贸易;下海出洋者被视为奸徒海盗——其实与南海各岛国互通往来、联贸通商本来是与两边都有利的事。

不过海上贸易虽获利甚大,风险也极高——第一天时不测,风高浪险;第二大海茫茫,迷路触礁时有发生;第三就是,海盗海匪,夺船劫货之事所在多有;更不要说打通府,睁眼闭眼地不多管的打点费用——也许数万两银子造一条船雇人出海,却根本就回不来的,因此并没什么人敢做这行生意。

大师哥黑白两道通吃,在南海一个小渔村设立码头,苦心经营数年,如今已经有了三艘货船——周若谷主要负责和府打交道,上面篱时及时避开;真正深入海上、各国通贸的另有多年入海的老手。

“深入海上这么危险,还有人肯去?”

“看你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越是这种事越赚钱!多少天灾要饿死的人,当水手出海一趟若能平安回来,能挣上百两白银,半辈子都够了。”

“可这样子船上水手不是老要换新人?”

“一半一半吧。有的人赚一两次就够了,也有的赚得容易得也快,回去不多时光了还来——别的事哪有这个赚钱快?”

“这些苦力打杂可以现招,那船上总要有些通译、领航、识货辨货的人不能老换吧。”

“那是,这些人就是靠海吃海的人了——实跟你说吧,不少都是犯了案被府通缉的人,只能常年在海上,这三艘船掌船的舵主有两个是有案底的人,我爹想法子给捞出来,甘心为我们周家卖命;还有一个本来就是海盗,我爹抓了他给收服了,所以才连船带人归顺了的——如今倒是这胡老三经验多本领大,是三条船的大头领。”

“一艘船一年能赚多少?”

“那得看走多远了——东到琉球,南到暹罗、吴哥诸国,看每条船跑惯了哪条线——琉球近些,一两个月就能打个来回,不过琉球那边倭寇海盗很多,船又快火铳又厉害,上次胡老三想走那条线吃了大亏!所以现在三艘船都是往暹罗那边走得多,一年打两三个来回,每次至少两三万的利。”

我暗中盘算,一艘船一次赚两三万,照五五开,把分给下头的刨除,掌一艘船跑一次净剩一万银子,一年三万;要是琉球这条线打开了,一年至少六万,我干三年就能把欠大师哥的银子还上——那时候我就可以无牵无挂地去找陈湘了。

好吧,为了一辈子长相厮守,我就忍上三年又如何?

我打定了主意,跟着周若谷在福州面上喝了两天酒打应酬,就催他带我去码头找胡老三。

胡老三和另两条船的舵主吴迈和张铁川都没在码头上——下海几个月,赚了钱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找人,这种豁出命不知下次回荡回不来的买卖,银子大把赚进来再大把地出去,这就是出海人的生活。

周若谷自然能找到他们,三个人就在福州南边镇子上设宴给我接风——胡老三大号胡天雕,一脸的连鬓络腮胡子,也炕出多大年纪,周若谷叫他三叔。我循着大师哥的辈分,叫他一声三哥——三人看我年纪比周若谷还小,只当我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也并不很在意。

第二天周若谷陪我到码头上转了一圈,远远就看到了停泊休整的三艘海船,都有十几丈长,后边还有一艘新船正在打造。另有仓库和车马转运;不远处还有训练水手操桨手之处,以备随时更换人力。

周若谷把几处的负责人都跟我介绍一遍,当晚就想回镇上。听说我想留在码头上回头跟着出洋,他倒吃了一惊,道:“你真想去南洋?”

我问:“你就一次没出去过?”

他笑道:“两年前刚来时跟着出去过一趟,不过我跟你说,真没意思!这海景看着虽好,这要一连棵几个月,大海上除了水还没别的——别提多无聊了。你要想玩,我跟他们找条小点的船咱们到附近几个岛上玩几天。”

我看着他,“你不用陪着我,我跟着胡三哥他们船走,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那哪儿行啊?我爹让我带你来散散心?你真跟着出洋,这要是遇上风浪海盗什么的,我回去怎么跟爹交待?”

“我说周若谷,我是你师叔!不是三岁孩子了!真遇上风浪海盗,这三条船上百个人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真有事也是一起有事——你当大师哥跟你一样糊涂?用得着你交待什么?”

他说不过我,嘟囔一句:“我看我爹宁肯丢几十万两银子,也不想你有什么事——你真要出洋?不去北边了?”

他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酸——周若谷虽不务正业,人是极聪明的,绝对知道什么轻什么重——大师哥确实是真心疼惜我!为了我要救陈湘,十几万银子出去连眼都不眨。可越是这样我越是心不安,我又不姓周,我凭什么心安理得大师哥的钱?教我养我的恩还没报呢,我总得做点正事报答大师哥吧。

周若谷看我铁了心劝不动,只好说:“那我陪你吧,不过真要走,我得回去预备预备,你跟我回镇上——船得十天以后才走呢,咱们过几天再来。”

我料来他回镇上不过是请客吃饭,我是想趁这几天熟悉熟悉情况,比如仓库里各种货品成,如何辨识好坏——为以后自己掌船作买卖打点底子;最要紧的是那艘正在造的海船,正好可以了解船体构造,遇上海盗时怎么打、怎么跑,不搞清楚真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

周若谷听我不肯跟他走,越发生疑,我被他唠叨不过,把腰间“涵光”剑解下来递给他。他自小什么没见过,拔出一看,惊道:“这把剑你从哪儿得的?”我道:“你看值多少?”他微一沉吟,道:“锋锐非常也罢了,最难得宝气内敛,返璞归真——这是上古奇珍,价钱还真不好说!”

我点点头,“这是璐王爷给我的——王爷故去,这是留给我的唯一一点念想,我再怎么着也不能舍弃——你不放心我,只管拿走,过几天回来找不见我,你就不用还我了。”

周若谷听我这么说,看着我道:“峋风,几年不见,你可真大变了——按说我不该不信你,可是我真琢磨不透你,这把剑我替你保管几天。过几天还给你。”

十来天很快过去,胡天雕和吴迈、张铁川陆续回来,清点货物,集合水手,祭奠天娘娘、保佑出海平安——我跟着忙活打下手,一切暗记在心。头一天晚上周若谷才来,还带着个童儿扛着大包小裹——胡天雕他们熟知这位少爷的脾气,毫不惊异,把我和他安排在吴迈船上的头等舱房里,第二天起锚出发。

船真下了海才知道,绝不像河里的船那么平稳,我晕船晕得七荤八素,吃什么吐什么,几乎连肚子里的苦胆水都吐出来——周若谷安慰我,说一开始都有那么几天,慢慢就习惯了——这几天倒真亏了他那叫豆蔻的童儿,我晕垫青唇白,手脚无力,那童儿跟着主人,快手快脚一路悉心服侍我。

四五天过去,嘻然不再晕了,我好动不好静,不是跟着吴迈察浚图、罗盘定位,便是到舱外跟水手们一起忙活——南海天热,船上最时兴的打扮就是一件马甲,腰间拿皮带扎住。可是海上太阳毒,一天下来就给我晒脱了皮——晚饭过后周若谷看我疼得直抽气,骂我自讨苦吃,让豆蔻取了橄榄油来给我抹到双肩上揉搓半天才好了些。

里起小解,肩后还是疼,我只能趴着,一时也睡不着,正昏昏沉沉间,就听隔壁一声哀叫,我吃了一惊,接着又是几声压低了嗓音的惨呼——声音也不算太大,怪只怪我内功太好。循声一辨,竟是从周若谷房里传来的。

(四)误入桃源

周若谷跟我什么交情?我登时睡意全无,披上衣服拔剑奔到他房外,正好听到一声呻吟——我只怕他有什么事,伸手推门不开,挥剑将门叉削断,推开门闯了进去。

我和周若谷住的都是套间,豆蔻就住在他外间,我怕有人图谋不轨,悄无声息地进去,却见外间铺上空空如也,里间却隐隐透出光亮——看来真是有事了。

我纵身扑到里间,长剑挑开门帘,淡淡的烛光下,就见房中赤条条吊着一个人,周若谷倒是好好地站在旁边,回望我进来,一惊之下,旋即镇定下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你怎么来了?”

我这才看清梁上吊着的是他那俊俏童儿豆蔻,周若谷手里还拿着一根鞭子——“大半的,我听见叫声,还以为你——责罚下人也不挑个时候?”。

周若谷笑道:“原来是这小东西惊动了你。”又一鞭子抽在豆蔻身上。

我看豆蔻身前背后已经布满了红线,想想这孩子服侍我的情分,心下有些不忍,于是代他求情:“他就做错了事,挨了这些鞭子也够了吧?你就饶了他吧。”

周若谷看着我道:“你还真是怜惜玉。”回身拿鞭柄挑起豆蔻的下巴,笑吟吟地道:“你听见没?顾四爷可怜惜你得紧呢——既如此,我今儿就饶了你,你好好报报四爷的恩。”说着将绳头一拉,绳子松开,豆蔻跌在地下。

我看没事了,转身就要回房睡觉,周若谷却一把拉住我:“既来之则安之,你急什么?”说着将我按坐在椅上,自己到外边把门顶上。

豆蔻跪爬两步,向我拜道:“多谢四爷。”便爬到我身前。我见他双手绑缚未解,以为他要我帮忙,便将他腕上绳子解开,看他双腕上都勒出深深的血印子,随手替他揉了揉。豆蔻向我一笑,道:“谢谢四爷。”说着话双手竟探入我半披的衣服里,我还没回过神来,男根已被他含在了口中。

我浑身一激灵,“啊”的叫出声来,这才明白周若谷跟他在做什么,我冒冒然闯进来,可打扰了人家的好事!要待起身离去,男根被豆蔻轻轻咬住,生恐一扯动再受了伤——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看着周若谷挑帘进来,我登时满脸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

周若谷笑嘻嘻地看着我的窘态,问我:“比起紫嫣如何?”我哪敢开口?豆蔻一条小舌灵动非凡,搞得我下体酥麻难耐。要不是紧咬牙关,当场就要呻吟出声了。

周若谷看了一会儿,自己也耐不住了,双手将豆蔻两瓣翘臀捏在手里,揉弄片刻,袍子向两边一分,挺枪直刺而入。

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搞法——情爱是极其私密之事,我就穿着衣服坐在这里给豆蔻伺候都觉得不自在之极,周若谷居然当着我的面就——我眼光扫过他脸上勃发的神情,豆蔻腰腿颤抖扭曲的情状,越发触目惊心。

不知怎的,豆蔻那满背鞭痕的身子让我不自觉地想起陈湘,小腹下一股火线直烧上来——我一把抓住豆蔻肩头,眼前白光闪耀,登时一泻千里。

我终于抽出身来,抓起桌上长剑闪身奔出——直奔到甲板上,海风凛凛吹起我的长袍,好半晌析烫的身子才冷下来。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调匀气息——怪道周若谷要带个童儿随身服侍,原来男人之间也可以这样!那我和陈湘能这样么?他那清瘦秀的身形倒和豆蔻十分相似呢,这念头一起,我回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我怎么这么啊?我把陈湘当什么人了?

第二天再见周若谷我仍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是浑不在意。说海上长日无聊,当然要想法子寻些乐趣,让我今晚还过去,三个人有好些新鲜玩法——我敬谢不敏,我实在炕得他折磨人的那些玩法——豆蔻乖巧伶俐,碰上这么个爱玩鞭子的主子也算没法子,我可不想跟他搞这些无聊游戏。

周若谷兴致勃勃,跟我一起吃晚饭时又跟我商量,我只是摇头——豆蔻那一身鞭痕总让我想起陈湘,再看下去我只怕要走火入魔。周若谷听我坚拒,回头看着豆蔻道:“你昨晚怎么服侍得四爷?”

豆蔻身子一颤,屈膝跪下,可怜巴柏看着我——我瞪了周若谷一眼,道:“我自己累了想歇着,不干他的事。”周若谷微微笑着道:“你倒是真怜惜他。”

我吩咐一句:“给我到后厨拿点儿醋来”,将豆蔻支出去,对周若谷道:“这孩子白日里跑前跑后地伺候,也不容易——怎么玩不行,非玩那个?”

周若谷道:“这船上真干活能有多少干的?买了他来就是玩的——你是没听过他那,他也舒服得很呢。”

我恨声道:“你没挨过鞭子,当那是好捱的?”

周若谷道:“我知道,上回我爹打你打得太狠——主要是老爷子跟璐王爷十年的交情,结果愣让朝廷挤兑死了,他也是一口恶气没处发!又赶着你就在手边——素日拿你当儿子看,不打你打谁啊?老爷子也知道打得过了——这回你点倒了卢泰跑上京,要照平时腿该给你打折了,不是没把你怎么样?”

真是鸡同鸭讲,“我没怨大师哥,我是说你!”

“说我什么?你不知道,这里头趣味多着呢,你过来我慢慢教你!”

我气得咬牙:“今晚上你要让我把你吊起来打,我就过去!”

周若谷看着我:“你是要单跟我玩?让我想想。”

“玩你个头!”我拎起他一把扔出门外——论武功他还真不是我对手,师父师哥说我天资极佳我并没什么感觉,可是在我十四岁离开大师哥家时,大我两岁比我早习武四年的周若谷跟我动手就输多赢少了。

第二天船靠上一个岛,停泊两天,买卖部分货物,补充一些食水。我和周若谷到岛上转了一圈——我留意到胡老三船上的买手最内行,于是专跟着他。那买手叫刘炳,听我不时跟他请教,很快跟我熟络起来。加上我对周若谷的扰不胜其烦,第二天出发时就要求搬到胡老三的大船上。

周若谷和几位船长都有些意外,当不得我打定了主意,也只好由着我。吃午饭时胡老三请锡去,吃完了直接问我:“小爷,您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微一沉吟,“我想跟着三哥多学点东西。”

“小爷不想跟着少东家回去,想以后也掌船出洋?”

这胡老三还真是厉害,我在吴迈船上呆了十来天都没人问过我,一上他的船就给看出来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点点头,“请三哥多指点!”

“海船上可不比别的,风浪、暗礁、海盗,这是玩命的行当!小爷年纪轻轻,跟着大龙头有的是好机会,犯不上干这个!”

“多谢三哥,我只想多学点东西,好给大师哥多办点事!”

胡老三眼一翻:“大龙头没发话,我不能让小爷冒险!”

我跟他对视:“三哥只要教我,回头我跟大师哥说,不用三哥担待!”

胡老三瞪着我:“小爷,这船上有船上的规矩——你来玩一阵子,什么都不用管。真要干这一行,久守这一行的规矩。一船人的命绑在一起,干什么怎么干可由不得你的子!你可想好了,犯了规矩挨罚的时候可不认得你是不是小爷!”

“我知道,我跟三哥学本事,不敢以小爷自居,您以后叫我名字吧。”

胡老三两只大眼瞪了我半晌,道:“你想自己掌船,任何一处想不到都会让整艘船有去无回,那这船上每一处你都得学会了——你要学可不能怕吃苦!”

“我不怕苦,我听三哥的。”

胡老三命人叫了操桨手的掌班进来:“老五,这小顾是新来的,有把子力气,你先带他去桨队里,好好教教他。”

(五)从头做起

居然叫我去学操桨!要学也让我学学放火铳、看千里镜这些有点难度的吧,操桨划水是纯粹的力气活,那有什学的?

我刚表达了一下想法,胡老三喝道:“你知不知道海船上最重要的规矩是什么?”

我一呆,“不知道。”

胡老三眼一瞪,身边那老五已经一个耳光扇到我脸上,我听见掌风,本能地就去刁他手腕,右手抬起琅想起摔他出去胡老三脸上不好看,只好护在脸前,双掌一交,“啪”的一声脆响,我退了一步,瞪了那老五一眼——这都是些什么人,你小爷是什么人想打就打的么?

那老五听见巴掌声,倒没在意是不是打着我了,骂道:“怎么跟三哥说话呢?”

我一愣,忍着气道:“我不懂,请三哥指点!”

胡老三的脸沉得跟锅底似的,我有些莫名其妙,老五骂道:“哪来的傻小子?知不知道这船上谁是老大?”

我抬头看着胡老三,你是老大是吧?回头我问问大师哥去!

胡老三狠狠盯着我,道:“你听没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一船有一船的规矩!风浪海盗面前,只能执行一个人的命令!就是大龙头来了,到了这船上也得听我指挥!”

这回我听明白了,“我听三哥的。”

“你不用听我的,我跟你说不着——你上头有佐领,佐领上头有掌班,我只管指黄班!你要不想听,就回那船上去。”

我这才明白,这里跟军队一样,一级管一级的——没人逼我,是我自己要跟人学本事!我刚说过不再以小爷自居,要学东西就从最底层学起!窥老三咄咄逼人的脸上分明有些嘲笑的意味,我深吸一口气,低下头道:“我知道了,我听五哥指派。”

胡老三一摆手,“带他出去,教他点儿规矩。”

老五也姓周,带我出来问我:“小顾是吧?你哪来的?怎么认识的三哥?”

我既然要从头做起,真实身份就不能提了,道:“我在福州碰见的三哥,答应我出来学点本事,前几天在后面船上,今天才过来。”

周五道:“怪不得我没见过你。我跟你说,这海船出洋跟打仗一样,上头说什么你听什么,你一个主意我一个主意的,那不全乱套了——今儿三哥心情不错,才跟你废这么多话,这要别人,早一脚踹出去了。”

我“哦”了一声,原来这还是给着我面子呢!这周五倒是好说话的,于是我问他:“海上行船不是靠风帆吗?要那么多桨手干什么?”

周五告诉我,原溃船的主要动力是海风,但万一遇上海礁冰山什么的,就要扳桨改变方向,更不要说碰上海盗船,进退趋避都得靠桨手了——所以二十个桨手分成两班日值守,真有事时要一齐上阵——他带我举了举石锁,发现我力气够大(我怕吓着他,没敢使出全力来),又跟我简单说了动作要领,点点头道:“三哥眼力真不错。”

我跟着他下到桨手们所在的底舱,一进门黑乎乎的什么也炕见,就是一股子咸酸的汗臭扑面而来,熏得我一侧脸,强忍着才没捂住鼻子逃走。周五一拍我肩膀,道:“这是队长老罗,你跟着他这一队。”我眼睛从阳光下乍到暗处,只能看清眼前有个人影,胡乱施了个礼。周五和老罗就商量着给我编排了位置。

锡了一会儿才让鼻子和眼睛都适应了舱里的环境——现在外头风平浪静,其他人都歇着,老罗让我自己划桨练习。从慢到快练完,又让坐我前头的桨手喊着口令,熟悉何时快何时慢——别看这活儿看着简单,划了小半个时辰我的膀子就酸了。既然不叫我停下休息,我只好放缓肌肉,两只手臂轮换着休息,哪知道没过多久,肩膀上就挨了一皮带——“你怎么使劲呢?”

半天操练下来,我两只膀子已酸痛得抬不起来。胡乱睡了一,第二天上午另一队当班,我和另外几人被派去扛药材到甲板上晾晒——整条船上一共三四十人,操桨手占了一半,多半是新来的人,除了当班之外还负责船上各种杂活——我倒是不怕卖力气,可是两只臂膀昨天累得狠了,一动就疼,几十斤的药材包要拎起来扛到背上,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精瘦汉子的看着我道:“膀子抬不起来了吧?”我点了点头,他拎起一包放在我背上。自己又扛起一包,我俩一道上去。那上甲板的梯子只容一人通过,六七个人拥在一起,总要排一会儿才上得去;加上放下药材包下来的人,梯子上下都等着人,实实窝工费力。

我灵机一动,到了甲板上道:“大伙停下,这么干太窝工,咱们分分工吧——四个人往上背,两个在舱下给往肩上搁,一个在甲板上帮着卸——省得都堵到梯租儿。”几个人纷纷叫好,于是分了工,大家轮着来,速度登时快多了。

扛几趟别人还能换换工种,我胳膊抬不起来,索就一直往上扛,他们一次只能扛一包,我一次扛两包也不觉什么。很快几个人便打成一片,说说笑笑地不到一个时辰活就干完了。

大伙儿见我力气大,自然而然以我为首。那精瘦汉子叫孙海,知道我膀子酸疼,说开始几天都是这样,还帮我捏了半天。也有人替我抱屈,说他们上船前受训时练半个时辰都会歇会儿,不像老罗练我练这幂。孙海瞪了那小伙子一眼,赶紧岔开话题。

吃完午饭又是我们当班,老罗继续操练我——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他,一会儿都不许我歇着,有点儿不对皮带就直抽下来。

皮带第三次抽向我身上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挡住道:“队长,您跟我说话我听得懂,不用拿皮带说话。”老罗一愣,道:“你听得懂是吧?好,你起立,出来,朝前走,停下,手放到脑袋后边。”

我奉命停下的时候已经面对着舱壁的一角,然后就听见皮带的风声朝后背呼啸而下。我心头火起,老子不跟你计较,你还登鼻子上脸了?我虽被逼在墙角,身形一矮,已斜蹿到老罗背后。老罗骂了一句,挥着皮带直追过来。我不还手已经算对得起他,岂能被他打着?就在这底舱闪展腾挪,老罗一下也打不到我身上。

身边众桨手见老罗追我追的狼狈,嘻笑喝彩着看热闹;老罗越发恼羞成怒,孙海在一边劝也劝不住,哄闹声中忽觉眼前一暗,就听一声断喝:“住手!”竟是胡天雕听见声音下来了。我一见他的面,登时知道闹大了,赶紧停下脚步。老罗一抬头,手中皮带抖了抖,叫声“三爷”,舱中立时鸦雀无声。

胡天雕道:“把你们五爷找来!”门外上下传消息的水手答应一声,不一刻周五一头大汗地跑了下来,胡天雕冷冷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五想来已听那水手说了经过,下来就骂老罗:“混帐东西!你怎么搞得?”老罗拿皮带一指我:“这新来的小子不服管。”周五道:“他不服管,你弄出去单管他,在这里搞得乱七八糟,这是干活呢吗?这要是有点事,你吃不了兜着走!”骂完了回头跟胡天雕道:“是属下管教不严!愿领三爷的责罚!”

胡天雕“哼”了一声,道:“怎么责罚?”周五一抹头上冷汗,道:“属下失职,该罚一个月的钱粮。”胡天雕点点头,周五接着道:“至于他们,刚才属下不在这儿,得先问问。”说着向我们喝道:“老罗,你上来;你们两个,把这姓顾的小子绑到外头桅杆上去。其他人继续干活。”

我看了胡天雕一眼,想想昨天说过的话,啥也没说,让人把我绑了出去。不一刻周五和老罗过来问我——还能有我申辩的机会,我忙道:“是他一直看我不顺眼,一口气不许歇得让我练,还老拿皮带抽我,我回了句嘴,就让我站到墙角要打我。”

老罗窥天雕在一边,急忙辩解:“这小子昨天一来就捂鼻子皱眉头的满脸不乐意,一边练还一边懒,能不打他吗?”我这才明白,敢情我昨天下舱时两眼一抹黑,人家可把我嫌脏嫌臭的样子看了个一清二楚!不过后半句我可不服了:“我不是懒,一练一个多时辰,我的膀子实在是酸得动不了,才会,”

周五道:“累极了你跟队长说没说过需要歇会儿?”我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昨儿您不是说上头说什么让我听什么吗?我今儿才说一句,就招来一顿打,我哪儿敢随便说话?”

(六)示众受罚

周五给我噎得,半晌指着我道:“该说得你不敢说,不该做的你倒敢做?就听你这说话法,你就该打!”老罗接口道:“就是,昨天我一见就觉得这小子奸猾得狠,肯定娇生惯养的没经过事,所以才要给他个教训;谁知道他这没服管?满舱地乱跑,搅得谁都没法干活。”

周五骂道:“你混帐!连个手下人都管不住,你还有理了你?他敢跑,你手下十来个人就堵不住他?用得着你满舱乱追?”老罗愤愤道:“他们只会看热闹,不说帮我拿他,还帮着他遮挡呢,我只能自己动手。”

周五怒道:“你身为队长,不能正己,怎么服人?我看你这队长是当到头了!”老罗急道:“五爷,都怪这小子,”周五道:“你住口!这队长你不用当了,下去。”老罗张了张嘴,看着胡天雕漆黑的脸,没敢再说,狠狠瞪我一眼,转身回底舱。

两个上司一个罚俸,一个革职,料想到了我这儿也没啥好果子唱—不过他这处置法倒也公平。果然周五看着我道:“小顾,你不服管教,搅得大伙儿没法正常干活——这要赶上有事,一船人的命都毁在你手上!我念你刚来,不重罚你,绑在这儿示众两天,你服不服?”

我还以为妥不过一顿打,正在自叹倒霉,听见只是示众,倒是一愣,忙道:“我服。”胡天雕“哼”了一声,起身要走,我忍不住道:“三爷,五爷,属下有个事想不通,请教一声。”两人回过头来,我道:“上司看你不顺眼要整你,要么认打认罚,甘心受气;要么就是不服管教,请教两位,遇到这事该怎么办?”

胡天雕脸一沉,冷冷道:“二十鞭子。”我一愣,周五已厉声斥道:“你长脑袋干什么用的?你以为绑了你在这儿让你睡觉的?想不通你就在这好好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放你!”

我不敢再说,只好应一声:“是”,眼看着两人扬长而去。远远听见胡天雕道:“都是这么让你惯坏的!”周五赔笑道:“那舱底下不通风,在那儿干活就够不容易的了——老罗论技术是第一把,就是子急脾气爆,不会管人;这孩子也不错了,以他身上的功夫,真要想闹事,不会只跑不还手——这事怪我安排得不好。”

我这次真体会到了“累极了站着也能睡着”是什么滋味——大太阳底下没遮没挡的,晒得我一身一身的汗,再被海风吹干。两个膀子倒是得空缓缓酸疼劲,可这没吃不喝的站着,饿倒在其次,嗓子眼干得简直要冒烟了——以前我还嫌白水寡淡无味,曾发狂言非好酒不饮,老天爷不是因为这个罚我吧!

里昏昏沉沉一直梦到在沙漠里找泉水,走啊走啊怎么也找不到,我干渴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唇间忽然沾到些清凉滋味,我眼睛都顾不得睁,先张开嘴——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白水这喝!观世音菩萨的扬枝玉露之所以让万人铭记,想也不过是饥渴至极时的赐予吧!

孙海捧着一碗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我,我叫道:“都给我”,发出声来声音竟嘶哑之极!孙海一把捂住我嘴,低声道:“别让人发觉!你这是挨罚呢!渴得狠了一下子喝太多会伤肠胃,慢慢往下咽。”

睁开眼看看,怕是要出太阳了,正是最黑的时候。我喝完一碗水,叫声“孙大哥”,孙海摆摆手,悄然隐没——我其实还想喝,可又怕耽搁久了惊动了人——看来受罚时不许我吃喝东西,这船上赏罚分明,别再带累了孙海。

再站大半天,我悄悄调整了无数次着力点,还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连干渴和胃痛都不觉什么了,要不是背后有绳子绑着,两个腿肚子抖得久栽到地上去——昨天恨手腕处绑得太紧,今天绒绑得太松,要是把我两只胳膊整个绑到桅杆上,就不用我两条腿和腰背吃那么大劲了!大白天人来人往地看着,我又不能真滩成一堆烂泥样——这会儿倒真盼着打一顿赶紧了结,这媚着实在是受不了。

好容易捱到太阳落山,天凉快了些,我两条腿累得麻了,渐渐觉得一股灼痛从肠胃里往外烧——我知道还有十来个时辰要捱,反正天黑了人也炕见了,闭了眼导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自在,把这酸痛难哪身?个抛开,让真气凝结,在体内奔流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走近我身边——处于忘我之中的我却似乎比以往有了更灵敏地感觉,不用睁开眼睛,我凭呼吸声已判断出是孙海。他拿了一碗水,仍是慢慢地喂给我——不是,这次不只是水,水里还有一股甜味,大师哥说过,脱水了喝些糖水好,这不是我的幻觉,水里肯定是放了糖了。

这一瞬间我居然感到很幸福,整个放松下来,慢慢啜饮,极力品位每一丝温暖和甘甜!眼前忽然爆开一片光亮,幌得我一下子闭上眼,理智一瞬间回来——有人来了,而且是举*把来的。

睁眼看时,老罗冷笑着站在不远处大声叫道:“孙队长,刚上阑懂规矩吧?受罚的人不准吃喝,你这么徇私枉法,看谁还能帮得了你?”

孙海手一抖,剩下的小半碗糖水都倒进我嘴里。我回头看着他——老罗叫他孙队长,看来周五爷让他代管这个队了!我道声“恭喜”,孙海一声苦笑——这老罗被革职,当然恨上了我们俩,他这么闹,是非让五爷再处分我俩不可!

半条船的人都认罗的大嗓门吵吵醒了,探头探脑地出来看,周五爷气急败坏地过来,向大声嚷嚷的老罗喝道:“大半的,不睡觉折腾什么?”

孙海不用吩咐,自己跪下领责。周五爷向老罗道:“你别喊了,孙海不懂规矩,你教教他,这就给他二十板带!”

老罗终于得偿所愿,答应一声,抽出腰间牛皮板带,走到孙海身后道:“衣服脱了。”孙海解下外衣,露出脊背来,老罗用力挥了下去。

我眼见着一皮带下去孙海背上就添一寸宽的血印子,这人又不会武功,素来息事宁人从不惹事,这回犯规全是为了我!我急道:“五爷,五爷,孙海都是因为我,这二十板带我替他挨!”

周五爷看了我一眼,道:“老罗,先打十下。你把小顾解下来,剩下的打他!”老罗看了我一眼——他昨天就憋着要打我,这回总算能光明正大地打了。立时放过孙海,上来解桅杆上的绳子。我手上的绳子然解,把我的马夹狠狠拉到双手腕处,喝道:“跪下。”

我微微一笑,你不说我也站不住了,顺势跪下道:“罗爷,你看,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都听得懂,我也没想违背你——我来得晚,是你手下,你要教训我直接说不就完了?”老罗本擂我恨得牙痒痒,如今看卧乖地认打认罚,举着皮带倒不知怎了。

孙海疼得喘息了半晌,缓过劲来道:“五爷,小顾饿了两天,怕挨不起打了,剩下十板带还是我自己领吧。”周五爷道:“饿了两天还有力气耍舌头呢?怕再饿两天才老实些。老罗,你不快打等什么呢?”一句话吓得我再不敢出声,老老实实领了十下板带——料来五爷有意周全我,毫不掩饰痛楚地软瘫在地上。

五爷骂了一句:“熊样!来两个人,搭他下去——以后谁再敢不服管教,这个就是榜样!大半的不睡觉瞎折腾!惊动了三爷,你们一人二十板带!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换了孙海当队长,我的日子终于正常了——养了一天伤,然后每天工作半天,剩下半天也不安排累活给我,我正好去找刘炳和周五,留心船上诸般事务。我自己的经历让我学到更重要的一课,就是用人比管事更重要!

我现在考虑的不再是自己要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而是了解有哪几类事情之后,找到合适的人把这事情做好——就像三爷说的,他只管掌班,他管那些繁杂的事情干吗?管得过来吗?他都管了下边的掌班干什么?

在我逐渐摸清各类事务、了解人物情的过程中,半个月过去,我从动力部门被调到后勤部门打杂——罗盘、六分仪、各类火铳石炮的维修保养,星象定位、天气海浪等种种日志整理,新来的人谁都可以差遣,别人不爱干的统统推给我。

还好我会认字写字,可是埋头在这些文字数据里实在非我所长,让我不自觉地想起陈湘——这些研究工作他是最擅长的;我感兴趣的是动手研究各类工具仪器,尤其是火铳。

当然我不敢乱放,船上的火铳都是在和海盗倭寇对阵时缴获的,一共没几只,火药函子也没多少——因为比较危险(据说炸死过人),一向无人问津。胡天雕告诫过我少动这个,他主要是想让我学会掌握天气和罗盘定位——我留神听了几天,加上有工具在手,很快掌握了方法。

(七)火铳走火

这回不到十天我诀到了货物采买部门,原因是文捣火铳时把资料室给炸了。好在声音虽惊天动地,只是舱顶给轰出个拳头大小的洞,并没毁掉资料——我正在紧急补救,胡三爷急冲了进来,接着是周五爷,然后才是我后勤部的几位上司和同事。

胡三爷一把扯住我胳膊拉过来,上下打量半天,才道:“没受伤?”我点点头,就听周五在后面道:“很快就要受伤了。”窥三爷四面打量,我忙道:“资料没问题,舱顶的损失我负责赔补。”

胡三爷铁青着脸,一回手把我的胳膊扭到背后,一把按在书案上,我还没回过神来,腰间皮带已经被扯下,屁股上狠狠挨了一下——我疼得腰一挺,胡三爷把我胳膊往上一扳,后肘和大臂扭着劲儿,我疼得“哎唷”一声,再不敢挣扎,后臀上已经“噼噼啪啪”挨了十几下,火烧火燎地烧起来。

同样是皮带,这回可比老罗打得疼多了,胡三爷就跟疯了一样,侔足了劲打我。大伙儿都吓傻了,只听见周五在劝:“三哥,三哥,小孩子不懂事,你消消气!你瞧瞧,都出血了!饶他这回吧!三哥,要不你歇歇手,我替你打!”

越劝皮带抽得越狠,打在那种地方,我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喊叫,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昏昏沉沉似乎回到幼时,淘气淘得过分遭到大师哥的痛打,疼痛铺天盖地而来,我忍不住哭叫道:“师哥,师哥,别打了,风儿再不敢了,大师哥!”

背上压着我的手一松,接着“啪”的一声,皮带扔在我身边,有人大踏步出去,门“砰”一声给重重摔上。我半天才醒过神来,听见五爷向众人道:“三爷最恨人玩火药——你们就不长记!”我上司连忙解释:“我们都知道,也跟小顾说过,谁知道他这么胆大,到这里来玩。”

五爷道:“幸亏是在这里,这要在石炮那边,再引起连环炸来,”说到这里,向众人挥挥手,道:“拿金疮药来,我看看他的伤。”

我疼得全身冷汗湿透,站也站不起来。五爷扳过我的脸,看我虽满脸是泪,到底还清醒着,骂了一句“记吃不记打的东西”——解开我的裤子,帮我处理伤处——我又羞又恨,不就火铳走火么?就算犯规,至于打我这幂吗?

最可恨的是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捱打,我居然会当着人哭?除了在大师哥面前我能放下尊严哭着哀求——在亲人面前流泪亲人会怜惜,在敌人面前流泪却只会让人小瞧你——我当着他们可哭什么劲?就算一起呆了一个来月,他们就值得我这样不设防么?

周五爷料理完了,伸手摸摸我额头。我道声“谢谢五爷。”周五爷道:“走得了路么?”——走不了我也得走啊,难道还有人抬?就有人抬我也丢不起这个人!我咬着牙挺身站起,系好裤子一步一步往外蹭。周五爷道:“你等等,你是住四人间吧?”我嗯了一声,他接着道:“你们那舱里太阴,回头我给你调个双人间,养好伤再说。”

五爷给我调了住处,还找了个心细的同室照料我的伤。我存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权且不跟他们计较。养伤期间无聊,我还是把揣在怀里的火铳有空就拆卸——反正这罪名也背了,不搞出点名檀这顿打不是白挨了?

这事没几天就让五爷发现了,他不象三爷脾气大,可是一样精明。我不敢欺瞒,只能跟他讲道理:“五爷,这火铳打得远,海战时比咱们的宝刀利剑有用得多——我不是玩,是想搞清楚它怎么回事,回头咱们也造几把用,就不怕海盗了。”

五爷沉默半晌,道:“你这想头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可是,你知道三爷为什么那天打你打那幂吗?”

他整天阴沉着个脸,我知道他想什么?打得我死去活来,他可问过一句话吗?当然,也问过一句,上来问过我:“没受伤?”怪不得你当时在背后嘀咕“就要受伤了”——敢情你是早知道他要狠狠打我一顿啊!难道因为我要掌船,他怕我夺了他的权,所以才这么折腾我?

五爷沉声道:“我和三爷是拜把子兄弟,三爷有个亲兄弟叫小顺子,当年也是爱摆弄这个,后来火铳走火,从后面爆了,正对着胸口,炸得那叫一个惨!”说到这里,眼圈一红,说不下去了。

我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道:“后来呢?”

五爷道:“伤得太重,到底没救过来!后来三爷就恨极了这玩艺——这几把火铳还是我背着他留下的,我也知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当时吓破了胆,不敢轻易弄它。为这个他差点连我也打了——三爷脸硬心软,你别看他打得你狠,他心里是舍不得你,怕你走成小顺子那样。”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那样暴怒,使那么大劲打我——旁人不知道我身份,他是知道的啊,我原以为他打几下意思意思得了,竟摁住往死里打!原来是把我当成他兄弟来教训了——我要不叫出大师哥来,估计他还停不了手呢。

五爷见我半晌不言语,叫道:“小爷,周五有眼不识泰山。这一个来月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跟你磕头赔罪。”屈膝在我前跪下,就要磕头。

我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拦住道:“五爷,快别,您快起来。我没怪过您——您一直暗里维护我,我都知道。”

五爷道:“我三哥也不是故意要伤小爷,他是脾气上来管不住自个儿了,小爷大人大量,原谅了咱们。”

我连连点头,“五爷,我真没怪过你们——我自己求三爷来学本事的,你们教了我好多东西,我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你快起来。”

五爷抓着我手道:“小爷,你真是干大事的人,年纪轻轻的,大龙头那么疼你,你还肯吃这份苦!就冲你这份劲头这份度量,以后我跟三哥都服你。”

我笑道:“以后再说以后,我现在是你属下——五哥我求你快起来吧,要不我也得下去给你跪着,我这儿带着伤呢,你真忍心要我起身?”说着我作势也要下。

周五赶紧起来摁住我,眼睛可也瞟到了我藏在被窝里的火铳。他坐在我边道:“小爷,承你叫我一声五哥,我不能不劝你一声,这东西实在是危险!要研究让他们去研究,你别自个儿摆弄——往上你想想大龙头,往下想想我跟三哥,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大龙头可得多伤心?我跟三哥那时候可也只能跳海了!”

我将那火铳拿起来,掰开递给他道:“五哥,你看看,这里头没有炮药,不会炸的——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些机关。你不放心,回头那些炮药子弹你都收起来——我下不了出不了门,不干这个你让我一天天的干什么啊?”

见我疯狂沉迷于这种新武器,五爷唯有摇头叹息;胡三爷来看了我一趟,看出我对感兴趣的事那种执著程度是打也打不过来的,也不多说,只是把火药都扔进了大海,免得出了事不好交代。

我反葛卸钻研,火铳和火炮的原理类似,不过是具体而微,机关更灵巧,使用更方便而已;随着伤势渐好,我行动更加自由,这天我正在把坏掉的两只火铳想法子修理好,就听见一声炮响——这回不是我搞得,是遇上海盗船打过来了。

打架是我的强项,不过海上战斗别有一种打法。我们虽是三艘船,但商船笨重,不如对方船只行动迅捷,火力比人家也差得远——很快吴迈的船就被打穿了一个大洞,船身倾侧,岌岌可危;张铁川自顾不暇——胡三爷亲冒矢石到炮台上指挥,又要打仗,又要忙着救人;亏得周五爷跟他配合默契,指挥着桨手将船划得进退得宜,才能勉强维持。

我看形势危急,可是站在这船上一点忙帮不上,冲过去道:“三爷,给我几个人,乘小船杀到他们船上去。”胡三爷看都不看我,就是一句“不行,你下舱里去。”我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总得让我干点事吧。”

胡三爷道:“你不给我惹事,就是帮我了,下去找你五哥。”我急道:“事有轻重缓急”胡三爷一掌击在护栏上,喝道:“这船上听谁的?”我气道:“船都要没了,还说什么听谁的?”

三爷气得一掌向我拍过来——我也急了,平日我跟着你认打认罚的,你真以为我是脓包软蛋?“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了?我一把握住他手,道:“我练了十几年武功!三爷,你不信我,咱俩这就比比。”

(八)反败为胜

三爷见我如此坚持,觉出我手掌如铁,瞪了我一眼道:“你带人去救少东家。”说着点了四个人两条小船给我。我答应一声,带了长绳铁钩下了小船——吴迈那边四艘救生小船早下了水,周若谷带了豆蔻正在慢慢划过来——我眼看着他上了这边大船,向他道:“你在这边接应救人。”挥手叫了几个身形敏捷的,道:“跟锡来。”

我趁双方对阵之际,带人划小船从后边掩过去,划到离海盗船十来丈远,已被对船发觉,扭转石炮指向我们小船轰过来。我们躲开一记,大石入水激起的海浪几乎将小船掀翻。好在对方的石炮发一次也要装半天药,我指挥小船不退反上,又划近两丈,我奋力将铁钩长绳甩到对方船上,自己飞身而起,踏着长绳直扑到对方船上。

海盗们万没想到我如一只大鸟般飞落,近身搏击谁还挡得了我?我秉承师父教训,不到迫不得已不敢随便杀人,可在你死我活的当口也不能手软——幸好我的涵光剑锋锐无匹,遇上会武功的就直接挑断琵琶骨——不要人命也不能让人要了我的命,唯一的法子就是废掉对方的攻击能力。

海盗船上被我这一搅和,登时指挥得乱七八糟,胡三爷何等精明,一面派人上船援助我,一面趁机反攻,内外夹击之下,不一刻将对方打担不成军!

眼瞅着正艘海盗船都在我控制之下,我心头更是踌躇满志——埋头苦熬了一个多月,终于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了——就是在这最接近胜利的时候,我耳边一道爆响,我本能的闪了一下身,就觉左半边身子剧痛,眼前一黑,险些栽入海中。

我挣扎着回过头来,一个人手拿火铳对着我,铳口还在冒烟,而我胳膊上血肉模糊!我想也没想,一剑将他刺个对穿——废掉武功可以使对方不能再动刀剑,可是即使不会武功的人,仍能扣得动火铳上的扳机。

好在我躲得快,伤得并不重!对方连人带船全被俘获,可我看着自己满身血迹还是有些黯然——我并不想杀人伤人,如果只是平平安安做生意多好?大战之后,修船救人、抢救货物、收编战俘还有好多事情要忙!我躲开船上船下拿我当英雄的众人,回房静静包扎伤口,清洗身上的血迹。

当然晚上的庆功宴我还是喝得大醉——我本来就好酒,这一仗反败为胜出尽了风头,胡三爷也颈众宣布了我真实身份,这一来更是上上下下都过来敬酒——我这一个多月从桨手干起,这船上一多半的人都使唤过我;尤其像孙海这种患难之交,周五爷这种栽培过我的人,大家称兄道弟,也不知喝了多少!

我睡醒一觉已是第二天中午,累劲儿过去,伤口也不太疼了,心情当然极好地出来溜达——现在没人管我了,我又是爱凑热闹的人,听见船尾是轰然的喝彩声和吵闹声,不知他们正弄什玩的事,我也匆匆赶了过去。

可我真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么一幕!光天化日之下,十几个人中间是四个精赤条条的男人,嘴巴和后穴分别被两个人干得正欢——听这吵闹声和旁边几个提着裤子等候的情形,显然是在!

我真是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立时就血往上撞,大喝一声“住手!”,众人看锡来,纷纷让路,还有一个陪着笑道:“小爷,您酒醒了?”。我骂道:“你们这干什么呢?大白天的,还有点廉耻没有?”那人道:“这都是海盗船上俘虏过来的,他们打烂了咱们一条船,杀伤了咱们不少兄弟,都不是好东西——所以三爷才每条船赏了几个让大家来玩的。”

出海的汉子一上船就是几个月,除了当头的偶尔带着人,大多数都得船靠码头时才能钱找人解渴——早听说那些海盗船上的俘虏除了被收编做苦力,就是被赏给水手们泻火——没想到我们这商船也会发生这种事!我怎么忘了?胡三爷他本身就是海盗出身啊!

我转身就去找胡天雕,吴迈居然也在。老胡打仗时肩头受了伤,见我怒冲冲地进来,侧身从上起来道:“怎么了峋风?谁惹你不痛快了?”

我气道:“那些俘虏是怎么回事?咱们都是武林中人,黑白两道的规矩,杀人偿命,愿赌服输,可是不能伤害无辜,这么作践人算怎么回事?”

胡天雕一愣而定,道:“峋风,我知道你是侠客,炕得这个——其实人跟人,就那么回事!何况他们也不是无辜受害——你可以仔细看看,那些都是被你废了武功的,他们身上有功夫时,在海盗船上也一样烧杀抢劫,有的手上甚至染着你我兄弟的鲜血——这一仗要是咱们打败了,兄弟们也未必不是这个下场,庸报怨,有仇报仇,没什没对吧?”

他说着话就见一个打扮妖娆的人进来,身上薄薄一层轻纱,里头什么都没穿,见了我不由一愣,旋即满脸堆欢,叫了声“爷”。胡天雕见我脸一变,喝道:“谁叫你穿成这样的?你们几个都穿好衣服过来。”

他拉着我道:“你睡着的时候大家清点了一下,那船上还真有几个人,还有两个孩子也不错,我单留着呢,除了昨晚少东家挑走了一个,我们叁人都没敢动,单等着你先挑呢。”

“无聊!”我说不服他,我也不能跟他同流合污,一把甩开他转身出去。迎面遇上张铁川,向我抱拳施礼——今天战后大联欢,我料想他也是被老胡请廊酒挑人的,拱了拱手,径直出去——可我能不理张铁川,我躲不开周若谷,我们俩一个多月没见了,还真得好好聚聚。

周若谷身边又多了个子,这回更是左拥右抱。他知道了我的脾气,当着我不敢怎么样,还是让豆蔻伺候我,自己拿酒敬我道:“你倒真狠得下心——想自己掌船,怎没跟我说?非跑到这船上来受罪?胡老三素来是个自以为是的,我听说还让人绑你打你来着?”

我摇摇头,“我想正经学点东西,三爷跟五爷都对我不错。”周若谷道:“你本事不小,胡老三一向眼睛长在脑袋顶上,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这回也对你赞不绝口,说你真要在海上发展,过几年他跟着你干呢——这回你立了大功,自己要掌船也有名目了——这艘新船也是你夺来的,你当舵主谁也没话说。”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我才到船上一个月,真要自己掌一条船,心里还是没底,想起周五爷当初不知道我身份时就很赏识回护我,他经验老到,人也随和,要是他肯帮我就好了。

周若谷听我一说,笑道:“你小子还真是有心——我看周五那人也不错,他是胡老三的结义兄弟,据说义兄弟五个在海上漂泊十年就剩了他们哥两个——他没有胡老三的霸气,辅佐你倒是正好——你不是有意跑到他手下卧底的吧?”

“去你的。”我又跟他商量其他副手,其实我已棵了几个人,可这都是胡三爷船上的,我挖走一个周五他还不一定答应呢,当然不能全撬他的墙脚——好在新俘获的海盗船上人员也是全套的,只要打散了分在各船就行,我就想问问他吴张两条船上是不是有可以推荐的人。

这方面周若谷却没什建议,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个——所以吃完饭我还是去找周五,这事不如跟他商量。一打听他今天当班,我转身去前舱找他。正走着就听身后一阵脚步杂乱,一个人跌在我脚下。我一回头,就见一个人大步过来,向为身施了礼,伸手直向倒在我脚下那人抓去。

我这才看清脚下是个瘦小少年,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他看阑想被那人抓回去,起身躲到我身后,伸手抓住我的裤脚,扑在我脚下连连磕头。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尽是哀恳之,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我奇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这是什么人?”

那汉子道:“属下徐辉,一直在三号船上跟着张舵主,难怪小爷不识得!这小哑巴是那海盗船上俘来的,三爷赏给我们哥俩了——哪知这小子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跑了出来,惊动了小爷。”

说着话另一个汉子也冲到了眼前,对着那少年就是一脚,抓起他头发拎了过去,骂声“小兔崽子”,又给他两个耳光。那少年衣衫半,挣扎中露出半身斑斑驳驳的伤痕,依稀是被侵犯时掐拧出来的。虽然痛楚难当,口中也只能发出“呜呜”声。

这汉子当着我的面就这般暴虐,我登时大怒,喝道:“你放下他!”那汉子满嘴酒气,骂道:“你他妈谁啊?管老子的事!”另一个上来推他一把,打圆场道:“小爷恕罪,他让这小子给,给伤了,着急上火忘了规矩,小爷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冷着脸道:“他也是张舵主的手下是吧?叫什么?”先来那人吓得叫道:“小爷恕罪,咱们再也不敢了。”又拉同伴道:“老李,你醒醒酒看看,这是小爷。”那人这才看清是我,赶紧松开手,一捂裤带退了两步,磕磕巴柏道:“这小子,这小子咬我,小爷,您别跟我们舵主说。”

(九)成人之礼

那少年一被放松,又扑到我身边来,扯着我裤脚只是磕头,看来是求我收留。我料想他被两个汉子玩弄得狠了,既咬伤了一个,被抓回去只怕更要受罪——可怜这孩子还是哑巴,吃了亏连叫都叫不出来。他既这样苦苦求我救他,我如何能忍心不顾,遂道:“这孩子既然顽劣,我留下调教他,你们跟张舵主说一声吧。”

我说完也不理两人,拉着那少年径自回房。走出几步,见他走路时微微叉着腿,脚步也有些踉跄,于是放缓步子,问他:“你叫什么?”那少年“呜”了一声,我才想起他不会说话,叹了口气,不再问他。那少年倒听得懂我说什么,伸出右手向我一比,拇指捏在食中二指指节上,做了个“七”的手势。

我道:“七?七什么?”他指指自己,我道:“你说你叫阿七?”他连连点头。这孩子虽是哑巴,溶聪明乖觉。我带了他回到房间——我住的是二人间,本是为了让人照料我方便,后来伤好了周五不好公然给我调到更好的房间,就把那人调走,给我一个自由的空间——现在另一张正好空着,我指给他,让他先休息一下。

阿七呆了一呆,趴下给我磕了个头,指指自己,双手往地下一压,意指自己卑贱,便缩身到墙角里去——我看他一头汗磕头时再混了地上的土,额头上黑乎乎一片,身上也滚得脏兮兮,还以为他觉得自己脏怕弄污了。于是到外头拎了一桶水,让他自己清洗一下再上,又找了一身干净衣服给他,这才出去找周五。

跟周五聊得很高兴——他答应到新船上帮我,又跟我一起商量调配哪几个人当副手,这边的空缺怎霉,怎么跟三爷去说,计议了近两个时辰。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跟他一起吃过晚饭才回来,伸手推开门时才想起我下午收了一个人——我可没想到要给他准备晚饭。

阿七听见声音一骨碌爬起来,跳下跪到我脚边。我有点不好意思,问道:“你吃饭了吗?”他摇了摇头。我道:“对不起,我在外头吃的,忘了你了。”转身出去,想想又回来,拉着他一起去后厨,道:“我把你介绍给大家,回头我要忘了你就自己来吃饭。”

可是天将定更,后厨一片漆黑,早没了人。阿七摇摇我的手,作手势说他不饿,不用吃了。我想想他中午跟着那两个汉子,还不定吃没吃东西呢,到这会儿怎能不饿?想想我跟周五刚才还剩了不少东西,留着晚班当宵的,于是让他先回去,我去值班室拿了些饭菜回来。

小家伙乖觉得很,已经把蜡烛点上,见我进来又跪下。我摇摇头道:“你别跪来跪去的了,不累么?来先吃点东西,是我们吃过的,实在找不到别的了,你将就吃吧。”阿七接过碗来,看了我一眼,自去一边吃饭,吃着吃着,两滴泪落了下来。

我四处打量房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半天才看出来,各处打扫得一尘不染,比我原来可整洁多了,显见得阿七这小跟班收得很不错。他吃完饭站起身来,拿了碗筷自去洗刷干净,回来便垂手侍立在我面前。

我这才看出他穿了我的衣服——我比他高出一头,衣服本来又长又大,可是他在手腕脚腕处挽好扎了起来,虽然宽大然累赘,看着别有一番风情。他下午洗过澡后长发乌黑顺滑,面庞虽然略显清瘦,但长长的睫毛精致的五,竟是个极俊的少年。

我问道:“阿七,你多大了?”他拿手一比,“十六岁。”

他听得懂我的话,也会用表情打手势来回答,我连懵带猜,渐渐搞懂他的经历——他和家里人的船去年被海盗击沉,抢了货物,大多数人都被杀了,他长得秀气,所以被留下为奴——我想想他的勤快乖巧和方才一见我就跪的举动,比豆蔻在周若谷面前都乖觉,这个俊少年这一年来在那些海盗手里不知过的什么日子。

这几天停船休整,一边修补吴迈那艘船,一边将人员货物战俘重新安排——要不是周若谷提出来我的生日到了,我自己都忙得忘了——我满二十岁了!

周若谷看着我道:“我和大哥满二十岁时,我爹都请了不少武林前辈过来,借这成人之礼宣告我们独自行走江湖的身份——本来爹是想让我带你到海边玩几天就回去,你这成人之礼估计也要大办的,你却非要出海来——回去我只怕要被爹骂死!”

我想起师父和大师哥的教养之恩,虽然隔着上千里,但礼不可废,我朝东北方向跪下,分别跟师父和大师哥磕了头。胡三爷拉起我来道:“虽然没在大龙头跟前,但小爷一身好本事,又肯上进——这回反败为胜,还夺了对方的船过来,小爷要占头功,这艘新船以后就归小爷掌管!算是咱们为小爷的成人之礼添个彩头!”

众人哄然叫好,不再叫我小爷,直接叫我“顾舵主”——胡天雕不光把俘获的那艘海盗船给了我,人员也大都根据我和周五的建议重新调配。后来看见阿七在我身边,吃惊的看着我道:“这小子?”

我跟众人说了经过,正式公告阿七的身份,胡天雕笑道:“我原本就想让你挑个小跟班,作舵主了,总不能老自己跑腿——你还不愿意。没想到到底是到了你身边——可惜这孩子生得虽好,是个哑巴。”

周若谷接口道:“要不叫豆蔻过去帮你吧,有个事传唤着也方便!”

我摇摇头道:“不用,豆蔻你留着使吧,我说话他听得懂。”

周若谷道:“问题是他说话别人不懂啊?他怎么传达你的命令啊顾舵主?要不我吃点亏,让豆蔻跟他换换得了——好在我身边还有个燕儿。”

周五道:“少东家说的也是。”我对周五的意见还是很尊重的,正考虑着就觉出阿七扯了扯我衣角,大眼睛眼巴柏望着我——我想起周若谷那些嗜好,还是摇摇头道:“以后再说吧——我这舵主都要靠大伙儿帮衬,我跟几位哥哥请教还阑及呢,哪里就轻狂到让跟班的去传令?”

周若谷还要再说,周五笑道:“小爷就是这点,您这么克勤克俭的,我们这几把老骨头怎没心服口服呢——反正都在一条船上,就算耳朵背,喊一嗓子也都听见了。”一席话说得大伙儿哈哈大笑,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忙碌了两天,我们搬到新船上,我也换了头等舱的套间。吴迈的船还没修好,周若谷图新鲜,也搬过来挨着我住。阿七勤快细致,一下午就把里外两间房收拾得妥妥帖帖。晚饭和周若谷、周五爷等几位副手一起吃的——阿七和豆蔻在一边伺候,倒酒盛饭的往往还没说他就先递到手里了,比豆蔻还要有眼。

亏他一个小人儿,跑前跑后忙了一天,晚上冲完凉,把我的脏衣服拣起来快手快脚地都洗了,还过来给我按摩筋骨。我没怎么让人服侍过,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也跑了一天,不累么?去歇一会儿吧。”

阿七向我一笑,避开我受伤的左臂,继续给我揉捏——他本就生得俊,这一笑如初绽,明照人。我不住心神一荡,侧转头望着他的脸,倒不舍得移开目光了。他笑吟吟地看着我,两只手捏完我的肩膀,将我外衫解开,双手顺着我脊背一路向下,两个手臂环着我的腰,从后面将我身子抱住。

这样一个热热的身子贴在背后,我浑身燥热难耐,底裤里登时支起个小帐篷来。我心头慌乱,不住一挣,道:“阿七,别,我会伤了你!”忽然耳根处一阵酥麻传遍全身,我只觉舒服之极,不住呻吟出声。

阿七的身子跟水蛇一般,不知怎么又到了我身前,顺着我耳根、锁骨、一路吻了下来。我下身彰几乎爆裂,翻身坐起,一把将他翻转过来,他的身子竟然也是滚烫的,自己屈了双腿趴在我面前,两只玉球微微颤动,含着无限惑。

我的手抖抖索索顺着他后腰沿臀沟抚下,手指碰到那微红的菊穴,他身子一颤,我哪里还按拿住?挺枪直入,尽情挞伐——酣畅淋漓地也不知战了多久,高奏凯歌还才觉出他身子冰凉。

我抱着他的肚子拉他起来,手碰到他胯下,原来的昂扬早缩成了一小团;我赶紧扳过他的头,他脸上还带着笑,嘴唇却已咬得流出血来;疼得浑身冷汗淋淋的,怪道身子冰凉——我低望他后穴被我干的血肉模糊,吓得“哎哟”一声。赶紧跳下倒了一盆水,抱他下来坐在盆里清洗。

阿七软软地倚靠在我身上。我的手一碰他下面,他身子又是一颤,伸手隔开我的手。我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他向我摇了摇头,嘴唇碰到我的脖子,又轻轻亲了一亲。我身子一僵,不敢再动,看着他自己慢慢清洗干净——后穴两天前的伤还没全好,今晚又被我一番横冲直撞,更是不堪。

我心中又疼又悔,连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阿七回过头来,两瓣樱唇又覆在了我嘴上。我心中一荡,赶紧头一仰离开他道:“你千万别这样,我一点定力也没有了,回头又伤了你。”阿七看着我微微一笑,眼光中竟是深情无限。

(十)杀鸡儆猴

我找出金疮药,道:“上点药吧,好得快些。”他点了点头,我在他腹下垫了厚厚的被子,分开双腿,把药粉轻轻洒在外头,正在犹豫里头要不要也涂一点,他伸手接过药盒,指了指地上红白浑浊的水盆让我出去倒掉。

等我换了一盆干净水进来,他正趴在被子上喘气,右手食指又成了红的,原来是自己蘸着药涂抹了里面。我心中怜惜——这孩子也真细致要强,都有了肌肤之亲,还不好意思让我给他弄,又觉得自己上药的姿势难堪,特特支了我出去——我忙给他擦净了手指,又拿手巾蘸了盆里的水给他擦净全身,抖开被单盖好,道:“我去冲个澡,你先睡吧”。

毕竟还是个孩子,又累又疼地耗尽了体力,等我冲干净回来他已经睡着了。我不敢再和他一个,到外间他的上躺下。想想这孩子后边明明伤还没好,还那样全力挑逗我,疼成那样还在讨好我——再想到他这一天的殷勤,登时明白过来——他是为上午大伙儿的话,生怕我嫌他是哑巴不要他,所以才这样拼命表现。

我一面心中怜惜他,静下心来想到陈湘,心中又有些愧疚——还不知他在京城出了役所没有,我这样一次次地把持不定,如何对得起他?

辗转半,第二天早上醒来,阿七又已在我前伺候了。想是昨晚有了肌肤之亲的缘故,他看我的眼神里总是波光潋滟的饱含深情——我昨晚是一时兴起,躺倒了就已经后悔;又因为自己弄伤了他,越发觉得抱愧——就跟欠了别人的钱,想还又没得可还,不还对着债主又别扭,便只想逃得远远的别看见他。

好在他下身真有伤,我吩咐他在房里休息几天,不用跟着伺候了,自己赶紧出去——新接手的船上百废待兴,忙来忙去也顾不上别的,每天晚上吃完饭才回来,匆匆洗了就睡,再也不敢让他碰我。

到了第三天晚上,阿七已觉出我的异样——我只装作没看见,反正冲完凉他都要给我洗衣服,我趁机躺下,等他进来就装作睡着了——可是今晚我才进屋,他脚跟脚就进来了。

我当然不好意思查问他衣服洗没洗——我也不是没衣服换,第二天再洗原也使得——我自行躺下,挥手让他去睡,好半天仍觉出他在身边。我强忍着装作不知,自顾自面朝里睡下,哪知第二天醒来,一抬眼却见他跪在我前不远处,小脸白得一点血也没有,削薄的身子已摇摇坠。

我吃了一惊,想起昨晚的事,坐起来道:“你跪了一?”阿七点了一下头,泪水跟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我最炕得人家哭,“哎”了一声,也不知劝他什。阿七然知从哪里找到的一根藤鞭,就摆在他面前地上——看样子他昨晚就准备好了,我却没给他机会拿出来。

他双手将藤鞭高高举在我面前,我总不能还装炕见,只好问道:“干什么?”阿七小嘴一扁,憋得脸通红,将藤鞭放在我手里,自己红着脸褪了裤子,跪伏在我面前。

我看着那一双白玉般的翘臀,没来由地面红耳赤起来,好在菊穴已不再红肿,看来里头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问他:“后面的伤好了吗?”他红着脸点了点头。我心下稍安,站起来道:“你起来吧,你也没做错什么,我打你干吗?”

阿七看了我一眼,将衣服穿好,一张小脸已窘得跟红布一样。要待站起来伺候我洗脸,跪了一毕竟腿脚不利落,才迈步就一个踉跄。我伸手扶住了他,直接推在一边的椅子上道:“不用你,你歇歇吧。”

他见我有些不耐烦,眼圈又红了,低了头自己慢慢揉着双腿。直到我收拾完了要走,他才从椅子上下来,默默跟着我出去。

迎面遇上周若谷,跟我打过招呼,笑道:“金屋藏娇的宝贝终于肯见人了?”这话说得我的脸也红了,骂道:“你少胡说。”周若谷过来拉住阿七道:“让我瞧瞧,真是个人胚子——哎哟,这眼睛怎么都眍喽进去了——我说,你还跟我假正经,你看看把个孩综腾的”

我心说他跪了一休息不好当然面带憔悴,不过这事跟周若谷也解释不清,回身向阿七道:“你不用跟着伺候了,回去歇着吧。”阿七连连摇头——我脸一沉,道:“你累成这样能干什么?倒跟我刻薄你一样。”

阿七见我生气,屈膝跪在地下,我一甩袖子,径自离去——船上诸事安排得差不多了,就去兵器室研究火铳——这艘海盗船上火器比我们原来三艘船上精良得多,大大小小竟有十来支,我可是得其所哉,又没有三爷管着我了,当然有空就泡在里头。

中午吃饭时周若谷来找我,还在为阿七抱不平:“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到底怎么调教那孩子来着?怕你怕成那样?我倒要跟你学学了。”

我又气又恨,我可真比窦娥还冤——敢情弄个跟班这么麻烦!我抬脚回房,道:“你要喜欢,我把他给你。”

周若谷是贪新忘旧的子,早就垂涎阿七,喜滋滋的跟我回房,一边讨好道:“燕儿和豆蔻你喜欢哪个?随你挑。”

“我谁都不要,统统都给你。”

“那哪儿成呀?那不成了我欺负你了么?”

说着话到了我房间,房里却没人,周若谷四面转悠,道:“收拾得挺齐整啊,原来阿七这么能干,早知道我不要燕儿挑他了。”忽然看到脚的藤鞭,拿起来掂了掂,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也喜欢上这口了?”

这藤鞭,我简直百口莫辩——谁知道阿七从哪里找来的?这小子怎么这么邪门?大中午的不在房间里又跑到哪里去了?

周若谷来回抚摸着那藤鞭,嘴里还念叨:“哟,手柄都磨得溜光水滑的,显然经常使用——人说三日不见,刮目相看,怪道爹老说你天资过人,真是学什么都比旁人快!”

我给他气得团团转,就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声“咯咯”笑道:“你快回去吧,让你主子知道了,腿给你打折了。”接着房门一开,阿七和燕儿手拉着手进来,神情颇为亲昵。

在我面前一向含羞带泪的小可怜在外头竟然这么得意,而我却野虐待他”的罪名被周若谷唠叨着没完——我看着他那张笑盈盈的脸,不住怒火中烧。

阿七见我在房中,登时变了脸,慌忙松开燕儿的手——我狠狠盯着他,冷冷道:“你玩得挺快活啊。”

燕儿看见我和周若谷都在,“啊”地退了一步,就要退出——没有主人的命令,下人不许随便串来串去——舵主的房间难道是谁想来就来随便参观的吗?我本来也不在乎这些小节,可是这两个小家伙在外头的话实在让人起疑,一个是哑巴,另一个我岂能让她随便走?当下喝道:“站住!”

燕儿吓得一哆嗦,阿七已屈膝跪下,我冷冷问道:“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燕儿吓白了脸,就往阿七身后躲——我狠狠瞪了燕儿一眼:我都问出来了,居然还不快说,真当我不会发脾气啊?

我一伸手把周若谷手里的藤鞭拿了过来,道:“阿七,把裤子脱了。”——燕儿不是我的人,又是孩子,我当然不好教训;只能杀鸡给猴看。

阿七脸一下子红了,可怜巴澳看我一眼,大眼睛里又噙满了泪水——在我面前总是这一幅可怜相,明欺我心软是不是?我是心比较软,可是我不能容人拿我耍着玩!看他居然不动,我怒道:“你过不过来?”

阿七哆哆嗦嗦爬了过来,我一指铺,“裤子脱了!”

阿七哀怜地看了我一眼,眼里的泪就往下滚——我炕得他掉眼泪,一转头却看见周若谷抿着嘴略带讥讽的神情——我已习惯了阿七的乖觉,怎么当着人却一点不给我争脸?明着跟我打太极,还要我说几遍啊?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见他不言不动地跟我抗,我挥藤鞭便抽了下去——阿七不敢躲,一鞭打得身子往前一扑,他就势伏在我脚下,身子随着藤鞭着体一下一下地颤动。

我在他臀上抽了几下,抬头看了燕儿一眼,喝道:“还不说实话?”

燕儿吓得也跪下了,小脸憋得通红,眼看周若谷。周若谷奇道:“看我干什么?顾舵主问话呢——你不说,等阿七说啊?”

(十一)身边损友

燕儿颤声道:“没什么,阿七说他闲得无聊,问我二爷那儿有没有书借他看看。我说有是有,可是我不敢给他,得问问二爷。”

这不胡扯么?我会因为阿七借书看就把他“腿打折了”?我拿藤鞭一点阿七:“真的?”

阿七直起身子,惨白着小脸只是点头——我气得,抬手给他一鞭道:“你要看书也要背着我?我不让你看书了来着?什么书我不让你看了?”

阿七头一偏,让藤鞭落在颈下,他也顾不得疼,回头看着燕儿,一双大眼纯净而无辜。

我向燕儿道:“你二爷不就在这里吗?什么珍本古籍,不能随便给人看?”——俩孩子串了供胡说八道,编谎话也编得有点谱啊,你们当我是白痴啊?

周若谷脸一红,咳嗽一声道:“那个,我还有点事”,拔脚就往外走。我看得蹊跷,明摆着他们这里头有事,就瞒着我一个。我心头越发有气,藤鞭一横拦住周若谷,道:“等等!燕儿,把你二爷的书拿过来给我看看。”

周若谷急道:“不行。”

燕儿看看我,又看看周若谷,跪着没动。把我气得,真是胡三爷说的,这船上到底听谁的?我怒道:“周若谷!”

周若谷看我真动了气,退了一步,陪着笑跟我打哈哈,道:“怎么着?连我也打呀?”

我冷冷道:“你们背着我搞什么鬼?”

周若谷一个劲儿跟我作揖,过来低声道:“不是背着你,怕你看了生气——我那儿还有什么正经书啊?你别大白天往外起啊!”

我这才明白,他那里的书,除了宫图就是房中秘术,怪不得他们鬼鬼祟祟的——可我还真不能这当口给他起出来!我憋了这一肚子火,又不能真打周若谷,一回头看见阿七瞪着一双大眼看过来,恨得我一脚踹了过去:“没出息的东西!你才多大,就这没学好?”

周若谷听我这么说,也没脸再在我这儿耗了,贴着墙壁溜了出去。我看着阿七,心头怒火中烧——怪道这小子有那些勾引人的手段,可惜长了这个好胚子,他这般不长进,我还顾念着他做什么?拿藤鞭向他一指,道:“你喜欢看二爷那些书,索跟了他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阿七给我一脚踹出老远,听我这么一说,从地上爬起来扑过来抓我裤脚,仰着泪水涟涟的脸只是拼命摇头——我实在看烦了他这一脸苦相,一抬脚将他甩到一边道:“你给我出去!”

阿七跌在地上,叫一声“不”,掉转头又爬过来扯我的衣袖,我拂袖将他甩开,忽然觉得不对,喝道:“你方才说什么?”

阿七哭道:“不,要!”这时候燕儿也惊声叫道:“阿七,你说话了?你会说话了?阿七?”

阿七呆跪在地上,张了张口,道:“我,我”——看看我,看看燕儿,脸上的神情又像哭又像笑。燕儿早奔过来扯着他道:“阿七,太好了,你会说话了?你再说句话,你叫我一声!”

阿七慢慢叫道:“燕,额”——显然好净说话,口齿还是不利落。燕儿已喜得无可无不可,嗔道:“什么燕呀鹅啊?叫!”阿七慢慢叫道:“燕,额。”燕儿一指戳在他额头上,骂道“呸,什么鹅?叫燕!”

我见这两个小家伙在我这里动手动脚,打情骂俏。“哼”了一声,转身摔门出去——阿七这小子人小鬼大,原来这哑巴也不是真的!枉我看他可怜收留了他,看来是一肚子肠子。

我又到兵器室呆了一下午,晚饭和周五爷、孙海他们一起常周五爷还问:“少东家呢?”让人去请,不一刻豆蔻过来,说少爷头疼在房里休息,不跟大伙儿一起吃了——我料他是没脸见我,也就不理不睬。

周五爷看着我道:“怎么,跟少东家闹别扭了?”我道:“没有。”周五爷劝我:“少东家子是轻浮些,不过他跟你一块儿玩大的,又没什么野心——你论辈分是师叔,就着他些吧。”我气道:“我是他师叔,我能不能管他?”

周五爷笑道:“你管他?当然能管,谁还能不让师叔管师侄啊?”这话明显倚老卖老,带着嘲笑的意味了。孙海看我沉了脸,连忙打圆场,把话往别处扯:“对了,舵主,怎没见你那漂亮小跟班了?”

说到阿七我更有气,“他不是我跟班了,以后他跟着周若谷。”孙海道:“不会吧,少东家那儿人还少啊?”我道:“要不让他到桨队里去。”孙海一笑,道:“看来这孩子是犯了事了——他不懂规矩你教训他,他那小身板,哪摇得动桨啊?是吧五爷?”

周五爷直乐,直到吃完了饭,站起来拍着我肩膀道:“走,我跟你回去看看。”——五爷大我十几岁,没儿没的就看着我亲,我心里烦了也只能找他商量。如今看我闹家务,自然要过问一番。

我忙道:“我那边没什么事,不劳五哥操心了。”五爷道:“怎么,当了舵主,你那里我就去不得了?”

这话说的,我一句话没有,乖乖陪着他老人家一起回来。五爷道:“你跟少东家究竟怎么回事?”我不言语,周若谷那些事我也说不出口。五爷道:“他私下动了阿七了?”

我摇摇头。五爷笑道:“我量他也不敢,就是想动,他也得跟你商量啊——那是阿七不服你管,去招惹他?”

我急了,“五哥,你说来说去,好像我除了跟他争风吃醋就没别的事了?”

五爷赶紧拍我肩膀:“五哥是瞎猜,那你们到底闹腾什么呢?”

说着话已到了我的房间,推门进来,阿七正在房中跪着,见我跟五爷一块儿进来,倒吃了一惊,也不知该继续跪着还是起来伺候。

五爷就跟没看见他似的,喝一声彩道“这收拾得可真齐整,比你一人住的时候可好多了——有人伺候就是不一样啊。”

阿七见五爷好说话,扫了我一眼,爬起身来去倒茶。我叹口气道:“五哥要是喜欢,让他过去伺候您吧。”

五爷接过茶来,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

我道:“没啥爱不爱的,这孩子我是不想留了——五哥看他还使得,就带了他去;要不,给他安排个别的差事。”

阿七“扑通”一声跪下,眼里登时汪出泪来。五爷道:“他犯了错,你教训他,他还不服不成?看这孩子怪可怜的,也不是那溜奸耍滑的。”说着看着阿七:“瞧你把舵主气的!我做主,替你主子教训你五十鞭子,你服不服?”

阿七身子一颤,点了点头。我一声冷笑:“不是会说话了吗?还装什么?”

五爷一惊,道:“什么?”

阿七一字一字地道:“阿七愿意领舵主的责罚。”

五爷看看我,又看看阿七,惊道:“这怎么说的?他不是哑巴?”说着捏着阿七的下巴让他张开嘴仔细看看,道:“也是啊,哪儿都好好的,敢情会说话啊。”说完自己也沉下脸来:“那可难怪你主子生气,这么大的事,你把我们一船的人都骗了——要我说,打你一百鞭子也不多。”

阿七颤声道:“我,我,我不是”

五爷道:“不是什么?”

阿七低着头,半晌道:“不是,我要,欺瞒,”他越急越说不清楚,眼泪又流下来,我最烦他这苦情戏,一抬手拦住道:“行了,不用说了,你收拾收拾,跟着五爷走吧!”

阿七脸惨白,急道:“我愿意,打,一百鞭,求舵主,别赶我,走”

五爷也劝我:“人是你自己要来的,没几天又要打发了——这茫茫大海上你叫他往哪儿去?堂堂舵主,连个跟班也管不住,传出去不是笑话吗?”

(十二)严厉管教

五哥人情练达,这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血—这小子还是我从人家手里强要过来的,还说他情顽劣我留下调教——这倒好,没几天我又把他送走——明摆着是我弄不过他——真是好心被雷劈,他都不用说话,哭两回装装可怜就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顾峋风这回也真是栽到家了。

我想起三爷的雷厉风行——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在他船上违了规,责罚起牢曾手软过?就是后来据五爷说把我当成他的兄弟了,那一顿皮带不也打得我在上趴了十来天——阿七不上进,我却只想把他赶走,怎么就没想到要好好管教他?把他的毛病管过来?

难怪三爷说我还需历练——我本来就年轻,再不立威,谁都能在我面前放肆,说什么令行止?指挥若定?我连这一条船都管不好,以后还能掌握整个船队?

想到这里,我转身到里屋把藤鞭拿了出来。一指阿七道:“你想挨打是吧?好,脱了裤子趴到桌上,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阿七看了我一眼,再也不敢迟疑,站起来走到桌边,哆哆嗦嗦解开裤带,宽大的裤子直接褪到脚边。我见他还留着底裤,皱眉道:“还不快脱?”阿七看了五爷一眼,头一低,连底裤也扯下来,露出臀上几条淡淡红印——那是中午打的,当时打他只是想吓唬吓唬燕儿,当然不会下重手。

阿七趴到桌案上,大腿不自觉地哆嗦。我道:“在我这领责你记着三条,一不准乱动,二不准拦挡,三不准喊叫,犯了一条,这一下就算白打,记着没有?”

阿七应一声“是”,双手抓住桌沿,两条腿立刻绷紧。

我将藤鞭在他腿上一戳,“两条腿分开,放松”——这是为他好,绷得太紧容易受伤。

他依言分开双腿,只能两个脚尖着地。脸埋在手臂中间炕见,耳朵后头却都红了。我道声:“自己数着”,挥藤鞭抽了下去。

阿七头秘一抬,却真不敢叫,半天嘴里吐出个“一”字。他慢慢数,我也就慢慢打,下手可比中午狠多了——这么大的孩子,学了一身狐媚魇道的坏习气,索这一回打得让他记住,把聪明用到正地方去。

他好净说话,又怕数错了,每打一下都要半天才报出数来。五爷看我这么陪着他练习数数一般,不像恼羞成怒会打坏了他的样子,也就站起来道:“你慢慢教训他吧,我先走了。”

打到四十,他两个臀瓣上都横着十下又斜着十下,小屁股上满是格子块,几乎没有了可打的地方。

我心说一次一百也够他受的,照这个速度我也有些烦了,索再打十下收手算了。屁股上没地方可打,藤鞭便抽向他大腿根,哪知道这一鞭下去,他的腿秘一抬,嘴里也叫出声来。我一愣,因为想结束惩罚,这最后十下当然下手重些,可是方才打在旧伤上渗出血来都没见他这样啊,于是问他:“怎么,受不住了?”

阿七连忙摇头:“没,没有,”我听他声音里又带着哭腔,骂一句:“没出息!你这一下又抬腿又喊叫的,这两下重数。”他应了一声,又数出个“三十九”来。双腿不自觉地紧紧稼了一起。

我拿鞭头在他大腿根点了点,知道大腿不比屁股肉厚,挨打分外疼些,大腿根又是软肉分外敏感。正要缓缓手放他过去,就听蹬外呼吸之声,显然有人在外头听,而且不止一个。我走过去一把拉开门,燕儿“哎呀”一声,差点跌进门来,亏得豆蔻一把把她拽住。

我冷冷地道:“要看就进来看,摸摸的干吗?你们二爷自己怎没来?”燕儿吓得白了脸,颤声道:“二爷跟周五爷说话呢。”豆蔻拉她一把,垂手道:“舵主息怒,是奴才们自己不懂规矩,这就回去跟二爷领责去。”

看来周五爷是劝周若谷去了,所以才支了这两个家伙出来,既然如此,我也别让他们急着回去,遂道:“既然来了,索看完了再走。进来,把门关上。”

两个小家伙听我这话,以为我要连他们一起打,战战兢兢地进来,燕儿跪下哭道:“奴才知罪,舵主饶命啊。”豆蔻也跟着跪了下来。我也不理他们,喝道:“阿七,数到多少了?”阿七撅着屁股晾在那里,羞得满脸通红,听我问起,答道:“三十九。”

我有心立威,道:“好,大声接着数——你再数那么慢,可两下算一下。”

阿七吓得一哆嗦,藤鞭一着体就把剧汪化作数字报出来,这回打得快多了。我也不管新伤旧伤了,藤鞭落在哪里是哪里——数到五十多,屁股上紫红一片;到了七十多,紫肿破损,皮开肉绽,几乎鞭鞭带血——阿七的嗓子也喊哑了,声音越来越虚弱,快也快不起来了。

我听他数到八十,看看打得也够了,停了手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打你?”阿七汗出如浆,张了张口,没发出声来。我怕他又不会说话了,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接过来慢慢饮下,杯子还给我时还道声“谢谢”。

我瞟了一眼地上那两个,道:“看够了没有?”燕儿瑟缩着哭了出来,豆蔻吓得不敢出声,只是连连点头。我道:“这一个会说话了,你们两个倒哑了?”燕儿忙道:“没哑,看,看够了。”我一笑:“看够了就滚吧,跟你们二爷回禀一声——有什么话让他来找我。”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磕头退出。我回头看看阿七惨不忍睹的屁股,到房里取了金疮药来,一边给他料理,一边问道:“为什么打你?”阿七略一迟疑,道:“都是阿七的错!”

我道:“我问你哪里有错?”阿七道:“舵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气得,要不是手中没了藤鞭,真想再给他一下!喝道:“你还觉得冤是不是?”

他咬着牙道:“不冤。”

“那我问你错在哪儿了?”

“我要跟着舵主,又不能让舵主满意,教训我是应该的!”

“你这么说倒是我无缘无故地打你了?”——我简直哭笑不得!

“主子打奴才,原不禹由——阿七是奴才,要打要罚,全凭主子高兴!要打一百,只打了八十,是主子慈悲。”——这小子,不会说话时就只会哭;会说话了立刻一套一套的。

我气得:“我没逼你给我当奴才!”

阿七道:“是,舵主不想要我,是我求着要给舵主当奴才!舵主说打一百就容我留下——所以我认打,打死也不冤。”

我给他噎得,半天道:“你正事不干,专看那些个书,学那些不正经的——我打你还不对了?”

阿七一欠身子,疼得嘴里“丝丝”直吸气,委屈地道:“我怎么学不正经的了——舵主让我养伤不用出门,我就是呆着无聊想找点书看看——咱们这里没有,就问燕儿一句周二爷那里有没有;燕儿说有,可是不敢随便拿给我看——我哪里知道二爷那是什么书?”

我一愣,细思量当时经过,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周若谷那儿有那些书,连我也不知道,燕儿当然跟着他主子研习过了,所以阿七找她要书她会说“被我知道打折了腿”——而我就是受这句话的影响,所以才认定他没干好事。

“你是说?你不是想看那些个书?那你又不早说?”

阿七转过了头,道:“我想说,可是那时候,我说不出话来。”

我看他趴在桌子上跟我说话实在难受,想想他这顿打有点冤,也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抱起他放在上。这才发觉他上身衣服都是湿得——看来方才被冷汗浸透了。我忙道:“把湿衣服脱了。”一边给他擦净身子,又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装哑巴?”【三千】

(十三)各有其道

阿七道:“我没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去年遇上海盗,眼看着他们杀了好多人,我妈妈也,也给他们逼死了,我吓昏了,醒了就发不出声音来了,一年多一直不会说话——后来燕儿那样说,我很想解释,可还是不会说;直到舵主要赶我走,我急了,不知怎的就叫出来了。”

惊吓失声的事倒也听人说过,可是:“你一年多不说话,就因为我要赶你走,你就急得叫出声了?”——我怎没知道自己有那么大魅力?

阿七红着脸点了点头,我看着他:“你干吗死活要跟着我?你才认识我几天?”

阿七道:“你功夫高,待人又好,不拿我当奴才作践,我当然要跟着你。”

我笑:“我对你好?你跪了一,今天又被我打得死去活来,你还觉得我好?我可比不上周五爷,你犯不上为了跟着我挨这顿打。”

阿七幽幽地道:“你打我,是为了管教我,是为我好——何况有一样周五爷怎么也比不上你——这里你最强!我们做奴才的,一定要跟一个最强的主子,要不然阿猫阿狗都欺到头上来。我跟着你,只受你一个人的气;跟着别人,还要受他上头各人等的气。”

我盯着他,还说这孩子小,他心思可比我深多了!——我想起前两天初遇上他就紧紧抓住我裤脚,被张铁川两个手下痛打也死不撒手,不住道:“在那条船上你单抓住我让我救你,那时候你就认定我了?”——你会看相啊?我在那船上埋头苦干了一个多月都没几人当回事,偏你有这个慧眼?

阿七看着我,“你忘了打仗的时候?你一个人飞到这船上?十几个人围着你都打不过你?我当时躲在舱里都看见了——你是我见过得最强的人,当时我就打定主意要跟着你了——本来想让你挑了我去,可是你因为受伤没来,我被赏给那两个人,后来幸亏看见了你,所以我拼死跑出来找你——要是你不要我,我索就跳海,反正我是不跟着别人了!”

我听他说得如此决绝!越发不敢小瞧这孩子了——他这义无反顾的狠劲儿,倒和陈湘有点像呢——就凭他这份心思,这份眼力,这份看见机会立即抓住的劲头,日后只怕不得了呢!

我喂他喝了些糖水,安置他睡下;回房躺在上,自己却睡不着了:

我为什么要打阿七?因为我把持不定跟他欢好,心底觉得对不起陈湘!可是又本能地要为自己开脱——不能怪我,是他勾引的我!所以我才听风就是雨,轻信燕儿的话——因为证实他的荡可以让我心里的负罪感轻一些,所以我才会想也没想就赶他走,连解誓机会都不给他!

师父当初就说过“不能正己,焉能正人!”——这一次我终于体会到了,一个人手中有了权力,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时,如果自己行事不够谨慎,心胸不够坦荡,就不只是遗自身,还要伤害他人!

就算阿七有他自己的打算,这顿鞭笞是他自己要的,他不怨我——甚至也许他就是要看那些书来讨好我,只不过后来跟我言巧语,可那是他的事——我的心底确实有加给他那些罪名的!我还是要面对自己良心的审判!

顾峋风,你现在如愿以偿作了舵主,这船上你最大,没人管你了——可是你要不自警惕,随心所地放纵自己!只怕会有更大的失误呢!

我抬头看看随手扔在桌上的藤鞭,披了衣服跳下来,起来将它放在高处。又找出一柱点上,整整衣服跪下——我给自己订了个规矩,以后每晚睡觉前检视一遍自己一天的言行,颈师父和大师哥在这里看着我呢。

我拿炭条在墙角写下一个“五十”——我给自己判罚,这几天的放纵和迁怒,该责五十鞭。如果作了值得奖赡事,可以赎回这些责罚;要是赎不完,回头我找大师哥去——该我承担的,我绝不推脱!

终于可以安心睡了,这一我睡得很踏实——第二天神清气爽地起来,才发觉阿七的异样——他面红耳赤,浑身滚烫,竟是发起烧来!

我暗恨自己大意——他被我打得皮开肉绽,原该以烧酒消消毒再上药——我因自己上回被三爷打伤后五爷就直接给我上的药,怕他再捱一遍疼就省了这一道——他身体然像我这样健壮,果然搞得毒火内攻,高烧不退!

我这里只有外用的金疮药,没奈何只好去找周若谷——像三七血竭散这等贵重药物他多半是带着的!敲完门出来的是豆蔻,跟我请个安道:“舵主恕罪,二爷还没起来呢。”

我知道周若谷,哪天早上都得辰时以后才起来,便问豆蔻还有没有三七血竭散,豆蔻脸微微一红,道:“有倒是有,不过都在二爷房里——等二爷醒了,奴才禀明二爷,再给舵主送去。”

我点点头,只好回来,拿烧酒给阿七清洗伤口,重新上药。阿七疼得呻吟一声醒过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叫一声“爷”,又要挣扎着起身;才一抬头,手臂一软又栽下来。我忙按住他道:“你身上有伤,不要动了——伤口有些溃烂,我得给你重新清洗上药,你忍着点疼。”

阿七一呆,道声“谢谢爷”,便将头埋在枕头里再不吭声。我给他清理完,一摸他后背,果然又是冷汗淋淋的,我扳过他脸来再摸摸他额头,倒是不那么热了,脸也由潮红变成了惨白。

可是这次,他只是嘴唇咬得稀烂,娶没有流一滴泪。

我有些怜惜——昨天打他时顺口把璐王府那三条令搬出来,头两条也罢了,挨打时不让哭叫,虽则耳根清静了些,其实对受刑的人却实在残忍——我自己受过那滋味,身体剧痛时会本能地哭叫求饶,硬生生憋住这口气胸口堵得难受之极!

我后来之所以让他自己数着,就是免得气郁伤身——可是他不会因为哭泣时被我骂了几回,就再也不敢在我面前流泪了吧?

我心下怜惜,却也不好说什么。便去厨下把早饭带回来,喂他吃了一碗粥;又拖张椅子放在前,倒了杯水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这才出门。

船上事务在五爷帮助调度下,一切上了正轨。火铳我已经摆弄得很熟了,练惯了暗器的我,发射准头奇佳自也不在话下——我这几天琢磨的是,这威力比弓箭厉害很多的火铳,就是装炮药比较麻烦——上回相斗要不是他们打一枪要再次装药耽搁半天,我是真没有机会反败为胜的。

我习练武功十余年,竟会被全无功夫的人打伤,不是不令我震惊的——经过多日研究,这火铳的攻击范围在两到十丈内——太远了射不到,两丈之内还不如刀剑快捷;何况没了炮药就万事全休——这些认知终于令我安心了些。

我们原来那三条是商船,配二十个浆手;不当班时要操练弓箭,随时备战——我这艘船论大小只顶那三艘船的七成,加上人手少,操浆手只配了十二个——还有几个是从原来的杂役临时补充的,原来这船上十来个功夫好的都被我挑断了琵琶骨,就不死也没力气操浆——要等船靠大码头才能找到人手替换。

我是想除了练习弓箭之外,再挑几个伶俐的练习使用火铳,最好是两人配对,这个发射时那个装药,就可以弥补空当,真打起琅不至于像那些海盗全无章法地乱打,被人钻了空子——五爷觉得我这主意很不错,不过劝我说过几天窘了吴哥,那是个大码头,还是等配好了人手再训练不迟。

正事谈完我问五哥有什么书没有,他是船上少有的几个识文断字的人,胡三爷有什么书札往还的原本都是他代为处理。

五哥居然给我一本《忠义水浒传》——这部书一共有二十卷,大师哥家全有,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的故事,我从头到尾都看过,好多字就是这么认识的,大概算我读过的最厚的书了。五哥给我的是第一卷,翻得跟一卷海带似的——五哥笑道:“我闲来打发日子的,这一本看完了,你喜欢就拿去。

我谢了五哥,喜滋滋地拿回来递给阿七,阿七一愣,我道:“你养伤不能动,不是要找书看吗?这是五爷的,你小心别给弄丢了。”

阿七欠身接过来,道声:“多谢舵主!”

我看他烧退了些,也就放心多了。问他:“这话本好多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说过,你听说过没有?”

阿七“嗯”了一声,我见他没什么兴致,奇道:“怎么,这书不合你心意?”

见他期期艾艾的,我心头起疑,指着封皮上几个大字道:“这书名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阿七脸一红,道:“我其实不认得什么字。”

“不认得字你要找书看?”——他当日还说不知道周若谷那里有什么书,可是除了那些宫图,这世上难道真有无字天书不成?

(十四)读书识字

我尽力劝着自己,谨慎,谨慎,别轻易发火——贫家小户一般都请不起先生教书识字,就是胡三爷斗大的字都识不得一筐!可是这阿七举止斯文,然像粗鄙出身,或者另有别情?

这“水浒”的“浒”字好多人都不认得,所以我翻开书,指着满满一整页道:“你认识那些字,念给我听听。”

阿七脸涨得通红,低头看了半天,一直不言语。我手指着“大、小”等极简单的字让他认,他张了张口,半晌道:“我不识字——不过想闲呆着没事,不如学点东西,以后好帮着舵主办事。”

真会说话啊!我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打都挨完了,你要是实话实说,直接承认你想看那些宫图来讨好我,我还能再打你一回不成?可我信了你一次又一次,你却一次又一次言巧语地骗我。

阿七的屁股上立刻渗出血来,他疼得一激灵,抬头看见我冷得象冰一样的眼光,一把扯住我道:“舵主,你相信我,我没骗你!”我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我不能在这儿了,我现在太生气,手下没分寸,我要这会儿打他非打伤了不可。

阿七好像深怕我一走不回来似的,死抓住我衣袖不撒手,直被我拖得滚到了下,依旧死死拽住我,口里不住地道:“你相信我——我真是想跟着你读书识字——你是大英雄,我知道靠这个身租张脸留不住你,我想学点正经东西,以后帮舵主办些正事——你相信我,我要是敢骗你,认天爷打雷劈死我!你把我活活打死,扔到海里去喂鲨鱼。”

他不住口地发毒誓,我被他缠祷办法,点头道:“好,我再信你一回!你想学识字是吧?书在这里,你可以学——每天学会一百个字,晚上我篱考,写错一个字我打你两鞭!听到没有?”

阿七连连点头,跪直了身子道:“听到了,我一定学会了——那舵主得空的时候,能不能教教我?”

我一愣,我又不像陈湘饱读诗书,这半瓶醋的水平还能教人读书?不过他要是一字不识,我教他或许也能应付——反正这部书我在大师哥家从头到尾看了不止一遍!里头的字大多还是认识的。

我把封皮上的书名先给他念了一遍,又打开第一页,除了回目,一行从上到下二十多个字,我数出四行,一句一句念给他听——阿七一字一字跟着我念了一遍,自己低颓诵一会儿;再跟我念一遍,然后指着每个字念了一遍给我听,居然就认识了一大半;然后隔一会儿问我几个字,一炷的功夫就把这百来个字全都念诵无误。

我见他学得如此之快,虽说话本上一句一句都是白话比较好记,却也不能不承认他的聪明。他跪在前,又反复念了几遍,便央我再教他几行。我脸一沉:“会念不一定会写,你别仗着小聪明贪多误得!”

“我带着伤写字不方便——舵主开恩,我这两天先每天认三百字,等能活动了我再学着写——到时候也一天写三百就是了。舵主放心,晚上我念给您听,这三百字也是错一个打两鞭就是了!”

“好,你说的,到时候挨打你别哭。”你不怕累,我怕什么?我便依他所说,慢慢教他——这孩子也真聪明,反复读几遍就记个不离十,半个时辰便把这三百字全部念会了。

晚上吃过饭我篱他,他果然把这一页半三百多个字朗朗念了一遍,一个字都没错。我点点头,把书拿过来,拿个沙盘摆在他前——这是我午后才做的,这船上都是大老粗,没预备那么多纸给他写字——以木盒装些沙子,写完就抹了,他写多少都行。

阿七喜道:“这个好,谢谢舵主。”向我一笑;抬头看我到里屋把藤鞭拿出来,脸上笑容又僵住。我却只是挑着书里的字拿藤鞭写在沙盘上让他认——这回他可不能靠一句一句连贯起来记了,不过他记心也真是不错,我写了一百多个字,他只念错了八个。

我看看天已定更,也就不再考较他,出去把藤鞭冲洗干净,看着他道:“怎么样?”阿七把被单拉下半截,露出脊背道:“错了八个,十六鞭——打脊背吧,下边伤还没好——我不是怕疼,可要是老起不了身,没人伺候舵主。”

我对他的学习效果其实非常满意,不过他既然仗着小聪明贪多务得,我也不能不教训他几下——于是依他所请,在他后背上纵横各抽了八鞭!知道藤鞭沾了水打起来更疼,我也就没用多大劲,让他疼在皮里肉外,肌肤上就留下几道红印而已。

第二天我问他,“今天还学三百字吗?”他点点头道:“再教我十五行。”——这十五行虽然也是三百来字,却跟昨天有不少重复的。我一笑,依言教他,晚上查考时连昨晚他认错和认得比较迟疑的十几个字一块让他认——这一回他只错了四个!

如是一连几天,虽则每天都是十五行,识得字多了重复的也越来越多,加上原来的也不会更辛苦;他能起身了又开始学着写,每晚虽难免挨几下鞭打,我却对他越来越喜欢——这孩子不光聪明,难得他真是用心学,确实是块读书识字的好材料。

十来天后船到吴哥——这是南洋大国,船上许多货物都是在这里卖掉,再采购些当地物产运回去,所以要停上至少半个月。我身上只有几百两银子的零钱,夺来的船原是海盗的,也没什么东西好卖。胡三爷周全我,让刘炳统一采买,分了些放在我船上。

各人自寻欢乐,我不是跟着刘炳各处采买;就是和五爷跑几家大主顾,熟悉当地情况。三爷五爷知道我要补充人手,也帮我留着心——把船上几个废人打发了,又招来十个年轻机灵的当地人分到各船。

阿七始终跟在我身边伺候——我给了他五十两碎银子零,他娶不贪玩,处处帮我留着心。直到正事办得差不多了,我们俩才跟着周若谷转了几处游玩之地。我心思不在这儿,只是看看异国风光,有什么新奇好玩的小东西就买下来,回头带给陈湘。

启航再往南走,我开始训练弓箭手和火铳手,准备把我这艘船训练成三艘商船的护卫船。阿七心细,添置了不少日常用品,居然还给我买了两件衣服。他每天除了跟着我忙前忙后,得空依旧读书识字,我自然早不打他了。他认得字越来越多,书也看得越来越快——有时候帮我记个帐什么的,那笔字竟跟写过几年的老手似的。

我有了这个得力帮手,海上生涯也不觉寂寞;两个月后回到福州,出货盘点之后胡三爷和周若谷这少东家一合计,竟分了一万两银票给我——我虽然买卖上没赚多少,因为夺这艘新船我占很大功劳,船归周家船队所有,所以折算了银子给我。

我又惊又喜,这是我头一次凭自己的本事赚来的银子——想想快半年没见陈湘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真恨不得赶紧回到他身边,给他看看我给他买的东西,让他分享我的快乐和骄傲。

周若谷看我乐得在院子里直转圈,笑道:“怎么样,跟我出海来对了吧?银子赚到手了,打算怎么啊?”

这我倒没想过,反正赚来的银子都要存起来还给大师哥,早日无债一身轻——我倒是想去看看陈湘,船半个月之后又要走,时间也阑及。这当口只能求周若谷了:“二哥,你帮我个忙。”

我小时候才这么叫过他,周若谷登时受宠若惊,笑着垂手跟我请个安道:“小师叔有什么吩咐?”

我拉住他道:“这事你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没什么,就是一样,别让大师哥知道。”

周若谷看着我道:“我说怎么连二哥都叫出来?你是让我给你扛雷呢?”

我想想他是个随意的人,这事托他也未必有准,还不如回头问问五哥有没有朋友,一迟疑间,周若谷已看出来,道:“怎么,信不过你二哥——想瞒着我爹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去北边?”

(十五)遭遇飓风

这家伙别炕务正业,却是个鬼精灵。我苦笑一声:“大师哥不发话,我不敢去!再说船半个月之后就出海,我也离不开——你也知道我北边有个好朋友叫陈湘的,我有点东西要带给他,你要方便,找个信得过的朋友去看看他——看他,过得怎么样?要是不好过,就接他来这边。”

周若谷道:“他在哪里?”

“他现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离开半年了,就是我要找他,也得到京城找刑部里一位朋友打听。”

周若谷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啊?怎么就不能让我爹知道?”

“也没什么,我怕惹大师哥生气,大师哥对他有点成见,不让我跟他相交。”

周若谷搔搔头皮,道:“好吧,这事交给我,一定给你办到。”

我给陈湘写了一封信,封了一千两银票给他,又收拾了些南洋特产及小玩意打成一个包裹;再和阿七挑些南洋特产分成几份,给师父、大师哥、我那郡主徒弟一人一份,还有一份给钱茂卿,第二天都交待给周若谷带走。

跟周若谷分手后,我见阿七呆呆的,才想起问他家在哪里,要不要回去看看。他摇摇头,说家里人都被海盗杀了,除了我再没一个亲人。说着说着眼圈一红,泪就往下滚。他看了我一眼,我叹道:“难受了就哭会儿,我不怪你。”

阿七索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我想想他小小年纪,身世凄惨,伸臂揽住了他,柔声劝道:“别伤心,以后你就跟着我,当我是你大哥就是了。”

我去福州城“恒丰”银号把八千两银票存起来,带着阿七在城里城外玩了十来天——我给他零钱他也不要,喜欢什么就让我给他买,我反正也无事,便随着他的子四处游玩。

船再次出海,一路无话,直到三个多月后离福州不过十几天水路时却出了事——遇上了飓风!

我记得在三爷船上的航海日志里见过记载:“南海秋夏间,或云物惨然,则其晕如虹,长六七尺。比候,则飓风必发,故为飓母。”

那天是收到三爷船上打的旗号我才注意到天气变化的——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雷声不像从天上来,倒像从脚底下过来。我奔到外头,迎面一股腥臭气扑鼻——我早已习惯了海风的咸腥,可这次还是几乎将我熏得晕倒,海面上咕嘟嘟冒着泡沫,大鱼乱飞乱跳,好像海水煮沸了一般。

三爷命令四条船赶紧下帆抛锚,然后并排一处,用铁索连在一起——这样子就不容易倾覆了。我的船最小,在煮沸的大海上颠簸晃动,阿七跟着我冲出来,立刻一个跟头栽倒在甲板上,骨碌碌滚向一边;要不是我有些功夫在身,脚下有根基,只怕也立不住了。

我喝一声:“你赶紧回舱里。”知道旁人站都站不住,唯有自己冲到桅杆前解缆下帆。风大晃得太厉害,我解两下解不开,拔剑将缆绳斩断,风帆上头没了拴系,立时让海风扯走半边,扫向船尾放铁锚的周五爷。

我叫一声“五爷”,眼看着他被扫落下海,冲过去将缆绳向他抛去。周五爷一把抓住,叫道:“快放锚,下二帆。”我答应一声,可是周五爷就在船尾的水里,我怕铁锚一落砸伤了他,只好先把他拉到一边。就这片刻耽搁,就听“咔啦”一声,二帆的桅杆已被大风吹折了。

二帆带着桅杆一起砸下来,船弦给砸烂了半边,船整个一歪。我本来快把五爷拉上来了,这下子连我也差点掉到海里。五爷“扑通”一声,又跌入海,冒出头来骂一句:“妈的,快放锚。”我不敢再耽搁,赶紧把铁锚远远掷下,不一刻船身稳了些。我再把五爷拉上来,才见他半身都是红的,毕竟还是受伤了。

我们的船已被风吹出好远,孙海那边指挥着桨手将船往三条大船那里并;我抱着五爷望舱里跑——可是舱门口却叫跌落的帆布堵得严严实实,诺大的帆布一半搭在船舷上,不时被海风吹得立起来,狰狞如饿鹰垂死的扑翅。

本来船上就站不稳,我抱着五爷好容易进了舱;抬头不见阿七,赶紧再冲出来找他——他却滚到了船头,正死死抓住船舷不敢放手。我奔过去才拉住他一只手,他纵身扑到我怀里,颤抖的身子死死贴住我再不放开。

我见他吓得狠了,拍拍他后背道:“别怕,有我呢。”忽觉脚下一震,我抱着他立脚不稳,两个一齐向船舷外栽去。我看了一眼海中此起彼伏的鲨鱼,一伸手抓住船舷,才奋力翻上一条腿,却听阿七一声惊呼,大声道:“桅杆,桅杆,快躲开!”

我百忙回头,原来大帆的桅杆许是被帆布拽的松动了,竟然被大风吹倒,向这边直砸下来,我纵然能躲开,阿七却非给砸成肉泥不可。

我深吸一口气,左手抓住船舷,运劲于右臂,向桅杆斜推过去——几百斤重的桅杆挟着风势,怕不有几千斤的力道,我不敢直撄其锋,只盼斜着将它推开。右臂和桅杆一碰,我只觉胸口一疼,眼前就是一黑,脑中最后的意识,就是耳边阿七“舵主,舵主”的哭叫声。

我一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昏了多少天,只记得第一次醒来是漂在水上,四周都白晃晃的,口中干渴难耐,阿七昏在我身边——我两个都被一条衣带系在长长的竹桅杆上。第二次醒来我头疼裂,浑身软绵绵的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半晌才觉出不是漂在水上了,我是躺在上!

我呻吟一声,立即有人过来道:“醒了!”我听到人声,知道是被人救了,转不动脑袋,昏暗中只见前有个高高的身影,我道声:“多谢恩人救命!”声音发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嘶哑的嗓音是我吗?

前那人没吭声,我的嗓子干得快冒烟了,于是叫道:“请给我点水喝!”那人离开片刻,端了一碗水来。我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去接碗,才发觉自己的手一抬胸口就撕裂般疼——我哆嗦了半天,才想起是奋力推开桅杆时受了不轻的内伤。

那人并无帮忙之意,手里的碗始终离我一尺来远,我深吸一口气,手臂往前一探,可是久已不动的身子竟是控制不灵,“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下。

我挣扎着支起上半身,终于把那人手里的碗接过来,口中干渴之极,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灌下肚去,灌到最后一口才觉出不对,这碗水又咸又苦,和我前几天灌了一肚子的海水没有任何区别——这人给我喝的,竟是海水!

海水喝下去,嗓子虽更觉干渴,身上毕竟有了些力气!我抬头看着救我这人,道:“敢问恩人高姓大名?”还没等到回答,眼前就是一黑,上的棉被蒙到了我头上,接着就被一脚踹到地下,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这人不知为什么那棉我,穿着皮靴的脚在我胸前背后又踢又跺,我本来受了内伤胸口就疼,这一来更是雪上加霜!那人踢打了一会儿,又抬脚在我手上使劲的碾,虽然隔着被子不至于破皮,但十指连心,疼得我终于叫出来——这种碾法,小指骨只怕被碾碎了!

那人踢了我几十脚,终于掀开被子,膝盖压着我后腰,将我两只手腕在背后绑住——我内腑受伤,浑身酸软,只好任他摆布。心中实在狐疑,问道:“老兄,我得罪过你吗?你救了我回来就为了折磨我?”

那人“哼”了一声,看看我吐在地上的血,又翻开被子见里面也沾了不少血,低骂了一句,又在我手上狠狠一碾,俯身将我两只脚也绑住。转身要出去,又回身捏住我鼻子,我只好张大了口呼吸,却被他将一个圆圆的东西塞进嘴里,凭那味判断好像是一只苹果。?整理合集?http:

其实他就不绑我,我现在这身体状况也动弹不得。我趴在地下半天,觉得凉飕飕的,才发觉自己浑身一丝不挂——这人把我从海里捞上来,脱去湿衣服让我躺在上将养,可是我醒了又这么恶狠狠地折磨我——我实在琢磨不透这位救命恩人什么意思?

顾峋风走得直行得正,我得罪过什么小人吗?就算我得罪过你,你要是恨我,索让我淹死不久了?用得着这般麻烦?还有,阿七一直跟我一起在水里漂下来的,他到哪里去了?“三千”

(十六)天道好还

不一刻那人就回来了,我趴在地下也炕见他在地上放了什么东西,就觉出他在我膝盖底下塞进一块板子,然后将我绑住的小腿往上一扳,先把左脚脚踝和大腿根绑在一起,再解开方才系住我两只脚踝的绳子,把我右脚脚踝也和大腿根绑在了一处。

他绑的并不是很紧,而且这种绑法,明显是很没有自信——我给他从海里捞上来,难道炕出我脱水无力毫无反抗之能?他竟不敢先解开我两脚的绳子再绑!而且手上力气明显不足,难道是个人?可是人竟敢毫无愧的一个人对着精赤条条的大男人又踢又打,这人也太彪悍了吧?

还没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两只胳膊给往上一扯,饶是我嘴里塞着苹果,还是“呜”的一声惨呼,疼典汗涔涔——两只胳膊齐腕绑在背后,往上抬得太高肩膀是反着劲儿的,我虽然浑身无力,还是不得不拼命抬起上身以免肩膀会扭脱了臼——身子就这样被缓缓拉了起来。

两只膀子快齐根扭断了,我疼得拼命甩头,可是缓了左肩右肩疼,背着抱着一边沉!我额上的冷汗顺着头发往下滴,我也终于抬起头看清了折磨我的人——看清没看清都一样,这人蒙着脸!看那高壮的身形然是人。

绳子是穿过房顶一个钩子将我反吊起的,手腕高过我的头,为了缓解肩膀的扭痛我只能斜着身子吊着,着地的便只有两只膝盖——刚才他塞时不觉什么,现在却疼得我骂了这人的祖宗无数遍——我膝盖底下给他塞了一块搓衣板!

我一个身高丈二的汉子,全身近一百多斤的重量都压在两只膝盖上,现在膝盖底下还一楞一楞的就那么两条着力点——我疼典汗一身接着一身,要不是嘴里塞着苹果,我几乎要出口哀求他了——用这样的酷刑折磨我?你是要逼供还是想干什么?我究竟怎么得罪了你?

那人冷冷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极深的仇恨。绳子的另一端拴在腿上——我低头喘息时才看清,另一端不是拴着,而是像井口打水的辘轳一般缠在一个曲柄上,他的脚蹬了一圈又一圈,将我吊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隔一会儿再把垫在我膝盖下的搓衣板踢得不停变换角度——肩膀的酸痛让我不得不随着他调整平衡,给自己两只膝盖的不同地方施加酷刑。

这人观察着我的表情,最后将绳子固定在一个我最痛苦的高度,便躺在我上睡了。我疼得昏昏沉沉,受了内伤内息阻滞不通,又不能像在璐王府被罚跪时运气抵抗痛楚——问候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又一遍,心底实在骂祷了新意,我只好闭上眼集中精神,将散乱的内息一点一点集中、理顺,早日恢复内功,好早一点逃脱这种折磨。

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累极睡着的,可我却是被疼醒的——醒来时我虽然仍跪在地上,头顶上的绳子却已不见,我上半身已被放在了上。酸疼从背后传来,然是肩膀,肩膀吊了一已经疼得麻木了——这回疼得是手腕!

这人真是个折磨人的高手,最擅长的是反着扭曲人的关节——昨晚绑我手腕是手背对手背,手腕是顺劲儿,今天早上却是手心对手心——有没有人试过双手在背后手心相对向上合十?我师父习练瑜伽时有这个招式,可我练得是硬功,上臂和小臂都筋肉发达,这么反腕合十给绑住,疼得我眼泪差点出来。

绑我那人也累得气喘吁吁——我虽然炕见,但背心热乎乎的鼻息和身侧他一条腿压住的绳子可以断定,他要用腿和牙齿帮忙才能系紧绳结——看这人的身形比我矮不了多少,他的双手怎么会如此无力?想想从昨晚他折磨我一直是用脚不用手,我心中如电光石火闪过——我知道他是谁了!

半年前我夺取那艘海盗船时,因师父不准我随便杀人,凡是有武功的海盗我只是斩断他们的琵琶骨废掉武功——即使以后肩头骨骼长好了,因为筋脉全断双臂也会没什么力气。这十来个废人除了几个被杀的,还有不少被胡三爷赏给了船上的水手尽情玩弄,侥幸不死的便在吴哥被打发下船任其自生自灭——这个人双臂不灵,又如此恨我,只怕多半是被我废掉的一个海盗!

江湖上有句话“杀人杀死,救人救彻”——可是师父慈悲,不许我杀人;我废掉他们武功时并没想到会令他们遭受那些不堪的凌辱——可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所以他们恨我是应该的!天道好还,如今让我落在这人手里,他也不杀我,只是尽情折磨我——这也是我的报应吧!

这一节想通了,昨那些愤恨和怨毒也没了,既然落于人手,又无力反抗,我也只好坦然而受——这人将我在背后合十绑好,我以为他还要打我,可他只是将我整个搬到上,把大腿和小腿松开,又伸直双腿在脚踝处绑好,给我盖好被子,自己匆匆出去。

我昨出汗太多,脱水更加厉害,很快便又昏昏睡去。再一次醒来是被他向上拉我背后双手的绳子疼醒的——他喜欢这样叫醒我,我也只能苦笑。他扶我坐起来,又把碗递到我嘴边,这回不是海水的滋味,微苦回甘,好像是参汤。我哑着嗓子说了一声“谢谢!”

他吃惊地看着我,好像听到鬼叫一般!我又说一声“对不起。”他终于按耐不住,惊道:“你说什么?”

我道:“我废掉你的武功,是因为你们先来抢劫我们的船!我不废了你们,死的就是我们!你后来受到的那些凌辱,不是我本意,”

我才说到这里,那人一声怒吼,一拳挥到我脸上,将我打翻在地,一边对我拳打脚踢,一边骂道:“浑蛋!不是你本意?有你们这么作践人的吗?我苦练十年的武功被你废掉,你知道锡的是什么日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受够了,今天拼着给他们打死,我也要先打死你!”

他发疯似的“乒乒乓乓”打我终于引来了旁人,有人冲了进来,“呜哩哇啦”的大叫,说的话我虽然听不懂,却也听出是大声喝止和斥责。接着有人过来把他拉了出去。然后是两个中年人进来,扶我起来到另一间房洗。

这些人衣服装饰与中土大异其趣,说话我也听不懂,显然不是中国人——看那两个中年人对我的恭敬,我恍然明白过来——那折磨我的海盗只怕也是这船上的仆人,他虽然恨极了我,却只能绑我吊我,踢我要隔着被子,也不敢用鞭子棍子打我——却是怕我身上留下伤痕不好对主人交待!

那么这船主人却是谁?阿七又到了哪里?我沐完了换上他们给我准备的袍,那两个人仍在外面恭谨伺候,已准备了一些吃食给我——我肚子空了多日,闻见味已然食指大动,但那吃食虽精致好看,分量却少,我吃了一小碗肉粥、几根青菜便没了。

我肚子饿得狠了,还想再要点吃的,我说话他们然明白;两个人指手画脚地给我解释,我也搞不明白——鸡同鸭讲,只好作罢。于是我问起阿七,好半天她们才明白我要见我的同伴,让我等等,他们去通报主人。

不一刻她们将我带到一个大舱房,阿七斜亿上,苍白瘦弱之极。看我进来,他向我一笑,伸手拉住了我,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伸手按住他,在他边坐下。他看见我半边脸上的青肿,惊道:“这是怎么搞得?”

我摇摇头,不想再说,问他:“你怎么样?”他道:“还好,就是身上没力气。”我抬头看看四周,他这间舱房可比我那间宽大明亮得多,他脸上的气也安然舒适,全不似我的迷茫,于是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知道这船的主人是谁么?”

阿七微微愣了片刻,道:“我今天早上才醒,这艘船的主人是我一位同乡,他说他三天前在海上救了我们。”我屈指算算,“今天十八,离风暴那天九天了——咱们俩在海上足足漂了六天!”

我看他瘦得几乎脱了形,料来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他的样子倒不象受过折磨,而且人家对他也很不错,于是问他:“是你的同乡?你是哪里人?”

阿七握住我的手,大拇指在我手背上不停摩挲,轻声道:“上回在福州,你说让我以后永远跟着你,当你是大哥——我以后叫你大哥成么?”

我点点头。阿七道:“大哥,我要是有错,你可以管我、教我,千万别赶我走、不理我,好不好?”

我听他这样说,脸一沉道:“你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七低下头道:“我不是要瞒你,我是怕。大哥,这世上除了我妈妈,就是你最疼我。我妈妈已经死了,你千万别再不理我!你答应我捍?”

他说到最后,一双泪盈盈的大眼看着我,神楚楚可怜——我心一软,道:“我跟你九死一生地闯过这一劫,还有什说的?”

(十七)本来面目

阿七紧紧拉着我的手,好像生怕我跑掉一般,道:“大哥,我是有些事瞒着你,可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就像上回,你以为我要看书,打了我八十藤鞭——难怪你生气,我一个汉字不识,怎么会想看字书呢?”

我听他又说到这个,摇摇头道:“我知道那回打你打得有点过了,我相信你聪明上进!”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方才听到的那些人的说话,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本来是识字的,只是不认识汉字!”

阿七点了点头,看着我道:“我不是中土人士,我是东瀛人!”——东瀛在中土东方,据说是秦始皇时方士徐福奉命去求长生不死之药,带了五百童男童逃到海岛上繁衍成国——原本一直是我中华属国,后来其人彪悍,累次反叛,还入侵高丽等其他属国,甚至在海上打劫往来船只,手段残忍,故中国便以东瀛人为“倭寇”,彼此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回忆他种种古怪之处,惊道:“那你一开始的哑巴也是装的?”

阿七道:“我不是装来骗你的——自从那些海盗抢劫了我们的船,单留下我一个——中土人称我们为倭寇,我那时候还不会说中土言语,又怕他们听了我说话更恨我,再折磨我,所以我只好装哑巴!”

我对于中土和东瀛的仇恨倒不怎么放在心上,设想他当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异国少年,落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海盗手里——因东瀛和中土历年海上纷争,彼此视同寇仇——他不得不哑忍求存,不光无可厚非,这一年来的坚忍,真亏他一个小小少年能挺过来!

他见我并无嫌恶之意,反从我的眼光中看到同情和怜惜,于是伸臂抱住我的脖子,整个身子偎到了我怀里。我拍拍他的背心,他将头靠在我肩膀上,幽幽地道:“大哥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每次我遇上困难,好像都有大哥护着我,把我抱在怀里!”

他才说到这里,就听房门一响,一个人大声叫了起来。

他叫得什么我当然听不懂——那是个穿着很体面的中年人,脸上神情却有些气急败坏,指着我厉声说了一大串。阿七从我怀里起来,也和他说了一串话,脸上神情颇为恭敬,语气也似乎是跟那人解释什么。那人渐渐被他说服,神变得正常,还向我郑重点了一下头。

阿七跟我解释:“这位山田先生,是我母亲的表兄。我跟他说了你多次救我命的事,他对你表示感谢。”

说了一会儿话,山田先生命仆人又送上午餐,然后告退——午餐依旧精致而分量不足,阿七向我解释,说多日不食后怕肠胃受不了,饭量要一点一点加上去,中间要是饿了可以还有点心——我见他俨然主人,船上自那中年人以下都对他颇为恭敬,不住问道:“你的家势很不错啊!”

阿七一笑,道:“我的父亲是幕府的将军”——我对东瀛朝廷阶一知半解,只道他是寻常家子弟,也就没太在意,随口道:“那你上回还说世上没有亲人了?自己的父亲也能这样随口乱说!”

阿七笑容一僵,低声道:“有父亲也等于没有。”我道:“你说什么?”阿七恨声道:“他从小就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我妈妈!要不是因为他,我妈妈也不会死!我们整条船给人夺了去,我给人那样欺负,也没见他派人来找我。”

我想起初见他时他那惊怯乞怜的情状,一个宦公子在海盗手里被逼为奴,那一年多是何等的不堪?看他生得这样,他妈妈自然也是个人,落在海盗手里定会受辱,看来多半是自尽殉夫——所以他才会恨上了自己父亲。

我叹了口气,拍拍他手劝道:“你父亲未必没托人正你们,不过大海茫茫,或许是没有找到——这位山田先生这样看顾你,不也是看你父亲的面子?作儿子的,不可怨恨自己的父母。”

阿七看着我道:“大哥,你人这样好,你家里人一定也很好吧?”

我一声苦笑:“我妈妈在我六岁时就死了,一年后爹爹也死了——不过还夯多久我就遇到了我师父,大师哥他们对我很好!”

阿七道:“我也幸亏遇到了你——你对我好就行了,旁人对我好不好,我也不放在心上。”

这话听得我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他适才对我的依恋之态,我正道:“你既然叫我大哥,索咱们今日便结为异兄弟!你请山田先生过来,他是你的长辈,今天给咱们做个见证!”——我可不能任由他想歪了。

阿七张了张口,眼圈又红了,沉默片刻,道声:“好”伸手一拉头的叫人铃,下人进来,阿七吩咐她间,不一刻山田先生便走进舱房。

阿七跟他谈了一会儿,山田先生斜眼看着我,跟阿七争执片刻,终于点头答应。让人安排案,我忽然想起来,问他:“那你自然也不叫阿七了?”阿七脸一正,道:“我叫山崎!”

“山崎?”我想起他装哑澳时节,当然只能手指一捏做个“七”字,微笑道:“你聪明的紧。”

我二人跪下对天盟誓,以后亲如兄弟。对拜之后我站起来,见他仍跪在地上,只当他身上无力,伸手去拉他。他凄然一笑,道:“我是弟弟,跟大哥多磕两个头。”又朝我拜了两拜,眼中泪扑簌簌落了一地。

我知道他对我一片痴心,可我既然心里有旁人,便该早些断了他的念想,因此只作没看见。山田先生见我坦然受他跪拜,脸上有些不忿,俯身扶他起来。

我就这样在船上住下养伤,经过悉心调养,十来天后身体便恢复了——内伤当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好得了的。我想想这一落海失踪,船上胡三爷他们不知有多着急,便跟山崎商量想法子回去。他便温言劝我,说山田先生要回国,不恒强,等他到了家帮我找一条船再回去。

大海茫茫,风涛险恶,我原来那艘兵船还在风暴里险些掀翻,当然更不能要一只救生小船就走,也只好客随主便,安心调理内伤。山崎形影不离地跟我在一起,对外宣称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和义兄——言语不通,我也只能靠着他,跟他学些简单的东瀛言语,住的日子多了,日常生活中我也渐渐能听懂下人们的话了。

后来再也没见过那折磨我的海盗,直到有一天在下人的言语中,我才知道那人被山崎杀掉抛下了海——那下人说起山崎公子来满怀崇敬,详细跟我描述他如何剜出仇人的心来祭奠母亲的情形。

我听得很吃惊——那一身白衣,在我面前柔顺如小猫一般的山崎居然能做出将仇人剖腹剜心的举动?当然,他家人被杀,曾落在那伙海盗手里受尽欺凌,他要报仇无可厚非!不过听说他会作出那种血淋淋的举动还是让我有些震惊——而且,这不是小事,他为什么要瞒着我?这孩子心机深得很呢!

半个月后大船靠岸,改乘车马,一路络绎不绝地有地方来迎接拜访。我逐渐也看出来,那山田先生阶不低,好像是朝廷的大,可是看他对山崎的态度,似乎山崎的地位还要在他之上——越往京城走我越心惊,这个曾与我为奴的山崎究竟是什么显贵人物?

我当然没必要抱着这个闷葫芦,晚饭时直接去问山崎,他告诉我——在东瀛幕府的大将军是实际的掌权者!他上面本来有一个嫡母所生的哥哥,是日后接替父亲职位的世子;他母亲是父亲的姬,原本不太受重视,可是这位世子几个月前病逝了,他父亲也伤痛得病倒了,听说失踪一年的小儿子给救了回来,大喜过望——众人知道他成了接班的大热门,所以逢迎不绝。

我想起一路上他被众星捧月的光景,这才知道我结拜的这位义弟大有来头——怪道结拜那天山田先生那样对我,敢情是当我攀高枝来着。

别说我不是你们东瀛人,就算我们中华上国的亲王贵我也不是没见过——我又不是追名逐利之徒,真是陈湘说过那句话“不知腐鼠成滋味,猜疑鹓雏竟未休”了。

如今我内伤也好了一大半,又何必跟着他一路向北,越走越远?我当即向他告辞——他既这样有权势,要找一艘船搭我回去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山崎听我又提出要走,看了我半晌,垂首道:“好吧——大哥要走,我留也留不住,您容我几天,明天我找人安排,行不行?”

我本来做好准备他还会死磨活缠地求我留下,听他居然很痛快地答应,准备好的那些坚持也用不着了,点点头道:“好。”——想想这一别以后就东西远隔,两国关系也不好,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心头也不怅怅。

(十八)临别秋波

晚饭之后,有人请山崎去看歌舞伎表演,他邀我同去!结果那种涂白了脸咿咿呀呀的剧作我欣赏不了,看了一半就提前回来了。

回房洗了个澡,踏出室却见山崎在榻榻米上坐着,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问道:“戏散了?”他一笑道:“看得好气闷,还不如跟大哥聊天呢——你洗完了?我也去洗洗。”

我赶紧闪身让他进去,自己走到窗前,拉开窗户,让凉风吹进来。

不一刻就听山崎叫道:“大哥,把你的裕袍给我一件。”

我暗骂这小子怕是又要捣鬼,拉开门把袍扔进去,看都不看他一眼又出来。

他出来之后有点幽怨:“大哥就要走了,让我最后再服侍大哥一回,捍?”

我从最初在船上那次伤了他之后就深自检点,再没让他碰过我,听他直言相求,只好装傻:“我是给人从海上捞起来的,就是要走,也没什么随身东西要收拾,用你服侍什么?”

山崎被我当面拒绝,俊脸一红,缓缓跪坐在几案前,将茶船搬到案上,置茶洗杯,涮壶冲泡——他本来就生的如画中人,这样低眉垂首慢慢举措,越显得悠然闲雅,恍非尘世间人。

我原本跟他单独相对有些紧张,见了他这样优雅从容的气度,倒有些自惭形秽——上回在船上他是有求于我,不得不委屈承欢,那一次他疼成那样,有何乐趣可言?人家现在是堂堂幕府世子,家势尊显,身份清贵,临行饯别,以茶代酒奉侍义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我自己想歪了!

不一刻山崎将茶泡好,纤纤十指如玉,捧了一个细长的杯子到我脸前,杯中并无茶汁,只见袅袅的茶烟,山崎道:“这是明前新茶,淡而不薰,大哥先闻闻这气如何?”

气扑面即散,淡然悠远,我伸手接过,谢道:“好茶!多谢你——冲杯茶原来也可以冲得如此好看。”

山崎展颜一笑,如初绽,双手将一杯碧绿的茶汁捧到我唇边,我一口饮干,立时沁心脾,连我这粗人俗骨似乎都涤荡得清爽了不少,不由连声叫好。

山崎见我喜欢,又捧过一杯来。我见他跪直了身子才能把茶杯私我口边,伸手去接,道:“我自己来。”他一笑道:“别烫着大哥,我服侍吧——伺候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你是堂堂世子,别再提这个。”

他道:“我哪里是世子?大哥可别说这话——八字还没一撇呢,让人听见就是是非!我还有一个兄弟呢,只比我小半岁,他母亲最受父亲宠爱,说不定立他当世子——温零零的,又没了母亲;又一直在外头,朝里也没个倚靠,还不知以后怎么样呢。”

我一呆,叫声“阿崎”——原来他实际并不像表面那样风光!

山崎一笑,扯开话题道:“不说这些烦心事——我以后就是当了大将军,子弟服侍父兄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何况大哥这一走,以后阿崎就想伺候,也得不着机会了。”

我也有些伤感,只好由着他。思量间发现六杯茶他给了我五杯,忙道:“你也喝一杯吧,别只顾着给我。”

山崎一笑饮下,道:“大哥要真顾惜阿崎,就别只赏一杯茶。”

我奇道:“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你的,我还有什么能给你?”

山崎叹口气道:“这些能值什么?其实,有一样对我最珍贵的东西,你第一次见面就给了我啦!”

我一呆,回头想想,“你笑话我,我不就给了你一件旧衣服吗?”

山崎道:“你还记得第一次带我回房的情形吗?那时候我脏兮兮的、是个任人作践的奴婢,可是你一点儿不嫌弃我——知道我有伤走不快,就陪着我慢慢走;让我睡跟你一样的!给我打洗澡水!递给我一套你的衣服——你那时候明明有急事,可还是先把我安置好才走——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作低三下四的奴婢!你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人来尊重!为这个,我永远感激你!”

我基本上想不起当时的事情了,经他一提,抱歉道:“我当时确实有事要跟五爷商量!我记郸得太晚,连你也忘了,害你饿了半晚上!厨下还关了门,只找到些我吃过的剩饭给你——你不记恨我,还感激我?”

山崎道:“这才真是你的好处——你当时并不在意我!我从小到大,有多少在意我的人,不是因为我的家势,就是因为我的容貌,他们待我殷勤细致,远比你周到得多,可是他们对我好不是因为我,而是对我有所图——这世上不要回报的对我好的人,一个是我妈妈,另一个就是你——你给我吃的虽是剩饭,然是因为瞧不起我,你只是怕我饿,对么?”

我尴尬一笑,你不会是为这一碗剩饭就我的吧?打住、打住,别再说了,再说我都感动地要哭了,我都被你说成圣人了——“那你要我给你什么?”

山崎涩然一笑,道:“别的我也不敢要,要了大哥也不肯给——你能抱抱我吗?不用别的,就让我在你怀里呆会儿,让我闭上眼觉得有个依靠,行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还能说什么?我背靠着墙,张开手臂,让他偎进我怀里,他像个小猫一样脊背紧紧贴着我胸口,将我两只胳膊抱在胸前——这种怀里有个暖暖的小东西的感觉还真是好。

山崎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又轻轻地道:“你比我足足高了一头呢!我穿你的衣服又肥又大——可我还是喜欢穿你的衣服!闻着上面你的气息,就好像你抱着我一般——我那时候就想,大哥要能这样抱我一辈子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我的肩窝耳后,痒得我受不了。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下边登时硬挺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再这么说我又得对不起陈湘了,连忙打断他道:“别只想着我抱你了——我打得你屁股开的时候呢?”

山崎“哼”了一声,脑袋使劲蹭了蹭我,道:“你手也真狠,我长这么大也没人打我打得那幂。”

我一声冷笑:“那藤鞭的把儿都磨得溜光水滑的,显然是常用的——那可不是我带来的。你说实话,那是哪儿来的?

山崎身子一紧,道:“我以前给那些王八蛋欺负,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帮王八蛋,落在我手里,哼——那他们打我也没你狠!”

我气得,翻过他给了他屁股一巴掌:“你拿我跟他们比?还不是你自己翻出来求我打的!”

山崎也恼羞成怒:“谁叫你动不动就赶我走?你拿我当什么,玩完了随手再送给别人?”

这可戳到了我的痛处——因为这句话最接近现实!我当时干吗同意周若谷带他走?我不就是怕自己再对着他把持不定吗?直到后来一顿痛打让他再不敢露一点儿情意才罢!

山崎发现了我的沉默,坐在我对面,胸口起伏不定,半晌道:“你心里到底拿我当什么?”

我转过头不看他,他伸手来扭我的脸:“告诉我!我配不上你吗?以前,我是你的奴才;你打得我一句话也不敢说——现在大家平等了吧?你要是对我没感觉,刚才下边不会有反应!”

原来他都觉出来了——可是,温软玉在怀,是正常的男人颈不住吧——我反手给自己一耳光,既然知道当不住,我还答应抱他?让他算计了一回又一回,我怎么就不长记呢?

(十九)亲密接触

山崎不肯放过我,依旧狠狠盯着我。“你明明心里喜欢我!干吗不承认?”

我也恼了,这种事要两厢情愿,有用强逼迫的吗?“你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你在逃避什么?”

“你不走我走!”我挺身站起,拔脚就往外走——不用等到明天了,我自己去码头,我还找不到回去的船吗?

山崎见我要走,一下子回过神来。扑过来一把抓住我:“大哥大哥!别生气,别生气!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我这一回!千万别走!是阿崎错了,阿崎认打认罚,求你别生气!”

我就恨自己不争气,我既然不想耽误他,还拖泥带水地留在这儿干吗?今天不走,过两天还不是要走?

山崎不肯放我,死死抓住我的衣服,袍的带子本来也没系紧,两下里一扯,登时被他拽了下来。

他虽扑倒在地,我也走不成了——我总不能光着身子出门,于是转身进屋去穿衣服。

裤子才套上一条腿,山崎跟着奔进来,一把抱住我衣服,嘴里不停地叫:“大哥,你别生气,你别走!”

我从来没这么尴尬过——光着身子跟他纠缠一团成什么样子!我骂道:“你再胡闹,我可打你了。”

山崎死抱着我衣服不撒手,口中叫道:“你打我吧,我惹你生气,你打我好了,你要打多少都行!反正我不让你走!”

我气得,他这个疯劲儿随谁啊?我衣服也不穿了,一把拽过他来,掀起袍照着他屁股就打下去。

山崎疼得双腿乱蹬,越蹬我打得越狠,十几巴掌一过,他雪白的屁股已经变成了红的——他也不蹬了,抱住我的腿“呜呜”哭了起来。

我也真怕了他,松手放开他:“你起来吧,我不打你了!”

山崎只是哭,趴在我腿上不起来。我又给了他几巴掌,“你不起来,我就一直打!看是谁疼?”

他哭道:“你打吧,反正我也是没人疼的——你打死我算了。”

“好,你说的!”——这不是撒赖吗?你明欺我心软是不是?我就不信你不怕疼!我看你躲不躲——我对着他的红屁股又拍了下去!

他死咬着牙关跟我挺,明明一翻身就从我腿上翻下去,就是趴着不动——我震得巴掌都疼了,看看小屁股都紫了,我也真下不去手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趴在我腿上只是抽噎,半晌道:“打够了吗?”

我气得,什么叫打够了吗?我又是一巴掌拍下去:“你没受够是不是?”

紫肿的屁股本就敏感,再着上巴掌,他疼得一激灵。我却“哎唷”一声,小腿肚子上给他狠狠咬了一口。

我反手又给他一巴掌:“你撒嘴!”

他不光不撒嘴,还越咬越狠,我觉得腿上那块肉快给他咬掉了——扭住他屁股一拧,他疼得一声惨叫,终于松开了我!

我使劲揉着小腿——“你属狗的呀?咬人这幂!”

山崎哭道:“你知道疼,别人不知道疼啊!你这么下死手打我?”

我气得呼呼喘气,跟人打一架都没这么累——我说不过他,我不说了!

山崎抽抽噎噎地道:“明天还得骑马赶路呢!你把人屁股打成这样,我怎么骑马啊?”——这个我倒忘了:“谁让你气我来着?怕疼你还找打!”

“我不让你打,你又要走!你知道我就怕你走,你还这么欺负我!你算什么英雄?”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英雄了?我碰上你,我有什么可英雄的?

“你还是大哥呢?你想打我我也不是不服,干吗非拿着要走当借口?”

我给他绕得稀里糊涂——明明是你逼着我打你,怎么成了我找借口打你了!打你对我有什处?还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可是无论如何,今天既然又打了他一顿,我是怎么也不好意思甩手就走了!

山崎抱住我跟我撒赖,“人家刚洗完澡,你打得人家又疼出一身汗来。”

我直翻白眼:“你还说?我还不是让你累出一身汗来。”

“那咱们再去洗洗吧——我走不动,你得抱着我!”

“得你?”我裤子也不穿了,把他也扒光,扛到肩上扔进池——这驿馆里洗设备先进,水用竹管引进来,只要拔掉塞子温水自动流出——我也不管他连声“哎唷”,直接放水来冲,一边笑道:“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掬起水就泼了我一脸,趁着我被水迷了眼睛,扯着我栽进池里——水一下子淹没了口鼻,我闭着眼睛媚一抬头,他的嘴就堵住了我的嘴,拼命吸吮起来。

我气也喘不过来,眼睛也睁不开,牙齿舌头嘴唇搅在一起,彼此咬来咬去,咬得我天昏地暗,混沌中又有一丝甜——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抓住这眼前的快乐!

神智恢复时山崎正坐在我身上,我的男根将两个人连在一起——我连番冲刺让他发出快乐的呻吟,他的声音鼓励我更加勇猛精进,猛烈的律动之后,我们两个同时爆发!

他无力地伏在我身上,我将他身子扶住,托着他的腿慢慢扭动,让他含着我的男根转了半圈,后背贴在了我胸前——就这么一动,他那才喷发过低头休息的玉茎又抬起头来。

我弹了那小东西一下,笑道:“你瞧瞧它这喂不饱的模样!不是找打吗?”

小东西颤了一颤,越加昂扬起来,山崎道:“打也打过了,你抱抱它吧。”我双手围住了他的,自己埋在他体内的男根也硬起来。

山崎微微一笑,道:“你也不是不想,假撇清什么?”

直闹到池水冰凉了,我才抱着他出来,往上一放他又叫疼——我把他翻过来,后穴并没流血,只是微微红肿,如同受了委屈噘起的小嘴——疼得是高肿的屁股。

我怕他着凉,拿袍把他上半身盖上:“有药没有?我给你上点!”

“抽屉里有。”——我按照他的指点把金疮药和消肿的药膏拿出来。原本红肿的两瓣后臀让水一泡如同肿大的紫玉球,一碰他就丝丝地抽冷气。

“没流血吧?”可怜兮兮地问

“没有,就是肿调害!”暗自后悔地回答

我分开他两条腿,趁着后穴还松软,把手指涂满药膏探到里面抹匀,然后尽量轻手轻脚地给他屁股上抹上药膏。他却拿了金疮药给我往小腿上涂——那里倒给他咬破了!两排牙印让水泡的都发白了。

“大哥,你别走了,行不行?”

“我不回去,胡三爷他们还以为我失踪了呢!”

“颈失踪了好了——你爹娘都不在了,你一个人在哪里不行?你留在将军府,不比在海上九死一生挣那点博命钱强吗?”

“不行,我要再不回去,我师父师哥以为我出了事,非急死不可!”

“那你写封信,就说留下帮我!我让人送过去,他们就不担心了!”

“我在这里话都听不懂间,哪里帮得上你?再说我欠人十几万两银子,答应尽快还给人家,我得挣钱去!”

“怎么欠那么多啊?”我不理他,跟你说不清。

“你就出海,要挣十几万银子也得两三年啊!我帮你想法柞到这些银子还账,你留在将军府陪我吧。”

(二十)家法难容

“再说吧,这么晚了不困么?”

“你抱着我睡吧。”

“我没问题,就怕你的屁股不让!”

“都赖你,打我至于打这幂吗?——反正我不走了,就在这里睡!”

“那就睡吧,踢疼了你别哭——往里边靠靠。”

“我让你打得动不了,你把我抱过去。”

“动不了?我专治动不了的。”我作势要拧他的屁股,他惨叫一声,翻身到了里。看我得意地躺下,伸手抓过我的胳膊,我以为他要枕着,哪知他张口便咬了下去。

我吓得胳膊一抬,一下子撞到他脸上。看他“哎唷”一声,捂着脸趴在了上,我赶紧搬起他的头,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看青了没有?”

山崎怒道:“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来来回回就让我吃亏!”

我心里也觉过意不去,把胳膊伸到他脑袋底下,“我不对我不对,给你咬一口出气。”

“就咬一口?你打了我多少下?”

“你还想咬几口?”

“打十下顶一口总行吗?”

“好好好,咬四口,咬四口行了吧?”我打了他估计得有三四十巴掌。“对了,腿上你不咬过一口了?”

“那我再咬三口!你让我咬的,你可不许躲。”

“不躲不躲,你咬死我也不躲。快点吧,都快三更天了,咱们还得睡觉呢。”

他得意地向我狞笑一下,故意磨着白森森的牙齿,像一头狼对着待宰的羔羊。我索闭上眼睛,我可是累极了。

他大是无趣:“你既然要睡,我就暂且放过你,你可记着,欠着我三口啊!”见我不理不睬,自己也打个哈欠,枕在我臂弯里睡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这边好像比中土天亮得早,当然我们起得也确实晚了点儿!昨折腾得太累了!

山田先生一脸的苦大仇深,狠狠盯了我一眼,关上厅门便厉声说起话来。我半文不白地听着,好像是说山崎“持身不正,影响大局”什么的,还不时提到他父亲母亲。

我虽听不太明白,也知道这老先生对我们两个的行为感到痛心疾首——当然可以解释,两个大男人从一个房间里出儡奇怪吗?兄弟两个抵足而眠不行吗——可是老先生看过他揽住我脖子彼此相抱的亲密情形,好像并没那欺瞒。

两个人还说到我,山田先生的意思好像是要让我走,山崎跟他争执。山田越说越严厉,山崎低着头听训,偶尔说两句话,神情却坚定无比。

山田先生气得胡须乱颤,一跺脚转身出去。我道:“他是想让我走吧?”山崎一把抓住我:“大哥,你别管,你回房去吧,早饭我让她们给你送过去。”说着就把我往门外推。

我道:“我其实也想走,你”山崎打断我的话,“好,我来安排,你等着我,回头我去找你。”我给他使劲往门外推,迎面正碰上山田先生,怀里抱着一个包裹进来。山田指着我喝斥一声,然后叫着山崎的名字,把那包裹打开,放在书案上。

包裹里是一个少的画像,木框已然陈旧,画中少容颜绝,眉目间和山崎有点相似。山崎脸惨变,叫了一声“妈妈”,缓缓跪了下来。

山田先生沉声数说他,他含泪点头;可是说到最后,好像是提到我,他又摇起头来。山田从包裹里扯出一条竹鞭,厉声喝斥起来,山崎双眼一闭,泪水滚滚而下。

山田先生挥鞭抽了下去,山崎就像被蝎子蜇了一样,一声惨呼,扑倒在地下——他昨晚上屁股给我打得高肿,衣服一蹭就疼,如何还受得了鞭笞?我眼看着山田又一鞭下去,叫一声“别打他”,扑过去伸臂拦住——山田正恨未引坏了他的外甥,我自己送上门去,哪里还会收手?竹鞭抡圆了向我打下。

我拚着这只胳膊不要了,将山田拦在外门,伸手去拉山崎。山崎扶着后腰直起身子,推我道:“你出去吧,我母亲的遗像在这里,我不能不服舅舅的管教。你快出去,舅舅看见你更生气。”

我道:“他是因为我打你吧?你告诉他我今天就走。”山崎急道:“不干你的事,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找人安排,过几天我亲自送你走。”回望山田鞭下如雨,伸手扯住他舅舅衣襟,隐隐听得说要骑马赶路,什密着急的话,一面解开上衣,露出脊背来——看样子是求他舅舅打他后背,别打他的臀腿。

山田先生打了我十来鞭,累得气喘吁吁。听山崎说完,骂了他一句,照着他背心就是一鞭,这一鞭不是一道伤痕,雪白的脊背上竟放焰火一般爆出十几条血道子来——我触目惊心,叫声“住手”,伸手便把竹鞭抢过来,仔细一看,原来竹鞭一头已经散开,成了一把扫帚的模样。

怪道方才竹鞭着肉时变成了“哗啦哗啦”的声音——想是我受疼时运劲于臂,筋肉如铁给震得——要是木板估计就要打断了,但竹鞭的脉络是纵纹,韧而不断,所以才给震散了。

山田见我如此强悍,吓得退了一步。我见山崎疼得伏在地上抖成一团,回头向山田道:“你别罚他了,我这就离开。”山崎猛一抬头,叫声“大哥”,身子向前一扑,一头栽在地上。

山田赶紧抱起他来,连声呼唤;我见他面如白纸,气闭晕厥,左手握住他掌心,将内力输些给他,右手以鹤嘴劲一点他人中穴。山崎悠悠转醒,反手抓住了我,便跟他舅舅含泪哀求。

山田先生长叹一声,叫人来吩咐了间——好像是说公子身体不好,今天不赶路了,命人送山崎回房休息。又提到码头,估计是在给我安排船期。

我回到自己房里,看看衣服左袖撕出两道口子来,左臂青紫连片,火辣辣地疼,只好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处——不一刻早餐也送了来,门口却守了人,估计是严密监视我和山崎,不叫私下接触的。

想想山崎不过一头一尾挨了两下打就受不住了,他的身子骨可比我差得远了——他宁肯委屈承欢、拚着挨打受罚一心要留下我,我心中何尝不感动?可是以他万众瞩目的身份,家族是万万不会允许他跟我好的,我纵留下也只是让他为难——还不如一了百了,各奔前程。

到了中午,我被请去正厅就餐,原来是有两名地方员来拜,山崎和山田先生都在,我是山崎的义兄,地方也对我颇为尊崇。一顿饭在彼此应酬中吃完,两名员告辞,我才起身跟着拱手相送,忽觉腹内一阵刀搅一般的剧痛,我双腿一软,登时瘫在座位上。

(廿一)怀璧其罪

剧痛一阵比一阵更强烈,我浑身冷汗直冒,想以内力压住,好歹等人走了再发作,谁知那痛楚竟翻江倒海一般压制不住。这当口就听山崎一声痛叫,人已栽倒在地上。

两名地方和山田先生面面相觑,见状忙叫请大夫。我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看山崎那样子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大夫开了不知什么汤药让我二人饮下,上吐下泻了半天,腹团渐渐缓解——我体内又无恶疾,显然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可是怎么只有我和山崎有事,旁人却没事呢?

为了医治方便,这回让我二人在一个房间里休息。我问问山崎的症状,果然跟我一样,山田先生进来,一点点对照从昨晚到今天以来吃过的各种东西,最后只有一样是独我们俩吃过而旁人未接触的——就是我房里的那壶茶。

山田先生叫人仔细查验,第二天终于有位极高明的大夫查出了结果——那壶茶里有一些独特的料可增茶,叫做“生”,这料原本无毒,可是跟今天中午的一道海鱼同吃却成了剧毒,若是发现得晚些,或是发现了救治不及时,人纵然不死也会变得痴呆。

那壶茶是我房间里的,山田先生又审了我半天,山崎力证我的清白——我若下毒又怎么连自己毒在一起?我中毒明明比他深得多,那自是因为我昨晚喝茶比他喝得多的缘故。

至于那道海鱼倒是这时节最常见的吃食,我们上路也带了腌鱼做干粮——说到这里,我们三人都变了脸——若是今天依旧赶路,在半路上发作起来,当时找不到高明的医生,我和山崎可就危险得很了。

山田先生急找人去调查这两日有哪些可疑的人到过驿馆,山崎看着我,容颜惨淡:“大哥,是我连累你受苦了!”

我道:“你莫非知道是谁下的毒?”山崎点了点头,旋即微笑道:“还好你是好人,老天爷眷顾你,不会让你出事,连带我也沾了光。”

我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皱眉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到底是谁下的毒?”

山崎道:“我也是猜的,做不得准呢,等舅舅查回来再说吧。”

晚间山田先生回来,两个人低声说了半天,凭我听东瀛话的本事,除了偶尔听懂“父亲”,“弟弟”等只言片语,实在摸不着头莫—等山田先生走了,我逼问了半天,山崎才说出来:有人在驿馆里见过两个本阑该出现的人,是他的同父异母弟弟三公子的两名侍卫。

我记得他提过,这位三公子只比他小半岁,是他继承世子之位的主要竞争对手,其母最受他父亲宠爱——山崎若不回来,这世子之位就直接落在了三公子头上!现在人家趁他在路上暗中下毒,若非大夫极其高明,这死法也就跟中暑暴病而死一般,真是杀人不见血。

可是单凭三公子的侍卫来过这里,并不足以证明就是人家下毒害他,所以舅甥两个商量半天,也只能息事宁人,自己以后小心提防些罢了。

再休养一天,我虽比山崎中毒更深,因辅以内力驱毒,腹痛尽消。接着又运内功帮山崎驱除余毒。当晚有人来报,三天后有船去中土,山崎这回也不拦我了,让人帮我收拾衣物,第二天好赶往码头搭船。

我本来已准备离开了,可是这中毒事件却让我改变了主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瀛朝廷和中土朝廷一样,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就因为山崎是世子继承人,竟被人下毒谋害,险些丧了命——他的境遇如此危险!我又怎能在这当口弃他而去?

山崎听说我不走了,反而跟我争执起来,这次中毒已吓坏了他,深怕再有事连累了我,执意催我远离他这是非之人。

我给他催得烦了,沉声道:“我离开也可以,你跟我一起走!你这世子要不作了,我就带你回中土去。”

山崎一呆,正自迟疑,山田先生推门进来,将门紧紧关上,向我深施一礼,又跟山崎说了两句,山崎道:“舅舅有话跟大哥说,让我代为传译。”

山田先生也改变了主意,跟我说起东瀛朝廷局势——天皇并不问政,幕府大将军也就是山崎之父是真正的掌权者,共有四子,如今嫡长子病逝,最小的儿子才八岁,二三两子一个十七,一个十六,都有资格继承大将军之位——自古长幼有序,只要山崎没有大过失,世子之位就该由他继承。

大将军甫遭丧子之痛,身体也不行了,听说二儿子失而复得,以为天赐,因此精神大振,急盼他早早归来,父子团聚——但山崎之母家在琉球,他两年前和母亲回乡省亲时遭遇海盗,生死不知;舅父这两年又多在海上寻找他母子,朝中奥援并不多。三公子之母丽姬如今正得宠,一心想立儿子为世子,难免会作出危害山崎的事来。

由中毒事件可以看出,前妈险重重,我一身武功,因此山田先生希望我留下来保护山崎——这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不管山崎反对,当即答应下来——我写了一封信给胡三爷报平安,让人送回中土,以免大师哥挂念。既然大将军也快不行了,我这两年与他形影不离,直护到他平安继位就是。

山田先生郑重拜谢我,但随即说起一件事来——就是我和山崎的关系!如今三公子那边正在寻山崎的是非,我跟他瓜田李下,若传出去足以令他失去继承资格——因此山田前天早上不惜请出家法痛责山崎。

一番话说得我和山崎都满脸通红,我瞪了山崎一眼,跟他保证以后决不再犯!山崎也不敢再说什么。自此我深自检点,山崎也不再来招惹我,一路晓行宿,暗自戒备,终于平安到了京城。

山崎父子相见甚欢,他跟我商量,把落在海盗手里为奴的事掠过不提,只说他这两年受了惊吓失去记忆,是我从海盗手里救了他出来——他把我介绍给他父亲,大将军听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又跟他是结拜兄弟,对我也大加青眼,赏了一大堆东西——因为我不会说他们的言语,不能封,我便成了将军府的客卿。

三公子我也见着了,生得不似山崎秀气,又高又壮的颇为英武——虽比山崎小半岁,个子却比他还高,看见山崎毫不掩饰敌意,看来也没什么城府。

朝中不少员受丽姬拉拢,支持三公子继位,理由就是山崎太过文弱,不象三公子有乃父之风。而且三公子的岳父佐贺家是文之首的当朝大学士,在朝很有影响力,加上丽姬的枕边风,大将军虽喜爱山崎,立储之事却迟迟不提。

山崎的母家琉球一来离得太远,二来积弱多年,无法借力,山田要改变朝中孤立的局面,于是开始给山崎议婚——山崎回荔多次参加各种饮宴聚会,文雅秀当朝有目共睹,有“国中第一佳公子”之称——连天皇和皇后都有招他为婿之意,更不知多少子为他害上了相思。

山田反复权衡,决定向公主议婚!大将军却有些踌躇——因为公主虽是皇后嫡出,身份尊贵,左脚却是微跛,而且容貌平平,年纪长了山崎两岁。将军本身权倾朝野,无需借重天皇支持,这样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儿子,自然想找个的子来配他——大将军近两年历经丧亲之痛,怜惜山崎母亲死得凄惨,更不愿委屈了他。

这事问起山崎来,山崎却是诚惶诚恐,答野娶取德,娶取”,盛赞嫡母当年协助父亲斩关平乱的德行——上阵杀敌的人自然是人高马大、不怎看的,但大将军以原配夫人功大,虽则娶了一房又一房,对原配却始终不离不弃,死后还一直让她的儿子为世子——这是大将军得意之事,立时觉得这儿子继承了自己的厚道——他自己既然愿意,也就备下礼贴,向天皇皇后议婚。

不一日山崎大婚,公主下嫁——皇后自己也知道儿容貌配不上山崎,因此陪嫁了四个貌侍给他。山崎辞谢不过,却丝毫不以貌陋冷落公主,除了读书习剑、为父亲分担国事外,留府一律宿在公主房内——相比三公子和佐贺大学士之的吵吵闹闹;平日说话办事的武人作风,二公子很快传出了克勤克俭、礼贤下士的贤名。

丽姬听后不忿,于是拣着山崎的短处,组织比武聚会,借以显示儿子的武功,令山崎出丑——我早教了山崎几招四两拨千斤的招数保命防身,至于其他人的挑衅,一律由我接过来——结果这一场大比武最出风头的是我,无论拳脚刀剑,无一人可在我手下走过三招——大将军和天皇赐我“第一勇士”之称,把丽姬气了个半死。

(廿二)初登大位

山崎之所以肯娶公主,除了势力上要和三公子抗衡,却是一片痴心都在我身上,为这个我都不知骂了他几回了——我自从有了“第一勇士”的封号,山崎便以学剑为名,有事没事就来找我:人前便行半师之礼,无人处便温言软语地腻着我,虽则再不敢同,却总抑制不住的真情流露。

而山田之所以为山崎选定公主,却是另有打算——其时朝中以姻亲结势者所在所有,夫俩婚后往往各有情人,只要不闹出事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中不少贵为山崎而倾倒,他夫容貌不配,正好给无数子留下希望——只要山崎一个微笑一个眼神,贵族聚会上就能得到不少消息,不少事甚至通过枕边风就达成了——这又岂是粗鲁莽撞的三公子能做到的?

山崎回京不过数月,帮着将军完成了不少棘手之事,在朝廷里也人望日隆,眼看着将军正式册立山崎为世子——三公子气急败坏,终于使出下下之策,又派了杀手来行刺!

自从有了上次中毒之事,我们这半年来一直暗中防备——他吃的喝的都会有人先尝过;甚至他宿在公主房中,我都会住在厢房里为他防护。山崎早在旁人口中得知三公子在收买死士,所以故布疑阵,引敌上钩。

因为我这“第一勇士”的存在,三公子迟迟不敢动手——只有千日作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日守护搞得我疲惫不堪。因此我二人定下计策,他借故跟我吵了一架,甚至当众打了我一耳光,我一怒之下,离开世子府。

我“离开”的第三天里,杀手终于来了——拼斗详情也不必细说了,那杀手论武功比我也差不了多少,可是被我们有心算无心,自然一网成擒!废去武功交到刑部公审,我又将三公子派来杀人灭口者截获——人证物证俱在,三公子被贬为庶人,大将军伤心之下,没过两月也一命呜呼。

山崎苦尽甘来,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大将军之位,山田先生和我都额掌相庆——可是没过多久,就看出他的手段狠辣来——接任完毕后就逼着丽姬殉葬而死;接任不到一月,诸事才上了正轨,他又借故将三公子一家捕下诏狱,罗织罪名要置之于死地。

丽姬殉葬那晚他来正我,跟我连呼痛快,喝得大醉;然后抱着我又哭又笑,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母亲如何懦弱受气,丽姬如何妖媚惑主,父亲如何不把他放在心上。现在他终于掌了权,正传令礼部为守贞而死的母亲上尊号——可是他心底在怨恨母亲,居然自顾自一头碰死,全不理会幼小的儿子怎么面对那残酷的现实生存下去。

那一晚我抱着他安慰了好久,最后他终于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打那以后他每晚都会来找我,打发走下人婉转求欢——要给父亲守孝一年,他不用再去公主那里;可是大将军待我不薄,如今他尸骨萎,我怎么能由着山崎如此胡闹?

“你父亲去世才几天?”我打开他的手,沉着脸问他。

“管他呢?我们都半年没亲近了。”

“你混帐!你父亲的头七还没过!你懂不懂做儿子最基本的孝道?”

“他根本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为什么要为他守孝?”

我一巴掌煽过去:“你不认他为父,那你现在的尊荣是哪里来的?”

山崎捂着脸看着我,我出手之后就有些后悔,不是后悔打他,是不该打他的脸——明天还得上朝面对群臣呢,肿着脸过去总不象话。

我翻出消肿药膏,喝道:“过来。”

他乖乖地让我涂上药膏,泪眼盈盈地道:“大哥!”

“干什么?”

“那等头七过了总行了吧?”

我又抬起巴掌来,他不敢躲,吓得闭住眼睛,道:“别打我脸!”

我叹口气,“还记得你舅舅的家法么?再让他请出令堂的遗像来,我也没脸在这儿呆下去了。”

山崎一皱眉,道:“老古板,给他唠叨的讨厌——回头还打发他去琉球!”

我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个来——山田先生为了他的事操碎了心,白头发都不知添出多少来,如今辅佐着他,就是劝诿严厉些,也是一片真心为他好,竟然久了他这么个评价!这孩子行事心狠手辣,我只当他遭遇凄惨所致,可要是不知恩念旧,情凉薄,以后他手握一国的生杀大权,那可为害极烈!

想到这里,我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跪下!”

山崎一呆——从他回京之后,由公子而驸马,继世灼大权,身份越来越尊贵。“居移气、养移体”,人人逢迎尊崇;我每日紧张防范,就是说他也是含着宠溺,他哪里想到我会当场责罚他?

我又说一遍“你跪下!”——他要还认我这个大哥,我就不能由着他胡闹;他要不让诬,我索就走,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沉沦下去。

山崎看我真沉了脸,屈膝跪下,有点不知所措。

“你如今是大将军了,我这个义兄说话你还听么?”

“我听,大哥请说。”

“咱们遇风暴坠海,两条命都是你舅舅救的!他是打过你打过我,可你想想他是为了谁?你方才那话,要让他听见,寒心不寒心?”

“我也就那么一说,当着舅舅我不会失礼的。”

“好,那你好好想想舅舅待你有哪些好处?写出来给我看,不能少于十条。”

“是。”他站起身来,走到案边,铺纸磨墨,取出笔来就要坐下。我把椅子一撤,道:“拿着纸笔,还去跪着。”

他呆了一呆,看我不似说笑,只好将笔墨纸张搬到适才跪的地方;接着要搬椅子,看我扶着椅背没有撒手的意思,怯生生问道:“我怎么写?”

“当初在船上学写字时你怎么写?”

当时在船上他跟我学汉字时,我给他做的沙盘,又因为屁股上挨打的伤没好不敢坐下,十来天都是跪着趴在地上练字——我是有意让他想想当初困苦时的情形,免得小小年记上高位,立时学得颐指气使目中无人。

山崎张了张口,看我不像要答案的样子,自去原地跪下,垂头凝思片刻,伏在地上开始书写。想是好净泻字了,写一会儿要想一想,那毛笔不比木棍,提笔凝思一阵,那墨汁便滴了一滴下来,纸上登时污了一片。

山崎“哎唷”一声,看了我一眼,忙道:“我再抄一遍。”

重新写了一张,写到结尾处又有一个字写错了,他不用吩咐,把那一张又重新誊抄一遍,这才直起身子道:“大哥,我写完了。”

我接过来翻了一遍,看看三张纸上没有一丝污迹涂改——他幼读诗书,字写得峻拔挺秀,望之可喜。我点了点头,递还给他道:“念给我听。”

他一条一条念下来,从山田先生幼时教他认字到最终帮他谋成大位,甚至以家法责处以正其身的事,一共写了十三条。

我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也不糊涂!这三张纸你带到书房,每日有空时就看看!”听他乖乖答应,这才道:“起来吧。”

山崎见我脸终于和悦了,笑了一笑,然起身,撒赖道:“两条腿跪麻了,大哥扶我一扶。”我明知道他趁机撒娇,想想这一晚上治得他也够了,过去扶他起来。他趁机钩住我脖子纵体入怀,笑道:“大哥!”

(廿三)反攻倒算

有了这一回,他不敢再轻易提求欢的话,不过每晚过来跟我说聊一会儿,朝中这个怎样,那个怎样——他人极聪明,又从困苦里经过,那些员们贪渎卖法的事多半瞒不过他,下令严查,吏治为之清明了不少。刚一上任就赢得“明公”之誉,我自然也代他喜欢。

他这里一切上了正轨,我又想起自己的事——东瀛和琉球离中土不过一个来月的船程,以前胡三爷想打开这条线,因两国彼此仇视、海寇太多一直无法正常贸易,如今山崎执掌大权,我便问他可不可以开放两国通商,我也能早日还清大师哥的帐。

山崎笑道:“我知道,大哥还在为那十几万银子的欠账烦恼——你放心,你助我得到大位,这十几万两都在我身上。”

这件事还没回应,我就听说了他把三公子一家下狱的事,我颇为震惊——“那是你弟弟!阿崎,你现在权倾朝野,他只是一介平民,他碍不着你什么吧?你怎么就不能容他呢?”

他一皱眉,“谁这么多嘴?拿这事来烦大哥?”

“你这是什么话?你想瞒我什么?”

他赶紧赔笑,“我哪儿敢瞒着大哥?”

“那你成日跟我东拉西扯的,这件事怎么一直不提?”

“大哥,你这话阿崎可受不起——朝堂上那么多的事,我总不能一件件都禀明大哥知道。”

他一句话噎得我张口结舌,我一声苦笑:“是,你是大将军,你处理朝政自然无须经我同意——我跟你都不是一国人,白操这个心干嘛?”

山崎拉着我道:“大哥,别生气,这些小事犯不着影响你我兄弟的关系——我是看你听不大懂我们的言语,要不回头我在朝堂上给大哥设个座位,你是我学剑的师父,就尊为太傅,你我兄弟同朝听政,一同治国可好?”

我摇了摇头,“你的亲兄弟都不能跟你并立朝堂,我一个外人——今天大将军高兴,叫我一声大哥;哪天烦了,怕是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山崎脸一变:“他当我是兄弟吗?他们母子恨不得置我于死地,明里暗里害了我多少回?要不是有大哥帮着,我死在他们手里多少次了!我杀他不应该吗?”

“你不能容他也罢了,佐贺大学士一家可没得罪过你吧?你连无辜的老幼孺都不放过?”

“佐贺氏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斩草不除根,风吹又生!我不能学人之仁,留下这个大患!”

“佐贺大学士门生故旧那么多,照你这么株连下去,要造多少杀业?”

“大哥,你忘了才被舅舅救上船的时候了?你当时一念之仁,没杀那些海盗,他感念你的活命之恩吗?你落在他手里,他还不是苦苦折磨你——你不跟我说你以为我就不知道?我现在这么做,是不想这种毒蛇反噬的事情重演!”

“你手握重兵,大权在握——他们能跟你争什么?能争过你的可能又有几分?你就因为一点想当然的猜疑,就置千百人的命于不顾?”

“我给别人一丝机会,就是拿我自己的命开玩笑!他们也许冤枉,可这天下就是强者的天下,哪里有真正的公平?我妈妈一生善良、诸事忍让;可是她活活被海盗逼死!我那时候才十五岁,他们十几个人,搞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小时候连只鸡都没杀过,我凭什么受那不人不鬼地作践?我不冤枉吗?我忍辱求存,好容易到了今天这一步?我凭什么还要忍?”

我见他越说声音越大,激动得浑身发抖,想想他遭受的那些不堪之辱,心中一疼,伸臂揽住了他。他过来抱住我,一口咬住我嘴唇,狠命咬噬起来。我疼得一挣,他双臂狠狠环住我,几乎要将我挤碎在胸前——我知道他心痛难耐,只好由着他发泄。

他身子越来越烫,下边硬邦邦的顶得我生疼。我觉出他今日状态不同以往,可我然知怎么疏导控制——我当然可以一指制住他,可明知他急需发泄,又怎么舍得硬压下他?

他疯了一般扒下我衣服,将我两只手缠住,在我身上处处留下深深点点的咬痕——我强忍着不动,直到给他狠狠一咬,随之拼命一吸,全身一下子酥麻酸软——两个人不知何时滚倒在上,我一颗心都给他吸空了,空落落的难受。

他一下子分开我的双腿,嘶声喊了一句“大哥,容我一次!”,一下子就顶了进去。我险些没疼昏过去——我后头从没进去过任何东西,这般既没有前戏,又没有任何润滑,一疼绷得筋肉更紧;他才进去半截,给夹得进不去出不来,生恐一动就断了,哭丧着脸又叫了一声“大哥”,僵着身子再不敢动。

我拼命深呼吸,让后面肌肉放松,手在背后顶高了臀部,好让他出来。他拔了出来,紧接着又顶了进去——里面不再那么干涩,估计撕裂了出了血,倒可以用作润滑。他跪在地下,将我两腿放在肩膀上,缓缓抽动起来——我强忍着后面钝刀割肉般的痛楚,看着他勃发的脸——我不是他了吧?竟然让他对我做出这种事来!

好容易熬到他激射而出,带着滚热的体液从我体内慢慢撤退;我全身都已被冷汗湿透——实在太疼,没有勃起。山崎腻声叫着“大哥,大哥!”俯下身用嘴侍弄我,我摇了摇头,挣开手推开了他。

他低头看见我惨不堪言的后穴,吓得一哆嗦,忙打了水来给我清洗,里里外外抹上药膏。一切收拾完了,他爬上要在我身边躺下。我伸手一挡:“回你房里去睡!”

他可怜兮兮地看我一眼——“我把大哥下边弄伤了,你让我留下照顾你吧。”

“我死不了!你出去。”

他一咬嘴唇,“大哥要觉得我有错,你就罚我,别又要赶我走!”

“你有没有错,我说了有用吗?你要留下,到那边跪着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他什么也不说,就在我边跪下。我疼得浑身无力,闭上眼睛睡去。一觉醒来,他正伏在我边睡着,脑袋钻到我怀里,倒还是跪在地上的。

我翻身到里,给他多腾点地方,让他趴得舒服些——他也算够听我话了,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在我这里认打认罚,唯恐我生气——可是他身上那些暴戾之气,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的子——我若不把他放在心上,只要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可是经过一年多的相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他就像一个玩火的孩子,我怎么能抛下他不管?

第二天一早,我翻身坐起,后边疼得好了些,可是一迈步还是会抽痛。的起伏让他抬起头来,叫声“大哥”,看看天光大亮,伸个懒腰,挺身站起。腿抬到一半,“哎唷”一声,歪在地下——这回腿是真麻了,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揉膝盖和小腿。

我忍着笑道:“事情想明白了吗?”

“你也够狠的,悟了一了!还想怎么着?”

“诬你是跪了一还是睡了一?现在去上朝,晚上再来的时候把悔过书带过来,顺便再带个戒尺来——悔过书别敷衍,至少十条!少一条十戒尺!去吧。”

山崎一声惨叫,“大哥,我不是去玩,朝堂上多少事等着我处理呢——我哪有功夫写什么劳什子悔过书啊?我就是跟你顶嘴不对,都罚跪了一了,今儿上朝只怕精神都不济,正事都未必弄得完……”

我一口皮蛋粥喂到他嘴里,堵住他的唠叨。他咂咂嘴咽下去,伸着脖子道:“还要。”我把碗递给他,他不接,笑道:“你喂我吧,我还得揉腿呢,这两条腿真是迈不动步了。”

我一口口喂他吃完了,又拿茶漱了口。直到他整理好衣服要出门,我才道:“我刚才说的是真的——除非你别过来!”

(廿四)心机深沉

山崎苦笑一声,道:“锡来再写成不成?大哥教导着我写,也省得自己想歪了又惹你生气!”

“你愿意过来写也行,只要你别怕腿疼——还有戒尺,忘了带加二十。”

“大哥,求求你饶了我吧!还想让我带着伤上朝啊?我好歹也是一国的大将军!你给我留点体面!”

我一瞪眼,“挨不挨打看你自己——何必求我?”

他苦着脸道:“算了,今天太晚了。我先走了,回来再说!”

他忙他的,我自有我的兴趣所在——东瀛的火器天下闻名,京都有专门的射击场,山崎让人给我找来大大小小十几种,由着我尽兴摆弄。今天行动不便,我索也不出门练剑了,让人挂了靶子在樱林里,我举*铳练瞄准。

当晚侍卫来报,说大将军接见外国使节,不过来吃晚饭了——我冷笑一声,有本事你就一直躲着;等我养好了伤你再不来,我就回中土去。

第二天直到定了更,我正想收拾睡下,就听门外脚步踉跄,山崎一头闯进来,浑身酒气熏天。我看他醉眼迷离的样子,一把将他推出门外,直接插门睡觉。

第三天后面的伤基本上好了,我出去转了一圈,听到消息,三公子昨日在狱中畏罪自尽,佐贺氏殉夫。佐贺全家籍没,十五岁以上男丁流放极北苦寒之地,十五岁以下幼儿和没入中为奴。

我听得一呆——胜者王侯败者贼,亲兄弟也不能免!他听了我一半话,佐贺大学士一家总算保住了命!可三公子夫连同肚子里的孩子都给他斩草除了根!山崎,山崎,你这两天躲着我,就是去办这件事吗?你拼着再挨我一顿打,也要置对手于死地?!

我懵懂懂从樱林穿过,思量着是该留还是该走?——在我看来,一国之主身系千万百姓的福祉,应该待人以宽,与民休息,何必搞得这样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可是山崎身历惨,猜忌心重,加之情凉薄——他现在恋着我,还跟我打马虎眼;一朝情淡爱驰,只怕难免兔死狗烹的下场。

我正在林中发呆,路上有人说着话走过,耳朵里竟传来一个词:“生”——这个词我印象极深,回京都的路上我和山崎差点中毒而死,就是因为有人在茶里加了“生”,会黑二天吃的海鱼合成剧毒。现在又有人提这个,莫非又要害人?可不能不小心提防!

那两个人低声聊天,我内功深厚,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在京都大半年,东瀛的言语我虽然说得不太好,要听懂已然没有任何问题——其中一人在为三公子抱不平,说他死于大将军赐下的生;另一个说起三公子曾下毒买凶多次刺杀二哥,活该受此报应;前一人说那毒根本不是三公子派人下的——他哥哥亲眼看见二公子自己往茶里加的生!

听见这话我差一点撞到树上——山崎往茶里下毒害我?可他自己不也中毒了吗?我跟上两步,直接把两个仆人拖进了林中——不知情的那个被我点晕了,我详细追问知情的一个。

这人说他哥哥是山田先生的旧仆,那晚他在打扫房间时,无意中看见山崎公子进了我房间,往茶里加了些东西,当时我正在洗澡——后来我俩中毒的事虽尽人皆知,其汁因亏得那高明的大夫告诉了我们;但其他人都只道是当天吃坏了东西,寻常人怎会疑心到头一天去?

这人的哥哥后来也莫名其妙地死了,死前疑心自己被杀人灭口,所以把这话告诉了兄弟。这人一直将信将疑,直到听说三公子夫的真正死因是头一天喝了山崎赐下的生茶,第二天又吃海鱼所致——所谓自尽不过是对外说法,三公子夫被山崎赐死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这人这才相信哥哥当初的怀疑是真的——可是山崎公子为什么要下毒害他自己,这人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清楚。

这个原因我却知道!因为当时我要走,山田先生也要赶我走,所以山崎用了这招苦肉计,让我们两个都改变了主意——山崎,难怪这大将军之位最终落到你头上,与其说得力于山田和我,不如说全是你自己的计谋!山田先生老谋深算,我号称勇武超群——亏你小小年纪,把我们两个玩弄于股掌之上,甘心为你卖命,当真好心机,好手段!

我打发那下人离去,让他自求多福。我回房收拾了贴身衣服,给山崎留一封信告辞,径自去了码头。

这码头最早回中土的船也要三日后才有!我转身往南去下一个码头——不想住店,免得被山崎追上。

可是快到第二个码头时我就被兵围住了——这就是权势的力量!领头的军认识我这“国中第一勇士”,客客气气地见礼,说大将军请我少待片刻,他随后窘。

纠缠中山崎带人到了!高头大马奔得气喘吁吁,众兵一起拜见大将军,山崎只是一摆手,飞身下马,直接跪倒在我马前。

几百名兵面面相觑,大将军除了家宴时执子婿之礼,就是在天皇面前也不过平礼相见!而我是个有名无职的布衣,凭什么受大将军大礼拜见?

山崎一语解惑:“大哥,你是我师父,山崎有什么惹大哥生气的地方,大哥尽管责罚教训,山崎不敢不领,怎么就忍心弃我而去呢?”

我想我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表演“负荆请罪”的戏码,于是平静地道:“大将军,天这么晚了,我正要投宿,不如找家客栈说话。”

山崎连连点头,道:“大哥说的是”,站起身来,便吩咐人去找家客栈安排上房,他亲自过来给我牵马——我索成就他的贤名,也不下马,由着他步汹前导引。

山崎见我没当众给他没脸,喜滋滋的关上房门,叫道:“大哥,您不生气了。”

我有什么气好生?我又不是一赌气就走,巴澳等他厘的小媳:“大将军,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弘好散——你特地赶来送我,顾某承情之至。”

山崎贴在我身前跪下,委委屈屈地道:“大哥听我解释,这两天朝堂上确实事情多,阿崎不是有意逃避大哥的责罚——头一天接见外国使臣,昨天是皇后在宫中赐宴!今儿午后散了朝我不敢耽搁,立时去跟大哥请罪的,这才发觉大哥走了——大哥看看这个。”

他便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制皮盒,盖子一开,宝光灿然,里头满满的都是红蓝宝戒、金珠翡翠、小指头大的珠串——当初璐王爷给小郡主的首饰匣子就够珠光宝气的,这里头比那个更翻了一倍不止,烛光下几乎耀了我的眼。

山崎见我悚然动容,把盒子放到我手里道:“阿崎这几天忙的就是这个——金银太累赘,银票不能通用,只有这金珠宝贝到哪里都认,这些个在这边少说也值二十多万,就算中土地大物博,价格便宜些,总也能卖出十几万两银子来——大哥去还了人家,从此无债一身轻,就可以安心在这里帮我了。”

我心里头一疼——欠大师哥银子的事我随口跟他提了一句,他当时说代我谋划,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他还真当成了事来办!寻常人家一年的销不过几十两银子,十几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可是他上任才一个月,不要银票,不要金银,单攒出这些个珠宝来!我的心一沉:“难为你,这都是抄家抄来的吧?”

山崎道:“大哥不用管怎么来的,只管拿去用,若是不够,只管告诉我——这天下是阿崎的,也就是大哥的。”

好随便的语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霸气才是本来面目吧——那个我随手救过来的瘦小少年已经长成了一方霸主,谈笑间气吞山河,决人生死——他一上任就整饬吏治,抄家抄得鸡犬不宁、杀人杀得血雨腥风,原来是去给我追比财宝来还账——我看着静静跪在膝前的少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惋惜!

(廿五)相忘江湖

山崎看我神不再那么冷淡,伸臂抱住我的腰,在我身前蹭冷去,一边嘴里撒娇哀求:“大哥看阿崎办事勤谨的分上,饶了打吧。”

我一声苦笑:“算了,当我没说过——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你的主意,我老拿着板子追着你也没什么意思。”

“谢谢大哥。”他“噌”地蹦起来,拉开门吩咐上晚饭,然后坐在我对面道:“中午就让他们絮聒的没正经吃东西,下了朝又马不停蹄的来追大哥——饿死我了!大哥吃了吗?”

现在都定更了!我也没吃晚饭,不过我没他那胃口——我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大嚼,不自觉地就把鱼挑出刺来给他往碗里放。

吃完了他又跟我商量:“趁赶回去吧,要不明天该误了早朝了。”

我把那珠宝盒子放回他衣袋里,道:“你回去吧。”

他急了:“你不回去?不是不生我气了吗?”

“我没生你气,阿崎。不过我是中土人,终究要回去——你现在长大了,不用我跟着了。我还有我的事呢。”

“我知道你要去还帐——不过钱都预备足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大哥再等我两个月,等过了年天暖和了,这边朝里的事也平定了,我陪大哥一起回去。”

我摇摇头。“阿崎,你为国掌权,整饬吏治是好事,可是抄了贪的家,钱粮该上缴国库——把好东西搬到自己家来,那你跟那些贪有什么区别?”

山崎道:“国库还不是诬。”

“归你管不等于是你的!再说我有手有脚,钱我可以自己去挣!”

“那你在朝里给我做太傅好了,做就有俸禄,咱俩的俸禄加起来一年也有几万两,过几年也能还上帐——只要不着急就行。”

我还是摇头——大师哥并不等我还账,他老人家甚至未必要我这些钱。我只是不能再跟山崎相处下去——我和他为人处世的方式正好相反,又谁都无法改变,就算感情上彼此依恋,遇上事情就冲突,迟早会相看两讨厌,甚至反目成仇。那倒不如早些弘好散,彼此留一份好的回忆。

山崎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也太难伺候了吧——要钱我给你钱,要我给你,要打我让你打,要罚我让你罚——当着那么多人,我堂堂大将军跪在地下求你,面子也给足了吧?你还不满意!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说到后来,他实在委屈,大眼睛已满是泪水。

我拉着他手,指着窗外辽阔的海面道:“我不是不满意!阿崎,你为我做的,我很感激,我都记在心里!我们中土有一个故事——说天大旱的时候,两条鱼在一条就要干涸的小水沟里遇见,为了活命,他们就互相吐沫来湿润对方,终于渡过了大旱。等下了大雨,河里涨满了水,两条鱼就快快活活地游走,各去各自的地方了。”

“那两条鱼为什没去一个地方呢?”

“阿崎,河里的鱼到了海里会咸死,海鱼到了河里也活不下去!”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跟我在一起!”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阿崎,勉强在一起不会长久。”

“我不信!你要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我为你什么都肯做!大哥,你瞧瞧,戒尺我都带了来,我做的事惹大哥不高兴,大哥要罚多少?阿崎这就领!我就是不能让你走!”说着从腰后撤出一尺长的戒板,递到我手里。

“你何苦呢?阿崎。我罚你不是为了出气,是为了让你改错——你既然不认为你有错,我又何必再打你?你以为你身上疼,我心里就不疼么?”

山崎咬着嘴唇,懊恼地看着我:“大哥这么说,是无论如何不肯跟我回去了?”

我点点头,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一辈子都记着。以后拥,大家还能再见。”

山崎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好半天咧了一下嘴,勉强算作笑,道:“大哥反正要跑船,我批一通文书,以后两国之间的贸易对你全部开放。福州到这里,也就一个月的船程,比去吴哥暹罗近多了。”

我心中大喜,这件事求了他好久了,没想到今天这样不遂他的心,他还肯答应!连忙拱手拜谢。

山崎眼圈一红,道:“大哥不用谢我,你助我登上大位,我原该为你做点事——何况你两三个月来一趟,我们还能见见面。”

我身子一僵,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些温柔款款的言语,这一片痴心的少年啊!

山崎偎进我怀里,“再过八天就是大哥生日了!我私下备了些耍乐,原想给大哥一个惊喜,如今只好先告诉你——这几天我也不上朝了,就陪着你。我再给大哥预备一条船,让人采买齐了货物,也省得空手回去。”

他为我想得如此周到,我一时也不知说什,想了想道:“你刚上任,别一下子就是十来天不管朝政——这么着吧,锡完生日再走。这几天呢,你上午还去视朝,找个人和我一起去采买货物;午后散了朝咱俩再一起玩儿。”

山崎点点头,道:“我听大哥的。”

为了他明早视朝,我们又连赶回去。最后相聚这么几天,山崎每天都尽早料理完朝政就来找我,两个人形影不离,恨不得长在一处。山田先生知道我终于要走了,也不再有微词。

山崎对我依恋之极,只要两个人相处,不是坐在我怀里就是贴在我背上,至不济也要拉着我的手,说贴着我的肌肤心里会觉得安稳——两人的欢好也极尽缠绵,经常让我留在他身体里,两个人抱着一睡一。

有时候我也会让他在上面,全力放松着配合他,也逐渐能从他的插入中得到快乐。不过也许是我常年习武,筋肉坚硬的缘故,他还是喜欢让我抱——说他母亲身体不好,从他很小就抱不动他,后来眼睁睁看着他母亲死去,他心底就越发渴望一双有力的臂膀呵护着他。

开船头一晚他亲自来送我:“明天是十一月二十三,回到福州也差不多要过年了;初五开市,你就算过了元宵节才来,二月二十应该就能到了——大哥,二月二十三观音诞,京都这边好玩儿得紧,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从二十号我就派人在码头上等你,你一定要来!”

我逐渐习惯了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直到上船回中土,透天里还会因怀里是空的而惊醒。一个月的海程无惊无险,腊月二十一到福州——周若谷也刚过来,年底需要盘点,说胡三爷他们这几天也该回来了。

周若谷帮我把货出了——这一船盈利四万,因为山崎派人跟我进的货,价格本就特别克己,近万两的本钱也是他出的。周若谷跟我算帐时把本钱和水手们的工钱除去,两万四的盈利对半劈,分给我一万二千两。货本归东家出,所以那一万两的本钱也算还给我,我准备下次还给山崎。

没几天胡三爷他们的船队也回来了,一见我抱住就大笑大叫——原来我和山崎落水后他们又在海上搜寻了我们半个多月,靠岸之后一边整修船只,一边继续派船搜救,几乎绝望正想禀报大师哥的时候我的平安信也到了!众人见我平安归来,无不额首称庆。

大家听说了阿七的传奇身世,而今竟成了东瀛的幕府大将军,更是啧啧称奇。周若谷最高兴,因为打通了东瀛和琉球航线,船程短了一半,生意便多了一倍。一年来又造了两条新船,我原来那条缴获的兵船也修好了,分别由周五爷和吴迈张铁川船上的副舵主来执掌。

(廿六)偏执成性

大家各述别来经历,到了腊月二十八,大师哥竟亲自过来了——原来周若谷把我回来的消息以信鸽飞报给大师哥——大师哥一年多没见我了,所以今年特地赶来福州,把翠红楼整个包下来半个月,和众位舵主一起过年。

我在海上历险的事大家尽力淡化,加上没什么损失,大师哥也就没追究!反而船队一年间扩大一倍,琉球航线也打开了,而其中我又占了首功,大师哥高兴非常。看我虽晒得更黑了,却分明健壮了不少,拍着我连赞我有出息,给师父争脸!灯红酒绿大宴了七天,直到初五开市。

七条船重新分配,三条跟着胡三爷;周五爷、张铁川跟着我——名义上我跟胡三爷分别是两条航线的大头领,大师哥以倭寇危险不得不防之名,连那艘小兵船也派给了我。大师哥让周五爷给我作副头领,他是胡三爷的拜把子兄弟;加上我以胡三爷的弟子自居,处处恭敬着他,所以胡三爷也没什么话说。

开市后大师哥又陪了我几天,说上回我孝敬的东西他都收着了,也替我回山看望了师父和小郡主,祖孙俩相处很好。小郡主说挺想我的,让我下次回来抽空回山去看看师父。

我一一答应着。大师哥感慨连连,说我越来越出息,年纪也不小了,他给我物了几个才貌双全的姑娘,让我这次带着他们走一遍这条航线,以后就让周五带队出海,我今年的主要任务是把婚姻大事赶紧办了。

这话听得我心里“咯噔”一声——我心里记挂着陈湘,海那边又有山崎,哪有心思娶生子?大师哥兴致勃勃地跟我提起哪位姑娘号称江南第一人,哪位出身名门、温良贤淑;哪位文武全才,哪位是医家妙手——我听得头大如斗,又不敢不听,只能胡乱答应着,一切凭大师哥做主。

过了元宵灯节,办齐了货物出发。因为大师哥一直陪着我,周若谷又忙忙碌碌,竟一直没得着机会问他陈湘的情况。二月下旬到了京都,山崎果然派人在码头上接着我,当日便要我去将军府——我还带着三位舵主,如何能说走就走?总要先带着他们在周围各处转转。哪知第二天下午,山崎竟亲自赶了过来。

我介绍三位舵主跟他认识,周五爷也见过他,如今看他前呼后拥的排场,也不由刮目相看。山崎赐过晚宴,直接便命我同去将军府;我有些不好意思,推脱了两句,周五爷见山崎脸不悦,赶紧打圆场,这边由他照料,让我去跟大将军叙叙旧。

好容易没了人,山崎冲过来便吻住了我。所谓小别胜新婚,这一晚自然光无限。他就留我住在将军府,白日他上朝,我带人出货办货;说好晚上在一起,他往往午后就散朝,回来就直接传见我。

我往往跟手下商量着正事就给他宣召,在人家地盘上又不能公然抗命,自然尴尬万分——晚上骂了他几回,他虽软语赔情,却依旧不改。说我就来这十几天,当然应该主要陪他,其他事交给属下去做!他自己也是如此,我一点办法没有。

周五爷知道他跟我的情分,对此深表理解,好多我该干的都替我盯着。半个月后办齐了货物,准备三月二十出发,头一天山崎又谆谆叮嘱,约定六月初见面。我跟他说了大师哥给我提亲的事,只怕要耽搁几个月,下次可能周五爷带队过来——他立时大发脾气,恶狠狠地说要是我不来,他把我们船队全都扣起来。

我只道他乱发脾气,也没在意,哪知他当晚便宣了我和周五爷同到府中,约我进去吃了饭,便说要留下五爷当人质——“大哥,从你走后,我便日日盼着你来,我会等你两个半月——从六月初一开始,你晚来一天,我就砍掉五爷一个指头,手指脚趾都砍完后,便是眼睛鼻子耳朵四肢——你就算不把我放在心上,只盼你想想五爷,早点回来!”

“山崎,你疯了?”我虽知他子有些偏执,却也没想到他如此血腥疯狂。

山崎不理我,牵了我的手到了旁边一个房间——五爷一动不动地躺在上,我一探他鼻息,好在还平稳。山崎微笑道:“没事,只是迷晕了!大哥放心,五爷人不错,在六月之前,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而且,你回来之前,我绝不让五爷死掉!我保证!”

把一个大活人一寸一寸地切下来,也许让他早点死去才是体贴的吧?可他说,绝不让他死掉!

这样血腥的话他竟说得如此轻缓缠绵,神也依旧温婉如玉。我又惊又怒,这个人,这个人变得越来越多,离我越来越远——我相信他不只是恐吓我,他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来!可是大海上风涛无情,就算我愿意回来,我也不敢保证一定按期到达!我怎么能把周五爷留在这样一个疯子手里?

“山崎,周五爷跟这件事毫不相干,你放了他!你不过是要留下我!我不走了,我留在这里,由得你爱怎样怎样便了。”

“真的?”他的声音都颤了。“大哥,你肯留下陪我?”他直扑到我怀里,我身子一僵,推开了他,“我答应,我留下陪你!你马上放了五爷!”

他身子一颤,从怀中取出一粒丸药,递给我道:“我不是不信大哥,不过你武功太高,我不能放心!大哥把这个吃了吧。”

我本来真是想救醒五爷后连就走,以后再也不回来!可山崎岂是容易上当之人?他既然早防到我这一招,我只好接过丸药,故意道:“这不是生吧?”

山崎脸一变,道:“不是,这是“寸相思”!”

“寸相思?”好,好古怪的名字!

“你们中土曾有诗人写过一首诗,道是“心莫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大哥,你知不知道,从你走后,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没兴趣知道,这个人偏执异常,不可以常理度之——我冷冷道:“这个吃下去,是不是也像生一样,碰上什么东西立即毒发身亡?”

山崎身子抖了一下,碰上我冷冷的目光,立即垂下眼帘,摇摇头道:“不会,毒发的时候,会很痛。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你有一点痛楚。”

既然这毒药非吃不可,我也就不问了——我也不是没捱过痛!张口服下丸药,我道:“放了五爷。”

山崎救醒周五爷,周五爷兀自迷迷糊糊,不知自己何时着了道儿。“五爷,你带船队明天就回去,让孙海狡那艘小船,大将军留我在这里有点事。”

周五爷大吃一惊:“舵主,发生了什么事?”他瞥了一眼山崎。

“顾大哥以后留下来陪我,以此作为你们来此通商的条件——周五爷,你也该知道,任何好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居然直言相告。

“咱们以后顶多不做这条线的生意!”周五爷盯着我。

我一声苦笑:“以后再说吧,你们早点儿回去是正经!以后也不要来了!”我是打算以后想办法逃出去,只要没有其他人质落在他手里,我就不怕。

“阑来随便”,山崎淡淡地道:“我欢迎大家来本国做生意,反正钱都收了,提不提货是你们自己的事!”山崎命人护送周五爷回去,径自带我离开。

如果说以前我对他还有一些怜惜和爱意的话,现在这个人只让我觉得厌恶!

山崎看出我的不快,回房后便从背后抱住我的腰,脸贴着我的肩头。

我身子一挺,“大将军请自重。”

“大哥,我只是太想你,我不想你离开,大哥!你只当可怜阿崎!”

“够了!你对我下毒,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用再这样惺惺作态!”

山崎一呆,“你,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他泪如雨下,“别这样对我,大哥,我也是逼不得已!我知道不该瞒你,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你走!你要有气,你可以罚我!”

“我是要罚你——你太过分!”我越想越气,竟这样一次又一次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上回你准备的戒板呢?给我拇。”

(廿七)认错领责

山崎身子一颤,拉开一个抽屉,将戒板取出来——他竟然将这东西一直收在我房里!

我伸手接过来,在书案上一点,“裤子脱了。”

他在我积威之下,哆里哆嗦地褪下衫裤,不知是冷得还是吓得,两条腿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回到京都他就再没捱过打,连我也只是罚他跪过两次——谁敢随便动幕府的大将军?

他与我对视一眼,已羞得满脸通红;一言不发地趴在案上,两瓣雪白的玉球晶莹饱满,比以前更加圆润——我倒奇怪他居然如此听话,竟然没有以周五爷他们的命来跟我谈条件?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也没想过我的沉思对以这种羞辱的姿态准备受罚的人来说是一种更大的惩罚,直到我听见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房里没有一丝声息,山崎全身都羞红了,惨白的臀与腿都渐渐染上了胭脂,原本平静的身子在可期待的痛楚中一阵阵痉挛。

而我居然因他的恐惧瑟缩而勃起,这发现让我惭愧莫名,赶紧找句话说——“还记不记得规矩?”

山崎“啊”了一声,颤声道:“记得!受大哥责罚时一不准乱动,二不准拦挡,三不准喊叫,犯了一条,这一下就算白打。”——这还是我在船上打他时随口说过的,其实我对第三条并不满意,哪知他记得这么清楚。

“受不住时,你可以叫!”我说完这一句,将戒板在手中挥了两下——没拿板子打过人,这个不像藤鞭的直接,需要考虑角度和方向感,就像挥刀时要考虑“斩抹钩剁”的不同力道拿捏一样。

山崎听到风声,身子本能地一僵,其实我是在试手感。直到他再次放松下来,我手里的板子才击到他臀上。他一声闷呼,上半身一下子挺起——大概本来没想叫,挨打时除了小孩子一般都会尽量忍耐着不叫,越是自重身份的人越矜持——山崎估计是太净接触这种疼痛了,居然第一下就忍不住出声。

“大将军身份尊贵,这就受不住了?”

山崎调匀了气息,摇了摇头,认命地趴好,“请大哥继续责罚,不用管阿崎受得住受不住——打到大哥气消了为止!”

“我的气消不了,打你几百板子我也消不了气!”一听这话我的气又上来。

“阿崎该罚!不过一下子受这么多,只怕半个月无法视朝,于大哥也多有不便——求大哥分开了打吧。”

“好,那就分开打——今天我只打你四十!从明天开始,只要你来,进门就是二十杀威棒!”我从善如流,立即答应下来——你逼着我留下,我也不能让你好过。

山崎一呆,道:“那大哥还是尽兴打死我好了!”

我哼了一声,挥戒板便打——明天要视朝,我不能伤他太重,不过习武之人,当然知道什么力道伤到几分——我只要让他觉得突可当!他越来越阴狠毒辣,不在乎加诸别人的伤痛,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伤痛的滋味。

他一年来养尊处优,早养得皮肉娇嫩,一开始还咬着牙硬捱,十几板之后便忍不住哭叫起来,也不求我饶他,只是不停地叫“大哥,大哥”,好像这两个字能止痛一样。

我给他叫得心烦意乱,喝道:“别叫了!”他微微抬起头,伸手指着旁边的柜子。我奇道:“干什么?”他奋力道:“柜子里,有药,大哥打完了,给我敷上些——我怕过会儿,撑不下去了,早些告诉大哥知道!”

我强自镇定着不理会,打到三十多,他已疼翟糊了,板子一着身边便叫一声“大哥,疼,”我打足了四十板,问他:“是接着打还是以后再打?”他连连摇头,喃喃道:“别打了,以后再打,疼,我受不住了!疼!”我把戒板一抛,喝道:“就是要你知道疼!”

我坐下喘息片刻,看他半昏半睡地趴在案上一动不动,看来是实在起不来了——我知道这回气得狠了,手特别重,一个大将军我也不能真把他打死在我房里,否则明天周五他们谁也走不了!我打开柜门,果然一个格子里有几个药瓶,内服外敷、消肿止痛的都有,也不知他什么时候预备下的,难道早知道我要痛打他一顿?!

屁股肿迪高——我刻意小心着,并没给他打破流血!将消肿药膏给他敷好,托起脑袋,将内服的丹药喂进他嘴里,用水送下——这个样子也不能让侍卫们看见,我伸手扶他起来。哪知他站都站不住,没了书案支撑,立即就软倒向地下。我只好把手臂穿入他两腋下架住,另一只手拎住他后腰衣襟,直接扔到上去。

他见我再不肯抱他,伏在枕头上默默哭了一会儿。自己挣扎着伸手解开衣襟——三月晚间寒料峭,他衣服已全被冷汗湿透,穿着自然不舒服。他见我闭目在一边打坐,并无照料之意,也不敢叫我,只好忍痛自己脱了衣服,扯过被子盖上,就那么趴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自去院中练拳,让他的侍卫去伺候他。我房里原有他的换洗衣服,他也不叫人帮忙,自己整好衣服出来,又恢复了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淡。临出门向我道:“我去上朝,大哥在这里等我吧——你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出这个院子。周五爷他们我会命人宣召,让他们今天就走!”

我看着他扬长而去,一口气憋在胸膛!挥拳猛砍猛劈,可是砍着砍着忽然发现自己气喘吁吁,招数竟不能到位!我心下一惊,提一口气行小周天,气息却已不能连贯——我大吃一惊,拼命调节气息,却觉胸口一疼,周身也绵软无力——难道山崎给我服的,是化去桅力的药物?

昨晚打坐了一,毕竟不如躺着睡舒服,我此刻困倦难当,又出不了门,只好去补觉。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吃完午饭我接着打坐调息,原来经脉中蓬蓬勃勃奔若江河的内息却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

怪道山崎放心大胆地去上朝,也不绑我锁我?他化去了我的功力,我便与常人无异,他的侍卫要擒拿我易如反掌。我拉开院门,果然门外添了几名侍卫守着。我“嘭”的一声关上门,简直要气疯了!

想来想去,回到房间里把所有东西翻了个遍,一切跟我走时没什么变化,昨天他拿出戒板的抽屉里却多出了几捆绳子和鞭子藤条等刑具。我拿出来挥了挥,明显感到臂膀乏力,又扔了回去——好在火铳还剩了两把最小的,只是没有炮药!

我想起自己被火铳击伤的经历——挑断琵琶骨的人都能扣得动火铳的扳机,说不定这两把火铳是我最后的机会。没有炮药,我只好在意念中瞄准、试射——三月来,樱林已开得锦灿霞蒸,我隔着小小的瞄准孔看着一朵朵娇的樱,忽然觉得很茫然,这样丽的景,我为什么要怀着这样的敌意去看?

当晚山崎没有来,我因白天睡得多了,晚饭后便坐在樱林里看星星——我没了武功,是不是就会被山崎囚一辈子?他昨天给我打得不轻,虽然伤不是很重,但我知道自己下手的力道!那时我的内功还没被化去,又恨他歹毒,每一戒板的力道都透入在皮里肉外,打到他最吃疼的地方——所以当初八十藤条见了血他都捱得住,这四十板子就疼得神智不清了。

可他对我的迷恋却实在让我心有余悸——我是他的阶下囚,他就对我用强我也一点办法没有!可他居然怕我生气,宁肯疼得死去活来也要让我出气!你折断鸟儿的翅膀关起来,还想叫鸟儿感恩戴德不成?

我正心潮起伏,院门“瑟”得一声轻响,有人推开门进来,看身形正是山崎。天已定更,黑乎乎的他估计也没看见我。他并不继续往里走,就在院门口站着,看着我房间的窗户发呆。

我昨晚说过,他只要来我的房间,进门先打二十板子——他果然不敢轻进。我在樱林里看着他,本想等他一会儿走了再进去。可是他迟疑片刻,竟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进去后很快又拉开门出来,振声叫道:“来人!”仆役侍卫应声出来十几个,就听他喝问我到哪里去了。侍卫们辨称我绝对没出这个院子,一边各屋都点起灯篱找;也有仆役说看到我在樱林里。我看闹得乱哄哄,闪身出来,冷笑道:“不知大将军驾到,有失远迎!”

山崎看清是我,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还道大哥走了。”摆了摆手,让众人都下去。我抬脚进门,冷冷道:“昨晚我说什么来着?你还敢来?”

(廿八)知难而上

山崎退了一步,惨白了脸道:“我,我担心大哥!”

我一声冷笑,“你折断鸟儿的翅膀关起来,还担心鸟儿飞了?”

山崎柔声道:“大哥,我对你一片苦心!你也不是不喜欢我,何苦非要走呢?”

我冷冷道:“我很喜欢喝酒,可是再好的酒,我也不喜欢被人捏着鼻子往嘴里灌——你既然来了,你也就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

他身子一缩,道:“我知道我不该强迫大哥,可我实在——大哥昨天打得我死去活来,可是疼得再厉害,也及不上这几个月我心里的苦楚。大哥不在的时候,我心里没着没落的,难受得几乎要疯掉,唯一的希望就是过一天,离二月二十就近一天——好容易你来了,我就像从地狱到了天堂!我这一年就是为了能见大哥的这几回活着,可你忽然又说六月不来了,你叫我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我道:“如今逼我留下,你可以过下去了吧?你自己说过,任何好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怕打,你可以选择不进这个门,既然进来了,就要守我的规矩!”

山崎垂首道:“我知道大哥说一不二!我,我本来没想来,可是在那边苦苦想着你更难受,我想来想去,还是宁肯过来。”我点点头,道:“既然知道,那就少废话。”山崎打了个哆嗦,身子拼命往墙角里缩去!

我心说可真是吓傻了——我前他后地进门,真要怕你不进阑就完了?要躲你也转身往外跑啊,却只管往墙角里缩——好像墙角能穿个洞让你钻出去一样!我若武功还在时,他敢逃我自然手到擒来,可是我现在武功全失,还能怎么着他?用得着怕我怕成这样么?

可不知为什么,他这瑟缩劲儿让我不自的就要耍威风。我回身把门一关,阴森森地道:“你自己过去,就打二十;要真让我动手擒了你过去,可要加一倍!”

山崎忙道:“我自己过去。”哆嗦着一步一步往里蹭。蹭到桌边,回身向我道:“大哥,昨晚打得太重,阿崎受不起了,今天别用板子了,行不行?”

“不用板子用什么?”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抽屉里的鞭子藤条——咦,他早预备好了?不是准备折磨我的吧?哼,先下手为强——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手臂扭到背后,他也不反抗,顺势靠在我身上,将我推得一屁股坐在了椅上。

“大哥开恩,这回用手打吧——后面肿调害,今天一天我都坐不下,再挨板子就打烂了!”

我想想他说的也是实情,可还是不住问:“那些绳子、鞭子什么的是你预备下的?”

他身子一颤,急道:“今天别用那些——大哥,我求你!来日方长,你要出气,不在这一天两天——真要打坏了我,就瞒不下去了。”

还来日方长?好像真准备每天让我打一顿一样——诬他是真是假,今天先打了再说,于是喝道:“趴下。”

他左手扯开裤带,俯身趴向我腿上——我拧着他的右手,本来是想让他趴在书案上的,他却宁肯反扭着手臂也要往我腿上趴。趴都趴下了,我也就不拘小节,一把拉掉他的裤子。

他疼得连连抽气——昨天我戒板的力道打在皮里肉外,虽不见破皮流血,肉皮底下却要烂掉一层,至少要十来天才能恢复。现在两瓣屁股都充了血,比昨天肿得更高了,红中透亮,几乎要把肌肤涨破了——怪道他说再挨板子就打烂了。

我伸手按上他双臀,跟摁在水囊上一样;他哆嗦了一下,双手抱住了我的腿。我食指和中指夹住他的臀峰,微一使力,他已疼得浑身乱颤,“啊”得一声,声音里带出哭腔来。

我一皱眉,道:“这还没打呢,你就叫唤——去把鞭子给我拇。”

山崎紧紧抱住我小腿,连声道:“我不叫了,我不叫了。”

我有心作弄他,双腿一分,扯得他眼泪直流,只好松开我的腿。我一戳他的屁股,口中道:“我数到十,你不把鞭子拇,就再加十下。”也不理他的哀求,自顾自开始数数。

人好像天生对数字口令有种紧迫感,山崎撑起上身,提起裤子走到墙边,在我数到“九”的时候,将皮鞭递到我手里。哀声求道:“下边挨不起鞭子——大哥,打后背吧,翻一倍,打四十行不行?我求求你,下边再挨鞭子我这一个月都不能出门了!你不想让我耽误正事吧?”

我心说你屁股已经不能沾椅子了,累了全仗着脊背倚靠一会儿,背后再挨四十鞭子,你才知道上朝有多辛苦呢——虽是好心,我偏不这么说,我要试试他对我能忍慕什么程度!

我板着脸道:“我既说每晚打二十,就一下也不会多打——把裤子脱了!”

山崎泪流满面,看着我道:“大哥,你就真舍得?”

我道:“你可以不来——你既进了我的门,久听我吩咐!”

山崎不情愿地道:“那大哥容我一会儿。”自己去柜子那儿先吃了一丸伤药,又把外伤药拿过来放到我手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脱了裤子。

我一抬手,道:“你这般挑三拣四的,别想再趴在我腿上——趴到案上去。”

山崎实在委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喊道:“你欺人太甚!”

我一把将他摁在书案上——我虽没了武功,力气还是比他大,他挣扎不起,两条腿乱踢乱蹬,口中骂道:“我当你是大哥,才对你百般容让,你还得寸进尺?”

我抡起鞭子朝他两条大腿上抽去,他吃了疼越踢蹬调害,好在我站在他身侧,踢也踢不着我——我内力虽失,准头还在,他两条腿不并在一起,鞭子便直抽到他大腿内侧的软肉;他挨了十几鞭,终于回过味来,夹紧了双腿再不敢动。

我把余下几鞭抽完,放开摁住他后腰的手,他立即身形滑落,瘫在地上。屁股在腿上一碰立刻又弹起,只能半趴半跪着——上衣被汗水打湿,扭动揉搓得不像样子;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沾得头发一绺一绺的——别提多狼狈了。

我知他昨天便没洗澡,把鞭子一扔,夹起他直接进了洗间——将军府天下一品,为了方便夏日进行冷水,连冷水和热水都是分开的——我兑好了一池温水,将他上衣除去,放在池中清洗。

山崎伸臂抱住我的腿,脸埋在我腿间哭了起来。

我拿巾裹了他放到上,两条腿的鞭伤并不重,我给他敷了药。又把手巾愉水浸湿了,给他敷在通红的屁股上——三月的间,冷水管里的泉水其冷如冰,山崎给冰得一激灵,回头看着我。我起身离去,道:“不准拿开。”

山崎叫声“大哥”,我不理他,径直走到室,打开冷水管迎头冲下来——滚烫的身子被冷水一激,我打了个寒颤,才算把心头的火压住——我想我一定是有毛病了!鞭打山崎、看着他辗转呼疼竟会让我莫名的兴奋,这兴奋让我充满恐惧——我心里的邪魔似乎给勾了出来,我居然会因为对山崎的折磨而勃起。

我站在刺骨的冷水底下——胯间已经瑟缩成一团,可是这邪念让我无法面对自己。我脱了衣服跪了下来,让刺骨的冰水无遮挡地砸下,狠狠地鞭笞全身!

没有了内力抵挡,我很快就几乎冻僵!我咬着牙不动,强烈的罪恶感让我无法自拔。直到山崎打开室的门,冲过来关住水管道:“大哥,你干什么?”

我挣扎着站起,山崎扯过巾帮我擦拭,手碰到我的肌肤,冰得一下子放开,惊道:“你这样会着凉的!”他定了定神,伸手打开热水管,微烫的水冲到我身上——冰冷的身子一着热水,巨大的温差刺激得我浑身颤栗不止,胯下又渐渐抬头。我一把甩开山崎,冲出室,走了几步,小腿突然抽起筋来,我一下子栽倒在地。

山崎跟着奔出室,见我抱着腿滚在地下,半天才看出我是腿抽了筋。他帮我扳着脚好半天才止住了,又跪在一边给我按摩!以为我是以冷水硬压火,柔声道:“大哥,你别再这么冲冷水——这冷水管是山泉水直接引进来的,冰冷刺骨,你会生病的!你想要就找我,我后边不行,可以用手、用嘴服侍你!”

我喝道:“别说了!”他伸臂环抱住我,我一挣,不知是内力尽失还是身子冻僵了,竟然挣脱不开。心里虽想离开,身子却贪恋着这温软的怀抱,一念不支,整个人陷入迷失。

(廿九)师哥来救

我真的病了,里开始发热,第二天烧得糊里糊涂。昏昏沉沉感觉太医你来我往,各种各样的汤药被灌进肚里,在上足足躺了半个多月。

山崎每天都来看我,晚上就睡在我身边照料——病好了之后我连子也变了,本烂动不好静,现在整日懒洋洋的,自暴自弃的迷失在海里,连逃走也不想了。山崎倒是兴致勃勃,样翻新的兴出各种玩法——他老婆快临盆了他也不管,整天下了朝就在我这里耗着。

出事那一晚我和他正相拥而眠,我的下身还埋在他身体里——睡梦中突然身子腾空,被人直掼在地下。我睁开眼睛,昏暗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半里炕清脸面,可是那身影,却让我觉得很熟悉很安心。

山崎也被突然的抽离惊醒,不情愿地叫声“大哥”,坐了起来。那身影抬手向山崎胸口戳去——膻中气海若被戳中,不死也成废人!那手法让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叫道:“大师哥,别伤他!”

大师哥攻向山崎的手向后一甩,一巴掌劈在我脸上。左手衣袖一挥,山崎应手而倒——看样子是被大师哥拂了昏睡穴。大师哥也不耽搁,喝道:“穿上衣服,跟我走。”我赶紧抓起外衣胡乱套上,跟着大师哥奔出——大师哥看我脚步虚浮,一伸手将我稼腋下,蹿房越脊出了将军府。

到了外头我才看清,同来的还有周五和卢泰,周五看见我,问道:“小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罪?”我摇摇头,大师哥沉声道:“出了城再说。”

一行人除了我被化去内功,全都武功不弱——城门虽然关着,备好了的挠钩长绳一搭,我也被大师哥携着出了城。城外还有两人牵着马接应,一路马不停蹄赶到码头,天不亮已开船离岸。

原来周五爷带船队回去之后,立刻把我被扣的事报了上去,大师哥不放心,亲自带人来救我——周五去过我住的地方,山崎又浑没防备这么快就有人隔了海来救我,所以一击得手,神不知鬼不觉便将我救了出来。

他们驶来的是我夺来的那艘小兵船,灵活快捷,武鲍良。直到船离岸数里,大家才放下心来,周五拍着胸口道:“奇兵突出,马到成功,大龙头实在是高明!”卢泰道:“可惜没拿住那什么大将军。”

一人道:“原是怕有追兵咱们才想捉了那大将军作人质,现在有惊无险,拿不拿住他也无所谓。”大师哥从上了船一直黑着脸一言不发,搭着我腕脉探出我内息全无,皱眉道:“你被他化去了内功?”

我点了点头。大师哥道:“你怎不早说?早知如此,该去擒个人质来交换解药才是!将军府那么大,你知不知道那幕府大将军住在何处?”

周五道:“咦,小爷,大将军没跟你在一起?”

我和山崎赤条条搂在上被大师哥撞见,我心里一直在打鼓——大师哥听见这话,回头瞪着我道:“跟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我看了周五一眼,暗恨他多嘴——大师哥初见山崎下杀手,不过是恨我不成器,以为和什么奴才下人在一起鬼混;后来被我一叫就放过了他,那是因为一个下贱之人不值得武林盟主下杀手——可要是知道那竟是山崎,那是多大的罪过?

第一我竟然跟困住我的人猫鼠同眠;第二还敌我不分地为他求情;第三条最可气,拿住山崎是保证我们安全撤退的最好筹码,而我竟然隐瞒他身份,执救我的众人于险境,这要让大师哥知道,不打死我才怪!

大师哥见我不言语,厉声喝道:“风儿!”

我腿一软跪在地下,想到门规严峻,止不住身子一颤。大师哥道:“我问你跟你在一起那人是谁?”

我不敢再瞒,垂首道:“那是山崎!”

大师哥道:“那就是东瀛的幕府大将军?”

我点了点头,大师哥一脚将我踹个跟头。周五爷吓了一跳,叫道:“大龙头!”

大师哥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向众人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大师哥从小就不在人前责罚我,如今看他老人家气得浑身乱颤,兀自挥手斥退众人,我料来这顿责罚轻不了——挺身跪直了身子,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大师哥盯着我道:“你和那大将军到底怎么回事?”——原来赶走众人是为了问我这个——大师哥也算给我留脸了,捉奸在,要当着人审只怕打死我也不会说!

可现在就是没外人我也说不出口——这两个月我跟山崎着了魔一般,捆绑、吊打、折磨、羞辱,从各种各样极端的中体验刺激与快感,那些手段让我想起来就脸红心跳,面前是威严如父的大师哥,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啊。

大师哥看我低着头并不言语,气得又是一脚踢来。我不敢躲,给一脚踹在小肚子上,疼得心肺几乎翻了个——我险些栽在地下,一手抱着肚子,一手勉强撑着地道:“风儿该死,愿领师哥重责!”

大师哥骂道:“人家给你下毒废了武功,你还百般回护着他,不光不让我伤他,还替他隐瞒身份!连解药都不知道想法子要回来——你鬼迷了心窍了你?”

我听得一呆——我居然糊涂到这种地步?连解药都忘了?不是!我非常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山崎和我之间那种非同寻常的亲密让我们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他明知我恨他,还放手让我捆绑鞭打,那来自于一种长期相处超越理智的信任;我会折磨他,但是面对大师哥时我想也没想就会护着他!

我把自己中毒的事完全抛于脑后,是因为我相信大师哥的本事和对我的宠爱,无论什么毒大师哥总会找人给我医好!但我不能把山崎交到大师哥手里,因为我不相信大师哥会好好待他——从陈湘的事我就知道要是山崎落在大师哥手里会对他造成伤害,而这种伤害我无法掌控——所以我宁肯选择伤害自己!因为这种伤害我可以掌控!

一边是父兄之爱,一边是之魔,我知道我危步于和理智的悬崖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可当时那一念之间,我只是本能的选择!

问题是这种选择我无法和大师哥解释——大师哥见我只是磕头,并不否认,气得脸铁青,道:“看阑打你是要不出你的实话来了,到外头刑架上去!”

看来大师哥是真气急了,我无话可说,只好磕了个头,爬起来一步一步捱到船尾——这艘兵船是从海盗手里夺过来的,船尾有海盗们拷打俘虏逼供用的各种刑具——左侧船舷边是罚站和罚跪罚坐用的站笼和蒺藜阵;右舷边是竖着一根棍子的简易木马和一片钉板,以备拷打重犯时其他俘虏等待和观摩之用。

中间的刑架是拷打用的——其实就是两根不同高度的横杠,高的高过人头数尺,只两尺来宽,垂着几个绳套,用于吊打。得比腰略高,若是双手给吊在高处,趴在上头恰好垫高了屁股,而且有五尺来宽,防止扭动着掉下来——两边地上各有两个铁环,环上也套着绳套,哟固定双脚。

我掌船以来从没用过这些刑具,没想到这回用到自己身上。大师哥跟着我出来,看我伸臂正往绳套里套,喝道:“先把衣服脱了!”

我的泪一下子流下来——光天化日的到外头来打我也罢了,还要去衣受责?

大师哥寒着脸道:“你既然不要脸,我还给你留脸干吗?脱!”

我只好哆嗦着去解外衣,上衣和裤子都脱掉,底裤是无论如何不肯脱了——怕大师哥责怪,锡来先把两只脚踩进铁环上的绳套里,往前一拉套死了,造成既成事实,这才去套上两只手腕。

背上立时着了一鞭,大师哥一指那矮杠下令:“趴那边儿去。”三千

(三十)重重责打

我倒不怕挨打,实在是觉得在那边撅着屁股太难看。大师哥看我不动,藤鞭雨点般抽下来,我咬着牙一声不浚大师哥几十鞭抽下来,见打不动我,一挑我的底裤,喝道:“你再不听话,别怪我连这点儿脸也不给你留了!”

我吓得连声告饶,“别,别,我不是不听话,是脚底下套死了我解不开。”

大师哥拿鞭杆贴着我脚踝插下去,将脚下绳套扯松,我忍痛绕着矮杠走到对面——绳套上都是活结,越拉坠得越紧——背上的鞭伤本来就疼得火烧火燎的,再给这么一扯,我疼得一身冷汗。却实在怕给大师哥当场扒光了屁股,再疼也不敢稍停。

幸好我个子比寻常人高些,大师哥又不耐烦再去调整绳子吊高我,我欠着身子把一只脚伸进绳套扯紧,又伸直另一个脚尖钩进绳套里。套紧了才发现——寻常人要掂起脚尖琅能把小肚子趴到矮杠上,我因为腿长,这么趴下正好顶在两边胯骨上,硬碰硬硌得生疼;要往下再挫挫头上绳子又不够长,只好一掂脚尖让杠子顶着大腿根——这倒好,难炕难看先不说了,两条腿立时给扯得笔直,我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大腿根上,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

我现在终于知道山崎敢于让我绑住是多么有勇气——平日挨打再不还手,意志是自由的,因为随时可以起来反抗;但被这么紧紧绑缚动弹不得、本身就是一种剧烈的折磨——因为你不知道加诸你身上的将是什么命运,可是又只能任人宰割——我明知道大师哥顶多痛打我一顿,可还是不住内心深处的恐惧,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刑架旁边放着的刑具有五种,而且不像我跟山崎常用的那些一两尺长的小道具——毛竹大板和刑杖都五尺来高,最细的地方也有径寸,不过下边一圆一扁;皮鞭至少有拇指粗,甩开来得有八尺长;最短的是一根三尺长的铁锉;藤鞭是三股藤条编在一起的,算是最轻的了,当然打起来也最疼,不过绝不会伤筋动骨——大师哥方才就是用藤鞭打得我。

大师哥看着我道:“你船上折腾人的家伙倒不少——风儿,你今天非挨打不可!不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解释,你要再铁嘴钢牙,我就一样一样试过去!”

这话已经够周全我了——打是一定会挨,但打多少、打轻打重要看我的表现!

我就再胆大,这时候也毛了,可我又能说什么呢?利用大师哥对我的宠爱,就置自身和所有爱我来救我的人于不顾,那一刹那的跟着感觉走让我羞愧万分!这种侍宠而骄卑鄙到近乎无耻,所以我宁可承受最严厉的责罚!

在这深切的恐惧中,积压在心头强烈的负罪感反而有些松动,我渐渐平静下来——“风儿并不敢欺瞒师哥!风儿知道该打——只是做的那些事,我没脸跟师哥说。大师哥,你动手吧,用什么打都行,打死风儿也应该。”

大师哥伸手抄起离他最近的毛竹大板,照着我屁股上直抽下来——大腿根底下顶着杠子,三寸宽的板子结结实实打在肉上——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砸扁了,然后才感觉到剧烈扩散的疼痛——和藤鞭带来的一条一条火烧火燎的疼突同,这种痛是厚积薄发的一大团。我虽有心理准备,嘴里还是哼出了声来。

二三十板子打过去,我觉得屁股仿佛涨大了一倍,脑袋悬在半空,一下一下给震得晕晕乎乎。大师哥估计是手酸了,拿板子拄在地下歇息。

周五爷在一边早炕下去了,趁机劝道:“大龙头,小爷是有错,不过您看在他给困在那边受了两个多月罪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大师哥一听这话,气更往上撞,骂道:“他困在那边受罪?我看他这罪受得都不想回来了!”一伸手抄起刑杖,便往我大腿上击去——大腿可没有屁股肉厚,我疼得一激灵,上身就是一挺,挣当然是一点儿挣脱不开,额上汗立刻下来了。

大师哥一边打一边骂:“不长进的东西!我叫你干这不长进的事!我叫你不听话,碰上一个是这样,再碰上一个还是这样,来来回回替别人吃亏,就是记吃不记打——你记不住是不是?我就打你个不长记!叫你没记!我叫你跑,我打断你这两条腿!我看你还跑不跑!”

我知道大师哥这是旧怨新恨一块儿钩起来了——我当年为陈湘跑上京,这次又为山崎困在海外,大师哥就盼着我娶生子好好过日子,我偏偏惹上的都是男孩子,大师哥明里不好说,心里恨铁不成钢——这回动了真气,刑杖下得又快又狠,一句话能抽下三四下去,我简直都能听见棍子碰骨头的声音了!

我每挨一下,冷汗就顺着头发往下滴,疼得实在受不了,叫道:“五哥,五哥”——你倒是劝劝哪!大师哥打发了兴,说不定真把我这两条腿打折了——屁股上挨打肉都打烂了也能长上,可要是骨头断了,我可真就成了废人了!

周五爷估计让大师哥的气势吓傻了,听我叫他才回过神来,急道:“大龙头,别打了,小爷跟那幕府大将军是在这船上认识的,一年多的情分——小爷心眼儿太好,又太念旧,在外头已经吃了别人的亏,大龙头就少打他两下吧!这腿要打折了,他这一辈子都完了!”

这最后一句大师哥是听进去了,看我的头已经垂下来,立刻就停了手,叫声“风儿”,把刑杖一扔,就去扳我的脑袋。我的脸估计够难看的,不过疼得越厉害,心头的罪恶附得到疏解,看大师哥满脸担心,我强自安慰他道:“师哥放心,风儿受得住——只求别再打我的腿,打断了以后还要拖累师哥——屁股上肉厚,不怕打!师哥要是打累了,让周五哥接着打吧!”

周五急道:“小爷,你疯了?这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我道:“大师哥说过,架子上那五样刑具我都得挨个遍——那铁锉和鞭子还没用呢。”

大师哥斜眼看着我,静静地道:“周五,你去打他二十铁锉!”周五“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磕头道:“小爷是为救我才给人困住——大龙头要还责罚小爷,周五替小爷领。”大师哥道:“好,你这二十铁锉,一会儿让卢泰打!现在是责罚他,你这就给我去打!”

周五道:“还打小爷?大龙头,小爷都挨了上百下了,他也不是铁打的,再打二十铁锉,小爷受不起。”大师哥道:“那就打三十。”周五几乎蹦起来,叫道:“大龙头!”大师哥冷冷道:“打四十!”

求一句情就加十下,周五再不敢言语,撤出铁锉向我道:“小爷,你忍着点!”低着头向我屁股上打去——我双臀已肿得要把底裤涨破,恨不得风刮过来都疼。周五哥虽然没怎么用力,两寸宽的铁锉本身就沉,砸在我高肿的屁股疼得我蝎子蜇了一般,何况锉两面又不是平的,没几下便皮破肉烂!下去就是一道血,一层皮——我怕五哥难过,还不敢叫唤,咬牙咬得腮帮子都酸了。

周五哥打到二十,看着我血肉模糊的屁股,实在是下不去手了,扑到地下大哭起来。大师哥不依不饶,叫道:“卢泰,拖他下去,打他二十铁锉。”卢泰应声过来,接过铁锉便向五哥臀上抽去。

我见周五无辜受责,怒道:“你打五哥干什么?”大师哥道:“抗命不遵,该不该打?”我知道他是借机敲打我,本来就已疼得死去活来,怒气一下子爆发上来,道:“五哥不就是给我求情吗?你不答应,该打多少都打过来,我一个人扛着,犯不着专拣软柿子捏!”

大师哥“啪”的一掌拍在刑架上,怒道:“你说谁专拣软柿子捏?”周五见我顶撞起大师哥来,怕我更要吃亏,忙道:“小爷,你少说两句。我挨打不冤!你被困是因为我,梅真人受伤也是因为我,这二十板子我早就该领。”

我吃了一惊,道:“我师父受伤了?大师哥?师父真受伤了?”

大师哥道:“你还有脸问?师父是为你的事急得!急火火地命我去救你回来!你倒好,我们在外头千里奔命,你在里面快活!”

我脸一变,道:“这事怎能告诉师父?”周五道:“小爷,我也不是有意,我是太担心你,赶着去跟大龙头讨主意——当时大龙头正在山上陪梅真人,所噎”我恨道:“你?”这才知道大师哥为这个惩治他,这当口也顾不上埋怨他了,我急道:“大师哥,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大师哥道:“师父当时正在跟我爬山,急得一不留神扭了脚——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师父八十多岁的人?我走的时候就不能下了——唉,你要真心疼师父,以后就让我们省省心!”

我心如刀绞,泪一下子涌出来,道:“大师哥,鞭子呢?你接着打,风儿不孝,你再打我一百鞭!替师父狠狠罚我一百鞭!”

(三一)寸寸相思

大师哥摇头道:“一百鞭你挨不起,我先打你二十鞭!要是师父(一顿),我再狠狠罚你。”我怒道:“至少也要五十!”大师哥道:“这是蟒鞭!”见我满脸是泪,自己也垂下泪来,道:“好吧,风儿,师哥成全你!我打你三十鞭,然后你再罚跪一天,面壁思过!”蟒鞭带着劲风,火舌燎原一般烧过我的身子。

一鞭下来我就觉得自己整个被撕成了两半,我知道大师哥是对的——拇指粗的皮鞭,单凭自身的重量落在人身上就已极重,何况这一丈来长要抡起来得多大劲道?挨着身子立时皮开肉绽——而且鞭子是软的,不像其他刑具只能打后头——打到肩头,剩下二三尺的鞭梢落下来,从胸到腹又是一道血道子;若是从腋下穿过,打完身前还能从腰下穿回来——八尺长的鞭子便是八尺长的伤,当真如蟒蛇缠身,无处可逃。

三十鞭打不到一半,我已经昏昏沉沉,后阑知哪一鞭梢带到胯下,那脆弱的地方哪经得这一扫?我立时疼醒了过来——我半垂着头,耳听着皮鞭破空的锐啸、“噼啪”着肉的闷响,直到最后一鞭“啪”的止歇,天地一片宁静,只剩下一滴一滴液体溅地的嗒嗒轻响——那是我的血,刑架两旁血点已溅成对称的两片,如同蝴蝶张开的翅膀。

大师哥将蟒鞭扔进水桶,低声吩咐卢泰给我清洗一下,自去舱中拿药。我昏沉间一桶水兜头淋下,脚下便红成了一片。我轻轻抖了抖头发上的水,全身自上而下却开始剧烈的抽痛;第二桶水跟着下来,淹没了我的叫声,但每道伤口的抽痛却分外清晰起来!

我陡然明白过来,船出海时带的淡水有限,要留着几十个人喝的,平日冲凉都是用海水——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再让苦咸的海水一冲,疼得更是无以复加——这抽突比别的痛,别的痛极了会昏迷,这抽痛却越痛越清醒,越痛越深刻,让你必须无可逃避的面对!

大师哥将护心保元丹和三七血竭散喂我服下,见我疼得浑身乱颤,道声:“再忍一会儿”。就着我这悬空的姿势伸指一划,划开绷在臀上已染成红的底裤后片,将外伤药膏给我涂在胸前背后;周五虽挨了打,仍是不放心我,趴在地上给我处理臀腿上的伤口。

我身上斑斑驳驳的伤口太多,两人一起动手也好半天才都涂好药,这才将我双手双脚的绳套解开。大师哥给了周五一些药物,让他自去找人料理;看我浑身是伤,要抱都无处下手,只得扶着我进了舱房——把血浸透的短裤扯掉,新的也套不上,索拿个斗篷给我披在肩上,看着我道:“这回心里舒服了么?”

我吓得一抬头,屈膝便跪在地下——大师哥竟猜出了我的心思,这要再跟一句:“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我可怎么回答啊?

大师哥看着我道:“你当我不知道?从小你就是这样,要是做了亏心事,非让我打一顿才过得去。”

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原来大师哥都知道!他老人家打我这幂,不是因为生我的气,而是因为我需要惩罚!

求仁得仁,我伸臂抱住大师哥的腰,埋首在他怀里——从小到大,这怀抱一直为我敞开着,给我无限温暖和支持。

大师哥揉着我的头发,叹道:“风儿,你也真能忍——这么重的责罚,我都下不去手了,你还不让停?这两个月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啊?”

我垂下头:“大师哥,风儿求你别问了。”

大师哥长叹一声,脸上满是痛惜——我不忍心再看,低着头道:“风儿愿意领罚,我再跪三天三好了。”

大师哥推开我道:“跪着吧。不光跪着,我看还得吊起来。”说着话过去将单一撕两半,其中一半扯成几条结在一起,一抖手往房梁上抛去。

我没想到大师哥真的还要吊起我来——还是怪我不说实话?好,吊觉吧!我又痛又累,辛苦得快晕过去了。本来还想趴一会儿,现在身前也被蟒鞭打得皮开肉绽,一碰就疼得钻心,除了站着我就只能跪着——吊起来也好,省得只有膝盖吃劲——大腿和屁股都不能挨东西,真罚跪三天三,我两只膝盖还不跪肿了?

大师哥将布带从梁上穿过,比了比高度,两头又结在一起成一个圈,然后将枕头放在最宽的那一半单里,好像做了个秋千一般,枕头恰好和我肩头一般高。然后在下头铺了垫子,将我的被子放在秋千底下,这才向我道:“过来试试合不合适?”

我这才明白,大师哥是因为我伤太多没法躺下,这才做个秋千架给我。悟在被子上,双臂就可以架在枕头上休息——我浑身上下也就上臂以上和小腿以下没什么伤,只有这样才能支住身子不倒,又尽量不碰到伤口。

我道声:“谢谢师哥”。过去一把抱住枕头——上臂虽也被蟒鞭带到打伤了,胳膊底下好歹是完好的,我直接把枕头两侧的布带塞到腋窝下,头枕在枕头上,把自己挂在了舱房中间。实在是太累了,我很快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周五哥正趴在我上看着我,看我醒了立刻一瘸一拐地起来,不一刻端了一碗参汤回来喂我喝了——说以后我的就属于他了。原来大师哥看他关心我,派了他劳我同住,方便照顾我。

一个大师哥,一个周五哥,唯恐我身体虚弱,好汤好药地照料着我。我受刑虽重,毕竟都是皮外伤,加上上好的伤药,滋补得又及时,吊了三四天之后身前的伤口就愈合得差不多,可以趴着睡了。再过半个多月,船快到中土时,我的身体也基本上好了。

大师哥吩咐直接到普陀山,让我先拜见师父,好让师父放心。眼瞅着再有两天窘普陀山了,这日晚饭后我正跟大师哥站在船头看夕阳,忽然心口一阵急跳,一股激痛从背心传来,我“哎唷”一声,伸手去握胸口——就这片刻间痛楚已传遍四肢百骸,疼得我站都站不住,身子登时软倒在地下。

大师哥看我突然倒在地上,惊道:“怎么了?”这时候我已经在满地脉——你割破过手指吗?有多疼?鞭子撕裂肌肤比割破手指疼上一倍!如果你不小心被火烧伤过,你就知道烧伤比肌肤撕裂还更疼一倍!而伤口上洒盐再疼一倍!可我现在心口的痛,比往伤口上洒盐还要疼好几倍!

而且这疼痛还在持续不断地往外涌,就像喷发的岩浆,溢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皮焦肉裂!我忙乱的变化着姿势,希望阻断岩浆流向四肢,可是阻住胳膊腿又疼,疼得我恨不得把胳膊腿都砍下来,疼得我实在喘不过气,“哧啦”一声撕破衣服,跟着去撕扯胸口——不能让岩浆往外喷了,再喷我就整个被烧焦了,我要把那火山口挖出来,我要把它从我心里扔出去!

大师哥见我抓得胸口一条条血道子,连忙摁住我的手,不停地问:“风儿,风儿,你怎么了?又疼上了?你哪里疼?胸口疼吗?别乱抓,你瞧瞧着身上抓的!”

我给大师哥摁住身子,只能不停乱踢乱蹬——好在约莫一炷功夫,火山口终于停止喷发,剧痛渐渐消散——析得一身汗一身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师哥抱住了我,给我擦着额头的汗,周五等人也给惊动了,围着我七嘴八舌地问我怎么回事。

我一句话说不出——因为我想起两个多月前山崎让我服下的那丸药,那种叫做“寸相思”的药,山崎说:“不会死!但毒发的时候,会很痛!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你有一点痛楚。”

我在他身边两个月,确实没痛过一回,所有的痛都是我带给他的,他没让我感觉一丝半点的痛楚——我甚至以为那丸药只是化去我内功的,可是化除内功跟“相思”有什么关系——直到方才,我才体会到这“寸相思”是什么意思!

太思念一个人,会从心底深处溢出一种痛来,痛到茶饭无心,浑身无力,相思把人切割成一寸一寸,每一寸里都含着无奈与痛楚!

我对陈湘,曾经有过这种思念,可是现在淡得多了;山崎对我,是不是也相思到寸寸成灰的地步?

离开山崎之后,我只是偶尔会想起他,他大概也知道,我对他的爱,远远到不了“寸寸相思”的地步,所以他才让我服下这丸药,体会一下这刻骨铭心的痛楚!

(三二)师徒相见

大师哥看着我,“风儿,你起来!”

我只好从大师哥怀里扎挣起来,就听大师哥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也是那人给下你的毒?”

悟直身子,点点头道:“风儿该死!”

大师哥一巴掌将我打翻在地!“糊涂东西!让人害成这样,你就不长记?临走你都不知提醒我一声要解药——当时若连他一起擒了来,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我无话可说,只好不言语。大师哥探我的腕脉,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细细查问我中毒的经过,听说我是怕周五落在山崎手里才服毒留下,狠狠瞪了周五一眼;听说这药“不会死,只会痛”——明摆着山崎只是要我一辈子不能离开他身边,骂道:“活该!谁叫你惹上这个冤孽!多长时间发作一次?”

我摇摇头,这是头一次发作——算算离我服下药丸那日正好三个月,而发作的时间,是,我上次服药也是晚饭后,就是差不多这时候——这三个月没有一点感觉,是本来就三个月才发作?还是以前该发作时山崎给我先服过解药了?

大师哥让我想想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他有些特别的举动,我只有苦笑——山崎这人已经特别到极处了,每天晚上都到我这里来让我折磨;后来他在我面前甚至屈身为奴,甘心奉侍——吃的喝的都是他拿过来跟我一起吃的,有的甚至是经过他的嘴私我嘴里——这种古怪至极的亲密,他要我吃什么我都吃下去了!

表面上我为主他为奴,其实所有的事情都照着他的心意来发展——从一开始就是他奔过来拉着我裤脚求我收留,然后婉转承欢、忍痛受责、尽心追随;到后来设计利用、屈身逢迎;直到下毒逼迫、为奴软——我也算糊涂透顶,一步一步落在他手里不能自拔——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全身心都奉献给你的人,你又能怎么办?

大师哥见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吩咐船连不停,尽快上岸找大夫给我诊治。一平静,结果到第二天吃早饭时心痛又发作起来——也是痛一炷左右,算算时间,恰好和昨晚发作隔了六个时辰。

大师哥见我痛得连声惨呼,满地打滚,心疼至极,抱着我滴下泪来——“这是什么阴损的毒物?竟疼成这样?”——是啊,我挨那些板子棍子打得遍体鳞伤也没吭一声,可是这心痛发作起来,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当天下午到了普陀山,大师哥问我是先上山拜见师父还是立即去城中求医——最后还是决定见过师父再走,以免他老人家悬望;让卢泰周五他们即刻回岸上,重金遍请名医为我诊治。

上山的路上,我请大师哥再痛发时点了我四肢和哑穴,以免我控制不住自己乱喊脉惊动了师父——师父那么大年纪,不能让他老人家再为我担心。

小郡主长高了半头,大老远看见我们就奔下山来,跟大师伯匆匆见了礼,就直接扑到我怀里,怪我这么久不来看她;又问我她爹爹怎么样了——看来璐王爷辞世的消息一直瞒着她。

我不好多说,说要先上山拜见师父,问她师祖的身体如何;云儿说没什么大碍,右脚扭了行动不便,养了这一个多月也好得差不多了。大师哥见她赖在我怀里,让我抱着她走了半天,皱眉道:“云儿,你也这么大了,下来自己走!”

云儿吐了吐舌头,跳下地来。师父大概也听到动静,走到大门外——两年不见,师父须发皆白,有了些老态;我赶紧抢上几步,跪下磕头。师父一把抱住我道:“可算回来了!”又抬起我脸来端详着道:“瞧瞧这又黑又瘦的?落在人手里吃了大亏了吧?”

我低了头道:“风儿该死,丢了师父的脸!”师父叹口气道:“我快入土的人了,脸多一点少一点倒不怕!就怕你们出事——外头江湖险恶,亏得有你大师哥在,”说着话伸手将一边施礼的大师哥拉起来,道:“峋鹤,辛苦你。”又问我:“给你大师哥磕头了没有?听说你出事,可把他急坏了。”

我“噢”了一声,又向大师哥拜下去。师父道:“峋鹤,师父年纪大了,只怕没几年好活了——风儿他,你要多费心。”大师哥道:“师父放心,风儿从小在我家里长大的,我看着他,跟若虚、若谷一样。”

师父拍着大师哥的手,又向我道:“以后对你大师哥要跟对着师父一样,听他的吩咐管教,知不知道?”我连声称是,大师哥的话我自阑敢违背——可是师父,一向谈笑风生万事不萦怀的师父怎么竟托孤一般?两年不见,师父的心境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是为我担心才至于此吗?

想到这里,我赶紧岔开话题,“云儿这两年让师父操心了。”提到这小丫头,师父笑道:“你这个徒儿收得好——云儿,练一套拳脚给你师父师伯看看。”

云儿笑道:“师祖整天拿着我献宝一样。”说是说,小马步一扎,立时开练,举手投足倒也似模似样。看来这孩子倒是师父的开心果,师父拉着我的手,边看边跟大师哥指点,甚是喜欢。说着话手碰到我手臂,师父握住一捏,皱眉道:“你多长时间没练功夫了?筋肉软成这样?”

中毒的事既然不打算跟师父说,我低着头不敢吭声。大师哥道:“小师弟被人化去了功力——师父见多识广,可看看有没法子治?”

师父道:“怎不早说?”伸指搭在我腕脉上,半晌道:“脉象有些虚浮,倒没什么大碍——怎么给人化去的功力?”

我看了大师哥一眼,原说不叫师父知道的,怎么又提?只能说是被人下毒,师父听到“寸相思”这个名字,也很是茫然。

这时候云儿练完了一套拳脚,看我们自顾自说话,过来嘟着嘴道:“让人家练,你们又不看?这不耍着我玩儿吗?”

师父一摆手道:“大人有正事要说,你先去自己玩。”云儿腻着我不动,道:“师父好容易回来了,我跟他一起呆着,你们说你们的。”

我正不想师父太担心这件事,笑道:“没什么大事,云儿,你既然学了两年功夫,师父考较考较你。”

我内功虽被化去,眼光见识还在,量云儿初学乍练,我还指点得了她——反正跟她对招也不能真用力气。我们师徒拳来脚往,嘻嘻哈哈的,倒把师父的心思引开了。直到吃了晚饭,看看心痛又快发作,我跟大师哥使个眼,借口劳累回房。

被云儿又缠了半天,刚到我房门口就觉胸口急跳,我直冲进房,叫声“大师哥”,已经栽倒在上。大师哥胼指如风,点中我几处穴道,将我几乎溢出喉咙的惨呼截断——不能叫不能动,便似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底的熔岩奔涌肆虐,我疼得恨不能立时死了,只盼着疼昏过去,偏又怎么也昏不过去,神智清醒地体味着这敲骨吸髓的痛楚,一丝半点都无可逃避。

这一炷的功夫似乎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好容易捱了过去,我就跟洗了个澡一般,连身下的单都已被冷汗湿透——大师哥见我解开穴道浑身又哆嗦了半天,满脸汗泪交流的惨状,一边帮我揉搓,心疼之下又骂了我半天。

既然跟师父提了我中毒的事,大师哥当即禀明师父,说第二天要带我去找名医诊治。师父点头答应,也让我们快去。只悠儿大是不乐意,嫌我刚来就走,我只好推搪说有急事,办完了再回来看她。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毒发时还是被她闯了进来——我正在咬牙苦忍,眼见她小脸由吃惊而害怕,扑过来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大师哥拉开她道:“不是告诉你师父有病,谁让你进来的?”

大师哥子严厉,云儿最怕的是他,给这么当场呵斥,又见我痛苦之极的模样,哭道:“我,我是知道师父要走,来帮他收拾东西。大师伯,我师父怎么了?他怎么会这样?他很疼是不是?师父,你哪里疼?云儿给你揉揉。”

说着话我的疼劲儿也过去了。我以目示意,大师哥给我解开穴道。我喘息半晌,招手让云儿过来道:“师父中了毒,发作时心口会疼,所以才赶着去找大夫医治——师祖年纪大了,今天看见的你不要跟师祖提,免得他老人家担心,知不知道?”

(三三)千里求医

小云儿伸臂抱住我脖子,哭道:“师父,你疼得很厉害,是不是?我爹爹生病时也是后背疼调害,师祖说帮他找了一位大师治病,就快治好了——要不你也去找那位大师治治吧。”

我一笑——看来师父哄孩子的借口不错。点头答应道:“好,大师伯带师父去治病,你这么懂事,师父师伯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好让师父放心!”

云儿含着泪连连点头,看了大师哥一眼,道:“我一定听师祖话,请师父和大师伯放心,赶紧治好了病,早一点回来。”

辞别了师父,下午弃舟登岸,周五卢泰已经请到了三位名医,可是三个人望闻问切了半天,都有些摸不着头莫—有一个自称才疏学浅,炕出病因,当即告辞;另两个你说风邪入体,我说湿热攻心,开的方子除了止痛的一味麻沸散,其他的全然不同。

大师哥放出话来,谁能治好了我的病,白银万两重谢——接下来每天都有几位名医请到,远近有些名气的大夫大大小小请了几十位,诊断结果是百齐放、百家争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种名贵药材我吃了不知多少,每天早晚还是照疼不误,而且由开始每次疼一炷功夫延长到了一刻钟。

眼见得将近十天,我每天一早一晚都要受一遍这炼狱之苦,我每次虽请大师哥点了我穴道就出去,他不放心我,总是站在一边守着——看我受苦对大师哥来说应该是更大的折磨!几天下来,眼见着我形销骨立,大师哥鬓边几乎全白了。

一天一天过去,我一天比一天绝望。第十天晚上大师哥来跟我商量——“我本来觉得江南才俊之地,说不定有奇才异能之人,可以早日治你的毒,如今看来也是白耽搁。风儿,你疼得这样死去活来,如今师哥也不能再替你拿主意——现下有两条路好走,你自己来选:

一条就是往东北走,一个月后到东瀛,我直接把你送回大将军府;另一条路,就是咱们往东南走,半个月之后可以到大智岛,大智上人是世外高人——璐王当年身患绝症,到了大智岛之后现在身体已好得多了。”

“你说什么?大师哥,你说璐王爷没死?”我大吃一惊,“小郡主,小郡主她说的是真的?”

“璐王没死——当初他患了绝症,又被朝廷猜忌,师父以前跟我提过大智上人避举世外,所以我设计让他诈死埋名去了大智岛——为了骗过朝廷耳目,师哥还当众狠狠打了你一顿!”

“原来王爷真的没死!”我眼泪一下子流下来:“连小郡主都知道,你就不告诉我!”

大师哥歉然:“小郡主那里,是师父后来被她哭闹祷法子告诉她的——好在她一直留在普陀山,消息也不会泄露出去!你就不一样——当时朝廷也不信璐王之死,抓走陈湘不也是为了查问此事?你又心急火燎地赶到京城,我不瞒着你,怎么骗得过朝廷?”

“如果我不赶到京城,只怕师哥就准备牺牲了陈湘,用他的以死相殉来证实璐王爷确实身死吧?”

“风儿!”大师哥看我神情冷淡,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璐王府那么多人,朝廷又监视严密,我不可能顾得了每个人!那个陈湘,确实是我看你的面子才救的——十几万两白银买一条命,你以为我是财神爷?”

“如果我把这十几万两白银还给你,你可不可以不再管我和陈湘的事?”

我这话激怒了大师哥,他扬起巴掌向我脸上击过来。我冷冷看着他,没打算躲——打吧,你教养过我五年,再打一顿恩断意绝,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怪不得你能成为武林盟主,富可敌国!为了达到目标,不相干的人统统可以牺牲!

大师哥一巴掌将我打翻在地,看着我冷冷的眼神,浑身一颤,回手按住了自己心口——“风儿,我冤打过你,我也不喜欢陈湘!你要恨我,也由得你——可是我周峋鹤活了几十年,就算是求名求利,我没干过对不起兄弟朋友的事!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冷笑,“我不敢恨大师哥——没有大师哥的教养,我十年前就饿死了,打我一顿又算什么?何况这顿打是为了救璐王爷,也不算白挨!我只是求大师哥,既然我是那个牺牲品,陈湘也是——牺牲也牺牲过了,可不可以放过我们?”

大师哥黯然摇头:“我放不放过有用吗?风儿,大师哥在你心里算什么——当初为了陈湘,你要死要活,说他的命比你的重要!百般求我救了他!如今为了东瀛那个大将军,你让人家整得死去活来,我拚了命去救你,你为了护着他连解药都可以不要——这人的命也比你的命重要是吗?”

提到山崎,我无话可说。

“师父说我年轻时到处留情,见一个爱一个;顾峋风,我哪里比得了你?被你爱的人让你捧上了天;那爱你的人呢?你这没爱惜自己,你每天一早一晚在我眼前受这个罪,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师父听见你被困就崴了脚;连小云儿看见你受苦都哭成那样——你在意过吗?你真在意吗?”

我不在意吗?我没有不在意,我对我身边每一个人都尽量不伤害,可是,我还是深深伤害了爱我的人,原来大师哥什么都知道——我看了一眼大师哥鬓边的白发,改坐为跪,低下头去。

大师哥看着我:“风儿,我们对你再好,碰到你心里爱的人立刻就变得一钱不值对不对?圣贤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便损毁——你呢?你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惜,你让我们怎么对你放心?因为我们养了你,心疼你,我们就活该倒霉是不是?”

“别说了,大师哥,别说了!风儿知道错了!”我泪流满面,一把抱住大师哥,“风儿真得知错了——这十来天,每次痛发起来风儿都恨不得立时死了,一天这么痛两次,死了要痛快得多——可风儿不敢死!有师父和大师哥在,风儿再疼也不敢自尽!我连剑都不敢配,只怕哪次一时忍不住给自己一剑——大师哥,风儿做错了事,伤了师父和大师哥的心,老天爷已经这样罚我了!风儿再不敢了,师哥就饶了风儿吧!”

大师哥紧紧抱住我,垂泪道:“师哥无能!我一生自负,以为有人有钱就可以无所不能——没想到这毒物如此古怪,诺大的江南竟无人能解!让你受了这十天的罪,如今师哥也没主意了——你自己想想,是去大智岛还是回东瀛?”

“去大智岛吧!既然璐王爷的绝症都能治好,说不定也能治好我的毒。”

“可是,大智上人虽是国手,也未必一定能治你身上的毒!去大智岛要半个月,就是咱们连急赶,至少也要十天!——若是治不好再去东瀛,一来一回最快要一个月;直接去东瀛的话,二十多天就能到!”

我如何不知道每耽搁一天我都会生不如死?可是回到山崎身边——要么我就永远的沉沦下去;要么就是再想法子擒住他换取解药——山崎何等精明,吃过一次亏怎能不严加防备?大师哥再财雄势大,武功高强,顶多七艘船都开过去,几百人怎么跟人家倾国之力相比?何况我们是劳师远征?人家还武鲍良?我就是给山崎困一辈子,我也不能让大师哥冒这个险!

“去大智岛!能治,我只需再捱十来天的痛楚!不能治,也不过比直接去东瀛多捱几天苦——只是要辛苦大师哥!风儿不孝。”我又叩下头去。

大师哥长叹一声,拉起我来,“那就走吧!咱们这就去码头,连出发!”

十天海上疾驶,到了大智岛——方圆数里的小岛,如海上一颗明珠,孤悬海外,翠宜人。周五要采办食水,和我们一同上岛,其余水手奉命只能在近海一里内活动,以免惊扰主人。

见到璐王爷我几乎不敢认了——两年不见,高大魁伟的王爷身形相貌都没什么大变化,可是,就是让人觉得换了一个人!

原来的璐王爷,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霸气——我并不比他矮,可是我到了他面前,不由自主就要低头——那种霸气和大师哥的霸气不同,王爷好像是一把宝刀,凌厉而锋芒四射;大师哥则更像一柄长枪,沉静而智珠在握。

可是现在的璐王爷,身上那种霸气消失了,不再给人以压力,反而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散淡的、从容的、如坐风的感觉。

史上最美的皇帝by缔月

写在前面话:

我没有拿到转载授权,只是很欣赏所以转载了过来。

版权归作者所有,需要撤文请管理直接删除。

本文是|长篇|耽美向文有不适者误入

二楼放文

另:依稀记得以前发过,但是搜索不出来,记得也不是完整的,所以重发了。

文案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北方有佳人》

1

人物:

南宫澜宣:摄政王,28岁,能力卓越,是个温柔美男,对弟弟疼爱有加。

南宫冥火:威冥亲王,26岁,被封“护国元帅”,乃是一位火爆帅哥。

南宫羽冰:篱羽亲王,25岁,当朝宰相,貌如芙蓉,世间少有,却不苟言笑。

南宫兰辉:淤兰亲王,21岁,巡查御使,风趣幽默,不失为一代柔情侠客。

南宫逸飞:皇帝,19岁,可谓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三笑倾世,绝世无双。

PS:南宫皇族共有五子,惟第五子为正统,前四子都是忠臣遗孤,先帝驾崩时因逸飞年龄过小(刚满周岁)所以先帝便让大皇子继任皇位,小皇子封为皇太弟,逸飞成年后澜宣传其帝位于逸飞。

2

“启奏皇上,近日芜江县水灾严重,恳请皇上速做处理。”当朝丞相——南宫羽冰对着刚登基没多久的南宫逸飞冷声道。

“额……对,对,朕也觉得应该快点解决,好减少伤亡。”好冷,下次要记得多穿衣服,不能为了漂亮而不穿……

“那请皇上下令。”羽冰依旧冷冷地道,眼中却充满了责备,怕冷还穿这么少?

“哦,”下就下嘛,干嘛那样看着他,他会怕啦……“那么此事就由丞相全权处理。”看多潇洒,短短一句话就把麻烦推到三哥身上了,嘻嘻,他太聪明了。

“臣领旨。”羽冰轻轻叹了口气,又来了,他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皇帝了,且最近大哥开始不理朝政,挂个摄政王的名头,却比谁都逍遥。

“如果没事,就退朝吧。”冬天了,好冷,要不是怕哥哥们生气,他才不想来上什么狗屁早朝类,躲在大哥怀里多舒服,恩,快点下朝找大哥去,好想大哥抱抱。

“是,恭送陛下。”看着皇帝离开,大臣们也纷纷互相告辞离去。

——————————————————————————————————————————————

“大哥……”逸飞急步走进摄政王——南宫澜宣的宫殿,他执意不肯让澜宣离开皇宫,因此澜宣还是住在宫中。

“别急,匆匆忙忙成何体统,你别忘了,你已经是皇帝了。”澜宣放下手中的书,好笑地看着扑入他怀中的逸飞,怜惜道,“怎么不多穿点衣服,看冷成什么样了?”说着便抱起逸飞,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并将他的小手放入自己怀中取暖。

“人家怕穿多了不好看,大哥会不喜欢飞儿了嘛……”使劲地撒娇,大哥肯定舍不得。

“你……胡说什么呢,你是大哥最宝贝的弟弟,怎么会不喜欢你?再说小飞儿美若天仙,穿什么不都一样漂亮?好了,下次可不许穿这么少,不然大哥打你屁股,知道了没?”澜宣的心一热,这小东西做什么都惹人心疼。

“恩,大哥亲亲……”说着凑上自己如玉般的精致脸蛋,他知道自己很美,所以他一定可以成功诱惑大哥的,他才不要当大哥的弟弟呢!

“你哦……”澜宣无奈地低下头亲了亲,“都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子……”

“人家才不管,飞儿最爱大哥了……”大哥,大哥,如果当小孩子可以让你宠爱一辈子那有多好。

“哎,来人!”澜宣轻声唤道,看到逸飞的贴身太监小辕子进来,跪地请旨后便又道,“将大臣们的奏章拿来,今日皇上就在本王这批阅奏章吧。”下面那句是对着逸飞道的。

“啊……”皱皱鼻子,嘟嘟小嘴,讨厌,又批,烦都烦死了。可是他又不敢不听大哥的话,不然他的屁股可就保不住了。他好可怜,哪朝的皇帝比他更可怜的,呜呜……

3

“小辕子啊,你说朕美不?”逸飞吃着太监奉上的糕点,享受着宫女的伺候,舒服得躺在软椅上,半眯着眼道。

“皇上,您已经问很多次了,您不美,这世间恐怕就没美人了。”小辕子叹了口气,哎,现在他叹气的次数明显增加了,一个男人怎么那么爱美,尤其是当上皇帝后就更夸张了,连妃子们用的敷脸凝肤的药物都用上了,身上一点点瑕疵就会不满,真是……

“那……为什么……”大哥没有爱上他呢?逸飞在心中道,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漂亮了,大哥的那些嫔妃哪个有他美?难道……难道是他最近吃多了?胖了?

“啊,皇上,您……您干啥呢?”看着突然弹跳而起的皇上,小辕子吓得叫了声,小声地问道。

“小辕子,快,快,你说,朕最近是不是胖了?!怎么办,怎么办?”大哥一定是觉得抱着的自己很重,呜……他……他要减肥!

“额……好像……”他怎么会知道,皇上一向那么会吃啊,感觉还是一样娇弱怜人啊……

“听着,小辕子,朕决定现在起要减肥,你们把吃的东西统统拿走,不准让朕看到!”大哥这几天会回老家为亲生父母守几天灵,在这段时间他一定要瘦下来!

“这……遵旨。”皇上又发哪门子疯啊?

“好饿,好饿,好饿哦……减肥好痛苦……”逸飞抱着肚子躺在澜宣的床上哀号。呜……已经四天了,他已经四天只吃午餐和水果了,是不是瘦了?可是好痛苦哦,不过为了大哥他一定要忍住,不能放弃!加油!睡觉,睡觉就好了,就不会饿了……

逸飞使劲催眠自己,他真的受不了了,大哥,他好想大哥……呜,大哥快回来啊,你的小飞儿要饿死了……

“大哥……”逸飞坐了起来,抱着澜宣的枕头,喃喃道:“早知道刚才就多吃点葡萄了,都怪自己嫌葡萄酸,好饿哦,好饿哦……”

“饿了就吃点吧……”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插入逸飞的呢喃声中。

逸飞的眼前也突然出现了一盘他最喜欢的桂花糕,揉揉眼,没错,是桂花糕,兴奋的他也不管什么人,就拿起糕点放入嘴中,好幸福……

“好吃吗?”真是不要命的小东西,他才离开几天就敢这样对自己,要不是三弟来信告诉他飞儿这几天上朝都没精打采,而且还憔悴了很多,担心地他连夜赶回来,恐怕还不知道这小家伙居然在减肥?!

“好吃,好……吃……”瞪大了双眼,是……是幻觉吧……大哥不是还要三天才回来吗?怎么会在自己身边,呵呵……偷偷地钻进被子里,他在做梦了……大哥不在的……

澜宣抿着嘴,淡淡地道:“还不出来?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责罚?”叹了口气,又道,“南宫逸飞,你真是长大了啊?居然敢饿肚子?大哥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就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吗?!”

“不是……”听见澜宣居然叫自己全名,吓得逸飞忙翻开被子,咬着唇道,“大哥……您别气,飞儿不敢了……”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澜宣气得紧握拳,别气别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来人!传御医。”

“大哥……”看着澜宣理也不理自己,逸飞苦着脸,讨好地拉拉澜宣的衣袖,“飞儿知错了,大哥不要不理飞儿嘛……”

哪知澜宣根本就不理他,径自走到门口,对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道,“你们还不去伺候皇上,太医看过后叫他来书房找本王,还有,不准皇上离床下地!”

“大哥……”呜……他不敢了啦,大哥别不理他啊……

4

听过御医的禀报,明白逸飞只是饿着了,澜宣旋着的心这才放下。看看桌上散散落落的奏章,澜宣除了苦笑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哎,罢了,就当他上辈子欠了南宫家吧。

“进来,”听到敲门声,澜宣抬头应了声,必然又是那小家伙叫人请他来了,自己不准他下地,也是怕他自己跑过来。

“王爷……请您……请您出来下,可好?”小辕子吞吞吐吐地道,哦,杀了他吧,他真要被皇上整死了,虽然王爷平日里温和得很,但生起气来可没人敢喘气,更何况连皇上都归他管,自己这小小太监能不怕吗?

“恩?”澜宣看了看小辕子,见他苦着一张脸,难道飞儿出事了?!

忙飞奔出门的澜宣看到眼前的情景,真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只见太监们抬着一张巨床,见他出来才缓缓放下,而逸飞则抱着被子坐在床中央,泪汪汪地看着他,委屈地道:“人家没下地……”

“你!”澜宣深吸了口气,双手在两侧紧握,“给本王耍小聪明,是不是?”接着又对跪了一地的太监,侍卫道,“你们还不将床抬回去,这成何体统?!”

“不要,大哥……我不要……”话还未说完,便被澜宣用被子裹住抱入怀中,向着寝宫大门走去。

———————————————————————————————————————

喂着坐在自己腿上的逸飞吃完东西,澜宣轻轻问道,“吃饱了?”

“恩,恩,”点点头,好吃……

“那陪大哥沐浴去吧,”宠溺地一笑,挥挥手,对太监宫女们道,“收拾下就都下去吧。”

“是。”听到宫女太监的回话后,澜宣抱起逸飞就向寝宫内走去。

“大哥……你还在生气吗?”逸飞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怎么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大哥现在太温柔了,感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说呢?”将逸飞跟自己的衣服都褪下后,便抱着逸飞走入已被宫女放入热水的浴池中。

“……”惨了,大哥一定很生气。

澜宣见逸飞没说话,便静静地帮他跟自己清洗。洗好后用大浴巾把逸飞与自己擦干,又将逸飞抱到床上,道:“坐好,大哥帮你把头发擦干。”

“哦,”再这样沉默下去,他会闷死的,怎么办,大哥到底要不要罚他啊,这样忐忑不安的,真的好难受。

“好了,睡吧。”说着就把被子盖在逸飞身上,压他躺下,转身就要离开。

“大哥!”逸飞眼疾手快地拉住澜宣的手,爬起来道,“大哥,求您别这样折磨飞儿了,您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吧!您这样,飞儿真的好难受……这里……”将澜宣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道,“好疼……”

“飞儿,你这几天也累了,什么事都明天说吧。”他就怕现在动手会越想越气,到时伤了飞儿心疼的还不是自己,他需要冷静下。

“大哥,对不起……飞儿太任性了,你别不理飞儿啊……”撇了撇嘴,眼眶开始聚满水……

“不准哭。”澜宣无奈地坐到床沿道,“对,大哥很生气,很生气,气你不爱惜自己,你看看你自己,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你存心伤大哥心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飞儿只是,只是想……”大哥喜欢嘛……逸飞低下头,他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让大哥伤心啊……他不是故意的……

见逸飞咬着下唇,想起他居然如此折磨自己,澜宣的火气又上来了:“南宫逸飞,你想现在就受罚是不是?好,大哥成全你!”

5

“大哥!”还没反应过来的逸飞突然发现自己被澜宣翻身拉到膝盖上,忙叫道。

“怎么?反悔了?飞儿,大哥给过你机会了。”澜宣慢条斯理地将裹住逸飞的大孢从他身上撩起,露出他白嫩嫩的小屁股。

“啊……”逸飞不安地扭动了下,哀求道,“大哥……求您,别让飞儿光屁股好不?”

“那你告诉大哥为什么减肥?”澜宣的手在逸飞如玉般的肌肤上移动,接着揉了揉逸飞的小屁股,道,“飞儿,这里,大哥很久没打了,看来你很是怀念,是吗?”

“不要……”逸飞忙用手按住澜宣在自己屁股上的游走的手,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般扭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澜宣,他怎么好意思说是怕自己太胖大哥会讨厌嘛!他真的好喜欢大哥,从小就跟在大哥屁股后头跑,每次看到大哥神采奕奕地与人交谈,他就好开心,因为他都会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他们对大哥的赞赏,那时的大哥好美好耀眼,所以他甘于平庸,这世间不需要两颗发光的太阳,他只当月亮就好,只要静静呆在大哥身边,享受着大哥的光芒,大哥的宠爱,那就是他全部的幸福了。

澜宣这回没再开口,而是将逸飞的整个身子向前拉,让自己的手能恰好对准逸飞柔柔的屁股。

“不,大哥……会疼,会疼,不要打……呜……”逸飞吓得奋力挣扎,他以为大哥不会打他,他已经够可怜了,大哥还要教训他吗?

“不准动!”澜宣将逸飞的手拽到后背用左手按住,然后举起右手狠狠地一掌打向逸飞紧绷的屁股,啪!发出清脆的一响。

“哇……”疼,疼,感觉屁股抖了好几下的逸飞大哭起来。

“啪啪啪!”“你还好意思哭?”澜宣又狠狠打了三下,“既然敢饿肚子,伤害自己,怎么还怕这点疼?!”说这又重重打了五下。

“不敢了,不敢了,呜……大哥饶了飞儿,飞儿不敢了啦……”逸飞大叫道。

“哦?还很有力气嘛,”澜宣死死压住逸飞上半身,任他双脚乱踢乱蹬,反正床又大又软,伤不了的。

“大哥……飞儿错了,别打了……”逸飞感到屁股开始火燎火燎起来,忙求饶道,大哥打的好重。

“啪啪啪啪啪!”澜宣看着逸飞被自己打的火红的屁股,真有点下不去手,不过他知道这只是外表可怕点,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伤害,过几个时辰早就淡下去了,他也只是想给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一点教训罢了。

“大哥……呜……不……不打……”逸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从小就怕疼,人家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但他就喜欢哭,一挨打他就哭,二哥也老是笑他不像男人。

“不打?不是你叫大哥罚你的,皇上可是一诺千金啊……”再打几下就算了吧,这惹人心疼的小宝贝啊。

“啊……飞儿给万金,大哥……呜,不打了……”逸飞哭着再次求饶道。

“啪!”“胡闹!”澜宣听了直摇头,哎,“好了,好了,不打了,不打了,你哦……”澜宣抱起逸飞,让他跪在床上,点点他的鼻子,无奈地道。

“好疼……”逸飞一手揉着被打红的屁股,另一手擦着眼泪,委屈道,“大哥,飞儿疼……好疼……”

“怎么,难道你不该打?”澜宣好笑地看着这样的逸飞,把他搂进怀里,顺手帮他揉了揉,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知道么?”

“恩……”扑入澜宣的怀中,逸飞点头道,“大哥……飞儿胖了,大哥会不会不喜欢了……”

“你……”澜宣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管飞儿变得怎么样了,胖也好,瘦也罢,大哥都不在乎,你永远是大哥的宝贝弟弟……大哥怎么会不喜欢飞儿?”

“大哥……”大哥一定是故意的,他就喜欢大哥怎么样?他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反正什么他是皇帝,他最大!

“你乖乖趴好,大哥去拿药。”澜宣摸摸逸飞的头发,柔声道。

他们是不可能的,飞儿已经长大了,看来是为他选妃的时候了……

6

“大哥……飞儿这几天好乖,都乖乖吃饭,好好穿衣服的……”逸飞扑在正在看奏折的澜宣身上,把脸凑到澜宣面前,讨好地道,“大哥……别看了啦,好无聊,陪飞儿说话嘛……”

“飞儿,大哥记得,这些应该是你的工作吧?”澜宣放下奏折,捏捏逸飞的小脸,如果不是这几日他看得紧,谁又知道这小家伙会惹什么事?

“啊,大哥……大哥最好了,最疼飞儿了,那个……您忙,飞儿找四哥去玩……”逸飞一听,忙笑着离开澜宣,就怕这些奏折等下跑到自己身上。

“飞儿,你过来,大哥有话对你说。”想了下,哎,早晚的事,自己又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恩,什么事啊?大哥,飞儿没闯祸……”逸飞想了想,确定这几天他真的没时间去惹事后,便放心的走到澜宣身边。

“飞儿,再过三个月就是你的19岁诞辰了吧?”澜宣将逸飞抱到腿上笑道,一转眼,飞儿都这么大了呢,记得当初他还是自己抱在怀中的小娃娃啊。

“恩,恩,大哥是不是想问飞儿要什么礼物啊?”逸飞心惊道,大哥怎么突然这样的语气?他太了解大哥了,虽然大哥在笑,可是他感到大哥似乎很伤心,为什么?还是他做错什么了?

“那飞儿该纳妃了吧?”澜宣努力笑道,怎么回事?飞儿成人了,他该高兴啊……也许是舍不得吧,哎……

“不!”逸飞跳起来,吼道,“飞儿不要纳妃,大哥,你想也别想!”说着也不顾澜宣,就飞奔而去,他不想对大哥吼的,真的,可是他受不了,大哥怎么能这样?难道大哥不要他了吗……

“飞儿!”澜宣站起身,看着逸飞跑开后,又无奈地坐下,他没想到飞儿居然如此排斥。

—————————————————————————————————————

逸飞匆匆跑向兰辉的宫殿,大哥怎么会突然想帮他纳妃?

“四哥,四哥!”逸飞不顾身边一个个跪地向他请安的宫女太监侍卫,就直直冲了进去,但却未见到兰辉的人。

“四王爷呢?!”逸飞对着其中一宫女问道。

“禀皇上……奴……奴婢……不知。”宫女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的回答道。

逸飞咬了咬牙,臭四哥跑哪去了,还有,他有那么可怕吗?干嘛吓成那样,虽然他刚刚是凶了点啦,可是……

陷入沉思的逸飞丝毫没感到跪在殿中的人一个个都退下了,直到身后有人将他抱起,走到椅子上坐下,他才反应过来。

“谁!”逸飞转头,看到兰辉正笑看着他,“四哥!呜哇……”

“啊?飞儿!怎么哭了,是……是四哥不好,四哥吓到你了,乖,不哭啊……”兰辉看逸飞一见到他就大哭,以为自己吓到他了,忙哄道。

“四哥,怎么办,怎么办?大哥不要飞儿了……呜……”逸飞伸手环住兰辉的脖子,将眼泪鼻涕都抹到他胸襟上。

“恩?飞儿乖,大哥怎么会不要你?哦,四哥知道了,一定是你调皮惹大哥不高兴了,是不是?”兰辉好脾气的任逸飞弄脏他的衣服,没办法,谁叫怀里的人是他最最宠爱的小飞儿,要是别人,他早不爽地整死他了。

“不是,大哥他……他居然……居然要人家纳妃!”逸飞气愤地吼道,大哥怎么可以这样,呜,他好气好伤心。

“额……”兰辉皱了皱眉,他早看出飞儿喜欢大哥了,但是飞儿毕竟是正统皇帝,大哥要他留下皇室血脉也无可厚非,只是……可怜的飞儿……

“四哥!”逸飞突然捧住兰辉的脸道,“四哥带飞儿私奔吧!”说着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兰辉。

“吓?!你……你说……什么?!”他没听错吧,飞儿说……说要跟他私奔?!

“四哥,连你也不帮我?飞儿不要纳妃!”逸飞嘟着嘴道。

“这……”兰辉无奈地把逸飞放下,道,“飞儿,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是皇帝了,你怎么……”

兰辉话未完就被逸飞打断,“四哥,就算你不带飞儿私奔,飞儿也会找人带,哼,人家这么美,就不信没人答应,到时候人家受了什么伤,吃了什么亏,你可别后悔,还有,你敢告诉大哥他们,飞儿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威胁的话毫不喘的一口气说完,他就不信四哥会安心。

“你……”兰辉一听逸飞赌气的话,心下恼火,自己这么担心他,这臭小子居然还威胁自己。

“四哥,你可想明白了?飞儿说到做到哦……”呵呵,他太聪明了。

“飞儿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兰辉眯起眼,虽然他对这小家伙一向疼宠,但这并不代表他没脾气。

“恩,恩,四哥是不是答应了?”逸飞甜腻腻地笑道。

“那聪明的飞儿一定也知道四哥现在想做什么喽?”兰辉说着不再理逸飞,将他拉趴到自己腿上,“再说啊,怎么,威胁四哥很有趣?”

“啊,四哥……你……”这个姿势他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果然,自己的裤裤被扒下了,呜……

“飞儿,四哥什么事情都不管,可以陪你闹,陪你受罚,但是四哥绝对不允许你拿自己威胁四哥!”啪,重重一掌打了下去。

“啊……”逸飞也知道自己过火了,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打他那里,“哇……飞儿错了,错了,四哥不要打飞儿屁股啦……”

“你也知道错?”啪啪啪!“刚刚不是很得意?”啪啪啪啪啪!

“呜……疼,四哥……”屁屁红了啦,坏四哥还打……

“哼,疼就对了!下次还敢不敢?”啧啧,通红了,小飞儿的屁股真嫩,恩,不能停不能停,省得这小东西下次再来这招。

“四哥……停下,停下,飞儿不敢了啦……”辣辣的,麻麻的,还有点刺痛……

啪!又打了一下,算了,反正他也舍不得,小小教训下就是了。

逸飞趴在兰辉的腿上担心得等了半天没反应,恩?不打了?

“还不起来,是不是还想吃吃四哥的铁沙掌?”兰辉好笑地摇摇头。

“啊!不要,不要打!”逸飞一听不打了,立即跳了起来,揉揉屁股,“坏四哥,打得好疼……”

“疼?刚刚与其说打不如说拍,你四哥只是开头跟最后打重了点,其他几下你还敢喊疼,羞不羞啊?”

“可是人家疼嘛,看嘛,屁股都被四哥打红了,四哥都不疼飞儿。”逸飞蹭到兰辉身边,“四哥,帮人家揉揉……”

兰辉看着逸飞讨好的举动,叹了口气,“你哦……”说着伸手帮他揉揉。

“四哥……那……”逸飞想提刚才的事,但又怕兰辉会再打他,话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那什么?臭小子还想讨打?”想想了,恩,帮帮飞儿跟大哥也好,不过他的屁股可得做好准备了,罢了,谁叫一边是自己最敬最爱的大哥,另一边又是自己最宠最疼的小弟呢?为了他们的幸福,自己还能怎么办?即使心会疼……

“四哥……”看着兰辉陷入深思,知道有戏,自己出宫根本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有四哥帮忙,那就易如反掌,毕竟四哥是巡查御使,有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

“好了,给四哥几天时间,四哥需要准备下,不然还没出宫就被抓回来了。”真是磨人的小东西,“记得别露出马脚叫大哥发现了。”

“知道啦,四哥,你最好了!”说着亲了亲兰辉的脸颊。

“好了,还不把裤子穿上。”拍了拍逸飞赤裸的小屁股,笑了笑。

“讨厌!”逸飞忙将裤子拉上,也不想想是谁害的,还笑的那么可恶,要不是有求于他,哼!

7

“大哥……”第二日,逸飞磨磨蹭蹭地进入澜宣的书房,又别别扭扭地喊了声,实在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哥,自己喜欢大哥喜欢了那么久,大哥却还要给他选妃,所以,他决定要起来反抗!

“飞儿?!”澜宣见到逸飞,忙站起来。

“我……”逸飞低着头跪倒在澜宣跟前,“大哥……对不起……飞儿昨日……”

“飞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澜宣说着便去拉起逸飞,但逸飞就是死死跪着不肯起来。

“大哥,您就让飞儿跪着说话吧。”逸飞可怜兮兮地看着澜宣。

“你,哎,大哥知道昨日你太激动才如此,大哥没怪你,你起来吧,可是飞儿,立妃一事,你休要再说,大哥已经让人去办了,是不可能改变的。”澜宣放开逸飞,转身淡淡地道。

“……”逸飞沉默了下,那大哥就别怪飞儿惹您生气了,“大哥,飞儿知道了,但大哥可否答应飞儿一件事?”

“你说。”澜宣回头看着逸飞,这小家伙在搞什么把戏?难道他真的肯立妃?心一紧,事到如今他绝对不能去想其他什么了。

“不论飞儿以后做了什么错事,飞儿希望大哥别不要飞儿……”逸飞小声地说道,先打预防针嘛。

“恩?”怎么突然说这些?澜宣暗自皱了皱眉,罢了,“大哥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要你,这样飞儿可放心了?”这小东西,自己又怎会忍心不要他?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多谢大哥。”逸飞跪拜了下去,对不起大哥,飞儿知道这样做大哥会很生气,可是,飞儿绝不后悔!

“飞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澜宣扶起逸飞,而这回逸飞也顺势钻进澜宣的怀中。

“人家要立妃了,飞儿只是舍不得大哥……”是呀,好舍不得,以后出去后要好久好久不能见到大哥呢。

“傻孩子,就算你立妃了,大哥还是你大哥,怎么会舍不得,呵呵,大哥有了嫔妃还不是一样疼你宠你?

“那不一样……”那时大哥是无奈,选的妃子不都是那些该死的旧臣的女儿孙女?大哥为了保护他们,只能选她们,好让那些旧臣安心。可是如今那些人为了自保都纷纷辞官回乡了,而那些女人,哼,他早看她们不顺眼了,正好找各种理由放出宫的放出宫,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看这样清静多了,大哥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你哦,别调皮了,立了妃后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可不许再胡闹了。”澜宣摸着逸飞柔顺的长发道。

“恩,飞儿知道了。”他才不会立妃呢!

几天中,逸飞都乖乖的,什么事都没做,但澜宣心中却老是放不下心,飞儿太安静了,当初说要为他选妃时,他那么激动,可是现在居然听话地等着日子到来,莫非飞儿真的想立妃了?是自己的心放不下了吗?飞儿……我的飞儿,大哥不该自私的想拥有你的,你有你的责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哥是该放手了。

而此时的逸飞则又磨到了兰辉的宫殿中。

“四哥,你到底准备好没?”逸飞跺跺脚,他受不了了,大哥每天送一大堆女人的画像问他喜不喜欢,可恶,都丑死了,哪个有他漂亮的?害他好想将那些画像统统撕碎,可又怕大哥会不高兴。

“飞儿,你真的决定要走吗?你不怕大哥……”兰辉将逸飞拉到自己腿上,搂住他认真地问道。

“怕,可是飞儿更怕选了妃,大哥就再也不会给飞儿机会了!”逸飞将头放在兰辉的肩膀上,低声道。

拍了拍逸飞的后背,“那……就明晚吧……”闭上眼,兰辉偷偷为自己汗了一把,他的屁股可危险了。

“恩,谢四哥,”忍住心里的雀跃,他当然知道四哥这样做可是冒了大险,先不说大哥,光是二哥和三哥的怒气就是不一般人受的了的。

“你这小家伙,每次惹事总要拉上我垫背,原以为你当了皇帝,你四哥就轻松了,没想到又被你害了,不过说真的,外面的世界确实热闹,这次出去,四哥带你四处看看,看看你的国家是多么富饶!”兰辉笑着捏捏逸飞的小脸,这恐怕才是这小东西真正的目的吧,从小就关在这皇宫中,想出去见识也实属正常。

“恩!人家要带什么吗?”逸飞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呵呵,你把自己带上就行,也可以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记得别带太大的。”兰辉不放心地叮嘱了下,就怕逸飞把他的枕头被子都搬上了。

“哦……”本来还想把枕头被子带去的,那是他好喜欢的,“那人家回去看看有什么要带的,四哥,明晚见喽。”亲了下兰辉的脸颊,笑着跳下他的腿,快步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走慢点!”真是小孩子,兰辉追出门,只能见到原本在门口等着的宫女太监侍卫们浩浩荡荡地快步跟着逸飞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到好笑,真是难为他了,一直不喜欢后面有人跟着,现在走到哪都跟了一帮人。

8

月黑风高,今晚怎么说都是做贼的好天气,逸飞看着满天的星光感叹(--||月是挺暗的,风也挺大的,可是……满天的繁星,这……是做贼的好天气吗?)

“小辕子啊,朕真舍不得离开你……”逸飞拉着贴身太监小辕子的手发出了感叹。

“额……奴才就睡在皇上您的宫殿里,挺近的,您出门左拐,直直走个三十来步就到了,或者您有事叫大叫一声,奴才马上赶到,现在……您能放奴才睡觉去了吗?”小辕子翻翻白眼,真是的,最近皇上又搞什么鬼,抱着花瓶说,“朕好舍不得你哦!”结果那花瓶就一不小心被他摔碎了;摸着池子里的鱼说,“朕真不想离开你们啊。”结果一池的鱼就这样被他摸死了……现在突然也对他说同样的话,哦,天啊!他不敢想了,看来是太久没去烧香,他娘在怪他了。

“小辕子,朕只是想……”伸手想拉住小辕子的衣袖,小辕子到是快了步闪开,没被逸飞拉住,幸好幸好!

“皇上,奴才先睡去了,您慢慢想,等想好了也早点歇了吧,天不早了……”是不是将要娶妻的人都会这样?太可怕了……

逸飞呆呆得看着小辕子快步离去,什么嘛,人家真舍不得他们嘛,以后想想没他们在身边他会很无聊的啦,因为没人可以给他玩了……

逸飞坐在床上等啊等啊等的,四哥怎么还没来啊,他好困,恩,他知道今天晚上就要离开这里,所以他腻在大哥身边一整天,他要牢牢记住大哥的样子,睡觉都要梦到他……

“飞儿,飞儿……”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恩,不管他继续睡,他好困,将今晚要带走的东西死死抱在怀中,不能掉了,这些都是哥哥们送的,他好喜欢,所以千万不能忘记……

兰辉看着翻了个身又睡的逸飞,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东西,睡得这么沉,还想偷溜?哎,没办法,看样子是叫不醒了,兰辉手干脆一伸,将逸飞抱入怀中,转身飞出窗外,没发出一点声音,宫内依旧一片宁静。

兰辉抱着逸飞飞奔而去,到宫墙边将早就准备好的马拉了出来,既然大哥明早就会发现飞儿失踪,不如走得光明正大点,而且大哥发现飞儿不在寝宫,必然先派人在宫内找,而等大哥发现找不到人,再招城门的侍卫问话后派人出来找,恐怕那时他们已经出了城,嘿嘿,虽然天下之大莫非黄土,但凭他的技术大哥想找到也不是易事,更何况大哥定不会伸张,那他要躲更是易上加易。

打着如意算盘,兰辉一个翻身上了马,一手搂住逸飞,将他拉到怀中,用自己的披风包裹住他,别着凉了,接着“驾!”的一声,马蹄后扬起一阵尘土。

兰辉驾马狂奔,快到宫门口时大喊,“开门,本王有要事,谁敢阻拦,坏了本王的事,定斩不赦!”

宫门口的侍卫一听,忙放眼望去,天空繁星点点,看得还算明白,侍卫长一看是兰辉,忙喊道,“快开宫门,是淤兰亲王!”

大门“咣咣咣”地被打了开来,兰辉忙从门缝一穿而过,马蹄后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回头看着门在自己身后缓缓关上,兰辉嘘了口气,终于过了一关了,看看天,估计也不早了,继续策马狂奔。自己怀中的人儿还睡得昏天暗地,却不知道自己刚有多紧张,要是那些侍卫不惧怕自己或没认出自己,非要检查,那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呢。兰辉不禁苦笑了下,劫持皇帝带他私奔这样的事恐怕他可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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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逸飞安稳地睡了一夜,缓缓睁开眼睛,突然似乎想起什么,忙跳了起来,却听到“哎哟”一声,吓得他一转头,就看到被自己手撞倒在地的兰辉。

“四哥?!”逸飞连忙去扶兰辉,“对不起啊,四哥,飞儿不知道你在,你……”接着突然瞪大了双眼,望向四周,然后兴奋地摇着兰辉的手喊道,“四哥,四哥!我们是不是出来了?是不是?!”

这里绿草茵茵,一条小溪干净顺畅,一直流向远方。就算他再傻也知道这里绝对不会是皇宫,而且到处都是山,偶尔还有几声鸟叫,现在刚初春,天还有点冷,所以比较安静,看来目前他们正处在山中。

“哎,哎,哎,你停下,停下,四哥要被你摇晕了。”兰辉无奈地将逸飞压到自己怀中,道,“是是,我们离开了,你别那么一惊一咤的好不?”

逸飞吐吐舌,“人家兴奋嘛,四哥你真好,飞儿最爱四哥了……”“啵”地在兰辉脸上亲了下,笑道,他知道昨晚肯定是四哥将他偷偷带出来的。

“哦?四哥怎么记得某人最爱的是大哥啊?怎么移情别恋了?”兰辉取笑着,点了点逸飞的小鼻子道,心中的苦涩谁又明了。

“讨厌啦,四哥欺负人家。”伸手柔柔地敲了兰辉的胸口一下,嗲道。

“哈哈,好了,乖,既然醒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吧,要是被抓回去咱们的屁股定然要五颜六色了,所以先玩个够本吧。”兰辉笑着将逸飞抱起,这小东西撒娇到是好手。

“恩,那四哥,我们去哪啊?”逸飞乖乖地呆在兰辉怀抱中,好奇地问道。

“呵呵,大江南北如今不是任我们闯吗?不过,飞儿啊,这南宫一姓在外可不能用了,你说我们姓什么好呢?”兰辉想了想,征求逸飞的意见,要是不问他自己随便取个,飞儿肯定又会嫌这嫌那的了。

“恩,就姓杨吧,四哥叫杨辉,人家叫杨飞,怎么样?”那是大哥曾经的姓氏。

兰辉一听,怔了下,随即笑道,“你高兴就好。”飞儿真想嫁给大哥啊?呵呵,那他以后叫飞儿不会叫大嫂吧?哈哈……干笑了几声,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低下头将心中的酸涩强压心底。

“四哥?”见兰辉发呆,逸飞轻唤了声。

“啊?没事,我们快走吧!”兰辉抱着逸飞上马,让他坐到自己身前,策马赶路。

9

“飞儿,前面是家客栈,我想我们赶了这么多天路,应该摆脱追兵了,而且现在就是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我们了,走,我们吃饭去。”兰辉带着逸飞跳下马,将马交给出来招呼他们的店小二,就走进客栈坐下,他们现在易了容,看起来就像两个娇贵的富家公子,哎,要不是飞儿不肯丑化自己,他也不会弄得这么招摇,其实他本来想将自己跟飞儿弄成进城的乡下人,但飞儿死活不肯,说什么自己这么美,易容也不可以太丑了,害他不得不重新去弄身份,试问乡下人能这样细皮嫩肉的吗?

“两位公子要点什么?”店小二哈着头问道,这两位肯定是哪个世家的公子,这么有贵气,他要是好好招待一定有很多赏银可拿。

“飞儿,你想吃什么,出门在外可没什么好东西,别吃不惯哦。”兰辉宠溺地对逸飞道,是啊,外面不比宫里,刚开始因为赶路也就不求怎么样,但现在安逸下来了,希望飞儿别把宫里的习惯带出来,不然他可有得忙了。

“哼,才不会呢,四哥吃什么飞儿就吃什么。”其实他是不知道怎么点,因为在宫里自然有人帮他将一切打点好。

“呵呵……”兰辉看着逸飞赌气的样子不禁笑出声,这小东西还真是可爱,忍不住摸摸逸飞的头,然后扔了绽元宝给小二,道,“将你们这招牌菜都来一份,还有一壶好酒。”

“好咧,公子稍等,马上就来。”小二一拿到元宝,立即眉开眼笑一个转身就前去准备。

“四哥,这里好热闹哦,既然我们出来了,等下带飞儿去玩啦,这几天人家都忙着赶路,还没四处逛逛呢!”逸飞不满地摇摇兰辉的手,撒娇道。

“好,我们小宝贝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成吗?别摇了,四哥头又要晕了。”兰辉无奈地点点逸飞的小鼻子,最近怎么养成喜欢摇人的习惯了?

“恩!四哥最好了。”逸飞笑着扑入兰辉的怀中蹭着,嘻嘻,好期待啊,他还从来没再逛过自己的国家呢。

“你哦,还像小孩子一样……”兰辉拍拍逸飞的背,没办法,谁叫自己就吃他这套呢?

在逸飞跟兰辉玩闹时,小二就将饭菜准备好,端了上来。逸飞一见好吃的,便立即松手,双眼一直盯着饭菜,好香,他这几天每天跟着四哥啃馒头,今天终于可以好好吃了,也不等兰辉说话,就夹了快肉放进嘴里,虽然比不上皇宫的,不过现在他好饿,所以也不在乎那么多啦。

“吃慢点,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家’里饿着你呢?”笑着替逸飞将嘴角地饭粒拿掉,自己则拿着酒杯慢慢品着酒。

逸飞不理兰辉,继续吃他的。酒那么好喝吗?怎么哥哥们都喜欢喝,可是大家却又都不让他喝,说什么伤身,哼,那他们怎么都可以喝?下次他也喝喝看,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小坏蛋,又在动什么歪脑筋?”轻敲了下逸飞的小脑袋,眼珠转啊转的,肯定没好事,每次要惹祸时,就这个标准的表情。

“哼……”逸飞将碗放下,扭个头不理他……其实他是吃撑了……

“恩?”兰辉好笑得看着逸飞又闹起别扭,也不管他,这小家伙一天没闹别扭,他还担心他生病了呢。

逸飞见兰辉过了会还没叫他,偷偷地扭过头看了一眼,“啊!”没想到,就见兰辉放大的脸在自己面前,吓得大叫了声,幸好兰辉及时捂住他的嘴巴,不然恐怕整个客栈都以为有疯子了。

“好了,小宝贝乖,不气哦,四哥带你去看杂耍好不?”兰辉很懂得怎么让逸飞转移注意,笑着拍了拍逸飞的头,放开他的嘴巴道。

“杂耍?!”听起来就很好玩,逸飞连忙拉住兰辉的手,道,“好好,四哥我们快去,飞儿要看!”

“呵呵,那还不走?”说着率先带头走出门,路过掌柜的柜台钱,还扔了颗金豆(好有钱……)。

“臭四哥,等人家啦。”逸飞忙跟了上去,笑嘻嘻地拽住兰辉的手,一起出去了。

10

逸飞好奇地跟着兰辉四处转悠,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四哥,四哥,你看,你看,那人好厉害哦,居然把石头砸碎了?”逸飞惊叹道,原来民间有这么多能人异士啊……

兰辉干笑两声,这他也会啊,不过哪个高手干这玩意的?虽然他的武功比不上二哥,但也不会差多少啊,不过飞儿这小家伙的功夫……哎,三脚猫都比他好点。

“四哥,那边是什么?”逸飞看到另一处铜锣阵阵,立刻又好奇地飞奔过去。

“飞儿,你慢点,要是走散了怎么办?”兰辉懊恼地追去,自己怎么会想要带他出来逛街?简直是自找罪受,但一看飞儿欢快的样子,他又不忍心叫他回去,真是,哎……

兰辉带着逸飞逛了大半个鲁镇,终于让逸飞安静了下来,看看天也不早了,总要找家客栈歇息吧。

“飞儿,乖,明天再逛吧,我们有的是时间,先找家客栈休息,明天才有精力是不?”兰辉搂着逸飞笑道。

“哦……”依依不舍且一步三回头地往后看看,可惜还是被兰辉拉着走了,好好玩,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稀奇的事,恩,明天他要玩个痛快。逸飞在心中暗暗决定。

看来逸飞完全忘了远在京师的哥哥们正在为他的离宫而担忧着。

皇宫

“大哥,您先歇歇吧,再这样下去怎么支撑得了?”羽冰看着明显憔悴的澜宣,不忍地开口劝道。

大哥埋着大臣说皇上病了,命令知情的宫女太监什么也不准说,并暗中派了影士跟暗卫四处寻查,天天等着消息,可惜到现在还没半点踪迹,想想也是,四弟在江湖上多少年了,如果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又怎么可能没出一点差错?

“没找到他们,大哥怎么安得了心休息?”澜宣摇摇头,叹了口气,兰儿怎么也那么不懂事,他的能力自己自然相信,但飞儿呢?他能保证飞儿一定平安吗?是自己逼飞儿太紧了吗,才让他以离宫来抗议自己的独断?可是,飞儿,大哥怎么忍心让父皇的血脉就这样断了呢?

“大哥……”羽冰走到澜宣身边,道,“对不起了,大哥……”说着就点了澜宣的睡穴,将他抱了起来朝寝宫走去。

“你们好好照顾王爷,”将澜宣在床上安置好后,羽冰冷冷地对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道。接着则立马回俯,传人通知冥火,让他立刻赶回来,现在天下安定,北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三不五时地来突袭,所以让二哥赶回来不会误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四弟跟飞儿。

至于逸飞这里,则平静许多。

“四哥,”逸飞钻进兰辉的床,轻轻地叫了声。

“恩?”兰辉看到逸飞,忙将他搂进自己怀中,免得他着凉了,“怎么了?睡不着吗?”

“四哥,飞儿这里疼……”点点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刺痛了下。

“飞儿!”兰辉一听忙起身,将他抱到自己腿上,用棉被裹住两人,“怎么回事,刚不好好的?给四哥看看。”兰辉紧张地将逸飞的手拉过来,他虽然不是大夫,但自信对医理还是挺熟悉的。

“四哥,现在好多了……”把头埋入兰辉的怀中道,“人家睡不着,想大哥了……”

哎,摸摸逸飞乌黑靓丽的长发:“那我们回去好不?”明知回去会被打得半死,但他实在不忍心看飞儿这个样子。

“才不要呢,四哥抱着飞儿睡就好了,人家不要自己一个人睡!”对,现在他绝对不会回去,不然又要娶什么妃子,哼,都没他漂亮呢!

“呵呵,好,如果飞儿想回去,一定要告诉四哥,明白吗?”兰辉拉着逸飞躺下,刚看脉象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想大哥了吧。

“恩,飞儿知道了……”逸飞点点头道。

11

几个月中,逸飞跟着兰辉四处转悠,在大江南北留下一个个脚印,玩得虽然逍遥自在,可是每当深夜,他总要抱着兰辉才睡得找,因为他好想好想大哥,他好怕,等他回去大哥不要他了……

“飞儿,醒醒……”兰辉看着在自己怀中哭泣的逸飞,心疼地叫醒他,哎,有时他在想,是不是偷偷将他带回去才是正确的?

这一个月中,飞儿越来越思念大哥,也没心情四处游玩了,所以他就买了个庄子,当起了四庄主,对外宣称,自己兄弟五人在外经商,现在有了钱才安定下来,只是除了他们,其他兄弟在其他地方做买卖,自己跟小弟则在这里发展。

“四哥……”他又梦到大哥了,“四哥,你说大哥会不会不要飞儿了……”逸飞扑进兰辉的怀中哭着。

“不会,不会,飞儿,我们回去吧。”兰辉轻抚逸飞的后背,安慰着。

“不!”逸飞依旧坚持道,“飞儿不能回去,以大哥的性子,这之后必然将飞儿看得更紧,直到飞儿立妃为止,而且会连累四哥,飞儿不要!”

“飞儿,”兰辉拍了拍逸飞的屁股道,“有时四哥真的不懂你,以前稀里糊涂,什么都不懂的你不会都是假象吧?这几个月下来,好几次明明已经被大哥派的人发现,可是后来却什么事也没有,你说奇不奇怪啊,我的小飞儿?”

“啊?有吗?什么时候啊,飞儿怎么不知道?”逸飞惊讶地睁大了眼,眼里闪过一抹紧张,“四哥,你怎么知道被发现了?也许他们以为自己弄错了嘛……”

“哦?”兰辉笑了笑,将逸飞压趴到自己腿上,“飞儿喜不喜欢打屁股游戏?”

“啊!四哥不要,飞儿不喜欢,不要玩!”逸飞挣扎了下,接着可怜兮兮地转头望向兰辉,“四哥,飞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打飞儿……”那样子要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啧啧,飞儿,你这样可真迷人,还好,你四哥定力够强,不然还真想把你吃了,哈哈……”说着在逸飞的小屁股上打了下,“怎么四哥打人还要理由吗?只是突然发现,被骗真的很不舒服呢。”

“骗,四哥谁骗你啊,别打,别打!”逸飞见兰辉实打实的巴掌下来了,忙喊道,“四哥,你要打飞儿,飞儿无话可说,可是,飞儿不服!”

“呵呵,不服啊?那要是四哥拿出证据,飞儿怎么办呢?”将逸飞扶了起来,兰辉笑着看着逸飞,不过逸飞宁可他严肃点,因为他怎么觉得四哥笑得好可怕?

“额……那……那飞儿就给四哥打!”怎么可能发现嘛,他也没做什么啊……就是……额……不会吧?逸飞惊讶地看着兰辉自手中拿出的玉佩,那……那是……

“飞儿,据我所知,这玉佩乃皇家世代传承,上雕刻的是麒麟,它可是唯一可以命令麒军麟兵的令牌,可惜在你父皇手里消失了,这麒麟军队也就再无人可命令他们,所以也无人知晓他们的去处,飞儿你说,为什么你会有这玉佩呢?”他也是无意中从皇宫的书库中看到的,当时他只是好奇地看了看,这麒麟军队可是像神一样的存在呢,只是没想到刚刚居然在飞儿的发髻上发现了,要不是飞儿因思念大哥而没注意它露出了一角,恐怕他永远也发现不了这玉佩,不得不佩服飞儿的聪慧啊,外表普通的发髻里居然藏了这么个宝贝。

“我……那个是……”逸飞快速离开兰辉,跳落床道,“四哥,那是飞儿小时候发现它掉在床底的,人家觉得漂亮,不想被人看到才……啊……四哥,你……你别过来啦……”呜……他明明藏得好好的,怎么会被发现,他的屁股啦!

“哦?继续编吧,你说要是大哥知道,你早就收服麒麟军队,哦,恐怕不止,还有影士和暗卫也早就为你所用了吧?他会怎么想呢?”兰辉眯着眼走到逸飞身前,逸飞渐渐后退,直到抵到墙,无处可退才停下来。

“不要!不要告诉大哥……”呜,他知道以哥哥们的脑袋,只要一见这玉佩就什么都明白了,“四哥,飞儿不是有心的……”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吧?

“哼,我们从小宠你疼你,就怕你受半点伤害,可是你一直在一边看我们笑话吧?能收服麒麟军队的人,没点本事,怎么可能令他们真心跟从,放心得将玉佩留在你身上?飞儿,你骗得我们好苦啊!”他就奇怪当初柔柔弱弱的飞儿怎么可能发现他们极力隐藏的仇人的下落,还在他们面前杀了他,之后要不是他晕倒了,令他们担心不已,那时恐怕他们就开始怀疑了。

“我没有!”逸飞低下头,泪水就哗哗地流了下来,“飞儿真的不想的,飞儿只是想保护哥哥们啊……”他在很小时候,看大哥为了这个皇位受尽委屈,忍气吞声时,他就决定要掌握一切,他要哥哥们开心,可是他又怕他有了能力哥哥会扔下他,再也不管他了……

“……”啧,看这小东西,哭得一塌糊涂的,真是……真是让他心疼,可是气还是要出的,他当然知道飞儿的小心思,一个再强大的人,在他在乎日人的面前他就只是个普通人。

“四哥……”逸飞缓缓跪地,擦了擦眼泪,拉住兰辉的裤腿,“求求你,四哥,别告诉大哥他们,飞儿知错了,你打飞儿,求你别告诉大哥……”他好怕,好怕大哥他们知道会不要他,再也不理他了……呜……

12

“过来。”兰辉反身坐回床上,冷冷地对逸飞道。

“四哥……”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又不得不听话,想他南宫逸飞怕冷怕热怕累又怕饿,怕的东西简直多的要命,可是他最最怕的就是挨打了,呜……

“罗嗦什么?还不过来!”口气明显带上怒气,小东西,敢做却不敢当,啧,自己真是白疼他了,居然骗他们骗了那么久,想当初自己还极力维护他,就是犯错自己能顶的也都顶了,可是……

逸飞眨着已经哭红的眼,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四哥……呜……”

这小鬼,哭得跟小兔子似的,还真是……可爱啊……

“小飞儿,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哥哥们吗?”兰辉将逸飞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接着问道。

逸飞使劲摇摇头,除了哥哥们,他什么都不在乎,更何况信任呢?

“哎,那为什么骗哥哥们?”兰辉叹了口气问道,检讨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凶了,瞧把小飞儿吓得,至于自己说句话,他就抖一下吗?

“我……”他怎么好意思说是自己小心眼,怕哥哥们会不再像以前那样疼宠他,保护他了,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要打自己的屁股了,怪自己多想,可是他就是怕嘛……

“恩?飞儿,说实话,四哥保证不打你,好不?”兰辉见逸飞低下头,吸吸鼻子,好像又要哭了,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道,他现在倒宁愿去查案子,至少不会又气又是心疼了。

“四哥……你……你还是打……打飞儿……好了……”一说完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划落,呜……好疼的……

“你……”这臭小子摆明找打嘛?“好,你想挨打是不?你……你给我等着!”说着将逸飞扔上床,自己则出了门。

“四哥……”他……他好怕……呜……四哥肯定拿扳子去了,呜,他不要……

逸飞在床上颤抖着,怎么办,怎么办?等了会见兰辉还没来,心里更是害怕,他现在走还来得及不?忙从床上跳了起来,走到门前,不行,从正门走肯定会被发现的,又走到后窗,一个跃身跳了出去。

逸飞吓得拼命跑,他知道现在四哥一定很生气,被四哥抓到他就死定了,四哥虽然好疼他,可是他知道哥哥们又哪是那么好惹的,现在他就怕被打,什么都顾不了了,也不想想刚刚是自己提出让兰辉打的。

逸飞刚跑到庄子的围墙边,就听后面有喊着找小庄主的声音,吓得他又一个跃身跳到了墙上。呜……早知道那些影士暗卫麒军麟兵说要派人保护他时,他就该答应的,那样至少还有人帮他逃跑,现在他根本不认识路,去哪里也不知道,呜……等下联络他们,让他们来找他好了,可是现在他怎么办,要去哪?而且他好怕走了之后哥哥们会很生气,会不理他。

“飞儿!你给我下来!”刚犹豫不绝时,就听兰辉愤怒的声音。

逸飞一转头,就见兰辉气冲冲地站在下面,手里还拿了根树枝,逸飞惊恐地哀求道:“四哥……你饶了飞儿吧……”

“饶了你?哼,你真是厉害啊?居然有本事一下跳那么高,恩?上次让你跳的还没这一半高,你就死活跳不上,飞儿,四哥真是小看你了!”气死他了,装得还真像,平时气息不稳,走路浮躁,他到底还瞒了他们什么?!

“我……飞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哇……四哥好可怕……”逸飞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放声大哭,将一干的护卫婢女奴才都引了过来。

大家虽然跟这对兄弟相处没多久,但对小庄主可是打心眼里喜欢,老的疼,小的爱的,怎么忍心看他这样放声大哭的?

“四庄主啊,小庄主还小,就是皮了点,您就别气他了……”老管家,心疼地忙劝阻兰辉,见兰辉手中还拿了根树枝,就知四庄主肯定要处罚小庄主,才把小庄主吓得跳到了墙上。

“哼,他皮也就算了,居然还……”深吸了口气,兰辉冷冷地对着逸飞道,“你不下来是不是?好,你有本事,以后别叫我四哥,臣还担当不起!”说完就自顾自的走开了,也不管刚刚的话,若让有心人听到,定会怀疑,不过大家都担心地看着逸飞,倒是无人留心兰辉的话。

“不……”逸飞一听,睁大了眼,四哥……是不是……是不是说……不要他了?逸飞忘了自己身在哪里,就想伸手去拉兰辉,哪知自己却从墙上摔了下来。

“小庄主!”大家吓得一哄而上,想去救逸飞,但有人更快,一个转身将逸飞接到了怀中。

“四哥……你不会不要飞儿的,是不是?!”逸飞看着抱住他的兰辉,忙抓住他的衣领,就是不肯放开。

兰辉心有余悸地瞪了逸飞一眼,要不是听到大家的叫声,他担心地回头一看,这小家伙恐怕……他不敢想了,他真是……真是欠揍!

“四哥,你说啊,你不会扔下飞儿的!”逸飞紧张地望着兰辉,想要得到兰辉肯定的回答。

但兰辉却只是淡淡对着四周的人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接着就抱着逸飞走向自己的房间。

13

兰辉忍着怒火,将逸飞的房门踢开,后脚一关门,大跨几步就将他扔到床上。

逸飞颤抖着娇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兰辉,知道自己这回是闹过火了,不然以四哥的性子,绝对不会舍得这样对他的。

“四哥……飞儿错了……不敢了……呜……你别不理……不理飞儿……”逸飞蹭啊蹭地蹭到床边,对着站在面前的兰辉哭着道。

“……”闭上眼,兰辉不知道现在是气他的欺骗,还是担心自己一不留心,他就差点受伤的好。

“呜哇……人家不敢了,四哥……”逸飞再次放声大哭起来,这招一直都很有效的,可是为什么四哥现在眼里都快冒火了?

“哭哭哭,你现在还有脸哭?!是不是四哥一向好欺负,打你都是装装样子,没下狠手,所以你就肆无忌惮起来了?!”气死他了,要是大哥他们知道飞儿居然这样欺骗他们,他们恐怕真的会……

“我……”逸飞第一次被兰辉这样训斥,撅撅嘴,咬着唇,委屈地抽泣着。

“怎么,委屈了?”兰辉见逸飞这个样子,心道,自己还没跟他算账,他到是给自己脸色看了?

“没……”逸飞低下头,既然四哥还愿意跟自己说话,那说明四哥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跟他撇清关系的,可是……

“哼!”兰辉一个转身坐到床上道,“给我趴过来!”

这回逸飞倒是没求饶,乖乖地趴到了兰辉的腿上,只要不用树枝之类的打,应该不会很疼吧?逸飞庆幸地想着,哪知自己还没趴好,兰辉就一把扯下他的里裤,狠狠一掌就下去了。

“啊!”怎么会,好疼啊!四哥居然用上了内力,疼死他了,那一掌击打在自己的臀上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接着无尽的痛楚从臀尖曼延向全身,呜……疼疼……

啪!又一掌,逸飞的屁股紧了紧,天啊……这样打个十几掌自己肯定受不了的,而且四哥还打的很慢,仿佛在等自己受够了前一掌的折磨,才打下一掌,现在他才知道四哥以前对自己有多好,以前打了那么多下都没这几下疼的。

兰辉不紧不慢地狠狠抽着逸飞的小屁股,看着他的屁股由白转粉,现在已经通红,而且还轻颤着,不由手轻了下来,但想起他的欺骗,他差点掉落围墙,怒火又上来了,啪啪啪!该死的,不能心软,不让他吃吃教训,他还以为自己的哥哥们是那么好骗的!

逸飞疼得不停扭动身体,手也不由自主地想去抵挡兰辉的大手,“四哥,饶了飞儿,疼啊……”

“你!”看着飞儿伸过来挡住屁股的手,兰辉突然将他推到地上。

逸飞被这样一推,屁股刚好落到了地上,疼得他眼泪直流,忙一个转身,趴在地上,手捂着屁股,哭道:“四哥,对不起,对不起……”逸飞已经不敢奢求自己的四哥饶了自己了,可是真的好疼,呜……他宁愿死也不要那么疼……

“你给我跪到墙边反省去,晚点再收拾你!”兰辉不忍地转过头,快步出了门,走前还不忘帮他关门,毕竟是大孩子了,要是给人看到也不好。

兰辉握了握拳,他该告诉大哥他们吗?哎,还是先把大哥他们请来吧,自己根本放心不下飞儿,又不可能现在带他回宫,至于后果,他也不想想了。

写了信就让人带上自己的腰牌去找知府,让他快马加鞭的送到宫里。

哎,飞儿跟他肯定又逃不过一顿打,而且更严重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大哥他们飞儿的事,若不说以后被发现,自己肯定是包庇罪,可若说了,那飞儿……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逸飞的房间,他……还跪着吗?

推门进入,见逸飞果然跪在墙角哭泣着。屁股上的伤已经越发的红肿,哎,自己下手果然重了,这小子也真是的,怎么不用内力挡挡,自己刚怒火冲天的,这打得可是丝毫不留情的。

走过去,从后搂住逸飞,“飞儿,疼吗?”轻轻碰了下伤口,就引起逸飞一阵颤栗。

“四哥……”逸飞红着眼睛,转身突然抱住兰辉,“我以为你不要飞儿了……哇……飞儿好怕……”

“飞儿,飞儿乖,不哭了,四哥怎么会不要你,别哭……”心疼地将逸飞抱起,吓坏他了吧,怎么抖成这样。

“四哥……呜……疼……”逸飞死死地抱住兰辉,哭着喊道。

“乖乖,四哥给你上药,不哭了,飞儿乖……”兰辉哄着逸飞,将他抱到床上,哎,可怜的小东西,不过他也真活该,可是还是……心疼啊!

14

“大哥!”冥火跟着羽冰快步进入御书房,对正在批改奏章的澜宣喊道,他们一接到大哥传来的消息就立即进宫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飞儿的消息了,一走就是将近一年,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消息,可别让他们失望了。

“你们自己看吧。”澜宣说着将信放到桌上,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然入秋的景色,不禁叹了口气,自己对外说皇上需要静养,派人护送去了行宫,但谁能知道皇上已经失踪快一年了,哎,都是自己,为什么不肯承认,这几个月里,自己想了很久,他想他是爱着飞儿的,也许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又调皮的娃娃了,所以从小疼他宠他,不愿让他受丝毫的伤害,以前一直以为那是自己对父皇的承诺,可是……最近他发现,那不是,因为他也享受着对飞儿的宠爱中得到的快乐和满足。

“太好了,大哥,果然是四弟的信,这两个臭小子终于现身了,哼真是让我们好找啊!”冥火松了口气,有消息就好,看来他们还平安。

“大哥,二哥,你们去吧……”羽冰轻笑了下,看来大哥也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啊?三弟,你不去吗?”冥火惊讶地转身问着羽冰。

“这里事这么多,总要有个人留下,大哥是必然要去的,飞儿现在最想的恐怕就是大哥了,至于你,留不留无所谓。”冥火睁大眼看着羽冰,不是因为他话的内容,而是他说话的字数,难得啊,三弟基本上能不说就不说,能少说就不多说,看来他也很开心飞儿他们有消息了。

“羽儿……”澜宣歉疚地看着羽冰,没法,自己是真的很想立即冲到飞儿身边,这小家伙从没离开自己那么久过,而且,他也要好好跟飞儿谈谈了。

“大哥,你放心,这里不会有什么事的。”羽冰以为澜宣不放心,忙保证道。

“大哥知道,以你的能力解决这些绰绰有余,这样吧,我们先出发,就说去行宫,你把事情安排下也过来吧。”澜宣又怎么会不知道羽冰对飞儿的挂念呢?虽然知道他们没事,可是没见到面总是不放心,至于兰儿,他在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自然放心。

“恩,羽儿明白。”羽冰点了下头。

拍了拍羽冰的肩膀,澜宣立即招人准备,打算即刻动身,他对飞儿的思念恐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握,哎,这个害人的小东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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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逸飞因为挨了打,几天都躺在床上享受兰辉的照顾,只是没想到突然听到兰辉说已经通知了大哥他们的下落,惊得他大喊道。

“抱歉,飞儿,只是我们出来够久了,难道你想躲一辈子吗?”兰辉将手中的粥放到桌上,道。

“我……我没……只是……”逸飞低下头,他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大哥而已。

“飞儿,大哥他们定然很担心你的安危,我想最快再过五日他们就能赶到了。”兰辉回头看着逸飞,见他咬着下唇,眼睛骨碌碌直转,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坏点子了,走过去,将他搂进怀中道,“别想逃,你再这样胡闹,四哥非被你害死不可,屁股还疼不?”说着就去脱他的裤子。

“啊,别看,不疼了,四哥!”逸飞按住兰辉的手,忙道,“别想转移话题,臭四哥,你……你让飞儿怎么办嘛?!”

“飞儿,这事早晚要解决,至于麒麟玉的事,四哥劝你还是趁早向大哥他们坦白,不然就由四哥去说吧……”兰辉将逸飞的手拿开,乘他还在发呆时拉下他的裤子。

“啊!四哥!”太狡猾了……呜……他的男性尊严啊……

“别动!”拍了下逸飞的小屁股,兰辉笑了笑,快好了,只有几处还有淤青,帮他揉了揉,这小家伙,都是好了伤就忘了疼,真是欠揍。

“四哥……”这回逸飞也乖乖地伏在兰辉身上,“四哥,给飞儿点时间嘛,人家不敢说啦……”坏四哥,揉也揉得那么疼,他好可怜……

“哎,飞儿,大哥最恨人欺骗,你如果真的爱大哥,那就别瞒他,现在大哥是宠你疼你,但是若这事让大哥知道,四哥可不敢保证,大哥会像你四哥我这么大方,打你一顿就算了。”将逸飞的裤子拉上,拍了拍就放开了他。

“四哥……”他怎么会不明白大哥的脾气,只是瞒得越久,他越没胆子说啊。

“乖,你好好睡下,别以为伤好了点就给我乱跑!”说着拉逸飞躺下,帮他盖上被子,看着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兰辉不忍道,“好了,好了,你乖乖的,明天四哥带你去骑马好不?”

“哦……”要是换成平时,他早就兴奋地跳起来了,只是一想到大哥……他哪里还有心思啊……可恶的四哥,他该怎么对大哥他们说嘛……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很想写简介,可惜写了删,删了写,注定本人没写简介的才能所以算了

15

“摄政王他们再过几日可到?”逸飞雍懒地躺在床上,对着跪地的一男一女的黑衣人道,今天四哥谈生意出去了,虽说是装样子,可他倒是觉得四哥乐在其中。

“禀主上,据属下的推测,两日内王爷们必可到达。”此黑衣人正是麒军的首领麒轩,而身边的则是麟兵的首领麟湘。

虽然说是麒麟军,但人数却也就寥寥两百人,不过他们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是由前一任的麒麟军挑选孤儿加以培养,还要经过考验才能担任新的麒麟军,麒为男麟女,一旦与外人婚配就必须退出,而且要换个身份,一生不得说出关于麒麟军的任何事,就是亲人也不可以,否则必将灭门,不过几代下来倒是无人背叛过。

“这么快?!”逸飞心跳了下,怎么办?他现在只想当鸵鸟……

“主上,逃避不是办法。”麟湘跟在逸飞身边也不是一二年了,自然知道些事,她是女人,在逸飞还小时就将自己的母爱全部放在逸飞身上了。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逸飞无奈地起身,赤着脚就走下地。这时从窗口吹进一阵风,将逸飞的头发吹乱,发丝飘到他苍白的脸上,显得那么无助,那么……绝美……

“主上!”原本跪地的麒轩忙走到逸飞身边,说了句,“恕属下放肆,”就将逸飞抱起,放到床上,用被子牢牢裹住。

“主上,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天冷,您穿那么单薄,还赤脚下地,您……您真的……”麟湘也忙到床边,瞪着美目怒道,虽然她已将近四十,但从外貌绝对看不出,最多也就刚好三十。

“真是该打屁股,是不是?”逸飞突然扬起笑脸,“自从飞儿不去皇陵后,你们每次来看人家,大多是在人家挨打的隔天,你们不是故意来看飞儿的笑话吧?”自己对他们名义上虽然是主仆,但他又岂会不知他们将自己视如亲子,所以在他们面前,自己以飞儿自称并不过分。

“主上!您说什么呢?大家都担心您,您却……”麟湘不满道,虽然他们是有点好笑,想想他们英明的主子居然还被……额……那个,但他们可也是真的关心他啊,毕竟他还是个的孩子。

“是,是……我的好湘姨,你就别一口一个主上,一个您了,听得我都烦,你们是飞儿的湘姨,轩叔!从小多少次的暗算,刺杀你们帮飞儿跟大哥他们解决,并不让他们知晓,飞儿早就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们了……”逸飞钻入麟湘的怀中,伸手搂住她的脖子。

“主上,您说什么呢,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你们那时都还小,况且我们还有很多疏漏,才让你们受了那么多委屈。”这孩子还是那么惹人怜,当初看他小小的个子,瑟瑟发抖地站在先皇的陵墓前,却倔强地发誓,他命由他不由天,他必将哥哥们受的委屈一个一个地讨回来,当日她就感动了,所以她告诉他,他们可以效忠于他,但他必须拿出他的实力来证明他配拥有麒麟军队。

“湘姨……”撒娇地扭动了下,从认识这个湘姨后,每晚他都会去皇陵接受他们的训练,为了掩饰身上的伤,他就调皮捣蛋,东摔一跤,西跌一下,虽然他真的很怕痛很怕疼,可是为了哥哥们他能忍,他不敢告诉哥哥们,起先是怕他们担心,但随时间的流逝,他怕自己太强,哥哥们会疏远他,不再保护他,因此他开始扮娇弱,让哥哥们都不敢离开他,他是不是很自私?就算这次出来,他都拉着四哥……

“乖,你哥哥们那么疼你,不会丢下你的。”麟湘忙安慰道,明明知道他有多强,但看他这个样子,她就是不忍心,哎,为了讨好他大哥,他每天将自己泡在女人才用的香精里,他说要把自己弄得香香的,美美的,绝对不能输给后宫的那些妃子,所以可怜他们麒麟军四处奔波帮他找美容养颜的灵药,保养品……

“主上,来人了,属下先告退。”麒轩突然起身,拉着麟湘告退,一个闪身从后窗翻了出去。

啧,出去得真快。逸飞搬搬手指,好烦哦,还有两天,大哥就要来了,哎,他就是对哥哥们没办法……

16

“飞儿!”兰辉敲了敲逸飞的门,就推门进去,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去了,谈生意是好玩,不过挑的地方也太垃圾了,那里的小官连他家飞儿一根小指头也比不上,害他看了直想吐,所以草草了结,快点回来消消毒,他可不想憋出病来。

“四哥,你脸色好难看,怎么了?”逸飞匆忙地想下地,却被兰辉阻止。

“你停!”兰辉坐到床头,将逸飞抱入怀中,“没怎么,小飞儿别着凉了,穿衣服,我们出去透透气。”说着也不寻求逸飞的回答,就自顾自地帮他穿衣穿鞋。

逸飞看着兰辉也不动弹,任他帮自己弄这弄那的,反正他也懒得动。

“四哥,你放飞儿下来,飞儿又不是小孩子,多丢人!”逸飞见兰辉帮他理好头发就想抱着他出去,忙在出门的瞬间拉住门框,喊道。

“啊?”兰辉一呆,笑了笑,放下逸飞,摸着他的头道,“呦,咋们的小宝贝长大了,不要哥哥抱了?”

“坏四哥,不理你了!”哼地一声,逸飞搬开兰辉的魔掌,快步向前门走去。

“飞儿,等等!”兰辉像想起了什么,忙拉住逸飞,“你等下,你长这样还随便出去?”真是的,恩,还是帮他易容下吧。

“什么叫我长这样?飞儿就长这样,怎么样?!”臭四哥,他就要保持美美的,虽然他想要什么四哥立刻就帮他送过来,但有些东西还是只有皇宫有,害他为了保持肌肤的水嫩,不得不用好多其他东西代替,现在他都怀疑自己的皮肤是不是有点黑了,难道他真的变丑了?

“没,没,四哥只是说飞儿太漂亮了,要是被别人看到,会起色心的。”兰辉忙安抚道,这小东西什么都没关系,但这容貌可在乎得紧。

“真的?”逸飞竖起耳朵,笑着问道。

“是是,小的怎么敢期满皇上?”兰辉又是鞠躬又是弯腰地赔笑着。真是的,他早就受不了飞儿爱美的程度了,可是……哎,谁让这是自己的弟弟呢?

“嘻嘻,这还差不多,人家也觉得自己生来就是来惭愧世人的,哎,美丽难道也是种错?”就在逸飞沉浸在自己美貌中时,兰辉已经忍无可忍地抱起他,走进房去了。当没听到,习惯就好……

逸飞拽着兰辉的手,在大街上四处溜达,他虽然来这里也有些时候了,但基本上很少出来,所以对这里还是保持着新鲜感,至于大哥的事,不是还有两天嘛,到时再说吧,现在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四哥,这个好看不?”拿起一个小盒子,逸飞像看到好东西,就马上向自己的长辈炫耀的孩子般笑问道。

“好看,好看……”兰辉宠溺地直点头,只要飞儿说好的,他哪里有反对的道理,只是,这是这盒子里的是什么?

“好,老板,我就要这盒子!”逸飞快速对着摊主道,接着又回头喊兰辉:“四哥,给钱啦!”

“呃……小哥,你说你要什么?”摊主睁大眼问道,他没听错吧,不是要他的蜥蜴,而是要盒子?!

“盒子啊,”逸飞拉将兰辉拉到摊前,让他付钱,“四哥,你快点哦,飞儿要去那家看看!”接着把盒子里的东西,不顾众人惊讶的眼神,随意地倒在地上,满意地看了看盒子,放到兰辉手上,就又跑向另一家。

兰辉无奈地摇摇头,人家辛辛苦苦抓的蜥蜴他不要,反而要这个破盒子,真是……兰辉转而又一笑,飞儿开心不就好了?于是追着逸飞离开。

兰辉跟着逸飞一家接着一家逛过去,看着他东西一样一样地往自己身上扔,而吃的则紧紧地抱在自己怀中,叹了口气,自己都快看不到前面的路了,但他又不敢随意地将手里的东西丢下,只得继续跟着。

“这不是杨四庄主吗?四庄主怎么……”

兰辉侧头望向说话之人,接着尴尬一笑,“原来是程老板,真是兴会,几天不见,看您这样,想必又赚了不少银子吧?”飞儿,四哥的面子都被你弄没了,哎……

程财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哪里,哪里,四庄主才是赚大银子的人呢,听说今天您又谈成一笔生意了?”

“客气,客气,”兰辉抱着东西实在不方便,只想快点赶走这程财。

“我说四庄主,怎么不带下人呢?自己抱着不累吗?”接着对自己身边的人道,“你们还傻呆着做什么,快帮四庄主拿啊!”

“不用麻烦了……”兰辉发现自己还没说完,东西都分散到了身边来拿东西的人的手上。

“四庄主客气什么呢,以后我们不还得靠四庄主照应?这样吧,我让人帮您先拿回庄里,我做东,一起去福寿阁吃一顿,四庄主不会不赏脸吧?”程财暗自盘算着拉上这条关系,自己能赚多少钱,而且面前的男子风流倜傥,英俊帅气,想想自己的女儿貌美如花,若他们能在一起……

“这……”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不赏脸实在说不过去,况且,他是真的不想拿那些东西到处跑了,于是笑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好,那我们走吧。”示意自己的仆人将东西给兰辉送到庄里后,程财笑着对兰辉道。

兰辉忙叫住他:“等等,程老板,”接着对着正在看人家捏小人的逸飞喊道,“飞儿,过来!”

“这是……”看着逸飞快步走道兰辉身边,程财好奇地问道,说真的,这柳庄他就见过杨辉一人。

“哦,这是舍弟,杨飞,”兰辉忙介绍道,“飞儿,这是程老板。”

“程老板好!”逸飞乖乖地叫道,眼睛又开始骨碌碌转悠,兰辉侧头一看,瞪了逸飞一眼,又从后拍了他屁股一巴掌,警告他别乱来,吓得逸飞吐吐舌,真是的,他就想玩玩嘛,真小气,自从四哥见到麒麟玉后,对自己特别谨慎,他都快无聊死了。

“好好,四庄主,令弟可真是长的俊秀,果然是人中龙凤,看来四庄主一家都是出俊男美女啊……”程财马屁拍得叮当响。

逸飞撇撇嘴,虽然是事实,可是他又没见过大哥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是俊男?

“呵呵,程老板太夸奖了。”兰辉忙拱手道。

“那……四庄主现在我们可以去福寿阁了吗?”程财问道。

“当然,请。”兰辉侧身伸手道。

“四庄主也请。”程财同样侧身伸手。

逸飞在一旁无聊的翻翻眼,真是的,看样子不就吃顿饭嘛,需要这么麻烦啊?

17

澜宣他们快马加鞭地急急赶路,已经累死了两匹上等的骏马,但他实在是太着急,所以也顾不了许多,直想快点见到逸飞他们。

“大哥!”冥火策马冲上前,与澜宣并驾齐驱,“大哥,休息下吧,我看你跟三弟的身体都快受不住了,你们两身体都不如我结实,这么赶路,等会还没到你们就病倒了,那可怎么办?”

澜宣跑了会,点点头,“吁——”了声,便将马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羽冰苍白的脸颊,也确实不忍心,羽儿体力本来就不好,自己太难为他了。

“大哥……我没事……”羽冰轻喘着气道。

“休息下,吃点东西吧,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过呢,你不饿,大哥可饿了。”澜宣跳下马,将马悬好,看着冥火伸手将羽冰从马上抱下来,笑着道。

澜宣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将包袱打开,拿出干粮个水递给羽冰跟冥火。

“大哥,你先喝,我还不渴。”冥火笑着拿了一袋水给羽冰,另一袋则推还给澜宣,然后又拿了两个馒头,一个给羽冰,一个自己啃了起来。

“你……”澜宣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己哪有他想的那么脆弱?喝了两口,拿给冥火,“现在可以喝了吧?”

“恩……”被澜宣看透,冥火红着脸拿过澜宣的水袋,喝了几口,擦擦嘴,又递给澜宣。

“大哥,还有多少路程?”羽冰虽然表情生冷,但口中隐含的感情却是那么丰富,他知道哥哥们心疼他,不然昨天恐怕就可以赶到了。

“快了,还有一天半了,”澜宣起身,坐到羽冰身边,将他搂入怀中,轻声道,“小傻瓜,别想那么多,哥哥照顾弟弟本就应该,别担心飞儿了,有兰儿在,不会让他出事的,是大哥心急了。”

“大哥……”羽冰有点咽哽,闭上眼,靠在澜宣怀中,轻喃道。

澜宣轻笑了下,顺手将冥火也搂了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道:“怎么?你是吃大哥的醋,还是羽儿的?”

“大哥!”冥火羞涩地低吼了声,他是都嫉妒啦,被大哥搂着很温馨,可是他也想搂羽儿嘛,虽然他平日里冷冷淡淡的,可是他相信羽儿是对他有感情的。

他们一直都是大哥的左膀右臂,曾经有人戏言,“一文一武,春秋万世。”说的就是他跟羽冰,说只要有他们在,这江山就永远不会倒,从那时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对羽儿产生了异样的情绪,虽然他大咧咧的,但这样的事,他实在开不了口,万一只是他多想,到时羽儿不再理他,那可怎么办?

逸飞跟着兰辉走在后头,撇撇嘴,什么嘛,四哥一直跟那个程老板聊什么啊,都不理他,气死他了,哼!

憋了一肚子怨气的逸飞恨恨地看着程财,接着对他做了个鬼脸,结果被刚回过头来看他的兰辉看到,吓得他忙放下拉嘴巴的手,委屈地看着兰辉,像被抛弃的小狗。兰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东西,就知道调皮。

“到了,四庄主,小庄主,请。”将两人带进福寿阁,程财特意包了个雅间,让人将好酒好菜端上来,自己则偷偷派人去请自己的女儿过来,这里民风开放,女子到处走动的也较常见,要是女儿跟这四庄主结成良缘,那他可以想像,到时赚的钱可会比以前多上好几倍。

“四庄主啊,我这里刚收到一批上好的料子,您有没有兴趣看看?”把一切安排好后,程财马上就开始做起生意。

“呵呵,你程老板都说好的料子,在下自然要看看,不过,程老板,在下的几位兄长就快到了,恐怕没什么时间啊。”兰辉看了看逸飞,见他赌气不理他,但听到兄长几个字时还是抖了抖,于是苦笑了下。

到时他的屁股肯定要挨揍,下不下的了地都是问题,还看料子呢,他屁股都被染成大红大紫的料子了。

“哦?那正好,我们几个商铺不知道有没有荣幸拜会?”程财忙征求道,这可是好机会,虽然现在柳庄是这四庄主当家,但大庄主一回来,什么事还不都得过问大庄主?

“这……恐怕要等一段时日了,因为……呃……有点私事要处理……”兰辉断断续续地道,感觉自己屁股疼起来了,再看看逸飞,发现他也坐立不安,还狠狠瞪了自己好几眼,不禁耸了耸肩,罢了,反正总要来的,某人恐怕比他还怕呢。

“这样……那如果大庄主有时间了,四庄主可一定要让我们拜会下大庄主啊。”程财怔了怔,又小心翼翼地道。

“当然,这是当然,到时定然请程老板来庄里作客!”等有时间再说吧,至少也要等大哥他们的气消了。兰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哥恐怕根本不会管这些小事,巴结大哥,还不如巴结他呢,他才能让他们赚大钱。

“好好好,那就多谢四庄主了。”程财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时,小二端了菜上来,两人也就开始把酒言欢,逸飞坐在一边,闷闷地吃着菜,他也好像喝酒,恩,偷偷喝点,应该没事吧?

18

逸飞见兰辉跟程财喝得尽兴,嘟嘟嘴,看看因为程财吩咐不要打扰,所以小二聪明的多放了几壶的酒,眼珠子转了圈,偷偷拿起一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窃笑了下,拿起酒杯,小心地用舌头添了添。

咳,辣死了,这什么东西嘛,皱了皱眉,却看见兰辉跟程财一杯又一杯地下肚,逸飞不信邪地一口灌了下去,肚子立即升起一股热气,眨眨眼,又倒了杯,好奇怪的感觉哦……

逸飞呵呵一笑,脸开始发红,现在他脑子昏糊糊的,只是觉得手中的东西好好玩,接着一杯杯喝了下去,等兰辉发觉不对时,逸飞已经喝倒在桌上,还拿着酒拼命往嘴里灌。

“飞儿!”兰辉震惊的喊道,这小东西胆子怎么那么大?在他面前还敢偷喝!忙将逸飞拉入怀中,拿下他的酒杯,都怪自己没去注意。

“恩……大哥……飞儿好想你……”逸飞将头埋入兰辉的怀中,喃喃道,“呜……为什么你不要飞儿……飞儿哪里不好看了……呜……”

“飞儿……”逸飞的话说得含糊不清,但兰辉还是听懂了,怜惜地摸了摸他的长发,低头吻了下逸飞的额头,轻声道,“飞儿是最美的……”

然后又转头对身边的程财道,“实在抱歉,舍弟喝醉了,在下就先行告退,改日再邀程老板一聚。”说着也不再管程财,抱起逸飞就出了门。

而就在兰辉离开没多久,程财的女儿程嫣儿快步赶到福寿阁。

“爹爹,人呢?为什么就你一个?”程嫣儿进门就见自己爹一人,不满地嗲道。

“嫣儿,你放心,那四庄主会来邀我们过庄一聚的,爹爹看了这么多年的人,不会看错的。”程财一见宝贝女儿便笑呵呵地哄道,虽然他有很多儿女,但怎么也比不上这个女儿得他的心,人美又聪明,这程家的生意他有一半已经让她打点,可惜她是女儿身,如果是男的多好啊……

“爹爹……”程嫣儿扭了扭身,坐到程财身边,她当初路过柳庄时就惊讶柳庄的雄伟,而且听说柳庄的两个庄主都是难得一见美男子,那时她就心动了。

“嫣儿啊,这柳庄的大庄主据说要回来了。”程财提醒了声,就怕女儿被那四庄主所迷,毕竟美男跟财富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女儿知道了。”轻笑了声,心里盘算着凭自己的美貌,得两样又有什么难,大庄主当相公,至于美男四庄主就当情人也未尝不可,相信自己的美丽,四庄主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程财笑得开怀,而程嫣儿也跟着掩嘴一笑。父女两把算盘打得叮当响,仿佛一切已经在他们掌握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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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别走……别扔下飞儿……飞儿……好……好喜欢……大哥……”逸飞伏在兰辉的身上,哭诉着,“呜……人家不要纳妃,不要……大哥……求求你……别那么……残忍……求你……”

“飞儿,飞儿?”兰辉将逸飞放到床上,叹了口气,“小东西,明明那么痛苦,为什么这几个月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哎,飞儿,你让四哥怎么帮你?”

兰辉看着逸飞哭泣的脸,轻声道:“小家伙,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四哥?至少四哥永远不会让你伤心,就是让这皇室无后又如何,天下能人异士如此之多,这皇帝为何飞要南宫家的人来当?”

他知道大哥的责任心太重,始终放不下对先帝的承诺,可是他又不忍看飞儿如此伤心,他爱飞儿吗?答案恐怕早就在他心中呈现了,否则他又怎会冒险带飞儿出宫?如果说只是兄弟情谊只怕太过牵强,但他会将这个答案藏到心底,把它当做永远的秘密守护。

“大哥……”听着逸飞不断地叫唤“大哥”,兰辉苦笑了下,罢了,两个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只要他们开心他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兰辉帮逸飞脱下衣裤,盖好被子,便出了门,看来要叫下人一直热着解酒汤了,等飞儿醒了可以喝,飞儿第一次喝酒,看来要睡上很久了。

等兰辉离开,屋里就闪现两道人影。

“轩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主上,他大哥日夜赶路,最迟明日就会抵达?”麟湘依在麒轩身上,看着已经呼呼大睡的逸飞问道。

“就算说了,恐怕现在主上也没办法理会。”麒轩搂着麟湘走到床边,一股浓浓的酒气就传了过来。

“真是的,不会喝还喝那么多,真是浪费好酒,”麟湘溺爱地看着逸飞,转头对麒轩轻笑道,“看来咱们小主子的屁股注定要开花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点了点麟湘的鼻子,麒轩道。

“难道你不是?”麟湘撇了麒轩一眼,“走吧,这几天我们就在柳庄附近找家客栈住下吧,主上万一有事好吩咐。”

“你是想看主上的笑话才是真的。”无奈地叹口气,拉起麟湘,从窗口翻了出去。

19

“大哥,四弟说的是不是这里啊?”冥火转头向身边的澜宣问道,他们三人连夜赶路,中途只休息了一小会,终于赶到了兰辉所说的柳庄。

“应该是了。”澜宣疲惫地叹了口气,带头跳下马,这两个弟弟还真是磨人。

澜宣伸手敲了敲大门,过了会门被打开,走出一人,那人看了看澜宣等人,见他们虽然风尘仆仆,但依旧掩盖不了身上与生俱来不怒而威的气势,不由恭敬道:“三位公子有事吗?”

“这位小哥,请问贵主人可在?”澜宣抱拳问道。

“在,你们是?”那人怔了怔,难道是他家庄主的朋友?

“可否麻烦通报声,就说澜宣在门口等他。”澜宣并不回答,只是让他通知他家主子,他到要看看兰儿怎么解释。

“那……三位稍等。”那人一听便匆匆忙忙去通报兰辉。

过了半响,却始终没找着兰辉,只得拉过一婢女问道:“四庄主呢?”

“四庄主?不就在小庄主房里嘛!”那婢女扑哧一笑,小庄主真是的,不会喝酒还敢喝,刚回来时还好好的昏睡着,没想到了晚上居然开始闹,庄内的人都要被折腾死了,不过最可怜的还是四庄主,昨晚一宿没睡。

“哦,谢谢姐姐了……”说着忙向逸飞的房间跑去。

“四庄主!”那人一到逸飞的房间,见兰辉刚出来,忙跑上去叫唤道。

“嘘,小声点,飞儿好不容易才睡下。”兰辉忙轻声道,真是的,累死他了,飞儿醉酒时可真不好伺候,等会定要好好补下眠。

“四庄主,门口有三位公子说要见您啊。”那人也跟着压低声音道。

“谁啊,不见。”兰辉想也不想便拒绝,他哪还有力气去见人,看看他,黑眼圈都出来了。

“可是四庄主,其中一人让小的通报您,说是澜宣在门口等着您呢。”听这口气就是熟人,至于四庄主见不见那就不是他做得了主的了。

“不认识,让他们……什么?!”兰辉打了个的哈吹,刚想说让他们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过那个仆人的衣领吼道。

“四……四庄主……小声,小声点,会吵醒小……啊……四庄主……”那人被兰辉吓到,还没回神却见兰辉已经向门口飞奔而去,无奈只得跟着跑去。

兰辉一边跑向大门,一边暗叫倒霉,大哥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别说私自离宫了,就是让飞儿喝酒这条罪就够他受的了,小飞儿,四哥被你害惨了!

晃眼便到了大门,兰辉已经顾不了四周路人怎么看,怎么说了,一见到澜宣就“扑通”一声跪到他面前,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般咬着唇不语。

“怎么,终于肯出来了?”澜宣伸手拦住刚要上前的冥火,他知道冥火的脾气,就怕他一不爽就开揍,这里是外面,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在外人面前受罚的。

“大哥……”兰辉小声地叫了声,马上又低下头,惨了,这么冷的声音,大哥肯定很生气。

“原来你知道我是你大哥……”澜宣闭了下眼,忍住怒气道,“还不进去,跪在这里成什么样子!”

“啊!是……”兰辉一个激灵,吓得马上爬起来,跟着澜宣走了进去。

一旁的下人也不用吩咐便把马牵到马饲去,大家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来人正是他们的大庄主,他们心里能想的就是,原来大庄主他们也那么好看啊,然后再想到,看四庄主的样子,恐怕大庄主很厉害,他们以后的日子看来会很难过……

20

兰辉进了大厅,叫下人们都下去,谁也不准靠进,毕竟有失颜面啊,这么大人了还挨打,哎……

“飞儿呢?”澜宣皱着眉,问道,难道是害怕,所以躲起来了?

“呃……那个……飞儿昨晚玩得太累,所以……现在还在睡……”兰辉忙解释着,就怕大哥他们不相信,冷汗将后背都快染湿了。

“玩?他倒是好雅兴啊……”澜宣冷冷地看着兰辉,“带路!”

“啊……大哥……”兰辉一听,那还得了,“扑通”一声跪地,“大哥……对不起,兰儿不该私自离宫,您……您罚兰儿吧!”

“兰儿……”澜宣将脸凑进兰辉,在他耳朵旁呼着热气,“你知道吗?你对外人撒谎时几乎找不到一点破绽,可是一旦对哥哥们撒谎,你的眉便会不由自主地挑下哦,玩?恐怕是闯了什么祸不敢让大哥知道吧?”

“啊!”兰辉一惊,脸立即红了起来,“大哥……我不是……”

澜宣直起身子,冷声道:“你给我跪在这里!”说着也不理兰辉,从他身边走过,飞儿的房间这庄子里恐怕没人不知道吧?

“大哥……”冥火刚想追上前,就被羽冰拉住,“让大哥跟飞儿谈谈吧。”

接着也不管冥火,低头看了眼正紧张地望着门口的兰辉,“飞儿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慌张?”

“没……”兰辉忙转回头,完了,他这回真的完了……

“还想撒谎?!”羽冰怒喝,却因为连夜赶路,头晕眩了下。

“三弟(哥)!”冥火拦腰抱起羽冰,踢了兰辉一脚,“还傻呆着干什么,三弟累了!”

“啊,是!”兰辉担心地看了羽冰一眼,快步向前走去。

“我没……事……”羽冰低低地发出声音,实在不习惯被这样抱着,虽然……很温暖……也很安心……

“闭嘴!”冥火怒道,早知道就不要这样赶路了,反正这两个臭小子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大事!本来三弟是留在皇宫处理事务,却没想大臣们一致认为皇上的身体比较重要,让他们快快起程,而那些大臣也是他们一手挑选出来,能力跟忠诚是无可挑剔的,所以他们也就放心的出来了。

兰辉见两个哥哥这样,当下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快速走向早为他们准备好的房间,毕竟祸是自己闯的,他们没见面就打他,他就该谢天谢地了。

话说澜宣随便拉人问了下路,就有人将他带到逸飞的房门前,这庄子的事还不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据说三位庄主回来了,庄子里的人大家都认识,那不认识的必然是那三位庄主了,因此倒也无人敢怠慢。

澜宣在门口敲了敲门,等了半天也未见里面有回应,就自己推开门,进去顺手关上门走到床边,见逸飞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虽然总觉得哪里有点怪,但毕竟人是在了,原想叫醒他,可见逸飞天真无邪的睡脸时又不忍心,于是便在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逸飞,忍不住伸手触摸他的脸蛋,温柔地道:“飞儿,你让大哥拿你怎么办?”眼中透露出溺爱,“飞儿,自你失踪后,大哥不只一次的希望自己能带你远走高飞,可是大哥却无法那么自私,飞儿,大哥说服不了自己啊……”

澜宣喃喃着,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自己才能毫无保留地将心事吐露,告诉逸飞自己有多在乎他,在他不在自己身边时,他又有多想他,飞儿失踪后他才明白何谓爱,何谓情,可是伴随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烦恼与痛苦,因为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他一直都想问上天既然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为何还要让他们相遇……

他取消了逸飞选妃的仪式,飞儿这么大了,后宫却空无一人,这确实是数代皇帝从未发生的事,就是自己也曾有过好几个妃子,虽然那并非自己所愿。

想着想着,澜宣不禁低头碰了下逸飞殷红的小嘴……

突然离开逸飞的唇,怔了下,再低下头闻了闻,虽然只有淡淡的,但那确实是酒气,站起身,想来现在叫醒这小东西,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不如去问问兰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让飞儿喝酒的?!

21

兰辉忐忑不安地将冥火带到羽冰的房间,见二哥并不理会自己,只是轻轻地将被点了睡穴的三哥放到床上,还一脸温柔地替他脱鞋盖上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是吧?莫非二哥对三哥……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冥火终于像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兰辉道:“你怎么还愣在这?大哥让你跪在大厅反省,你还不去?!”

“啊?!”兰辉傻眼,不是他让他带他们来的嘛……

“啊什么啊?还不过去,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偷偷带飞儿溜出宫,真是胆大包天!哼,刚要不是大哥拦着,老子我早开揍了!”冥火一脸怒气,拉着兰辉的衣领恨恨地道。

“对不起……”兰辉忙低下头,知道二哥虽然脾气不好,但对他们这些弟弟可是没话说的,所以他们一向在他面前比较放肆,现在看二哥这么生气,心里也不好受。

“去你的,对不起个屁!我是你二哥,不想听你什么对不对得起,你们真是……真是气死我了!”说着便将兰辉拉进自己怀中,举起手就啪啪啪地朝他屁股打了几巴掌。

兰辉早知道这顿打是逃不掉的,也就乖乖伏在冥火怀中,没有任何反抗,隔着衣衫,屁股上依旧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但他明白二哥并没下重手。

冥火啪啪啪地打了十来下,缓了口气,将兰辉扶了起来,道:“哼,还不快去大厅!省得等会大哥找不到人,小心你的屁股!”

“是……”兰辉揉了揉屁股,走到门边,转身道,“二哥,兰儿明白你的苦心,可是大哥这顿打,是兰儿甘受的。”他明白二哥也许是气他们,但他更心疼他们,知道大哥现在怒火中烧,下手必然不会轻,怕他受不住,所以先打一顿,呆会大哥见他屁股上的已有伤,也许下手不会那么重了。

“混小子说什么呢?”冥火被点破心思,脸一红,吼道。

兰辉笑了下,快步向大厅跑去,现在不知道飞儿怎么样了?他很想去,但又怕惹大哥更生气,所以只能去大厅等,不过依飞儿现在的情景,估计大哥也没什么心情罚飞儿了,自己才应该小心点。

跑进大厅,见澜宣早已等在那,吓得他连忙朝澜宣跪下。

澜宣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冥火与羽冰都不在,大致也知道是兰辉带他们去休息了,所以也不恼怒,只是缓缓走到大厅的正门,伸手把门关上,虽然他知道兰辉已经吩咐不准人靠近,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兰儿脸皮薄,真要让外人见了,他还不羞愧死?

澜宣关好门,转身走到兰辉身旁的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壶茶,开始慢慢品味,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让飞儿如此痛苦,他又何尝好受?只是人生本就无奈啊。

他曾经以为把皇位交到飞儿手中,自己就可以安心地过他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在过问朝中事事,可是,飞儿却让他放不下,他扪心自问,飞儿真的是昏君吗?飞儿对朝中事爱理不理,什么事情都让他们处理,说了他几句,他就哭鼻子,说哥哥们不要他了,让他怎么安心离开?

兰辉跪在大厅,身边就坐着澜宣,害他动都不敢动,等了半响也不见澜宣发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偷偷斜眼看了澜宣,见他拿着杯子径自发呆,忍不住开口:“大哥……”

“有事?”澜宣听到兰辉的话,撇了他一眼,放下杯子问道。

“我……”他……他最怕大哥这个样子了,什么事都淡淡地,但他跟了大哥那么多年,又岂能不明白,大哥现在的火有多大。

“大哥!您打兰儿吧,兰儿错了!”说着忙移动到澜宣面前,不住地磕头。

“你错了?你有什么错?!”一把将兰辉拉起,让他面对自己,看着这个已经同自己一般高的弟弟,澜宣面无表情道。

“大哥……”兰辉哀求着喊道,“求求您,别这样,兰儿知错了,您打兰儿吧!”

“……”澜宣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哀伤地看着兰辉。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兰儿错了,兰儿不该带飞儿出宫,不该让哥哥们担心,更不该……不该让飞儿碰酒的……”反正死也是死了,多条罪他就当利息,兰辉心一狠,把所有的事都揽上身。

22

“好,你既然知道错哪了,那也该明白怎么做吧?”真是好哥哥,他难道还会不了解他吗?既然他都认罪,他还那么仁慈做什么?!

“是。”兰辉咬了咬牙,飞身从大厅匾额上拿下一把戒尺,在他给大哥他们写信时,他就准备好了,他不会逃避自己的罪责。

兰辉拿着戒尺,跪到澜宣面前,双手伸过头顶,等澜宣拿过戒尺后,自己则趴到他身边的桌上,颤抖着双手褪下里裤,撅起屁股等待澜宣的戒尺下来。

澜宣拿着戒尺,看到兰辉屁股早已粉红一片,心中明了,可依旧无情地举起手中的戒尺重重地打了下去。

啪!兰辉倒吸了口气,疼!大哥还真是不留情,不过希望大哥打过自己,怒气能少点,打飞儿时手下留情。

啪啪啪!就在兰辉想着逸飞的当头,澜宣又是狠狠三下,惹得兰辉屁股一阵抖动,好疼啊……

宽敞的大厅里,就只有戒尺撞击屁股的声音和偶尔几声冷哼,兰辉死死咬住唇,忍受着屁股上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冷汗和泪水从他脸上,手上,背上划落,真的好疼,他第一次觉得没有屁股也是种幸福,

澜宣看着兰辉本就有点红的屁股在自己手中戒尺的拍打下渐渐变得通红,甚至发青发紫,明白再打下去只怕要破皮出血了。心中亦是不忍,但强忍住,依旧冷声道:“大哥打你,你可服气?”

“……服……”过了会,终于从喉间溢出声音,手紧紧抓住桌沿,就怕一放手自己就会倒下。

“好,那大哥再打二十下,你自己数。”澜宣皱了皱眉,二十下兰儿应该能承受。

“是……多……谢……大……大哥……”兰辉发着颤,屁股上一阵火燎,那种疼痛是进入心肺的,猜想自己现在一定惨不忍睹。

“啪!”

“啊……一!”兰辉叫出了声,那一下虽然比开始弱很多,但打再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屁股上,也够他受的了。

“啪!”

“二……”泪水再次滑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二十下,现在每一下就让他疼得死去活来。

……

打到十五下时,澜宣看兰辉似乎已经受不住了,忙停下手,伸手抱住兰辉,扔开戒尺,用手拍打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虽然不是戒尺,可是澜宣也丝毫没有留情,疼得兰辉不断扭动屁股,终于哭倒在澜宣怀中,低声道:“疼,好疼……大哥……”

“好了,好了,”见兰辉这个样子,澜宣一阵心疼,忙拍着他的后背哄道,“打完了,乖,不哭了……”

“大哥……求您别气……兰儿,兰儿只是……”兰辉喘着气道,突然感到屁股又一阵刺痛,“啊……大哥……大哥……求您……饶了兰儿……”他真的受不了了,卷缩身体,想逃开屁股上的疼痛,但上身却被澜宣按在怀中,怎么也逃不开。

“乖,你是大孩子了,别哭,大哥帮你上药。”澜宣尽量轻手地帮兰辉途上药膏,幸好羽儿放了瓶上好的伤药在自己身上,不然他还真不知要不要去找大夫。

“不!不要……”兰辉此刻就像个小孩,哭闹不休,他不要上药,真的好疼啊……

“好了,上好了,兰儿乖,不哭……”低头吻了吻兰辉的额头,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兰辉下身,抱起他道,“带大哥去你房间。”

兰辉流着泪,伸手搂住澜宣的头颈,将头埋入他的发里哭泣着,过了会,感到身后有点谅丝丝,才缓过气,点了点头。

23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偶舍不得了所以亲亲们就放过偶家飞飞吧偶滴亲儿子挖

逸飞睡得迷迷糊糊,等他醒来时以近傍晚。

“恩……”感觉有人挡了亮光,逸飞不满地伸手去挥开,不料手被人抓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便被人拉向那人,一会就伏在了他腿上。

“啪啪啪啪!”澜宣看逸飞还睡得稀里糊涂的,举手就朝他的屁股挥了几掌,这几掌倒是让逸飞清醒了过来。

“啊!别打别打!”逸飞忙用手挡住屁股,因为伏在澜宣身上,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抓自己的人是谁,不过想来会这样打他的,在这里也就四哥了,于是求饶道,“四哥,人家不是故意偷喝酒的啦!别打飞儿,飞儿下次不敢了……”

澜宣一怔,明白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用力将他的手拽到背后,扒下裤子,又狠狠打了几巴掌,见逸飞的小屁股红了起来,心里暗道活该。

“疼……四哥,飞儿错了,别打,好疼……”感到身后的手并没有停下,而且有愈打愈重的趋势,吓得他一个挺身爬了起来,抓起裤子,刚想撒娇求四哥放过自己,没想到却见澜宣冷冷地看着他,“大……大哥!”

“终于知道是谁了?恩?”澜宣并不急着问罪,只是把身体向后移了移,靠在床头淡淡地问道。

“我……我……”逸飞浑身一颤,立即跳下床,跪在地上,低着头,手还不忘提着裤子,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他见到大哥,喜大于怕,真的很高兴大哥来找他了,他好想大哥。

“上来!”澜宣见逸飞穿得里衣就这样跪在冰冷的地上,忙将他抱到床上,这小东西存心让他担心吗?

“大哥……”呆呆地望着澜宣,任他抱着自己,好温暖,也许就是这样的温暖才让他爱上大哥吧。

他知道哥哥们与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可以牵绊,因此他好害怕,当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担心的事之后,他们就会离开自己,他宁愿自己永远长不大,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在哥哥们身边,可是这却只是奢望。

他以前不懂,以为自己只是对哥哥们的依恋,可是他也会长大,他明白,对其他哥哥他是依恋的,但对大哥,他……一直深爱着,开始是崇拜,时刻注视着大哥的一切,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再也离不开大哥了……

“怎么了?”见逸飞傻傻得看着自己,居然没求饶,没撒娇,澜宣倒有点担心,他刚刚没打多重啊,刚打了兰儿,够他心疼了,况且此事也是被他逼的,他没有理由怪他们,所以他只是小小给飞儿一个教训罢了。

“大哥!”逸飞扑入澜宣的怀中,哭着喊道,“大哥,大哥!飞儿好想你,好想……呜……别离开飞儿……”

“傻瓜,大哥怎么会离开你?乖,别哭。”不错,他本来是很生气,但一见飞儿这样,他有再大的火也被浇灭了。

“大哥……哇……”逸飞仿佛要发泄这几月的委屈似的,放声大哭起来,澜宣只得心疼地拍拍他的后背,安慰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逸飞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发现澜宣的前襟都被自己弄湿了。

“哭够了?”澜宣无奈地低下头,吻去逸飞残留在脸上的泪。

“大……大哥……”逸飞红着脸,躲着唤道。

“恩?”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做得太过暧昧,澜宣忙起身,淡淡道,“飞儿,大哥已取消了你纳妃一事,但……请你给大哥一点时间,大哥需要想很多事……”

是啊,他是该好好想想了,他从来不在乎自己怎么样,可是飞儿……

“大哥!”逸飞惊讶地望着澜宣,大哥的意思是……他可以这样期望吗?

逸飞突然展现绝美的笑容,欢快地对着疾步逃开的澜宣喊道,“大哥……飞儿等你,飞儿这一生就等大哥一句话,飞儿不管大哥最后怎么决定,在飞儿心中永远就只有一个杨世宣!”看到澜宣的背影仓促了下,逸飞好心情的吐了吐舌,揉揉被澜宣招呼过的屁股,心里甜滋滋的,原来挨打也可以这么幸福。

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逸飞忙跳下床,抓了被子就往兰辉房中跑去,惨了,他忘了四哥,该死,都是自己,四哥居然没出现,肯定被自己连累了……

24

逸飞一个箭步窜进兰辉的房间,刚想大喊,却见兰辉已沉睡,于是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赤手赤脚地爬上他的床,在兰辉身边躺下。

看着兰辉安静的睡颜,逸飞窃笑了下,原来四哥睡着的时候这么可爱,伸手拉拉兰辉的长发,接着歪了歪脑袋,爬到床尾,偷偷掀起被子的一角,见兰辉下身什么也没穿,只用薄薄的白布盖住屁股,忙咬住牙,就怕自己叫出声。

四哥定然是挨打了,而且绝对不会轻,泪水在眼眶转悠,刚想去翻开白布看,手却被按住,“傻瓜,没事的,乖,眼泪别掉下来,不然四哥可要心疼了。”

“四哥……对不起……”见兰辉对自己那么温柔,泪忍不住就落了下,他也不想哭啊,可是……好难过……

“都说没事了,四哥皮厚着呢,”兰辉吓得想去拍抚逸飞,刚动了下,却扯到伤口,不禁倒吸了口气。

“四哥!”逸飞忙按住兰辉,将头埋到他背上,咽哽道,“别动四哥,都是飞儿不好……飞儿才该打的……”

“是哦,你这臭小子是该打,”缓了口气,兰辉虚弱地笑了笑,“可是,打在你身上,疼的却是我们的心啊……”这小东西难道不明白他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他们可以随时为他牺牲一切,而他居然还可笑地怕他们会扔下他。

擦了擦眼泪,逸飞强笑道:“那四哥,飞儿陪你睡会好不好?”

“别了,你的睡象四哥可不敢恭维,你饶了四哥吧,我还伤着呢。”兰辉惊慌道,现在他动一下就疼得要死,要是这小家伙睡自己身边,他还不被折磨死。

“臭四哥,飞儿的睡象哪有那么坏啊!”逸飞吸吸鼻子,不满道,“算了,人家看二哥跟三哥去,哼。”

“别去,小心被打!”兰辉提醒了下,他不知道大哥有没有打飞儿,不过看他这样活蹦乱跳的,就是打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才不会咧,人家屁屁现在还红着呢,正好去见二哥跟三哥,他们就是要打飞儿,也舍不得下手了。”逸飞媚笑了下,这可是不挨打的好办法。

“你呀!早算计好了?原来说陪四哥睡只是随便说说的。”兰辉一个眼瞪了过去,太狡猾了,如果是大哥肯定打得下手,他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二哥就难说了,就是碍于面子,也必然轻轻教训下就算了,基本上,大哥二哥在,三哥是不会动手的,所以只要摆平大哥二哥那就没事了。

“才不是呢,人家肯定先陪四哥的啦,大不了被二哥打顿嘛……”虽然他很怕,不过,现在还是四哥重要啦,因为他心里好愧疚的。

“我说飞儿小宝贝,现在你的小屁屁肯定不会很红了,要不四哥帮你再加红?”兰辉挑了挑眉,他怎么会看不出这小东西在想什么?

“啊!才不要,四哥不安好心,飞儿走了,晚点再来看你。”说着对兰辉扮了个鬼脸便跳下床跑向门口。

兰辉怕扯疼身后的伤,所以拼命忍住笑意,看着逸飞跑出门的身影,突然瞪大眼,吼道:“臭小子!你不穿鞋居然还敢到处跑!哎呦!”疼疼疼……屁股好疼啊……呜……这坏小子……等他伤好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疼死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开学类看来这坑是要坑这里了暑假才会更了亲亲们,偶对8起你们类,见谅挖

25

逸飞抱着被子向冥火的阁楼跑去,可由于被子在他胸前,没看到前面的路,不小心绊了下。

“啊……”以为自己会摔到,却感到身子一轻,被人从身后拎了起来。

“小东西,你干什么呢?”皱了皱眉,他刚从三弟的阁楼出来,正不知道要去哪,却看到飞儿的身影,只见他抱着被子就向前冲,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东西,于是便跟了过来,他倒想看看这小东西搞什么鬼,直到看到他差点摔到,才忍不住现身救他。

“恩?二哥!”逸飞一见冥火,兴奋地扔掉被子,返身搂住冥火,“二哥,飞儿好想你哦……”

“想我?”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气,居然就这样跑了出来,手移到逸飞的屁股上,“是想念二哥的巴掌吧?”

“啊?!”逸飞一个颤抖,躲进冥火的怀中,可怜兮兮地道,“人家刚被大哥教训过,二哥还要打飞儿吗?飞儿知道自己错了,飞儿该打,二哥要打就打吧……飞儿……飞儿不会哭的……”那个样子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仿佛强忍着泪不让它掉落。

“你……”冥火一个蹬眼,如果真被大哥教训了,他哪还有力气这样到处跑,可是……他……他就是不忍心了……

“二哥……”抬头望着冥火,那如受惊的小白兔般的表情,让冥火忙将他抱进怀中哄着。

“乖,飞儿乖,二哥怎么舍得?二哥跟你开玩笑的,你……你别吓二哥啊……”他最受不了飞儿这样了,他宁愿带兵打仗也不想这样哄他。

“真的吗?”扭过头,翻了白眼,再次回望冥火,咬着唇道,“二哥不生飞儿的气了吗?”

“不,不生了!”忙否认,他就是担心他们,而且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二哥!你真好!”逸飞扑到冥火的身上,笑着撒娇道。顺便穿过冥火身体的手在他身后比了个“也”。

“废话,你二哥不好谁好!”看看逸飞,不满道,“怎么不穿鞋子,要是被大哥知道,你的屁股一定开花!”将他栏腰抱起,道,“你房间在哪?穿鞋穿衣服去!”

“嘻嘻……飞儿知道二哥最疼飞儿了,一定不会告诉大哥的,对不对?”逸飞搂着冥火的脖子,眨眨眼笑道。

“你这个臭小子!”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是啊,自己哪舍得,因为这个弟弟的存在才让他们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大臣,那些时时刻刻等着看他们好戏的人啊……

当初,他进宫后没多久先帝就驾崩了,他们几个都还小,根本没能力对抗那些想蔑视王权的人,虽然大哥继承了皇位,但谁会承认一个没有血统的孩子?

他们日日夜夜担惊受怕,被人摆布,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听到飞儿的哭声……那夜,大哥抱着飞儿,对他们发誓,他一定要给飞儿一个完整的江山,定要飞儿快快乐乐的成长,让他们不再受任何屈辱。

是的,大哥做到了,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啊……

“二哥,飞儿饿……”逸飞见冥火动也不动地抱着他站在原地,明白二哥定然又想起了从前,于是忙打断,他不会让哥哥们再去回忆那段历史。

“恩?飞儿,你说什么?”冥火一回神,问道。

“坏二哥,飞儿饿啦!饿死了,饿晕了!二哥都不管人家!”逸飞使劲撒娇道。

“啊?”他……他刚见到这小家伙,怎么知道他会饿?无奈地哄道,“好好好,你别闹,那,我叫人送吃的来?”

“不要,人家要二哥做!”逸飞嘟嘟嘴,接着露出一抹笑,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你……你别露出这种笑!”冥火呆了下,忙吼道,这飞儿生来就是祸害!“厨房呢?”他行军打仗哪能没点手艺,那时在宫里一时兴起,做了碗面,却没想被飞儿撞见,自此飞儿就时常缠着他让他做好吃的,让他烦不胜烦,但又拒绝不了。

“二哥真凶……那边啦。”逸飞知道适可而止,忙收回笑,伸出纤纤玉手,往厨房方向一点。这笑容他可是研究了很久,就为了能迷住大哥,每次他这样笑,没有人会舍得拒绝他的,除了……大哥!呜……他太失败了……下次要继续努力!

番外(4岁小飞飞生日之兰兰挨?:30:4327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因为偶滴U盘带着偶家的文文私奔了,所以偶整理了两天,放假这两天都米更新。

这个就当送给大家的小礼物,望请笑纳,谢谢(台下一鞠躬^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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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岁的澜宣抱着4岁的逸飞坐在荷花池中央的小亭子上,今天是飞儿的生日,可是他却无法让人大肆庆祝,因为越是热闹越是危险,他要保护飞儿,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自从2岁的飞儿在他的生日宴上差点被人劫持后,他就再也没举办过类似的宴会了。虽然他好想告诉天下,他的宝贝飞儿是在4年前的今天来到这世间的。

“大……大哥……吃……吃……”逸飞甜笑着将吃了一半的糕点递到澜宣嘴前,虽然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一大早就皱着眉,可是本能的他就是不喜欢这样。

“飞儿乖,自己吃。”温柔地摸了摸逸飞的小脑袋,哄道,这糕点他刚试过毒,因此才放心地让飞儿食用,他真恨自己的无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提防。

“哦……”逸飞将糕点重新放入嘴中,好好吃哦,眯着眼睛躺在澜宣的怀中,他最喜欢躺在大哥的身上了。

“启奏皇上,二王爷,三王爷,四王爷求见。”一个太监在池边跪地朗声道。

“宣。”澜宣淡淡道,想来他们也是该来的时候了。

不一会,只见三个粉雕玉啄的小孩由远及近,进入凉亭后便跪地道:“参见皇上。”

“起来吧。”澜宣看了眼自己另外的三个弟弟,哎,自己的弟弟见了自己也要下跪参拜,这感觉并不好。

“谢皇上。”三人缓缓起身。

而最小的兰辉起来后就跑到澜宣的身边,拉拉他的衣袖道:“大哥……兰兰要抱飞飞……”

“恩?”澜宣扭头见兰辉眨着大眼睛盯着他怀中的逸飞,样子煞是可爱。

“给兰兰抱……”见大哥不回话,兰辉不满地又道,他好想抱抱飞飞,二哥说今天是飞飞的生日,他还给飞飞准备了礼物。

“兰儿,乖,你还小,会摔倒的,大哥答应你,等你再大点就给你抱,好不?”澜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自己也才6岁,居然就想抱4岁的飞儿。

“不要嘛,兰儿要抱……”兰辉一听澜宣不答应,就开始闹别扭,为什么不给他抱,哥哥们都抱过了,他好喜欢软软的飞飞,他也要抱!

“兰儿,别闹……”澜宣无奈地哄着兰辉,而怀中的逸飞好奇地看着伸手要抢他的兰辉,以为他们是在跟他玩,于是便“咯咯”笑了起来。

“兰儿!”冥火忙拉住兰辉,“你干什么?!”

“兰儿要抱飞飞!”气嘟嘟地鼓起小脸,为什么不让他抱,不公平!

“你给我乖乖的,再闹二哥打人了!”冥火吼道,来时就告诉他要乖乖的,别乱闹,现在居然还去抢飞儿,要是弄疼了飞儿跟自己怎么办?

“不要,不要,兰兰就要飞飞!”挣扎着想甩开冥火,臭二哥,不要理他,就会欺负他……

“你!”冥火见兰辉居然那么不听话,气得他将兰辉手一提拉入怀中,左手环过兰辉的后背,右手狠狠得打向兰辉的屁股,“啪啪啪!”“让你不听话,让你吵!”

“哇……”兰辉手挣脚踢,想躲过冥火的巴掌,可是奈何人小力气也小,冥火的手还是稳稳地落到了兰辉的屁股上,疼……如今是夏日,穿得单薄,因此就是隔着衣裤也是够让他疼的。

“你还闹不闹?!”冥火手不停地问道,知道自己习武的,力气对同龄人来说自然大些,况且是才6岁的兰辉。

“呜……放开……放开……”兰辉断断续续地说着,屁股火辣辣的,为什么不让他抱飞飞,他只是想抱抱而已……

“你……”见兰辉不认错,气得冥火手力开始加重。

“啪啪啪啪!”

“呜……”兰辉倔强地不肯求饶,自己又没错,二哥为什么要打自己……

“好了,冥儿别打了。”看兰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澜宣忙制止,起身将逸飞交给一旁的羽冰抱着,自从羽儿家被灭门后,他就变得冷冷淡淡,自己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

澜宣走到兰辉身边,弯腰将他抱起,揉着他的小屁股哄道:“乖,兰儿还小,抱不动飞儿的,所以兰儿要好好习武,以后就可以天天抱飞儿了,知道吗?好了,乖哦,不哭,大哥疼。”说着亲亲兰辉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

“兰兰喜欢弟弟,想抱……”兰辉顺了顺气,哽咽着将头埋入澜宣的颈间,轻声道。

“大哥明白,可是现在不行。兰儿也别怪你二哥,他也是心疼你跟飞儿,怕你们受伤。”澜宣微笑着点了点头。

“恩,兰兰知道……”知道是知道,可是原谅不原谅又是另一回事了,哼,他决定了,他要三天不理二哥,臭二哥打得他屁屁好疼。

冥火摸摸自己的头,看了看兰辉,无奈地走到羽冰身边,却见羽冰回头瞪了自己一眼,苦笑了下,他又不是故意的……

偶的儿子们回来了

额话说那个今天偶的U盘盘居然带着偶儿子们私奔回来了(惊讶,兴奋中)

那个,所以上来聊两句,大家当我兴奋过度,脑子抽筋吧那个文等偶五一回来更,虽然偶其实是想说等偶五一回来潜水看文的(PAI飞)

咳,这么多年来偶一直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偶滴爸爸妈妈,感谢认识偶跟偶认识的人,感谢偶8认识和也8认识偶的人,感谢那么多作者,感谢那么多读者(--发傻中……)

其实偶最最想说的是,偶的儿子们啊,老妈果然没白疼你们,虽然跟U盘盘私奔是不好的,但伟大的老妈偶还是决定原谅你们了,,幸好你们还记得你们老妈的辛苦,知道回来安慰我,感动挖……儿子们,你们别再离开老妈我了,没了你们我好痛苦挖,(紧抱!)

好了,偶哭诉完毕,各位大人继续你们的工作谢谢

28

“飞儿?”澜宣看到逸飞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忙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将他抱到自己腿上,笑着轻唤道。在庄子里住了五天,兰儿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只是这几日他却发现飞儿时常出神,不知是怎么了?

“大哥……”逸飞将头埋入澜宣的怀中,他好怕,好怕哥哥们会生他的气,会离开他……

“飞儿,飞儿!你怎么了?”听逸飞有气无力地唤着自己,澜宣心疼地一手搂住他,另一手托起他的小脸,焦急地问道。

“没……”逸飞咬了咬下唇,可怜兮兮地问道,“大哥,如果……果然飞儿做了让哥哥们很生气的事,你们……你们……会不会……不理飞儿,不要飞儿了?”

“哦?”澜宣挑了下眉,看着紧张地抓住自己前襟的逸飞,如果他回答是会,恐怕这小东西会立即流下泪来吧?叹了口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自己真的是拿他毫无办法,即使明白他必然有什么瞒着自己。

“大哥……”怎么办,怎么办?眼眶充满了泪水,委屈地低下头,哥哥们一定会很生气,大哥再也不会疼他,爱他了……

“你哦……”轻轻低下头,吻去逸飞脸上滑落的泪水,“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飞儿,大哥说过永远不会不要你的,你是哥哥们的宝贝,就算你做了再过分的事,哥哥们也舍不下你了……”

“真的?”逸飞知道自己很妇人之人,问了一遍又一遍,但他真的不敢拿这个来做赌注,因为如果输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连这颗心都会支离破碎的……

“是,小飞儿应该要相信大哥,不是吗?大哥哪次不要你了?最多狠狠打你顿屁股,恩?”澜宣将逸飞拦腰抱起,走向偏厅,“该吃饭了,吃好了,带大哥出去走走?大哥难得来此,还没四处看看呢……”

“大哥……你最好了……”逸飞环住澜宣的头颈,送上一个香吻笑道,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忧郁,很快便恢复平静。

“呵呵,小东西就知道撒娇……”

一路上的仆人们看到都会掩嘴而笑,自从大庄主来了后,小庄主就安分多了,而且他们的大庄主好温柔,好体贴,他们真是太幸福了,几位庄主都是那么迷人,各有各的特点,恐怕世间再也找不出其他人能与他们比肩了。

澜宣抱着逸飞一进入偏厅,冥火、羽冰和兰辉便起身,唤了声“大哥”。

“好了,都坐下吃饭吧,”澜宣将逸飞放到主位上,毕竟现在飞儿跟他们是君臣,奈何逸飞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放开。

“飞儿……”澜宣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将他再次抱起,自己坐下后,让他坐到自己腿上,这小家伙,怎么都不能让他安心。

“大哥……对不起……”知道自己很任性,可是他就是不是想跟哥哥们产生距离啊。

“好了,别说对不起,想吃什么?”澜宣温和地摸了摸逸飞的一头顺发,笑道。

“恩……大哥夹什么,飞儿就吃什么。”逸飞眨眨眼,看了看一桌子的饭菜,都是他喜欢吃的,嘻嘻……

“……”这小宝贝,不是摆明要让他喂吗?这些都是他爱吃的,当然是他夹什么都好了。

“大哥……”兰辉看着正喂着逸飞吃得不亦乐乎的澜宣,小声地唤道。

“恩?”将一块牛肉放入逸飞的小嘴后,抬头用眼神询问道。

“这个……那……”兰辉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要说的,今天他收到一张拜帖,是程财的,说有匹布料到了,想送过来让自己鉴定下,是否愿意购买。上次吃到一半走人,确实无礼,现在人家都送上拜帖了,他要不同意,实在是……哎……

“别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冥火不悦地瞪了眼兰辉,有什么事不好说的?需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是……是买卖布匹的程老板说……说有匹布料到了,要送过来让……让我鉴定下,是否购买……”兰辉慢慢吞吞地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澜宣,就怕大哥一个皱眉。

“哦?这事大哥不在行,你看着办吧。”澜宣也明白兰辉这庄子要维持生计必然在从事什么,所以也没在意。

“恩,多谢大哥,兰儿不会让他们打扰到哥哥们清静的。”兰辉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终于解决了,他本来还怕大哥不答应,那只好自己去走一躺了,只是不知道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宫,都出来这么久了,大哥居然还一脸无事,似乎根本就不想回去。他哪里知道澜宣心中的打算,既然他们都出来了,那就让飞儿多玩玩,反正宫里安排好了一切,也不急在一时,正好乘此机会散散心,而且他也需要时间理清自己的感情。

29

下午,逸飞兴高采烈地拉着澜宣一起出现在市集上。那里的百姓无不侧目,好一对无双的人儿,他们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两位绝世的佳公子?所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恐怕就是说他们了。

逸飞平日里出门都易过容,可今天是跟大哥出来,他绝对不会丑化自己,所以说什么也不肯易容,而澜宣本身也是受人注目,虽然没有逸飞绝世的容颜,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加上他温和的气质,和不经意间散发的贵气无不让人赞叹。至于冥火则是陪着羽冰,因为羽冰不喜欢吵闹,因此他们都没出来,兰辉就苦命地呆在家里接待客人喽。

两人一路行来受着众人爱慕,嫉妒的眼光却丝毫不以为意,毕竟两人都站在世人的顶端,对这样的目光早已熟悉透了。

午后的阳光有点强烈,但看到逸飞的笑脸,澜宣突然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飞儿,他的宝贝,他想一生宠爱的人儿啊……

“大哥,你看,你看……”逸飞拿起一个面具,对着澜宣猛拌鬼脸,接着又笑嘻嘻地拉住澜宣的衣袖,撒娇道,“大哥……买给飞儿嘛……”

澜宣空出一只手,宠溺地点了点逸飞的脑袋,摇了摇头:“飞儿你已经买很多了。”虽然他不在乎这点钱,但他实在拿不了那么多东西啊。

“再一个嘛,就这样一个,好不好啦,大哥……”逸飞嘟着小嘴,看看澜宣怀中的几样小东西,再看看手中的面具,他都好想要……

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这回不同,这回是大哥陪着他,让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好么好玩。其实,有时候想想,只要能这样一直呆在大哥身边也是件幸福的事吧。

“哎,好吧,这是最后一个了,接下来可不许再买了……”澜宣无奈地付了钱,飞儿这样撒娇,他怎么还能忍心拒绝啊……

“大哥真好……飞儿最爱大哥了……”说着在澜宣的脸颊上偷亲了下。嘿嘿,其实他是想亲大哥的嘴唇的,可惜他不敢……

“小东西……”澜宣笑了下,让人如浴春风。

逸飞呆了呆,大哥好美……这样的笑跟大哥对别人戴着面具的笑完全不同,温柔地让他……好想哭……这样的笑是为他而展开的呢……

“飞儿?”看着逸飞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澜宣不解,飞儿真的很想买吗?哎,其实自己可以拿布包下,应该还可以多拿点东西的……

“啊?没……大哥,我们去逛小吃店好不好?飞儿有点饿……”逸飞听到澜宣的叫唤,忙回神笑道。

“好……你这小家伙,中午不是吃了很多吗?这才1个时辰就饿了?”澜宣发现自己跟飞儿在一起,无奈跟叹气的时间正在不断增加中。

“嘿嘿……”逸飞干笑了下,点头道,“人家就是饿了嘛,大哥,走啦……”拉起澜宣的袖子就往前走。

“好了,好了,你慢点。”澜宣无奈,只得跟着走,免得到时惹飞儿不快,自己可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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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个下午,澜宣搂着依依不舍地逸飞回到庄中。两人并未去大厅,只因他们知道有访客,所以澜宣直接与逸飞从小院穿过大厅到后面自己的院落,顺便吩咐下人送水来洗澡。

“飞儿,玩了半天,看你热得满头大汗的,先去洗洗,休息下。”澜宣擦擦逸飞额头上的汗滴,轻笑地道。

“大哥……帮人家洗啦,飞儿擦不到后背嘛……”想起自己曾经色诱大哥好几次未遂,脸色不禁一暗。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魅力了,不然大哥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其实他哪里又知道,澜宣为了忍住自己的冲动,有多痛苦?

“这……飞儿你都这么大了,还要大哥洗,也不害臊。”想起自己以前帮他洗澡,忍着欲火焚身的痛苦不说,这小东西还老爱乱动,害他不能早早结束,哎,这磨人的小家伙……

“大哥,跟飞儿一起洗好了,反正大哥也好热的,对不对?”逸飞努力劝说澜宣,反正他打定主意,大哥不帮他洗,他就不洗。

“飞儿……”澜宣看着逸飞,见他死死看着自己,动也不动,知道他倔脾气上来了,只好点点头,道,“还不准备去?”

一听到澜宣的首肯,逸飞忙兴奋地重重点了下头,转身就跑向自己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走了,可能不更了,下次7月8日放假,呵呵,--||这篇就暂停了请见谅

30

前厅

“四庄主,听说大庄主回来了,为何不曾看到?”程财见兰辉验好了布料,忙开口问道。

“这……家兄陪着舍弟出门了。”天,他总不好说大哥对这方面不熟悉吧?那不是摆明了大哥他们不是商人嘛,幸亏大哥今天确实带着飞儿出门了。

“哦?呵呵,原来如此,那我们可否等大庄主?毕竟大庄主回来,我们不拜访下,实在是太失礼了。”程财拉拉身边已经看兰辉看痴的女儿,警告她,她的目标是大庄主。

“额……这……。”他能怎么样,他敢跟大哥说吗?大哥可不喜欢与不相干的人接触。

“难道四庄主是看不起我程财,认为我们不配与你们柳庄相交?”程财故作不满道,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入柳庄,怎么可能放弃?

“可……”好为难啊,早知道自己装病算了,反正他前几天被打得那么惨,现在想想屁股还麻呢!

“四弟!”就在程财刚想劝说兰辉时,冥火闯了进来。

“二哥,怎么了?”第一次发现二哥居然如此善解人意,如此迷人,他好感动,要不是怕被二哥当疯子,他早扑上去了……

冥火见兰辉两眼闪着红光看向自己,心里一颤,背上冒出丝丝冷汗,但进都进来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没什么,就是问问你飞儿这小东西去哪了?”

“大哥带他上街玩去了,二哥找飞儿有什么事?莫非他……又闯祸了?”兰辉担心地问道,想想这几天小家伙不是挺乖的,难道又是障眼法?

“这混小子一天不闯祸我还担心他生病了,该死的,居然把‘魅惑’用在他三哥身上!”想起昨晚羽冰的媚态,冥火一阵脸红。

“什么?!”兰辉一听,忙站起来,跑到冥火身边,急切地问道:“那三哥呢,他没事吧?是不是很生气?”这死小子,怎么都不能让他稍微安点心。

这“魅惑”可是魅力无穷,虽然不算是春药,可是它能将一个人的媚态发挥到极致,偷偷看了冥火一眼,二哥不会是没忍住三哥的引诱吧?想起自己美艳却如寒冰似的三哥,心里一阵渴望,真的好想看看三哥中“魅惑”的样子也……当然他只敢想想而已……

“废话,要是三弟有事,我非打得那臭小子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冥火瞪了眼兰辉,发现大厅中还有外人,理也不理,拍了下兰辉的肩膀,道:“你忙吧,我去看你三哥。”

“嗯,二哥,等会兰儿就去看三哥,您……您别太激烈。”兰辉对着冥火笑道,知道没什么事,他也放松了不少,飞儿宝贝,你真是太不乖了,看来等会三哥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哦,不过二哥恐怕在暗爽吧?转念又一想,莫非飞儿早知道二哥与三哥的事?

冥火出去时心急如焚,哪里听到兰辉的话,要不然还不当众就揍兰辉一顿了。

“这……”程财见冥火来去匆匆,丝毫没有理会自己,心中有些不满。而程嫣儿则两眼发直得望着冥火离去的背影,更加坚定了嫁入柳庄的决心,就算这柳庄的当家大庄主长的再丑,她也不在乎,只要有钱有权,而且还可以天天见到这二庄主与四庄主,她就满足了,根本没考虑到人家会不会娶她,在她的心中,美貌的自己肯下嫁他柳庄大庄主,就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哦,抱歉,”兰辉对着程财拱了拱手,歉然道,“这是在下二哥,有点事才如此匆忙,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两位就在这里用膳吧?”等会让人通知下大哥,自己不陪他们用晚膳了,这样就不会吵到大哥他们了吧……

“呵呵,四庄主不用介怀,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程财对着兰辉回手还礼道。心里暗忖,必须想办法让大庄主看见自己的女儿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哎???最近真的感觉像在挤牙膏似的?????

31

“大哥,四哥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逸飞拉拉澜宣的衣袖,嘟着嘴嚷道。

“你四哥有客人。”澜宣好笑地点了点逸飞的额头,接着又皱眉道,“奇怪,你二哥跟三哥怎么也还没来?”以往都是他们早到,等着自己跟飞儿来的,虽然他并没有如此要求他们,但他们一向敬重自己,不会让自己等,就是有事会晚到,也会让人提早通知,今日这是怎么了?

“啊?”逸飞咬咬唇,低下头,眼睛东瞄瞄,西瞧瞧,就是不说一句话。

澜宣看逸飞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又闯祸了,摇摇头,将他抱到腿上,尽量平静地道:“飞儿,老实告诉大哥,你做了什么?”

“没……没啊……”逸飞紧张得拉拉自己的手指,呐呐道,不能说,绝对不能!不然自己肯定又要倒霉了。

“飞儿……”澜宣沉下音道,这小东西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听这声音有点冷,逸飞打了个寒蝉,怯怯地道:“大哥……飞儿真的没……没做什么……”好可怕哦……

澜宣看着怀中的人儿不再说话,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个样子,如果说真没做什么他才感到奇怪呢。

“大哥……你生气了么?”逸飞等了半响也不见澜宣说话,委屈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也没做啥嘛,如果二哥忍不住可不关他的事哦,偷偷抬头望了澜宣一眼,真想用在大哥身上啊……可是……他不敢……不过偷偷幻想下大哥抚媚的样子也好……

澜宣摸摸逸飞柔顺的长发,幸好他没窃心术,不然如果让他知道逸飞此刻的想法,恐怕不是一顿好打能结束的。

澜宣搂住他的细腰道:“若大哥生气你就不会调皮了吗?”心中暗道,要是这么容易生气,估计自己早被这小家伙气死了……

“……”逸飞一听,撇撇嘴,想想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的屁股,不如躲到四哥那好了,哥哥们应该不会在客人面前打自己吧?

这时,来两婢女,对着澜宣跟逸飞请了请安,恭敬地道:“启禀大庄主,小庄主,二庄主说他与三庄主在房中用膳,特吩咐奴婢前来禀告。”

“嗯,你们退下吧。”澜宣看了眼逸飞,吓得他忙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看来二哥真的忍不住了也,那药肯定很强……逸飞偷笑了下,忙转移话题,就怕澜宣再问自己闯了什么祸。“大哥,客人来,为什么我们不去迎接?很没礼貌也……”逸飞在澜宣怀中蹭了蹭,轻声道。

“嗯?”澜宣挑眉看着逸飞,这小东西肯定做了什么坏事,看来是与二弟跟三弟有关,他又怎么会不知飞儿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罢了,反正日后自有二弟跟三弟教训他,于是便道:“嗯,那大哥抱你去可好?”

“咦?”看大哥如此爽快,逸飞反而不知道如何说,那些本来打算说服大哥的一大段话因为澜宣的话而无用武之地了。

“怎么不想去了?”看着逸飞傻傻的样子,澜宣心中无限怜爱,飞儿,你的任何表情都能牵动大哥的心啊……

“要,要!大哥最好了!”亲了亲澜宣的脸颊,逸飞开心地跳下地,“大哥快点,我们找四哥去!”说着拉起澜宣的手就向客厅走去。

“慢点……”澜宣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跟着逸飞快步走去,看着逸飞欢快的样子,他不禁自问,他真的能够忍心让先帝的血脉绝后,让江山落入旁姓之手么?

32

“四哥……”逸飞快速地飞奔进正准备坐下与程财父女一同用餐的兰辉怀中,撒娇地左蹭蹭,右蹭蹭。

兰辉被这一撞,差点站不稳,看看怀中的人儿,无奈地叹口气道:“你怎么来了?大哥呢?”

“大哥?在后面啦……”逸飞抬起头眨眨眼,伸手指向身后已经走进客厅大门的澜宣。

兰辉一看,忙拉开逸飞,走到澜宣身边,恭敬地道:“大哥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兰儿吵到您了?”他最近怕大哥怕得厉害,每次看到大哥就会觉得臀部隐隐作痛,那次经历太惨了。

看看兰辉,知晓在他心中留下阴影了,缓缓伸手将他搂入怀中,一手摸着兰辉披散在后背的长发,温和地道:“不,兰儿,如今你为何对大哥如此生分,是大哥做错了么?”

“不是的……”眼一红,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场,双手环住澜宣的颈项,头埋在他的肩上,颤抖着低声道:“兰儿以为……以为大哥对兰儿失望了,再不会疼兰儿了……大哥……”

“傻孩子,你是大哥的弟弟,大哥最疼,最在意的就是你们了,如果连你们都对大哥生分,那大哥还能拥有什么?”澜宣小心地抬起他装满委屈的小脸,轻吻他的脸颊,笑道。

“大哥……对不……起……”咬咬唇,知道这样的自己伤了大哥的心,忙跪地为自己的错误反省。

澜宣一看,无奈地扶起兰辉,“大哥没有怪你,乖,起来,不为我们介绍下客人么?”看兰儿如此,他又怎么忍心再责怪于他?

“是啊,四哥,你好坏,客人来都不叫我们。”逸飞见没事了,忙拉着兰辉撒娇,顺便回头朝澜宣扮了个鬼脸。

“啊?”如此大的反差让兰辉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程财父女刚坐下,就见一人飞快地埋脸投入兰辉怀中,刚想问是谁人时,就见门口走进一个……嗯……怎么形容呢?如浴春风?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拥有世界最高贵,最有风采的人,等看清他的脸,心中更是泛起涟涟波澜,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充满神奇的人,英挺的剑眉,亮丽的黑眸,眼光流转处更是点点星光,直挺的鼻梁,加上嫣红却充满男性魅力的唇边微微勾起的笑意,将整张脸忖托出无法言语的……温柔?是的,就是温柔,尤其是后来他看着兰辉的表情更是让人砰然心跳。

程嫣儿拉拉父亲的衣袖,让他去问清楚。刚听兰辉叫他大哥,难道他就是……心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想到他如果是自己的夫婿,那所有的姐妹都会羡慕,妒忌自己的,最最重要的是,他好俊美,好迷人,好优雅,原本以为兰辉他们已经够迷人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出色的人,那威严,那气势,是没有人能够模仿的。

就在两人发呆的当口,他们突然又受了一次更加强烈的震撼,因为……逸飞刚好回头对着兰辉撒娇……美,真的好美,一个男人居然用这样的词形容,可见他有多美,倾城倾国也不过如此了吧?不看别的,单是他那乌黑的眸子,就能将人勾得掉了魂,失了魄,夜晚最明亮的星星都无法与之相比,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你,更别说那张脸,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程嫣儿气恼地咬咬牙,虽然对方是男子,可是她仍然有种威胁感,也许女人的直觉真的是很厉害。

“四庄主,他们是……”程财终于回过神来,看兰辉对澜宣的样子,就知道这里做主的绝对不会是他,所以他要好好巴结巴结大庄主。

“哦,大哥,他们是布庄的程财程老板,还有他的女儿程嫣儿小姐,”对澜宣稍作解释后,又对程财父女道:“这是我大哥和我小弟。”不愿多透露什么,对程财父女就匆匆一带而过了。

“程老板,程小姐,实在抱歉,今日带舍弟出门,未曾迎接,望恕罪。”澜宣客套的说道,毕竟现在还要在这柳庄住些日子,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为难。

“哪里,哪里,能见到大庄主实乃我们的荣幸啊,哈哈,真没想到,你们柳家男儿各个俊美,真乃人中之龙,想必几位的父母也不凡吧?”程财忙回礼道。

“是啊,大庄主不用客气……”程嫣儿轻轻看了眼澜宣,接着又红着脸低下头,无限抚媚。

“过奖,”一个拱手,显然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接着又道:“想必大家都饿了,快用膳吧。”澜宣坐到主位,左边坐着逸飞,逸飞的旁边则是兰辉,而澜宣的右边则是程嫣儿,再旁边就是程财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逸飞就是看程嫣儿不爽,而程嫣儿也看逸飞不满,两人常常乘澜宣不注意,视线对视,互相警告对方,澜宣是自己的,而兰辉和程财则都笑呵呵地互敬对方,但心里都为自己的弟弟或女儿加油,绝对不能输给他(她)!

澜宣一直都是一脸波澜不惊地与程财寒暄着,他怎么会没发现饭桌上激烈的斗争?只是不愿戳破,反正这些都无伤大雅,他也不会太过在意。

一顿饭吃得逸飞满脸不快,讨厌,大哥都不帮他,虽然他帮自己夹菜时自己可以很得意地看向程嫣儿,可是大哥跟她说话都会带着笑,他好不开心,可恶!最后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还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四哥挽留住了一晚,谁不知道她的心思?!哼,能住一晚就能住第二晚,偏偏大哥跟四哥又一向对这种的事不是很在意,转眼一想,这样也好,自己正可以乘机好好整整他,毕竟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33

“宇哥哥,人家头好疼哦……”逸飞嘟着嘴,坐在凉亭里,对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辛宇道。

“小庄主,您不用装了,这里就我们俩而已。”辛宇苦笑着回答,他早就习惯了小庄主的出其不意,反正自己被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逸飞一听,放下按住自己额头的玉手,眨了眨眼,无辜地道:“小宇,你不觉得人家这样很迷人,很柔弱吗?”

“可是您一叫奴才哥哥,奴才就会害怕而不敢看您。”意思是……他根本没看到他说的什么迷人,柔弱,不过看小庄主平日里不说话就够柔弱迷人了,何必再如此……装模作样,这样让他……毛骨悚然啊!

“你……哼,我就不信这样还迷不倒大哥!”逸飞双手紧握,暗暗发誓,这回一定要成功,绝对要把大哥吃了!他决不能再让机会再白白浪费。

“小庄主……”辛宇哀号了声,天啊,小庄主这个性是怎么养成的?在大庄主面前柔柔顺顺,在他们面前完全就是个小恶魔!

“讨厌,不跟你玩了,人家找大哥去。”逸飞瞪了辛宇一眼,快步地朝澜宣的院落跑去,那个讨人厌的臭女人居然不要脸地在庄子里留住了好几天,哼,要不是那天大哥警告自己不能惹事,他早整死她了,不过,没关系,他反正有的是时间,他要等一个绝佳的时机行动,绝对不能让哥哥们发现了。

“小庄主,您慢着点啊。”辛宇叫唤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怎么这辈子会遇到小庄主这个魔星?

“你不用跟来了,人家是去找大哥,你还不放心么?”逸飞回头挥挥手,接着不再理会辛宇,一溜烟的跑了。

“哎……”辛宇站在原地,心想:也是,他跟去凑什么热闹,要是打扰到了大庄主,小庄主还不生吞活剥了自己?

逸飞跑到院落的大门,停下来顺口气,他可不敢让大哥知道自己是跑过来的,接着整整衣衫,快步走了进去。

远远地就看到澜宣的背影,刚想叫唤,却突然发现大哥对面居然站着自己最讨厌的人——程嫣儿,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里?哼,肯定是来纠缠大哥的!

听着程嫣儿的那些爱慕之话,逸飞不满地抿抿嘴,转身离开,故意发出了点响声,想必以大哥的功力肯定会发现的,果然……

“谁?”自己曾吩咐不准任何人来打扰,没想这个程家小姐居然擅闯进来,但对方毕竟是客人,他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只得劝她离开,刚要开口时就听到一声轻响,忙转头问道。

逸飞暗自冷笑,哼,坏大哥,刚居然跟那臭女人独处,虽然知道是程嫣儿来纠缠,可是他为什么不让那女人滚,还对她笑,听了她那么多废话?现在他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所以他是不会那么快原谅大哥的。

“飞儿,是你?”澜宣惊讶地道,心中暗暗着急,怎么会让飞儿看到,尽管没做什么对不起飞儿的事,可心里总是有点亏欠。又见自己叫了声,他反而跑得更快,就怕他误会,忙闪身将他搂入怀中。

“放开!”逸飞低着头,轻轻挣扎,见澜宣搂得紧,便赌气地把头撇向一边,不理会澜宣。看来是自己柔顺太久了,他不要理大哥了……嗯,还是算了……自己肯定比大哥先受不了,不能委屈了自己。但他也要让大哥知道,飞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飞儿乖,别误会,相信大哥,好么?”见逸飞不肯抬头看自己,心疼地想抬起他的脸,伸手却摸到一串泪珠,“飞儿?!”澜宣自责不已,一个女人,居然让他的宝贝哭了?

“……”逸飞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再次滑落,充满委屈地声音,低低道,“大哥……对……对不起……飞儿……飞儿不该生气的,只要能在……在大哥身边,飞儿……飞儿就该满足了……对不起……对……”话未完,就被澜宣打断。

“你胡说什么?是大哥不好,让飞儿委屈了,抱歉,”心疼地将逸飞的泪水吻去,听到逸飞的话,澜宣恨不得将程嫣儿千刀万剐,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温文尔雅一向是他的伪装,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已经习惯了呢?

“……”逸飞无声地哭泣着,仿佛自责自己的小气,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得意及了,大哥是爱自己的,不是吗?

“别哭,宝贝,你哭得大哥心都碎了,大哥答应你,以后心中只有飞儿一人,可好?”此刻的澜宣早抛弃了什么责任,什么血统,他只要他的宝贝不再哭泣,不再难过。

“真……真的么?”逸飞睁大了双眼,似乎很激动,但马上又低下头,呐呐道,“飞儿是不是很坏?大哥,对不起……飞儿忍不住,看到大哥对别人笑,飞儿的心好疼,好疼……”越说越委屈,自己都受不了了,不过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心真的很疼,疼得他想杀人泄愤!

“飞儿吃醋了?”低头轻笑了下,“大哥更坏,听到飞儿说心疼,大哥却很开心,因为大哥知道飞儿很在乎,很在乎大哥,是不是?”澜宣温柔地望着逸飞,眼底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得深情。

“大哥……”逸飞任由澜宣抱起自己,顺便对着对面追过来看到这一幕已经呈呆滞状态的程嫣儿飞去一个得意的眼神,想跟自己斗,还早着呢!

34

心疼地将逸飞抱回房中的床上,看他哭得稀里哗啦的,心中隐隐产生疑惑,飞儿虽然一向爱哭爱闹,但今日也太奇怪了,居然没撒娇,没闹脾气,还可怜兮兮的说只要在自己身边就好,他当然明白这话飞儿出自真心,可……他就是觉得奇怪,飞儿有这么温顺么?那他又怎么敢私自出宫?

“飞儿乖,不哭了。”澜宣哄道,尽管疑惑,但疼爱之心是丝毫没有减少,自己一向舍不得飞儿受委屈,今日居然让他哭了,哎……

“大……大哥……你……你不会离开……飞儿,对不对?”逸飞乘机想要澜宣的承诺,哼,要是大哥不答应,他就一直哭,一直哭!

“当然,大哥怎么会离开飞儿?”澜宣笑着摸了摸逸飞的小脑袋,“别胡思乱想。”见他听到自己的话,立马收住泪水,还对自己眨眨眼,接着在自己胸口蹭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他又被这小家伙骗了。

“大哥最好了……”满足地吸口气,大哥的味道呢……

“飞儿,耍大哥很好玩么?”轻柔的声音自澜宣的口中飘出,温和的仿佛只是谈论着天气的好坏,可是逸飞的心一紧,明白如果没回答好,自己的屁股可就保不住了,他知道大哥很聪明,可是关心则乱,刚被自己的眼泪唬住,但现在静下心来必定明白自己的花招,他本就没想瞒住大哥,只是想告诉那女人大哥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罢了。

“……”逸飞低下头,躲进澜宣的怀中,委屈地道,“飞儿吃醋了……”

“嗯?”挑了下眉,将人搂住,听到他又低低地道,“飞儿讨厌不轨的人靠近大哥,飞儿很生气!”

“哦?那飞儿就忍心让大哥心疼?”澜宣抬起逸飞的脸,见他双眼微红,瘪着粉嫩的小嘴,轻轻问道。

“不是……我……”逸飞快速的摇摇头,他怎么忍心?可是他真的好难过,好不甘心,为什么只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注定不能跟大哥在一起?他好嫉妒那女人,也许是羡慕吧,但他南宫逸飞绝不认输,人定胜天,他是真龙,就是逆天又如何?!

“……”皱皱眉,他怎么会不知飞儿如此做的原因,心里还是微甜的,不过,不教训教训这小家伙,只怕他真的要无法无天了,“趴倒大哥腿上来。”

“啊……”逸飞可怜兮兮地看向澜宣,希望他网开一面,别打自己,奈何澜宣始终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过来。”澜宣压抑住心疼,沉下声音道,现在知道怕了?他一向最恨别人的欺骗,可是对于飞儿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大哥,饶了飞儿吧……”逸飞挪挪身子,尽量往后缩去,多希望自己能变小,以至于大哥发现不了自己。

“别让大哥再说一遍。”澜宣的耐着性子冷声道。看飞儿可爱的举动,他很想发笑,不行,他必须忍住,非给这小东西一个教训不可。

“大哥,求你……”逸飞一手抱住被子,一手遮挡臀部,哀求道。

“……”澜宣见逸飞已经缩到床角,再无退路,倾身一把抓过他,将他拉趴在自己腿上。

“不要,不要!”逸飞挣扎着,可是又不敢大力,终于还是被拉下了裤子。“哇呜呜……”既然逃不过,那他大哭总可以了吧?

“还敢哭?”啪地一声,澜宣举手落下,“给我好好反省!”啪啪,又是两下,这孩子,看来他是太宠他了。

“大哥……大哥,轻点,轻点嘛……”逸飞踢踢腿,好疼,屁股肯定已经红了,不禁伸手去拦澜宣打下的巴掌。

“不准动!”澜宣将逸飞拿来挡屁股的手弯曲到背上,接着继续教训他可怜的小屁股,真是该打,就知道调皮捣蛋!啪啪啪!

“疼……”逸飞委屈地喃喃道,屁股要着火了啦,呜呜……大哥打得好疼,回头看看自己挨打的屁股,哇……真的好红好红了……虽然只是看到侧面一点,但那里已经红透,看来整个屁股早已红成一片了。

“飞儿,大哥警告你,下次再敢如此,大哥定然打得你屁股开花!”澜宣恨恨道,手依旧没停下。

“飞儿……不敢了,不敢了,呜……”逸飞喊道,疼啊……大哥下手好重,只见逸飞的臀部越发红肿起来,到处都是巴掌印,没有一处落下。

啪啪啪啪!澜宣在逸飞两片臀辨各赏了两巴掌,本就红嫩的屁股更显通透,仿佛一碰就要碎似的。

“大哥,别打了……飞儿知错了……”泪水滑落,他好委屈……

啪啪啪啪啪!重重地再打了几下,道:“下次不准了,知道么?”

“嗯……”逸飞点点头,屁股好烫,大哥都不疼他了……

啪啪!“说话!”澜宣挥手落下,再次给染满红印的屁股添了些红,这小子,屁股还真是嫩,明明没打多少,而且还是用手打的,他根本没加内力,居然也可以疼成这样的。

“知道了……知道了!”逸飞忙喊道,冷汗冒了出来,臀部隐隐传来的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想伸手去摸,却又怕碰疼,真讨厌,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敏感,像二哥多好,这样的打根本打不疼他,自己却疼得直哭。

“好了,好了,下次不许顽皮了。”澜宣轻轻拉起逸飞,让他趴到自己怀中,屁股露在外头,伸手碰触一下,就感到怀中人一阵颤栗,哎,“乖,大哥揉揉就不疼了……”

“疼……”逸飞存心挑起澜宣的内疚,轻喊道。

澜宣低头看了眼逸飞的小屁股,心里暗暗道:这孩子,屁股虽然红了点,但哪有他表现的那么夸张?自己打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有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道,知道他没什么事情,可偏偏小家伙喊疼,他就受不了。

“好了,你乖,睡一觉就好,乖……”澜宣让逸飞翻身趴在床上,自己则轻轻除去他的衣裤跟鞋子,“大哥去帮你涂点药,这样好得快。”

“不要,不要,大哥陪飞儿,不要涂药……”逸飞睁着双眼紧张地道,他才不要上药,很疼的呀。

“飞儿……”见逸飞死死拉住自己的衣袖,无奈地叹口气,“好吧,那你乖乖睡……”罢了,反正也没伤得太严重,不涂药也没什么大碍,于是轻轻褪下外衣跟鞋子,躺倒逸飞身边,将他搂进怀中,道,“睡吧。”

“嗯……”逸飞闭上眼,不一会就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澜宣一直看着逸飞,见他睡着,微笑了下,这惹人怜爱的小宝贝……

35

“大哥……”逸飞一早醒来不见澜宣,刚跳下床,门就被打开。

“你做什么?快上床去!”澜宣见逸飞赤脚落地,紧张地放下早点后,将逸飞抱上床。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存心让他放不下么?

“嗯……”撒娇,使劲撒娇,“飞儿想大哥……”顺便偷个香吻。

“你……”无奈地摇摇头,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万一着凉,看大哥怎么收拾你。”接着起身开始帮他穿戴外衣与鞋子。

“大哥疼……昨天打的好疼……”逸飞嘟着嘴,揉揉臀部,抬头望着澜宣。

哎,澜宣叹口气,心中无奈感加深,为什么他会有这么个宝贝?堂堂帝王就喜欢撒娇耍赖,这叫他如何面对先帝,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因为这个君主是自己教养大,而且看来还是被自己与冥儿他们宠坏的。

逸飞见澜宣不说话,径自帮自己穿着衣服,穿好了衣服又要穿鞋子,于是,踢踢腿道,“人家不要穿啦!”

“不穿鞋,不准下地。”澜宣瞪了眼逸飞,吓得逸飞,忙环住他的脖子,委屈道,“人家想大哥一直抱着飞儿嘛!”

“大哥怕了你了。”澜宣点点逸飞挺翘的鼻尖,笑道,“不许乱动。”接着抱起逸飞,将他抱到桌旁的椅子上,拿来水盆与毛巾让他梳洗。

“大哥最好了,飞儿好爱好爱大哥……”逸飞任澜宣帮自己梳洗,顺便撒下娇,他多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离去,他不想当什么皇帝,他只想跟大哥还有其他哥哥们平淡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这时,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冥火的声音:“大哥,飞儿在你这吧?”

“进来吧。”澜宣扭头对外轻轻喊了声,冥火一听,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澜宣见冥火的脸色似乎很恼怒,于是笑问道,“怎么了?”

“大哥!这臭小子!”冥火唤了声澜宣,接着又对逸飞怒视道,“你……你居然……”冥火颤抖着身子,该死的,他跟三弟发生了那样的事,这叫他往后如何面对三弟?

一早醒来发现一向浅眠的三弟居然在自己怀中睡得异常熟,想起昨晚他们的一切,心中惊异不已,自己怎么会如此没有意志,在那种情况下要了三弟,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了,可恶!所以不知怎么办的他立刻来找罪魁祸首算帐。

“二哥,人家做了什么吗?”逸飞委屈地眨眨眼,看着冥火,看来他完全忘了自己对羽冰做的事了……

“你!”冥火一个跨步,将逸飞单手提起,恨恨道,“你还好意思说?!”那种事情他怎么说的出口?

澜宣见冥火这个样子,知道逸飞必然做了什么,于是伸手将逸飞抱回自己怀中,瞪着他,问道:“飞儿,你老实告诉大哥,你做了什么?”

“没……没啊……”逸飞支支吾吾道,突然想起羽冰,惨了……

“大哥!这臭小子,他给三弟下了……下了‘魅惑’!”冥火大吼道,再次怒瞪逸飞,他虽然爱三弟,但他绝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他啊!这叫他情何以堪?三弟必然觉得自己太过卑鄙,居然乘人之危。

“哼,是你自己没忍耐力,还怪飞儿!”逸飞一扭头,不屑道,看来二哥肯定把三哥吃了,好羡慕哦……

“飞儿!”澜宣惊讶地看着逸飞,接着又看看冥火,仿佛明白了什么,狠狠拍了下逸飞的臀部,怒道,“药哪来的?”这样的药谁敢给飞儿?

“啊……疼……”逸飞立马泪眼汪汪地看向澜宣,昨晚打的还麻着呢……

“说!”澜宣无视逸飞委屈的眼神,冷声问道。

“我……”他自己配的嘛,湘姨上次给他的书里就有些配的方法,至于材料当然是他们提供,可是自己哪敢说啊……

“飞儿,‘魅惑’何其难寻,你到底是如何得到的?”如果有人上贡,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而且他居然还给三弟下了,他当这是玩玩的么?被下“魅惑”后,十天内必然软弱无力,任人摆布。虽然三弟贵为当朝宰相,但总有不满他的人,如果他们此时出手,三弟根本无法反抗!

“我……人家送的嘛……”也算是人家送的,只是他不能说谁送的而已。

“你!”澜宣见逸飞这个样子,紧皱眉头,深吸口气,怒道,“谁送的?!”

“我……不知道嘛……”眼泪啪啪地掉落,大哥好凶,他只不过给三哥下了点“魅惑”,为什么大哥要这么凶他,他也只是想帮帮二哥嘛。

“二弟,你先去照顾三弟,记住,十日内不可离他左右!”澜宣平复了下心情,接着对冥火吩咐道。

“我……”冥火刚要说什么,但想想三弟的情况,又无奈地点点头,他该如何跟三弟说?罢了,大不了让他杀了自己泄愤。于是转身离去,离去前还狠狠瞪了逸飞一眼,都是这臭小子惹得祸,他以前真是太宠他了!

看着冥火离开,澜宣继续看向逸飞,将他放到床上,问道,“飞儿,告诉大哥,到底是谁给你的?”他不知道此人的用心,如何放心?也许他该去问问四弟,他应该知晓飞儿离宫期间与何人接触过。

“我不知道啊……大哥,飞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嘛……”逸飞嘟嘟嘴,哪那么严重嘛,如今四周肯定都布满影士暗卫麒军麟兵的人了吧?他怎么可能放哥哥们的安危于不顾。

“飞儿!”澜宣心中的怒火开始高涨,他明白自己再不离开,恐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昨晚刚打了他,飞儿如若再挨一顿肯定受不住的。于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大哥——”逸飞见澜宣居然就这样离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大喊出声,可惜已经看不到澜宣的影子了。

惨了,大哥看来真的很生气,怎么办……

36

“飞儿,你怎么了?”中午,兰辉让人请逸飞他们去客厅吃饭,但回来的婢女却说,大哥二哥三哥都在房中用膳,只有飞儿连门都不开,他担心地忙飞奔过来,推开房门,就见逸飞傻傻地一个人抱着膝盖缩在床角。

“……”逸飞缓缓抬头看了兰辉一眼,低低道,“大哥不要飞儿了……”

“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做错什么惹大哥生气了?”兰辉伸手将他搂进怀中,这样的人儿谁能舍得不要他?

“大哥就这样走了,他可以打飞儿骂飞儿,为什么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是不是对飞儿很失望,可是……可是人家只是想帮二哥啊……”逸飞把头靠到了兰辉的肩膀,委屈地诉说着,他好难过,如果大哥不要他了,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哦,大哥当然生气,你应该知道‘魅惑’的副作用,还敢给你三哥用?”兰辉自然明白飞儿的能耐,也相信飞儿如果不知道“魅惑”的功用,他绝不会给三哥服用。现在想想,以前总怪他调皮捣蛋,其实他根本就计划好的,不然看他整人的程度怎么会没有丝毫意外出现?

“可是……”逸飞瘪瘪红润的小嘴,无限风情地看了眼兰辉,让兰辉心中一个激荡,但马上又是鸡皮疙瘩到落满地,心中暗暗呼救,小家伙又想干什么了?可千万别找他当替死鬼。

“没什么可是的,四哥带你到大哥那去,大哥想必还在生气,你去认个错也就罢了,大哥会原谅你的。”这不会是飞儿故意设计自己的吧?他知道自己知道他不来吃饭肯定着急,也必然会立刻赶过来……

“四哥……你最好了……”逸飞搂住兰辉的腰,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兰辉身上。

“臭小子!”点点他的小鼻子,算了,反正自己被他利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怪就怪自己太过疼爱他,这叫自作自受,可是他却甘之如饴……

“嗯……”逸飞蹭蹭兰辉的胸口,当兰辉将他抱起,走到门口时,他突然低声道,“四哥……对不起……”

兰辉僵直了下,接着没事人般地向澜宣的房间走去,对不起?飞儿你的对不起是因为你的设计,还是……飞儿,你知道吗?四哥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的对不起,求你别说,那样至少让四哥知道你还欠四哥,你的心中永远会有四哥的位置,即使只是哥哥……

一路上,兰辉与逸飞都是一言不发,快到澜宣房门口时,逸飞突然拉住兰辉的衣袖,想了想道,“四哥,你……”

“飞儿,你没穿鞋,想就这样进去?”知道逸飞想自己进去认错比较好,知晓如果自己跟进去求情,也许大哥不会打他,但大哥必然询问关于“魅惑”的事,不过早晚大哥都要问,也没什么,飞儿是希望由自己去说吧……

“四哥,飞儿……”逸飞死死抓住兰辉的衣领,他刚不是打算告诉大哥了吗?为什么走到这里自己又怕了?

“飞儿,你想瞒大哥一辈子么?”兰辉低头对怀中的人儿道,他又何尝不心疼,只是该来的总要来,大哥也总有一天会发现,如果由大哥自己发现,只怕依大哥的性子,到时一定会缩回臣子的位置,不再向前跨出一步。

“但……飞儿怕……”低下头,绞着手指,喃喃道。

“你本不是打算让四哥来说吗?飞儿,为什么要设计四哥?如果你亲自说,四哥绝不可能拒绝的,就是被大哥认为四哥也帮你瞒着他,而迁怒四哥,四哥也不会多说一句。”兰辉看向澜宣的房门,他爱飞儿,但也敬重大哥,飞儿如果爱的不是大哥,他想必绝不会把他交出去的,他是怕,怕大哥的不谅解,亦怕大哥的成全,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对飞儿的感情,游戏人间。

“我……对……”逸飞刚要说便被兰辉打断,“别说,飞儿四哥第一次求你,别说那三个字……”将脸贴到逸飞的脸上,低低求道。

“四哥……”看着兰辉的样子,逸飞明白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自己注定要伤害四哥,他早明白四哥对自己的感情,所以他一直告诉四哥自己爱大哥,希望能浇灭四哥对自己的感情,重新寻找幸福,可是他忘了爱并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他还是错了么?让四哥如此痛苦,他……

“飞儿,你知道了,是不是?从什么……什么时候起,你知道四哥……爱你的?”兰辉抬起脸,问着逸飞,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他只是像个小丑般自欺欺人罢了……

“我……从四哥知道我拥有麒麟玉开始……”逸飞咬咬牙,抖了抖身子,将头撇向一边,那时四哥看自己的眼神,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就像被自己的爱人背叛那样的痛苦,不过他知道的时候是在更早,每次看到四哥看自己的眼神,他就明白,可是他不愿说,他不想让四哥更加痛苦。

兰辉刚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杀气所扰,转头一看,居然看到澜宣就站在身后,心一阵颤抖,大哥听到了,他一定听到了!怎么办?不!

澜宣本来只是想去看看飞儿,今早就这样离去,他必然很痛苦,罢了,只要他们小心地保护三弟应该没什么事,只是刚没走多远就见兰辉抱着逸飞过来,于是返回想叫他们,却听到他们的对话,听到四弟居然爱着飞儿时他很震惊,但在知道飞儿居然拥有麒麟玉时,他更多的是气愤,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欺瞒他们?忍不住散发杀气,他不是想杀飞儿,只是控制不住,他的心在一瞬间破碎,被人欺骗,尤其是他最爱的飞儿欺骗,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

37

“大哥!”兰辉见澜宣突然一个转身离去,害怕地大喊,抱着逸飞冲上去,挡在他的面前,而逸飞早已呆滞,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做……

“滚!”澜宣冷冷一个瞪眼,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为什么自己最亲近的人要这样对自己,那他从前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思?飞儿,为什么要骗大哥,难道你觉得大哥不配知道你拥有麒麟玉吗?

“大哥……”兰辉抱着逸飞跪地,企求地望着澜宣,哪怕他是打他们也好,别用这种眼神看他们……

“大……大……哥……”逸飞一个翻身滚落于地,害怕地想伸手去抓住澜宣的衣摆,哪知却被澜宣躲过,大哥从来没有这样不让自己碰触过,大哥不要自己了么?他错了,他不敢了,大哥,别这样对我……

澜宣心痛地看着兰辉跟逸飞,自己挖心挖肺地对他们,可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欺骗?玩弄?哈哈……真好笑,原来自己一直都只是个傻瓜!深吸口气,不再看他们,跨步离去。

“不!”逸飞扑到在地,大哥……突然一个昏眩,晕了过去。

“飞儿!”在昏迷前一瞬间,他迷迷糊糊中听到两个声音在叫他,一个是四哥的,那另一个呢?大哥?不……大哥不要自己了,是自己的幻觉吧……

澜宣本没在意,却听到兰辉的叫声,担心地一扭头,发现逸飞居然昏倒在地,忙跑过去,一把将他抱起,快速地回自己的房间,将逸飞放到床上,让兰辉给他看看,知道他没事,只是一时气血攻心这才放下心。

“大哥……对不起,飞儿他……”兰辉见澜宣坐在床边,担心地看着逸飞,知道大哥心中还是有飞儿的,终于鼓起勇气跪地请罪道。

“不用说了,他是皇上,不必事事跟臣子禀报。”澜宣闭上眼睛,摆明不想理他们,他气他们的隐瞒,也气自己的沒用,如果不是自己没用,怎么会让弟弟们背负这些?而且他万万没想到兰儿居然对飞儿……他该怎么办?

“大哥……”兰辉本想说什么,却被澜宣挥手打断,“如果你还想继续这个话题,那我们兄弟情分就到此结束。”他承认他很卑鄙,可是他真的不想听,不管什么理由,欺骗就是欺骗,一想到此,他的心就控制不住的疼痛……也许自己真的已经爱慘了飞儿……

“……”兰辉一听,不再发言,只是默默跪在澜宣面前,担忧地看着逸飞,暗暗道,飞儿,四哥帮不了你了,可是四哥知道大哥对你还是有情的,希望你别放弃,不然我们三人都将痛苦一生。

“唔……”逸飞皱皱眉头,抖动着双眼,努力想睁开,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张开,见大哥跟四哥担忧地望着自己,尴尬一笑:“飞儿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大哥不要飞儿了呢?”

“是吗?皇上多虑了,您哪来的大哥?”澜宣一见逸飞没事,便冷下脸,淡淡地道。

“不!”逸飞坐了起来,眨着可爱的双眼,撒娇地道:“大哥,人家错了,再也不敢了,大哥别不理飞儿嘛……”

“皇上请自重,您不应该如此说话。”澜宣跪地道,“如若皇上没什么吩咐,臣告退。”说着不再理逸飞,快速地离开,他现在无法谅解逸飞的欺骗……

“大哥……”逸飞想去抓住澜宣,哪知一个不稳从床上滚了下来,兰辉一看,忙心疼地将他接住,“飞儿,别这样,给大哥一点时间,他会原谅你的。”

“四哥……”见澜宣头也不回的离去,逸飞心中满是痛苦,大哥从来没这样不顾自己过,他是真的不要自己了么?为什么自己老是犯错,惹怒大哥,还伤害四哥,他真的好该死……

“飞儿,四哥的宝贝,别哭,相信四哥,大哥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当初四哥不也很生气么,到后来还不是原谅你了?乖,别哭了……”见逸飞的泪水一串串落下,兰辉哄着,他知道他们终是舍不得飞儿的。

“可是……”逸飞看着兰辉,见他的眼中亦是痛苦不已,咬咬牙,抱住兰辉,哭着道,“四哥,那你答应飞儿,一定要找到幸福,好不好?”他不想让四哥难受的,四哥从小就宠自己,自己惹祸他也总会帮自己承担,都是他不好,其实他根本就不应该生存在这世间,那样,哥哥们是不是就不会难过,不会痛苦了?

“飞儿的幸福就是四哥的幸福,飞儿,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大哥总会明白的,给大哥时间,好么,乖……”飞儿,他的宝贝,好心疼,从今日起,他就将飞儿划回弟弟的位置,这样飞儿就不会为难了吧……

38

“大哥……”这几天逸飞一直找不到澜宣的人,听下人说,大哥天天陪着那个叫什么嫣儿的四处逛,气死他了,大哥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刚要回房,就见澜宣与程嫣儿一同回来,忙跑过去,怯怯地喊了声,虽然他很生气,很吃醋,但如今他却不敢说什么,连一点点不满都不敢表现。

“有事?”大哥好冷漠,逸飞委屈地看着澜宣,但澜宣置之不理,对身边的程嫣儿却温柔地笑道,“累了么?我送你回房,明日嫣儿再带杨大哥四处逛逛吧。”

程嫣儿得意地瞥了逸飞一眼,接着低头,似乎很羞涩,轻轻地“嗯”了声,哼,她就说,自己的魅力怎么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比的,虽然他长得很美,天下第一美人都不见得能有这样的美貌,这样的风情,但那又有什么用?他始终是个男人,没有傲人的身材,最重要的是他能生子吗?杨大哥怎么可能看上他!(很想说句,其实……那个……在耽美界男男生子很正常的……但……本人比较现实,不会有意外发生的……o(∩_∩)o...)

“大哥……我……”逸飞追上前去,站在澜宣面前,不去理程嫣儿的挑衅,他现在没空与她计较!只是咬着下唇,恳求地看着澜宣,为什么大哥不理自己,他知道错了……

“你没事就回房好好看书,别每天到处跑。”澜宣淡淡地看了眼逸飞,不满地皱眉,他是不是太残忍了?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飞儿,如何面对爱着飞儿的四弟。

“大哥,别不理飞儿,飞儿不敢了……”逸飞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澜宣,希望大哥能心软。

“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可澜宣不为所动,依旧冷冷地道,其实他的心亦是疼痛难耐。

“大哥,求您……不要这样……”逸飞刚想跪地,却被澜宣用掌力托起,本想跪下去,但又怕大哥不高兴,只得悻悻然地直起身子。

“你回房吧。”他仍无法释怀飞儿的欺骗啊,澜宣说完,再次瞥了逸飞一眼,便搂着程嫣儿离去。

逸飞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按住自己的心脏,好疼,真的好疼,大哥不爱他?他爱上那个程嫣儿了?不……不可能的,他不信!双眼露出逼人的光芒,他好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程嫣儿……

“主上,如果您杀了她,那您的大哥恐怕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逸飞忙收住自己的目光,回头看到是麒轩跟麟湘,怒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启禀主上,属下刚到就见某人目露凶光,怕得紧呐。”麟湘笑着道,接着走到逸飞身边,环住他,低低道,“如果主上想杀人,那让属下去吧,属下定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逸飞看了她一眼,怒道:“不用,谁都不准出手!我就不信大哥会被这样的女人迷住……”他其实该明白的,大哥是在逃避他,他宁愿大哥打自己一顿,就是再狠再疼,他都愿意接受的,只求他别不理自己啊。

“是,主上。”麒轩麟湘一起躬身道,接着麒轩又道,“主上,那边传来消息,夏邸国的太子将出使我国,请主上立即返回。”

“哦?”逸飞淡淡应了声,本没多大兴趣,但转念一想,是啊,那程嫣儿毕竟是民间女子,大哥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如果他们回去,那他们就不可能在碰面了,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麒轩麟湘吩咐道,“你们传令下去,朕三日后启程回宫。”

“是,属下遵旨。”两人同时跪地领旨,接着一个翻身离去。

逸飞转身默默看着澜宣离去的方向,大哥会原谅自己的,对不对……

39

大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进着,旁边有一黑一灰的两匹俊马跟随左右。

“大哥……您要不进马车里休息会?”兰辉赶着马车,对旁边骑在灰马背上的澜宣轻声道,他知道大哥还在生气,所以尽量小心翼翼,别又哪里做错了,可是飞儿……他还是不忍心,希望大哥能原谅飞儿。

“不必。”澜宣淡淡地拒绝,他哪能不知兰儿所想,这么多天来他就是再有气也该消了,况且他相信飞儿并非存心,只是心中总是有怨,如今他真正不肯面对飞儿的原因是因为兰儿,他如何能不顾兰儿的感受?看来这大片江山只怕要落入他姓之手了,哎,父皇,儿臣有负所托。

兰辉看了澜宣一眼,心中雪亮,看来是要跟大哥谈谈了……

而此时马车中的逸飞可怜兮兮地看着羽冰:“三哥,对……对不起……你……你别气……”

“没有。”面无表情地看着逸飞,他们自从知道逸飞拥有麒麟玉后是很生气,不过飞儿能降服麒军麟兵还是很为他骄傲的,只是自己表情一直都是如此,而且不善表达,所以才让飞儿误会自己还在生气吧?而二哥的火气则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天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三哥……飞儿不敢了……你打飞儿吧,别不理飞儿啊……”死死抓住羽冰的衣袖,哭着道,“大哥不理飞儿了,不要飞儿了,三哥你也不要飞儿了吗?”

“我说了没有。”依旧面无表情,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羽冰的眼神充满无奈,谁被缠了几天,听了同样的问题,同样的话不下数遍,都会很无奈的。

“三哥……”逸飞咬着下唇,低下头,搅着手指。

哎,羽冰伸手将逸飞搂进怀中,让他听着自己的心跳,低低道,“气已经过了,不会气了。”

“真的吗?”逸飞安心地靠在羽冰的怀中,抿抿嘴,“可是大哥还是不肯原谅飞儿,飞儿宁愿他打飞儿骂飞儿,但大哥却叫飞儿皇上,还疏远飞儿,让飞儿的心好疼,好疼……”

“嗯……”心疼地让逸飞坐到自己腿上,“大哥会原谅你的。”羽冰肯定地道,他们谁也舍不得让飞儿如此痛苦,大哥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

“谢谢你……三哥……”安心地闭上眼,他好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坚持,但他真的好爱大哥,他仍然记得三天前的那个下午,大哥送程嫣儿回家,对她的那种温柔的笑容,呵护的举动,那以前都是属于自己的!大哥变了,他真的不再爱自己了吗?

“……”羽冰当然也看到当时的情景,但他总觉得那是大哥做给飞儿跟四弟看的,大哥想成全他们吗?可是大哥难道不明白,当自己所爱的人将自己让给别人,那种痛苦是生不如死的吗?二哥,火,你会永远都在羽儿身边的,对么?

40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兰辉掀起车前的布,扶着羽冰跳下,接着伸手去拉逸飞,但见逸飞只是一直看着澜宣,根本没注意自己,心中疼痛了下,飞儿的眼中始终只有大哥,哎,苦笑了下,自己不是决定放手吗,怎么还想这些?于是跳上车,将逸飞抱住再跳了下来。

“飞儿,来喝水。”饶是大咧咧的冥火也发现他们似乎都有些沉默,于是忙打断那无声的气氛,拿过一袋水给逸飞。

“嗯。”逸飞接过水袋,却不喝,只是拿在手中,呆呆地出神。

“飞儿,飞儿?”兰辉轻唤了声逸飞,见他不为所动,无奈地叹口气,转头对一边的澜宣道,“大哥,可以跟您独处一会吗?”

“嗯?”澜宣愣了下,接着点点头,转身朝远处走去。

兰辉一见,忙跟上去。两人走到溪边,看不到逸飞等人才停下。

“大哥……”兰辉跪倒在地,恳求地望着澜宣,“大哥,兰儿知道您生气,可是求求您别再如此对飞儿了,他受不住的。”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澜宣冷然道,他又何尝愿意,何尝不心疼?

“大哥,飞儿爱的是您,如果您非要成全我们,那我们三人都会痛苦,兰儿会一辈子都恨您的!”兰辉说出重话,他知道自己说会恨大哥这样的话让大哥有多伤心,可是他真的不愿意自己夹在他们中间,让大哥与飞儿为难,都是自己的错,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啊。

“兰儿!”澜宣不可置信地看向兰辉,恨自己吗?哈哈……苦笑了下,是自己错了吗?自己伤害了飞儿,连同兰儿都受伤了呢……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求求您,原谅飞儿吧,你们幸福,兰儿也会幸福的,兰儿虽然爱飞儿,但兰儿亦明白绝没有大哥来得深,您从小带大飞儿,对他的感情早已深入心底,请您别再折磨飞儿与自己了,求您……”兰辉拜倒下去,希望大哥能明白。

“哎……”澜宣深吸口气,闭了闭眼,一把将兰辉翻了个身,让他趴到草丛上,蹲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臀部,道,“你这是劝大哥,还是威胁大哥,嗯?”

“我……”兰辉低下头,委屈地道,“大哥打兰儿吧,是兰儿说错话了。”自己是说得过分了,恨大哥的话他是如何说出口的?

澜宣看了将头埋在手臂上的兰辉,撩起他的衣摆,解开衣带拉下裤子,淡淡地道,“兰儿,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哥都不是你能够威胁的!”啪啪!两下打在兰辉左右的臀辨上。

“是,对不起!”有些刺痛,不过还好,知道大哥留情了。

啪啪啪啪!四下,“可是你成功了,大哥受威胁了。”

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的拍打后,澜宣又再次道:“大哥怕了,以后永远都不准说这样的话!”啪啪,兰辉听着,心中自责不已,感受着臀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拍打,是自己该打。

“大哥……对不起……您重重地打吧!”兰辉突然流下泪来,不是因为屁股上的疼痛,而是心里上的,大哥不该留情的,他真的好该死。

“你……”看着兰辉已经泛红的臀部,澜宣无奈地将他的上半身搂进怀中,一手继续拍打着他的屁股。

打了会,澜宣忍不住停手,看看兰辉,再看看他被自己蹂躏的屁股,有些好笑,看来是没打疼,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舒服地靠在自己怀中,就差没睡着了,啪!重重一声打下。

“啊!”兰辉突然叫了声,疼,这下真的很疼,转头看看自己的臀部,一个个手掌印印在上头,屁股看起来是粉嫩的红,伸手揉揉,却被澜宣拍开。

“惩罚还没结束,谁让你揉的?”

“大哥……”兰辉抬头看着澜宣,低低地喊了声。

“自己打,大哥没说停前,不准停。”看着难为情的兰辉,澜宣好心情地吩咐道,心中的结化开,也许真的是自己太钻牛角尖了。

“啊?”兰辉咬咬牙,有些不自在,但看看澜宣的脸色似乎还是不高兴,举手运足内力就想向后拍去。

“住手!”澜宣忙拦住兰辉,这孩子,谁让他用内力了?哎,无奈地抓住他的手,拉他起来,“罢了,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他们该担心了。”帮一脸红晕的兰辉寄好衣带,拍了拍他的屁股,淡笑道。

“大哥不气了吗?”兰辉揉着麻麻的臀部,小心翼翼地问着澜宣。

“气,能不气吗?算了,让那小家伙吃吃苦头也好,回去吧。”点了点兰辉的鼻子,见他一脸的委屈,无奈地开口,罢了,自己也终究是舍不得的。

“嗯。”兰辉笑了笑,知道没什么事了,于是开心地跟在澜宣身后往回走。

41

“大哥……”逸飞发着呆,但见澜宣与兰辉一起离开,心中开始发慌,他当然知道四哥必然是为自己求情的,可是他好怕,好怕大哥下定决心不再原谅他,那他该怎么办?过了许久才见两人回来,忙站起身,小心地唤道。

“……”澜宣淡淡看了逸飞一眼,虽然他已经不生气了,但可没打算这么轻易绕过他,“回宫后再跟你算帐!”

“大哥?!”逸飞原本黯然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大哥说要跟他算帐,那……是不是代表大哥愿意原谅他了?

本还想问,但见澜宣径自坐下,不再理自己,于是住嘴站在一边,虽然如此,但他仍然很高兴,大哥终于不气了吧?

接着感激地看向兰辉,跑过去,想拉他一同坐下,但兰辉只是尴尬地笑笑,“呃,那个……我站着就好。”屁股虽然不是很疼,但仍是麻麻的,坐下更难受,在飞儿面前他又不好意思揉,真是受罪啊。

“四哥?”看兰辉的表情,似乎忍耐着什么,逸飞一想,忽然伸手向兰辉的身后袭去,半路却被澜宣拦住。

“飞儿,坐下。”澜宣淡淡吩咐了声,接着将兰辉拉入怀中,揉着他的臀部,柔声道,“难受吗?”知道虽然自己没打重,不过这样的感觉肯定也不舒服吧?

“大……大哥……”兰辉的脸唰地红起来,丢人,这样飞儿肯定知道了……

“四哥……你……”逸飞现在当然知道兰辉是怎么了,眼眶有些红,“碰!”地跪倒在澜宣面前,“大哥,为什么要打四哥,这一切都是飞儿的错,四哥让飞儿告诉您,是飞儿不敢,飞儿求四哥让飞儿自己说,才拖到现在,大哥您要打要骂,飞儿都愿意接受,可是……为什么要打四哥啊!您……您怎能这么过分!”说着说着泪水就一串串地流下,让在场所有人一阵心疼。

兰辉一见忙跑过去,抱着逸飞,哄道,“飞儿乖,不哭,是四哥说错话惹大哥生气,不关飞儿的事,而且大哥根本没下重手,一点也不疼,你别哭啊……”

“四哥……对不起,对不起!”哭倒在兰辉身上,仿佛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自己为什么老是让四哥受伤,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

“飞儿……”兰辉求救地看向澜宣,此刻也只有大哥才能劝住飞儿吧。

“我们上路吧,兰儿进车厢,冥儿,你来驾车。”澜宣看也不看逸飞,说完便率先上马,催马快步离去,飞儿认为自己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吗?澜宣抬头看看天,他们之间的隔阂何时变得如此深,这到底是谁的错?

见澜宣离去,冥火一把拉过逸飞,怒道:“臭小子,老四做错事,大哥怎么没资格教训他了,你他妈的凭什么说大哥过分?!”本还想骂,却被羽冰拉住。

羽冰冷冷看了眼依旧泪眼迷离的逸飞,淡淡说了句,“你自己想想。”说着也不再理他们,直接进了马车。冥火无奈,瞪了逸飞一眼,便坐到马车外,对着逸飞与兰辉吼道,“你们还不快上来!”

“四哥,四哥……我……”意识到自己伤了大哥的心,逸飞自责地拉住兰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

“四哥明白,可是飞儿,大哥的个性你应该知道,他一向赏罚分明,你怎么可以不相信他?”看逸飞愧疚地低下头,又不忍心地安慰道,“好了,等会去请个罪,好好跟大哥说,嗯?”哎……兰辉叹了口气,抱起逸飞上了马车。

“驾——”冥火见人都上了马车,手一挥,将自己原本骑坐的那匹马绑在树上的绳子弄断,也不管它会不会跟来,直接甩动手中的马绳,马车立即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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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向皇宫跑去。等到宫门口时,冥火停下车,扔出一块牌子,给门口的侍卫,道:“开门。”

那看到牌子的侍卫们忙跪地请了个安,接着合力将门打开。

“驾——”冥火一看门开了,就立即驾着马车直驱而入。

等到逸飞的寝宫附近时,冥火停下车,回头对车内喊道:“下车了!”

逸飞等人下了车,兰辉搂着逸飞,哄道:“好了,我们先去看看大哥,你可不许再伤大哥的心了,不然四哥也绝对不饶你!”一路上飞儿沉默不语,想必也是怕了,哎,接着又对冥火与羽冰道,“二哥,三哥,你们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我……”冥火的话刚起头,就被羽冰接住,“飞儿一人去。”

“这……”兰辉显然很担心,看看羽冰又看看逸飞,咬咬牙,“飞儿,你自己去吧。”是啊,这是飞儿跟大哥的事,自己实在不该再插手了,让飞儿自己解决吧。

“……”逸飞看看兰辉,点点头,知道四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何德何能让四哥如此挂心,如此宠爱?于是便转身离去。

兰辉三人看着逸飞离去的背影一阵心疼,飞儿,那天真快乐的飞儿还在吗?何时你才能真正开心,真正幸福?

……

逸飞一路快步向澜宣的寝宫跑去,不过他衣服的样式是民间公子常穿的白衫,又跑得快速,使侍卫们看不清他的脸,况且大多侍卫都未曾见过皇帝,就是见了头也都低得低低的,他们仅是凭衣服辨认。此时,见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宫内跑动,侍卫们担心他是什么大人物,所以都不敢阻拦,只是在他身后跟了一群又一群。

逸飞跑得气喘吁吁,暗暗郁闷,自己怎么不用轻功?居然就这样徒步跑来了,不过总算到了,咬着下唇,看向前面澜宣的寝宫,逸飞犹豫了会,不知道等会如何向大哥解释。

这时逸飞身后的侍卫都互相瞪着眼,他们不清楚此人站在摄政王的寝宫门口想干什么,他们是否应该拦下他,如果摄政王出了什么事,他们的脑袋可全部都得搬家啊。

逸飞终于下定决心上前时,身后的侍卫突然冲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可当他们看清他的脸时,都是一阵呆滞,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人儿……跑得红彤彤的小脸此刻皱成一团,可爱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放肆,你们干什么?”逸飞怒道,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就这样被他们打断了,可恶!他如今又不敢进去了。

“你是谁?这里不是你随便可以来的。”虽然被他的美貌震惊,但侍卫中还是有人马上清醒的,毕竟皇宫里的侍卫可都不是吃素的,不然早被踢出去了,而且这里除了皇上与王爷们,是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入的。

“废话!”这里他不准人随意进入的命令还是自己下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逸飞说着还狠狠地瞪了那说话的侍卫一眼,不过看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在娇嗲。让那人心里一阵酥麻。

“你……”逸飞见那人还要继续说什么,心中更加恼火,跳起身子踢向那人,将人踢飞出去后,愤愤地吼道,“闭嘴!”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你!”侍卫们见逸飞的举动,纷纷上前,逸飞见他们过来,心想,反正自己正不爽,正好发泄发泄,也就不再说什么,与他们打斗起来。

一时间在澜宣寝宫外的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声的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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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如此吵闹?”一声虽然轻但却让每个人都听清的声音打断了众人,逸飞一惊,忙回头,见是澜宣,心中忐忑不已,默默停下手,走到澜宣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头不语。

“参见摄政王!”侍卫们纷纷跪地请安道,就是那些被打到在地的侍卫也勉强爬起来跪地。

“你……”转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逸飞,看情况一下就明白了,于是对着侍卫们吩咐道,“受伤的先回去养伤,每人发银五两,记住今日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如果让本王听到风声……哼!”

“是!”

“你跟我过来!”澜宣不再理侍卫们,转头对身边的逸飞冷声道,真是胡闹!

逸飞不敢吭声,跟着澜宣回到他的寝宫,澜宣让所有人都下去,没有吩咐不准接近此地,接着关上门。

“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澜宣坐到椅子上,瞪着逸飞怒道。

逸飞默默看了澜宣一会,突然双腿一屈便跪到他面前,低下头,轻声道:“大哥……您……别气……”

“别气?你让我怎么别气?!你……”澜宣看着逸飞,心痛地道。

“对不起,大哥,飞儿老是做错事惹您生气,飞儿该打,您打飞儿吧……”泪水滴落到地上,他受不了了,这些天天天担惊受怕,就怕大哥会不原谅自己,不要自己了,可如今大哥终于肯原谅自己了,自己却又再次惹大哥伤心,让他生气。心中自责不已,突然一举手就朝自己的脸狠狠打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让澜宣怔住。

“啪!”又是一声,逸飞的脸开始肿起,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举手又想再打,却被澜宣拦住。

“你……你这是折磨自己还是折磨大哥?!”自己从来舍不得打他的脸,可是他居然……一个气愤,将逸飞拉起压到桌旁,使他趴到桌子上,怒道,“你闹够了没有?!”

“大哥……”逸飞红着眼,泪水一滴滴掉落,“您打吧……”

“你!”澜宣瞪大双眼,翻起逸飞的长衫,扯下他的裤子,一巴掌毫不留情地重重打下。

“呃……”好疼,仿佛千斤中的铁板打在自己的臀部,大哥是运足了内力吧,呵呵……大哥,对不起……

“啪啪啪啪!”澜宣的怒火越烧越旺,一巴掌一巴掌狠狠地朝逸飞白嫩的臀部打去,没几下就红起来,逸飞咬住牙,硬生生地忍住,不曾求饶,他知道自己该打,如今的他还有资格求饶吗?

逸飞的屁股很快就红肿得不成样子,冷汗滴落,真的好疼,大哥……飞儿好疼,好疼……

啪啪啪!不知打了多少下,可是澜宣依旧没有停的意思,逸飞的小屁股泛起青砬。疼……微微抖动身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不多,他不敢动,不敢叫,自己活该,自己骗了大哥,伤了大哥的心……

安静的环境中,巴掌扇上屁股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啪啪啪声不曾间断,逸飞都怀疑屁股是不是破皮流血了,火辣辣地疼痛蔓延全身。

大哥,你真的如此气飞儿吗?这样将飞儿往死里打,您不爱不疼飞儿了吗?意识开始昏迷,晕了也好,至少不用忍受这样的疼痛,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的。

澜宣毫无理智地打着,但越打心越惊,以飞儿的性子怎么那么久也不见求饶?突然停下手,睁大双眼,心疼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屁股,他……这是他打的吗?他……他怎么会……

“飞儿?!”澜宣一把扶起逸飞,见他已经昏迷,心中疼痛异常,飞儿,大哥怎么会如此对你,大哥怎么下得了手……忙将逸飞抱上床,让他趴在床上,脱去他所有的衣物,细心地帮他上药。盖上被子,坐到床头。

飞儿,你别有事,别吓大哥,大哥不生气了,你别离开大哥啊……澜宣抱着逸飞的头,心中默念着,飞儿……我的宝贝……

44

这章不吉利,跳过!

45

“大……哥……”逸飞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隐隐感到有谁在叫自己,可是他不敢睁开眼,怕一睁开眼就发现大哥不见了,直到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滴到自己脸上,痒痒的,终于忍不住缓缓张开双眼。

“飞儿,飞儿!你别吓大哥,是大哥不好……大哥打重了……”自己太粗心了,飞儿的身体异于常人,疼痛感是别人的三倍,所以自己一直舍不得重打,没想到这回还让他痛晕过去。

“大……大……哥……”逸飞见澜宣颤抖着紧紧抱住自己,心痛地喊道,自己让大哥担心,害怕了吧?为什么自己如此没用,老是让大哥难过?此刻才发现原来滴落到自己脸上的是大哥的泪水。

“飞儿,飞儿,还疼么?”澜宣焦急地问道,接着又自嘲了下,“怎么会不疼,飞儿一向最怕疼的……”

“大哥!”逸飞一见澜宣开始自责,忙大喊一声,却扯动了伤口,泪水啪啦啪啦地往下掉,“……大哥……飞儿不……不疼……是飞儿……呜,飞儿不好……大哥别难过……”

“飞儿,别哭,乖,让大哥看看……”澜宣紧张地掀开逸飞身后的薄被,轻轻拿开该在他小屁股上的布,看到的依旧是红肿泛青的臀部,心又是一阵绞痛,自己下手怎么如此狠。

“呜呜,大哥……抱……抱……”逸飞扭头哭着喊澜宣,好疼……可是他不想让大哥伤心。

“飞儿!”澜宣见如此,忙将逸飞的头搂入怀中,摸着他的长发,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飞儿不哭……”

逸飞安心地躺在澜宣的怀中,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可是他却好开心,他早有心理准备,这一顿是逃不过的,他不怕,怕的是大哥仍旧不肯理他,可看如今,大哥还是爱他的……

“大哥……别离开飞儿……好吗?”逸飞低低地哀求,语气可怜得就像怕被抛弃的小狗。

“不会了,大哥决定一辈子将飞儿绑在身边,省得飞儿到处惹事。”澜宣平复了下心情,轻笑道。

“讨厌!”他哪里到处惹事了?大哥就喜欢欺负他,他屁屁好疼,不过如果能换回大哥的爱,再疼再痛他也愿意的。

“飞儿真的讨厌大哥吗?”澜宣低头吻了吻逸飞的长发,取笑道。

“才不,飞儿最爱大哥了……”逸飞嘟嘟嘴,接着又不满道,“那……那女人怎么办?”自己跟大哥和好了,哪还有那女人的份,哼!

“什么女人?”澜宣一愣,显然是没明白逸飞说的是哪个女人。

逸飞恨恨地咬牙,臭大哥,让自己吃醋吃到酸牙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还有哪个,不就是大哥说要去接她的那个程嫣儿嘛!”该死的三八!“人家不要与人共侍一夫!”

澜宣一听,无奈地摇了摇头,“胡说什么呢?大哥只说接她来王都游玩,又没说要娶她。”

“咦?”逸飞一听,啊!大哥好狡猾哦,居然这样欺骗人家女孩子的感情,嘿嘿,不过她活该!谁让她居然想跟自己抢大哥的!

“好了,飞儿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养伤,你留下的烂摊子大哥还要去收拾呢!”澜宣点了点逸飞的小鼻子,笑了下,他们离开那么久肯定有很多奏折要批阅,很多事情要处理。揉了揉肩膀,哎……

“大哥……”逸飞拉住澜宣就要离开的手,呐呐道,“你为什么不问飞儿拥有麒麟玉的事,为什么……”

“飞儿!”澜宣弯下身子,低声道,“大哥相信你,虽然大哥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你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同?大哥却什么都不知道,大哥做得太失败了……”

“不……啊……”一激动又扯痛了伤口,逸飞一个瘪嘴……

“不准哭!”澜宣忙大声道,“你身体这么弱,不能再哭了,听到没?大哥不在乎了,只要飞儿好好的在大哥身边,你明白吗?”

“嗯……”逸飞吃力地点点头,坚定地看着澜宣,“大哥,飞儿以后再也不会骗您了!”

“哎,你好好养伤,记住,等伤好了,给我好好处理政事,大哥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澜宣的一句话让逸飞立刻苦哈哈地低下了头,他讨厌麻烦嘛……

46

“小辕子,朕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啊!”逸飞躺在自己的龙床上,对着身边伺候的太监喊道,呜呜……大哥好无情,等他伤好了点就赶他回自己的宫殿,还命令不准他出自己的寝宫……

“皇上,您的无聊已经喊了第九百五十九遍了。”小辕子翻翻白眼,无奈地道,自皇上被送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了,从第三天起天天喊,他不累,听的人到是累了,“那您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溜出去玩吧?”逸飞突然双眼发直,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如今大哥他们忙着准备接待夏邸国的太子,又怎么会注意自己?如果他们早点回来,大哥绝对不会知道,况且他是皇帝,谁敢出卖他?

“皇上,我看您的屁股是不要了吧?”小辕子凉凉地挥出一句,让逸飞满腔的热情瞬间熄灭,可恶的小辕子,他到底帮谁啊!

逸飞从床上跳下,自认为恶狠狠地对着小辕子威胁道:“哼,小辕子,你到底是谁的人啊?难道你想透风报信?我告诉你,我南宫逸飞才不怕,朕是皇帝,谁敢说什么?!”逸飞见自己面前的小辕子突然面露惊色,以为是被自己的威严吓道,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你只要乖乖跟着我,朕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们就溜出去一会,大哥不会发现的,你去整理整理,我们快去快回!”

“皇……皇……皇上!”小辕子指着逸飞身后,颤抖着叫道。

“是啊,朕是皇帝,是最大的,所以你不用怕哦。”逸飞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道,“就是大哥见了朕也要下跪,小辕子,朕很伟大吧!”说着还自认为很抚媚地对他抛去一个眉眼。

“扑通!”小辕子终于忍不住两腿一屈,吓得跪地。

“哎呀,小辕子,你这是做什么,别怕别怕,朕又不会……”逸飞说到一半突然感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不满地回头吼道,“大胆,居然对朕无……无礼……大哥!”见抱着自己的人是澜宣,逸飞尖叫一声……惨了,大哥刚刚应没听到吧?

“小飞儿是很伟大啊,臣是要向您下跪请安吗?”澜宣依旧是温和地笑着,但却让逸飞瞬间冒出冷汗。

“不……不,飞儿……飞儿刚刚跟小辕子闹着玩的……是……是不是啊?小辕子!”逸飞立马对跪着的小辕子喊道,死人,刚刚不会通知他一声吗?呜呜,他的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哦?宝贝,刚刚大哥怎么听说某人要溜出去?是去哪呢?”澜宣好笑地看着逸飞像老鼠见到猫似的害怕表情,自己有这么可怕么?刚刚不是还很嚣张,说自己见了他也要下跪?

“没……没有……”逸飞矢口否认,坚决不能说!

“难道是大哥听错了?”澜宣抱着逸飞走向床,坐下,让逸飞坐到自己腿上,搂着他挑眉道。

“是啊,大哥听错了啦!”逸飞一口咬住是澜宣听错了,死死抓住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澜宣无奈地叹口气:“飞儿,你抓大哥这么紧做什么?想勒死大哥?”

“啊!”逸飞忙放手,嘟着嘴道,“人家怕你打飞儿嘛……”

“那你说你该不该打,嗯?”澜宣一手将逸飞乱动的腿按住,问道。

逸飞瞪了一眼已经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小辕子,委屈地道:“大哥……人家上次的伤还没好……”

“是吗?可是大哥怎么觉得某人很欠揍?”澜宣挥手让小辕子下去,房内就只剩逸飞跟自己。

“大哥……”逸飞撒娇地蹭了蹭澜宣,“不要嘛,飞儿不敢了……”

澜宣看了他一会,突然将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到自己腿上,轻轻褪下他的裤子,笑道,“撒娇已经不管用了。”

“大哥……啊……不要啦……大哥放开飞儿……飞儿无聊嘛……”逸飞抖了抖身子,听大哥的语调应该是没生气,所以大胆地继续撒娇。

澜宣看看逸飞的小屁股,已经消了肿,依旧是白嫩嫩,水柔柔的,这叫伤还没好?轻轻按了上去:“看来太医的药是不错,飞儿的小屁股更加娇嫩了呢。”

“嗯……”逸飞浑身一个酥麻……讨厌,大哥碰哪里呢……不过这绝对是个好时机!学着四哥给自己的皇宫秘图,扭扭屁股,嗲道,“大哥讨厌,想要人家就说嘛,还乘机吃人家豆腐……”

澜宣浑身一个激灵,天,他的宝贝怎么发出这么……这么……那个的声音?居然还拼命抬高屁股,真是……皱着眉苦笑了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还闹,再闹大哥真打了。”

“大哥……你……你不要人家吗?”逸飞突然红了眼,自己的魅力真的不够吗?他难道不美了?可能,自己在外那么辛苦(--|||???),皮肤一定不水灵了,难怪大哥不喜欢了……

“飞儿!”澜宣无奈地看着趴在自己腿上动也不动的逸飞,将他拉起,看他眼眶红红的,似乎极力忍着不哭,亲了下他的小嘴,苦笑道,“飞儿,你知道大哥忍得有多辛苦吗?可是大哥不想现在要了你,至少……至少等你找到合适的接班人,能让大哥无牵无挂的时候吧……如今……如今……大哥真的办不到……”

“大哥……大哥,飞儿错了,飞儿不会逼您了,您别难过,对不起,大哥打飞儿,是飞儿不乖,大哥……”将澜宣的手放到自己的臀部,逸飞耷拉着脸看着澜宣,大哥能接受自己,他就该知足了,为什么还要在意自己是不是大哥的人?也许自己仍旧不安吧……

“你……你这个坏孩子!”澜宣啪地打了一掌,“不听话!”啪又一下,“调皮!”再一下!“好了,好了,别瘪嘴了,大哥又没打重。”看逸飞一瘪嘴,自己就忍不住心疼,想帮他揉揉了……

“大哥……”逸飞将头靠到澜宣的肩膀上,道,“飞儿已经让麒麟军去寻找拥有南宫家血缘的人了,所以您别自责,是飞儿爱上大哥,是飞儿强迫大哥的,等我们死后见了父皇,飞儿大不了……大不了让父皇重重打屁股嘛……”

“你这孩子!”澜宣稍微松了口气,是啊,南宫家从古至今为了为了争夺帝位,有多少的子孙流落在外,如果有麒麟军的出动,必然可以找到,因为他们是最早跟随南宫家的人,也是最清楚南宫家的事的人了,只是……这样好吗?父皇会谅解吗?呵呵,自己又何必多想,就如飞儿所说,到时大不了……就给父皇打一顿,父皇一定会原谅他们的,因为父皇曾经说过他们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不论做错什么,父皇都会原谅他们……

47

大殿中充斥了威严,漫长的等待,终于传来“皇上驾到——”的

尖锐喊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除了澜宣等人只是弯腰拱手道,其他在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都齐齐下跪躬身喊着。

逸飞慢吞吞地走上宝座,歪歪斜斜地刚坐下,突然见澜宣一个瞪眼,忙挺起身坐直,双手安安分分地放到双膝上,还乘人没注意对澜宣扮了个鬼脸以示不满。

澜宣心中一阵无奈,今日是夏邸国太子到访的日子,飞儿居然还能如此调皮,哎,如果给别国知道,那他们帝国的国威何在?

“众卿平生——”逸飞努力保持平常心,天知道他多想笑场,可是又怕自己的小屁股会被大哥教训,只得强忍住。

“谢皇上!”众人站回原位,澜宣则走到逸飞龙椅的下位——摄政王的位子上坐下,转头用眼神警告逸飞不准胡闹。逸飞撇撇嘴,也用无辜地眼神回应道,知道了嘛……

“启奏皇上,夏邸国太子正在外等候,请皇上传见。”羽冰跨出一步,拱手对着坐在上位的逸飞道。

“哦……”扭扭屁股,动了动脚,“那就传吧……”龙椅真硬,应该放个软椅的……呜呜……大哥又瞪人……可是他真的难受嘛……好啦好啦,人家坐好嘛……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逸飞终于安分地不再动,等着夏邸国的太子到来。

“夏邸国皇太子觐见——”终于来了,逸飞远远看到前面缓缓走进一个男子,嗯,挺高的,看起来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也,讨厌!哇,气质不错,不过比不上四哥的清雅,三哥的冷艳,二哥的狂美,更加比不上他亲亲大哥的温和如玉,论长相嘛……跟自己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赢了!满意的点点头,突然见大哥居然含笑地看着那个什么什么国的太子?逸飞心中一阵不高兴……

“夏邸国太子——库旭兰斯,见过皇帝陛下”库旭兰斯低头弯腰,恭敬地对逸飞道。

“太子多礼了。”澜宣轻笑了下,本来这话应该是逸飞说的,但澜宣暗示了逸飞半天,也不见他有所反应,不知道他又在赌什么气了,于是只得无奈地开口,小东西,回头再跟你算帐。

“呃……”库旭兰斯一抬头,就见大殿上居然坐着两个如此出众的男人,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够引人注目的了,哪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两人存在,尤其是龙椅上的,那就是皇帝吧?举世无双绝对是为他而量身定做的。

他早在来时,就被教导这里的礼仪文化历史之类的,也知道在下座上坐着的必然就是那前皇帝,如今的摄政王,可是他并不认为他会如此大度地将坐了多年的皇位拱手让人,想必他是为了怕被天下百姓怒骂,所以才让正统登基,但自己依然掌握着权利吧。

“太子远到而来,必是累了,不如先去‘玉清筑’小息一番,晚上吾皇再为您办宴祝贺如何?”澜宣依旧如春风般淡淡地笑着。

但看在库旭兰斯的眼里就觉得他笑得是得意洋洋,在大殿上,皇上都没出声,而他居然敢如此大胆自作主张,想必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心疼地看着逸飞,如此美丽可人的皇帝怎么能被这样侮辱?

可是他也没办法,毕竟那不是自己国家的事,他无权去管,于是只得躬身道:“如此,有劳了。”

“不,太子难得来此,不如就住皇宫,朕也想与太子聊聊家常。”逸飞恨恨地道,大哥肯定是怕自己整他,所以才安排他去驿馆,他怎么可能如大哥的愿,大哥如此看重别人,他飞儿非常不爽,库什么的,你等着瞧!

“飞儿……”澜宣暗暗警告,可是逸飞选择了无视他……

“来人,收拾‘夕景园’,那里就当太子在此地的住所吧。”逸飞甜甜地对着众人笑道,可惜知道他为人的人在心里都打了个寒蝉,飞儿(皇上)又想做什么了?突然有志一同地一起望向库旭兰斯,眼中闪动着同情。

“谢皇上!”可惜当事人还兴致勃勃地感谢着,太好了,皇上果然对自己还是不一样的,居然为了自己与摄政王对抗,看摄政王虽然依旧带着笑脸,可是那极力隐藏的愤怒还是飘散了出来,糟了,皇上不会有事吧?担忧地看向仍不知死活的犹自想着事情的逸飞。

“既然如此,来人,带太子去休息,”澜宣无奈地吩咐着,接着又对站着的库旭兰斯道,“太子,晚上会有人前去恭迎,请您务必到来。”

“好,如此就多谢皇上了。”库旭兰斯也很彻底地无视了澜宣,只对逸飞拱手道。

澜宣并没有在意,看着库旭兰斯离开,可是逸飞却满脸的不满,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无视大哥?不能原谅!

“好了,有事就将奏折呈上,无视就退朝吧。”澜宣淡淡地吩咐道,但文武百官半天没回话,知道定然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给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带着逸飞就向后殿走去。

48

澜宣在前面走着,逸飞则慢吞吞跟着,心里嘀咕:大哥干嘛那么生气嘛,他又没做错什么,那个什么国的太子真讨厌,看他不整死他……

“飞儿,还不走快点?”澜宣一回头,就见逸飞一行人居然距离自己已经由原本的一步之遥,到现在恐怕二十步都不只了吧?

“哦……”逸飞嘟嘟嘴,要是知道回去会被打,谁还会走快点啊……于是更加缓慢地前行,基本看不到他迈出的步子。

澜宣叹了口气,这个宝贝,无奈地走到逸飞面前,一把抱起他,就向御书房走去,再给他这样磨蹭下去,到了恐怕就中午了。

逸飞被澜宣抱在怀中,暗暗动着脑经怎么逃避责罚,一点也不顾四周窃笑的宫女太监侍卫们,反正他们也见多了,早习惯了,而且逸飞也常有意无意地告诉他们自己喜欢大哥,这内院中都是自己人,他们都是影士,除了小辕子,不过他算自己的心腹,连自己被打屁股他都知道,所以大哥才敢如此突然的抱起他,丝毫不怕外界有传闻,一直以来暗卫在暗,影士在明,所以他们小时候在内院才能平安无事,但一走出这势力范围就很难说了。

澜宣抱着逸飞快步走进书房,让所有人都在殿外候着,关上门见从自己怀中跳下的逸飞已经坐在书桌旁开始拿着奏章批阅,神情严肃,澜宣摇了摇头,走上前,从逸飞手中抽出奏章,苦笑道:“小飞儿,这个是已经批过的……如果你想逃避大哥的责罚,应该拿那边一堆的,难道你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哪边是放批过的,哪边又是放没批过的?”

“啊?”逸飞一愣,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他真的不知道嘛……以前都是大哥批的,不然就是大哥仍几本给自己,而自己则又仍给三哥……

“说吧,”澜宣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早已放好的茶,放到嘴边浅尝。

“说什么啊……”逸飞嘟嘟嘴,身子向前倾,趴在桌上,故作可爱的双手拖着下巴,还眨巴眨巴眼。

澜宣一听,无意地抬起头看向逸飞,却因他这个动作,这个表情而愣了愣,但马上低下头假装喝茶,可脸上淡淡泛起地红晕还是出卖了他,糟糕,自己是越来越抵挡不了飞儿的诱惑了。

“大哥……你说说什么嘛……”逸飞心中窃喜,更加卖力地施放电眼,自己多年的努力终于有功效了,这比什么都开心啊……

“为什么让太子住进宫中?这于理不合。”澜宣无奈地放下杯子,开口问道。

“没……没为什么啊……人家不是说要聊聊家常嘛……”逸飞刚想打哈哈,却被澜宣无奈地眼神震住,低下头,默默起身走到澜宣身边,朝他腿上一坐,“飞儿又让大哥为难了吗?”

“哎,罢了,”澜宣抱住逸飞的身子,叹气道,“飞儿,记住别随便动那太子,这事关重大,如果太子出了什么事,我们两国恐怕就要发生战争,飞儿,你是皇帝,大哥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帝位,可是为了天下黎明百姓,大哥,不,臣请求您,可以吗?”

“大哥……”逸飞突然紧紧抱住澜宣,“不要说臣,不要说请求,飞儿一定听话!大哥,别跟飞儿如此疏远,好不好?”

“飞儿……”见逸飞如此,澜宣将他拉离自己,看着他的眼睛道,“抱歉,飞儿,大哥说重了,日后不会了,别担心,相信大哥……”

“嗯……”逸飞点点头,接着吐吐舌,“那……那大哥不会打飞儿吧?”刚刚在朝上他就知道自己惹大哥不高兴了。

“那你说你该不该打?”澜宣好笑地看着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逸飞,现在才知道怕?那刚才做什么去了?

逸飞低下头,自己惹大哥不高兴该打,可是他怕疼……“该……”苦着脸轻轻说了个字,接着又马上哀求,“大哥打……打轻点好吗?”

“你哦……”澜宣见逸飞可爱的表情,就是刚刚真有气也早消了,但他仍故作严肃地道,“那飞儿说该打多少?”

逸飞一听,跳下澜宣的腿,揉着臀部:“五……五下?”小心翼翼地看着澜宣,见他面无表情,只得往上加,“那……十……二十下……”

“哦?这可是飞儿说的……”澜宣挑了挑眉,这样的飞儿真是可爱。

“大哥……”逸飞见自己被澜宣拉趴倒他腿上,忙喊道,“大哥!轻点,轻点啊……”哇……还脱裤子……

“轻点还叫打吗?”说着不轻不重地一下。

“疼……大哥疼……轻点……”逸飞一味地喊轻点,让澜宣又是一阵无奈,自己有打重吗?小东西又引他心疼。

噼里啪啦地随便打了几下,澜宣见逸飞有越喊越夸张的趋势,忙停了手,将他拉起,取笑道:“飞儿再叫下去,恐怕殿外都可以听到飞儿在被大哥打屁股了……”

嘟起嘴,逸飞不满地道:“大哥没生气,还打飞儿……”

“这是教训你别再胡闹,”澜宣点了点逸飞皱成一团的小脸,起身拉他入怀,揉揉他的屁股,“打疼了?”

“嗯,疼……啊……”逸飞的疼字刚出口,屁股又被打了下,坏大哥,就会欺负他屁股。

“二十下都才打一半,还敢喊疼?好了,另外十下大哥记下了,如果下次再调皮,就加倍,知道吗?”澜宣笑道。

“哦……”嗯,如果这时候大哥兽心大发吃了自己该多好啊……不行不行,不能想了,反正也快了,前日,轩叔湘姨传来说找到九个人拥有他南宫家的血统,三个老人,去掉,两个青年,考虑,四个小孩,不错!所以他必须尽快选出一个继承人,这样他跟大哥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好了,这些奏折大哥帮你批阅一半,另一半你自己批,就在这里,不准找三弟,知道吗?”澜宣将逸飞的裤子提上,拍拍逸飞的头道。

“啊?”逸飞一看那如小山一样的奏章,满脸的不情愿,可见大哥瞪着自己,无奈,只好点点头,哦了声表示知道了。心里暗叹,所以他才不喜欢当皇帝嘛,好麻烦,讨厌死了。

49

“来来,太子别客气,这些可是朕专门命人为你做的。”逸飞热情地招呼库旭兰斯,呵呵,虽然答应大哥不调皮,不过偶尔做些小动作总没事吧?只要不被发现,谁会知道呢?

“啊?!皇上太客气了,本宫万分感激。”皇上真是完美,长得倾国倾城,待人又热情周到,不过却只是个傀儡皇帝,哎。

“哪里,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快点吃,菜里面他可是让湘姨特意放了“泪海”,那个是吃了到半夜就会痛哭不已的极品药,是他最喜欢的整人药中的一种,嘿嘿,他要把宴会延迟到半夜,看他出丑!还是湘姨好,都会帮自己整人。

“是,多谢皇上。”库旭兰斯感动地吞下好几口菜,“嗯,好吃。”

“嘿嘿……”逸飞开心地笑着,但突然感到有股不满地视线盯着自己,顺势望去,见是兰辉,啊,他忘了四哥在江湖走动多年,对药物也是有些研究的,他不会……不会是发现了吧?

“皇上,臣有些累,先行告退。”兰辉起身拱手道,这个小宝贝,又调皮了,虽然他不知道菜里放了什么,不过他可不打算继续呆下去,不然什么时候被他连累了,自己都不晓得。

“嗯?”逸飞一愣,心里纳闷,四哥不是挺喜欢宴会的吗?怎么就这样走了?他……他不会生气了吧?应该不会啊,自己以前闹得还要过分,他都尽量帮自己遮掩了……

“既然如此,那就下去吧。”澜宣见兰辉眉间有些疲惫,于是点点头让他下去休息了。

逸飞转头看着只离自己三步距离坐着的澜宣,眨眨眼,似乎再问,四哥生病了吗?

“没有,你乖乖坐好,别闹就行。”澜宣轻声道,他总觉得飞儿今天过于热情,但想想飞儿既然答应了自己,那应该不会胡闹。

“哦……”逸飞应了声,有些心不在焉,四哥发现了吗?他会不会告诉大哥?嗯,四哥那么疼自己,肯定不会,那他为什么这么早离开?难道他讨厌自己了?

“飞儿,飞儿?”澜宣轻轻唤道,见逸飞魂不守舍地样子,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吗?”

“没,就是……”逸飞摇摇头,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看着澜宣,委屈地道,“人家想尿尿……”

身旁伺候的小辕子一听,差点没坐倒在地,他们的皇上真是……

“哎,那还不快去?”澜宣无奈,用手指按按自己的太阳穴,自己早晚被这个小宝贝吓死。还好他们与大臣跟那太子有些距离,而且说话又如此小声,他们自是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不然……哎……

“嗯!”得到澜宣的应允,逸飞立马起身,快步从后头溜了出去,小辕子根本没反应过来,等有反应,早已没了逸飞的影子,有些无奈,只好当没看到,依然坚强地挺立在自己的岗位上。

逸飞一路朝兰辉的寝宫跑去,跑到一半突然被人抱起,刚想挣扎,却看清那人是兰辉,于是停下动作,有些委屈地道:“四哥……四哥是不是讨厌飞儿了……”

“胡说什么呢?”兰辉不解地望着逸飞,小家伙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老是担心他们会不要他,讨厌他,难道他们这些哥哥们就那么没安全感吗?

“那四哥为什么突然离开?”逸飞嘟着嘴,不满地道。

“小东西,别以为四哥不知道你对那夏邸国太子动了什么手脚,四哥可不想再被你连累,弄得个屁股开花。”兰辉点了点逸飞的小鼻子,拨开他前额的碎发,笑道,“说,你在他菜里下了什么?”

“哦——原来四哥不知道,人家还以为你知道是什么药呢。”逸飞得意地道,丝毫没有理会兰辉脸上的黑线,笑得好不开心。

“小宝贝,四哥猜想……大哥肯定不知道吧?”兰辉也笑着道。

“哎呀,四哥,如果你喜欢‘泪海’,飞儿一定送给四哥嘛……”臭四哥,就会威胁人,不满地瞪着兰辉,可是嘴巴里却透出撒娇的意味。

“诶,别给我,四哥可不想当替罪羔羊,你乖乖地把药藏好,如果让大哥知道,你的小屁股就完了,”兰辉突然拉过逸飞,一使劲飞到一旁的大树上,不一会走过一群侍卫。

“四哥,你帮人家处理这‘泪海’嘛……”逸飞钻进兰辉的怀中,撒娇地道,“四哥……四哥最好了嘛……”

“你……”兰辉无奈,拿过逸飞刚从怀中拿出的“泪海”,“你既然有办法拿到,为什么还不自己处理?”小家伙摆明不是想陷害他吗?

“哪有,人家哪有时间处理啊……”他当然可以叫湘姨处理,不过他本来打算给大哥用的,因为……他好想看看大哥哭的样子,但现在自己又舍不得了,当初自己挨打昏迷,大哥的泪水让自己心疼不已,他怎么还能让大哥再哭?自己真是该死。

“算了,四哥怕了你了……”兰辉将药放入怀中,暗暗想着要快点解决,“泪海”他是无意间在书中看到的,据说是一个老人因为从未流过泪,所以恳求一代圣医为自己制作,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毕竟太子离开自己的国家,又喝了那么多酒,突然产生思国之情痛哭流涕也是可以解释的。

“嘿嘿……”逸飞窃笑着。

“对了,飞儿,早上下朝后,大哥他……”兰辉突然想起早朝时的事,于是担心地问道,早上大哥不高兴了,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没事,没事……”逸飞揉揉臀部,笑道,“四哥不用担心,你看飞儿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你这个调皮蛋,来,让四哥看看?”说着就要去拉逸飞的裤子,逸飞却一个闪身跳落下来稳稳站住,对着还在树上的兰辉扮了个鬼脸,接着转身往宴会的方向跑去,既然知道四哥没事,也没讨厌自己,那他就放心了。

兰辉坐在树上,透过树叶,月光点点洒落在他身上,让他显得那么得飘逸与无助,等看不到逸飞的身影,兰辉才缓缓抬头看着月光,今晚又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50

“大哥……”逸飞回来后乖乖坐好,想了想,接着轻轻唤了声澜宣。

“嗯?”澜宣转过头,“怎么了吗?”

“飞儿为什么不能喝酒……”委屈地看着澜宣,所有人都在喝,可是就只有他,拿着牛奶……

“你身体不好,”澜宣随口说道,突然想起麒麟玉,飞儿身体不好不会也是骗他们的吧?

“我……”逸飞当然知道澜宣想到了什么,嘟嘟嘴,“人家身体只是敏感点嘛,又不是不好……”

“是吗?”澜宣冷冷一声,让逸飞马上闭嘴,拿起牛奶放到嘴边,嘟嚷着,“人家喝牛奶好了,牛奶很好喝……”好可怕,大哥越来越恐怖了,呜呜……

澜宣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宫女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那宫女匆匆退下,不一会捧着一个酒坛子回来了。

澜宣让那宫女给逸飞倒了一杯,见逸飞不解的眼神,轻笑了下:“这是水果酒,对身体无害,又不容易醉,你只能喝它,明白吗?”

“呀?”逸飞好奇地望着自己面前的水果酒,拿起闻了闻,好香……对澜宣展颜一笑,“谢谢大哥!”说着就尝了一口。

嗯,有些甜甜的,好好喝,于是逸飞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大哥好坏,这么好喝的东西都自己藏着不告诉他,上回偷喝的酒好难喝,辣辣的,还是水果酒好。

“你呀,喝慢点,虽然不容易醉,可是喝多了还是要醉的。”澜宣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小宝贝,真不知他是如何得到麒麟军承认的。

随着宴会的进展,慢慢已接近了尾声,逸飞脸红红的,兴奋地向所有人嚷着:“来,喝酒,好喝!大家干!”

澜宣忙上去扶住逸飞,看他站都站不稳,肯定是醉了,无奈地对众人道:“夜已深了,太子与众卿就回去休息吧。”

“不要,宴会还没结束呢!”逸飞一听,忙喊道,虽然脑子晕晕的,可是正经事他还是记得的,他要等到半夜,为什么到半夜?咦,他怎么不记得了?

“别胡闹,你醉了……”澜宣小心地让逸飞靠在自己怀中,打算将他带下去,奈何逸飞拼命挣扎,就是不肯离开。

“我没醉,没有!不准说朕醉了,不然……不然朕打你屁股……”嘟着小嘴,逸飞半眯双眼,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打屁股很疼哦,大哥打起来好疼的,可是……可是飞儿好开心……说明大哥没有不要飞儿哦……”接着又呜呜哭起来,澜宣无奈,一把拦腰抱起他,对着众人说道:“皇上醉了,本王送皇上回宫,你们也散了吧……”

“是……”众人一个躬身恭送澜宣与逸飞离去。接着各自道别回府,而羽冰并不喜欢吵闹,所以与冥火早已离开了。

库旭兰斯看着澜宣抱走逸飞的身影,有丝迷茫,为什么摄政王的眼中是无尽的宠溺与疼爱?他不是想控制皇上吗?难道是他弄错了?理了理衣衫,对身边的伺候的宫女太监道:“本宫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先回去……”

“这……让奴才伺候您吧?”天,要是这个太子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不用。”说着就跨步离去。

库旭兰斯随意走着,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突然感到心疼得仿佛撕裂般,不知怎么回事,泪水就这样涌现,他拼命擦拭泪水,可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好痛苦,好痛苦……

“你怎么样?”库旭兰斯抬头一看,见是兰辉,忙使劲想擦汗泪水,可是怎么也去不掉,于是转头不理兰辉。

兰辉见他孩子气得举动,有些好笑,忍不住拉过他,道,“你中了‘泪海',只有蜂蜜连同红枣煮的粥才能解,跟我来吧。”他本来不想管,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正义感十足的太子流泪的样子居然能引起他的注意,他一向对这类人都是敬而远之的啊……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中了……嗝……泪海?”打了个嗝,库旭兰斯惊讶地问道,自己怎么会中“泪海”?是谁对他下的,莫非……愤怒地看向兰辉,“你为什么对我下毒?!”

兰辉苦笑了下,自己反倒变恶人了,不过看他泪流满面还义正严词地指责自己的样子真是……真是可爱……于是玩心一起,突然恶狠狠地凑近库旭兰斯的脸:“哼哼,告诉你,我高兴,你要是乖乖听话,我就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嘿嘿,让所有人都知道夏邸国的太子是个爱哭鬼!”

“我……我才……才不是!”库旭兰斯继续擦着眼泪,可是还是没办法擦干,因为泪水总是不停地流下,“你……你太过分了,我……我要……要……”

“哈哈,你要怎么样?”兰辉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出奇地好,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太子怎么会如此好玩?

“我……我要告诉皇上!让他惩罚你!”库旭兰斯突然吼道,太过分了,这人怎么能这么恶劣?就是外表再正人君子,内心也实在太不堪入目了!

“哈哈……”这回兰辉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天啊,他……他居然说要告诉皇上?哈哈……笑死他了,如果他知道这个药就是他口中的皇上下的,不知他会如何感想?

“你……呜呜……你太过分了!”说着居然就跑向逸飞的寝宫,他一定要告这个混蛋,居然这样对一个使臣!

兰辉继续笑着,等他反应过来,才想起库旭兰斯跑的方向是逸飞的寝宫,他当然不担心他去找逸飞,可是……可是大哥肯定在那啊!天啊,这回他是有理说不清了,不行,他不能让他去,于是一个飞身追去。

51

兰辉快步移动着追赶库旭兰斯,并闪过侍卫层层的巡逻,刚跨进逸飞的寝宫就见他用长袖遮着脸,快速地向前移去,看来他的轻功也不错嘛,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兰辉咬了咬牙,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一个翻越拦住他。

“你……”库旭兰斯一见兰辉,就想喊出声,奈何兰辉快速用手捂在他的嘴前不让他出声。

“嘘——”兰辉看了房门一眼,见里面没什么响动,心里松了口气,拉着他就要往回走,可是库旭兰斯使劲挣扎,就是不肯跟他走。

哎,都怪自己刚刚的举动,现在想说也说不清了,这个小太子必然认定药是自己下的,如果真的让大哥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罚自己呢,不行……兰辉用手一搂,将库旭兰斯圈进怀中,刚举步想走,却见身边围了一群人,糟糕,他都忘了这里是影士的范围,自己刚就怕有响声,根本没注意自己目前有多明显。

“都退下!”兰辉瞪眼道,要被他们害死了。

众人这才看清是兰辉,都有些惊讶,以前四主子来不都会放暗号让他们别紧张吗?这回怎么了?突然看到他怀中的人,有些莫名,此人是谁?

“还不退下!”看什么看,再呆下去,难保大哥不发现,毕竟大哥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而飞儿,算了,就是知道外面有人他也不会去管的,除非对方威胁到了他们这些做哥哥的。

“是!”轻声一应,转眼四周又没了人,不过还是可见偶尔会走过几个宫女太监侍卫之类的,只是大家都很一致地漠视了兰辉他们俩。

“跟我走!”兰辉一手捂住库旭兰斯的嘴,一手拉起他就走。

“兰儿。”轻轻地一声叫声,让兰辉一个颤栗,呆滞地回过头,就见澜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大……大哥……”兰辉颤抖了下,惨了。

“唔唔……”库旭兰斯像见到了救星般看着澜宣。

“还不放手!”澜宣的眉皱地更紧,兰儿怎么也开始胡闹,看库旭兰斯一脸的泪痕,泪珠还在不断滚落,必然是兰儿做了什么吧?

“啊……”兰辉一个松手,完了……“大哥……你听我解释……”

“摄政王……呜……本宫来……来此出使,这……这……呜呜……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得到自由的库旭兰斯立马闪到澜宣身边,害怕地看着兰辉,边哭边努力压制颤抖地责问道。

“太子,抱歉,是在下管教不严,请您跟我来,本王必然给您一个交代。”澜宣说完便盯着兰辉,一个一个地道,“你?也?来!”

澜宣领着库旭兰斯跟兰辉一同向逸飞的书房走去,刚才将飞儿哄睡,兰儿又闹出事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三人走进书房,澜宣让库旭兰斯先坐下,库旭兰斯选择了离兰辉最远的位置坐定,用衣袖抹着泪,可怜巴巴地样子,让兰辉的心跳了下,这是怎么回事?

“跪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澜宣的一声怒喝吓得立马跪地,头低得低低的,心里暗叹,这回惨了,希望大哥能留点情面。

“说,这是怎么回事?”澜宣冷着脸,心中也有些纳闷,这太子怎么哭到现在还没停?

“大哥……”兰辉小心地抬起头看了澜宣与库旭兰斯一眼,不忍道,“先给太子解毒吧。”哎,飞儿你这个小坏蛋,四哥又要为你背次黑锅了。

“嗯?”澜宣疑惑地看了库旭兰斯一眼,才明白原来他中毒了,“什么?你……”

“大哥别着急,太子中的……中的是……‘泪海’”兰辉默默从怀中拿出那瓶药,递给澜宣表示并没有什么伤害。

“你……”说真的,澜宣并不相信是兰辉做的,兰儿虽然有时也喜欢整人,但如此无聊的把戏除了飞儿不做第二人,低头看了兰辉一眼,这孩子,又在替飞儿顶罪了。

“你先去帮太子解毒。”澜宣吩咐道,有些头疼,自己还以为飞儿怎么如此乖巧,想不到他居然暗地里动手脚。

“是。”说着躬身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本来打算在50章结束的……55555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结不了……

52

澜宣回头看着库旭兰斯,有些同情又有些好笑,心中突然出现“小兔子”三个字,还真是像,红着眼,有些惊恐地卷缩在最远的椅子上,仿佛一点响动都能惊到他,还不时偷看自己,接着继续抹眼泪。

等了半响,兰辉捧着一碗粥开门进来,刚想走过去,库旭兰斯立马跳起来躲到椅子后头,澜宣无奈,接过兰辉手中的碗,走到库旭兰斯面前,温和地道:“来,太子,这是解药,吃了吧。”

“……”库旭兰斯看了会,接着红着脸走了出来,拿过碗吃了起来。

澜宣笑了下,接着又沉下脸对兰辉道:“对使臣无礼当如何?”

“廷杖100。”兰辉跪地道,心中暗暗叫惨,100廷杖他受得了吗?

“那如果来使还是别国皇子呢?”澜宣继续道,暗暗看了库旭兰斯一眼,见他已经不再流泪,听了自己与兰儿的对话有些僵硬。

“当……当斩!”低下头,大哥不会是认真的吧?脑袋就一颗啊……

“嗯,既然知道那你也知道怎么做了?”澜宣面无表情地道。

“是……”兰辉的心一沉,“臣弟做错事,愿罚,只是以后不能在大哥身边服饰,不能再报答大哥的教养之恩了……大哥……兰儿给您磕头……”咚咚咚三下,让澜宣的心一紧,傻孩子,你还以为大哥真的要杀你吗?

“大哥,兰儿这就去领罚。”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不……”库旭兰斯手中的碗掉落,不……不是真的吧?“我……”

“太子不满如此处理吗?”澜宣松了口气,这太子如果晚点说,他就要叫住兰儿了,到时还真不知如何收拾。

“……我没事……”低下头,委屈地道,那人明明那么过分,可是如果他因自己而死,他心里会自责的,算自己倒霉,以后离他远点好了,反正自己也不会住多久,十天后就回去了。

“嗯?那太子的意思是不追究了?”澜宣轻笑了下,这个太子太过优柔寡断,不过确实是个好孩子。

“是……”咬咬牙,这样的委屈他可从未受过,可是如今却要把怒气往肚里吞,他以后再也不要出使别国了。

“多谢太子……”澜宣拱手道,接着转身对满脸惊讶地兰辉道,“那我们可以算算兰儿骗大哥的帐了。”

“我……”兰辉看着澜宣,明白大哥说的是什么,可是……

“兰儿,大哥不会让你受不白之冤,虽然不知道太子怎么会认为是你下的毒,可是大哥明白自己的弟弟,说,是不是飞儿?”澜宣叹了口气,盯着兰辉道。

“大哥!”大哥怎么当着太子的面说了,飞儿,四哥不是没替你隐瞒,实在是大哥越来越精了。

“什么?”库旭兰斯惊讶地问道,飞儿是谁?莫非真的不是面前的人?那他……为什么要骗自己,还说愿受罚?

“太子,您是想继续追问,还是回去休息?”澜宣转身看着库旭兰斯,意思是如果继续追问必然有一人会为此受罚。

“我……那本宫就下去休息了……”库旭兰斯不笨,自然知道,虽然不知道澜宣会不会真的砍人,可是他不敢冒这个险,反正自己这个委屈是吃定了,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太子慢走,本王就不送了。”澜宣帮库旭兰斯开门,让人领着他回自己的宫殿。

等库旭兰斯一走,澜宣反身关上门,对再次跪地的兰辉道:“兰儿说,大哥该怎么罚你呢?”

“我……兰儿愿意……愿意受任何惩罚……”有些羞涩,他当然知道大哥所说的惩罚,已经被打那么多次了,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丢人。

澜宣默默看了兰辉一会,接着将他拉起,按进怀中,拉了下他的腰带,裤子顺势滑落,一手撩起他的长衫,用另一手在他背后固定。

“兰儿,大哥说过别再骗大哥的。”啪啪!举手就往澜宣有些微翘的臀部打了两巴掌。

“唔……对不起……”兰辉觉得凉凉的臀部一阵风刮过就被贴上了两记铁砂掌,有些微疼……

“你实在不该太宠飞儿……”啪啪啪啪!两片臀辨各被赏了两掌,刺痛刺痛的感觉,好想伸手去揉,可是他又不敢,只得两手搂过澜宣的腰死死抓住。

“不该跟飞儿一起胡闹!”接下来是一连串的拍打,兰辉知道自己的屁股必然已经泛红,忍不住踢动了下双腿,难受啊……

啪啪!“谁让你动了?”

“大哥……难受……”兰辉轻喊了声,好不舒服,不算很疼,可是那种麻麻地感觉让他都快受不了了。

“哼,怎么不疼是吧?”一用力,啪啪啪啪啪啪!狠狠扇到兰辉已经红透的臀部,惹得他浑身抖动了下。

“啊……”好疼,这回是真的疼了……

“知道错了?”澜宣忍住笑,兰儿有些委屈地望着自己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他小时候,那天真可爱,又倔强不肯认错的样子。

“哦……”忍不住伸手去揉了下。

“啪!”澜宣打掉兰辉的手,“大哥让你碰了么?”说着又啪啪地打了几掌,臀部的肉陷下又弹起,手感极好。

“大哥……别打了,兰儿疼……”澜宣一愣,兰儿居然会在此时撒娇?

“大哥,刚才兰儿吓坏了……”突然低低地声音此颈间冒出,澜宣回神,苦笑了下,“兰儿以为大哥真的要杀你吗?”

“我……我以为……大哥不要……不要兰儿了……”兰辉断断续续地说着,将泪水擦到澜宣的颈间。

啪啪啪啪!“怎么?不相信大哥了?”澜宣有些怒气,自己怎么可能会伤害他们?

“不是的!”兰辉拼命摇头,“兰儿只是害怕……好怕……”使劲抱住澜宣的身子,颤抖着道。

“如果太子不叫住你,那大哥只好拿自己的脑袋跟你换了……”轻笑了下,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般的语气,却让兰辉一怔,因为他知道,大哥是认真的。

“不!”

“傻瓜,别哭,怎么可能,小小一个夏邸国,本王还不放在眼里,而且你二哥空了太久,人都快发霉了,不是吗?”澜宣轻轻擦掉兰辉的眼泪,感叹地道,自己变自私了吧。

“大哥……”兰辉嘟嚷了声,“别再吓兰儿了。”

“抱歉……”澜宣将兰辉从新拉回自己的怀中,揉揉他的臀部,“疼吗?”

“唔……”摇摇头。

“是吗?屁股都红了,还不疼。”又轻拍了下兰辉的臀部,笑道,“好了,要大哥送你回去不?”

“不用了……”兰辉忙揉了揉屁股,“大哥去陪飞儿吧,不然小家伙醒来没见您,又要闹脾气了。”想了想,有些担心地看着澜宣,“大哥……您……”

“不准求情,不然刚才的巴掌重新打过。”澜宣沉声道。

“哦……”心里祈求飞儿聪明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了,回去吧。”澜宣伸手将理了理兰辉的乌黑的长发,道,“不准在去惹那个太子,知道么?”

“是……”撇撇嘴,自己只不过吓吓他,哪知道他如此胆小?想起刚刚他躲自己的样子,有些不满。

澜宣见兰辉重新拉上裤子记好腰带,便与他一同走了出去。飞儿,看来大哥又要与你好好谈谈了……

53

澜宣看着熟睡的逸飞,心中满是无奈,这个小宝贝,你到底要大哥怎么做?

“呵呵,大哥……”逸飞翻个身,轻声嘟嚷了句,让澜宣又是一阵无奈,定睛一看,这小家伙,又流口水了……拿起衣袖帮他擦擦嘴角,都多大的人,还这样。

“好吃……”不知小家伙在做什么梦了,居然笑得那么开心……澜宣有些好笑,伸手点了点逸飞滑嫩的小脸,调皮的小家伙,你四哥倒是宠你,居然还为你背黑锅,为你欺瞒大哥。

其实他心中有愧,自己对不起兰儿,低头瞪了眼逸飞,接着对自己孩子气的举动摇了摇头,飞儿,大哥的宝贝,“你可知大哥有多爱你?因为有你大哥才能忍下一切,飞儿,别离开大哥……”

“不会。”澜宣突然睁大双眼,见逸飞坚定地望着自己,眼中哪有半丝醉酒的样子?

“你……”澜宣站起身,自己又被骗了?

“哎……大哥,是麒麟军刚找飞儿有事,才将飞儿弄醒的,飞儿不是故意骗大哥的……”嘟嘟嘴,“后来人家就睡了,是大哥你说话才把飞儿惊醒的嘛……”说着跪在床上,双手抱住澜宣的腰笑得好不开心,“人家听到了哦,大哥不准反悔,你说爱飞儿,让飞儿不准离开你的,那你也不能离开飞儿哦……”

澜宣脸一红,怒道:“知道大哥刚干什么去了?”

“呃……”逸飞一愣,怎么突然转移话题嘛,大哥好坏哦……“知道……”四哥不会挨打了吧?偷偷看了眼澜宣,大哥恩怨分明,看来自己的屁股是逃不了这顿打了,只是后悔居然没看到那个太子的丑态,哎,可惜……

“知道?你……你忘了你答应过大哥什么吗?”澜宣有些生气,这孩子一向喜欢阳奉阴违,可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也敢?

“大哥……”逸飞在澜宣怀中蹭了蹭,“别打飞儿嘛,飞儿会乖的……”

“你还乖?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澜宣伸手按按头,自己的头疼都是被这小家伙气出来的,突然感到有双手按上自己的太阳穴,内力丝丝传来,舒服地叹了口气,突然睁开眼睛,见逸飞神情严肃地盯着自己,那样的他真的像个帝王,飞儿,你不必为大哥做到如此,如此委屈自己做个平庸的人。

“大哥,飞儿很开心,真的,只要能在你们身边。飞儿不喜欢当皇帝,也不喜欢大哥当皇帝,大哥,刚才麒麟军传来消息,他们目前从九个有南宫家血统的人中选出了三个,让飞儿去鉴定,大哥,他们很快会将人带来的,那样我们……”逸飞期待地望着澜宣,看得到吃不到好痛苦啊……

“你……”澜宣的脸此刻已经通红,这小家伙脸皮怎么会那么厚?到底是像谁?

“大哥……”好可爱……两眼发直地直盯着澜宣,让澜宣恼羞成怒,喝道,“别想逃脱责任!‘泪海’是你下的吧?”

“啊?”逸飞一听,瘪瘪嘴,摸了下屁股,接着视死如归地站起来,因为醉酒,澜宣只帮他脱去了外衣,所以还剩内衫兜裤。缓缓将兜裤解下,下身立刻赤裸,洁白如玉的肌肤,挺翘圆润的臀部,出现在澜宣面前,接着逸飞跪趴到床上,娇媚地对澜宣抛个眉眼,“大哥,轻点嘛,人家怕疼……”

“你……”澜宣无力感上升,这……这让他怎么打?飞儿明明是在诱惑自己嘛,这个小家伙。

“大哥,人家这样好累,您来嘛……”抖动双肩,应该是这样的吧?他那天跟四哥偷偷去妓院,让那花魁教自己勾引男人的方法,虽然当时那花魁目瞪口呆地说让自己对男人笑一笑就好了,可是他觉得那是不够的,不然大哥怎么会丝毫没有受引诱?所以他还是缠着花魁将浑身解数教给了自己,只是最近一直没机会用而已,现在是在自己的寝宫,又是在床上,嘿嘿……

“……”澜宣一阵沉默,虽然刚刚他是被引诱了,可是飞儿那个抖肩的幅度太大,让他……好想笑……咳,“飞儿,大哥是要打你屁股,可为什么你连内衫都脱一半了?”刚抖肩时居然连内衫都拉到胸口,真的挺香艳的。

“--|||”逸飞一阵不爽,人家是在引诱你啊!臭大哥居然没反应,赌气地拉过棉被钻了进去,坏大哥!

澜宣见逸飞将头蒙进被子,可是屁股却高高翘起,一个挥手,“啪!”

“啊!”逸飞疼得跳了起来,护住臀部,泪眼汪汪地看着澜宣,呜呜……

“过来,”澜宣命令道。

“大哥不打……”呜呜,疼,感到屁股的肉抖动着,刚那下大哥好狠,疼……

“大哥的话不听了?”澜宣一把抓过逸飞,让他翻身趴到床上,看着他屁股上隐隐露出的一个巴掌印,在白嫩的臀部格外明显,伸手揉了揉,“飞儿,大哥上次怎么说来着?”

“嗯……嗯……”逸飞吞吞吐吐,就是不肯说。

啪啪!“忘了?”

“啊……没没,就是……加倍……”呜,诱惑不成功,还要被打屁股,他好可怜哦……

“嗯,上次还欠10下吧?加起来算多少?”澜宣将逸飞身后的长发拨到一边,问道。

逸飞扭了下身子,委屈地道:“20……”

“嗯?算错了吧?上次20加倍是40,再加10下,那是……”澜宣挑了下眉,小东西,还不认错。

“不要……”逸飞开始抖动身子,咽哽道,“大哥,不要,疼的,疼的……”一听是50下,逸飞有些害怕,大哥留情还好,要是不留情,呜呜,自己的屁股会开花的啦,大哥没那么心狠吧?

“知道疼?那怎么不知道不调皮?”啪啪!啧,这样就红了,屁股太嫩了,难怪老怕疼。

“呜呜……不敢了,不敢了,大哥饶了飞儿,飞儿以后一定离那……那个太子远远的嘛……大哥……”我闪我闪,我闪闪闪。

“还动!”啪!又一下,小东西居然扭着屁股往床对面移去,他以为这样自己就抓不住,打不到了?

“大哥……飞儿知错了,您别气嘛……”逸飞停下身,扭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澜宣,这样还打不动大哥的心?

“好,那大哥不打,飞儿自己动手打,50下,大哥看着呢。”澜宣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手称着下吧,冷笑地看着逸飞。

“真的?”嘿嘿,自己打,打多重由自己说了算,可是大哥哪那么好?

“报出数,打错重打。”自己也实在打不下手,罢了,就饶他这次,不过如果换了冥儿他们必然羞涩,而且打自己打得更狠,可是飞儿这小子,居然还高兴不已,真是……哎……

“是,大哥!”翘起屁股,朝自己的臀部轻轻打去,还边打边欢快地报数,“一,二,三,四,五,六……”那音调就像在唱歌那么畅快。

天……澜宣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如果被外人看到,他真的想撞墙了,“给我打重点!”终于忍不住提醒,他那叫打?简直是在安抚。

“人家很重了已经……”逸飞委屈地道,还抬高屁股给澜宣看,“您看都红了……”

是红了,一点点的粉红,打了将近四十下才那么一点红,估计那红还是自己开始打出来的,满脸的黑线,自己是拿这个小宝贝没辙了。

“大哥,这最后十下,是飞儿惹大哥生气的,让大哥烦恼,还害四哥挨打的处罚!”说着突然狠狠地朝自己的臀部打去。

澜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逸飞已经运足内力,重重的打下,啪地一声,让他的心一紧,飞儿……

“一!”真疼,早知道刚轻点了。

啪!“二”冷汗滴落,自己打自己也有那么疼吗?

第三下正要打下就被澜宣抓住,“既然是大哥跟你四哥的帐,那大哥自己打,”说着将他拉趴到自己腿上,啪啪啪地就往下打了十下,飞儿明明怕疼怕地要死,居然还如此处罚自己,可见他将他们看得有多重,

“呜呜……”十下打完,逸飞伏在澜宣的腿上哭着,“大哥疼……”

“哎……”澜宣将逸飞拉起,心疼地吻去他的泪,“乖,大哥揉揉就不疼了……”其实就那么几下疼而已吧?偷看了眼逸飞的小屁股,嗯,是有点红。

“大哥抱……”撒娇地钻进澜宣的怀中,闭上眼,好困……

“你哦……”抱住他,一手揉着他的臀部,渐渐感觉怀中的人呼吸平稳……

54

距离夏邸国太子来访已过了三天,这三天中逸飞天天窝在澜宣的怀中,连上朝都以招待库旭兰斯给省了,可是天知道自己除了第一天,其他时间根本就没见过他。

“想什么呢?”澜宣抱着逸飞,低头轻笑了下,小东西又走神了。

“飞儿想,四哥好久没来看飞儿了,到底在做什么?”逸飞侧着脑袋,似乎有些苦恼,三天了也,如果是以前,四哥在宫中,怎么会超过三天不来找自己?

“哈哈……”澜宣似乎想起有趣的事,开怀一笑,“大哥让他去陪夏邸太子了,你这个皇帝不肯去,大哥去了你又哭鼻子,你二哥三哥的个性你也了解,他们去了还不吓坏那小兔子?所以只有你四哥最合适了,虽然他们之间有点小误会……”点了点逸飞的小鼻子,意思是:都是你这个小坏蛋惹得祸。

“讨厌啦,人家打都被你打过了,大哥还计较……”突然两眼一亮,“小兔子?哈哈,大哥好坏,给人家取外号!”那个太子哪里像小兔子了?

“呵呵,你哦……”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启禀皇上,摄政王,二王爷跟三王爷求见。”

“快传!”逸飞一听,立即道,他也好久没见他们了。

冥火与羽冰缓缓走进,同时跪地道:“臣参见皇上,摄政王。”

“二哥,三哥,快起来啦,”逸飞忙跳下澜宣的腿,跑过去扶起他们,撒娇道,“飞儿不是说过在这里不准叫人家皇上的,二哥三哥不听话,飞儿不理你们了……”

“哈哈,臭小子,不理二哥三哥?”冥火一听哈哈大笑,双手穿过逸飞的腋下,将他提起举过头顶,威胁道,“说,还敢不敢不理二哥三哥?”

“啊……”逸飞双手抓住冥火的手,求饶道,“人家开玩笑的,二哥快放飞儿下来,大哥……大哥救飞儿啊……”转头还不忘向澜宣求救。

“嘿嘿……”冥火将逸飞放下,拍了下他的小屁股,“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逸飞一落地,立马躲进澜宣的怀抱,对冥火扮了个鬼脸,“臭二哥,坏二哥,就不理你!”

“你……”冥火走上前,但见逸飞躲在澜宣的怀中,又不敢对澜宣无礼,气得龇牙咧嘴,“臭小子,有本事出来,别躲躲藏藏,像不像男人?!”

“哼,出来才是笨蛋,飞儿才不要嘞……”吐吐舌,接着对羽冰道,“三哥,二哥脾气那么坏,你还是不要他好了,免得以后被欺负。”

“靠!”冥火一瞪眼,一把抱过羽冰,“死小子,搞不上大哥就来破坏我们,没用的。”

“你!”逸飞一听到自己的痛处,跳了起来,“你别得意,大哥早晚是我的!我一定弄上手!”

啪啪!逸飞的屁股发出清脆的两声拍打,疼得他忙用手捂住,委屈地看着身后的澜宣,“大哥……是二哥欺负人的……”

“大哥不是物品。”淡淡地一句话,让逸飞的气势立刻一瘪,缩到澜宣的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嘛……大哥别气,飞儿错了,大哥当然不是物品,您是飞儿最爱最敬的人……别气嘛……”

“你哦……”澜宣将逸飞拉到自己腿上,“疼吗?”

“大哥揉揉……”将头靠在澜宣的肩上,得意地对冥火瞥去一眼,意思是:看到没?大哥多疼我,三哥会这样对你么?别做梦了……

冥火被挑衅得差点失去理智,幸而一边的羽冰拉住他,对逸飞投去一个警告地眼神,让逸飞吓得忙低头,好可怕,呜呜……二哥有三哥护着,以后不好撩拨了……那他不是会很无聊……

“好了,都别闹了,冥儿,羽儿,你们都坐下。”澜宣轻笑了下,不管他们怎么厉害,怎么伟大,在自己眼中他们永远都是那个让他操心担忧的弟弟。

“是,”冥火跟羽冰一起躬身应道。

“今日你们一起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他不会干涉自己弟弟的幸福,但如果没爱上飞儿,也许他不会谅解他们,可是如今,他祝福他们,能与自己相爱的人厮守一生,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是,大哥,上次那娘们……呃……姑娘,就是叫程什么儿的,您不是留了外面一座府邸的地址给她吗?她现在找上门来……”要您负责,后面那半句话让羽冰的眼神打断,冥火摸摸头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让他说出来?不经心地看了眼逸飞,冥火一个冷颤,飞儿虽然依旧面带微笑,可是为什么他感到他从头到脚全身都冒出股股浓密的黑烟?

“哦?”澜宣一个皱眉,当日是为了让她快点回家,所以就将自己在宫外买的府邸的地址告诉了她,那是飞儿登基后,本想自己搬出来住的地方,可奈何飞儿死也不肯,所以就一直荒废着,不过路途如此遥远,她怎么会来?

“大哥!”逸飞突然扑进澜宣的怀中,颤抖着身子,“大哥别不要飞儿,飞儿会乖的……呜呜……大哥不要去找她……”

“飞儿,飞儿乖……”澜宣忙抬起逸飞的脸,发现他的泪居然串串滴落,心疼地哄着,“大哥不会不要飞儿的,飞儿不哭……”

“大哥……可是……”逸飞咬咬下唇,眸间流光一闪,委屈地道,“飞儿无法为大哥生子,大哥亦无法传宗接代,大哥……您日后会怪飞儿吗?”这是他最担心的,可恶,为什么自己身为男儿身!

“傻瓜,大哥本就是已死之人,如今已没有杨世宣,只有南宫澜宣……”澜宣吻去逸飞眼角的泪水,拍拍的他后背,道,“同大哥一起去见程小姐吧……”

“大哥?!”逸飞一个嘟嘴,他讨厌她,当初因为她,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不过也许这是个报复的好机会。

“飞儿,大哥很不愿意伤害她,可是大哥必须与她说清楚,也为了让我的飞儿安心。”澜宣取笑道,飞儿的小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

“大哥最好了,飞儿好爱好爱大哥……”逸飞扑上前,在澜宣的脸上啵了下,还非常大声。

“飞儿,你不用当着你二哥跟三哥的面这样吧?”冥火受不了地揉揉手臂,寒毛都竖起来了。

“哼,你嫉妒啊,有本事让三哥也对你这样啊,对不对,大哥?”逸飞在澜宣的怀中蹭蹭道。

“臭小子,懒得理你,”冥火不再看逸飞,对着澜宣道,“大哥,最近怎么没见四弟的人?”

“他陪夏邸太子去了,你们有机会也去拜访下吧。”澜宣看着冥火,这孩子不会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打仗了吧?

“是……”冥火有些不乐意,他是军旅出身,父亲也曾是一大名将,自己十多岁开始从军,可是目前已经有好多年没仗打了,浑身不舒服……

“好了,留下来一起用膳吧,最近忙着接待夏邸太子,一直没空,难得闲下来,大哥也想与你们聊聊……”澜宣看了眼玩着自己头发的逸飞,自己的头发这么有好玩吗?

“嗯……”冥火快速点头,顺便看了眼羽冰,见他居然嘴角微微有些上扬,知道他很开心,呵呵,他的羽儿越来越让他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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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今日逸飞一大早就跟着澜宣来到“柳庄”门前,这里就是澜宣为自己买的庄园,并不是很大,起码比兰辉买的“柳庄”小多了,而且这里较偏僻,没什么人走动,显得淳朴安详,不过澜宣对此很是满意。

逸飞乖巧无比地跟在澜宣身边,不过心里暗暗咒骂冥火,真不知道二哥搞什么,居然让程嫣儿住了进来,那是大哥的庄园也,凭什么让那个臭三八住?哼,活该让三哥不理你!想起自己告诉三哥,以前二哥偷偷带着四哥去过青楼时,三哥冷淡的表情,哈哈,他知道三哥生气了。

“飞儿?想什么那么入迷?”澜宣站定,见逸飞傻愣愣地就撞了上来,轻笑着搂住他的腰道。

“大哥……”逸飞摸摸被撞疼的鼻子,不满地看了澜宣一眼,委屈地瘪瘪嘴道,“疼……”

“你啊……”澜宣好笑地敲了敲逸飞光滑的额头,宠溺地道,“飞儿,是你想得太入迷了,你看,都到了哦。”

逸飞抬头,发现真的到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讨厌,那大哥怎么不说,害人家撞到鼻子,大哥亲亲。”

“调皮蛋,好了,大哥亲亲,不疼……”澜宣弯下腰,吻了吻逸飞的小鼻子,接着在他耳边轻声道:“进去后不准调皮,不准胡闹,不然大哥可打屁股了哦。”

“坏大哥!”逸飞两眼一瞪,双手叉腰道,“什么嘛,人家哪有调皮,哪有胡闹,大哥欺负飞儿,飞儿一直很乖的!”虽然他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啦,可是大哥怎么可以这么说嘛,难道要他白白看着大哥被抢走吗?

“是是是,大哥的飞儿很乖,”澜宣无奈地摇摇头,他的飞儿要是能说很乖的话,那天下恐怕就没有调皮的小孩了,呵呵,自己总认为飞儿是长不大的小娃儿,其实他一直护在怀中的宝贝早已是一国之君了呢,笑了笑,又道,“大哥只是提醒某人要小心他的屁股,没有其他意思,飞儿别多想。”接着直起身子,迈着轻松地脚步向大门走去。

逸飞嘟嘟嘴,对着澜宣的背影扮了个鬼脸,见澜宣突然转身,忙立正站好,一脸严肃,顺便眨眨眼,表示自己的无辜。

澜宣挑了下眉,飞儿被他逮个正着后,居然还能装得如此天真可爱?“飞儿,大哥可是看到咯。”

“报告大哥,飞儿很乖,飞儿没有调皮!”逸飞抬头挺胸地大声道,幸亏这里人烟稀少,不然澜宣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毅力能保持面不改色了,飞儿的脸皮真是,哎……他到底像谁啊?先帝有这样吗?

澜宣抿了抿嘴,瞪了逸飞一眼,接着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道:“别跟大哥耍花枪,还不快过来。”

“是!”逸飞应了声,接着快步跑上前,心里很开心,因为他知道大哥此刻心情很好。

澜宣揽过跑到自己身边的逸飞,对门口看守得侍卫温和地道:“麻烦叫你们管家出来下。”

门口侍卫见澜宣与逸飞两人气度非凡,又长得如此俊美,有点失神,刚刚因为远,所以未曾看清,此刻两个如同神仙般的人居然站到了自己面前,不免怀疑自己是否做梦了。

“喂,你们是聋子啊?!我大哥说的话,没听到吗?”逸飞见他们居然直盯盯地看着自己与澜宣,不满地跺跺脚,可恶,要看看他,谁让他们看大哥了?!他是长得倾国倾城,所以人家盯着他看,他就当人家崇拜自己,可是他们盯着大哥看就不行了,大哥是他的,才不让别人看去呢。

“飞儿!”澜宣沉了下脸,以示自己对逸飞的没礼貌感到不满。

“大哥……”逸飞咬咬下唇,唉,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注重礼貌礼节了,小时候自己因为学习宫廷礼仪时老是调皮,所以挨打也成了家常便饭,等终于结束学习后自己才脱离了苦海。记得有一次自己对太傅无礼,被大哥打得都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因为大哥的事情多了,没时间管他,才放松了起来。

“不许无礼。”澜宣无奈地叹口气,看来是自己对飞儿的教育太放松了,这样的他哪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哦……”逸飞应了声,接着小心翼翼地道,“大哥……飞儿不是故意的,你……你没生气吧?”

“唉,”澜宣见那两个侍卫中的一个如梦初醒般向庄子里跑去,知道他去叫他们管家了,于是侧头对逸飞低声道,“回去后找你的礼仪老师重新温习礼节!”

“啊?”逸飞一听,立即苦下脸,那个礼仪老头超级爱告状,他讨厌死他了!当初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屁股老是挨揍!

“是哪位公子找老夫?”就在逸飞暗叹自己命运坎坷的时候,从庄子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接着一个老人慢慢走了出来,当他见到澜宣时,先是愣了下,接着似乎很激动,喊道,“少爷,您……您可终于回来了!”

“曾伯,辛苦您了。”澜宣淡淡一笑,接着走上前,扶住他,道,“这两年太忙了,一直不曾回来过,还劳烦您老人家,真是……”

“少爷,您说什么呢?老曾本来就是您的管家,帮您看庄子是天经地义啊!”自称老曾的管家忙截住澜宣的话道,突然不经意间看到逸飞,惊讶世间居然有此等人儿,他一辈子走来,看了多少妙人,还从未见过如此容貌气质的,不过老曾也不是普通人,只是闪了闪神,恢复心情同时暗叹了声,自己居然也控制不住地被其吸引。

“哦,对了,飞儿,过来。”澜宣见老曾的眼色,知道他必然被飞儿这个小调皮蛋震了下,话说回来,第一次见飞儿能这么快就平复心情,曾伯也可以骄傲了,轻笑着唤了声逸飞,接着对老曾道,“他是我义弟,飞儿,”回头拉过逸飞,对他道,“还不叫曾伯?曾伯一直为大哥付出了很多啊。”曾伯曾教过他几年武术,那时他还很小,曾伯为了保护他而牺牲了自己的亲子,所以他一直对曾伯存有感激,于是就将曾伯安顿在此地。

“嗯,曾伯好……”逸飞甜甜一笑,只要对大哥没有企图,对大哥好的人,他一向都是温顺的小绵羊,乖巧又懂事,就是偶尔喜欢整整人……

“好好好……小少爷,真是一表人才,天下间,问谁还比得上小少爷这等出色的容颜的?”曾伯赞叹道,他知道少爷有几个义弟,可是此人年龄似乎未满二十,他是哪位王爷?

“呵呵……曾伯真是飞儿的知音啊!”逸飞毫不脸红地拉住澜宣的衣袖对着老曾笑得愈加灿烂,顺便给澜宣投去一个“知道飞儿是多么出色了吧?”的眼神。

“哈哈……有趣,小少爷真是毫不做作啊,”老曾哈哈大笑,似乎很久不曾如此开怀,突然拍了自己的头一下,道,“哎呀,我真是的,少爷,小少爷快进来,老曾真是老了,居然让你们在外站了那么久。”

“没事的,”澜宣温和地笑了下,并不介意,见老曾弯腰侧身让他们进去,也不推辞,带着逸飞就向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因为电脑坏了,到今天才更,请见谅

56

“曾伯,那位程小姐可曾住下?”澜宣随意地问道,顺便侧头看了眼逸飞,见他一脸不欲的样子,知道他必然又不高兴了,苦笑了下,真是自作孽啊……

“啊?哦……您说那位小姐啊,在,住着呢,老奴将她安排在‘思雨轩’,少爷,她是您的……”哎,不是他老人家爱唠叨,那位小姐可是刁蛮的紧,真不知少爷怎么会看上她?那些被选上的后宫嫔妃们,哪个不是传说温柔可人,才貌出众的?那时也没听说少爷迷恋上谁啊,如今怎么……

“哦,只是无意间相识的,”澜宣淡淡地道,接着伸手捏了逸飞的小脸一下,笑道,“别吃醋,恩,怎么嘟嘴了?难道飞儿不相信大哥吗?”

“才不是,飞儿比她强多了!”逸飞下巴一抬,神气十足地道,“人家才不会输给那个臭……呃,那个程嫣儿呢!”好险,差点说漏嘴……

“呵呵,小东西……”宠溺地将他拉入怀中,亲昵地道,“别怀疑大哥。”

“嗯……”将头靠在澜宣的肩上,见老曾惊讶地看着自己,眼珠子一转,突然离开澜宣扑到他身上,撒娇道,“曾伯,你不觉得人家跟大哥很配吗?”

“飞儿!”澜宣本没注意,一听这话,脸立即红了起来,忙将逸飞拉过来,重重拍了下他的小屁股,“胡说什么呢?!”

“啊!疼,人家哪里胡说了?大哥本来……”就跟飞儿般配嘛……这半句话噎在喉中,因为他的屁股又被打了……呜……忙捂住屁股,退后几步,快速躲到老曾身后,侧出头委屈地看着澜宣,大哥最近老爱打他屁股,他好可怜……

“哈哈,配,配,当然配,少爷,老奴真替您高兴,能找到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小少爷!”是啊,他何必震惊,这世间配得上少爷的,除了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小少爷,还能有谁呢?而且看起来似乎也唯有少爷能制得住他了……

“曾伯!”澜宣的脸更红了,无奈地看着面前一老一少狼狈为奸地在一起奸笑,老的他没办法,小的嘛……一个跨步向前,拉过逸飞,轻轻在他耳边威胁道,“看来飞儿的小屁股是不想要咯……”

“啊……曾伯救飞儿,大哥说要打飞儿屁股……”逸飞一听,忙扭头向身后的老曾求救,嗯,自己的脸皮被锻炼的是越来越厚了,呵呵,这应该是个不错的现象……

“你……”澜宣瞪了逸飞一眼,道,“算了,大哥斗不过你,曾伯,你先下去准备吧,我带飞儿去我房间休息会,晚点请程小姐一起到餐厅用餐。”

“是,那老奴就不打扰两位少爷了。”老曾笑着退下,他就说嘛,少爷怎么会喜欢那样的女人。看少爷跟小少爷多般配,况且他看得出他们两人用情之深,因为他们的眼神不经意地总会流连在对方身上,四周更是没有给任何人可以插足的余地啊……

看着老曾退下,澜宣感到四周没什么人了,于是一把抱起逸飞,施展轻功向自己的房间飞去。

“大哥,这里就是你房间吗?”逸飞看着四周的摆设,好奇得问道,这里好干净,没什么杂乱的东西,感觉就像大哥一样温馨宁静。

澜宣放下逸飞后,轻轻甩了下袖子,门便被关上,接着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拿起身边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就开始慢慢品茶,还是温的,看来自己的房间每天都会被放上热茶,心里一热,他毕竟已经两年没来了……

“嗯……”轻轻应了声,看逸飞打量着四周,摇摇头,“一个房间有什么好看的?休息下吧,等会去见程小姐。”

“这里是大哥的房间,人家当然要好好看看了,”逸飞回头,对澜宣笑得既天真又可爱,“大哥,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吧?”以前让大哥带他来,但大哥却老是以什么安危来阻止自己,害自己好奇得要死,而对这里却只能闻其名不知其处了。

“嗯?”澜宣见逸飞一脸希翼,放下茶,走到他身边,“飞儿,你已经没去理会夏邸国太子很久了,这是很失礼的,明日必须去陪同,这样吧,等夏邸国太子回国后,大哥就带飞儿来这里住几日,可好?”

“大哥啊……”逸飞不满地拉拉澜宣的衣袖满脸哀求地道,那不是有四哥陪着嘛,自己去又有什么意思,反正自己早就对那个太子没什么印象了。

“听话,嗯?”澜宣拉着逸飞一同坐到床上,拍拍他的小脸,轻轻哄道,“飞儿乖,大哥爱你……”

“嗯……飞儿也爱大哥……”呜呜……大哥一说爱自己,就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愿意的……大哥……太狡猾了……

“呵呵,大哥的飞儿最乖了……”澜宣抱起逸飞,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亲亲他的脸颊,笑道。

“那是当然,不过今日大哥解决了程嫣儿,你要陪飞儿去逛街!”逸飞乘机提出要求,不然他才没那个耐心去跟自己的情敌吃饭呢!

“你哦,倒是从来不吃亏……”无奈地点点头,表示答应,接着笑道,“不过飞儿也要答应大哥,等会不准对程小姐无礼。”

“好嘛……”讨厌,不过那个程嫣儿很难缠的,大哥会不会顶不住?他绝对不能输给程嫣儿那臭三八!

57

澜宣与逸飞休息了会,顺便下了几盘棋,其实应该说是逸飞下了几盘棋,因为澜宣走的每一步他都不满意,最后就按照自己的意愿让澜宣放哪……(--|||怪不得他自认下棋是从未输过的……)

澜宣看看窗外,时刻已近午时,放下手中的棋,满眼柔情地看着逸飞笑道:“小东西,该吃饭了,下次再陪你下吧。”

“啊……好快啊……”逸飞伸伸懒腰,眨眨眼,扑进澜宣的怀中撒娇道,“大哥,飞儿赢咯……”

“是,大哥看到了……”摸着逸飞的秀发,澜宣风淡云清地道,丝毫不以为意。

“那大哥给飞儿什么奖励嘛……”抬头看着澜宣的眼睛,他最喜欢大哥的双眸,好深邃好吸引人……那里都是自己的影子……

“呵呵,那小飞儿说想要什么奖励?”澜宣轻笑了下,这孩子,居然还好意思跟自己要奖励,也不想想自己真正走的路数能有几步?

“恩……人家想想……”逸飞侧头想着,似乎很为难。

澜宣唇边的笑意忍不住扩大,这样的飞儿可爱得让他不禁想将他搂进怀中,永远也不放开……

“啊!人家知道了!”逸飞双手一拍,兴奋地对着澜宣道,“人家以后如果犯错,那大哥就饶飞儿一次,好不好?”其实他是想说以后能不能不再打他屁股,不过他怕他说了后,马上就会挨上一顿打……

“恩?”澜宣挑了下眉,接着残忍地拒绝道,“不行……”小家伙居然用想出这么个奖励?真是……可爱……

“啊……”逸飞嘟嘟嘴,然后又可怜兮兮地道,“那……那打轻点?”

澜宣无奈得叹口气,他下重手的时候是少之又少,毕竟是心疼他的,于是点点头:“好吧……你哦,就知道动歪脑筋,怎么就不能不去犯错?”

“嘿嘿……大哥,人家又不是故意的……”逸飞在澜宣的怀中蹭蹭,他也不想的,不过人怎么能不犯错?所以他坚信这是上天给他的考验!

“好了,去餐厅吧,让人家小姐等就太失礼了。”澜宣搂过逸飞,见他一听“小姐”两字,立即嘟起嘴,好笑地拍拍他的臀部道,“乖,别跟大哥闹脾气。”

“哦……”逸飞咬咬下唇,暗暗冷笑道,该死的臭女人,最好别缠着大哥,不然……哼……就是挨打他也不管了!

逸飞一路紧紧跟在澜宣的身后,虽然不高兴,不过他没傻得现在去惹澜宣生气,所以很是乖巧。一走进大厅,就见一个火红的身影飞窜出来,直扑向澜宣,幸而澜宣拉着逸飞一个侧身躲开了。

“杨大哥!”那个火红的身影见没扑到人,忙转身面对澜宣,跺跺脚,不满地娇嗲着,不用怀疑,此人就是那千里寻“夫”的程嫣儿。

“程小姐,好久不见。”澜宣依旧是温和地笑笑,淡淡地道。

“杨大哥,您怎么这样叫嫣儿?人家不是说叫人家嫣儿就好嘛……”啧,多久没见,这个女人更加让他恶寒了,逸飞不满地嘀咕着,怎么看都是那个女人缠上大哥,而大哥嘛……嘿嘿……心里当然只有自己一个咯,毕竟自己要容貌有容貌,要身份有身份,要学识有学识,哎……那个女人注定比不上自己,不过,他也不能放松了,绝不能让她钻空子!

“程小姐,这样对你的名誉不好,在下认为还是以小姐称呼比较妥当。”澜宣有礼地轻笑道,怎么看怎么优雅,不急不躁,温文尔雅得让程嫣儿看得眼都直了,这样的男人,试问哪个女人不心动?

“杨大哥!”程嫣儿叫了声,接着委屈地看着澜宣,“难道杨大哥都是骗嫣儿的吗?您不是说要……要来接嫣儿吗?嫣儿等了好久,实在想念,所以不辞千里来找你,杨大哥一点也不感动吗?”自己哪里差了?刚满十四时,自己家的门栏都要被提亲的人踏破,到如今,自己已经十八,同龄的女孩大多已为人母,可是自己为了找寻一位配得上自己的如意郎君,才拖到现在,但提亲的人丝毫没有减少,甚至更多。

“程小姐,在下的意思是接你来此地游玩,如果让你产生误会,在下道歉,希望你能在此玩得愉快,过些时候在下会命人送你回去的,请你安心。”澜宣捏了捏逸飞拉住自己衣袖的小手,知道他又不高兴,只得无声地安慰他。

“杨……杨大哥……你……你说什么?”程嫣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杨大哥当初说来接自己时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怎么会骗自己?

“程‘小姐’!我大哥的意思你难道没明白吗?”逸飞加重“小姐”两字,虽然他比较想把它改成“王八”,不过在大哥面前他还是不敢放肆的。

“你!”程嫣儿两眼一瞪,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乘自己不在杨大哥身边时,对杨大哥说了什么,这个狐狸精!一个男人长得如此妖媚,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还诱惑自己的亲哥哥,太不要脸了!

“大哥,飞儿饿了……”逸飞突然钻进澜宣的怀中,撒娇道,不再去理会程嫣儿,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你哦,早上让你多吃点不肯,现在饿了吧?”澜宣一听,忙心疼地摸摸逸飞的长发,责怪道,接着对程嫣儿歉意一笑,“程小姐,想必你也饿了,吃饭吧。”说着便带着逸飞走到桌边坐下。

程嫣儿看着澜宣跟逸飞,咬咬牙,她出来时可是风风光光的,怎么可以就这样如同被人抛弃般的回去,那她还有没有脸面啊?

“嫣儿知道了,那嫣儿在此地的时候,杨大哥可否陪同?就当给嫣儿留个回忆,杨大哥放心,过几日嫣儿就回去了,不会……不会在烦杨大哥了。”程嫣儿表现得既贤淑又惹人怜爱,她就不信杨大哥这样也会拒绝。

“这……”澜宣皱了皱眉,看了眼旁边的埋头猛吃的逸飞,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可是飞儿……

“杨大哥……”程嫣儿可怜兮兮地看着澜宣,知道他开始犹豫了,只要自己加把劲,留在杨大哥身边,总有办法得到他的心的。

可恶,装可怜谁不会?逸飞暗暗咬牙,心中气愤不已,拒绝啊,大哥!快点拒绝!

“哎,好吧……”澜宣犹豫了会,最终点头同意,这让程嫣儿笑开了花,可逸飞是满肚子气,嘟着嘴重重地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站起身,道,“飞儿吃饱了!”说着甩袖离开。

哼,大哥居然答应了,不就一个女人嘛,大哥用的着这样吗?逸飞努力压制心中的杀气,他必须要冷静,大哥爱的只有自己一个,不要乱吃醋,大哥会不高兴的!不过……偶尔发发脾气也是很正常的吧?该死,大哥怎么还不追出来?难道要他在这里等他?

58

澜宣见逸飞赌气地出去,知道小东西又吃醋了,无奈地向程嫣儿告歉,起身追了上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就见逸飞在不远处磨磨蹭蹭一步一摇地走着,知晓他必然在等自己了,无奈得走到他身边,从后搂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叹口气:“飞儿,生大哥气了吗?”

“哼!”逸飞一甩头不去理澜宣,可恶,现在才追出来,要是自己走快点,肯定已经出门了。

“飞儿,程小姐远来是客,况且当初是大哥利用了她,心里总是愧疚,大哥一生算计,但从未对无辜的人出过手,如今她只是想大哥陪同,过段时日就回去了,以后也绝不会有交际,飞儿,别不高兴,好吗?”澜宣轻轻地诉说着,希望逸飞能理解自己,因为自己的心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如果他无法谅解,自己会很痛苦。

“我……”逸飞低下头,他当然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吃醋又是一回事啊……

“唉……”澜宣将逸飞的身子扳回面对自己,笑道,“大哥的至爱只有飞儿一人,大哥保证绝对不会负了飞儿,相信大哥,好吗?”

“大哥……”逸飞委屈地两眼汪汪,“不准上那程嫣儿的道,不准跟她太过亲密,不准让她缠上你,不准对她比对飞儿好,不准……”

“好了好了,大哥什么都答应你,恩?”澜宣无奈地忙投降,飞儿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啰嗦了?

“恩……那下午……”逸飞低低地道,该死的女人,居然让自己这么委屈,哼,还敢妄想霸占大哥,这笔帐他记下了!

“大哥陪飞儿。”澜宣点了点逸飞的鼻子,宠溺地道。

“大哥说话算话!”逸飞抬起头盯着澜宣,“那我们现在就去,飞儿想去‘逍遥楼’吃饭,刚都没吃饱……”他现在不想看到那女人。

“好,都依我的小宝贝。”澜宣搂住逸飞,满眼柔情地道,虽然有些好笑刚刚不知是谁说吃饱的。

逸飞一听,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抱住澜宣的一只胳膊,开心地道:“那我们走吧……”说着便拖着澜宣向大门走去。

“哎,飞儿你慢点。”澜宣无奈地加快脚步,这孩子,摇了摇头,当走到门口时,搂住逸飞,不让他前进,对左边的侍卫吩咐了几句,才又迈开脚步。

澜宣一路让逸飞拖进“逍遥楼”,既是无奈又是好笑,这小家伙真是会折腾人,但谁让自己爱上了他?注定要被他折腾一生了。

“小二,我们要雅间!”逸飞一跨进“逍遥楼”便喊道,“把你们这里的‘逍遥全席’十珍宝端上来!”他早就想尝尝四哥说的人间美味了。

逸飞的喊声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因为这“逍遥全席”十珍宝是“逍遥楼”的招牌菜,虽然美味可口,但价格却是不菲,就是再有钱的人一年最多也就吃一次,所以点这些菜的人基本上是非福既贵,大家自然好奇想看看。

澜宣无奈地摇摇头,搂过逸飞,喊醒看他们看傻的小二,让他带路,虽然他们已经习惯被人观赏了,但仍旧高兴不起来。

“啊,您们请,请……”小二忙回过神,天啊,他居然能见到这样两位天仙一样的人,太幸运了,他在这里工作那么久,见过的大人物也多了,可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出色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哥,大哥,飞儿告诉你,四哥说这里的‘逍遥全席’十珍宝很好吃哦!”逸飞笑着道,他在考虑要不要挖角,把这里的厨师拐进皇宫?恩,不过这样就没意思了,偶尔吃吃才是最美味的。

“恩。”澜宣勾起嘴角,飞儿一定不知道他献宝似的表情有多可爱。

两人走进雅间,小二躬身道:“请稍候,‘逍遥全席’十珍宝马上就到。”说着不敢再看他们,立即退了出去,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大哥……”逸飞见没人了,一下子扑道澜宣身上蹭蹭,娇嗲道,“恩……大哥……”

澜宣汗毛一栗,小心地扶住逸飞,让他好好地坐到自己腿上面对自己,接着道:“小东西,别乱动,你想做什么?”

“没啊……人家就是想抱抱大哥嘛……”逸飞眨眨明亮的双眼,无辜地看着澜宣,仿佛在说,“人家没想做什么啊……”

“真的没想做什么?”澜宣拍拍怀中人儿的小脸,笑道。

“恩……恩……”逸飞吐吐舌,支支唔唔地道,“大哥……人家没带钱……”

“呵呵……没带钱就敢点这里的招牌菜,看来飞儿是要压在这里咯?”澜宣一听,压住嘴边的笑意,低头严肃地问道。

“大哥……别装了,你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想笑就笑嘛,人家就是没带钱,难道大哥你带了?”逸飞坐直身子,双手捧住澜宣的脸,一脸坏笑的问着。

“飞儿,大哥很确定,钱已经不在大哥身上了。”澜宣无奈得摇摇头,刚刚走过街角的时候他就知道钱被偷了,只是当时飞儿兴致正浓,自己不想打扰他,所以也就随它去了,反正也就些银子银票。

“啊?那大哥留下来洗碗好了。”逸飞忍不住亲了亲澜宣的额头,他当然知道大哥钱被偷了,不过那时大哥没反应,自己也就不去理会了,可是现在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带钱了,恩,应该说他一向不带钱的……

“小东西,该打屁股,居然让大哥去洗碗?”澜宣轻轻拍了下逸飞的小屁股,丝毫没理会等会他们付不出钱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吃霸王餐?

“恩……飞儿该打……”逸飞居然认同,这倒让澜宣惊讶,“飞儿不应该让大哥洗碗的,大哥洗碗会摔破碗的,到时人家肯定又赔不起了……”

“你……”澜宣哭笑不得地看着逸飞,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逸飞回头道,“进来。”

“两位公子,‘逍遥全席’十珍宝到。”说着就开始布菜,一道道的美食被送上来,一旁还有讲解,可谓十分享受,可惜小二不知道面前的两人现在可说是身无分文,所以说万事千万不能被外表所迷惑。

“恩,好了,你下去吧。”澜宣谈谈地开口,优雅地仿佛根本没丢钱这回事。

“是,那请两位公子慢慢享用,有什么事情您大叫一声,小的会马上会到。”说完就跟另几个小二一起退下了。

“好香啊,大哥我们吃吧……”逸飞跳下澜宣的腿,笑着拿起筷子夹了块肉给澜宣,顺便投给他一个甜甜的笑。

“恩,不错,来飞儿也吃。”澜宣吃了口,接着也夹了样菜给逸飞,小东西,没带钱还能这么开心,想来是有办法,那他也不必想了。

“讨厌,大哥都不担心吗?”他好想看大哥惊慌的脸,可是大哥居然一点反应也没,真不好玩。

“担心什么?难道飞儿真想留大哥下来洗碗?不怕大哥摔破碗,飞儿会赔不起?”澜宣伸手摸摸逸飞的长发,笑道。

逸飞放下筷子,嘟嘟嘴:“人家才舍不得让大哥洗碗呢,”知道大哥是不会有反应了,逸飞也不再玩闹,走道窗边将右手小拇指的指背放道嘴边,吹了声口哨。

突然就见窗口飞进两人,那两人站定后又同时跪地道:“属下参见主上!”

59

“恩?”澜宣见了两人,皱了皱眉,这一男一女莫非就是……

“大哥……他们就是麒麟军的首领……”逸飞小心翼翼地看着澜宣,就怕他会不高兴。

果然,澜宣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并非他还在气,只是不知道如何接话罢了,不过堂堂麒麟军居然被飞儿用来当钱袋用,真是……

“大哥……”逸飞可怜兮兮地拉拉澜宣的衣袖,“您还生飞儿的气吗?”

“你说呢?”澜宣瞥了逸飞一眼,有些好笑,自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况且罚也罚了,他还能说什么?

“大哥,飞儿错了,不该瞒着您的……”逸飞一听,心里忐忑起来,蹲到澜宣的腿边,将手放到他腿上,推了推,“大哥原谅飞儿嘛……”

“你呀!”澜宣苦笑了下,这样的飞儿哪里有人家主上的样子?将他拉起,“小东西,你这是在试探大哥呢?如果大哥还生气你打算怎么办?”

“恩……就给……就给大哥打屁股嘛……”逸飞偷看了澜宣一眼,反正轩叔湘姨也早就知道自己挨打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飞儿!”澜宣一听,沉下脸道,“你以为犯错给大哥打一顿就好了么?你要记住,打你是惩罚你,更是告诉你不应该如此,倘若你仍然不知道错,那大哥打你又有何意义?”

逸飞见澜宣沉了脸,吓得立即跪地,抬头道:“对不起,大哥,飞儿不是有意的,飞儿只是……大哥……”眼眶一下子就充斥了泪水,样子说有多怜人就有多怜人。

“你……”澜宣见逸飞这样,就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于是拉起他道,“好了,先处理下他们吧,难道你要人家一直这样陪你跪着?”

“哦……”逸飞一听,转头看向麒轩麟湘,接着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对着他们道,“轩叔,湘姨,你们起来吧。刚跟了我们一路,有什么事情么?”

“启禀主上,我们已将那三个拥有南宫家血统的人带来了,请问您何时要见?”将人带回来是简单,但要他们消失得合情合理可就有点难了,一个落崖,一个病死,一个被仇家所杀,从此世界再无他们三人。

“恩,”逸飞点了点头,转身询问澜宣,“大哥……”

“那就先让他们住到冷宫后头的‘锦怡宫’吧,那里地处偏僻,而且又是禁地,不会有人去的。”接着想了想又道,“先别告诉他们什么,就让他们猜去吧。”

“恩。”逸飞应了声,回头对麒轩麟湘道,“你们就按我大哥说的去做,顺便教他们点东西,过两天,我就跟大哥一起去看看。”

“是,属下遵旨。”

“拿来。”逸飞见事情解决了,于是便将手伸到他们面前,一脸的理所当然。

“什么?”麒轩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开口问道。

“钱啊,我跟大哥都没带钱,难道你想让堂堂摄政王留下来洗碗还债?”逸飞不满地瞪了麒轩一眼,嘟嘴道,他可舍不得,但却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留下来洗碗。

“主上,属下认为您比摄政王留下来还债还得更快点,您也不用洗碗,站在门口招揽客源就够了。”麟湘微微一笑,以主上的风情万种,客人肯定源源不断,为博美人一笑,什么是不能付出的?

“恩,是吗?”逸飞一听,两眼一亮,双手捧住脸,对着麒轩麟湘眨眨眼,故作可爱道,“你们觉得人家这样能可以吗?”

“主上,您要相信自己的魅力,来,眼睛再水点,恩,对,越迷离越好,手放到胸前,再柔弱点,不错啊,主上真是有天赋,好,脸稍微倾斜……啊,轩,你拉我做什么?”麟湘正兴奋地说着时,突然被麒轩拉住,不满地回头叫道。

“呃……主上,摄政王,钱属下放下了,您们慢慢吃,属下们告退。”说着忙拉着挣扎不已的妻子从窗户飞身出去,开玩笑,摄政王的脸可是阴沉得很,虽然刚刚主上的样子真的很动人,看得他两眼都直了,可是生命更重要啊。

“哎……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逸飞嘟起嘴,他还没问刚刚效果怎么样呢,走这么急做什么啊?

“飞儿……”澜宣笑得灿烂,在逸飞的身后轻轻唤道。

“大哥……”逸飞回头,笑得更是甜蜜,下次一定要问问湘姨刚刚那样子如何,大哥会不会被自己迷倒。

“飞儿玩得很开心?”澜宣起身搂住逸飞的柳腰,笑着问道,只是笑意丝毫未达到眼睑。

“人家没玩……”逸飞回头侧头看着澜宣,心里一惊,糟糕,大哥怎么满身怒气,他有做错什么吗?

“啪啪!”两个巴掌突然盖上了逸飞的臀部,澜宣冷下脸道,“你真想去卖笑?”

“啊……”逸飞感到屁股上传来一阵痛楚,忙挣扎起来,“没啊,没啊,飞儿开玩笑的,大哥别生气……”惨了,他刚刚太兴奋了,都忘了大哥在后头,偷偷抬眼瞧了澜宣一眼,希望大哥别当真啊。

“哼,如果你是认真的,大哥现在就扒下你裤子狠狠打你屁股!”澜宣冷哼一声,知道他只是说说,但是让自己听到,还是满心的不高兴,飞儿居然卖弄风骚。

“大哥……飞儿真是的开玩笑的,您别打人家……”呜呜……他不过是想试试效果嘛,到时勾引大哥更有把握……

“一段时间不打你,飞儿可是忘了疼痛?”澜宣放开逸飞,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这小东西,满脑子想什么呢?

“不是的,大哥,飞儿不敢了!”逸飞忙叫道,揉揉被打疼的屁股,好难受,坏大哥,就会威胁人……

“还不坐下吃饭!”澜宣瞪了逸飞一眼,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无奈地拉过他,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揉揉他的小屁股,“好了,以后别在别人面前如此,知道吗?”

“哦……”什么嘛,人家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不肯碰飞儿,飞儿至于这样吗?

“还在想什么?”澜宣轻敲了逸飞的小脑袋一下,“等会还想不想去逛街了?”

“要,要!”逸飞一听,立即反身抱住澜宣,欢快地嚷着。

“知道了,还不放开,你想闷死大哥?”澜宣笑着拉下逸飞搂住自己脖子的手,“好好吃饭,不准挑食。”

“是!”逸飞吐吐舌,亲了澜宣的脸颊一下,接着便乖乖地吃饭,不再闹。嘿嘿,他刚真怕等会大哥就带他回宫思过去了,现在看来大哥还肯陪他逛街,他当然要乖点,让大哥开心开心了。

60

“来人!小辕子,小辕子!”逸飞一早起来不见澜宣,急得他忙喊人,他记得自己昨晚缠着大哥陪他睡,可为什么早上起来大哥就不在了?

“皇上,您怎么了?”小辕子匆匆忙忙地赶来,一进门就见逸飞赤着脚站在床前,那柔顺的长发披落下来,零零散散地撒落在身后胸前,宽松的长袍滑落下了一半,泪眼迷离,倾城绝代,脸立即红了起来,见了多少次了,可他就是受不了这样香艳的画面。

“什么时辰了?摄政王呢,为什么没见他?”逸飞扑过去抓住小辕子的肩紧张地问道,看看天色似乎不早了,可大哥怎么没叫醒他?

“启禀皇上,已近巳时(9点—11点)了,摄政王不让奴才们唤醒您,说让您多睡会,然后就出去了。”小辕子咧咧嘴,“皇上,您能不能别压着奴才?很重啊……”

“什么?!”逸飞一听,吼道,“朕哪里重了?!”可恶,小辕子居然说累,他很重吗?不可能!他明明有好好保持身材啊,突然想起曾经的“减肥”经历,忍不住脸一红,放开小辕子,顺顺自己的长发道,平静地道,“那摄政王有说去哪吗?”

“咳……”小辕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皇上真是说是风就是雨的,“没呢,不过奴才猜想,摄政王应该是出宫了。”

“恩?!”逸飞眼一瞪,气得将身边的花瓶踢翻,可恶,肯定是去陪那女人了!

“皇上,您小心些,就是男人被抢了也别拿那么贵重的古董发泄啊,”小辕子心疼地忙拉开逸飞,将他拉到床边,塞了个枕头给他,“那,咬吧,别气坏了身体。”

“你……”逸飞一把抢过枕头,用力咬住,气死他了,可恶,可恶,可恶啊!

“皇上,您要梳洗了就唤奴才一声,奴才去门口候着了。”小辕子脚底抹油地快速溜了出去,笑话,要是在呆下去,难保自己不成了皇上的发泄品,不过估计现在皇上也没空理会自己了。

逸飞仿佛将枕头当成了程嫣儿的替身,使劲地咬着,过了会突然拿下枕头,看着枕头上一滩口水,眨眨眼,将它塞道床底下,绝对不能让大哥看到了,不然又要笑话自己了。

哼,他南宫逸飞可不是好欺负的,程嫣儿,本来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只想小小整你下罢了,可惜你自己要犯道朕的头上,跟朕抢男人,就你?下辈子也不可能!

“小辕子,给朕更衣梳洗。”逸飞平复了下心情,对外头喊道。

“是。”小辕子听见逸飞的召唤,忙带人推门进来伺候。

逸飞在小辕子等太监宫女的服侍下,终于搞定一切,此刻的他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衫,乌黑的秀发随意弄了一小撮盘在后头,大半披落下来,光滑的额前有些许青丝在飘动,唇不点而红,弯弯的柳叶眉轻横在明亮的双眼之上,稍显稚嫩的小脸上那小巧的鼻子皱了皱,不满道:“你们真慢!”说着立即起身,“摆驾‘琉兰宫’!”

“遵旨——”一干奴才宫女忙跪地领旨。

逸飞

坐着御辇到了“琉兰宫”门口后,便让所有人在外头等候,自己则带了小辕子等几个太监宫女走了进去。

逸飞不让任何人通报,一路向正殿走去,“琉兰宫”是当初大哥赐给四哥的,是四哥的宫殿,大哥说四哥是个琉璃般透彻的人,所以赐名“琉兰”。

“你……你……想做什么,我要回去!”远远地,逸飞就听到一声大叫,接着有些咽哽的声音传来,似乎都要哭了,好奇得他加快脚步,四哥这么久没来看自己,看来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了,而且这人的声音好熟悉,是谁?

“四哥!”逸飞一个转弯,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见到了兰辉,此时兰辉居然将一个人圈在怀中调笑,不禁跑了过去想看清那人是谁。

“飞儿……”兰辉听了立即放开怀中的人,一把接住跑向自己的逸飞,“小东西,怎么用跑的,万一摔倒了可别哭鼻子。”轻轻点了点逸飞的小鼻子,眼中充满柔情,这让刚刚被他捉弄的库旭兰斯惊讶地睁大了眼,这人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对自己如此不友善?他讨厌他吗?眼神黯了黯,不对,自己在想什么啊,他那么过分,老是以欺负自己为乐,他怎么……怎么可能会……喜欢?!

“四哥,他是谁啊?”逸飞好奇地张望着这个让四哥如此特殊对待的人,四哥跟大哥一样,虽然外表和善,可是从不对外人表露自己的真性情,刚刚他明明看到四哥的眼中流露的是真正的开心,他的笑容也没有丝毫的伪装。

“小笨蛋,他就是夏邸国的太子,你居然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兰辉无奈地摇摇头,小兔子长得好歹也是清秀可人,虽然无法跟飞儿比,但比起一般人,他可算是人中龙凤了,飞儿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

“啊?就是他啊?”逸飞眨眨眼,他是忘了嘛,毕竟他们见面还不到三次,大哥说的小兔子吗?如果他能让四哥开心,那他一定会好好感谢他的。

而库旭兰斯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忘了该有的礼节,只是惊讶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个一直以捉弄他为乐的人?

“呵呵,你哦……怎么现在来找四哥?”兰辉敲了敲逸飞的小脑袋,有些奇怪,怎么他没粘着大哥?

“四哥……”逸飞一想起澜宣就恼怒,嘟起嘴,不满地道,“大哥……他居然去陪那个程嫣儿了,四哥啊……你要帮飞儿啦……”

“恩?”兰辉一愣,皱了皱眉,他是知道那个程家大小姐来了,听说二哥将她安排在大哥的“柳庄”,“飞儿,你担心什么?难道你认为自己还比不过一个民间女子?”

“才不是!”逸飞一瞪眼,“飞儿只是不高兴!”

“哦……原来我们的小宝贝吃醋了……”兰辉轻笑了下,眼中柔情更盛,这让一旁不知所出的库旭兰斯恼火,原本还很同情那个傀儡皇帝的,可是现在他居然……居然觉得他很讨厌?摇摇头一转身,快速地向外跑去,到了门口停下转头看了兰辉一眼,发现他根本没发觉自己的离开,而是一个劲地与那皇帝玩闹,满满的委屈,眼眶红了红,加快脚步离去。他好想父皇母后,明日就回去吧……反正他出来也够久了,等会去写关文。

“四哥……那只小兔子走了……”逸飞突然笑道,他就是大哥说的那只小兔子啊……很有趣呢……

“恩?”兰辉回头,暗自恼怒了下,该死,自己怎么将他忘到一旁了,他好不容易让他不再惧怕自己,哎,罢了,明日再去找他吧。

“四哥……你不是……看上他了吧?”逸飞问得小心翼翼,毕竟自己伤害了四哥,他只想四哥能够重新找寻幸福。

“小东西,胡思乱想什么呢?”兰辉转回头瞪了逸飞一眼,可是心里居然有些落空,“也许吧……”他不知道自己对那只小兔子的感觉,可是……他很想……很想就这样呆在他身边,似乎很开心……可以忘了一切……

“也许吗……”逸飞喃喃了声,唇边勾起一抹笑,四哥……也会幸福的吧?因为他看得出来库旭兰斯已经迷上四哥了呢……

61

此时的宫内只剩下逸飞跟兰辉两人,其他人都被命令在殿外等候。

“飞儿,你确定要这么做?”兰辉坐在躺椅上,低头看着侧躺的逸飞,担忧地问着,这个小家伙难道不怕大哥生气?

“四哥,做事不能瞻前顾后的……”逸飞眯了眯眼,大哥生气是必然的,只是能除掉一个祸害就是挨顿打,他也情愿。

“你……”兰辉一时无语,居然说他做事瞻前顾后,哼,到时大哥生气可别找他求情!

“四哥……”逸飞一个起身搂住兰辉的腰身,蹭蹭,“别这样嘛,难道你就忍心看飞儿被那女人欺负?万一大哥不小心上当,娶了她,那……那飞儿还有好日子过吗?”说着委屈兮兮地看着兰辉,满脸的可怜相。

兰辉本还有些心疼,可是被逸飞这样一说,只感到好笑,一个女人能让堂堂一国的皇帝没好日子过?就是他们这些哥哥也不可能允许。

逸飞见兰辉没说话,放开他,反身趴到躺椅上,双手放到脸下,哀怨道:“呜呜……四哥不疼飞儿了,不管飞儿了……呜……人家好可怜,没人疼,没人爱……呜呜……反正父皇去得早,哥哥们又不是亲生的……啊……”逸飞还没哀怨完,屁股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疼得他立即翻身,揉着臀部不满地看向兰辉。

“飞儿,难道你还在乎哥哥们跟你无血缘关系吗?!”兰辉心痛地看着逸飞,他们这些哥哥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可是到头来只因为一句不是亲生的就否决了一切?

逸飞这时才反应过来,该死,自己说了什么话?刚刚只想惹四哥心疼,没想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对不起,四哥……飞儿不是故意的,四哥,你别气……”

“……”兰辉低下头,眼中有些伤感,当初他庆幸自己跟飞儿无血缘关系,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的爱,虽然同为男儿身,可是他知道飞儿不会在意,但如今,他悲哀的发现,除去哥哥这个身份,他跟飞儿只是臣子,所以他害怕了,他们没有血缘的牵绊,飞儿日后可会与他越走越遥远?

“四哥,四哥,飞儿不该这样说的,你打飞儿,你别这样啊……”逸飞吓得忙起身将兰辉抱住,他知道如果此刻不能让四哥放宽心,只怕四哥要与他产生隔阂了……

“飞……儿……”兰辉突然看向逸飞,一把将他拉至怀中,也不脱他衣衫,手起掌落,就这样重重地一下下打向逸飞的小屁股。

逸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挣扎,默默地感受着臀部传来的刺痛,他明白四哥是真的伤心了,自己对于任何事情都能坦然处之,但唯独对哥哥们,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伤害哥哥们的人、事、物,可现在伤害四哥的居然是自己,他早该明白,除了自己,还有谁有这样的资格让哥哥们伤心呢?

“四哥……抱歉……”逸飞低低冒出一句,让兰辉的手顿了顿,接着一把将他扔到躺椅上,冷淡道,“出去,我累了,想休息。”是他太不冷静了,可是现在他实在没这个心情,只想好好睡一觉,他好累。

逸飞咬咬牙,缓步走下躺椅,屁股微微的刺痛着,让他好难受,“对不起……”

“别说,让我静静……”兰辉没了平日里的风度,狼狈不堪地跌坐于地,不再吭声。

逸飞见状,亦无可奈何,四哥想到什么了吗?他的家人?是啊,四哥的家人都不在了,是自己让四哥再次意识到孤独吗?垂下脸,似乎下定了决心般,转身离去。

兰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坐着,正如逸飞所料,他是想起了家人,那一个个熟悉的脸变得模糊不清,那时他才几岁?本该快乐的童年被抹杀,为什么他必须经历这些?他依稀记得那天是他的诞辰,父母为他准备好多礼物,好快乐,可是一夜间,全没了,如非母亲的保护,他哪里还有命存活下来?小时候他不懂,只记得母亲一直说,“不要动,不要哭!要好好地活着……”他好害怕,一直听话的不动不哭地躲着,三天后他渐渐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时便见父皇抱着他,告诉他,“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长大后他才明白,他在那一夜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啊……

突然门再次被打开,只见逸飞手中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棍,关上门,跪倒在兰辉面前,什么也没说,只将木棍塞进兰辉的手中,伏下身子,撩起衣衫,脱下兜裤,光洁红嫩的翘臀露了出来,接着咬住袖子,等待木棍的下落。

等了半天,也没感到臀部的疼痛,逸飞回头看向兰辉,只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屁股,脸一红,低低道,“四哥,您打吧,飞儿错了……”

兰辉本没反应,就这样看着逸飞的一系列动作,等逸飞翘起臀部等待挨打时,他才有反应,但看到他的臀部已经微红时,心中有些不舍,却听到逸飞的话,错了?他有什么地方错了吗?为什么要说错了?

“啪啪啪!”拿起木棍,对准逸飞的臀部就甩下三记,三条红条子立即显露,疼得逸飞死死咬住衣袖,甚至咬到了自己的肉他都无所觉,直觉屁股一阵抖动,疼痛马上蔓延全身,好疼……呜……浑身颤抖起来,泪水不争气地滑落,自己不是决定要忍住,让四哥狠狠惩罚自己的吗?为什么那么难过,屁股疼痛着,连带的心也好疼好疼……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错了,难道你就是怎么想的吗?!”兰辉扔掉木棍,举起手狠狠打向逸飞紧绷的小屁股,他终究是不忍心啊……

“啪啪啪啪啪……”“唔……”逸飞闪躲了一下,但马上趴好,“不……不是……飞儿……飞儿……唔……让……让四哥……伤心……不是……故意的……啊……飞儿……嗯……飞儿……只有哥哥们啊!”突然喊出声,那么的悲戚,那么的哀伤,让兰辉手一顿,是啊,他没了亲人,可是飞儿也是啊……自己怎么忍心这样打他?

“飞儿……飞儿……”兰辉一愣,接着忙搂住他,只是喃喃地叫着他,“飞儿……”

“四哥,原谅……原谅飞儿……飞儿……”

“恩,恩……是四哥不好……飞儿……”兰辉的泪亦忍不住滑落,滴进逸飞的脖子,让逸飞又是一个颤抖。

“四哥,你永远都是飞儿的四哥……是不是?”逸飞盯着兰辉,他原以为四哥是明白的,没想四哥的心也会动摇,他又让四哥难过了吧……

“是,四哥不会迷茫了,四哥永远都是飞儿的四哥,飞儿……”兰辉心疼地看向逸飞的臀部,红肿得不成样子,三条红印子更是明显地横跨在屁股上头,估计要红几天了。

“四哥……疼……”逸飞乘机撒娇,不过他是真的很疼,眼泪都止不住,感觉下半身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少。

“乖,四哥给你上药,飞儿,我……”

“别说……”逸飞任兰辉将他抱起,虽然此刻屁股依然是一阵一阵的疼痛,但只要四哥放下心结他就是再疼都无所谓了……只是估计晚上这些印子是不会消退了,那他怎么跟大哥解释自己挨打的事呢?大哥知道四哥那么疼自己,会打得那么狠肯定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四哥震怒的事,他也不敢告诉大哥自己说的话,没有血缘关系恐怕对每个哥哥都时一种禁忌,可笑那时的自己还怕因为没有血缘哥哥们会离开自己,此时想来都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飞儿?”兰辉叫了叫逸飞,见他没反应,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了,于是就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伤药,走到逸飞身边,不忍地看着他那红肿的臀部,轻轻地涂了上去。

“啊!”逸飞一声尖叫,好疼……

“乖,乖,忍忍就不疼了……飞儿乖啊……”兰辉一边哄着,一边快速地帮他上完了药,给飞儿上药比打他还痛苦,一边忍受着心中的愧疚跟心疼,一边还要忍受他的魔音穿脑,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啊……

62

“飞儿,四哥送你回去吧?”兰辉拍拍怀中小人儿的小脸,笑道。

“唔……不要……”逸飞嘟嘟嘴,“四哥,你都不收留飞儿一夜吗?”

“呵呵,四哥是想收留啊,只是怕某人想大哥想得紧……”兰辉取笑道,可心里仍旧有些难受,飞儿终究不属于自己啊……

“四哥……”逸飞抬头看向兰辉,见他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他觉得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四哥,飞儿今生负了你,来生飞儿做女子,嫁给你,好么?”

“傻瓜,四哥要的是飞儿开开心心,别许下这样的诺言,来生的事谁又知道呢?”兰辉淡淡地笑了,飞儿能有这样的心,他就该满足了,只是来生……他不愿再做人了……做人太辛苦,太累……

“四哥,飞儿是真心的!”逸飞急急拉住兰辉的衣袖,“四哥是那么出色,那么优秀,又是那么疼爱飞儿,飞儿岂能无心?”

“小东西,别说了,天色晚了,四哥送你回去吧?”兰辉想伸手去抱逸飞,却见小家伙拉住床沿,不肯动弹。

“不要,不要,就不要嘛……”他才不要,虽然自己不想让大哥看到臀部的伤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要让大哥知道,飞儿生气了,居然陪了那女人一天。他让麒麟军去跟踪,每过一个时辰来回报一次,幸好大哥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不然……哼!

“飞儿,别闹了,你也听到了,大哥并没有做什么越轨的事,而且太阳未落山之前就回宫了,你还担心什么?”兰辉无奈地松了手,小飞儿眼中明明清楚地表示自己想大哥,现在却不肯回去,他到底在想什么?

“启禀皇上,摄政王求见。”突然,门口传来小辕子的声音,逸飞一听忙喊道,“不见不见,让他回去!”哼,现在才来,他飞儿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请摄政王进来。”兰辉忙插嘴,对外喊道,这让逸飞满心不愿,狠狠咬了兰辉的手一口,接着拉过被子,钻了进去。

“是。”小辕子应了声,跟在皇上身边那么久了,他自然知道在有王爷的场合中,王爷才是最大的,所以他一般都是无视皇上的命令。

过了会,只听门被打开,澜宣缓步走了进来,身后的小辕子自动地帮他们关上门,让他们三人独处。

“兰儿见过大哥。”兰辉忙请安,并指指逸飞,道,“大哥,飞儿闹脾气了,您多担待点,兰儿去门口守着。”说着对澜宣一躬身,轻笑下便出了门,留给给他们两人空间。

“恩。”澜宣点点头,看着兰辉出去后,叹口气,走道床边,见逸飞将头埋进被子中,无奈地道,“飞儿想蒙死自己吗?”

“……”哼,就是蒙死也不见你,坏大哥,居然开口就是这样的话,也不哄哄人家,真是太可恶了!

“飞儿……”澜宣坐到床沿,只轻轻叫了声逸飞,便不再开口。

咦,怎么没声音了,难道大哥生气了?逸飞等了半天,也没见澜宣说话,心里越想越不安,是不是自己太无理取闹,所以惹大哥不开心了,委屈地拉下被子,看向澜宣,见他居然也看着自己,脸红了红,娇嗲了声:“讨厌!”

“哦?飞儿讨厌大哥了?”澜宣挑了挑眉,“那大哥走好了。”说着便起身,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不要!”逸飞大声喊道,大哥怎么这样嘛?

澜宣扭头就见逸飞直跪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心一疼忙走到他身边,将他搂入怀中,安慰道:“乖,大哥开玩笑的,大哥怎么舍得丢下飞儿?不然大哥也不会过来了,跟大哥回去吧?嗯?”

“大哥……”逸飞伸手抱住澜宣的腰,蹭蹭,“早上看不到大哥,飞儿好怕……”

“小傻瓜……”澜宣低头吻了吻逸飞头顶的秀发,笑道,“大哥永远不会丢下飞儿的,飞儿不该多想。”

“可是你去陪她了!”逸飞指控着。

“飞儿,别胡闹,大哥爱的只有飞儿一人。”澜宣将逸飞抱起,道,“回去了?”

“嗯……”逸飞将头埋入澜宣的怀中,嘟嘟嘴,算了,反正来日方长,如果现在惹大哥生气,对自己没有好处的。

在经过大门的时候,逸飞给兰辉投去一个只有他们俩才明白的眼神,接着道:“四哥,飞儿回去了。”

“嗯……臣恭送皇上,摄政王。”因为他们这些王爷曾被恩赐御前不跪,所以兰辉只是拱手恭送。

澜宣抱着逸飞进轿,轻轻将他放到座位上,逸飞的屁股一着座位,便疼得喊了声。

“嗯?”澜宣一愣,立即将他翻身放到腿上,没给逸飞挣扎的机会,唰地就拉下了他的裤子,皱了皱眉,“兰儿打的?”心疼不已,虽然已经有些淡化,但三条红印子还是鲜明地在臀部。

“大哥……”逸飞知道瞒不过,低低唤了声。

“哎,你哦……”澜宣无奈,知道飞儿必然说了或者做了让兰辉控制不住情绪的事情,不然兰儿也不会打得如此狠,而且这事十有八九是关于飞儿本身的吧?

“大哥,我……”逸飞咬咬牙,不知道说什么。

“罢了,起来吧,穿上裤子,给我跪着,大哥不问你做了什么,但你在到寝宫之前,给我好好想想自己的错误。”澜宣接着不再理他,闭上眼靠向椅背,今天他也累了。

“是。”逸飞轻轻应了声,穿好裤子,就在澜宣的脚下跪着,大哥不问,但他必然也能想到吧,自己确是该死……

63

第二天一早,逸飞便一直缠着澜宣,就是不让他出宫去陪程嫣儿,“大哥,不要去,不要去嘛!”讨厌,又是去陪那个程嫣儿!

“飞儿,你……”澜宣无奈地摇摇头,“大哥既然答应人家了就要做到,况且过些日子她就回去了,以后也不会有交集,飞儿何必如此紧张?”

“不管,不管,大哥……呜呜……不要去……”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这倒让澜宣有些意外,本想斥责,可是被逸飞这样一哭,心疼都来不及,哪还会怪他的无理取闹?

“飞儿乖,不哭,大哥不去了,好不好?”澜宣搂着逸飞,叹口气,招过身边的小辕子,让他去通知程嫣儿,今日自己不过去了,让她不必等自己。

“真的吗?”逸飞抬起头,泪眼汪汪地仿佛怕被抛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地看着澜宣。

“是……”澜宣重重应了声,用自己的衣袖帮逸飞擦擦小脸,笑道,“这样飞儿可满意了?”

“嗯……”逸飞听到澜宣的话,脸上立即展露笑颜,接着扑入澜宣的怀中,道,“大哥最好了……飞儿最爱最爱大哥了……”嘿嘿……

“你哦……”澜宣点了点逸飞的额头,道,“那今日下午飞儿就陪大哥批阅奏折吧。”最近事情挺少,也没什么重要的,所以他也不急,奏折叠在那也好几天了,今日就乘有空去把这些奏章批了吧。

“啊?!”逸飞一听,立刻苦下脸,什么嘛,又是批奏折,可恶,那些官员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些小事也敢写上来!

“啊什么?走吧,先去用了午膳,晚点再过去吧。”澜宣笑笑,他自然明白逸飞苦着脸的原因,只是,小家伙最近懒散极了,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他了。

“哦……”讨厌啦……又是奏折,对了!“大哥……”逸飞突然扑上去拽住澜宣,甜甜地笑道,“大哥,我们去看看在‘锦怡宫’的那三人吧?”

“嗯?”澜宣一愣,是啊,飞儿不说他都快忘了,虽然心中明白小家伙必然是因为想逃避跟他一起看奏折的命运,不过,他们是该去看看了。

“大哥……”逸飞撒娇地轻甩着澜宣的衣袖,叫道。

“呵呵……你这小坏蛋,好了,别甩了,吃完饭就过去,”澜宣笑道。

“恩!”重重点下头,快了,很快他就能跟大哥在一起了……大哥,飞儿好开心,好开心啊……

两人用过午膳后,逸飞拉着澜宣就往“

锦怡宫”赶去。

“飞儿,走这么急做什么?”澜宣轻笑了下,现在他们两人穿的是平常人家的衣服,澜宣是一身白,显得温文儒雅,而逸飞则是一身鹅黄浅装,层层的薄纱,使他看起来更是娇柔美丽,他们身边也并未带任何人,而且越是往冷宫方向走去,见到的人越是少,到了这里,他们根本不必躲闪,因为几乎已经看不到人烟了。

“人家着急想想看嘛,难道大哥不急?”说着还暧昧的对澜宣一笑,因为他记得大哥说等找到继承人,那他就跟他……

“飞儿!”澜宣一听,轻轻叫了声,他自然明白飞儿指的是什么,脸一红,小家伙真的越来越大胆了,居然在此时挑逗自己。

“呵呵……”逸飞笑起来,吐吐舌,这样的大哥好可爱……

“到了,别再胡闹!”澜宣停下脚步,轻叩了下逸飞的小脑袋,警告道。

“是!大哥,放心吧,飞儿一定拿出皇帝的威严,好好吓吓他们。”嘿嘿……吓人他喜欢!

“飞儿!”澜宣沉下脸,他们不穿宫装,就是不愿让那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飞儿到了这里还胡闹,真是……哎……

“大哥……别气别气,来笑笑,飞儿开玩笑的嘛……”逸飞一看澜宣的脸色,忙讨好地拉拉澜宣的衣袖,直到看到他的笑脸,才放下心。

“好了,进去吧。”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

“嗯。”

他们刚跨进宫门,面前就突然出现几人,他们一见逸飞,忙跪地恭声道:“属下见过主上!”

“嗯,起来吧。”逸飞正了正脸色,道,“那三人怎么样了?”

“谢主上。”那几人起身后,其中一人道,“启禀主上,此三人天赋极佳,如果好好教导,必然有一番作为,只是他们以前的习惯还在纠正中……”

“是吗?”逸飞沉思了下,接着转头对澜宣道,“大哥,我们去看看吧。”

“嗯……”澜宣轻笑了下,刚刚的飞儿还真有一点帝王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他能持续多久。

“带路。”逸飞见澜宣答应,立即对面前的麒麟军的人道。

“是。”说着除了一人,其他人则立即飞身消失在澜宣与逸飞面前,接着只听那人道,“主上请。”躬了下身后,便带路向三人学习的地方走去。

他们走到一个小院门口,只听里面有竹剑相碰的声音,澜宣与逸飞并没有走进,逸飞挥手让那带路的人离开,便与澜宣一起在院外偷偷看着他们练剑。

“飞儿,如果他们三人一起上,你现在有几分把握打败他们?”澜宣顿了下问道,看那三人的年龄,必然都未超过二十,两个看起来差不多大小,大概只有十三四吧,另一个稍大点,但也就十七八。

“嗯……”逸飞犹豫地看了澜宣一眼,大哥虽然知道自己骗了他,但他还是不敢说,怕大哥再想起来。

“说吧,大哥已经不气了。”澜宣明白逸飞的顾虑,淡淡地笑道,既然决定原谅飞儿,那他就不会介怀了。

“嗯……三十招内……”逸飞轻轻道。

“嗯?”澜宣一愣,因为他问的是几分把握,飞儿突然说三十招内,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难道飞儿的功力已经精进至此?如果让他跟那三人较量,虽然他能赢,但必然也要超过百招。

“大哥,飞儿能在三十招内杀了他们,他们的破绽太多了……”逸飞的眼神此刻是那么逼人,让澜宣心惊,飞儿……你到底受过什么训练……

澜宣刚回神,就听逸飞又道:“可是打败他们……说真的飞儿也不知道乜……”说着看向澜宣,甜甜地问道,“那大哥呢?”

“……”澜宣有些心疼地将逸飞搂住,“百招吧……”飞儿,大哥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苦了……

“哇……还是大哥厉害……”逸飞抱住澜宣,接着喃喃道,“大哥,别难过,飞儿现在很幸福,真的……只要大哥在飞儿身边,二哥三哥四哥他们都好好的,飞儿就感到好开心,所以,大哥……你们也开心好不好?”

“嗯……”澜宣低低应了身,低头情不自禁地吻住了逸飞的的红唇,逸飞的双眼突然睁大,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看着澜宣。

澜宣无奈,放开逸飞,道:“小东西,亲吻时要闭上眼睛感受。”

“啊?”逸飞这时才反应过来,忙道,“那再来一次,大哥,再来一次好不好?”大哥吻他了呢,呵呵……

“你……”澜宣窘迫地扭头道,“下次吧。”

“啊?”逸飞嘟嘟嘴,什么嘛,大哥难得吻自己的唇的,怎么能等下次,看了澜宣一眼,发现他的脸微微有些红,眼珠子转动了下,哈,大哥害羞了,没关系,既然大哥不主动,那他……

“唔……”澜宣刚转头,想看院内三人练剑,突然脸被转了过来,澜宣奇怪地看着逸飞,见他的小脸慢慢放大到眼前,嘴上一热,是飞儿的唇碰到了自己的,心中有些好笑,这个小东西,于是闭上眼,在静静的,偶尔发出木剑撞击的院中两人相拥而吻。

64

当澜宣与逸飞分开时,两人已经微喘,逸飞故作可爱的扑入澜宣怀中蹭蹭:“大哥……人家害羞了……”嘿嘿,这个算是第一次跟大哥深吻吧?以前都是蜻蜓点水……现在想想自己真可怜,爱大哥爱了那么久,居然都没这样吻过。

澜宣脸一红,有些无奈,到底是谁害羞啊?看他小狗似的,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偷吃了蜜般讨好地看着自己,就差没条尾巴在后头摇摆了,满脸写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这样子,飞儿居然还好意思说他害羞了?

“大哥……”逸飞说着嘟起嘴就想再吻上去,却在半路被澜宣给挡住了,让他满心不愿。

“飞儿!”澜宣瞪了他一眼,平复了下心情,“看他们练剑也结束了,我们进去吧。”

“……”逸飞咬咬下唇,转身不理澜宣,讨厌,大哥不给他吻了……伸手轻轻碰触了下自己的唇,有点傻笑,大哥的唇好柔软,好美味……

“飞儿,别赌气了,乖……”澜宣好笑地搂过他,就往里走去。

逸飞知道此时也不是闹的时候,便乖乖听话,跟着澜宣一起走了进去。

众人一看到澜宣与逸飞,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楞,但马上回复正常,麒麟军众人立刻跪地:“属下参见主上!”

“起来。”逸飞淡淡地道,接着看向那三人,见他们好奇地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不满,或者怨恨,也有些奇怪,离开澜宣走上前。

“是!”麒麟军众人立刻起身退到一旁。

“你们不怪我让你们离开家人,还让你们诈死?”逸飞问道,神情有些玩味,看来麒麟军做得很到位。

“你是……”最大的一个,仿佛哥哥般站到另两个比较小的孩子身前,挡住逸飞的探究,问道。

“你没听他们叫我什么吗?”逸飞展现了一代帝王绝对惟我独尊的风范,举手投足间更是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

“那你把……把我们弄……来做什么?”对方似乎被逸飞的气势压得有些颤抖。

“你们不用怕,千方百计让你们诈死带到这儿,还教你们学那么多东西,你认为我会害你们吗?”逸飞好笑地开口。

“那……那你想做什么?”对方咬了咬牙,他当初的生活并不能算如意,原本他是要与他的未婚妻完婚,却在前一天晚发现她居然跟另一个男人在翻云覆雨,那时他真的很痛苦,后来又发现自己的家早已亏空,父母双双落跑,留给自己一个烂摊子,才年仅十八的自己,哪有那种能力去解决?就在这时出现一人,说帮自己还债,但前提是这之后,自己必须诈死,跟他走,当初想反正已经末路,也就答应了,所以如今他才会在这里。

“等你们的成绩让我满意了,自然会告诉你们。”逸飞知晓他们必然也有段故事,想知道问麒麟军就可以了,所以也不再问,看向那两个小的。

“你……”那人又一挺身挡住逸飞,“他们两还小,你有什么事情我来做!”

“哟,真是有义气呢……”逸飞突然笑了下,让他的气势立刻一变,由威严的君王变成了下落凡尘的仙女……呃,是仙子……

“你……”那人有些气急。

“不准你欺负哥哥!”突然那人身后闪出一小孩,立即就向逸飞攻过去。

逸飞一个闪身,突然眼珠子一转,就这样倒退撞进了澜宣的怀中,嚷道:“大哥,大哥,飞儿怕,他欺负人……”

“你……”澜宣一阵无奈,刚刚的气氛全被飞儿这样一闹给破坏了,方才他才觉得飞儿果然有父皇的血统……

逸飞转身,双手环住澜宣的脖子,将脸贴近他,道:“大哥都不帮人家……”接着可怜兮兮地望着澜宣。

“小东西,还闹呢?”澜宣轻点了逸飞的小鼻子一下,笑道。

“唔……”逸飞嘟嘟嘴,接着挥手招来一人,道,“把他们的一切资料呈给我。”

“是。”道了声是后,那人就退下。

“大哥,我们先去坐会吧,飞儿累了……”逸飞撒娇地扭扭身子,不去管那三人,反正来日方长嘛。

“好。”澜宣淡淡地笑着,瞥了眼那三人,见他们早已被飞儿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呆住了,哎,飞儿是故意的吧?

“嗯!”逸飞放开澜宣的脖子,拉住他的手就往内走去,在经过那三人身边时,笑道,“我随时恭候你们的挑战哦,不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是武功,只要你们有一样赢了,我就告诉你们一切,如何?”

“好,这是你说的!”那刚才攻击的小孩立刻回道。

“自然!”逸飞又投以微微一笑,接着对澜宣道,“大哥作证哦。”

“嗯,不过飞儿,大哥怎么记得你除了琴,其他棋书画,诗词歌赋都很见不得人?”澜宣挑眉,武功飞儿有心隐瞒,但那些东西他不会也隐瞒自己吧?

“嗯……大哥别气……飞儿是……”他不是存心瞒着的,只是没说而已,其一因为他是故意气老师的……其二则是懒得去用心,所以他都是随便写写,随便画画,不过回去后要好好背书了,他就不信凭他的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会记不住藏书阁的那些书!而至于棋嘛,他只跟哥哥们下,而哥哥们基本上不会认真,那他就让哥哥们按照自己的心愿下,往往一盘下来,他都会摆出一个造型,有的是字,有的是笑脸,难道大哥都没发现?

“罢了,大哥不气,”其实也没什么好气的,被飞儿骗了那么久,他早就无力再去气了,虽然有些怨怼,但毕竟飞儿对自己仍是有心,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大哥……”逸飞小心翼翼地看向澜宣,见他脸色平静,轻轻拉拉澜宣的衣袖,讨好地对他笑着。

“你呀……进屋去吧。”澜宣摇摇头,如今他怎么也气不起来了,这个小家伙啊……说着便带着逸飞便进了屋子。

65

“主上,这是您要的资料。”逸飞与澜宣刚进屋没多久,就见一人双手捧上几张纸。

“嗯,你下去吧。”逸飞拿过纸,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说着便跪地告退。

逸飞见他关了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转身跑到澜宣身边:“大哥看……”

“嗯……”澜宣笑着一把抱起逸飞,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搂着他看向他手中的纸。

玉落雪男18经未婚妻背叛之痛,父母抛弃之伤,麒霜带回坠崖

金乞儿男13无父无母,寄人篱下,被人打骂,麟芸带回病死

康子星男14江湖儿女,父母被杀,麒斐带回仇杀……

“大哥,你会选谁?”逸飞侧头看着澜宣,好奇地问道。

“飞儿何必问大哥?你不是想在他们挑战你时测试他们的能力吗?”澜宣笑了笑,回问道。

“大哥好聪明哦……”逸飞笑得眼咪咪,“啵——”地一声在澜宣的脸上亲了口,流了一滩口水在上头……(--|||故意的?)

“你啊……”澜宣丝毫不以为许,摸摸逸飞的头,宠溺地道。

“嘿嘿……”逸飞傻笑了下,跳下澜宣的腿,打开窗户,扑在窗沿,看着外面的风景,这里一年到也头没什么人,只除了几个打扫的老嬷嬷,不过她们一般是过几天来一次,想必麒麟军也已经将她们搞定。

“飞儿……”澜宣将手臂放在逸飞的腰间,与他一同看着外头,“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是第一次来此地吗?”

“嗯!”逸飞重重点了下头,接着嘟嘴,“人家是迷路了,才被这里打扫的老嬷嬷领进来的,又不是故意的,大哥还打人家打得那么狠,”那次他足足躺了五天,还发高烧乜!

“呵呵,大哥那时真的吓坏了,飞儿,别再离开大哥了……”澜宣低头,轻轻地道,他真的无法忍受,这回飞儿失踪了一年,让他更是痛苦不已,如果飞儿再没音信,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了。

“对不起……大哥……是飞儿错了,可是……”逸飞回头,满眼的愧疚,他那时也好想好想大哥的,但他亦受不了大哥让他纳妃,他爱大哥,所以他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大哥,包括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别说,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该逼你的。”澜宣伸手抚摸着逸飞的小脸,也幸亏飞儿的离开,才让自己知道原来很早以前他就爱上了他的宝贝,只是他一直逃避,不敢面对罢了。

“大哥,”逸飞轻唤了声,接着立即笑道,“大哥,飞儿给您抚琴好不?”

“哦?飞儿有此雅兴,大哥自当聆听。”澜宣一愣,眼角看到一人影,立即笑了开来,呵呵……看来测试开始了……

“嗯……”说着飞身从窗户飞了出去,站到那人影面前,淡淡地叫了声,“金乞儿。”

“你是如何知道?”虽然他知道他有他们的资料,但他跟子星哥相差不过一岁,根本看不出谁大谁小,那他是如何猜到的?

“刚刚向我出手的是康子星吧?江湖人本就没什么顾忌,而你从小就寄人篱下,那样的环境中生长的人不可能不知进退,如今我是你们的主子,你怎敢随意出手?”逸飞笑了下,嫩白的脸蛋有丝红润,让对面的金乞儿有片刻呆滞,但马上就恢复过来。

“是的,那主人方才的话可是算数?”金乞儿恭敬却不失傲气地问道,让透过窗户看着他的澜宣有些赞赏,年岁如此小就有这样的气魄,确实难得,只可惜傲气有余思量不足,没有足够的了解对手就敢如此轻率地挑战,注定失败啊。

“自然,”逸飞轻轻一笑,看向他手中的笛子,道,“你的笛跟谁学的?”

“一个老乞丐,”金乞儿的眼中闪现伤痛,那是唯一对他好的人啊,只是几年前去了,从那时起就再也没人对他好了。

“哦?”逸飞点点头,拍了拍手,身边立刻出现几道人影,“拿几把椅子出来,再将我的琴去取来。”

“是!”几人恭敬地声音没有丝毫疑虑,立刻照办。

“大哥!”逸飞看向澜宣,喊道,“出来嘛……”

“好。”澜宣可比逸飞优雅多了,轻轻抚了下衣衫,缓步走到门前,打开门,慢慢走了出来,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澜宣的丝丝秀发,衣衫飘动,让他看起来宛如仙境走出的神仙般让人不敢直视,就怕玷污了此等仙人。

“大哥!”逸飞一看,两眼一亮,立刻扑上去蹭蹭,不愧是他的大哥,好迷人!

“小心点。”澜宣接住逸飞的身子,笑道,这小东西,就喜欢撒娇。

“嘿嘿……”逸飞站定后,突然笑着念道,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澜宣一听,脸一红,拍了下逸飞的臀部,“胡说什么呢?”

“人家可没胡说,大哥本来就是美男子嘛,飞儿终不可谖……啊,大哥别打别打,飞儿不说了就是嘛……”呜……夸人还要被打,好可怜……逸飞可怜兮兮地摸摸臀部,哀怨地瞅着澜宣。

澜宣看逸飞这样,无奈地将他拉到怀中,揉揉他的小屁股,笑道,“好了,好了,别调皮了,大哥可等着听飞儿抚琴呢。”

“嗯……”逸飞见他要的东西都到了,便收起玩笑,对澜宣道,“大哥,您坐。”

“好……”澜宣点点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对面两人坐定,道,“金乞儿,既然你挑战飞儿,那就由你开始吧?”

“是!”金乞儿应道,虽然奇怪为什么大哥不是主人,而弟弟却是,不过他看刚才的情景,也明白他不是自己能得罪的,突然暗自嘲笑了下,这里又有谁是他能得罪的呢?

(注:那首诗翻译:

看那淇水河湾,翠竹挺立修长。有位美貌君子,骨器象牙切磋,翠玉奇石琢磨。气宇庄重轩昂,举止威武大方。有此英俊君子,如何能不想他!

看那淇水河湾,翠竹青青葱葱。有位美貌君子,耳嵌美珠似银,帽缝宝石如星。气宇庄重轩昂,举止威武大方。有此英俊君子,如何能不想他!

看那淇水河湾,翠竹聚合竞茂。有位美貌君子,好似金银璀璨,有如圭璧温润。气宇旷达宏大,倚乘卿士华车。妙语如珠活跃,十分体贴温和!)

66

笛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吹尽万种风情。此刻澜宣与逸飞才明白为何金乞儿如此有把握来挑战了,只见他的手流畅的按响每一个音调,吹出的曲调悦耳动听,似乎留恋于山水之美,花鸟之自由,却又冲不破世俗的枷锁,只能于笼中暗自垂泪。

澜宣暗暗点头,看来那个老乞丐必然就是当年的笛仙了,那还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也只是听教他曲乐的老师说过,听笛仙一曲,如看尽人生百态,除了他,还有谁能教出此等弟子?据说他消失已二十多年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沦为乞丐?摇摇头,那不是他该关心的。

一曲已经尾声,笛声一转,居然嘹亮了起来,冲破天际,直上九霄。逸飞冲着澜宣甜甜一笑,笛声确实完美无缺,可惜,少了灵动,再美的笛声缺失了灵气那便如同一张美丽的脸蛋却少了双明亮的眸子,总是令人遗憾。

“飞儿,该你了。”澜宣自然见到逸飞的笑靥,知道他已成竹在胸,便开口笑着道。

“是。”逸飞点点头,对这澜宣应道,接着缓缓将手轻放到面前的琴上,撩拨了一根弦,开始弹奏。

先是淡淡地,没有丝毫的过人之处,金乞儿有些嗤笑,这样的琴声居然还能弹得如此自若?断断续续地似乎演绎着人生的起起落落,慢慢地加快了步伐,这时倒让金乞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心突然揪痛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呼吸瞬间停止,又慢慢平复。

变化莫测的琴音让澜宣也有一时的呆滞,飞儿的琴技居然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如此运用自如,时刻掌控在场人的心,看来他还时小看飞儿了,呵呵……心中有些难受,这样的飞儿,是他配的上的吗?

逸飞十指连动,快而轻巧地划过琴弦,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澜宣,大哥,你知道吗,飞儿此生能得哥哥们的疼宠,大哥的真心,本该知足,可是飞儿却不甘,飞儿想拥有大哥的全部,相爱就该在一起,不是吗?大哥,这首曲子是为您而弹的,您可知?

琴声慢慢低落,似乎在黑暗中挣扎,在等待什么,一会突然欢快起来,但琴中却隐含苦涩,强颜欢笑,是在低诉着什么?澜宣的心一紧,他明白,明白飞儿在告诉他,他的苦,他的痛,还有他的忍耐,飞儿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时,逸飞放下了一只手,只用一手弹奏,让金乞儿更是惊讶,因为琴音没有丝毫的停歇,丝毫的不和谐,仿佛本就该如此,慢慢地,逸飞的一手在琴角撩拨了几下,似乎两个人在交谈,慢慢地合成一个音,是相拥在了一起吗?此时他知道,他已经输了,其实开头就输了吧?至少他不能如他一样,一开始就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越是平凡,越是难测,越是引人注目啊……

“我……输了……”不甘心,可是却是无奈,金乞儿站起身,快步跑开,他无法听下去了,心已经不受控制的疼痛,泪水蔓延眼眶,他……主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开始见到他时,他很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人儿,不可否认,内心是嫉妒的,因为这样的人注定得到疼爱与宠溺,但见他说话,发现他是那么高贵,那么神圣不可侵犯,威严如君,可自子星哥出手后,他居然向后飞入他大哥的怀中,撒起娇来,让他更是惊讶,现在听他一曲,知道那是自己不知道能不能达到的境界,乞丐爷爷曾说过,人琴合一,以琴化人,那是他毕生的追求啊!主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逸飞没有理会金乞儿的离去,不,应该说他也许是没感觉到,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澜宣的身上,他只知道拨动琴弦,将自己的心情传达过去,让大哥知道自己的心,自己的情。

澜宣不语地看着听着,突然轻笑了下,伸手一挥,手中多了片树叶,慢慢放到嘴边,开始与逸飞合奏,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不高不低的,一直都是那么温和,就如同他本人般,温文儒雅,从前兰辉就说“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便是大哥的写照。

当两人的合奏结束时,逸飞立刻飞身扑入澜宣的怀中,不断地叫唤:“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是懂他的,一直都懂,只是他们谁也没说,他的痛,他的伤,大哥都是陪着他的啊,大哥,飞儿好爱你……

“飞儿……”澜宣扔掉了手中的树叶,抱起他,闪身回到屋里,搂住他,呢喃着两人才听得到的话语,“别哭,我的飞儿,大哥不会离开你,永远……”

“大哥,飞儿知道,飞儿是大哥的,有君相知,有君相守,飞儿一生无憾!”逸飞抬起已经被泪水冲刷过的小脸,坚定地看向澜宣,接着突然瘪嘴,“大哥……飞儿肚子疼……”

“嗯?”澜宣一时无法反应,这个孩子怎么……

“呜呜……肚子好疼……要便便了……”更加委屈地声音响起,让澜宣猜想他是不是中午吃多了,现在一哭,就忍不住了。

“你……”澜宣叹口气,抱起他就往如厕飞去,不放心地命令道,“飞儿,忍住,要是半路拉出来,大哥肯定狠狠打你屁股,听到没?”

“嗯……”逸飞忙点点头,如果他真拉出来了,大哥还不离他远远的?

“好了,进去吧,大哥去帮你拿纸。”澜宣将逸飞放到如厕前,再次离开,为什么每次很好的气氛都会被这个小家伙破坏?哎,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逸飞看着澜宣远去的背影,吐吐舌,轻笑了下,他骗人的,他可不想让大哥难受,不过,他是不是真的要进去,皱皱小鼻子,里面很臭乜……可是……不进去大哥会不会知道自己骗了他?算了,进去好了……

澜宣拿着纸回来后,在如厕外轻声唤道:“飞儿,飞儿?”

“在……”逸飞从如厕里传出声音,“大哥,这里好臭!”为什么他宫殿里的一点也不臭?

“哎,这里都没什么人,所以清扫可能是几天一次,”澜宣笑着注意了下四周,没有感到人气,便将门打开,见逸飞居然只是站着,“怎么,肚子不痛了?”

“呃……”没想到澜宣这么快回来,还突然拉开门,逸飞吓了一跳,他刚刚还犹豫要不要装得像点,但现在看来是不用装了……“是啊,突然又不疼了,大哥,我们回去吧。”抬脚就想快溜,但澜宣比他更快一步地拉住他。

“飞儿!”澜宣沉着脸喊道,居然又骗他?

“大哥……”可怜兮兮地看着澜宣,“大哥,飞儿只是……”

“你啊,”澜宣一想就知道飞儿的用意了,有些感动,可是他居然用这招,真是……

“大哥,别打飞儿……”逸飞见事情败露忙求饶。

“回去写宫规三十遍……”澜宣淡淡地吩咐完,转身就离去,感动归感动,但惩罚还是要的,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不过三十遍,呵呵有他受的了……

“啊……大哥……飞儿知道错了……”那宫归有多长啊?天,他不要啊……立刻追着澜宣,一路求情……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66章,66大顺,看来今天会很顺利先祝北京开幕式成功了晚上大家一起看

67

最后虽然大哥减刑,让他抄二十遍,可是……还是好惨……

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前,拿着笔的逸飞,以无比哀怨的眼神看向正在一旁批阅奏折的澜宣。

“飞儿,你抄几遍了?现在还有心情发呆?”澜宣头也不抬得边批着奏折边道。这孩子,从刚才到现在一个时辰了,居然连一遍也没抄完。

“大哥……”逸飞委屈地叫了声,让一旁伺候的小辕子一颤,翻翻白眼,皇上最近似乎是越来越可怜了,摄政王也真狠心,这样的美人,要是换了他早就百般讨好了,虽然……咳,皇上的个性是怪了点……

“怎么?”澜宣终于抬起头,看着逸飞,问道。

“呜呜……人家不要抄……”逸飞小心地提出自己的意见,他一向最讨厌麻烦,这么无聊,一成不变的东西,大哥居然让他抄,他倒宁愿大哥打他一顿了,至少打完后大哥会哄他抱他安慰他。

“哦?”澜宣应了声,接着道,“那先来帮大哥批奏折吧。”这本来就是飞儿的任务,可是为什么自己每次都会帮他批好?

“不要啦!”逸飞站起身,跑到澜宣身边,哀求地拉拉他的衣袖。

“放手!”见手中的笔被逸飞一摇,墨汁都滴了下来,澜宣皱皱眉道。

“大哥……”逸飞不管,如果现在他不哀求,等会大哥定然要让他批了,最最可怕的是批好后,再让他去抄宫规,哦,杀了他吧,他真的要无聊死了……

“你!”澜宣被逸飞这样一闹,有些不高兴,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胡闹!“去一边跪着,等本王处理好了,再跟你讨论!”

“啊!大哥……”他……他没做错什么吧?大哥用得找这样罚他吗?呃……垂下手,不敢看澜宣,因为他发现那本西边传来的战事急报因为自己的摇晃,不但墨汁滴下,还用毛笔划了好几条痕迹,那个……似乎很重要……

“……”澜宣见逸飞松了手,轻轻拿起自己正在看奏折,走到窗边打开一小扇,透过光度细细看着,越看眉头越时紧皱,怎么会这样?西边的战事不是已被冥儿控制住了?莫非……那边有叛徒?

逸飞见澜宣不再理他,瘪瘪嘴,糟糕,自己不是弄巧成拙了吧?为什么大哥看的偏偏是那么重要的奏折呢?哎,可怜兮兮地看向小辕子,让他想办法。

小辕子手一摊,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让他自求多福,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去,他觉得现在自己还是不要在的好,不然皇上的面子丢了,倒霉的就是自己,虽然他早已经明白,其实皇上在王爷们面前根本就是个孩子,什么面子里子都是没的。

逸飞看着小辕子小心溜走的背影,暗暗咬着牙,该死,居然就这样弃主,哼,死小辕子,你等着瞧,朕一定会报复的!想着想着,再偷偷看了眼澜宣,见澜宣还是没有表示,慢慢吞吞地想走上前去求饶,哪知突然见澜宣用手重重敲了下墙壁,吓得他立马收脚,快速地转身面对墙壁跪好。

好可怕,好可怕,大哥是看到什么了?那本奏折似乎是西边的,那里一直都是战事多发的地带,不过自从二哥当上将军后的几年来那边一听到“火战神”之名都会抖三抖,没人敢再进犯,难道现在又开始作乱了?难怪大哥头疼,哎……也许他不该再这样混下去了……只是,好舍不得现在的生活……

澜宣转身,回到书桌上,拿起笔,顿了顿,冥儿,大哥很抱歉,又要让你跑一趟了,哎,每次让冥儿去都是胆战心惊,就怕你出了什么事,那大哥如何对得起你父母,父皇,还有……羽儿啊……

“大哥……”逸飞可怜兮兮地声音传入澜宣的耳中,澜宣一愣,侧头看向跪在一旁的逸飞,没想到他还真跪了,“什么事?”

“您想让二哥出征吗?”逸飞满眼不舍得看向澜宣。

“哎……大哥又何尝愿意,只是除了冥儿,实在无人能用啊……”澜宣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如今朝廷人才辈出,只是都是未经过磨练的,这样的人只知纸上谈兵,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让他如何放心将军队交给他们。

“大哥……那让三哥陪着二哥吧?”三哥智谋过人,虽然不擅长领兵,但做军师绝对胜过二哥,甚至比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位军师都要出色。

“这……”他也想过,有三弟帮忙,二弟的把握更大,只是三弟如何离得开?突然看向逸飞,见他眼中满满的坚定,缓缓笑了,“你想通了?”

“讨厌,人家才不是相通,人家只是想帮你们嘛……”他从来都没想通过,也根本不想参与,但有时人是身不由己的,你不愿意,但你却已身在此了。

“过来。”澜宣唤道,见逸飞慢慢起身,走到自己面前,又突然跪下,笑道,“什么时候你如此乖巧了?”

“飞儿一向乖巧的!”逸飞不服气地嘟嘴,接着又满眼哀求地看向澜宣,“那……人家宫规是不是不用抄了?”

“你……”澜宣真不知说什么好,一把将他拉起压到腿上,重重打了他屁股几巴掌才放开他道,“下次再骗大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不但要抄,还要重打,知道吗?”

“是……”逸飞揉揉被打的臀部,期期艾艾地应道,接着挪啊挪地到澜宣身边,轻轻碰触他,见澜宣没有反对,只是无奈地看着自己,知道大哥不气了,连忙一下子坐道他的腿上,用小脸蹭蹭澜宣的脸,道,“人家下次不敢了嘛,大哥……你最好了……”

“你哦……以后不逃避了?”澜宣搂住他,低声问道。

“嗯……不过人家有条件!”逸飞点点头,马上提出要求。

“什么?”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妥协。

“大哥以后每晚都要陪人家睡,还有你去陪程嫣儿,要带上飞儿!”哼,他再也不要让那个臭女人跟大哥独处了!虽然他很想说让大哥不要去陪她,但知道大哥的性子,对于自己承诺的事情,他定然会做到。

“好,大哥答应你……”澜宣轻笑了下,又吃醋了,真是个小醋桶。

“嘿嘿……”逸飞笑着搂住澜宣的腰,将自己瘫在澜宣身上。

澜宣满眼温柔地看向逸飞,他的小宝贝哦……“好了,大哥要看奏折了,如果不想看就乖乖呆在一旁,要不让小辕子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哦……”逸飞嘟嘟嘴,大哥又赶自己,算了,既然决定让三哥跟二哥去西边,那他现在去看看他们,看三哥还有什么吩咐的,哎,真是自做孽不可活啊,他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日子要远去了。

68

“启禀皇上,二王爷与三王爷出宫了。”逸飞刚到冥火的宫门前,突然就见宫女太监迎出来,向他禀告。

“哦,”逸飞一愣,应了声,什么嘛,这么晚还没回来,不会是回他们的府邸了吧?哎,白跑一趟,看看天色,太阳快落山了,不过距离吃晚饭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大哥要批阅奏折,二哥跟三哥又不在,而四哥……他让他去收集各国皇室的资料,恐怕也没时间,那他……不是很无聊?!

“皇上?”身后小辕子轻轻询问道,既然二王爷跟三王爷都不在,那他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回去吧。”逸飞转身进入轿子。

“起驾回宫——”小辕子喊道。

逸飞坐在轿内,不满地嘀咕,二哥三哥到底去哪里了?都不带上自己,他们有几天没来看他了?自己好歹也算是他们的媒人乜……

逸飞突然感到轿子一顿,接着被放了下来,有些疑惑,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

“皇上,是二王爷与三王爷拦轿,”小辕子低声回答。

“哦?”逸飞抬眼向前看了一眼,发现冥火与羽冰都在,忙起身,快步走下轿子。

“臣等参见吾皇,吾皇圣安!”冥火与羽冰一同拱手问安,在外头他们总是要讲身份礼仪的。

“免礼,平身。”逸飞装模作样地应道,可却乘人不注意的时候,使劲朝冥火他们做着鬼脸。

“咳,那个,皇上找臣等必然有事,情陛下移驾‘景炎宫’。”冥火恭声道,这个小东西,害他想笑却不能笑,忍得痛苦极了,再看看身边的羽冰似乎根本没什么反应,不愧是一向被称为“冰艳丞相”的羽儿啊。

“嗯,好,那朕就与两位皇兄一同走过去吧。”虽然他懒得走,不过算了,总不能自己坐着,让哥哥们走吧?

“是,皇上请。”冥火应道,让逸飞先走,接着与羽冰两人一左一右地围着逸飞向冥火的宫殿“景炎宫”走去。

三人慢慢走进冥火的书房后,冥火一闪身将门关好,突然扑向逸飞,将他搂进怀中,笑道,“小宝贝怎么来找二哥跟三哥?”

“人家想你们啊,讨厌都不来看飞儿!”逸飞嘟嘟嘴嚷道。

“呵呵,只怕某人跟大哥过着两人世界,还不想见我们呢。”冥火调笑着捏捏逸飞的小脸,直到逸飞抗议地咬住他的另一只手,他才放开,真是的,飞儿是属狗的吗,怎么最近老爱咬人?看看自己手上的牙印,无奈地苦笑了下,幸亏自己皮厚肉粗的,不然还不流血?

“哼!”说到这个他就气!“二哥,你为什么让那个死三八住进‘柳庄’?!”

“嗯?哦……那个啊,哈哈……那个不是看人家姑娘可怜嘛……”冥火忙退离逸飞几步,啧,飞儿生气了呢,哦,不对,应该是吃醋才是。

“臭二哥!告诉你,明天大哥就会下旨让你去西边,那里又起战事了!”坏二哥,就不告诉你三哥也一起去的,让你难受难受。

“是吗?!”冥火两眼一亮,终于可以打仗了,可是……转念一想,看向羽冰,陷入两难中……

“二哥,看来这回去你要很久不能回来了,飞儿会想你的……”可怜的二哥,看他满脸的挣扎,哈哈……这就是惹他的下场,晚点回去跟大哥撒撒娇,让他别抖出来给二哥知道了,反正三哥乔装出发,嘿嘿……如果路上再给二哥弄几个美女……呀呀,他越来越坏了……

“我……我……”看向羽冰,见他依旧寒着一张脸,但隐隐散发的忧虑让迟钝的冥火也感觉了出来,忙走过去,将他搂进怀中安慰,“放心,没事的,相信火。”

“我……信!”羽冰坚定地看向冥火,他自然知道二哥的能力,只是还是无法安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好了啦,二哥,你走之前给人家跟三哥准备一顿好吃的吧?我们要很久不能吃到二哥做的菜乜……”逸飞撒娇地环住冥火的腰际,哇,好细哦,摸摸,居然没有一丝赘肉,跟大哥有得一拼也,还好硬,抱着真舒服,收紧了手,他好羡慕……

“飞儿!”冥火的额头隐隐闪现青藤,一把将他拽住来,拉到面前,吼道,“该死的,你摸够了没?!”

“哇……好凶哦,三哥,二哥欺负飞儿……”逸飞突然大喊起来,臭二哥,摸下也不行啊,哼,还是大哥好,又温暖,又舒服!

“你!”冥火无奈,看了羽冰一眼,让他搞定逸飞,自己则忙出门,“我去给你们弄吃的!”可恶,他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厨师?他只想做给羽儿吃,可是飞儿怎么老是来凑热闹!

“二哥慢走!”逸飞立即眉开眼笑地挥手道。

“有什么事?”羽冰在逸飞身后冷冷地问,飞儿支走二哥,必然是有事告诉他吧。

“嗯?没啊,飞儿能有什么事啊……”逸飞笑着打哈哈,三哥的眼神好冷,他也不想让二哥去西边啊,可是如今朝廷的人员,军队的人员都还不够成熟啊……

“飞儿。”羽冰只是警告地叫了声,立刻让逸飞的气势瘪了下去,呜呜……原以为三哥跟二哥一起后会变得比较温柔,哪知道还是这么冷。

“飞儿说就是了嘛……”逸飞正了正脸色,道,“篱羽亲王接旨!”

“嗯?”羽冰一愣,显然是没料到逸飞会如此,接着跪地道,“臣在。”

“朕思量再三,觉西边蹊跷,乃命汝乔装暗中助威冥亲王平息战事,此事危急,汝到西边之前切不可透露身份,朕会命人假扮汝在朝中,钦此。”逸飞朗声道,此事是危急,就怕朝中也有人参与,所以丞相不可离开,不然人心动荡,不好处理。但三哥却可以暗中帮助二哥,其实最最重要的是,他想整整二哥,让他饱受相思之苦。

“臣领旨谢恩!”羽冰对着逸飞一拜道。

“三哥,快起来,”逸飞忙扶起羽冰,从怀中拿出一个扳指,交给他,道,“三哥,这个扳指可以调动小部分麒麟军,跟他们在江湖上的势力,您拿着,另外,飞儿会让50名暗卫跟随,三哥,答应飞儿,你们一定要平安会回来……”逸飞扑入羽冰的怀中,哀求道,“飞儿忍受不了哥哥们离开飞儿的,答应飞儿,不管如何都要活着,好不好?”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不安……

羽冰安慰地拍拍逸飞的后背,轻声道:“不会有事。”听到他能与二哥一同去,说不开心是骗人的,但同时也有些惊讶,看来那边不好处理。

“嗯……”逸飞靠在羽冰的怀中道,“那三哥有什么要吩咐的?事态紧急,后天一早二哥就要走了,三哥有什么事情就告诉飞儿吧。”

“没什么事,”羽冰淡淡地道,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十日后是武状元的选拔,飞儿别忘了。”

“嗯,大哥会提醒飞儿的!”逸飞欢快地笑道,又有热闹好看了。

“别只顾着玩,里面有一人你要注意点,他武功很高,但三哥却无法判断他师承何处,而且我怀疑,他并非我国中人,可调查的结果却没有丝毫漏洞。”就是太过完美的资料才让他担心啊。

“三哥放心,飞儿知道怎么做的。”逸飞感到有人靠近,知晓是冥火来了,嘿嘿一笑,亲上了羽冰的唇。

69

“臭小子!”冥火一打开门,就见这一幕,气得他大吼,将手中的几碗菜扔向逸飞,逸飞伸手接住,一个一个叠了上去,笑道,“三哥好美味!”

“你!”冥火气得冲上前去抓逸飞,哪知逸飞闪得飞快,将手中的菜放到双桌上,好险好险,不然他没得吃了……

“谁让你跑的,给我站住!”冥火吼道,该死的臭小子!

“哈哈,来抓我啊,快点啊……”逸飞笑着朝冥火扮鬼脸,在屋子里乱窜。突然感到自己被谁抱住了,“谁,放开我……”二哥明明还在那里的,啊?三哥?三哥怎么也玩这个游戏?他不是一向不动如山的吗?就在逸飞还没反应过来时,裤子已被脱了下来。

“飞儿,三哥不是你能调戏的。”“啪!”呜呜……挨打了,挨打了……

“三哥……三哥,飞儿不敢了,不敢了……”逸飞能屈能伸,立即求饶道。

“晚了!”刚刚自己真的被吓了一跳,哪知飞儿居然会吻自己,最近飞儿越来越大胆了,看来是缺少教训!

“哇……三哥……飞儿错了……别打别打啊……”逸飞嚷着,让冥火在一旁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看他白皙的臀部点点泛红,一看就知道羽儿手下留情了,他居然还喊得那么大声,惊天动地地仿佛世界。末日般。

“不准动!”羽冰冷冷道,手依旧一下一下地打着,打了会见逸飞真的不动了,看看手下的皮肤一片通红,不忍心地将他拉起,看逸飞撅着嘴,眼角挂着泪,委屈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心疼。

“好了好了,你三哥又没打多重,”冥火忙过来抱起逸飞,帮他穿上裤子,揉揉他的臀部,安慰着。

“呜呜……疼……”逸飞小声地低泣着,看得冥火一阵心疼。

“谁让你这么大胆,调戏你三哥了?”冥火白了他一眼,刚刚他真的气得想把飞儿扔出去,不过现在看他被羽儿打,又是满心的不忍,哎……

“哼,”小气,亲下都不肯,三哥最近温和得很,他都快忘了三哥的可怕了,呜呜……

“小东西,还不高兴呢?来二哥亲亲啊……”冥火笑着在逸飞的脸颊亲了口。

“好刺!”逸飞忙躲开,不满地盯着冥火,“二哥,你的胡渣该剃剃了。”

“哦?”伸手摸了摸,嗯,是有点长了,自己在打仗时都是不修边幅,但回宫后有人照料着还好,不过有些细节还是会忘,侧头看向羽冰,满眼柔情,真的该去剃剃,不然扎疼羽儿了。

“三哥……”逸飞揉着臀部,小心地看向羽冰。

“过来。”羽冰淡淡地道,没有了先前的寒冷,不过逸飞还是心里一抖,慢慢走上前到羽冰身边,低低道,“三哥别打……”

“嗯,”将逸飞搂进怀中,“再有下次,我便告诉大哥。”不是他小气,而是这种类似情人般的接吻,他无法接受。

“啊?不要,飞儿不敢了,三哥……”逸飞一听,忙求饶道,大哥知道还了得?打一顿也罢了,万一跟自己冷战,他会痛苦死的。

“知道就好。”羽冰放下心中的芥蒂,轻轻道,“打疼了吧?”

“飞儿知道三哥留情了,对不起,让三哥介意了。”逸飞钻进羽冰的怀中,他知道三哥的个性,认准了谁那便是一生,既然选择了二哥,那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对不起二哥,哎,刚刚只想让二哥生气吃醋,没想那么多,三哥……

羽冰摇摇头,是自己太过介意,只是这个性他也改不了了。

“好了好了,我做的菜都要凉了,飞儿,你小子要是敢不吃完,嘿嘿,那咱们就去池子里抓鱼!”冥火笑着打圆场,并且充满威胁地看着逸飞。

“知道啦!”逸飞撇撇嘴,切,哥哥们才不会让他下去,因为——他是旱鸭子……--好丢人!

等逸飞回到自己的宫殿时,天已黑了,刚进门,就见澜宣坐在椅子上等他,逸飞忙一扑,扑进澜宣的怀中,欢快地叫道:“大哥!飞儿回来了!”

“呵呵,小飞儿去哪玩了?这么久?”澜宣笑着接住他,问道。

“去看二哥跟三哥了,大哥,你吃了没?”逸飞回答道,自己晚回来了,不知大哥有没有吃。

“还没,飞儿是吃过了吧?”澜宣好脾气地摇摇头,摸摸逸飞的小脸道。

“嗯……”逸飞一听,轻轻应了声,满眼愧疚地对着澜宣道,“对不起,大哥,飞儿该派人告诉您的……”吃得太兴奋,后来自己还故意与三哥亲近,让二哥吃醋,虽然过格的事情他不敢做了,但缠着三哥,不让他跟二哥说话还是可以的。

“没什么的,大哥还不饿,飞儿要陪大哥再吃点吗?”澜宣淡淡地笑道,飞儿吃过就好,他只是怕小东西挑食,不过如果是在冥儿他们那的,必然是冥儿动手做,看飞儿的样子是吃得很开心了。

“好,”逸飞忙应道,大哥一直都是那么温柔,情不自禁地轻啄了下澜宣的红唇,笑着跳下他的腿,道,“我们吃饭去!”

“小东西……”澜宣无奈地叹息道,最近小家伙的挑逗越来越多了,晚上故意露下细腿,香肩,抛个媚眼什么的根本是家常便饭。

逸飞带头,拉着澜宣就忘内室走去,到桌前坐下,宫女就呈上各式各样的晚餐,虽然不多,但都是精致美味的。这也是大哥要求的,既然他们都吃不完,那何必浪费,还不如多省点下来补贴军用呢。

“吃吧,明日陪大哥去见程小姐?”澜宣轻轻询问,让逸飞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冷淡下来,可恶,又是那个女人,大哥真的在乎他吗?

“飞儿,这只是一个承诺罢了。”澜宣见逸飞这样,忙开口解释,哎,当初他就不该利用程嫣儿来疏远飞儿,如今倒是惹了个麻烦,只是心中对她有愧,过了这几天,那他们就再无瓜葛。

“飞儿知道,只是好难受……”逸飞低头,可恶,四哥快有消息了吧?哼,程嫣儿,不是想嫁人吗?那他就弄个皇子给她,她还能不愿意?不过现在最麻烦的是大哥,大哥知道自己的计划,定然反对,可惜,他一定要让程嫣儿远离,不然他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飞儿……”澜宣搂住他,安慰着,“大哥心中只有飞儿,再无其他。”

“嗯……”这点他当然相信,而且自己这么美,谁能抵挡住不爱自己?

“好了,吃饭吧。”说着夹了些菜放到逸飞碗中,笑着道。

“哦……”逸飞无意识地吃着,满脑子想着,怎么在大哥不反对的情况下让程嫣儿顺利出嫁?嘿嘿,他当然会选个“如意郎君”给那臭三八的……

70

“主上,”麒轩跪着轻声对睡在龙床上的逸飞唤道。

逸飞突然睁开眼,快速地点了身边澜宣的睡穴,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跪地的麒轩立即拿过外衣罩在逸飞的身上。

“去外面说。”逸飞与麒轩小心地闪过侍卫,到了一处无人处停下,逸飞才小声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启禀主上,您可还记得您有一位被贬为庶民的皇伯父?”麒轩恭敬地问道。

“嗯?”逸飞一愣,他是记得大哥曾经告诉过他,只是那位皇伯父如今是生是死都是未知数,为何轩叔突然如此问?莫非……

“他如今在‘思闍国’,似乎正在撩拨‘疾黎族’与我国对战,西边战事已发,只怕他们想乘机进攻南面乌扇关,主上,您……”麒轩如实禀告。

“哦……”逸飞淡淡应了声,接着下令道,“给我截住这些消息,绝对不能让摄政王知道!”他不能让大哥再为此事操心了。

“是!”

“记住那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护住二王爷与三王爷为先,”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烦,哎,他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个国家的存亡,只是大哥已将它视为自己的责任,无奈地摇摇头,接着问道,“四哥有没有消息?”

“主上,您自己看吧。”麒轩虽然依旧恭敬,只是语气已经有些无奈,他可以想象主上要这些皇室成员的资料有什么用了。

“嘿嘿,代我谢谢四哥!”拿过资料,逸飞笑得好不开心,程嫣儿啊,你死定了!

“是,主上,您想……”麒轩想再问,毕竟那么严重的事情发生,而主上就只记得报复情敌,真是……

“嘿嘿,你说两国联姻,这个提议好不好?”逸飞慢慢看着,啊,这个人好变态,居然喜欢露天做爱,呀,这个人厉害,外面评价好高,什么风度翩翩,平易近人,哪知居然是人面兽心,玩死了一个又一个的童男童女!乜,这个人更厉害,居然喜欢老太婆?哈哈,其实四哥才是最厉害的,他是怎么查到的?好三八哦……

“主上是想……”这确实是个好提议,两国联姻,必然让他们有所忌惮,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主上主要还是想解决程嫣儿吧?怀疑的目光看向逸飞,哎……

“轩叔,你怎么这样看人家,人家很乖的,你想啊,只要嫁个女人过去,而且是很漂亮的,那朕有难,他们怎么能不帮忙呢?啊,对了,你说如果那个女人半路被某国的哪位皇子给……,朕雷霆大发势必要讨个说法,而对方也不能保持沉默吧?这可是严重的挑衅呢!”逸飞展颜一笑,动人心魄的双眸越发闪亮,无与伦比,风华无双。

“嗯?”麒轩怔了怔,接着满脸黑线,好狠的心,好毒的计,看来他对程嫣儿是恨之入骨啊,一个女子失了贞,还是天下共知,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存活?幸亏自己没惹过主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唔……人家要去睡觉了,要是明天早上有黑眼圈就不漂亮了。”逸飞伸伸懒腰,快速地按照来时的路返回。

小声地进入寝宫,将外衣挂好,走到床边,见澜宣还在睡,轻笑了下,爬上床,点开他的睡穴,接着压在澜宣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大哥,飞儿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飞儿说过不会在隐瞒您什么了,所以等事情完了后飞儿会告诉你,到时您要打要骂都可以,不过不能不理飞儿哦……

逸飞抬头看着澜宣的睡颜,大哥睡着的样子好迷人,眼珠子转了转,倾身偷吻了下,嘻嘻,大哥是他的,闭上眼再吻下,突然觉得怪怪的,睁开眼,见澜宣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己,逸飞忙跳起来,脸一红,被看到了……

“小飞儿不乖哦,不好好睡觉,居然偷吻大哥?”澜宣撑起身子,后背靠在床头,笑着道,这孩子……

“讨厌,才没呢……”早知道先吻个够再点开大哥的睡穴了,要不是怕点了太久大哥醒来后会不舒服,他才不解呢。

“呵呵,可是大哥看到了哦……”澜宣笑着伸手将逸飞拉进怀中,摸着他柔顺的秀发,道,“飞儿想吻可以光明正大,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说,是不是还乘大哥睡着对大哥干了什么坏事?”

“是啊!人家刚想强奸大哥的!”逸飞一嘟嘴,立即开口道,一说完,忙捂住嘴,惨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偷偷瞄了眼澜宣,见他没有生气,只是挑了挑眉看向自己。

“……”其实澜宣心中满是无语,真不知说什么了,这个孩子,满脑子都想什么呢?

“大哥……飞儿胡说的,您……您没气吧?”逸飞讨好地甜笑着。

“你啊……”澜宣瞪了逸飞一眼,虽然他们早已坦诚相见,洗澡都是自己帮飞儿洗的,但跟男人,这种事他毕竟没经历过,他怕会伤害飞儿,所以一直迟迟不肯行动,没想到飞儿倒是等不及了。

“哈……好困哦,大哥,我们睡觉睡觉!”逸飞拉着澜宣躺下,闭上眼,逼自己睡着。

澜宣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逸飞,苦笑了下,飞儿,你是帝王,大哥如何让你委屈居于下方?只是自己在下,他又无法接受……飞儿……你日后真的不后悔吗?毕竟你还年轻,而大哥……老了……

澜宣慢慢地也闭上了眼,却不知他闭上眼的瞬间,逸飞却张开了眼,呆呆地看着他,大哥,大哥……飞儿不会放手的,既然你接受了飞儿,那便是一生,飞儿不会允许你离开飞儿的,抱歉,飞儿做了件会让大哥生气事……

71

一大早的,逸飞就与澜宣一同出宫朝“柳庄”走去。虽然他极度不愿意见那个女人,不过大哥既然要去见,他就不能不去,他才不要让他们俩单独相处呢!

“杨大哥,你来啦!”兴奋地声音在看到逸飞时戛然而止,他怎么也来了?

“程小姐,抱歉,昨日有些事情要处理。”澜宣轻笑着道。

“啊,没事的,嫣儿能理解。”适时的表现自己的大度才能让杨大哥知道自己是多么好的妻子人选,只是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杨大哥不住柳庄,难道他还有其他的府邸?

“程小姐能谅解就好,飞儿,还不打招呼?”澜宣点了点头,转头对逸飞道。

“是……”切,不就装大度嘛,他也会啊,真是讨厌!“程小姐好!”

“杨小公子好。”扶了扶身。

可恶,杨公子就杨公子嘛,不过为什么要加个小字?!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澜宣自然知道逸飞的不满,好笑地拍拍他的头,满眼柔情,这让一旁的程嫣儿满是恨意,杨大哥对自己可从来没如此亲昵,他一直都温文尔雅保持淡淡地距离。

“嗯。”逸飞因为澜宣从眼中传过来的爱意而满心欢喜,乖乖地点了点头。

三人走进大厅,程嫣儿快速地坐到澜宣的身边,这让逸飞更是不满,什么嘛,那里是自己的位置乜!大厅上首座两张,而左右也是各两张,澜宣坐到了右侧,程嫣儿则坐到澜宣身旁的一个,这样看来,逸飞是不能坐澜宣身边了。

“嗯?飞儿怎么了?”见逸飞满脸不情不愿地站在自己身边,笑着问道。

逸飞一嘟嘴,还问怎么了,飞儿受委屈了啦!哀怨的眼神看向澜宣,让澜宣一阵好笑,这个孩子,居然还在乎这个?无奈,伸手将他拉入自己怀中,坐到自己腿上,点点他的小鼻子,意思是:这样可以了吧?其实他也是故意做给程嫣儿看的,明白地告诉她,他与她是不可能的。

“杨大哥,今天带嫣儿去哪啊?”程嫣儿忙插话,心中恨不得将逸飞生吞活剥了,如果没有他,没有他就好了!一脸的妖精相,定然是迷惑了杨大哥,哼,简直就是一个男宠!

“程小姐想去哪?在下相陪。”澜宣淡淡地开口,云淡风轻,优雅地气质展露无遗。

“嗯……我们去‘晓月阁’吧?听说那里的菜色新奇,花样百出,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一位天下第一棋师晓月呢!”听说他长得如天上皓月,是人间少有的绝色啊,程嫣儿瞥向面前的逸飞,哼,让他也见见这个棋师,肯定羞愧不已,想勾引杨大哥,还早呢!她不担心杨大哥看上棋师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棋师已经有了一个妻子,而且还有孩子了,杨大哥正人君子,所以她很放心。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澜宣轻捏了下逸飞的腰际,让他安分点,接着对程嫣儿一笑,站起来让她先走,充分展示了一个君子所为。

“嗯……”程嫣儿脸一红,真的越是相处久,就越是为杨大哥的风采所迷,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出色的男人……

“哼!”逸飞冷哼一声,真是可恶,脸红什么?大哥对她又没意思!

“飞儿!”澜宣低唤一声,警告道。

嘟嘟嘴,乖乖地跟在澜宣的后头出了门。

一路上逸飞死死抓住澜宣的衣袖,东问西问的,就是不让澜宣跟程嫣儿说话,而一旁的程嫣儿为了保持大家闺秀的风范,也不能如逸飞般大声地嚷嚷,心中满是怒气。

终于到了“晓月阁”,三人自走进大门,就没听到什么吵嚷声音,这里可以说是客栈也可以说不是,因为这里提供饭菜跟住房,不过来这里的都是文人墨客,下棋的,抚琴的,诗词歌赋的等等都有。

逸飞好奇地向前探去,发现一堆人围了一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飞儿,别乱跑。”澜宣拉回逸飞,笑着道,这孩子,怎么看到有趣的就乱窜。

“大哥,里面是在干什么?”逸飞扭头问着澜宣,眼中眸光闪烁。

“大哥不知,不过猜想,有如此阵势,看来就是程小姐所说的那位天下第一棋师在下棋了吧?”

澜宣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自己是否猜错,看看那些围成一圈的人,如此多人,竟然没发出吵闹声,他倒有兴趣见一见那位棋师。

“哇……大哥好聪明哦!”逸飞忙拍马屁,让澜宣一阵无奈,如果说飞儿没猜到他才奇怪呢,“先去找个位子坐吧,反正我们也过不去,等他们下完自然会散了的。”

“嗯,好!”逸飞点点头,率先在没有人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澜宣坐到了他旁边,而程嫣儿自然坐到澜宣的旁边。

澜宣招来侍从,让他送些小吃来,接着便饶有兴趣地看着人群。

“哇!赢了,晓月公子真是厉害啊!”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接着是一连串的赞美声,逸飞眨眨眼,切,太夸张了吧?挑了挑眉,突然轻笑了下,对澜宣道,“大哥,飞儿去如厕!”说着便快速地离开。

澜宣一愣,知道飞儿应该是有事,也不拦他,而程嫣儿最好逸飞离开。

“轩叔!”逸飞一到无人处便喊道,这几天他让麒麟军随时回报玉落雪三人的动向,所以麒轩也就跟在自己身边了。

“属下在。”突然身边黑影一闪,麒轩跪地道。

“轩叔不必多礼,起来吧。”逸飞一笑,拉起麒轩道。

“谢主上,”麒轩站起身,接着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告诉玉落雪,想跟我比棋艺,先打败‘晓月阁’的晓月!”逸飞突然道,他记得玉落雪在资料上显示擅长下棋,那他必然会以棋艺来挑战,所以嘛,嘿嘿,他一是想看看他们两人谁更胜一筹,二是自己不方便出马,乘此机会也好了解他们的棋艺如何。

“是!”疑惑地看了逸飞一眼,麒轩没再有表示,低头恭声应是。

“那就这样,飞儿回去了!”说着快速闪身回澜宣身边,他很不放心,万一乘自己不在,程嫣儿缠上大哥,他就得不偿失了。

72

“大哥,飞儿回来了!”逸飞一下子扑倒澜宣身后,欢快地叫道。

“你啊,这么鲁莽做什么?乖乖坐好。”澜宣嘴里虽然有些训斥,但满眼的宠溺还是骗不了人的,拉着逸飞坐到旁边,拿了块糕点放到他嘴边,笑道,“吃吃看。”

“嗯,”点点头咬了口,突然感到有人在看他们,哦,应该说是很多人都在看他们,不过其他人是欣赏是赞叹,而那道目光则充满了打量,转头用眼神询问澜宣。

澜宣只是淡淡地摇摇头,让逸飞别去管,自从那盘棋下完后,这道目光就在了,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因为他知道那人并没有恶意。只是奇怪那个晓月去了哪?刚下完棋,他就往那边看了,过了许久人群终于退开了,可是却不见其中一个下棋之人,另一个下棋的垂头丧气地坐在那,想来必不是晓月了。

“大哥,真的……真的很好吃,”再咬一口,“大哥也吃……”嗯嗯,这里的糕点真是不错乜……

“小东西,吃得满脸都是,”澜宣笑看着吃得到处都是碎末的逸飞,伸出衣袖帮他擦擦脸,想不明白为什么飞儿这么喜欢吃甜点。

眨眨眼,放下手中的糕点,可怜兮兮地看着澜宣:“大哥,飞儿不吃了……”

“嗯?怎么了?”澜宣问道,担心飞儿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不吃了?刚刚他才吃了四块吧?

“这样太没美感了!”咬咬牙抵住糕点的诱惑,逸飞坚定地道,不能让大哥看到这么没气质的自己!

澜宣一愣,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这小家伙,他小时候尿床还是他帮他换的,长大点什么调皮事没做过?他在自己面前还有什么美感?

“大哥……”逸飞挪啊挪地挪到澜宣身边,偷偷指指侧斜面,“那里的人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

“你想做什么?”澜宣警觉地看向逸飞,轻声问道,笑得这么开心?

“没啊……”逸飞扯扯澜宣的衣袖,甜甜地撒娇道,“人家不过想告诉大哥,据飞儿的估计,天下第一棋的争夺赛快开始了嘛……”

“嗯?”澜宣皱了皱眉,看飞儿这么悠闲,而且他也不是那种爱自找麻烦的人,看来不会是他去,那么……

看到澜宣眼直直盯着自己的逸飞,突然笑得更加开怀,让周围的人发出一片叹息,如此美人,他们居然没人敢上前搭讪,在他面前他们都自行惭愧,恐怕只有晓月公子才能与他们相媲美了。

时间就在众人的呆楞中慢慢流逝……

“请问晓月公子可是在这里?”一句轻轻地话语打破了众人的思绪。

逸飞抬头见到说话之人,微微一笑,来得真快啊……

“是在,公子有何事吗?”

一位侍从走上前问道。

“在下雪,想挑战晓月公子。”来人正是玉落雪,只不过他知道这个名字已经不能用了,所以选了雪来代替,斜眼看到逸飞三人,呆了呆,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去打招呼。

“哇……”众人一阵骚动,又一个挑战者?今天已经连续五人了,可是却没有一个能胜出半子,就是打和都办不到,而且他们都是下棋已经下了半生的,而看这个雪,似乎还未弱冠,长得眉清目秀的,他怎么敢来挑战?

“雪公子如此有把握,看来棋艺不俗啊!”刚一直盯着逸飞那桌的人终于站起来,拿下纱帽,一张绝对称得上是艳冠群芳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又是一愣,此人看起来比逸飞成熟许多,也稳重许多。

“你就是晓月?”玉落雪问道。

“是的,雪公子请。”说着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道。

玉落雪点点头,上前坐到晓月的对面,见上头已经有了一盘棋,想来刚刚他正在独自下吧,才开局呢,定睛一看,果然厉害,布局都布得如此巧妙,如此耐人寻味,只是一个人下不嫌无趣吗?

“大哥,我们去看看。”逸飞拉起澜宣,就快步走过去,众人正要围过去,见逸飞与澜宣也过来了,都愣在了原地,几张绝美的脸让他们不敢靠近,而程嫣儿不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太过分了,居然把她忘在一边!现在她真的很后悔,为什么来这里?这么多比自己美的脸,更加可耻的是对方居然都是男的,真是气人!

“主人!”玉落雪见逸飞过来,站起身问安,麒麟军告诉自己,他是他们的主人,虽然极度不愿意,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嘿嘿一笑,逸飞点点头拉着澜宣在一旁坐了下来,示意玉落雪也坐下,偷看了眼仍旧坐在原来桌子上的程嫣儿,心里好笑,想跟自己斗,慢慢来吧,不过他要快点了,二哥那里越来越危险了。

晓月让玉落雪猜子,说真的,刚听到雪叫来人主人时他很是惊讶,这人的容貌与自己不相上下,不,自己是经过修饰的,可是他看得出面前的绝世人儿没有经过丝毫修饰,他就是所谓的天之娇子了吧?

哎,叹口气,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必须天天用外表吸引人的驻足,这样他才能赚到更多的钱财,以便给儿子治病,他已经很累了,幸亏自己对下棋还是有着兴趣,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雪公子请。”晓月有礼地笑道。

“大哥,你说谁会赢?”看了他们的棋,逸飞皱了皱眉,跟书上的好像,他们不会一直是跟着书本走的吧?

“呵呵,飞儿,棋局瞬息万变,一步子可以扭转局势,大哥无法探知。”澜宣轻声地道,接着捂住逸飞还想说话的小嘴,在他耳边低语,“乖乖看棋,别打扰人家了。”

逸飞眨眨眼,好嘛不打扰就不打扰,往澜宣怀中缩缩,那他吃大哥豆腐好了……

低头看了眼小家伙,无奈,这个孩子真是一点也不放过诱惑自己的机会……

73

作者有话要说:算了,8让飞飞当坏人了棋局慢慢地接近尾声,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看到变幻莫测的棋局,众人更是惊叹不已,

如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来晓月公子以前都没有真正出过手啊!

逸飞此刻也是神情严肃,他们开始是按着棋谱下,看来他们都是在试探对方,此刻才拿出自己的本事,好是玄妙!饶有兴味的神情出现在逸飞脸上,澜宣本也认真的看着,但他突然感到怀中的人没了动静,有些奇怪,低头一看,正巧看到逸飞露出的神情,眼中慢慢升起惊叹,飞儿啊飞儿,你让大哥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我……我输了……”懊悔的声音出自玉落雪的口中,低着头,不可能赢了,这样的棋局如何破解?就算他再怎么走,最终的结局也是以一目半之差落败,既然已经算到了结局他根本就不必下了。

“主人……”玉落雪抬头看向逸飞,刚想说他下次再来挑战,但突然看到逸飞的眼神中露出的精光,心里一颤,顺着他的视线落到棋盘上的一点,接着以无比震惊地眼神望着逸飞,那里,是那里,他怎么没想到,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会失去那一部分的棋子,但……但他能赢了!

举棋落子,现场突然一阵惊叹!晓月看了玉落雪一眼,接着便盯住棋子,人生能逢一此等棋艺高超之人,他此生又有何憾?眼中再没有从前的忧郁,淡淡地举起手中的棋一步一步走下去,他想延长这盘棋,明知会输,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

“大哥,我们走吧……”逸飞突然笑了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拉起澜宣就走出了大门,程嫣儿都快昏昏欲睡,见澜宣被拉走,忙提裙跟了出来,可恶,终于结束了!她又浪费了一天啊!

“飞儿……”澜宣被逸飞拉着,低低唤了声。

“大哥……雪赢了你就要亲飞儿一口,是嘴对嘴的那种!”逸飞突然停下,转头对澜宣眨眨眼,调皮地笑道。

“小家伙!那是你提示的,算不得准……”澜宣当然也看到了逸飞跟玉落雪的神情与举动,他很佩服飞儿的心思,其实连他都没想到,看来日后与飞儿下棋要认真了。

“讨厌,飞儿不依啦,不依不依,人家要大哥吻飞儿!”不满地嘟嘴嚷着。

澜宣见四周人都用惊讶地眼神看向他们,忙用手捂住逸飞,快速回到柳庄,飞儿不要脸,他还要呢!只是他完全把身后的程嫣儿给忘了。

过了许久,程嫣儿终于回来,走进客厅,却见到让她惊讶不已的画面,只见逸飞在澜宣的身上,两人正嘴对嘴地亲吻着。

“你……你们……”程嫣儿颤抖地指着他们,话都说不清楚,怎么会这样,真是太不要脸了!这个男狐狸精!跺跺脚,狠狠地想着。

澜宣一听到程嫣儿的声音,忙推开逸飞,脸微红,飞儿刚非要缠着他吻,他还没回答,他就吻上来了,自己居然被他挑逗地失去警觉……

逸飞离开澜宣的嘴唇后,邪笑了下,接着侧头对着程嫣儿道:“不知道打扰亲热中的两人,出门会被马踢吗?”顺便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意思是:你没戏了。

“飞儿!”澜宣脸更是红,飞儿说的是什么话?被人看到他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不要脸!”程嫣儿红着眼眶,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为什么,为什么杨大哥会喜欢那个狐狸精!

“哼,”逸飞不屑地冷哼,自己赢了!转头看向澜宣,见他沉着脸,忙讨好地拉拉他的衣袖,眨巴眨巴眼睛,喊道,“大哥……”

“你呀!”点点逸飞的额头,澜宣有些无奈,不过这样也好,今天飞儿几番的举动恐怕都是在警告程嫣儿,让她别再妄想。

“大哥,我们回宫吧。”逸飞眼中的冷光一闪而逝,大哥永远都是自己的,他不会让任何人介入他们,然后笑得既天真又无邪地对澜宣软绵绵地道。

“好。”点点头,希望程小姐能自己想明白吧。

等两人回到宫中后,逸飞乘澜宣去书房看奏折时唤来麒轩,让他晚上将程嫣儿带到

御书房,哼,到时全看她自己的抉择了。

夜晚的天空安静异常,逸飞点了澜宣的睡穴后,轻手轻脚来到御书房,刚闪进大门,就见麒轩与几个麒麟军的人跪地向他问安。

“起来吧。”淡淡地应了声,接着看向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程嫣儿,微微一笑,道,“见了朕居然不跪,好大的胆子!”

“你……你别装神弄鬼的,我不会怕的!”声音中透露着颤抖。

逸飞冷笑了下:“朕乃当今圣上,为何要装神弄鬼?”

“你别骗我!”怎么可能,就他也想当皇上?如果说杨大哥是皇上,她百分百相信,可是面前之人……哼!

“怎么不相信啊?”逸飞一侧身,觉得无聊,便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好了,不管你信不信,你也要知道,大哥心里只有朕,况且,皇室也不可能让摄政王娶一个民女,就是做小妾,你恐怕也没这个资格吧?”

“什么皇室,什么摄政王?哼,你是杨大哥的弟弟,凭什么跟我挣?”程嫣儿喊道,激动地不能自己,她才配当杨大哥的妻子!

“哈哈,你连大哥的身份都不了解还敢说?程嫣儿,你是聪明人,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会看不出?难道会连这个东西也不知道?”逸飞随手将玉玺扔进程嫣儿的怀中。

“这……这是……”程嫣儿接手一看,心中一惊,怎么可能?

“要男人朕可以给你,除了朕的兄长!朕不想再跟你玩下去了,你最好自己选择。”逸飞收起笑脸冷冷道,他来时收到湘姨的传书,二哥突然不知所踪,而三哥正四处寻找,他相信二哥不会出事,不然他送二哥的飞蜂肯定会立刻飞回自己身边,只是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他想立刻赶过去,但又怕让大哥担心,所以他必须要快点解决这个程嫣儿跟‘思闍国’的事,现在四哥已经出发去西边了,希望他们平安。

“你想怎么样……”程嫣儿害怕地看着逸飞,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对付自己,她知道就算他是假的,她也对付不了他,单看他身边的人就知道了。

“很简单,这里有三个朕为你选的夫婿,你可以自己选一个。”逸飞示意麒轩将三人的资料给她看。

程嫣儿拿过资料,疑惑地低头一看。

一个是“焰国”五皇子,胆小怕事,容易控制,不过却是皇后之子,身份最贵,基本可以说他母后的娘家已经控制了整个“焰国”,不用说,未来的帝位非他莫属。

一个是“淼仓国”的八王爷,是个极重权势之人,淼仓帝被其控制,只怕过些日子,江山就要易主。

最后一个也是最具争议的人,“斐枷国”的皇帝,年仅二十,应该说比逸飞大一岁,有人说他嗜血,又有人说仁慈,总之是个难以预测的人。

逸飞将原本给程嫣儿准备的夫婿人选换成了这三人,而且都是当世美男,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程嫣儿同意,至于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得到他们的心就看她自己的了,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都是这三个强国中真正握有权势的人。

“如何?他们三人想必你也听说过,都是不输给大哥的美男,你会以公主,朕之妹的身份嫁过去,到时你要如何朕都不会过问,不过你必须答应朕,无论如何都不准再回国,并且要让你夫君视‘思闍国’为仇敌,你放心,朕会安排一场好戏,好让你更加方便行动。”

程嫣儿看了逸飞一眼,如此心动的提议她自然会考虑,只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如此好的选择,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放心,朕现在没空在跟你玩把戏,你只要乖乖的,朕答应你,日后只要朕能办到的,必许你一愿,如何?”逸飞看看时辰,不愿在废话,道,“明晚朕会让人问你的答复!”

说着给麒轩一个眼神,示意他将程嫣儿带回去,自己则闪身飞往寝宫。

快到寝宫时,突然被人搂住,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就狠狠挨了一掌。

“去哪了?”冷冷地声音从耳边传来,逸飞一震,忙回头,低低唤了声,“大哥……”

“怎么不回答大哥,你去哪了?”飞儿这小家伙居然点自己的睡穴,幸亏他将睡穴移位,只让飞儿点到了他的麻穴,但这也费了他一番功夫才能动,接着追出来却已不见飞儿,刚想回寝宫等飞儿回来,没想到却见飞儿飞快移动的身影。

“没……没去……”逸飞低下头,支支唔唔地道,大哥应该是刚出来,还不知道程嫣儿被带来过的事吧?

“飞儿,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小屁股了?”澜宣淡淡地威胁道。

“不,大哥别打……”逸飞忙阻止,委屈地看向澜宣,“大哥,飞儿饿……”

“所以你去偷东西吃了?”澜宣一皱眉,显然不愿相信,但看到逸飞慢慢自怀中拿出来的还有些热的酥饼,又不得不信。

“人家怕大哥生气,怪飞儿晚上不好好吃饭,所以不敢告诉大哥,大哥,别气嘛……大不了,飞儿分您一半……”好舍不得,刚刚他特意绕了圈御膳房,见到刚做好的酥饼便忍不住拿了几个,这大概是明早打算送去祖祠的。

“你……”澜宣无奈地叹口气,“小东西,饿了可以叫人伺候,为什么非当小贼?大哥生气也不会饿着你呀!”

“大哥,飞儿不敢了嘛……”撒娇地在澜宣身上蹭蹭,知道就算大哥怀疑也不会再说什么了,于是讨好地拿出一个酥饼放到澜宣嘴边,道,“大哥吃……”

恍惚中澜宣仿佛想起逸飞小时候也是如此讨好他,有些好笑,从小到大,飞儿讨好人的方式都没变,总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贪吃,不过能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拿出来分享,说明这个人的分量在飞儿心中很重。

“好了,回去再吃吧,你哦!下次不准了,知道吗?”

“恩!”

74

“大哥,飞儿上朝去了。”不情不愿地起身,哎,今天真的不能再拖拉了,虽然他极度不愿意去,可是百官都开始议论了,再不去恐怕都要吵翻天了。

“呵呵,去吧,”澜宣淡淡地笑了下,怎么小家伙上个朝也像要离别似的依依不舍?

“那大哥要等飞儿哦,”逸飞不放心地继续道,大哥应该不会再去看那个程嫣儿了吧?对,他要快点解决那个女人的问题,这样他才能放心地去解决思闍国。

“好……”澜宣叹口气,摇摇头,起身帮他扶了扶皇冠,“你别调皮,乖乖上朝,知道吗?更不准在朝上打瞌睡!”

“知道啦,那飞儿去了……”嘟嘟嘴,他就那么几次打过瞌睡嘛,后来还不是被大哥教训了?逸飞不满地想着,慢慢朝政和殿走去,那里是皇帝上朝的地方,威严冷峻,可惜逸飞就是不喜欢,因为正是那里拉开了他与哥哥们的距离……

“皇上驾到——”

“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逸飞坐到龙椅上,心中满是无奈,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改改,千遍一律的话他们难道不累吗?天天如此,年年如此,代代更是如此,而自己只要稍微露出点不满的神色,一旁的三哥就会对他投来“不准胡闹”的眼神,让他动都不敢动,幸亏现在的那个“三哥”是冒牌货,不然自己肯定又要被他的冷眼猎杀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小辕子真是懂事,立刻就开口,无事吧无事吧,那样他就可以回宫找亲亲大哥去了。

“启奏皇上,臣年迈,恳请告老还乡,望皇上恩准。”一个“老臣”站出来躬身道。看年龄也不过三四十,居然要告老还乡?

逸飞一愣,似乎哪里见过,啊!他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个曾经来教过他读书,后来被他气走的前前前太傅嘛!怎么突然想告老还乡了?

“咳,爱卿正值壮年,为何如此早便想告老还乡?”逸飞装模作样地问道,虽然他很想说,你要走就走吧,不过不意思意思地挽留下,那怎么能给其他官员信心,认为皇帝是需要他们的呢?

“皇上,臣体弱多病,不能为皇上分忧心中有愧,皇上请恩准臣告老还乡吧!”跪地,沉重地说着,但逸飞还是看到他挑衅地眼神。

逸飞一挑眉,这样的人还敢说自己体弱多病?哼,他偏偏不如他意,于是忙道:“爱卿太过忧虑,朕相信爱卿的能力,这样吧,朕准你半年假期,让你好好调养,半年后爱卿再决定留去,如何?”

“多谢皇上隆恩!”如果这样仍执意离去便是对皇上的不敬了,于是只得跪谢隆恩。

“其他爱卿还有什么事吗?”逸飞见那人重新站了回去,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便问着其他的臣子。

之后零零碎碎的小事一推,逸飞都可有可无地应付着,等一回到自己的宫殿,逸飞立刻扑倒在椅子上,累死他了……

“飞儿回来了?”澜宣笑着走过来抱起逸飞,让他坐到自己腿上,亲亲他的小脸道。

“大哥……”逸飞扑进澜宣的怀中,撒娇道,“飞儿好累……”

“呵呵……这么点时间就累了?”宠溺地刮了下逸飞的小鼻子,“好了乖,别像软娃娃似的挂在大哥身上,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哦,对了,那个……那个……嗯,”逸飞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想今早要求告老还乡的臣子的名字,“啊,是了,叫御井修的那个人说要告老还乡!”

“哦?”澜宣并没发表什么意见,问了声,“那飞儿准了?”

“没有,因为人家想起他是谁了。”逸飞在澜宣怀中扭了扭身子,无所谓地地道。

“是吗?”澜宣也笑开了,“飞儿知道他是谁?”这么久飞儿可终于发现了……

“是啊,大哥知道飞儿从不会去注意那些臣子面孔的,今天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引起飞儿的注意吧?大哥啊,万一飞儿准了,那他怎么办?”逸飞伸手从旁边小桌子上拿了块糕点,幸福地吃了起来。

“那他只好回来,继续做他的暗卫副队长了……”澜宣含笑着,“你啊,就知道吃。”

“什么嘛,人家还知道睡,知道玩的!”逸飞不满地瞪了澜宣一眼,继续吃,咬了几口突然楞了下,不确定地问道:“暗卫?他不是飞儿前前前任的太傅吗?”

“……”澜宣也是一愣,弄了半天,原来飞儿根本不知道御井修的真正身份?

“哦……难怪……”逸飞这才反应过来,接着嘿嘿一笑,道,“人家都没注意乜……”

“飞儿……你呀……”澜宣叹息,“记得那么久以前的太傅,怎么就不知道经常跟在你身边的暗卫?”

“因为……人家记得那个太傅很好玩的……呃,人家开玩笑的!”见澜宣一个瞪眼过来,逸飞忙改口道,“那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人家当然要记住自己的父亲了!”

“你这个小东西啊!”澜宣摇摇头,就知道瞎掰,当初让几个暗卫先后去当他的太傅,但都被整得灰头土脸,自己实在看不过去,才找了位老臣子,飞儿虽然胡闹,但还不至于找老人家麻烦。

“嘿嘿……原来暗卫还有副职啊……”逸飞低低一笑,接着问道,“那朝中有多少暗卫的人了?”

澜宣已经不知道如何说逸飞了,只得给他解释道:“每个部都掺了几个,怎么,飞儿有兴趣了?名单都在你寝宫的密室里,飞儿自己去看吧。”

影士暗卫本就是皇帝的私人护卫,只是飞儿登基后仍由他掌管,不是他不想交权,而是小家伙实在让他不放心,但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控制不了暗卫影士了,虽然表明上他们仍旧听从与自己,但他明白他们恐怕早已效忠飞儿了,说心中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可他也明白飞儿是为了保护他们才如此拼命,他又如何去怨他?不过让他惊讶的是飞儿居然认不出暗卫,他平日里该不会是凭衣服辨认他们的吧?

“哦……”撇撇嘴,这个是什么糕,真好吃。

见逸飞只顾着吃,澜宣无奈,拿掉他手中的糕点道:“飞儿,少吃点,等会就吃午饭了,你是不是想把自己填饱就不用吃饭了?”

“才不是呢,是这个好吃嘛……”被发现了……讨厌,大哥这么精明做什么嘛……

“不吃饭飞儿可长不大了……”澜宣说了小时候警告逸飞的话,让逸飞一震、

“大哥,飞儿已经长大了……”逸飞低低地道,长大就有很多事情烦恼,他情愿长不大,这样就可以缩在哥哥们的怀中,感受他们的疼爱与娇宠了。

“是啊,飞儿长大了呢……”澜宣感慨地道,一转眼飞儿就这么大了啊。

“大哥……”逸飞在澜宣怀中蹭了蹭,道,“飞儿再大也是哥哥们的宝贝,对不对?”

“呵呵,当然,飞儿是哥哥们的小宝贝……”听到澜宣轻轻的话语,逸飞一脸满足地依靠进澜宣的怀中,所以他才愿意付出一切,只求哥哥们平安。

75

晚上,“大哥,飞儿要去御厕!”逸飞嘟嘟嘴,对澜宣嚷着道。

“嗯?那不是有夜壶?”澜宣挑挑眉,看向离他们最远的屏风处,那后面就是夜壶。

“不要啦,大哥……飞儿要便便,臭臭的!”逸飞皱皱小鼻子。

“大哥不怕,飞儿快去吧,憋坏就不好了。”澜宣笑着摸摸逸飞的脑袋,这个孩子,还怕会臭到他,小时候不都是他把屎把尿的?别人还不让碰,呵呵……

“那……那人家去了,大哥臭臭不能说哦……”逸飞看了澜宣一眼,快速跑进了屏风后,刚进入伸手就接到一张小纸条,逸飞顺眼望去,是从一旁小窗外射进来的,想来轩叔等了会了。

忙打开来一看,见上头写着:事成!逸飞勾起嘴角笑了下,乘澜宣不注意闪身从那小窗外翻了出去。

“属下……”麒轩见逸飞出来,刚想跪地请安就被逸飞制止。

“嘘——”逸飞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拉着麒轩躲到角落,快速地吩咐道,“立刻调换思闍国太子,十日后就让程嫣儿出嫁‘焰国’五皇子,想来思闍国也必定参观婚礼,到时让那个太子误闯寝宫,然后见色起心,而五皇子为保亲婚妻子错手杀了太子。”相信麒麟军在思闍国太子身边安排的人已经学到他的举止言行九成九了吧?

“是,属下明白,不过……”麒轩有些疑惑地问道,主上是怎么知道程嫣儿选择的是“焰国”五皇子?

“朕说过程嫣儿不笨,找个自己能控制的夫婿才是最好的选择,切记别做多余的事,让程嫣儿因惊慌过度昏迷几天,到时就可以煽风点火,嘿嘿……”逸飞陷入无尽地想象中……那个他不认识的皇伯父啊,真想见见他呢……

“主上……”麒轩滴了滴冷汗,主上又想什么呢?

“飞儿……你还没好吗?”逸飞突然听到澜宣的叫声,心中一惊,忙对麒轩使了个眼色,翻身回屏风后喊道,“大哥,飞儿便不出!”

“嗯?”澜宣担心地皱了皱眉,“是吃了什么吗?还是大哥让太医来看看?”

“啊,不用了!”逸飞赶忙出去,扑进已经走过来的澜宣身上,“大哥帮飞儿揉揉肚子就好了……”

“你呀,肯定吃撑了,以后晚上不准乱吃甜点,知道吗?”澜宣瞪了逸飞一眼,弯腰抱起他,走到床边,将逸飞放到床上,自己则沿着床沿坐下,“来,大哥帮飞儿脱衣服。”

“哎呀,大哥好色哦……”逸飞一听,忙扭扭身子,娇嗲了声。

“……”澜宣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别被小家伙气到,“还胡闹!”

逸飞吐吐舌,笑着喊了声:“大哥……”

“嗯?”澜宣应了声,手还是没有停止,等将逸飞的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衣才住手。

“大哥,为什么不把飞儿的内衣也脱了?”逸飞趴在澜宣身上,不停地扭动身子,还在澜宣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澜宣叹了口气,他承认自己被飞儿诱惑了,小家伙真是不安分:“飞儿,你在动一下,大哥肯定先脱你裤子!”说着双眼飘向逸飞微微翘起的小屁股上。

“啊……”接受到澜宣威胁的眼神,逸飞忙放开他,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嘟嘟嘴,大哥老是这样,受不了自己的诱惑就威胁要打他屁股,讨厌!

“好了,大哥明天让太医开个方子,飞儿早些睡吧。”澜宣拍拍逸飞的小脸,笑道。

“哦……那大哥也早些休息……”逸飞乖巧地应了声,“大哥帮飞儿脱内衣,飞儿今天不要穿着睡,难受……”

“你……”澜宣的脸红了红,飞儿有时提出的要求真的是在考验他的耐力,想想帮他脱也就一会,但等会睡了,飞儿肯定会挤到自己怀中,搂着一个赤裸的人儿,最重要的是那人还是自己所爱,谁能忍受得了?

“大哥……”逸飞又扑到澜宣身上蹭着。

“好,大哥脱,不过今晚飞儿自己一个人睡,大哥等会回自己寝宫。”澜宣叹口气道。

“啊?”逸飞眨眨眼,接着翻了一个身,趴到床上,不满地嚷道,“哼,飞儿不脱了,大哥欺负人!”

“你呀!”知道逸飞只是闹小别扭,拍拍他的翘臀,笑道,“好了,大哥现在就陪飞儿睡!”说着也脱去外衣,躺到了逸飞的身边,但见逸飞动也不动地躺在里面,有些好笑,真的闹脾气了?无奈,挥手将烛光熄灭,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逸飞也没见澜宣来哄自己,有些不安跟委屈,撑起了身子,咬着牙倾身看着澜宣。

澜宣自然知道逸飞的小动作,睁开了眼,见逸飞盯着自己,透过月光,看到逸飞眼中有些闪烁,叹口气,将他拉进怀中,道:“小飞儿可别哭鼻子了,大哥没有不理飞儿啊。”

“你不哄人家!”逸飞指控着。

“是是是,大哥以后一定哄,好不好?”哎,这个小家伙,明明是自己闹脾气,还要他哄,真是……

“嗯……”这时逸飞脸上才露出笑容,接着想了下,突然开口道,“大哥,过些日子飞儿想去边疆。”这么久还没二哥消息,他很不放心。

“怎么突然想去?飞儿,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澜宣皱了皱眉问道,飞儿该不是有什么瞒着自己吧?是啊,他确实好久没收到西边的战报……

“没,没呢,飞儿就是想二哥跟三哥了,大哥,让飞儿去嘛……那边很安全的……”

逸飞心中一惊,忙解释道,该死,为什么在大哥面前他就总会慌张。

“飞儿!”澜宣撑起身子,沉下脸喊道。

“大哥……”逸飞低下头,不敢看澜宣。

“你答应过大哥永远不再隐瞒大哥的!”澜宣见逸飞如此,心刺痛了下,飞儿,大哥相信你啊……

逸飞一震,翻身下地跪到床前,不再说话,他亦不愿骗大哥,只是不想大哥担忧罢了。

“南宫逸飞!”澜宣的手重重拍到床上,接着深吸口气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隐瞒了大哥什么?”

76

跪在地上的逸飞心头一惊,历史又要重演了吗?大哥别再不理飞儿啊,飞儿受不了的……逸飞低着头,咬着牙,眼见嘴上都要咬出血了……

“你做什么?!快放开!”澜宣久久不见逸飞说话,弹指点亮了灯,低下头却见逸飞居然咬着下唇,已经有丝丝血丝,心疼地忙喊道,并用手去搬开。

逸飞呆滞地抬头,喃喃道:“大哥生气了……”

“你……”澜宣深吸口气,冷静道,“告诉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哥,二哥……失踪了……”逸飞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澜宣一听,陡然坐到在床上,不敢置信地看着逸飞。

“你说……说的都是真的?”澜宣摇摇头,“不,不会的,怎么会……”

“大哥……”逸飞大喊出声,“所有人都找不到,飞儿派了好多好多人去,都找不到,三哥跟四哥都在找……”

“你……”原来四弟也过去了,他还奇怪怎么都没见四弟,“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还瞒着大哥!”

“大哥,对不起……飞儿……飞儿不想……不想让大哥担心……”逸飞断断续续哭道。

“你……你以为这样大哥就不会担心了吗?你知道现在大哥的心有多痛吗?!南宫逸飞,你好样的,你控制了所有人,让所有人都来欺骗大哥是不是?!”澜宣瞪着逸飞,两眼充满了血丝。

“大哥……我……”“啪!”逸飞的脸倾斜了一边,心中苦笑了下,大哥第一次打他脸呢,呵呵,肯定肿起来了,好疼……

“……”澜宣同样震惊,自己居然扇了飞儿耳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逸飞,心惊地发现他有些苍白的小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逸飞轻轻用手碰了下自己的脸颊,疼痛感使他浑身颤抖,接着他深深看了澜宣一眼,对他叩了个响头,然后什么也没说便飞快地跑了出去,他该怎么办,他好怕,好怕大哥不要他了,所以他只有逃避,逃开大哥说不要他的话,大哥,对不起,对不起,飞儿现在还不能全部说出来……

“飞儿……”澜宣叫了声,接着倒回床上,飞儿,大哥不是有意的,大哥只是生气,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瞒着大哥,你可知道大哥知道后更多的却是心疼啊……

“来人!”澜宣突然起身,叫道,“立刻准备粮草,召集‘朱雀’、‘青龙’、‘玄武’三营,明日赶赴边疆!”

“是!”

……

而此时的逸飞侧是一路跑到御书房,推门进入,关上门后依着门滑落,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入其中,泪水不曾停歇,他该怎么面对大哥,大哥,对不起,飞儿明明知道你必然会赶赴边疆,可是飞儿还是告诉你了,但大哥相信飞儿,很快,飞儿将这里的事情,思闍国的事情解决了,就会过去请求您的原谅,大哥……

逸飞在御书房呆了一夜,也想了一夜,直到早朝。

“皇上,您在这里吗?”小辕子的声音在御书房门口响起,昨晚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宫里热闹的很,早上起来才听说摄政王已经带人赶去了西边,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而他找皇上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所以才来这里问问。

“小辕子,朕身体微恙,不去早朝了,你把他们呈上来的奏折送到御书房来。”逸飞站起身,缓缓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身子一软趴到了桌上,大哥,大哥……

“喳!”听出逸飞口中的疲惫,小辕子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接着问道,“要奴才们进来服侍您梳洗吗?”

“就你进来,其他人让他们回去,朕谁都不想见。”逸飞再次开口道。

“是。”小辕子推门走了进来,接着将东西一样一样递进,关上门走到逸飞身边,“啊……皇……皇上……您……您怎么……”见逸飞的双眼通红,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都已经肿起来了,小辕子惊讶地喊道。

“没事……”逸飞当然知道小辕子叫什么,淡淡地道,接着走道脸盆边,一闭眼就将头埋进了水中,他需要清醒下了。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您……”小辕子担心地问道,看样子肯定跟摄政王有关,“皇上,摄政王他……”

“别说……”逸飞抬起头,低吼道,“朕不想知道,你什么也别说……”他怕听到大哥离开的消息,尽管他已经猜到……

“皇上,您跟摄政王这是……”

“小辕子,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你立刻将柜子左边第三格的那个圣旨拿到柳庄去宣读,另外压在下面的那两封信函让人快马加鞭地分别送到焰国皇上跟皇后手中!”有个强大的盟国,想必没人会拒绝吧?

“是,奴才遵旨!”小辕子立即跪地道。但仍旧担忧地看着逸飞,今天皇上真的很不正常,难道真的跟摄政王吵架了?也不可能啊,皇上哪有那个胆子啊,是不是跟摄政王闹脾气被打了?这个倒是很有可能……

“还楞着做什么,快去啊!”逸飞瞪了小辕子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吼道。

“啊?是是……”小辕子吐吐舌,真是喜怒无常啊……说着忙退了出去,他可不想成为皇上的发泄口,难怪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强,打雷下雨加艳阳高照

77

逸飞听着麒轩的报告,知道澜宣他们目前仍在找寻

冥火,这么多天过去了,二哥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尽管知道二哥目前生命无忧,但心中难免担忧,莫非二哥受了重伤,所以才无法来通知他们,让他们去救他?

“主上……”麒轩担心地望着逸飞,主上消瘦了好多,在这样下去,他受得了吗?湘儿回来看到主上如此,定然要剥自己一层皮了,哎……

“放心,朕没事,那边怎么样了?”逸飞淡淡地开口问道。

“一切按照主上的吩咐,程嫣儿已经到达焰国,各国使臣也陆续抵达,思闍国‘太子’那传来消息,三日后必然可到,至于真正的太子属下已经让人送到焰国。”

“很好,你也赶过去吧,现在不能出一点差错,知道吗?”逸飞点点头,看了麒轩一眼,吩咐道。

“这……”他走了谁来保护主上的安危?

“轩叔,你放心,朕能自保的。”逸飞明白麒轩的顾虑,因此开口道,接着问道:“那三人如何了?”

“主上安心,他们很好,主上可以去看看他们。”麒轩明白逸飞问的是谁,于是恭声回答道。

“嗯,朕知道了,你不是说朕有个皇伯父吗?去把他抓回来,另外把他们三人按上南宫家的姓氏,然后就当是皇伯父的儿子,给朕接进宫来,至于皇伯父,就说不堪劳累,已经病逝了。”其实他本来是想把他们当作父皇的私生子的,不过想想岁数不对,玉落雪还能解释,另两个小的就不好说了,除非是父皇显灵……

“是,属下领旨!”麒轩知道再说什么逸飞也不会改变注意,于是跪地应道。

“轩叔,一切拜托你了!”逸飞冲麒轩点了点头,接着拿起手中的奏折继续看,说真的,逸飞自从澜宣离宫后做了一个帝王应该做的,而且表现地尤为出色,让所有的百官都难以置信,只是在他身边的人却异常担心,皇上太不寻常了……

“是!”麒轩再看了逸飞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飞身离开。

等麒轩离开后,逸飞才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大哥,飞儿好想你……你真的不要飞儿了吗?为什么一封信都不传回来?

“皇上,该午膳了。”小辕子走进来跪地轻声道。

“朕不饿,先放一边吧。”逸飞低下头,甩开脑中所想,继续看着奏折,最近的事情也多了,想想快到夏日了,大哥你可还会帮飞儿庆生吗?

“皇上,您要保重自己的龙体啊……”小辕子不放心地劝道,皇上天天将自己弄得如此繁忙,想来也是怕自己会想起摄政王吧?从前皇上天天在他耳边念道:朕美不美?好不好看?大哥会不会爱飞儿?大哥去哪里了?好想大哥啊等等等等。可是现在,看看,一天也没见他说几句话,看来摄政王的离开对皇上的打击好大啊……

“嗯。”逸飞淡淡应了声,但依旧没有行动。

“皇上……”小辕子走到逸飞身边,咬了咬牙道,“您去摄政王那里吧……”

逸飞一听,愣了下,奏折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接着他掩饰地一笑,弯腰去捡,边道:“朕还有事要处理,你们都下去!”后半句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小辕子见逸飞这样,无奈地摇摇头,与其他太监宫女一起恭声道:“是。”接着退了出去。

等小辕子一干宫女太监退了出去后,逸飞趴到桌上,泪水慢慢滑落,大哥,飞儿也好想过去找你……可是你会愿意见飞儿吗?突然,逸飞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对,他要去找大哥,大哥是爱他的,他一定会原谅他。

于是逸飞快速出了御书房,到无人处拿出一个小竹子放到嘴边吹了起来,这个是联络麒麟军的信号,只是他都不怎么用,一是用多了怕人察觉,二是因为麒麟军经常会出没于他身边,所以他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属下参见主上!”一曲未完,地上已跪了四人。

逸飞定睛一看身边的四人,他们应该是从不远处赶过来的,于是忙吩咐道,“给朕去追麒轩回来!”反正已经决定让轩叔过去,不如物尽其用吧。

“是!”说着四人立刻朝四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逸飞咬着牙,慢慢地等着,心里有些着急,他好想立刻就过去找大哥,皱皱眉,轩叔怎么还没来,刚出去应该不会走太远吧?

“主上,您找属下?”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麒轩出现在逸飞眼前。

“嗯,轩叔,朕希望你易容成朕的样子去参加焰国皇子的婚礼,毕竟程嫣儿现在算是朕之妹,朕不去参加到是不好。”逸飞扶起麒轩说道,原本他是打算由礼部派人前去恭贺,不过现在由“皇上”去不但显示诚意,更是他脱身的好方法。

“这……”主上想用此计脱身,莫非他是想去……

“你放心,朕会让小辕子提醒你应该做什么的,而且在焰国,轩叔不必担忧会被拆穿,轩叔,当飞儿求你,你就答应飞儿嘛……”逸飞见麒轩有些犹豫,忙使出撒手锏——撒娇!

“你……”见逸飞如此,麒轩反而松了口气,终于会撒娇了,他还真怕主上把自己憋坏了。

“轩叔……”逸飞又叫了声,这回人都快挂到麒轩身上了。

“是,属下遵命!”麒轩无奈,只得点头应是,想了下又接着道,“此去最多一个月,皇上,您要尽快回来与属下调换身份!”

“嗯,飞儿知道,谢谢你轩叔。”逸飞笑了起来,大哥离开后他第一次笑,大哥,飞儿来找你了……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麒轩拱了拱手。

“那我们先回寝宫。”逸飞与麒轩一前一后地闪进寝宫,他们需要商讨跟布置下,虽然轩叔跟自己认识很久了,但有些地方还需要小心,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终于快完了洒泪散花

78

“大哥!”兰辉见澜宣皱着眉头,显然很是担心冥火,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兰儿,你去休息吧,大哥没事。”澜宣淡淡地开口,飞儿不知道如何了,那日他下手重了,哎,飞儿只是孩子,况且他也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打他屁股就好了,自己怎么居然忍心打他脸颊,那时都肿起来了,飞儿肯定很疼吧。

“那……大哥你好好休息,兰儿相信二哥会没事的。”叹口气,兰辉咬咬牙,退出了军帐,大哥常常一个人发着呆,三哥更是连魂都没了,要不是没找到二哥的尸体,而飞儿又传来讯息,说飞蜂没有飞回,可以确信二哥性命无忧,不然,他真的很担心三哥能不能支撑得下去啊。

“嗯。”澜宣点了点头,等兰辉出去后,他静静地坐了会,接着走出军帐,走到后山头,望向都城的方向,明明知道看不到,但他总能想象飞儿在那里,每晚他都会来看看,希望飞儿别生大哥的气,第一次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叩了个头就跑开了,他不知道飞儿在想什么,为什么那时他的眼神如此坚决。

“飞儿……”澜宣喃喃叫了声,突然皱了皱眉,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人居然扛着马疾步向军营靠近,那人是谁?澜宣一个闪身快速到了那人面前,喊道,“站住,是何人?!”

“啪!”只见那人扔下肩上扛着的马,一下子跪倒在地,哭着喊道,“大哥……”

“嗯?”澜宣一愣,这声音,“飞儿?!”怎么回事?飞儿怎么会过来?

“呜哇哇……大哥……”逸飞见到澜宣,多日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大哭了起来,幸亏这里离军营还有距离,这样的大哭不至于吵到军营的众人。

“飞儿,”澜宣一下子扑过去,将逸飞抱紧,擦擦他脏兮兮地小脸,惊讶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过来?”

“呜……飞儿……飞儿想大哥……呜,大哥别气……飞儿知错了……”逸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乖,不哭,不哭……”澜宣此刻满心的心疼,哪里还有时间管他怎么会过来。只想先哄飞儿不哭了再说。

终于逸飞的哭声止住,幸福地躺在澜宣的怀中,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他可不想打破这样的气氛。

“飞儿?”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澜宣轻唤了声,却见逸飞没有反应,好笑地叹口气,将他抱起,走向自己的军营,罢了,先让他睡一觉,明日再来审问他。

澜宣将逸飞抱入自己的军帐,接着想起他似乎还扛了匹马,有些不解,怎么不骑马,反而扛着马?

等澜宣将那匹马送到马厩回到帐篷时,已经深夜,看着熟睡的逸飞,眼角还含着泪,看看他有些苍白消瘦的小脸,皱了皱眉,这个孩子必定没好好照顾自己吧?伸手碰触了下他那曾被自己打过的脸颊,当时一定很疼吧?

“大哥……”感到有人在碰触自己,逸飞缓缓睁开眼,见澜宣满眼的疼惜,心中一热,“噗通”跪倒在澜宣面前。

“飞儿,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大哥已经不气了……你……”澜宣见逸飞如此,忙想去扶起他。

逸飞死死跪着,就是不动一下,接着按住澜宣的双手道:“大哥,飞儿是来请罪的,飞儿又骗了大哥,大哥……对不起……”

“你……说什么?”澜宣放开逸飞,心中回想着飞儿又骗了自己什么?

“大哥,飞儿认罪,不管大哥怎么生气,但您别不要飞儿……您打飞儿骂飞儿都好,大哥,求求您……”逸飞伏在地上,恳求着。

“飞儿,你说吧……”澜宣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告诉自己别冲动,听飞儿说完,既然他肯坦诚,他便能原谅。

“是……”逸飞缓缓地说着,还偷偷瞄着澜宣,准备在大哥甩袖离去之前抱住他,不管怎么样他再也不要离开大哥身边,再也不要让大哥跟自己冷战了。

等说完,再次瞟了眼澜宣,见他居然面无表情,没有气愤悲痛,心中有些不解,大哥不生气吗?不可能啊,自己这么骗他,大哥……当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只觉天地旋转,人一下子已经伏在了澜宣的腿上。

“飞儿,大哥不得不承认你这回做得很好,虽然对不起程小姐,但大哥同样知道万事以国为重,孰轻孰重大哥还是分得清的,如果当时大哥在定会犹豫,所以这个大哥不跟你计较,但你居然一个人就这样跑来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说你多久没好好吃饭睡觉了?!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澜宣冷静地分析着,虽然一开始他很气飞儿的隐瞒,但渐渐他也想通了,不过一想到飞儿居然如此不爱惜自己,他平息了的怒火又上来了。

“大哥……”逸飞没想到澜宣如此透彻,心中有丝丝暖流,不过他现在还没忘了自己的处境。

“飞儿,你说该罚多少呢?”澜宣慢条斯理地脱去逸飞的裤子,让他白嫩嫩地臀部暴露出来,轻轻问道。

“大哥看打多少解气就打多少吧……”难得逸飞如此大方,但他心中却忐忑不已,呜呜……大哥不会打烂他的屁股吧?

“哦?解气?”澜宣一挑眉,眼中隐隐透露出怒气,小家伙以为他打他是为了解气?该死,“啪啪!”重重的两下扇在了逸飞的两臀,惹得他一阵抖动,屁股马上就麻了起来,大哥好狠心,按照这样的力道,恐怕再打几下他就受不了了……

“对不起……”逸飞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忘掉身后的疼痛,奈何他一转移思想想别的,屁股上就会传来一阵刺痛将他拉回现实。

“啪啪啪!”澜宣不紧不慢地打着,节奏感极强,逸飞数着打下来的巴掌,一下,两下,三下……二十下……忍不住扭动了下屁股,疼……

“啪啪!”“谁让你动的!”澜宣责问道,这个小家伙挨打还不安分,就当他要再次举手时,突然帐篷里闯进一人,澜宣定睛一看居然是兰辉。

“大哥,手下留情!”兰辉忙跪地求情,刚他睡不着走到马厩,却见一匹马很是熟悉,那……那不是飞儿的吗?飞儿有五匹上等马,但他偏偏不喜欢,就自己选了匹,只因那匹马长得奇怪……咳,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匹马很好认,所以他连忙赶过来。

他们几人的帐篷离众人的较远,而他们之间相隔也有些距离,不过因为背面靠山,所以安全倒是不必顾虑,一走到帐篷外他就听到了啪啪声,心中一惊,忙撩开门帘就走了进去,见一人趴在澜宣的腿上,正受着罚,不用多猜就知道是小家伙了。

“呜呜……四哥……”逸飞既想求救,又不敢,只得哭着呜咽了声……

“啪啪!”澜宣继续狠狠打着,没有理会兰辉,兰儿太过心疼飞儿,自然不忍心,不过他还没打算放过小家伙,真是太欠教训。

“大哥……”兰辉心疼地看着逸飞的臀部,已经通红,小屁股紧绷,大哥每打一下,他的心就震动一下。

“哎,兰儿,你起来吧。”澜宣放下逸飞,兰儿心软,每次都这样,黑锅帮他背,受罚代他受,真不知他打算宠飞儿到何时,飞儿的调皮都是他宠出来的,虽然他们也有责任……

“大哥……”逸飞被放下来后,伸手揉揉臀部,好疼……泪水哗哗地落下,大哥都不安慰他……

“多谢大哥!”见澜宣终于不打逸飞了,兰辉笑着起身,走到逸飞身边,摸摸他的头,叹口气道,“小家伙!”

“四哥……”逸飞扑进兰辉的怀中,蹭蹭,“四哥最好了,都不像某人,老打人家屁股……”

“嗯?”澜宣一眼瞪向逸飞,一见危险解除,小家伙就恢复本性了,他真不应该如此轻易放过他。

“呵呵,大哥,兰儿很久没见飞儿了,飞儿今日就跟四哥睡好不?”想想已近凌晨了吧?

“好……”吐吐舌,他虽然很想呆在大哥身边,但自己的屁股刚刚被揍过,万一等会一不小心说错话,他可受不了再挨一次打了。于是搂着兰辉的脖子点头道。

“那大哥……”兰辉用自己的衣衫裹住逸飞的下半身,他打算这样露着屁股出去吗?这里虽然守夜的人少,但万一被发现,他堂堂帝王的脸面可就没了。

“你们去吧。”澜宣点点头,他也累了,没精力再哄这个小宝贝了。

“是。”兰辉一把抱起逸飞,对澜宣行了个礼,就出门了。

79

兰辉抱着逸飞回到自己的帐篷,将他放到毯子上,因为毯子铺在地上,所以有些硬,逸飞屁股一挨着毯子就叫了起来,接着立即翻身嚷道:“四哥疼啦……”

“臭小子,你还知道疼,这样一个人过来,大哥只是轻轻教训了下你,算你运气。”兰辉敲了下逸飞的小脑袋,瞪眼道。

“哪里轻了,飞儿的屁股都肿起来了。”逸飞不满地嘀咕,伸手揉了揉,疼啊……

“好了,好了,乖,四哥给你上药。”这小子,存心让他心疼,哎,无奈地起身拿了伤药,走到逸飞身边,将他下身裹着的衣服轻轻拿开,真的肿起来了,不过还好没有很严重,大哥还是心疼飞儿的,于是拿药帮他涂了起来。

“四哥轻点,轻点。”逸飞撅着屁股不停地嚷嚷,让兰辉一阵叹息,真是太娇气了。

“好了,你呀,乖点不就好了?”兰辉将药放到一边,在逸飞的身边躺了下来。

逸飞嘟嘟嘴,爬上兰辉的身,不满地盯着他,道:“四哥欺负人,飞儿屁股都红这样了,你都不安慰飞儿。”

“……”兰辉看着面前的逸飞,那是自己曾经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宝贝啊,只是他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吧……

“四哥?”逸飞见兰辉的眼神已经迷离,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好心痛,四哥,飞儿不值得的。

“啊?”兰辉一愣,接着笑道,“睡吧,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那边似乎没了动静,我们天天找你二哥,他们应该知道,却不乘机攻打,实在奇怪。”

“因为他们的首领目前生命垂危,几个儿子更是为了争夺那个首领的位子而闹得不可开交,谁还有精力管我们?”逸飞闭上眼,淡淡地道。

“嗯?”兰辉想了下就明白逸飞的意思了,好个小东西,做得倒是干净利落,忍不住伸手在他臀上一拍。

“啊!”尖叫响破云霄,“臭四哥!”

兰辉忙捂住耳朵,天啊,他的耳朵,飞儿什么时候练就了这魔音穿耳的绝活了?

“呜呜……疼疼,臭四哥,欺负飞儿,飞儿不要跟你睡了,哇……”逸飞突然大哭大嚷起来。

“啊?飞儿乖乖啊……四哥跟你闹着玩的,飞儿不哭啊……”兰辉这回真的是慌了手脚,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家伙居然会这样闹起来,还哭了,这要是被大哥知道,他还不被责备?于是忙哄着。

“哇……飞儿要大哥,四哥坏!”逸飞继续大声嚷着,存心让人听到,毕竟深夜,四周安静的很,况且以澜宣的耳力自然能听到。

“怎么了?”推门进来的果然是澜宣,只是羽冰也跟着进来了。

“大哥……哇哇……”逸飞扑进澜宣的怀中,哭诉着,“四哥欺负飞儿……”

“乖乖,”澜宣一手抱起逸飞,让他坐到自己手臂上,只是没想到他哭得更大声了。

“疼,疼……”红屁股坐到澜宣的手臂就一阵刺痛,使他哭得更加卖力。

澜宣一见忙放下他,揉着他的屁股,哄道:“飞儿乖啊,不哭,不哭,大哥疼……”

“呜呜……”逸飞终于不再嚷嚷,低声啜泣。

澜宣暗自叹口气,对兰辉跟羽冰道:“你们去睡吧,这个小东西我还是带回去好了,就知道闹。”最后半句是对怀中的逸飞道的。

逸飞吐吐舌,他就是想大哥了嘛……

“大哥……”兰辉有些愧疚,自己不但没哄好飞儿,还让大哥劳累。

澜宣见兰辉如此,有些好笑,将逸飞推到羽冰怀中后,接着走上前,搂了搂兰辉,笑道:“傻孩子,大哥还能不了解你们吗?定然是飞儿这小东西又调皮了,你也累一天了,好好休息,嗯?”

“嗯。”兰辉点点头,瞪了眼逸飞,接着道,“那兰儿送你们?”

“不用了,你呀,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澜宣摸摸他的头道。

“是。”兰辉也不再坚持,应了声,心中一阵暖流。

“三哥!”澜宣与兰辉听到逸飞的叫声忙回头,就见羽冰神色黯淡地扶住自己的头。

“羽儿!”澜宣一把抱起羽冰,低头唤道。

“没……没事的……”羽冰苍白着脸,额头冒出冷汗,“就是头疼……”

“羽儿,你……”澜宣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立即将羽冰放到毯子上,道,“你太累了,明日不准再去找,冥儿会没事的,相信大哥……”

“大哥,我……”羽冰眼中闪过悲伤,如果二哥不在了,他也不会独活,只是对不起养育了他多年的大哥……

“别胡思乱想了,乖,睡一觉就没事了……”澜宣哄着。

逸飞担心地看着羽冰,接着不经意地瞟向兰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下半身,有些不解,低头一看,突然脸一红,忙拉起裤子,一不小心碰到伤处,但又不敢出声,只得咬牙忍住,埋怨地看了兰辉一眼。

兰辉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帮他穿好裤子,擦擦他眼角的泪水,低声道:“会没事的。”

“嗯。”逸飞点点头,看着羽冰,三哥,飞儿不会让二哥出事的,绝对!

过了许久,澜宣站起身,身子晃了下,逸飞忙扶住他,澜宣笑着拍了拍逸飞的脑袋,对兰辉道:“兰儿,你三哥已经睡了,别去吵他,你去他帐子睡吧,飞儿跟大哥走。”

“嗯,大哥,三哥他……”兰辉担忧地问道。

“别担心,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澜宣解释道。

接着三人熄灭蜡烛后,小声地出了帐子,澜宣带着逸飞与兰辉分别向自己的军帐走去。

澜宣见逸飞回到帐中后一直没说话,轻叹了声,道:“飞儿,你三哥的事不是你的错,别自责,来,给大哥看看,上药了吗?”

“嗯,大哥,别看了,四哥刚帮飞儿上过了。”逸飞扭捏了下,接着扑进澜宣的怀中道,“大哥,二哥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嗯,大哥知道,乖,飞儿不哭。”澜宣搂着逸飞躺下。

“飞儿才没哭呢……”逸飞嘟了嘟嘴,不满地道。

“是,是,飞儿没哭。”澜宣笑了下,接着想起了什么,奇怪地问道,“飞儿,那匹马怎么了吗?为什么你要扛着它?”

“小花?没事啊……”逸飞歪了下脑袋,皱皱鼻子抱怨道,“小花跑得好慢,还是飞儿跑得快,所以飞儿想让它带飞儿跑还不如飞儿带它跑呢!”

澜宣一愣,心中升起一阵无奈,又来了,飞儿的小脑袋想什么呢?“那你为何要带它出来?把它放宫里换匹马不好吗?”

“不行啊,人家问了所有的马,都不理飞儿,只有它肯理嘛……”他那时拿了香蕉去引诱它们,只有小花肯吃,所以他就带小花来了。

澜宣已经不想再问逸飞是如何问那些马的了,叹口气道:“傻飞儿,你哦,睡吧……”

“嗯。”虽然不解大哥为什么叹息,但他累了很久,不久就沉沉地睡去了,澜宣见逸飞睡着,也闭上眼,脑中回忆起他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脸上泛起微笑,真是小孩子啊……

80

“大哥,你们还睡着吗?”一早兰辉就拿着早点来到澜宣的军帐前,刚去看了三哥,脸色好多了,不过眉间却依旧忧郁,哎……

“是兰儿吗?进来吧。”澜宣轻轻唤道。

兰辉走进军帐,将手中的点心放到一旁的小方桌上,帮已经起身的澜宣穿戴起来。

“兰儿,别忙了,大哥自己会弄,去叫醒飞儿吧,小东西累坏了,刚醒了,现在可能又睡着了。”澜宣笑着道,满脸的宠溺。

“是,”兰辉也笑了笑,走到逸飞身旁,拍了拍他的小脸,“小飞儿,起床咯……”

“唔……”翻个身继续睡。

“飞儿,你不起来可没点心吃了……”兰辉将逸飞搂进怀中,轻轻唤道。

“留着……”逸飞眯着眼,迷迷糊糊道,接着往兰辉的怀中靠去。

“哎,飞儿……”兰辉被逸飞黏人的动作搞得哭笑不得,见他居然如猫儿般用自己的脸蹭蹭他的衣衫,真是……好可爱……

“兰儿?”过了许久,澜宣整理好自己,转身发现兰辉与逸飞都没了反应,低头一看,见兰辉满眼柔情地看着逸飞,而逸飞则睡得既满足又舒服,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下兰辉的肩膀,笑道,“兰儿,别太宠小家伙,他越来越娇气了。”

“啊?”兰辉回神,朝澜宣尴尬一笑,点点头,忙拉起怀中的小宝贝,“飞儿,别睡了,都变小猪了……”

“唔……不嘛……”逸飞呢喃了声,不满地撒娇。

“呵呵,把飞儿抱起来,大哥要整理下。”军中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一般都是一个军帐中一条毯子当床,而他们身份较高,所以睡的毯子比一般人的厚,铺在地上很大,早上起来都会折起来放一边的。

“大哥,我来吧。”兰辉忙道,大哥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以前都是他弄的。

“没事的,乖,把飞儿抱起来。”澜宣淡淡地笑道,这些小事他会做。

“这……好……”兰辉瞪了怀中的小人儿一眼,奈何他一点反应也没,依旧舒服地睡着。

澜宣整理好一切后,从兰辉的手中接过逸飞,吩咐道:“兰儿把毛巾挤干。”

“是。”兰辉应了声,将毛巾挤干递了过来。

澜宣拿过毛巾就盖到了逸飞的脸上。

“啊!谋杀啊!”逸飞正睡得迷糊,突然脸上一凉,忙尖叫了声,跳起来伸手往脸上一抹,拿下布后,不解地眨眨眼,仿佛在问:怎么了吗?

澜宣与兰辉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他们都看到了无奈,这个飞儿啊……

“过来。”澜宣叹口气唤道。

“大哥……”逸飞一听到澜宣的声音,本能地扑过去。

澜宣接住逸飞,刮了下他的小鼻子,笑道:“醒了?”

“嗯……大哥欺负人……”看到手中的毛巾他就知道怎么了,接着嘟嘴道。

“呵呵,谁让我们的小飞儿这么贪睡?”澜宣笑了笑,接着道,“好了,梳洗下,等会吃早饭,兰儿,羽儿怎么样了?”

“大哥放心,三哥没事,他说过会就过来。”兰辉忙道。

“嗯,那等你三哥来了,我们再吃吧。”他们都是一起吃的,他怕分开羽儿一个人难受会不吃饭。

“嗯。”兰辉与逸飞同时应道。

过了会就见羽冰走进来,叫了声:“大哥。”

“三哥!”逸飞忙跑出去扑向羽冰,差点将他撞翻,幸亏兰辉跟着冲过来扶住了羽冰。

“飞儿,你慢点,羽儿身体差,经不住你这样撞的。”澜宣走来逸飞身后,将他拉进自己怀中训道。

逸飞吐吐舌,他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内疚地看向羽冰,小声道:“三哥……对不起,飞儿不是有意的……”

“没事。”羽冰浅笑了下,让苍白的脸有了丝血色,伸手摸了摸逸飞的小脑袋,眼中闪露宠爱的目光。

“三哥最好了!”逸飞跟着笑起来,接着扶住羽冰道,“三哥,飞儿好饿哦,我们吃饭啦……”看三哥如此,心中隐隐作痛,是自己太不小心,害二哥失踪,三哥伤心至此。

“嗯。”羽冰点点头,飞儿总能让人忘记伤痛。

几人围着小方桌坐在铺在地上的布上,而逸飞则跪着吃,羽冰有些不解看了眼逸飞,是不是又挨打了?想也是,小东西这样一个人过来,不被责罚才怪。

“三哥,吃嘛……包子……好吃……”逸飞满嘴的食物,见羽冰只是看着自己并不吃,忙把自己咬了一半的包子递过去。

“飞儿,你咬了一半了,谁还要啊……”兰辉摇了摇头,三哥总是这样,自己跟大哥劝着才肯吃一点稀粥,不知飞儿能让三哥吃多少?

逸飞噎下口中的食物,看着自己手中的包子,这个肉包是最后一个了,其他的都是菜包,军营里能吃到肉是很不容易的,想来四哥是为了自己才特意准备的,这些他都从轩叔湘姨那里听过……难过的低下头,两个肉包,他要是只吃一个就好了……

“谢谢你,飞儿。”羽冰起身走到逸飞身边,低头咬了口逸飞手中的包子,轻笑道。

逸飞忙抬起头,接着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把包子递到羽冰嘴边,道:“三哥,吃……”

“嗯。”刚刚不舍飞儿失落的表情,忍不住就想安慰他,现在看到飞儿开心的笑容,自己也觉得很高兴,自从二哥失踪后自己有多久没这样放松了?

逸飞看羽冰吃完了自己手中的包子,开心地亲了羽冰的脸颊一口,油腻腻的都留在了羽冰的脸上,只是他丝毫不在意,又喝了口逸飞递过来的稀粥。

澜宣与兰辉都有些惊讶,相互一笑,飞儿真是好本事,不过也就他会这样撒娇耍赖,外加装可怜了。

“啊……三哥,飞儿撑着了,唔……好难受……”逸飞摸摸吃得鼓鼓的肚子,嘟嘟嘴。

“你呀,”羽冰无奈,突然一愣,自己今天似乎不知不觉间也吃了许多,飞儿,何必呢,为了让三哥多吃点,就这样硬撑肚子。

“飞儿,吃撑了就多动动,来大哥带你去逛逛军营。”澜宣眉间的担忧少了许多,也许飞儿来也是好事,至少羽儿肯多吃点了。

“嗯……”逸飞点点头,伸出双手迎向澜宣,撒娇道,“大哥抱……”

“让你多动,你还让大哥抱?”澜宣无奈,抱起逸飞,对兰辉道,“好好照顾你三哥,今天谁也不准出去。”

“大哥!”羽冰慌张地叫道,不出去他如何找寻二哥?

“三哥,你去也于事无补,飞儿已经将能召集人的都召集过来了,他们现在正在四处寻访,三哥,答应飞儿,别伤害自己,二哥的失踪对我们都是打击,如果连你都……三哥,飞儿受不了的,求求您,再给飞儿十日,十日内,飞儿必然将二哥还给三哥,好不好?”疾黎族他也让人去了,就是暴露多年的暗底他也不在乎了,只求二哥回来。

“飞儿……”羽冰看着逸飞满眼的泪水,不忍地转过头,接着闭上眼沉重地点了点头,“好,三哥再等十日……”

“谢谢你……三哥……”逸飞依进澜宣的怀中,十日,如果十日内二哥再没消息,他会灭了疾黎族与思闍国,而皇伯父,朕发誓定会让你后悔生于世上!

81

三日后麟湘传来讯息,在斐枷国的皇宫有一位极似冥火之人,只是那人乃斐枷帝的兄长,非常受其尊敬,而且那人从未离开过皇宫,而她是因为看到被人偷出来的斐枷帝画的一幅画才产生怀疑,只是她进不了皇宫,所以无法确定。

逸飞等人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展开调查,可最终一无所获,如果真是冥火,他是怎么会到斐枷国,还成为斐枷帝的兄长的?

“羽儿,你出使斐枷国!”澜宣考虑了一会,接着开口道。

“大哥……”羽冰激动地看向澜宣,眼中无限的感激。

“羽儿,大哥只希望,万一那人……那人不是冥儿,你……”澜宣担忧地看向羽冰,他最怕的就是羽儿受不了打击。

“大哥,那是二哥,羽儿知道,他是!”坚定地看向远方,心从来没有如此确定过,二哥,火,羽儿马上来找你了……

“三哥……”逸飞扑进羽冰的怀中,撒娇道,“那三哥要快点回来哦,飞儿会很想你们的……”此刻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有让三哥自己去确定。

“嗯,你要乖乖的,不准惹事。”宠爱地摸摸逸飞的秀发,再看看兰辉,知道他们都为了自己跟二哥担忧着,有些歉意。

“傻瓜,别想那么多,兰儿,这里就交给你了,飞儿去准备下,立刻启程赶回宫中。”澜宣吩咐道。

“是!”兰辉点点头,“大哥放心,如今疾黎族已自顾不暇,兰儿很快会解决的。”

“嗯,别太勉强。”拍拍兰辉的肩膀,澜宣淡淡笑了下,至少现在羽儿能振作起来,希望上天怜惜,别让再让他们受磨难了。

“兰儿明白。”兰辉一拱手便离开,他也需要好好计划下,尽快让这里安定下来。

澜宣等人收拾了东西,就带着几人骑马朝宫中赶去。

只是一路上因为逸飞的存在而无法太平。

“呜呜……”澜宣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逸飞,按按太阳穴,无奈道,“飞儿,你还要哭多久?都说了,你四哥会照顾好小花的,它的速度跟不上我们的。”

“呜……人家……人家想它嘛……”讨厌,都说他会扛着小花了,为什么大哥非要把小花留下。

澜宣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这个小家伙真是……

“人家……嗝……会……会扛着他……”打了个嗝,逸飞断断续续地抱怨。

“哎,飞儿,别再闹了!”澜宣有些不耐,他哄了又哄,劝了又劝,飞儿却始终哭哭啼啼的,仿佛他做了多大的恶事般。

“我……”逸飞听澜宣的口气,知道再闹下去大哥就要生气了,只得闭上嘴巴,乖乖地坐在澜宣面前,让他驾着马赶路。

等众人赶到时已是三天后。

“飞儿,醒醒,我们到了。”澜宣心疼地看着逸飞熟睡的脸,飞儿累坏了吧?接着再看看羽冰,皱了皱眉道,“羽儿,听话,先去休息一晚,这样明日才有精力出发。”

“大哥……”羽冰轻唤了声,突然见澜宣眼中的担忧,心一疼,自己又让大哥操心了,于是点点头,应了声,便退下回自己的寝宫了。他确实很累,可跟着急的心比起来,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这让他如何安睡?

“哎……”见羽冰退下,澜宣叹口气,抱起逸飞走进自己的寝宫,将他放到床上,褪下衣物,盖上被子,轻笑了下,吻了吻逸飞的额头,接着走向书桌,提笔写了封信,既然“皇帝”去了焰国,而他这个摄政王又回来了,那朝政必然由他代理,不过让三弟出使斐枷国这真的好吗?有些茫然地抬头,不,他要相信三弟,既然羽儿认定了,那就让他去吧,否则他定然不会安心。

突然感到肩上一暖,扭头见逸飞挂在了自己身上,澜宣轻笑着拍拍将下巴放在自己肩上逸飞的小脸,笑道:“怎么不睡了?”

“没大哥,飞儿睡不着……”逸飞撒娇地走到澜宣一侧,坐到他腿上,环住澜宣的脖子,低声道,“大哥,飞儿好担心二哥跟三哥……”

“没事的,飞儿,你别插手,让羽儿自己去查明事情的原委,你三哥不是无能之人,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另外,那次武状元选拔你没去吧?这是名次,等焰国的事解决了,你也要好好想想安排他们什么职务。”

“啊?!”逸飞一愣,是哦,他都快忘记了……记得三哥说让他注意一个人?嗯……让暗卫去查查他们的底细好了……反正到时交给大哥,他就不管了……

“啊什么?你这个小东西,大哥可不会帮你安排。”澜宣瞥了眼逸飞,接着道,“好了,大哥都准备好了,飞儿,陪大哥再睡会吧。”

“嗯……”逸飞靠在澜宣的身上,任他抱起自己,像软骨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两人躺在床上,澜宣搂着逸飞,道:“飞儿,你打算将玉落雪三人怎么办?”

“大哥,飞儿决定等事情完结了,就宣布会在他们三人中选一人继承皇位,到时就看他们自己的了。”逸飞小心地看着澜宣,见他并没有不悦,于是开口道,“大哥,如果是你,你会选谁?”

“飞儿,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大哥与他们没有过多的接触,况且大哥也相信飞儿的眼光,放心去做吧,大哥不会干涉的。”澜宣拍了拍逸飞的小脑袋,知道他担心自己会因为他的擅作主张而不高兴,可是,飞儿,大哥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你的出色,大哥只会骄傲,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大哥,飞儿明白了,谢谢你……”一个翻身扑到澜宣身上,低头吻住了澜宣的红唇,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在澜宣的胸口画起圈圈。

“唔……”澜宣感到逸飞的诱惑,心中有些好笑,原来飞儿还是没放弃诱惑自己啊……这个小东西,无奈地翻身将逸飞压到身下,低笑道,“飞儿迫不及待了吗?”

“嗯……大哥坏……”逸飞嘟嘟嘴,但谁都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两手不安分地想澜宣的身下探去……

“飞儿!”该死,飞儿居然……澜宣的脸一红,瞪向逸飞,“你不后悔?”

“讨厌,大哥别这样看人家嘛……”逸飞嗲了声,媚眼一抛,而手却更加肆无忌惮地摸索着澜宣的欲望。

“你……你……”澜宣咬咬牙,低吼了声,“你自找的!”接着继续吻着身下的人儿,一路往下探去。

逸飞眨眨眼,大哥是不是要跟他做爱做的事了?满眼的幸福,被澜宣翻了个身后,用自己的雪臀扭动着去摩擦澜宣的下身,丝毫不知道自己完全引火上身,直到……

“啊……痛……痛!”逸飞突然尖叫起来,呜呜……好疼,好疼……

“飞儿……放松……”澜宣哄道,他……他才进去两个手指吧?

“哇呜呜……飞儿不要,不要了,疼……哇……”逸飞大哭起来,难受,难受死了……

“飞儿……”澜宣感到一阵无奈,忙拔了出来,搂住逸飞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道,“乖乖,不哭啊……”

“哇……会痛,会痛……呜呜……”逸飞抱怨地嚷着。

“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会好了,飞儿乖,不哭了……”哎,飞儿将他满腔的欲火瞬间浇灭,试问谁在做的时候,对方突然大哭大闹,他还能有心情做下去的?除非那人变态……

“可是……呜……飞儿不要……唔……”逸飞继续哭着,他怎么知道会那么难受,现在那里都还痒痒的,呜呜,讨厌,他不要了啦……

“哎……”澜宣搂着逸飞,现在说不要了,那他以前如此诱惑自己做什么?但见逸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心疼地哄着,“乖乖,大哥不做了,飞儿不哭,来,陪大哥躺会……”

“呜……”逸飞卷缩在澜宣怀中,抽泣着……他也不想的嘛……可是他怕疼啊……

澜宣看看怀中的宝贝,罢了,日后再说吧……(--第一次H以失败告终……)

82

第二日,在逸飞的沉睡中过去,丝毫不知羽冰的离去,当他醒来时已近傍晚。

“唔……”逸飞伸了个懒腰,叫唤道,“大哥……大哥?”叫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应,忙睁开仍旧眯着的双眼,四处寻望。

这时逸飞感到有人来到门口,忙跳下床,打开门开心地叫道:“大哥!”接着一个倾身扑了过去。

“飞儿!”澜宣忙将手中拿粥的手抬高,免得被逸飞撞翻,另一手搂住他的腰,笑道,“飞儿怎知是大哥?”

“飞儿就是知道!”逸飞像猫儿似的蹭蹭澜宣的脸颊,得意地笑道。

“你哦,先进去。”澜宣搂着逸飞迈了进去。将粥放到桌上,一回头才发现逸飞居然赤着双脚,不满地皱眉道,“飞儿,虽然快夏日了,但现在的天气也没有很热,下次不准赤脚,知道吗?”

逸飞吐吐舌头,撒娇道:“飞儿知道了,大哥别皱眉嘛,抱抱……”说着就又挂到了澜宣的身上,他最喜欢大哥的味道了,那么温暖,那么舒适。

“小东西……”澜宣宠溺地揉揉逸飞的脑袋,打横抱起他,放到床上,道,“昨天又哭又闹的,累着了吧?居然会睡了一整天,饿吗?”

“嗯!飞儿好饿哦……”逸飞乖巧地坐在床上,眼珠子转了几圈,道,“大哥,三哥已经出发了吗?”

“嗯,下午来看过你后就走了,飞儿那时睡得跟小猪似的。”澜宣想起当时逸飞的睡姿就不由好笑,真是个孩子,还流口水了。

“讨厌,大哥笑话人家。”逸飞不依地嘟嘴,他睡姿怎么了?大哥看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吗?现在才来笑话他……

“不是啊,大哥只说飞儿可爱的跟小猪一样。”澜宣见逸飞嘟嘴,忍不住轻啄了下他的小嘴,笑道。

逸飞被澜宣的举动弄得有些呆滞,大哥难得主动的……好想再来一次哦……

“不准动歪脑筋!”见逸飞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入非非了,敲了下他光洁的额头,便起身将他拿来的粥端过来,笑道,“先喝些粥垫垫胃。”

“嗯……大哥喂。”逸飞张开嘴,摆明了你不喂我就不吃。

澜宣好笑地看着逸飞,拿起调羹,舀了口,吹凉后放进逸飞的张大的嘴里,见他满脸幸福地吃了下去,心中充满爱怜,飞儿,他的宝贝啊……他多希望他永远这么快乐。

澜宣一口一口地喂着逸飞,很快碗就见底了,他放下碗,道:“飞儿,快招你那替身回来吧,不然你也见不得人了。”

“嗯,飞儿知道,不知道焰国那边怎么样了?”逸飞看了看澜宣,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那大哥不可能没收到消息啊?

“放心,消息已经传回来了,都按你计划的,而吾皇正好以皇妹差点被辱,但既人已死,他也不想再次过问为由回国,另外等你们换回身份后,你就秘密传书给焰国皇帝,告诉他,既然我们已结盟,那么如果有人侵犯盟国,吾国也不会坐视不理。”澜宣帮逸飞整理着衣物,边吩咐道。

“嗯,飞儿明白。”逸飞点点头,任澜宣打理自己,接着拉拉澜宣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瞅着澜宣道,“大哥……昨晚……”想到自己居然那么丢人的大哭大嚷,脸色就有些不自在,想想他就懊悔,怎么能为了疼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没事,飞儿还小,大哥会等你适应的。”澜宣的脸色也有些微红,飞儿小家伙真是……哎,罢了,慢慢来吧。

“对不起……大哥……飞儿好没用……”逸飞难过地低下头,有些愧疚地呢喃着,呜呜……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下次什么时候大哥才会跟他做啊?不行,他一定要好好去找人教他怎么做,下次绝对不能出这样的意外了!

“飞儿乖,没事的。”澜宣将逸飞抱到自己腿上,笑着亲了下他的小脸,安慰道。

“可是……”逸飞还想再说,却被澜宣阻止。

“没有可是,更不准去找任何人学习,不然大哥定打烂你的屁股,听到没?”看飞儿此刻的表情,他就知道飞儿想什么了,其实有时飞儿的思想复杂的让他如何都猜不透,但有时又简单地一眼就能知道。

“大哥……”委屈地叫了声,他真的很想成为大哥的人,那样……大哥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了吧?

“飞儿,听话,今晚有灯会,大哥带你去看看,可好?”澜宣浅笑了下,抱紧怀中的宝贝,问道。

“呀?真的?!”逸飞双眼一亮,把烦恼的事都往后一抛,兴奋地抓着澜宣的手问道,虽然他有一部分是想吃大哥豆腐……

“呵呵……只要飞儿答应大哥乖乖的不乱跑,大哥就带你去。”澜宣点点头,见逸飞如此开心,心中不禁一疼,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百姓,那飞儿是不是天天都能如此开心?

“嗯,飞儿会很乖的!大哥最好了……”逸飞将头埋进澜宣的头颈,撒娇道。

“好了,别撒娇了,大哥让人送晚饭进来。”那碗粥怎么吃得饱?澜宣让逸飞坐回床上,单膝跪地帮逸飞穿鞋。

“大哥……我们去外面吃好不好?”逸飞眨眨眼,甜甜地问道。

“嗯?”澜宣一愣,帮逸飞穿好鞋后,笑道,“飞儿想去哪吃?”

“找家没吃过的,大哥,飞儿要吃好多好吃的!”逸飞扑到澜宣身上道。

“哦……不过,飞儿要先吃了饭才能吃点心跟零食。”

逸飞一听,嘟嘟嘴道:“那飞儿要大哥喂。”最好是用嘴喂,不过他可没胆子说出来,万一大哥害羞了,不肯带他出去玩,那可就自作自受了。

“你哦,好了,先易下容,你这样可不能出去。”澜宣拉起逸飞的手走到梳妆台前让他坐下,接着从暗格里拿出几样东西,便开始动手帮逸飞易容。

逸飞本想拒绝,但他也知道现在这张脸可不能出现在这里,没办法,为了能让大哥带他出去,他也只好牺牲下了,哎,又一项做皇帝的坏处。

“好了。”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澜宣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道。

逸飞一听,忙瘫痪在梳妆台上,累死他了……易容真麻烦。

“小家伙,大哥都没喊累,你倒是累趴下了?”澜宣好笑地摇摇头,整理好一切后,便抱起逸飞快速地向宫外移动过去。路过的影士只当没看到,暗卫则唰唰地跟着飞出十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了,过两天就接坑了万岁!!!!

83

今夜的天空格外的引人,漫天的星辰点缀其中,而一路上逸飞则一刻也不安宁,嘴里吃着,手里拿着,一双亮丽的双眼还东看看西瞧瞧,仿佛想把所有的零食都囊括其中。

“飞儿,慢点吃,小心等会噎着了。”澜宣一路含笑地跟着,飞儿真是孩子心性,有点甜食就拼命吃,好像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唔唔……”逸飞转头对着澜宣猛点头,只是一不小心……真的噎到了。

“飞儿!”澜宣吓得忙拍着逸飞的后背,心疼地道,“飞儿,怎么样了?你呀,让你小心了,现在噎到了吧?”

“咳咳……”逸飞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幸亏身后的暗卫一看不好,其中一人忙去讨了碗水递过来。

澜宣接过碗,放到逸飞嘴边,看他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后才把碗给暗卫,皱皱眉道:“你呀,吓坏大哥了,下次小心点。”

“咳……对不起嘛……”逸飞委屈地看着澜宣,他也不想的,刚刚点头点得太用力了,大不了他下次点头时点轻点嘛。

“哎,你这个小东西,一刻也不让大哥安心。”澜宣点了点逸飞的额头,见他没事了,悬着的心才放下。

“嘿嘿……大哥最好了……”逸飞笑着奉承道。

“调皮。”澜宣无奈地摇摇头,道,“不是说想看花灯吗?走吧。”

“嗯!”逸飞开心地跟着澜宣向前走去,他还从来没有看过花灯,以前大哥不准他出来,直到他登基后才放行。

澜宣浅笑了下,搂着逸飞就往前方的大桥走去,听说如果相爱的两人能在桥上相遇那么他们便永远也不会分看,接着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侧的逸飞,暗叹了下,他在想什么呢,如果被飞儿知道了肯定又闹着要试试了。

“哇……大哥快看!”逸飞惊呼的声音让澜宣回了神,他顺着逸飞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桥底下突然涌出一个个花灯,将湖面照耀的如同白昼,更是与天上的繁星想呼应,漂亮之极。

“飞儿,想不想放?”澜宣含笑招来暗卫,让他接过逸飞手中的零食,接着拉着逸飞就朝桥下走去。

来到桥下,澜宣向人要了一个花灯,侧头无限爱恋地看着逸飞,轻声道,“飞儿,只要把心中的愿望告诉花灯,然后放到湖面,愿望就会实现哦。”

“真的吗?”逸飞笑着接过花灯,心中却异常平静,他的愿望就是与大哥永远在一起,如今已实现,那么他还要花灯何用?

“当然,飞儿许愿吗?”澜宣见逸飞久久不语,好奇地问道。

“给大哥许。”逸飞将花灯捧到澜宣面前,甜甜地道。

“嗯?”澜宣怔了怔,接着出声,“大哥希望飞儿天天开开心心,飞儿能实现大哥的愿望吗?”

“当然!”逸飞点点头,原来大哥跟他一样,求人不如求己,他们已经得到过太多的教训了,“只要大哥在飞儿身边,飞儿就会天天开开心心了!”

“你哦……”澜宣不再理会逸飞,用火折子点亮了灯,看着湖面上无数的花灯,淡淡道,“放吧,飞儿。”

“嗯!”逸飞笑着将花灯推入湖中,眼珠子一转,突然站起身,对着湖面大喊,“飞儿最爱大哥了!飞儿要跟大哥永远在一起!飞儿……啊……”逸飞还未说完便被澜宣捂住了嘴,在众人的哄闹声中快速离开,天啊,飞儿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刚刚他叫的时候,附近的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这……这……孩子……

澜宣将逸飞拉离人群很远才放开手,接着重重拍了下他的臀部,有些害羞又有些恼怒,恨恨瞪了他一眼道:“胡闹!”飞儿怎么能如此不害臊。

“啊!疼……”逸飞委屈地揉揉屁股,接着探到澜宣的面前,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大哥害羞了……”

“飞儿!”澜宣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拉过逸飞,再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却感到怀中人居然没有同以前那样又叫又闹,担心地扶正他,是不是打疼了?仔细看去,却见他居然在偷笑,气得又想打他。

“啊……大哥,别打了,别打……”逸飞一下子跳开,脸上怎么也收不住笑意,虽然屁股微微有些刺痛,可是内心的甜蜜却是挡不住的。

“你还闹!”澜宣转身,怒道,“回宫了。”说着不再理逸飞,快速地朝皇宫方向而去。

“啧……”逸飞跺了下脚,糟糕,大哥恼羞成怒了,怎么这么害羞,他也没做什么吧?无奈地撇撇嘴,为了自己的幸福,他要加把劲了,边想着边追在澜宣的身后而去。

回到寝宫,逸飞偷偷摸摸地走了进去,见里面除了澜宣没有人,逸飞才放心大胆地朝澜宣走去。

“大哥……”逸飞扑在澜宣身上,但澜宣却没有理他,暗暗叫惨,接着吐吐舌,用头磨蹭着澜宣的后肩,撒娇道,“大哥……别气嘛……”

“去睡觉。”澜宣只是淡淡地道,说真的,飞儿这样一撒娇,他什么气都没了,不过不给小家伙一个教训,他恐怕下次会做得更激烈。

“嗯……大哥……不要气飞儿嘛,飞儿不敢了……”逸飞继续撒娇,而且有越来越嗲的趋势,“大哥,飞儿只是想告诉大哥,飞儿有多爱你嘛,不气了,好不好嘛……”

“你……”澜宣被逸飞弄得无奈,转身拉过他,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手伸向他的臀部,问道,“打疼了没?”

“嗯……飞儿更怕大哥生气。”逸飞扭扭屁股,现在不是疼,而是好痒,似乎有无数小虫子在爬,难受。

“你呀,别动!”澜宣制止逸飞,小东西,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要有多强的毅力才能忍住对飞儿的冲动吗?

“可是……人家屁屁痒……”逸飞吓得忙停住,不解地玩着澜宣,大哥怎么了吗?

“你……好了,大哥挠挠,乖。”自己对飞儿还是无奈,抱起他走向大床,调笑道,“屁股怎么了?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讨厌!”明明是你打得不轻不重,可是却好难受……

“好了,好了,把裤子脱了,给大哥看看。”澜宣平复了下心情跟欲火,开口道,等会还是去冲下冷水吧,自那天后,他看到逸飞就会想起那晚的情景,飞儿好是娇艳,只可惜……哎……

“哦……”逸飞应了声,褪下裤子,自动地趴到澜宣的腿上,心中却想着,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才会再跟他做爱。

澜宣看了眼逸飞有些粉嫩的臀部,不忍地帮他揉了揉,笑道:“飞儿现在不会是在诱惑大哥吧?”

逸飞一听,忙弹跳起来,脸有些微红,接着扑进澜宣的怀中,娇笑道:“那大哥有没有被飞儿诱惑?”

“小东西,不怕疼了?”澜宣挑了下眉,飞儿居然也会脸红?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呃……”逸飞一愣,接着苦下了脸,软趴趴地趴到床上,暗暗咬牙,他一定会让人研制出不会疼的药!

澜宣看着逸飞的样子,不禁好笑,真是可爱的小家伙,拍了拍他赤裸的下身,笑道:“别想了,飞儿该睡了。”

逸飞嘟嘟嘴,任澜宣摆布地将自己的衣物脱去,他一定会有办法忍住疼痛的!一定!

84

自从那日灯会后已过了将近一月,所有的事情差不多都已顺利解决,兰辉也回来了,麒轩如今让逸飞

放假,与麟湘一起去游玩,烟国与思闍国正式决裂,只是目前还未发动战争,至于羽冰那里,只知冥火失忆,想不起任何人,所以羽冰正在想办法使他恢复记忆,其他羽冰却什么也没说。

“大哥,既然确定那人是二哥,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二哥那么爱三哥,一定会想起来的。”逸飞将头枕在澜宣的腿上,笑道,太好了,二哥没事。

“嗯,希望如此。”澜宣淡淡地开口,哎,看来唯有让冥儿恢复记忆才能知道他为何会身处斐枷国了,希望羽儿能顺利,这事他们根本插不上手,最多派些御医过去,只是怕斐枷帝会多加阻挠。

“大哥,飞儿有事想同您说。”逸飞突然爬起来,严肃地望着澜宣。

“嗯?”澜宣愣了愣,接着摸摸他的头,笑道,“飞儿有事便说吧。”

“大哥……人家想……想让四哥出使夏邸国,有来有往才对嘛……”他是有点小心思,四哥应该能在那里找到幸福吧……

澜宣叹口气,是他欠兰儿颇多,他自然明白飞儿的意思,只是这样对兰儿好吗?考虑了下,终于点点头道:“飞儿安排吧。”毕竟什么事情都要做了才知道好坏,兰儿自己能把握的,每次看到兰儿眼中极力隐藏的悲伤他就心痛不已,这次,兰儿一定不要错过了。

“嗯……”逸飞重重点头,如果哥哥们都幸福了,那他今生还有什么好求的?

“启奏皇上,摄政王,三位小王爷求见。”这时小辕子进来通报。

“嗯……”逸飞看了眼澜宣,接着对小辕子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不一会便从外走进三人,他们便是玉落雪三人,如今改名为南宫雪,南宫崎,南宫邢。当他们知道事实时,确实很激动,可是现在却没什么感觉了,只觉得被骗进牢笼,但如今又无处可去,况且所有人都对他们很好,让他们觉得其实皇宫的生活也是不错的。

“参见皇上,摄政王。”三人一同跪地道。

“平身,赐坐。”逸飞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不错,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完美无瑕。

“谢皇上。”三人分别落座后,直直地看着逸飞,似乎在问为什么要找他们,还让他们进宫当小王爷。

“明日朕便会宣布由你们中选一位继承皇位。”逸飞一句话甩了过去,语气平淡无波,却震得本还坐着的三人都跳了起来。

“为什么?”玉落雪,哦不,现在应该叫南宫雪第一个开口问道。

“因为朕不会有孩子……”逸飞低低一笑,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有孩子,只要大哥在他身边就够了。

“你……为何?”他还是无法理解,堂堂一个帝王怎么会没有孩子,对了,他听说皇帝的后宫居然是空着的?太匪夷所思了。

“你们别想了,朕今生只爱一人,只愿委身于他。”最后的一句含情脉脉地望向澜宣,眼睛一眨一眨的煞是可爱。

“你……你们……”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曾经的金乞儿,如今的南宫崎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

“对,正如你们看到的,朕爱的是大哥,所以绝对不会有孩子的。”逸飞突然扑进澜宣的怀中,喃喃道,“大哥,对不起,飞儿无法让你拥有孩子……”

“傻瓜。”澜宣拍拍逸飞的后背,虽然遗憾,但他们杨家早已被灭门,自己是被父王救出来的,他的存在已是上天的恩赐,至于孩子,他不会强求。

“大哥……”逸飞咬了咬下唇,接着转身回复平静地面对雪三人,认真道,“你们既然已被选上,便没有退路了,朕给你们五年的时间去选择,去看,至于谁当皇帝,你们自己决定。”这五年中他会让麒麟军继续训练他们,当初能让麒麟军看上的必然也有过人之处,他期待他们的表现。

“是!”三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已无法改变,但至少他们会选择对自己最好的。

“你们下去吧。”逸飞轻轻开口,知道这对他们不公平,因为他们的选择余地已被自己限制,但他同样相信,他们很出色,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可笑这世间又有什么是公平的?他为何非要是帝王,多希望自己只是平凡人,那他与哥哥们是不是就不会受那么多伤害了?

澜宣看着雪三人退下,接着叹口气,搂住逸飞的腰,将他拉入怀中:“飞儿,别想了,大哥会永远都在你身边的。”语气温柔地仿佛怕吓坏逸飞似的。

“嗯,飞儿相信大哥。”逸飞也顺势依进澜宣胸口,脸上荡起绝美的笑靥,天上的星辰都为之心醉,接着轻轻道,“大哥,今晚抱飞儿好吗?”

“嗯?”澜宣一楞,“说什么呢?”他不怕疼了?

“飞儿学了很多……呃,不是,飞儿是说看书看了很多……”逸飞一不经心地说错了话,忙改口,但显然效果不佳,因为他看到澜宣沉下的脸了。

“飞儿……”澜宣皱皱眉,小东西不会背着他去干了什么吧?

“大哥……”逸飞扭捏地扯扯澜宣的衣袖,小心地唤道,呜……他的嘴太快了,大哥肯定怀疑了……

“你个小东西!大哥说过不准你去学什么的?!”澜宣狠狠地瞪了眼逸飞,举手就要打下去,但突然看到逸飞满脸的委屈,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又不舍地放下手,道,“不准再有下次!”

“大哥……你真好……”逸飞见澜宣放下了手,知道自己的臀部保住了,忙开心地扑进澜宣的怀中撒娇。

“你哦……”澜宣点点逸飞的头,飞儿,你永远都是大哥的宝贝,即使得不到你的身,但大哥知道,你的心已属于大哥了,一切就够了……

而此时的逸飞则满脑子想着晚上要好好诱惑澜宣……

(至于有没有成功,各位自己YY吧……--——不负责任的月敬上)

(完)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JJ抽了,偶记得发过84了这个偶快开学了,也许这个样子就结坑了,如果明天有空就再来一章话说偶H写得很烂,很多语句都结合不起来可是可是没H好遗憾啊!!!!

H~~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偶第一次写这么长的那个,偶8是很清楚男男做起来怎么样的,不合适的地方请指正,谢谢

当夜,逸飞穿着轻柔的薄纱,若隐若现,完美地将他修长的身姿与娇艳的脸蛋衬托得如梦似幻。此时的逸飞钻在被子里,手中拿着一瓶膏药,紧张地等着澜宣,好害羞哦,那个雅哥哥说把这个涂在后庭就不会疼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飞儿,你睡了吗?”正在幻想中的逸飞突然听到澜宣的声音,忙闭上眼,接着想想不对,慢慢睁开,就见澜宣好笑地看着自己,脸一红,将被子一掀,嘟嚷道,“大哥好坏!”

“嗯?”澜宣本想调笑,一看逸飞的穿着,忙按按额头,飞儿真是……没错,这样的飞儿很美,精致的身子仔细一看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幸亏这里没人,不然明日鼻血流的过多而死的人必然很多,这个小东西,居然真的打算引诱他?

“大哥……”逸飞蹭啊蹭地移动到澜宣身边,撒娇地喊道,接着抛个媚眼,转身还侧过脸瞥了眼澜宣,这个……真的好像是青楼女子……

“飞儿……”澜宣笑着从后搂住逸飞,但笑意完全没到达眼底,“哪学来的?”

“雅哥哥教的。”逸飞本能的回答,大哥被自己勾引成功了?接着兴奋地拿出手中的瓶子,递给澜宣,甜甜地道,“大哥,雅哥哥说把这个涂在飞儿的后庭上,就不会疼了……”

澜宣听了,脸更是往下一沉,连这个都准备好了?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药膏,可是会将这样的东西拿出来的送人的,除了青楼,其他还有什么地方会如此?

“那飞儿把裤子脱了……”小东西真是不听话,居然去那种地方?那里是他能去的吗?还去讨教……天,他能想象当时飞儿好奇的眼神和出人意料的话语……

“嗯。”逸飞尚不知澜宣的动怒,满心欢喜地脱去衣裤,他穿得单薄,里面可什么也没穿,一下气就赤裸了,光着屁股扭啊扭地趴到澜宣面前,掘起屁股道,“大哥轻点哦……”暗暗窃喜,终于可以得到大哥了……

逸飞感到澜宣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臀部,痒痒的,有些不满地扭动了下屁股,大哥好慢,在等什么啊,怎么还不涂?正当他还想着的时候,突然感到屁股一阵刺痛。

“啪!”“哇!”逸飞大叫一声立刻冲到床角,不安地看着澜宣,呜呜……大哥干什么打他屁屁?揉揉,好疼……

“过来!”澜宣冷声道,这时逸飞才发现澜宣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盯着澜宣。

“大哥……大哥,飞儿……没……没做什么……”继续缩……呜……早知道就让人把床做大点了,虽然这床就是睡八个人都不会拥挤,但是为什么他还是被大哥抓住了……

澜宣一把拉过逸飞,将他拉趴到自己腿上,也不顾他的挣扎,举手就一巴掌一巴掌地往下甩,振得逸飞的小屁股一抖一抖的。

“哇呜呜……”逸飞不停的挣扎,“大哥骗人,你不是说不打人家了吗?”

“那是因为大哥不知道你还学了这个,居然……还是去那种地方学的!”该死的,连药膏都准备好了……

“啪啪啪!”“啊……疼……”逸飞想伸手去挡,屁股一下一下地往外缩,希望能躲过大哥的责打,大哥怎么那么精明,他怎么知道自己乘他早朝时去了那里?

“不准动!”澜宣看逸飞的举动不禁有些好笑,气消了一半,眼看逸飞缩得都快掉下去了,无奈地放开他。

逸飞被澜宣一放,整个人都掉到了地上,屁股刚好重重地亲吻了地面,逸飞一下子没了声响,突然瘪瘪嘴:“哇——”地一声惊得澜宣跳了起来,忙抱起逸飞,帮他揉着臀部,这小家伙真是娇弱。

“呜呜……疼啊……疼……”用力地喊道,仿佛怕人不知道似的。

“乖乖,不疼,大哥揉揉,飞儿小声点,你想把所有人都引来吗?”澜宣无奈地摇摇头,他的耳朵啊……

“哇……大哥欺负人……疼……”逸飞大哭大闹起来,好过分,他的引诱大计失败了,呜呜……屁股又疼,心里更疼,没机会了……呜呜……

“飞儿小宝贝,乖啊……”澜宣叹口气,低头吻住了逸飞哭嚷的小嘴,让他一下子消声。

“唔……”逸飞两眼眨眨,大哥是……

“飞儿……”澜宣一手拖着逸飞的小臀,一手拖着他头,深深地吻着,他怎么会不明白飞儿的小心思?既然他不怕,那他也不愿再忍耐了……

逸飞被澜宣吻得有些迷糊,突然他感到身体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觉,虽然屁股很是疼痛,但从下身升起的欲望更是让他兴奋。

澜宣吻遍逸飞的全身,慢慢将他翻了个身,从后背吻到臀瓣,滚烫的肌肤刺激着澜宣,手不禁伸到了逸飞的前方,使他躬起了身子。

“唔……啊……哈,大哥……”逸飞颤抖着,好……好奇怪,现在已经不止屁股发烫,浑身都开始发起烫来了,上次也这样吗?完全没有时间思考,身子慢慢起了反应,难受地抖动着,不停地呼喊着澜宣。

“乖……”澜宣缓缓地用一手摩擦着逸飞的欲望,他知道飞儿根本是在靠着本能,看他可爱的表情,不禁又前倾,吻上逸飞的小嘴,过了会放开逸飞,见他满脸通红,眼神已经迷离,慢慢摸了些药膏,往他后庭涂去。

“嗯……”逸飞呻吟着,不知道如何反应才是对的,只能任澜宣摆布。

澜宣轻笑了下,伸进一根手指,在逸飞的小穴里摆动,让逸飞难受的扭起屁股来。

“飞儿……乖,忍忍……”澜宣拍了拍逸飞的小臀,接着再伸进一根……

“难……难受……呜呜……”逸飞突然哭起来,他有想便便的感觉……

“快了……飞儿乖……”澜宣也是满头大汗,试想自己已欲火焚身,可是飞儿还不停的引诱着他,而且这回是出自本能,他也实在不好受……

终于三根了,应该可以了吧?澜宣轻轻地搅动手指。

“嗯……啊……飞儿要……要……呜呜……”逸飞边哭边喊,他不知道怎么办了,感觉后面好奇怪啊……

“乖……”澜宣拔出手指,慢慢将自己的欲望放到逸飞的后庭前,“飞儿……大哥进来了……你……忍忍……”

“啊……疼……”逸飞更是哭闹起来,后面要破了啦……呜呜……可是他又不敢动,好疼……

“乖,放松,飞儿,听话,放松……大哥爱你……”一句句的爱语从澜宣口中发出,让迷迷糊糊中的逸飞感到幸福,慢慢放松了身体。

澜宣见逸飞不再哭闹,一个挺身……

“哇……”

经过漫长的等待,两人终于渡过了痛苦的时刻,澜宣感到逸飞已经适应,便开始尝试着慢慢滑动。

“嗯……啊……”

“飞儿……”你终于完完全全属于大哥了……

“哈……啊……”

满室的娇艳,凌乱的床铺,两条相交的人影产生了浓重的情欲。

……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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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