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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溺一辈子!以前风吧上的文章!作者:不详!(我对不起作者!)

金家简介:金家老大金希澈老二金钟云老三金英云老四金在中老五金俊秀老小金基范还有个养子赵奎贤

金家负责赚钱的人是大女婿韩庚老女婿崔始源老三金英云养子赵奎贤,这几个赚钱的人一个比一个狠毒(当然是在商场上),一个比一个腹黑

第一章

二少爷,这是金家给您送来的礼物.管家恭敬的说到,并把东海拉到身前来.

金家大少爷希望您和大少爷能答应晟民少爷和他们家养子赵奎贤的事.

赫在看了一眼东海,呵呵,还不错嘛!也不知道这金希澈搞什么鬼,凭两家的交情还用这样么.再说自己从来没有反对过啊,看着晟民幸福他就很高兴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李特哥更是被金家的金英云吃的死死的.金家以这样的借口送来一个人好奇怪啊.不过,送来的这个小人很讨喜嘛.叫什么名字?赫在问到.东海连头都不敢抬,诺诺的说东,东海.

赫在看了一眼管家,今天怎么这么没有分寸,还不下去等着看什么?床戏吗?管家看出了少爷很急,可是,这个小东西貌似很害怕,希望少爷不要象对待其他的情人一样对他才好,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喜欢,觉得他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可是少爷想到这里,管家无奈的说:少爷,我先下去了.

赫在看东海干干净净,可是瘦的可以,一种被风一吹会倒的感觉.还是先补补身子吧.该死,什么时候自己这样关心起一个暖床情人了?今天怪事真多啊.正在想着,东海忽然开口了:少爷...要..要开始了吗?我可以先去洗个澡吗?赫在好笑的看看东海,这小东西在想什么啊,看来要先逗逗他.

你都会些什么?希澈哥把你送到这里之前,都跟你交代什么了?

赫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东海,像要把人化掉.东海看见赫在的眼神,局促的说:希澈少爷说,先生把我买下了,以后让我跟着您,如果做不好事被退货了,要....要把我的腿打断....这时抬起头急切的说先生我会好好做事的,什么...什么都愿意做,如果不会请先生教我,我会认真学的,请您别把我送回去...

赫在不禁笑起来,呵呵,看来被金希澈那个骗子吓到了,金希澈什么时候欺负过一个孩子啊,虽然很威严,可是对待家里人好到不行,几个弟弟让他宠上了天,都不知道怎么好了,今天特地叫人把这个小东西送来,看来也是很喜欢他的,这个傻傻的小东西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提高了呢.不过,话说这金希澈还真是个老狐狸,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怎么知道自己不会伤害东海?不管怎么说,这个东海,送来的真是不错

告诉我你多大了?赫在温柔的问.东海还是不太敢抬头,细声说岁了.赫在看他这样拘束,不禁心里一紧,果然不大,看样子就没超过20岁,可是胆子太小了,以前受过什么惊吓吗?真想了解他啊.

晚饭时间,赫在把东海领到大家面前准备介绍,刚好李特也回来了,看见东海,李特小鸟一样飞过来,抱住东海说:呀,东海宝贝已经过来啦?还习惯吗?他有没有欺负你啊?哈哈....你不用怕他啦...

赫在一脸黑线的看这这个童颜的哥哥,搞什么啊,这么大人了还这样说话嗲声嗲气的,说一句眼睛就红,金英云喜欢他什么啊?他把李特拉到一边,低声问:哥,你们搞什么?随便送个人给我什么意思?

李特看看他一脸无辜的说:没什么啊,就是希望你以后别那么滥交,小心得病,早点过上和我们一样的正常生活啊!

赫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叫正常生活?虽然自己的床伴有男有女,可是后的婚姻还是希望能正常点,偏偏家里这两兄弟都早早和金家男人同居去了,过段时间还要去荷兰结婚.自己虽然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可是也不能说是正常吧?

晚餐在特特的不断给东海夹菜中过去了.家里的仆人们也都看出了东海在家里的地位,叫都叫他东海少爷.赫在也说,东海以后和他同吃同住,说到同住,东海还是脸红了一下.

赫在吃过饭去书房办公,回到卧室的时候看见东海睁着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还没睡吗?赫在问到.

东海....东海在等先生..

我的宝贝有什么事吗?

东海,以后不用这么拘束的,叫我赫在

恩,赫在先生

赫在在东海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假装生气道怎么还叫先生?

东海小手给自己揉揉,喃喃的说:对...对不起...赫在被他逗笑了,也不忍心再作弄他,轻声问道

东海,很怕我吗?以后,我们可是要一起生活哦,你这么怕我怎么行呢?你在家里只要听我一个人的就好,难道,你没觉得,这是我疼你的表现吗?我又不会伤害你,更不会把你送回去,你就放心的在这里住,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如果你没有犯什么错误,你不可以怕我哦.

东海听着赫在说的话,感动的想哭,没想到,先生对他这么好,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仆人,甚至是一个xing奴隶,可是少爷却这样宠爱自己,让自己心的某一部分软了呢.....咦?刚刚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先生..不,赫在...如果我犯了错呢?要把我送回去吗?求求你不要,我会乖乖的

赫在刮了东海小巧的鼻子一下,笑道又乱想了,刚刚不是说,不会送你回去吗?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送你回去,我只会狠狠的打你的小屁股,很痛哦,所以要乖乖的,知道吗?

恩,东海知道了

虽然被威胁不乖会受惩罚,可是东海还是在这个男人的胸前睡着了,而且是家里出事以来第一次睡的安稳觉这个男人,让人觉得安心呢...

赫在看着怀里睡的安稳的可人儿,强忍腹下的欲望,心里想:这样抱着还不能乱动,还真是考验人的耐力啊!刚才不会吓到他了吧?说要揍他的小屁股,其实自己这么心疼他,怎么会说打就打呢?

时间过的很快,东海在李家已经住下两个月了,在赫在的宠爱下,比刚来的时候身体好了很多,肤色也越来越白净了,特别是把两只大眼睛衬托的更漂亮了,十分讨赫在的喜欢.赫在去金家也都带着他,东海和金家的人也都熟了起来.首先他知道了金家老大金希澈是真的心疼他,经常会问赫在有没有欺负他,抱抱更是常有的事,还总给他买衣服,弄的赫在常吃飞醋:希澈哥,东海是我的人诶,他不缺衣服,家里都放不下了,你以为我会让他缺衣服吗?

赫在这样总会惹来希澈一个暴栗:臭小子,连我的醋也吃!我心疼我弟弟行不行?告诉你东海就是我弟弟,你别让我知道你欺负他!

赫在一脸委屈:我怎么会啊,疼还来不及呢,是吧东海@^_^@,说完朝东海一笑.

日子就这样幸福的继续着.

东海现在经常去金家,已经不用赫在带来,自己就能来了,即使不来金家也会派车去接,东海和晟民李特俊秀经常玩的不亦乐乎,在别人眼里都是超级幼稚的游戏,在他们看来却好玩的不得了.这天俊秀被朴有天接走吃饭,特特也被金英云拉走尝试新开的情趣旅馆(汗!...)晟民和奎贤不知道因为什么生气了,到现在晟民的嘴还撅的老高.东海不知道怎么劝解,突然,晟民说:东海,我们去玩吧,听说那里很好玩的,好不好?

说着一把拉过东海往自己房间跑,到了之后,开始把自己的衣服往外翻,东海仔细一看,全是一些暴露的衣服,东海不明白的问:哥,你拿这些衣服干什么?好暴露啊,你要穿吗?

晟民一边挑选一边答道:你也要穿啊,去玩嘛!穿的漂亮些,里面的人都这么穿的.

是吗?东海不安的问.最后东海还是穿了晟民给选的衣服,坐上了晟民的车,没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哥,真的要去吗?我...我有点怕...东海很不安.

东海,你也不要管我了是不是?晟民的嘴又撅起来,眼睛也红了.东海赶紧说:哥,你别哭,我会陪你的,到里面我们不要走散了.晟民赶紧答应,这两个不怕死的小孩子就下了车.到了里面,东海一直很不安,晟民对东海说:东海,我们去跳舞吧!东海怕的要死:哥,我不会跳,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你别走,我一会就回来.说着就消失在舞池中.

东海一个人无聊的喝着酒,这时候过来一个人,一下子坐在东海旁边,看着东海,东海也回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怕怕的,想走又怕晟民回来找不到他,只好就这么坐着.这时,那人说话了:嗨,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自己吗?

东海开始不安了我...我不是一个人,我和哥一起来的.同时心里默念:晟民哥你快回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哦!叫什么?

东..东海

我叫沈昌珉.昌珉心里想,东海?怎么有点耳熟呢.

我们去跳舞吧?好不好小宝贝?说着拽着东海往里走去.

哇,我不要,哥..哥...救命..

你鬼叫什么?!来到这里还装清纯吗?既然你不想跳舞,那我们就去开房吧!!就这样连拖带拽,就把东海拉到车里,一遛烟来到旅馆.刚下车,就在旅馆外碰见了韩庚.

庚哥昌珉喊了全神看什么的韩庚.韩庚回头,看是昌珉,笑道:昌珉,是你啊!东海?!你怎么在这?怎么不在家玩?你和昌珉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哥你认识他?昌珉有些吃惊.

是呀,赫在的老婆啊!最近你没去我那看,天天都在我家玩的.

呵呵,是我在刚得到的小猫呢!好可惜啊,竟然是赫在哥的老婆...怪不得耳熟呢.那么,我给赫在哥打个电话吧!...对了庚哥,你在这干什么?

诶?...我啊,呵呵,这不是新开的吗?情趣旅馆,我过来看看,呵呵..呵呵...走吧走吧说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

这边,赫在接到昌珉的电话闯了无数的红灯赶过来,看见东海以后,眼睛气的冒火,一把拉过东海大声质问:你穿的什么?谁给你的?东海吓的眼圈都红了,赫在从来没对自己凶过,想说话却不敢说.

说话!!!赫在又大吼.昌珉看状赶紧劝解:哥,别对他喊,今天幸好遇到了我,遇到别人就不好说了.东海这么单纯,以后别让他自己去玩了,带他回去吧,他也吓坏了.听到昌珉这么说,

东海突然想到晟民还在,他赶紧拉住赫在,赫在,晟民哥还在呢...话还没说完,就被赫在一把抗在肩上,走向赫在的车.到了车前,东海被粗鲁的塞到车内,赫在转身上了驾驶,准备开车,东海坐起来还不怕死的说:晟民哥还在....

给我闭嘴!晟民我已经告诉奎贤去找了,你现在最好不要担心别人,还是担心你的小屁股吧,因为它今天会很惨!

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到家,赫在停好车,开了车后门把东海拉出来抗到肩上,东海吓的大叫起来,赫在一巴掌狠狠的拍到东海的屁股上,厉声说:闭嘴!东海立刻疼的哭起来.进了大厅以后,管家和几个仆人围了过来,赫在对大家吩咐说:一会,你们听到什么也不要上来,不许打扰!大家都想劝解,可是看到少爷的黑脸,硬把话咽了下去.到了房间,赫在把东海摔到了床上,自己到对面的凳子坐下,东海扁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看着赫在.

爬墙好玩吗?恩?赫在开口说,语气比冰还要凉,眼神是东海从未见过的凌厉.东海见状更不敢说话,只是一直秫秫的掉眼泪.

我问你话呢!!赫在忍不住大吼出来.

我没....没....不是故意的.....呜.呜...东海抽泣起来.

赫在看东海那个委屈劲,气就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东海摁到自己腿上,拉下小裤裤对着东海白嫩嫩的小屁股一巴掌打下去,顿时一个红手印.东海疼的大哭:哇....不要...不要....疼...呜..

你还知道疼?今天不打的你一个月不敢坐我就不姓李!说着,巴掌更不留情面的打下去,不一会东海的小PP已经通红了.东海不停的求饶:啊...不要打了,宝贝疼....呜呜呜....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去了...

可是赫在的巴掌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边打边骂:你厉害啊,爬墙爬到我朋友那去了,来了就没碰过你,想男人想疯了?给我跑去丢人!

东海哭的已经顺不过来气,屁股上的疼痛在加剧,腰被按的死死的不能动,巴掌一下一下不留情面的打下来,小手忍不住拼命的挡,却被赫在一起按到背后,东海哭的更惨了.

呜呜.....我不敢了...我错了...不要打...

楼下的仆人心里急的要死,听着少爷房间里东海不断的求饶,少爷还不断的呵斥,就知道东海不会好过,平时东海那么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啊?少爷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可是又摄于少爷的淫威,谁也不敢上去求情.这时,李特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跑.跑到房间门口用力拍赫在的房门:赫在...赫在...给我开门!...你别打东海....开门!

里面还是传来东海的哭叫声,李特急了,让管家把备用钥匙拿来,一下把房间的门打开,冲进去拽开了赫在:你干什么?我叫门你听不见吗?你想把东海打成什么样你才解气?

赫在这时候恢复了理智,刚才真是太生气了.东海一直很乖的,怎么会去?怎么会被人带到旅店去...不敢想了.回头看看东海,脸都哭红了,PP更是青青紫紫,不能看了,可是要给这个小东西点教训,让他不敢再造次.想到这,赫在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东海还在大哭,和心疼的特特.赫在走后,李特拍着东海的后背:乖,别哭了.

东海慢慢平静下来,看着李特,哽咽的说:哥,我好疼....呜...

我知道,我知道,你乖乖的别动,我给你擦点药.李特说完去找药,可是没找到,就吩咐仆人去买了来,小心的给东海擦.擦药的时候听见东海疼的直吸气,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哥,你怎么来了?东海不哭了以后问道.

呵呵,还说呢,你和晟民怎么跑去那种地方?赫在给奎贤打电话说晟民在,你庚哥又告诉我们,吓的我们赶紧一起去找,就在前后门堵着,我怕奎贤太生气教训晟民,我和你英云哥开车堵在前门,奎贤坐公司的加长车和司机在后门堵,可是晟民那个臭小子急着要找你,又怕别人看见他从那里出来告诉家里,偏从后门出来,奎贤被气的在车里就把晟民揍了,到家的时候下车,我跑过去想劝劝的时候,晟民都哭的不行了,奎贤还在气头上呢!

啊?那晟民哥没事吧?

没什么事,你希澈哥一早就在家门口等着呢,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奎贤在车上就能动手,我还寻思这奎贤坐的车怎么开那么快呢,原来是司机故意快开的,好到家了让我们拦着.

哦.东海突然又想到什么东西似的眼睛又红了,李特忙问怎么了,东海又哽哽咽咽的说:哥,你说赫在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他都不理我了...

怎么会呢?你别乱想了,他从来没对谁这么上过心,以前别说揍人了,情人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的,因为不在乎啊,一个星期换三四个,他这么对你是因为在乎你.

哦.东海放心的答应着.可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很纠结,就是他的小PP什么时候才能好呢?现在动都不敢动,什么时候才能走路呢?哎!还是先想办法让赫在原谅自己再说吧!

赫在开着跑车在外面兜风,心里乱到不行,忽然想到晟民,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当时昌珉打电话说东海不知道和谁去了,只说是和哥哥一起去的,但现在和他在旅馆外,还有庚哥也在,气的正在开会的他一脚踹开大门就跑出来,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东海嘴里那个哥哥是晟民.想到这里,掉头往金家开去.

到了金家,匆匆和苦着脸正在劝奎贤消气的一家打了招呼后,就往楼上晟民房间跑,奎贤紧跟着也回到自己房间.哥,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奎贤对赫在说.赫在没理他,走到床边,看着晟民问:你带东海去的?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今天东海要是被昌珉以外的人带走是什么后果?晟民挨了揍正趴在那,赫在又突然跑来朝他大吼,害怕的呜呜哭起来.奎贤对着赫在说:哥,我们出去说吧!

你还护着他?他现在什么都敢做!你怎么把他宠成这样?在家里的时候哪有这么大胆子!赫在无法平静心里的怒气.奎贤把他拉出卧室,说:哥,他昨天因为一点事和我生气了,和我怄气才去的那里,晟民单纯你也知道,他不知道那里危险,他自己也吓到了,而且我也教训过了,你就别骂他了,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在家看着东海?

特哥在那,我想静一静!

还是回去吧,东海应该最想看见你,今天他也吓到了,你不安慰他,以后会有阴影的.

恩,那我回去了,你看着晟民吧.说完用跑的下楼,因为他现在真的想看见东海.金家人看见赫在风一样的跑下楼,知道奎贤这个腹黑把赫在搞定了.

赫在猜到李特一定会给东海擦药,就没去药店,直接飙车回到家里,一进门看见李特坐在沙发上,李特喝着热水,看见赫在回来招呼他坐.赫在先开口了,问道:哥,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在家住吗?

恩,当然了,难道你走了我也要丢下东海不管吗?李特有些生气.

赫在不做声.

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你不知道东海哭的多惨,他还以为你不要他了呢!李特越说越气.

我知道了哥,你早点睡觉吧.我刚出去的时候想了很多,我觉得我跟你和晟民一样,爱上了一个男人,已经没有救了,我会好好劝他的,他是我的人,我会让他知道我爱他的.明天你就会看见他笑了.

明天?我恐怕他的小屁股一个星期都好不了,看你怎么让他笑!

那哥在家住几天,帮我照顾他,我公司忙的很,不过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这还用你说!快上去吧,东海一定没睡在等你.哼,我和你英云哥要因为你们禁欲好几天,真是....

赫在一脸黑线的走上楼.开了卧室的门,看见东海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忙走过去,轻声问:宝贝,疼不疼?东海看温柔的赫在又回来了,泪水不自觉的涌上来,赫在看东海又哭,连忙安慰:宝贝别哭,是我下手太重了,我当时太生气了,完全没留力,把你打重了,快别哭了,让老公看看.

老....老公?东海高兴之余还有吃惊.

对啊,那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认定你了,我自从认识了你,就告别了以前的生活,禁欲很久了哦,算一下有快三个月了呢,这都是为了你啊!我可是每天晚上抱着宝贝你哄你睡觉,你睡着了之后跑去冲凉水呢!

东海感动的眼圈又红了,赫在以为东海PP太疼了才哭的,忙用手去轻抚东海的后背:乖,别哭了,老公给揉揉.说着手向下移动,放在东海肿起来的小屁股上来回轻抚.过了半天,东海开口说话了:赫在,我以后不会乱跑了,你不生气了我已经很高兴了.

谁说我不生气了?赫在假装生气道:你以后要是还敢乱来,我打的你更疼!

呜呜...对不起嘛!东海又哭出来.

赫在连忙安慰说:乖,别哭了,答应我,以后不去危险的地方.

我...我答应你.

这才乖,来,老公抱抱睡觉了.

刚才听赫在说因为自己禁欲,现在又要抱抱睡觉,东海开始不自然了,闷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赫在,你可以不用禁欲的,我可以的.

赫在听了东海的话轻轻的笑,把东海搂在怀里,亲了小脸一下:呵呵,宝贝真体贴啊,睡吧,别弄疼了我的宝贝,以后多的是时间,你注意点别让屁股碰到床,很疼吧?抱着我睡吧.抱紧点.

这样,东海在赫在怀里甜甜的睡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东海迷迷糊糊的醒来,看见赫在正在打领带,白色的衬衫,衬的脸好帅气.不禁喊出声:赫在...赫在转过头,看见东海趴在那里,又心疼了.宝贝怎么不多睡会?还是很疼吗?

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疼了,你要上班吗?

是呀,宝贝乖,在家好好养着,等老公回来,好不好?赫在宠溺的看着东海.

好,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东海笑的甜美.赫在这才出门,一楼看见李特,走过去:哥我走了,帮我照顾东海哦!

李特边弄咖啡边回答:知道了,我可是主动留下来的诶,还用你嘱咐我啊!

哈哈,知道了,那我走了,老李家就我一个人在赚钱,忙的很呢!

赫在走后,李特让仆人把咖啡和蛋糕端到东海房间,自己拿着药也进去了,仆人出去以后,李特问东海:海宝贝你还疼吗?让哥哥看看!东海看着说话总是这样嗲的李特哥,笑着说:哥,我好多了.

看见东海的笑容,李特心里想:哇!还真笑了诶!赫在果然会哄人.而东海的内心,也因为昨晚赫在的表白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同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已经把自己撑的满满的,怎么会不开心呢.

李特把东海的睡裤拉下,看见伤势果然好转了,也放下心来,又仔细的帮东海擦了药,把睡裤拉上.东海总趴在那难受的很,可是刚要起来就痛的趴下去,李特忙问:你要什么?我帮你拿你别动.

哥,我好闷哦,人家想出去.我想看看晟民哥

他伤的没有你重,昨天你希澈哥给我打电话了,奎贤不生气了,你不用担心他啦!

可是,他是为了我才走后门被抓住的不是吗?

那你还是因为他被教训的呢!你养养吧,能走路了我带你过去.

恩,哥真好!

小傻瓜,都这样了还惦记别人呢!不过,我现在要回去看看他,他被揍了心里一定委屈呢,你乖点在家,我一个小时就回来,好不好?

哥我没事的,你快去吧!

那我走了哦!

李特回到金家,看见基范在玩电脑,问道:范范,家里还谁在呢?基范头也不抬:哥你回来拉?希澈哥在晟民房间.

李特来到晟民房间,看见希澈和晟民在聊天,晟民笑的不行.问到:挨揍了还这么开心呐?

哥你回来拉,希澈哥在给我讲笑话呢,好好笑哦!

希澈问:你怎么回来了?东海有人管吗?

我一会回去,我过来看看他,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奎贤很疼他的,昨天还把盛怒的赫在劝走了呢!

他还来这了?

是呀,现在有了东海,连晟民都骂,他回去没说?

没,就说出去兜风了

李特又转向晟民:你别李你赫在哥,他昨天因为东海都要疯了,把东海揍惨了呢.我回来就看看你,我还得去看着东海呢,我走了

恩,知道了,哥88.

希澈站起来说,我去倒杯水.随着李特一起出来.问道:东海怎么样了?都不能走了吗?

没事了,晟民不也是不能走吗?

也是.

那我走了

注意开车!

李特回到自己家,又去了东海房间,告诉他晟民没有事,又帮他擦了药.

没出一个星期,东海已经可以随便走动了,就是硬的椅子还不敢坐,只能坐软的.晟民早已经活蹦乱跳了,还来看了东海一次.

(在天空也转过!)

第二章

这天,希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俊秀的手机象扩音器一样,里面传来朴有天恶心的声音:秀秀,想我了吗?俊秀甜甜的笑着:想~~,还不忘拖长声音.

想我哪里了?

哪里都想.

来,亲一个!

-A

真乖!我要工作了,晚上带你去吃饭吧!

对了,秀秀,我让你和希澈哥说的事情说了吗?

没呢,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今天去和他说!

挂了电话以后,俊秀发现希澈正在看着他.

你什么事不敢和我说?希澈问,同时心里气的很鼓:朴与天,你把我最单纯的弟弟都给我带坏了!

诶?哥你听到了?

废话!你电话那么大的通话声音,我要是还听不到我就是'小聋人'了!

哥俊秀拖长声音有天哥要我搬出去和他住

为什么?在家里不好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天哥说在家里住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希澈想到了朴有天的阴谋牙齿都咬响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不方便,有天哥说搬出去就知道了

他想把你吃掉!你明白了?

哥你骗人,有天哥又不是食人族!

希澈无语,心里想:朴有天,怪不得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吃到,小秀还真是...我理解你了!

有天哥还说,我去和他一起住,以后早上愿意怎么飙海豚音都不会挨揍了.

就是说,你想去喽?

恩!哥好不好嘛!

我不管你,你想搬就搬吧,你搬到他家哪栋房子?祖宅吗?和他父母?

不是的,有天哥自己买了一套别墅.

在哪里?

我们家隔壁那栋,不到15米的楼距.

希澈又一次无语中

晚上有天带着俊秀吃过饭一起回到金家,看到希澈,有天谄媚的笑说:谢谢哥答应小秀和我一起住!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我特地买了离金家这么近的房子,是怕小秀想你们,很方便的,以后哥哥们也可以去我们那边玩.

呵,....是为了以后蹭饭方便吧?!小秀的脑袋我还不知道吗?他除了你会想谁啊!

有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呵呵的笑了几声.那边俊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离这么近你不用带那么多东西的.....希澈看俊秀忙的要把房子都带走一样.

秀秀,电脑家里有毛巾也有床单更有了(我特地叫人多买的)....牙膏就不用拿了-_-!...你就拿你舍不得离开一夜的东西.因为第二天你可以回来看...有天无奈的告诉俊秀.

最后,俊秀拿了自己的小海豚毛绒玩具走了.

以后的事实证明,俊秀除了晚上不在金家睡觉以外,跟没搬走一样,每天有天一上班他就跑过来,还是像以前一样和大家一起玩,有天晚上过来蹭饭以后,两个人再一起回去.

晟民自从上次去被奎贤发飙揍了一顿之后,收敛了许多,已经不敢再胡闹,奎贤也因为这样省了不少心.可以专心于工作,年底了比较忙,他也想早点忙完了放个大假陪自己的宝贝兔子,上次揍完他之后由于在气头上也没有好好的安慰他,刚好又到了年底,一下子工作多了起来,奎贤就准备年后好好的陪老婆玩玩,毕竟要结婚了,虽然希望婚后的生活幸福美满,可是,婚前的美好回忆对于婚姻生活也很重要的.

这天,奎贤正在办公室里猛敲电脑,看了无数的数据,发现有一些帐目不对,非常不对,而且想查却发现查到自己和始源身上了,这一定是内部重量级人物干的!奎贤忿忿的想.

奎贤正在想着怎么办,韩庚打来了内部电话:奎贤,过来一下.

好的,哥.奎贤答应着,心里琢磨韩庚叫他一定和公司的帐目有关系.来到韩庚的办公室,毫不意外的始源和金英云也在.

三位哥,你们也发现帐目不对了?奎贤了然一切的表情.

韩庚的嘴往上斜挑了一下:呵呵,可是,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呢,我想让昌珉来帮忙.

我也这么想,我们要是有什么动作的话,会被发现的,因为这人一定离我们很近始源也说话了.

还掌权英云补充到.

韩庚最后发话:那就这么定了.说着,就给昌珉打电话,听到昌珉懒懒的声音:又查谁啊?

呵呵,你怎么知道的?小天才?

你给我打电话能有什么事啊?全是你们金氏的事,花天酒地不是哥你的风格啊.昌珉不忘挤兑韩庚.呵呵,又拿你哥我取笑,你不怕你希澈哥了?韩庚假装威胁.

怕啊,可是你从来不让他担心公司的事的,我打包票你不会告诉他.哥,拜托你别把我想的和金家小秀一样的智商好不好?你都叫我小天才的.昌珉豪不在乎的说.

怕了你了,动作小点,越快越好,知道了吗?电脑专家兼天才少年兼少年老成兼第一奸商兼....

好了好了哥,你和希澈哥混久了我都怕你的嘴了昌珉很头痛.

那你快开始工作吧,我们四个大男人在这卡着呢

别夸张了,我这就开始,挂了

还没等韩庚说再见,昌珉就挂了电话.

晚上,金家的几大攻吃过了饭,决定去书房继续研究这件事,昌珉果然速度很快,上午拜托的事,下午就有了眉目,而且知道了对方下一步要怎么做.这对手是个公司的元老,现在因为自己不小心染上了毒隐,拼命的在捞钱,如果东窗事发,还准备用绑架的手段,目标当然是金家每天只知道玩的弱智群体了.希澈,小秀,基范,还有没过门却早已经同居的李特和晟民,这里面希澈基本上不用担心,其他就不太好说了.尤其是小秀和晟民,谁都知道是纯真派,还真是让人担心呢.几大攻不想这件事影响大家的情绪,更是怕几个小的害怕,金钟云一直是闲云野鹤,在外漂流连个电话也没有,说是要自由的旅行,如果事情闹大了也怕他在外遭不测,所以一直在偷偷的商量,毕竟对方还在能控制的范围,也没有必要搞的那么紧张.商量完毕,各自回房.奎贤走出门,看见晟民转身想跑,一下拉住他:听到什么了?

没听到,你们有什么事情瞒我们吗?晟民心虚的问,其实他刚才有听到奎贤说:别让晟民知道真像,我和昌珉一起去

奎贤放下心没什么,我怎么会有事不让你知道呢,洗澡了吗?一起吧,我帮你擦泡泡吧,好不好,宝贝?

恩晟民心里没底了,难道奎贤在爬墙?..而且正在计划要把我甩了??..哥哥们已经都知道了???..还在帮他掩护????...!(智商啊,果然不高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

洗澡的时候,奎贤对晟民说:宝贝,最近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晟民不解.

就是有没有想去游乐场啊什么的,以前不是总和俊秀东海他们一起去吗?

没有,最近天不太好,总下雨,好脏的,我的粉色鞋子都不能穿晟民撅嘴.

恩,没事别总出去,在家玩吧,把东海接来,你们躲猫猫.

恩.晟民嘴里答应着,可是又开始乱想了:奎贤不让我出去,是爬墙怕被我看见?和那个昌珉,我见过的,是很漂亮的人,呜,人家不要,不管了,我要跟踪奎贤!

洗过澡,奎贤把晟民擦干,自己围着浴巾把晟民抱出来,晟民在床上欢喜的趴下:好舒服哦,哈哈,还在床上蹭来蹭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是多么危险的行为,奎贤刚才在浴室早就欲火攻心,现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大餐,白白的小腿,白白的胳膊,圆圆的肚子,翘翘的小屁股还一拱一拱的,不断在床上找着舒服的位置.奎贤把身子压向床,一只手撑在晟民旁边,另一只手在晟民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晟民这才看向奎贤:咦?你不睡吗?快上来啊!奎贤笑:看着你,我怎么睡的着呢?先吃你,再睡觉,怎么样?没等晟民回答,奎贤吻住了他想说话的小嘴,这么好的时刻,最好一秒钟也不要浪费掉.

晟民在奎贤不断加深的吻中已经轻轻颤栗,连胸前的分红也突起了,奎贤的手熟练挑逗着晟民身上每一个兴奋点,只是停留在上半身的手让晟民感到不满,下身不断的扭动着,奎贤了然的看着晟民的反映,手开始下移,滑到晟民的圆润的小屁股上来回抚摩,最后滑到幽穴处,缓缓的伸进一根手指,晟民闷哼了一声,虽然总做,可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那么紧,每次都痛,奎贤对于总像是处子之身的晟民满意极了,每一次都能让自己如第一次般的感觉兴奋不已,做多少遍都不会腻.在奎贤手指不断的**下,晟民已经感觉到空虚感正在吞噬自己,好想要被添满,奎贤也忍的辛苦,可是为了让宝贝不遭罪,只好强忍着,不断的做着扩充工作,等晟民的后穴终于容纳下三根手指的时候,奎贤抽出手指,一举将欲望挺入爱人的最深处晟民被刺痛拉回了一些理智,开始叫痛:疼奎贤...轻...轻一点...呜...,奎贤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宝贝....乖...忍一下,说着开始了活塞运动,满室春色,配合着肉体不断撞击的啪啪声,不知道延续了多久,最后,奎贤抱起昏过去的晟民去浴室清理,免的拉肚子,清理结束后又抱着昏睡中的宝贝回到床上,亲亲小脸又亲亲小嘴,才满意的关了床头灯,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奎贤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餐,和韩庚英云始源分坐两辆车一起去公司,到了公司一起乘坐专用电梯去自己办公室,每天这四个人都会这样出现,可是对他们侧目的人都没有减少过,因为实在是太养眼了,怎么看怎么不够.快到中午是时候,奎贤接到了昌珉的电话:一起吃饭吧,把哥哥们叫上.于是,在一个高级饭店的包房里,五个风格不同的超级帅哥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查到了?你真是越来越神速了.韩艮又开始恭维.

哥,别对我用你那套话行不行?我无论多少天查出你要的东西你都这么说,能不能变一下啊?昌珉无奈.

可是这次是真的很快啊,才两天而已啊韩庚继续.

拜托,你们几个人已经把范围缩的那么小,我再查个十天半月,多丢人啊,你就别揶揄我了哥昌珉笑到.

金英云适时发话制止了不知道要进行多久的没营养的对话昌珉这次真的很快,你就别谦虚了,你有什么计划?和我们说说.

昌珉收起了顽皮,变的认真起来:哥,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金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已经想好了,那个死老头明天有一批货要到码头,他现在用他盗用的那些资金准备开始贩毒赚钱,还打了金家的旗号,我们通知警察明天去抓人,为了让他亲自出马,庚哥和始源哥今天就想办法让负责帮他去取货的人明天没办法去,那死老头第一次搞毒品为了发生万一定会亲自去的,我和奎贤还有英云哥明天也去现场,因为那老东西在金家混了这么多年,警察也不一定能抓住他,我们去隐蔽起来,帮帮警察先生,你们看怎么样?

非常好!韩庚赞许.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明天我和昌珉先去吧,奎贤你留在公司监视老东西,然后尾随他来,以防万一英云补充.

好的,哥奎贤答应.

那就这么办吧,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明天就要办的事情,现在开始时间已经有点紧了韩庚说道.

于是,各司其职,忙的不亦乐乎.但是回到家以后,四个人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照常和家里人聊天说笑.

晟民由于昨晚被奎贤无数次的最后一次的要求弄的筋疲力尽,起来的时候都下午了,没有能去跟踪奎贤在家里郁闷了一天,他发誓今天一定早早睡觉,明天好进行自己护卫爱情的战争!

奎贤和几位哥哥聊过天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自己的小兔子已经睡觉了,抚摩着晟民的头发,心里默默的想:昨天累到这种程度了吗?这么早就睡了.摇摇头,把晟民搂在怀里关上了灯也睡觉了.

晟民早上醒来,发现奎贤已经走了,赶忙起来,一看表,已经下午一点了,糟了,怎么睡这么久?

嘟囔着洗了脸就跑出去,开上车就去公司.晟民心里盘算,先看看他在没在公司吧.车行了大约15分钟,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等的晟民突然看见奎贤开着车从眼前横开过去,晟民赶紧摈到了转弯道,跟上奎贤的车.边跟边想:怎么今天自己开车?除了带自己出去玩,奎贤很少自己开车的,都有司机接送的啊.想到这撅起小嘴继续跟.奎贤这边打着电话:英云哥,是我,他已经在路上了,我正在跟着他好的....挂了吧.一路光看着前面的目标,根本没注意有一辆红色跟着自己走了好远.

到了地方,晟民下车后小心的跟在奎贤后面,奎贤精神很集中,没注意身后不远躲躲藏藏的粉色身影,晟民一直跟着,忽然看见前面昌珉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拉了奎贤就走,晟民咬牙:混蛋,奎贤是我的!说着跑了上去.昌民听着后面有声音,回头一下子就看到了身穿粉色外衣的晟民,呆了一下,立刻叫奎贤向后看.奎贤走着突然感觉昌珉拉他.刚想说快走,听到昌珉惊讶的说:晟...晟民?奎贤立刻回头,果然看到了气鼓鼓的晟民.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英云从旁边跑了过来:还磨蹭什么呢?走.....却在看到晟民后说

不出话来...半天,奎贤终于说:哥,昌珉,你们可以吧?我要回去了,这里对晟民来说太危险,而且,我要让不知道怎么来到危险地带的晟民知道代价!说着朝晟民走去.而晟民还在因为突然出现的英云哥迷糊不已,没反映过来,就被奎贤拉走了.

奎贤拉着晟民走到停车的地方,看到的晟民的,顿时知道晟民是怎么来的了,气的火直往上冲.不过,他还是压下火,对晟民说:开车回家,我在你后面跟着你.语气平静的好象平时一样,可是,晟民就是知道他生气了,刚刚看到了英云哥,很明显奎贤不是在爬墙了,自己又这样跟踪奎贤,还听奎贤刚才和他们说什么这里危险,自己这下可惨了.

跟在后面的奎贤就一直死盯着前面的车,心里在想晟民怎么会跟踪自己,还有就是把他的小屁股打烂,竟然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要知道,现在自己还带着枪呢.那么混乱的场面,如果当时让他一直跟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晟民在前面开着车,心里一直在想怎么甩掉跟在后面的奎贤,因为现在跟着奎贤回家,自己的小PP一定肿了,想到这就想哭,可是,如果跑掉了,要是被奎贤抓到就不只是肿了那么简单,怎么办啊?这样想着,抬头看前面的信号灯只差三秒就要红灯了,我的车加快开过去,奎贤只能在那等信号....这是甩掉奎贤的最好时机啊恩,就这么办吧,先回自己家去躲几天,等奎贤消气了再回去,也许就不会挨揍了...想到这里,车子蹭的飞了出去...可是还没走到50米,就看见本应该在后面等信号的奎贤的车飞过来横着挡在自己前面,晟民赶紧踩刹车,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过后,就看见奎贤下车大步走过来,一把拉开车门,对着他大吼:

你想甩掉我?!...你以为我不敢闯红灯吗?!!!说着解开晟民的安全带,拉着他就往自己车走,刚把他塞在自己车里,警察跑过来:先生,请出示您的驾照.奎贤把驾照拿给警察,交涉了一段时间以后,最终,奎贤被处以罚款,并保证在后面的那辆一定会被拖走晟民被甩在后坐,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想到了自要面对盛怒的奎贤,害怕的嘤嘤的哭起来.

奎贤黑着脸开车,还不忘给拖车公司打电话把晟民的车拖走,晟民在后坐一直哭着,却不敢大声的哭,就这样一直到家,奎贤停了车,下车后,在车外看着晟民.晟民泪眼猫猫一样的望着奎贤,他知道今天怎么也逃不过去了,认命的下车,奎贤一把拉着他就往里走,晟民害怕的哭声也增大了,抽泣着被奎贤拉着,嘴里轻喊着:奎贤....你拽的我还疼

奎贤转过头来,眼神没有想象中的冒出火,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满的说:

疼了?一会不把你今天的行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的屁股会更疼!语气有着不容质疑.

,奎贤....求求你....我错了....好不好...晟民哀求着,奎贤却不理他,一直拉着他走.

一进金家大厅,希澈正在和李特聊天,两人哈哈大笑着,看见奎贤拉着晟民,晟民还一直哭着说不要,不要,两人赶紧上前,一人拉一个,把两人拉开距离.

这又怎么了?晟民你犯什么错了奎贤这么生气?希澈开口问.

哥.奎贤要打我我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哇...说着扯开嗓子大哭起来.要不是有希澈和李特在,他还真不敢这样哭,他现在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希望两人能劝说奎贤.

李特问晟民:你又去了?

比去严重!奎贤冷冷的说.奎贤一屁股做在沙发上,看着哭泣的晟民说:你今天怎么会开车跟着我的?

我..我...晟民不敢说.

希澈感到奇怪:呀,你们两个搞什么啊?还跟踪,玩侦探游戏吗?把话说的明白点好不好?

奎贤笑:哥,是这样....说着,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希澈和李特,可是,今天,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居然看到了晟民,还有他的车,他是跟着我去的,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跟着我,说完看向晟民.

晟民喏喏的说:我...我...我那天在你们办公的门前路过,忽然听到你说什么和昌珉一起,还说不要让我知道,我以为...以为....哇....我不该去的....不该不相信你....你不要揍我啦.....

奎贤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竟然敢不相信我?!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可以信任吗?

晟民现在只是哭,还死死的拽着希澈的衣服,希澈知道他害怕,可是今天这件事他也管不了,奎贤在他和李特面前把事情问明白,很明显是想让他和李特别插手,现在他俩听了事情的经过,也觉得晟民荒唐的可以,更不能偏袒了.这样想着,对奎贤说:你别下手太重了,他什么都不懂,没有什么心机的人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晟民听希澈这样说,哭的更厉害:不要不要.....哥,我不要...呜...手拽着希澈的手摇来摇去.

奎贤站起来:跟我进去!拉过晟民就往自己房间走,晟民拽着沙发不进去,奎贤怒气已经忍了半天,看晟民这样,大手毫不留情的照晟民屁股上打,边打边骂:给我松手!...你松不松手?晟民吃痛的松手,被奎贤脸朝下,屁股朝上的一只手搂着腰,头被夹在奎贤身后,抬头还能看见李特哥和希澈哥欲言又止的样子,同时感觉到裤子已经在往下退了,腿不由得踢腾挣扎:哥....救我...哥.....可是,还是这样被奎贤以这样的姿势抱进房间.

进了房间,奎贤把门锁上,坐到床上,把晟民按到自己面前,一把把晟民的裤子褪到底,光溜溜的小屁股呈现在眼前,奎贤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大手毫不犹豫的狠狠挥下,发出很响的啪啪的声音.晟民被按的死死的胳膊胡乱挥舞着,不停的求饶:啊....疼....不要....奎贤....呜...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跟踪你...求求你...别打了...啊....

奎贤手力越来越大:还敢求饶?犯了错不乖乖的跟我回来,还敢跑?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屁股!

啊....疼...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啊...疼...晟民不停的挣扎,实在太疼了,可是却怎么也躲不开奎贤的巴掌.

你是以什么身份住进金家的?说!奎贤大声问晟民.

啊....是....你的...你的未婚妻...啊晟民泣不成声.

你竟然敢不相信我!

啊...下次不敢了...求你不要打了....求求你...呜

上次去挨打的还不够,还敢乱跑,是不是?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好疼...

今天就好好的教训你!

不要...啊...哥...救命...哥...

李特和希澈在外面急的不行,听见晟民叫哥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哥....啊...哥...救我..

还敢叫!又是连串的巴掌.

等到奎贤终于停手时,晟民嗓子都已经喊哑了.听到没有声音了,李特和希澈赶紧冲了进去,看见晟民的屁股被揍已经通红通红,连皮都要破了,心疼的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不断的安慰着他,奎贤在旁边坐着,在想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些.

奎贤看晟民只是嘤嘤的哭,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哭了,心里一阵阵抽痛,紧紧的喘不过气来.李特看晟民这样,忍不住大声斥责奎贤:

你怎么能这么打他?你不心疼吗?你们没有把计划说出来虽然是为了我们着想,可是你们就没有错吗?晟民是因为在乎你才会那么做的,你怎么能这么打他呢?当初你爱上他的时候他就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现在你嫌他智商不够高了?你到底要他怎么样?你说啊!

希澈看李特越来越失控,一把拉起奎贤往屋子外面拽:臭小子,给我出来!

被拉走的奎贤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空空的任希澈拖,到了大厅以后被希澈一脚踹到膝盖后窝,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希澈忿忿道:

你个臭小子,就你厉害,刚才你特哥说的话我也想问你,怎么?嫌弃晟民了?你干什么这么打他?你就不能理解他吗?他不该不相信你,不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就该这么打他吗?我看真正危险的地方是家里!每次都是小屁股都肿肿的,他堂堂李家三少爷这不是犯贱呢,在家的公子不做跑这里来让你打我今天就好好的教训你!让你也知道知道这种滋味!

说着拎起俊秀平时玩的棒球棍就朝奎贤打去...奎贤被打的一下子双手扶地,疼的直吸气.想着晟民的样子,奎贤撑起身子等待希澈的惩罚.

嗖的一声,又一棒打在奎贤身上.李特在房间里给晟民擦着药,听外面的声音越来越不对,跑出来看见希澈居然在打奎贤,还用棒球棍,连忙拦着,死死的抓着棒球棍不让他落下:希澈,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心疼晟民...可他确实该揍,奎贤没有什么错的...你这样打他,晟民心里也不好受的...

希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也是心疼晟民,晟民在李家的时候,赫在虽然严厉,可是还没有这样下过手,可是现在,奎贤居然这样,我真的好心疼他,我....哎手一松,棒球棍掉了下来.

是因为在乎吧!赫在上次把东海打的也不轻不是吗?他们之间的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奎贤把门打开,不就是知道我们在外面等怕我们着急吗?要不然我们也进不去不是吗?快让奎贤起来去哄哄晟民吧,他还在哭呢...

奎贤扶着旁边的茶几站起来,忍着疼走到自己的房间,晟民看见奎贤近来,趴在床上带着哭声连忙问:奎贤,你要不要紧?我听到希澈哥打你了,我....话没说完,就被奎贤抱在怀里: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我失去理智了...对不起...把你打重了....

奎贤...我...晟民有些吃惊.

听我说,宝贝,我好怕....好怕失去你...想到你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好后悔自己没有和你说清楚,害你误会伤心,害你跑到那里,你希澈哥打我打的对....我好爱你...你不相信我,我真的很生气...可是,我不该这么打你的....宝贝...对不起..真的奎贤动情的说,眼眶慢慢的红了.

奎贤...呜....是我不对,我不该不相信你,我们都订婚了我还这么幼稚,不会赚钱,在家里只是惹祸给你添麻烦,一点都不乖,你没有错,你不要这么说....呜...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晟民哽咽的说.

宝贝,奎贤把晟民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心口,我这里真的好疼,对不起.

呜...奎贤你不要这样,屁股痛痛过一两个星期就没事了,你不要难过了嘛!

宝贝乖,还知道心疼老公.呵呵奎贤笑出声.

恩,我最乖了.

呵呵,来,亲一下

不要

为什么?奎贤不解.

要看你表现,今天晚上要给人家揉揉晟民开始撒娇.

哪次揍完你没帮你揉啊?奎贤笑.

那也要揉完再亲亲晟民坚持着.

那我先亲你一下吧奎贤坏笑着.

不要,你不要碰我啦...啊....疼..晟民不小心碰到了PP.

小心点,别碰到了,乖

晚上,等英云韩庚始源回来以后,金家召开了家庭会议,内容就是,以后什么事情也不要互相隐瞒,有什么事情都要一家人一起面对,即使是抱着为对方着想的想法也不可以,免的以后出现这种误会.

会议刚刚结束,赫在带着东海过来了.赫在进门就嚷嚷:今天在这住了,东海说想你们,他才两天没来而已就想你们了.李特上去抱住东海:海宝贝...哈哈...让哥哥抱抱.

东海也高兴的喊:哥!

俊秀也高兴的搂住东海:东海你来啦,哈哈,以后就住这里吧,诶..对了,你和赫在就住我和有天哥那里吧,也不远的,晚上我们两个一个房间!

东海刚想答应,朴某人和赫在一起大声说:不行!

为什么?俊秀问.

俊秀啊,我不搂你睡不着的!朴某人笑的色色的.

东海啊,你要是愿意在这里住,我明儿也在这个区买套别墅,我们还是单过,不要去麻烦俊秀他们.赫在也说到,同时心里默念:俊秀还真是危险啊,差点把自己的宝贝抢去.才过上性福生活几天啊.

好的,那明天就买吧,好不好,我总往这跑不方便啊.东海单纯的答,没发现大野狼的野心.

好,明天看看.赫在松了口气.

第三章

第二天,赫在便让公司的人在金家别墅的东北边买下了一套别墅,这样,金家和朴有天家和赫在家的别墅形成了一个接近正三角的地形.东海喜滋滋的在金家宣布这个消息,俊秀马上问:

东海,什么时候搬过来啊?

东海说:

还在装修呢,要等一段时间.俊秀,你和你有天哥怎么那么快就装修完了呢?

俊秀回答:

有天哥说这套别墅他准备的比较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哦,这样啊!

希澈盯着俊秀,坏坏的开口问:俊秀啊,我怎么从来没看你屁股痛呢?你和朴有天不住一起吗?

住一起啊.....为什么要屁股痛?他又没打过我.俊秀不明白.

谁说他打你了?我是说,你们有没有....那个....恩?

有没有什么啊?俊秀还是不明白.

算了,一看就没有.姓朴的也不行啊,呵呵希澈腐笑.

转头看见东海的脸已经红的不行,希澈了然一笑:东海好象进展很快哦!哈哈,说着,一巴掌拍到东海的屁股上.东海大声叫痛.闷闷的想:哥真是的,你自己被要了N次再被人打下试试嘛!啊,真的好痛哦.

东海,什么进展很快啊?俊秀又开始追问.

你不懂别乱问!希澈制止他.

什么嘛,你们两个说的那么神秘,我也要知道,我要知道嘛!啊海豚音持续中.

给我闭嘴!再叫我就揍你.希澈威胁.

哼!我要问有天哥!俊秀嘴撅的老高.

你问吧,问过以后你就该哭了希澈摇摇头.

为什么会哭?俊秀又不明白了.

因为会很痛,第一次都很痛,我是不是应该给你灌输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你也太单纯了,不像我们家人了.看你在中哥,从小就知道怎么诱惑男人,要不然郑允浩也不能被他吃得这么死.希澈有点头痛的看着俊秀.又有些得意的想着在中.

什么第一次啊?为什么痛?俊秀还是追问.气的希澈大吼:就是他第一次狠狠的揍你,会很痛!你别问了,我头晕!

什么嘛!他干什么揍我啊...哥讨厌...俊秀继续不解,东海已经笑到直不起腰了.

你们玩吧,我有事要出去.希澈站起来.

我去找你庚哥,你和东海在家玩吧!闷就出去,别惹祸就行,最近够操心的了.希澈说,对了东海,赫在不是给你新买了一辆车吗?你带俊秀去兜风吧,注意安全就行.

恩,好的.....哥,我给你送到金氏吧,然后和俊秀再去商场转转,我想给新家添些东西.东海乖乖道.

好.免的叫车了.

这样,东海开着赫在新给他添置的车载着俊秀和希澈来到金氏大厦楼下,希澈下车,对着车里说:不许飙车!就走进了大楼.

这样,东海开着赫在新给他添置的车载着俊秀和希澈来到金氏大厦楼下,希澈下车,对着车里说:不许飙车!就走进了大楼.

听了一路的董事长您来了,希澈终于走进了专用电梯.公司的女员工看见他就开始兴奋,这么漂亮的人,还是金家大公子,修长的身材,完美让人嫉妒的脸,虽然不总来公司,可是却让人过目难忘.想不知道他是谁都不行呢.希澈出了电梯,走到韩庚办公室门前,秘书想通报,被希澈制止了:别,我进去吓吓他.秘书了然一笑.希澈敲门,听见韩庚说了一声:进!希澈笑着开了门.

庚,想不想我?说着走向韩庚,在他腿上坐下.

韩庚惊喜过后,顺势抱着希澈:想啊,一直在想你.怎么有空来看我?

在家要被俊秀折磨疯了,来看看你累不累.希澈笑着说.

晚上把大家都叫出来吧,吃顿饭.韩庚建议.

别了,快过年了,过年再说,今天就我们两个.

也好.都听你的.

这时候韩庚的手机在桌子上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希澈拿起来一看,陌生号码,按了通话键:喂,这是韩庚的手机,我是金希澈.

哥,是我,哈哈,怎么你接?你们现在改一起办公了?你不在家了?电话传来钟云的声音.

钟云?希澈吃惊.

是我啊,哥,我要回家了,告诉你们一声.钟云理解希澈的吃惊.毕竟走了有半年多没回家,一个电话也没打过.

我以为你死于非命了呢!还知道回来啊,没带礼物你别想进门!

带了,给大家都带了,哈哈.还带了一个人呢.哥,我恋爱了

恋爱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你哥我还结婚了呢.希澈不屑.

哈哈,哥,我明天就到家,让人把房间给我收拾好啊.

管家天天都让人收拾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跑回来.对了,你回来不给你哥我打电话,居然给你庚哥打电话?希澈觉得被忽略了.

庚哥的电话不是好记嘛,哥你的电话号码和你一样奇怪,谁记得住啊?钟云毫不在乎的说.

我奇怪,看你回来我不.....希澈还没喊完,就被韩庚把电话抢去:钟云啊...呵呵...是我...明天回来是吗?...恩,好的注意安全.说完把电话挂了.看到希澈撅着嘴,在他的嘴上轻啄了一下:呆会儿我们吃什么去?

希澈有些脸红:什么都好.

晚上希澈和韩庚在外面逍遥过后回到家,看到奎贤抱着晟民,不让他的屁股压到自己的腿,东海在向大家展示他今天和俊秀逛商场的战利品.这个,准备摆在大厅的沙发,可爱吧?没有事就抱着它睡觉.这个放卧室,哇,好高兴啊,这个,挂在门口,可爱吧?东海拿了一堆毛绒抱垫在安排.赫在一脸宠腻的看着东海:宝贝,你买的太早了吧?还不知道房子装成什么样呢,不适合装修风格怎么办?

基范说和这里的格局是一样的,装修的和这里差不多不就好了吗?东海说.

基范头也没抬,窝在始源怀里玩着PSP,答应着:对,是我说的.可我没让他买这么难看的毛绒玩具.在我看来无论房子装成什么样,这些东西都不适合摆在房间里.

不难看啊,是我帮着挑的俊秀不满.

呵,怪不得那么难看.基范还是不抬头.

在讨论什么呢?我们回来了.韩庚出声.

哥,你们回来啦.东海乖巧的打招呼.

俊秀看见希澈,忽然想起来白天的对话,转身对有天说:有天哥,大哥白天说,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就该哭了.

什么问题?有天不解.

东海和赫在什么进展的很快?为什么东海屁股会痛?俊秀单中.

金英云一口水呛的直咳,李特不住的给他拍后背.英云不呛了之后,放肆的大笑起来.赫在也大笑的看着脸通红的东海.在中和允浩笑的抱在一起,基范也忍不住抬头:俊秀哥,你还没出柜呐?

出什么柜?俊秀不明白.

内个.....秀秀啊,别理他们,我们回家后我再告诉你.

希澈拍了有天一下:有天,别说当哥的不关心你,连你的性福我都替你操心了啊.哈哈...

有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对了,有事要和大家说,韩庚制止了嬉闹中的人:明天钟云回来,还说要把恋人带回来呢,明天大家都早点回来,在这吃个饭,也看看钟云的那位.....允浩你最近忙吗?

还好了哥,年底了,快忙到头了.允浩说.

明天和在中早点回来.

好的哥.允浩答应.

晚上俊秀和有天回到自己家,俊秀先进浴室洗澡,有天在外面心不在焉的抽烟,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小海豚吃了,现在看来,只有自己的宝贝还是个在室男,连基范那个冰山都被崔始源融化了,自己和秀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正郁闷的想着,就听见俊秀甜甜的声音传来:有天哥,我没带衣服,帮我拿来好不好?有天顿时站起来去找衣服,可是找到衣服以后一回头,看见秀秀出来了,全身光溜溜的站在那,有天的血直冲腹下,

秀秀,你怎么出来了?

家里不冷,我就出来了,我想穿那件白色的睡衣,哥你把你手里的放回去吧!说着走过来要自己找.有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俊秀,分身胀的生疼,没等俊秀找到衣服有天把俊秀横抱起来,快速的直奔床上,放下俊秀,自己开始脱衣服.俊秀吓了一跳:

有天哥,你干嘛这么奇怪啊,我还没穿衣服呢!

秀秀,我要是再不这样才奇怪.有天边脱边说.

洗澡怎么不去浴室脱衣服啊?

不洗了,我很干净.....俊秀,给我好吗?有天沙哑的说.

给你什么?俊秀无限单纯中.

把你给我!说着甩掉身上残余的衣物开始亲吻俊秀.

俊秀用不解的眼光的眼睛看着有天在自己的身上种下一个个印记,更不解的是,自己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越来越晕晕的,思想随着有天的手渐渐迷离.啊....左边也要...有天哥...

俊秀不满有天只挑逗他的一边.有天一手挑逗着俊秀的粉红,另一边用嘴不断允吸俊秀的另一边,吻顺着腰线,一路向下,最后含住了俊秀不大的分身,俊秀惊呼出声:啊....哥....脏...有天不断的上下允吸,不一会,俊秀便宣泄在有天的口中.有天咽下之后,添添嘴:宝贝....你好甜哦!俊秀已经迷迷糊糊,只是觉得有天的行为都好奇怪,可是,自己好舒服.正在这样想着,惊觉有天的一根手指插进了自己的.....俊秀没开发的禁地忽然被侵略,一下子痛的不行.痛....你拿出去啦....我不要....好痛..

乖,一会就好了.有天忍的辛苦,也不忘安慰俊秀.

当三根手指在俊秀的甬道内能自由进出的时候,有天抽出了手指,俊秀被忽然来的空虚感折磨的要哭出来.有天看着身下的人儿,轻轻的说:别急,马上给你.

有天把分身慢慢推进俊秀的身体,来回寻找着那一点,俊秀突然啊了一声.有天笑这里就是么?接着便开始了有力的撞击.每一下都直捣俊秀的那一点,让俊秀大叫出来:啊...哈....要死了...不要了..啊..

舒服吗?宝贝...有天看着俊秀消魂的模样奋力挺进.

啊...舒服...好舒服...俊秀本能的回答着.有天奋力冲刺,终于,有天和俊秀一起达到了高潮.

俊秀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有天,却被有天一下翻过身体,跪趴在床上.俊秀回头不解的看着有天,有天拍了拍让他满意的雪白的鸭屁屁,突然挺进.俊秀赶紧求饶:不要了...我不行了...,有天没有管俊秀的哀求,又开始新一轮的热身运动...最后,有天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俊秀去洗澡,看着俊秀下体流出的乳白液体,中间明显夹杂着血丝,不禁心疼起来:明明很小心的...明天会哭吗?

第二天早上俊秀就被疼腥了,动一下就扯的后穴火辣辣的疼,只能躺在床上呜呜的哭.有天怎么劝也不行.俊秀拿起旁边的电话给希澈打电话,关机...讨厌的大哥....又给英云打电话,不一会儿听到了李特疲惫的声音:你好...哪位?

俊秀爆发的哭出来:李特哥....哇...

俊秀?...你怎么了?别哭....李特一下精神起来.

有天哥他....他弄的我好疼....呜...俊秀哭的凄凄惨惨,有天在旁边无奈的看着他打电话.

你别哭....我马上过去!李特挂了电话,用力推旁边的英云:快起来,俊秀不知道为什么大哭呢,我们去看看

恩...特英云翻个身.

哎呀快起来啦!英云!李特不满.

啊?....怎么了?英云刚清醒.

俊秀哭呢,哭的很惨,我们去看看怎么了.李特开始穿衣服.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难道有天打他了?英云抱怨.

不知道,你快点!李特把衣服扔向英云,英云开始往身上套.

两个人急急的出来,六点,大冬天的天还没亮呢,不过小区的照明还凑合,这样来到了有天家,还没按门铃,有天就把大门打开了:哥,麻烦你们了.李特和英云进了屋,问有天怎么回事,有天吱吱唔唔的说不出来,李特急的问:俊秀在哪里?

和在金家的方位一样,他说习惯那里.有天终于能说出来话了.

李特急急的跑上楼,一开门,俊秀看见李特,象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抱着李特大哭起来,边哭边叫疼.李特安抚半天,俊秀才说出话来:哥,有天哥...对我做奇怪的事....我现在好疼...呜...

他对你做什么了?你哪里疼?

屁股疼..腰疼....全身都疼...俊秀好不委屈.

他打你了?李特问.

没有....俊秀一抽一抽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特听过以后大笑:俊秀啊..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啊,相爱的人都会做的...以后你就不疼了,就这次疼的厉害.

相爱的人不是亲亲吗?

亲亲也做,这种也做的

哦,俊秀还是不甘心的撅嘴,可是,听李特哥这么说,好象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英云和有天聊过之后也走进来,英云对俊秀说:

小秀,你以后要是再因为这样无聊的事吵我们,我就像揍基范那样揍你!俊秀害怕的低下头吐吐舌头知道了啦!.

英云转头又对有天说:

有天,别什么都顺着他,该管就得管了,你看看晟民被奎贤惯的,什么都不懂,我可不希望俊秀和你生活以后比在家里智商还低,这样对他也不好.今天这叫什么事啊,夫妻同房闹的跟着火了一样!

知道了哥.有天笑笑.

特特,我们走吧!英云搂着特特下了楼,回到家,在中已经开始在做早饭了.

在中,怎么又你做?阿姨呢?李特问.

我今天醒的早,可能是钟云哥要回来了我高兴,今天晚上我还要做一桌子呢.在中笑着回答.

我弟弟真优秀!便宜郑允浩那小子了.英云坏笑着说.满意的看到在中红了脸.李特打了英云一下,两人一起回卧室了.

当天晚上,金钟云带着他的恋人金丽旭回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金家

你也姓金?哈哈,还真有缘呢,来到我们金家,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不要拘束啊.希澈说.

这是我大哥,金希澈.

希澈哥好.

这是我三弟,金英云.他比你大.

英云哥好.

这样,把金家人都介绍了之后,又开始介绍赫在东海他们,最后介绍了昌珉.总算把一大群人都介绍完了.

这样,丽旭在金家住了下来.

钟云开始去公司帮助英云做年底的收尾工作,英云乐得开小差,跑出去和李特甜蜜.丽旭在家,不太出和

钟云一起住的房间.刚要出去喝点水,就听见俊秀和东海在大厅聊天:

东海,你说那个丽旭怎么一天到晚的都不出来啊?好奇怪啊!俊秀和东海闲聊.

我也这么觉得,感觉他好象不太好接触的样子.东海说.

恩,我也这么觉得,冷傲的样子,让人看了难受.本来想找他一起玩的....别说他了,我们去找基范

吧,好不好?

他不会理我们俩的,他只认识PSP,电脑,和崔始源.东海撅嘴.

可是,我们两个在这里好无聊哦,晟民哥行动还不太方便,李特哥也出去了

那好吧,拉他出去逛街,他的脸总打游戏都绿了.说着,两个人跑着找基范去了.

丽旭听到这里,生气的关上门.什么嘛,我都不认识你们,要我坐在那干什么?看你们玩那么幼稚的游戏吗?

两个幼稚王!还有那个什么基范,冷冷淡淡的,和他说话都不抬头,好没有礼貌的.我才不要和你们玩.想完

气鼓鼓的躺在床上.听到好像那三个人推推晌晌的出门,丽旭才出来找水喝.

晚上,吃过饭后,基范还是在玩PSP,今天始源没回来,说是回家有些事情,基范总觉得心里空落落

的,异常郁闷.打游戏也不专心.

电话响了,基范也不动,晟民慢慢走过去,接起来之后,朝基范说:电话,始源的.基范百迷冲刺般

跑过去.喂?

范范?想我了吗?

恩.

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怎么不往我手机里打啊?

你关机啊.我以为我不回去你生气了,故意关的呢

才没有,我看看.....哦,关了..可能是没有电了

一会充上电哦!

宝贝啊,我明天可能也不能回去了,老家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你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恩,那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我一定趁早,好不好?工作已经让钟云哥暂代了,哈哈,他不能帮英云哥做事,英云哥又

不能偷懒了.

哈哈.早点回来哦!基范低着包子脸.手在桌子上胡乱画圈.

恩,我会的,挂了吧,早点睡觉.

挂了电话以后,基范脑子又开始神游想始源,站在那不动.丽旭洗完澡跑着出来找钟云,穿着宽宽的浴袍,

一不小心刮掉了基范因为接电话胡乱扔在桌子旁边的PSP,掉在了角型桌子腿上的一个尖角上,屏幕一下子

碎了.基范这才神游回来,立刻跑过去:金丽旭!你没长眼睛吗?!

丽旭本来想道歉,一听基范的口气,气的大叫:你怎么说话呢?大冰块....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么凶

?

你不是故意的就有理了?我的东西怎么办?基范走上前瞪大眼睛.

钟云看不下去了,口气不好的对基范说:基范,你这是干什么?小旭又不是故意的,我再给你买一个就

是了.

你买?这款机器还没上市呢!

那我也能买到!钟云微怒.

这是始源给我的礼物,你买了又能怎么样?这是结婚周年礼物!

韩庚一直听着外面的情况,听到越吵越凶,忙从房间里出来:基范,怎么了?

我讨厌金丽旭!说完抓了车钥匙就跑了出去,身上还穿着睡衣....

当天晚上,金钟云带着他的恋人金丽旭回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金家

你也姓金?哈哈,还真有缘呢,来到我们金家,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不要拘束啊.希澈说.

这是我大哥,金希澈.

希澈哥好.

这是我三弟,金英云.他比你大.

英云哥好.

这样,把金家人都介绍了之后,又开始介绍赫在东海他们,最后介绍了昌珉.总算把一大群人都介绍完了.

这样,丽旭在金家住了下来.

钟云开始去公司帮助英云做年底的收尾工作,英云乐得开小差,跑出去和李特甜蜜.丽旭在家,不太出和钟云一起住的房间.刚要出去喝点水,就听见俊秀和东海在大厅聊天:

东海,你说那个丽旭怎么一天到晚的都不出来啊?好奇怪啊!俊秀和东海闲聊.

我也这么觉得,感觉他好象不太好接触的样子.东海说.

恩,我也这么觉得,冷傲的样子,让人看了难受.本来想找他一起玩的....别说他了,我们去找基范

吧,好不好?

他不会理我们俩的,他只认识PSP,电脑,和崔始源.东海撅嘴.

可是,我们两个在这里好无聊哦,晟民哥行动还不太方便,李特哥也出去了

那好吧,拉他出去逛街,他的脸总打游戏都绿了.说着,两个人跑着找基范去了.

丽旭听到这里,生气的关上门.什么嘛,我都不认识你们,要我坐在那干什么?看你们玩那么幼稚的游戏吗?

两个幼稚王!还有那个什么基范,冷冷淡淡的,和他说话都不抬头,好没有礼貌的.我才不要和你们玩.想完气鼓鼓的躺在床上.听到好像那三个人推推晌晌的出门,丽旭才出来找水喝.

晚上,吃过饭后,基范还是在玩PSP,今天始源没回来,说是回家有些事情,基范总觉得心里空落落

的,异常郁闷.打游戏也不专心.

电话响了,基范也不动,晟民慢慢走过去,接起来之后,朝基范说:电话,始源的.基范百迷冲刺般

跑过去.喂?

范范?想我了吗?

恩.

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怎么不往我手机里打啊?

你关机啊.我以为我不回去你生气了,故意关的呢

才没有,我看看.....哦,关了..可能是没有电了

一会充上电哦!

宝贝啊,我明天可能也不能回去了,老家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你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恩,那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我一定趁早,好不好?工作已经让钟云哥暂代了,哈哈,他不能帮英云哥做事,英云哥又

不能偷懒了.

哈哈.早点回来哦!基范低着包子脸.手在桌子上胡乱画圈.

恩,我会的,挂了吧,早点睡觉.

挂了电话以后,基范脑子又开始神游想始源,站在那不动.丽旭洗完澡跑着出来找钟云,穿着宽宽的浴袍,

一不小心刮掉了基范因为接电话胡乱扔在桌子旁边的PSP,掉在了角型桌子腿上的一个尖角上,屏幕一下子碎了.基范这才神游回来,立刻跑过去:金丽旭!你没长眼睛吗?!

丽旭本来想道歉,一听基范的口气,气的大叫:你怎么说话呢?大冰块....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么凶?

你不是故意的就有理了?我的东西怎么办?基范走上前瞪大眼睛.

钟云看不下去了,口气不好的对基范说:基范,你这是干什么?小旭又不是故意的,我再给你买一个就是了.

你买?这款机器还没上市呢!

那我也能买到!钟云微怒.

这是始源给我的礼物,你买了又能怎么样?这是结婚周年礼物!

韩庚一直听着外面的情况,听到越吵越凶,忙从房间里出来:基范,怎么了?

我讨厌金丽旭!说完抓了车钥匙就跑了出去,身上还穿着睡衣....

韩庚看见基范跑出去赶紧下楼出去追,可是看见基范开着车冲出大门,韩庚无奈的走了回来.回到卧室,韩庚看着希澈说:

基范最在乎始源了,以基范倔强的脾气这样也可以理解,可是.....钟云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办,在外人来看基范这样很没有礼貌.虽然那个金丽旭脾气也不怎么样....

希澈紧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庚,基范他....不会出事吧?

不会,他开着车呢,不会遇到坏人的.

什么?...那不会出车祸吧?他平时就总飙车...

韩庚其实也很担心,可是还是得安慰平时宠弟弟的希澈:那样技术才好啊...收起你的想象力,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看见他了.

恩.希澈闷闷的.

乖啦,睡觉!韩庚亲了希澈一下.希澈马上闭上眼睛.可是,韩庚知道,这一夜,希澈是睡不着的,看来,等基范回来以后,要告诉他以后不允许这样让哥哥们担心.

钟云房间里,丽旭在不断的抽泣:讨厌....呜呜....你家人都讨厌我..我要回加拿大去....呜...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了?...

小旭啊...你今天不也嘴上没输吗?...再说是你破坏了别人的东西,怎么说话还那么冲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讨厌...连你都不帮我...他们欺负我就算了...

谁欺负你了呀?钟云不信.

那个什么俊秀,还有东什么海的....今天在大厅里说我的坏话..我都听见了...说我不好接触...我干什么跟他们两个幼稚王一起玩?

小旭,俊秀很单纯的,听说东海也是,不然赫在也不会喜欢他啊,那个赫在我们多少年朋友了,他就喜欢单纯的,而且东海是大哥给推荐的,一定是不错的人,你以后和他们多多接触就好了.钟云耐心的说.

哼,刚刚那个基范,我和他说话他连眼睛都不抬一下...丽旭还是不满.

他一直都那样,和谁说话都是那样,能让他抬头的只有始源,有时候始源也不行的.钟云继续劝.

那也不行,我不信他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他怎么不懂礼貌了啊?...是你摔坏了人家的宝贝,你怎么也应该道个歉吧?钟云无奈.

那你明天买个和他那个一样的PSP,我去说,他要是不接受,我也不是好惹的!

乖,去道个歉,语气好点,他不会不接受的.钟云终于松了口气.

基范在路上飞快的开着车,他很想静一下,于是拐到了一边,开了车天窗,看着冬天夜晚也看不见星星的天空.想起了夏天的时候和始源一起在这辆车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聊天,然后....做爱...呵,这辆车也是始源给自己的呢.又想起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是金家的私生子,所以,这就是谁都被大哥用棍棒教育过,自己却没有的原因吧.那种教育的爱,不是谁都会给的.

想起刚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自己是那么的无助,是始源一直在自己身边劝解,说哥哥们是真心待自己的,不要乱想.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哥哥们确实对自己不错,可是终究,还是差那么一点吧?从钟云哥的样子就能看出来,明明是那个金丽旭不对,却要对自己板起脸的哥哥.还说什么要赔自己东西,开玩笑吗?.....始源给的东西,什么也代替不了.

这样,基范胡思乱想了一夜之后,心情因为想念始源更加沉重了,眼睛也因为哭过有点红,天慢慢亮了

起来,基范想起来自己没带电话,还这样穿着睡衣,开始驱车往家里走.他好想给始源打电话,想听他的声音

...

由于昨天晚上基范出走,所以今天一大早大家都早早的起来,想去基范常去的地方看看,毕竟基范倔强的很,穿睡衣也不一定乖乖的回来,大家都在准备着出门.钟云再三嘱咐丽旭,基范如果回来了,一定要先道歉.东西他会在买到后第一时间赶着送回来.这样商量着,基范却开门进来了.谁也不看的往桌子上翻,他记昨天接电话时顺手放在一边了.

钟云赶紧推推丽旭,丽旭撅着嘴说:基范,对不起了.

基范没有吱声,继续找电话.怎么不见了?

呀,金基范,你有完没完?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丽旭见基范不理他,气的大叫.

谁要你道歉了?基范也没好气的说.

韩庚看见基范回来,连忙说:基范,去哪里了?急坏我们了.

哪也没去.基范还是继续找电话,扔哪了呢?

希澈有点不悦:什么叫哪都没去?一声不响的出去,回来就这个态度?

怎么?哥看我不顺眼了?那我搬出去好了,我今天就收拾东西!基范烦闷了一晚上,终于爆发.

基范,你小子怎么这样跟大哥说话?英云对基范大喊.

怎么?你们一个个因为金丽旭都要和我决裂吗?先是二哥.然后是大哥和三哥!基范停下找电话的动作也大喊出来.

你说什么混帐话呢?我他妈因为你一夜没睡好,现在眼睛还红呢!希澈终于也忍不住了.

基范,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了?在中也出声了.

对...,是我不懂事,从小就不懂事,可是这么多哥哥为什么没有人好好教导我,而让我成长成这样?因为我是私生子!你们嫌弃我还来不急,更别说和我谈心了!对不对?基范情绪失控了,开始口不择言.

啪的一声,希澈给了基范狠狠一耳光.

你放什么屁呢?家里谁对你不好了?这么多年是谁在养你?对你们我操碎了心,却从来没有偏过心,你说哪门子私生子的屁话?希澈气的眼睛越来越红.

基范没想到希澈会打他,眼睛顿时溢满泪水:我说的不对吗?我就是私生子....就是....我...呜...我要离开这个家....说着就要上楼收拾东西.

希澈一把抓住基范:你走...我把你的腿打断!...我看你今天怎么走!..说着拽着基范的衣领去自己房间,边拽边大喊:谁都不许管,我今天非打断他的腿!

韩庚想劝希澈,忙拉他的手,却被希澈一下甩开.

希澈把基范拖拽到自己房间,顺手锁了门,一下把基范甩到地上.给我把裤子脱了!自己趴到床上去!

基范坐在地上,手撑着地,眼睛里全是泪水,一动不动.希澈哥从来没和自己发过这样大的火,基范害怕的身子直抖.

你脱不脱?希澈气的眼睛直冒火.看基范还是不动,希澈一把把基范拽起来,用力按在床上,另一只手去脱基范从昨晚穿到现在的睡裤.

基范这才反映过来:不要..不要...别脱..哥...

现在知道叫哥了?你不是要离家出走吗?你本事大了,以为有个崔始源,就敢不认我们了!...我今天就打死你,就当白养了你!...

不要啊...随着希澈的巴掌重重是落下,基范一声惨叫.

希澈气的要疯了,巴掌一下重过一下,丝毫没有怜惜的打在他最疼的弟弟的屁股上.边打边恨恨的说:让你走...让你走....你昨天怎么没死在外面....我担惊受怕一夜....你怎么还回来....

我错了....呜.....我不该走....哥...饶了我...饶了我..呜

希澈还是不停的打,自己的手已经发麻了,基范的屁股已经发紫.可是还是不停的打着,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了一脸.

基范叫的凄惨,可是巴掌还是重重的打下来.

哥...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基范错了....真的错了...

希澈猛的停下,松开了基范后退了两步,朝他歇斯底里的大喊:你走啊?你不是要走吗?

我不走了..我错了...哥...不要赶我走...基范泣不成声.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

不走就给我好好的挨着!说着把一个枕头塞进基范的腰下,基范的屁股被迫撅了起来.

希澈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一个木制衣挂,举起就朝基范的发紫的屁股打去.

啊.....哥求求你哥....啊....疼.....基范开始大声叫哭.

希澈满脸的泪水,打了三下以后,再也打不下去了,无力的瘫软在地上,衣挂也扔在了一旁.

基范不停的哭,屁股已经因为最后的三下出血了.疼的身子直发抖,满脸的泪水和汗水,留海凌乱的贴在全是汗水的额头上.枕头还在自己身下垫着,自己没有一点力气起身,只是这样趴在那哭,不受控制的哭...

希澈坐在地上慢慢的站起来,坐到床边,把基范腰下的枕头抽出来.看到基范被自己打出血的小屁股,眼泪又流下来.听见韩庚敲门:希澈,让我进去吧,把门打开....希澈

希澈这才起身把门打开,一开门,看见韩庚一脸的焦急,后面还有英云和李特...

韩庚看见满脸泪水和目光呆滞的希澈,一下子抱住他:别哭...别哭...

李特和英云来到床前,李特抚摸着基范疼的全是汗的额头,无奈的说:怎么这样气你哥大?..想把他气死吗?....基范啊...你大哥多爱你..你知道的吧?

基范哭着,嘴里不断的说着:大哥...对不起....

英云叹了一口气,拍拍基范的后背:范范....别哭了...乖...没事了...

又走到任韩庚抱在怀里安慰的希澈面前:大哥,范范不是故意的...你也打了他了...别伤心了...

希澈点了点头.

韩庚把希澈扶都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走到门口,看在中和奎贤还在门口.对他们说: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这有我呢,你们现在进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在中,你今天别让允浩来了.

是,哥...基范他伤的重吗?在中问.

没什么,也不是拳打脚踢,不用担心,等你晚上回来,基范情绪稳定了,你和他就能聊天了.

又对奎贤说:你也是,别担心,先去公司吧,我和你英云哥一会就过去现在始源不在,我们事情很多.

好的哥,你也劝劝大哥,基范他不是故意的.奎贤还是担心.

韩庚又拉过钟云悄悄的说:你不许给我怪丽旭,今天的事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丽旭还小,以后就好了.

钟云闷闷的不做声,他真的想好好的教训丽旭一顿.

安排完以后,俊秀就开门进来,看见大家表情都苦苦的,就问:怎么啦?庚哥...出什么事了吗?

俊秀怎么来这么早?有天上班了吗?韩庚问.

是呀,他走了,可是我们家这是怎么了?公司经营的不好吗?俊秀傻傻的问.

没,你大哥把基范揍了,因为他乱说话,俊秀你不要乱说话哦,小心也挨揍哦!韩庚开着玩笑.

啊?那我还是先躲一下吧.俊秀好骗的赶紧转头就走了.

出门以后,俊秀赶紧给东海打电话:喂..东海啊,今天来我们家吗?

去啊,现在崔我也太早了吧?

不是不是,我是告诉你,你来我和有天哥的房子吧,大哥把基范打了气不顺呢,我们别被牵连进去,大哥揍人好疼的.我刚刚才出来,气愤好恐怖啊.

恩,好的.一会儿去找你哦!

在希澈的房间,基范还在不停掉眼泪,英云和韩庚已经去公司了,只有李特和希澈在.

李特看两人都不说话,就先出声:范范啊,你今天早上进来以后是在找你的电话吧?我昨天看在电话机旁,就给你拿房间里去了,还充了电.

基范还带哭腔的说:谢谢哥....可以把我送回房间吗?我想回去....

你现在还动什么啊,与力气的人都不在,我和你希澈哥也弄不动你啊,你要是想要电话,我就去给你拿过来,好不好?李特说.

....那我要电话基范半天才出声.

李特起身去基范的房间取电话.留下希澈和基范.基范慢慢的停止了哭泣,只是疼的厉害,动也不敢动,希澈看基范有血痕的PP,心疼的喘不过气,恨自己下手太重.这样想着,李特取了电话回来:基范,给你.

谢谢哥.接过电话,开了机,却没有打出去.基范现在很想打给始源,可是,现在打给他的话,自己一定会哭,好象受了多大的委屈,其实,大哥心里更难受吧,自己那样说,一定伤了大哥的心吧.基范想道歉,可是看着希澈都不看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怯怯的不敢说话.

希澈其实一直在看基范,他看见基范打开了电话,又放在了床边,是不是因为自己,他不敢给始源打电话了?好吧,我出去吧,我也想静一下.

希澈站起来,一声不响的出了房间.李特刚才顺便去晟民那拿了药要给基范擦.希澈刚关上门,晟民就过来了:希澈哥...你去哪里?

出去走走,你要看基范吗?希澈问.

恩,是呀,今天早上听见了,有些担心.

进去吧,你哥在里面呢,我走了.希澈说完就出了大门.

晟民进了希澈的房间,看见李特小心的给基范擦着药.哥...怎么打这么重啊?...都出血了...晟民看到了基范的伤.

你希澈哥太生气了吧.....基范,怎么又哭了?很疼是吗?我会轻点的,你忍一下.

基范哭出声来:不是的哥....呜...大哥不理我了...他走了...他不要我了...呜...我怎么办...

李特笑:傻瓜.你大哥是把你打重了,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你乱想什么啊....呵呵..

真的吗?基范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了,傻瓜,他多疼你,你是知道的吧!下次别说那样的话气他了哦,难怪他把你打成这样,你们兄弟几个,他是最疼你的.你的那个什么破身世,在今天你说之前,我都不知道,你英云哥都没和我提过,你大哥打你的时候,我问他,他才说,他还说在中俊秀和奎贤他们都不知道的,只有你大哥和二哥三哥知道,你怎么那么敏感啊,恩?

其实,我不是故意的.这两天始源没回来,我心里烦的不行,昨天晚上出去又胡思乱想了一夜,才会那么口不择言的.基范后悔的说.

你的口不择言,换来你的小屁股痛半个月,半个月恐怕也不会好彻底,这下你老实了?过年的全家旅行,看来你也去不了了哦!李特看基范情绪好转了,立刻开始逗他.

基范撅起了小嘴,闷闷的说:特哥,我都挨打了,你还气我.....大哥打我时你怎么不拦着啊?

我拦着?你庚哥都没拦住我能拦住吗?再说了,当时我觉得你真的应该被教训,只是没想到你

大哥真的打你这么重....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再拦吧....哈哈...李特又笑.

还有下次?再有一次我死了算了.基范痛苦的说.

晟民看基范慢慢心情变的轻松,也跟着李特开心的笑.

希澈坐在酒吧里,一声不响的喝酒.希澈知道基范敏感的性格,所以他从来没有深说过基范,从小也没打过他一下,在始源告诉自己基范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以后,更是处处小心,怕伤害到基范,家里的弟弟们,

没有一个是他不疼的,包括奎贤这个名义上父亲的养子,其实也是父亲留下的后代,只是奎贤嫉恨父亲从小没有照顾过他,誓死要跟自己母亲的姓氏,所以不得不以养子的名义收到金家来.

以金家这样的家业,有几个私生子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何况自从父母发生车祸以后,这么多年都是兄弟几个一起生活,公司开始有叔叔们的帮忙,后来长大了才接管过公司.韩庚就是公司里非常能干的人,和自己相恋以后公司就交给他和能干的英云和奎贤了.当然,还有后来入赘的始源...想到了兄弟一起开心生活的点点滴滴,希澈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挑,心情也好多了.

这边,东海在俊秀家和俊秀商量:俊秀,我们应该去看看基范吧?我好担心他,你呢?

我也是呀,可是,今天早上韩庚哥还告诉我不要乱说话,小心挨揍呢.俊秀扁扁嘴.

那我们就不说话嘛,什么也不说不就好了?东海建议.

恩,也好,也许大哥都不生气了呢.说着两个人来到金家.进门直奔基范的房间.

怎么没有人呢?出去了吗?看来也没打怎么样啊,为什么我今天早上回来大家脸那么难看?俊秀感觉奇怪.

去问问晟民吧!东海说.

两人来到了晟民房间,看见晟民在找什么书:晟民,基范呢?

晟民放下书:在希澈哥房间里呢!哥在那里打的他,现在家里没有大力气的人,没办法抱他回去,我想找点书去给他解闷.

你的都是漫画书,他能爱看吗?他喜欢游戏攻略.东海提醒道.

那我们去陪他不就好了,陪他聊天,你们两个怎么才来?晟民问.

是俊秀不敢来,怕希澈哥伤及无辜.东海回答.

晟民笑说:哈,俊秀你还真有想象力呢,不过,今天早上我去看基范,正好碰到希澈哥出来,脸好黑哦,确实很可怕呢.三个人说着就来到希澈房间.

基范在那趴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特在帮他揉PP.三个人坐下,开始讲自己这几天好玩的事,哄基范高兴.

另一边,韩庚在进行最后的工作整理,想着终于可以好好的过年了,连效率都加快了.正专心工作着,电话响了,一看是始源,连忙接起来:喂,始源呐.

庚哥,公司忙吧?我今天晚上就能回家了.始源说.

不用不用,我们几个弄,快完事了,你在你家帮忙吧,有几个你这样的人啊?..自己家的家业不守,为了和基范住在一起入赘进来,娶我们范范你连房子都没买呢....人家朴有天还没结婚呢房子都买好了,真是不能比啊...哈哈...韩庚心情大好,逗起了始源.

哥..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吗?始源不服.

才不一样呢,我那是没有家业,你不一样啊.

以哥你的实力,创办公司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哥,你就别笑我了,每年都在忙的时候丢下你们,我都过意不去了.始源说.

呃....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了,我告诉你件事,你别激动.韩庚欲言又止.

什么事?始源预感这件事自己不爱听.

恩,是这样.....基范被希澈揍了,挺惨的,你今天回来以后,好好安慰安慰他,你希澈哥揍完他也哭了.

因为什么啊?我才走了几天啊?希澈哥一向最疼基范了.基范能办什么事让希澈哥那么生气啊?始源着急起来.

哎呀,兄弟间能有什么啊,现在我估计现在已经被特哥搞定了,内只狐狸...呵呵

恩,估计也没有什么大事,一会我给范范打个电话,今天太忙了还没给他打电话呢.始源放心的说.

那挂了吧,晚上见哦!挂了电话,韩庚又开始努力工作起来,今天他想早点回去.

始源挂了电话,听说基范被打了赶紧给基范打电话,基范这边和俊秀他们聊的正开心,接到始源的电话更开心了.始源!怎么有空打电话?

听说我的宝贝淘气被大哥打了屁股,没空也要打电话啊...怎么样?还疼吗?始源见基范心情不错,放下心来.

好疼的...你都不心疼我..还笑我...

我哪能笑你啊,宝贝,你不知道我多心疼,刚听庚哥说的,这不立刻就给你打电话了吗?

始源.....呜.....大哥都不理我了...我怎么办?基范又想哭.

宝贝,大哥很疼你的,不会不理你的....我过一个小时就到家了,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好^_^

那挂啦,你别乱动,老公回去给揉揉.始源又安慰说.

特哥给我揉了.

呃.....那你要什么吗?我给你带回去.始源纠结基范的PP被人明目张胆的占便宜.

你早点回来就好了,我还在大哥的房间呢,走不了了.

恩,等我吧宝贝.挂了.

基范挂了电话,又开始和俊秀东海他们聊天.想着始源就要回来了,笑容也多起来,真是的,明明只有两天没见,怎么好象好久没见了呢?

此时的金家,在中看完了基范在大厅正给允浩打电话,样子腻死人.挂了电话正无聊,看见始源回来了.

始源...家里的事忙完了?在中问.

忙完了.哥你今天回来的真早.说完要上楼.

哎....等等...在中叫住始源.

哥,有事吗?始源站住.

呃...你知道基范被大哥打了吗?在中以为始源还不知道.

我听说了,这不特地早回来的,呵呵始源了解的笑.

恩,那就好.快上去吧,他在大哥房间里呢.在中松口气.

始源来到希澈房间,看见基范睡着了,圆圆的包子脸,暴露在空气中的小屁股,全是青紫色,还有几道血痕.始源轻轻的把手放在基范的PP上,基范立刻疼的醒过来.

始源?你回来啦....呜....基范看见始源立刻哭出来.

宝贝别哭,我先抱你回房间好吗?始源心疼的说.

好.基范点头.还不忘拿自己的电话.

始源抱着基范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的翻转基范,让他趴在床上.

很疼是吧?.....天...怎么打成这样?都出血了...宝贝,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基范把事情元元本本的和始源说了一遍.始源听完以后,有些了解的说:

你真的这么和大哥说话?....怪不得他把你打成这样.

基范嘴撅的老高.

范范啊,你知道大哥最疼你了,你这么说,他该多么伤心啊,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今天白天,韩庚哥和我说大哥打完你都哭了.他有多心痛才会打你啊!

我知道,打我的时候大哥就在哭,我看见了.

那今天晚上和大哥道歉,好不好?

恩,你要在旁边陪我.

晚上,大家都吃过饭以后,希澈还是没有回来,韩庚急的给希澈打电话,希澈接了电话:庚....我..我在门外呢...

怎么不进来?韩庚问.

马上,挂了吧.

挂了电话便看见希澈进来了.韩庚迎上前:怎么不进来啊?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基范....希澈小声的说.

兄弟之间,有什么啊,始源也回来了,把基范抱回去了.我们过去看看.说完揽着希澈向基范的房间走.到了门口,希澈深吸了一口气,敲门进去,韩庚也跟进来.

基范一看见希澈,眼泪就涌上来:大哥.....

希澈见基范哭,赶紧安慰基范,别哭,很疼对不对?大哥以后不打了,我保证,好不好?

哥....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呜基范哭出来.

怎么会?我永远都要你....希澈也哽咽.

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些混帐话..我明知道大哥最疼我...还那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很乱...乱说话...哥...你原谅我好不好?基范继续哭.

哥怎么会怪你呢?.....把你打成这样.....哥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在拿我当哥哥了.

不..哥..你打的对...是我不好....基范抱住希澈,头伸进他怀里.

希澈抱着基范,不断的拍着基范的后背别哭了....范范....

韩庚看见事情平息了,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没事了...呵呵...基范啊,和你大哥聊天吧,我和始源先出去了.说完拉了始源出去.出去以后对始源说:让他们兄弟好好聊聊,把事情聊开就好了.省的基范以后还有阴影.始源表示同意.

基范房间:

哥~~基范抱着希澈撒娇.

恩希澈笑.

你打的我好疼,特哥说我半个月都不能好.基范扁扁嘴.

别听他乱说...那时候肯定好了,等你好了我们家就该一年一次的全家旅行了.今年带着赫在东海他们,更热闹了.希澈高兴的想.

哥....我几乎哭了一天...基范说.

哥在酒吧呆了一天,想起来你小的时候,呵呵,真可爱,现在也可爱,我弟弟怎么都这么可爱啊.

希澈捏捏基范的脸.忽然正色道:以后不许说要离开家的话,要是还敢说,我就把你屁股打到烂,听到没有?

哥....你舍得打我?基范有点怕.

只要不说离开我们,就不舍得.希澈恢复笑脸.

哥,永远都不会说了.基范看着希澈保证道.

这才乖.希澈满意的笑笑.

有人敲门,门开了一就是丽旭,丽旭近来以后一直低着头,手拽着衣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希澈笑笑:怎么了丽旭?

我...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丽旭局促的说.

你道歉干什么啊?钟云叫你来的吗?希澈问.

不是的,是我自己要来的,那个....基范...对不起,害你被希澈哥教训...丽旭脸红着.

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我不应该那么对你说话的,我也很抱歉.基范也脸红起来.

希澈站起来,大笑着拉过丽旭.好了,以后你们俩给我好好相处,下次再吵架,两个我一起揍,绝不手软!

基范和丽旭一起说:是,哥!然后拉在一起大笑.

第四章

时间过的很快,东海和赫在的房子赶在年前装修完毕,东海高高兴兴的搬了过来.金家的兄弟们也都来到赫在的新房,为他们踩房气,正风水.

哇.....东海,装的不错嘛,我喜欢这个晟民兴奋的喊.

哈哈,知道你喜欢水粉色,以后让奎贤也把房子弄成水粉色不就好了.东海高兴的说.

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我们可不搬出去,搬出去没有意思,像俊秀,天天跑回来.晟民揶揄俊秀.

你眼馋我们有自己的房子,有天哥说了,在一起住不方便,想**都不行!俊秀的话逗的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有天在一旁脸黑黑的,心里想:为什么俊秀明明都和自己做过了,说话还是这样口没遮拦呢?难道真的像英云哥说的那样,自己太宠俊秀了,搞的俊秀现在智商有点低?

晚饭自然是在赫在家吃.因为高兴的缘故,大家都喝了点酒,俊秀没有什么酒量,喝点啤酒就醉了,醉了以后开始乱暴料:

喂,哥哥们是什么时候出柜的呢?我才不常时间哦!记得当天晚上,有天哥心急的都没洗澡.呃~~吭吭吭有天在一旁脸都抬不起来了.

这边在中也喝多了些:我好早的...我和允浩上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做了,还是我勾引的他呢,别看允浩平时有点严肃,床上一点也不害羞,我们都尝试过各种高难动作了.哈哈,现在我的经验可是一大堆啊...允浩的脸从红转到黑,气的要疯了.

大家看着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酒量真是小啊....

俊秀什么也没感觉不对的继续暴猛料:有天哥说,他最爱看我的表情了,不知道多迷人呢,我说我也想看,有天哥就说要在天花板上按一个巨大的镜子,我就可以看见了,你们说,有天哥是不是很聪明?我都想不出来这样的好主意呢.呃~~吭吭吭

有天在俊秀的耳边狠狠的说:给我闭嘴,不然要你一个星期下不了床!

俊秀听完哈哈大笑:有天哥,你不要和我说那么色的事情啦!每次做之前,你都说'俊秀啊,我要让你明天下不了床',刚才和我说让我一个星期下不了床,我到无所谓啦,你的身体可以吗?你的公司还要你管呢!

哈哈哈哈晟民不知死活的大笑.奎贤在旁边捏了一下他的大腿,晟民立刻不笑了,因为他看到了眼睛喷火的朴有天.

有天腾的站起来,说了一句:俊秀喝多了,我带他回去了.说着把俊秀往肩上一扛,出了赫在的家门.

俊秀一路在有天的肩上大叫:有天哥....放我下来啦...我没有吃饱呢....讨厌....不让人家吃饭.....我要吃饭啦.....放开我.....啊海豚音)

有天一声不吭的只是扛着俊秀,心里想着:俊秀,看来我真的应该好好的管教你!

俊秀被有天扛到了家,放在了沙发上,有天火大的去拿解酒药,等到拿回来以后,发现俊秀已经睡着了.有天把解酒药放到一边,摸着俊秀的脸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俊秀在有天的怀里醒了过来,小脸贴着有天的胸,舒服的趴着不想动.有天早就醒了,看见俊秀醒了,用手捏了他的鸭PP一下.

啊海豚音)

有天顺手在他的屁股上狠拍一记.

疼...有天哥,你干嘛啦!...俊秀抬头怨念的看着有天,撅起原来就圆圆的嘴.

我干嘛?.....你记得不记得你昨天晚上都说什么了?有天提醒俊秀.

说什么了?.....不知道,我就记得昨天在东海那玩了.俊秀还不知道自己要受苦了.

好,那我告诉你,你昨天是被我扛回来的,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我扛你回来是为了教训你的,可是你却睡着了,现在你醒了,我要继续昨天没完成的事.有天口气变得不好起来.

啊?...我不要.....有天哥....你表揍我啦!

你想的美!说完就将俊秀按趴在自己腿上,撩起俊秀的袍式睡衣照着屁股蛋噼里啪啦打了起来.俊秀一被按住就扯开嗓门开始大哭,巴掌上了身哭声更大了:哇....有天哥是坏蛋...打人家PP...我要回家...呜哇.....俊秀皮肤白净,没几下就被打红了,有天心疼归心疼,既然狠下心动手教训,怎么也要让俊秀认个错啊.

说,你错没错?

呜....有天哥是坏蛋...俊秀边哭边骂.

换来有天重重的一下:再说一遍!看我不给你打出血,像上次你大哥揍基范那样!

哇...不要不要....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俊秀终于认错了.

有天放开他,看着他哭.

其实打的不是很重啊.....只是俊秀原来白白的小屁股变成了粉色,还有一点肿.

别哭了,俊秀.-_-!

乖了,来,老公给擦擦眼泪.有天耐着性子.

.....有天哥是坏人....人家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打人家...俊秀老大委屈的说.

那我现在告诉你.有天把昨天俊秀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问俊秀:

你说你该不该打?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为什么那些话不能说?俊秀不明白.

有天暴怒:你说为什么?!

哇....你凶我....呜....打了我还凶我....我要回家找哥....

有天举起巴掌:再说回家我还揍你!

俊秀扁扁嘴,又哭起来.

有天看俊秀哭了半天也心疼了,把俊秀搂进怀里:乖,以后别把我们在床上的事说出去,我就不打你了,好不好?

俊秀乖乖的点点头.有天见俊秀已经被自己吓到了,就不再说什么,一只手伸到俊秀的屁股上给他揉着.

有天上班以后,俊秀回到金家,看见希澈坐沙发上看报纸:大哥,我来了.

希澈一看是俊秀,笑笑说:昨天没挨揍吗?

俊秀一脸不解:大哥你怎么知道?

希澈嘴角一挑:昨天朴有天可是在我们大家面前把你扛走的,我能不知道到吗?

啊大哥你知道有天哥要揍我还让他把我带走吗?俊秀大叫.

我还没让他当我面揍你呢!真是欠揍,说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在中也是,你们都欠揍!希澈毫不客气的说.

在中哥怎么欠揍了?俊秀问.

和你一样.希澈又拿起报纸.

今天早上打的我,都红了.俊秀听完以后低下头.

那不算打了,多轻啊,看来,朴有天还是舍不得打你啊.希澈感叹.

在中哥呢?他怎么样?

昨天被允浩弄回家了,生死未卜.希澈继续翻着报纸.

话音刚落,在中就开门进来了,看见俊秀和希澈用打量的眼光看着他.

看什么啊?再看收费了哦!

希澈白了他一眼:是看你有没有被郑允浩打!

因为昨天醉酒的事吗?没被打,就是告诉我以后别有第二回,不然就会很惨.在中耸耸肩说道.

希澈看完报纸,问在中:允浩的公司忙完了吗?我们家的今天就可以放假了.

没呢,他说后天差不多.在中说着把电视打开.

有天的朴氏呢?希澈又问俊秀.

听他说好象是今天吧!然后就可以天天在家陪我了.俊秀乖乖的回答.

恩,我一会去公司,晚上和你们庚哥不回来吃饭了,你们英云哥和特哥也不回来了.

知道了,我们会先吃的.在中回答.

希澈回到房间,挑了套衣服,换上便出门了.今天公司要放年假了,怎么的这个董事长也得去一趟吧.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妖孽啊,金希澈.挑了挑眉毛,便出了门,开车向公司走去.

这边赫在的李氏决定后天举办一个宴会,然后开始放年假了.话说赫在到年底还真叫一个忙啊,忽略东

海久了,毕竟李特哥和晟民都不管公司,只有自己还是太吃力了.幸好东海前段时间忙着装修新房子,也算有事做.

赫在晚上回到家,吃过饭以后疲惫的躺在床上,东海乖巧的帮赫在揉揉这揉揉那.赫在抓住东海的手:再摸下去,你要负责任哦!东海瞬间脸红.赫在把东海的手放到嘴上亲了一下:

东海啊,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东海甜甜的问.

后天我们公司有个宴会,开完宴会以后就放年假了,宴会上会去很多人,我想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东海与赫在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可是接触的除了金家人以外什么人也没有.想到要见别的人东海就有点紧张:还是不要了吧?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可以在一旁看着我,只要我谈工作的时候别打扰我就行,收尾工作也要做好....怎么?你不想去么?赫在看东海一直低着头.

不是的,我很想去,我是怕我什么都做不好,你没面子.东海诺诺的说.

没关系,我能要你做什么啊.我李赫在的老婆不必什么都会只要...会床上功夫就好了!

说着,翻身压倒了东海.飞快的吻上东海惊呼的唇.

一夜娇喘,春色无边.

第二天,东海醒来时,赫在已经走了.东海想起昨夜的疯狂,不禁脸有些红.

'今天去买套衣服吧!'东海想,明天不是去参加赫在的宴会吗?一定要像个样子才行啊.东海起身去洗脸.洗完脸,给俊秀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要去买衣服.俊秀说也要跟着去.东海对俊秀说:

得了吧!我还是自己去吧,你只会挑海豚图案的东西,我可是去买晚装诶!东海讽刺说.

呀,李东海!俊秀气的朝电话大喊.东海把电话远力耳朵,没有了声音的时候,东海快速的冲电话说一句:挂了啊!就迅速的挂了电话.气的俊秀在金家大叫.

基范抬头:怎么了?大海豚?

俊秀说:东海说我只会挑海豚图案的衣服!

他说的没错啊!基范飘来一句.

呀!金基范!俊秀又大叫,惹得一旁的丽旭也笑出声来.

东海在名品区里逛着,要不是认识了赫在,还真不敢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在这条著名购物大道上自由的购物呢,要知道价格都是贵的吓死人.以前自己也舍不得买的,现在由于总和赫在一起消费的缘故,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东海继续走着,眼前橱窗出现一套法国蓝色西服,颜色不艳,也不死板还不错嘛!东海想着,推门进去了.试穿上身以后,东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就它了,包起来吧!东海对店员说.

先生真有眼光,这是最新款.您是要参加晚宴吗?店员殷勤的问.

是呀.东海边掏钱边说.

那里面要不要搭配一件衬衫?...这件怎么样?领口有珍珠作装饰,和您很配的.店员拿出一件衬衫在东海身上比画着.

还不错,都包起来吧!东海还挺喜欢这件衬衫.

东海回到家,把衣服放在一旁,边看电视边等赫在.到了晚饭时间,赫在回来了.看见东海在看电视:

东海,吃饭了吗?

没呢,在等你东海回答.

走走走,去金家蹭饭去,离这么近还不去啊.赫在拉东海.

家里都做好了啊,等你开饭呢.东海说.

让他们吃吧,我们去金家.赫在给东海穿上外套就拉东海走.

到了金家,正赶上金家在吃饭.赫在对东海说:看吧,来的正好.说完拉东海坐下.

什么叫来的正好?东海来是应该,你来干什么?希澈瞪了赫在一眼.

希澈哥,你怎么对东海比对我还好啊?赫在心里高兴,嘴上还不输.

那是当然,东海是我们金家人.你要是欺负他,小心我把他要回来.希澈看着东海坏坏的说.

快吃饭吧,希澈,你就别逗他们俩了.韩庚宠溺的对希澈说.接着给希澈夹了一口菜:来,多吃点!希澈喜滋滋的吃着.

庚哥.公司放假了吗?赫在问.

昨天放的.你们呢?

明天有个宴会,然后就放假了.明天的宴会,大家一起去玩玩吧.很热闹的.

我有事,我要陪允浩.在中说.

是呀,我们公司也是明天放,在中陪我做做收尾.允浩也推脱.

哼,做完了收尾还有想'做'的事吧?希澈了解的说.

在中和允浩的脸立刻红了.

哥,我们真是明天放假.允浩不好意思的说.

有天哥,我们去吧,我们也没有事要做.俊秀甜甜的说.

恩,都听你的.有天更是旁若无人.

哥,你和晟民必须得去.赫在又冲李特和晟民说.

恩,知道了.你辛苦了.李特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从来没管过公司,都是赫在操心,自己真不像一个做哥的.

最后定下了明天出席李氏宴会的人,除了李家的三对,金家去有天和俊秀,韩庚和希澈.

宴会在晚8点准时开始.赫在作为李家的领军人物忙的不行,其他来的韩庚和希澈他们也都帮着赫在招呼客户,东海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真是完全被忽略了.

什么嘛!非要叫我来,就是看你被那些浓装艳抹的女人包围吗?哼!东海看赫在忙于在女人之间奔走正生着气,一个波涛汹涌的女人走了过来,朝东海一笑:嗨!

你好.东海本不想理她,可是出于礼貌,还是打了招呼.

你是赫在的男宠吗?来人充满敌意.

你说什么?!东海怒.

我说的不对吗?..呵看你打扮的像个富家公子,公司的人谁不知道,你是用了诡计住进李家,勾引我们老板和你上床,你还真职业啊.女人不在乎东海的怒气.

请你说话干净点!东海不自觉的提高音量.

你怕被人知道?..哈..脸皮那么薄,那你为什么做人家的男宠啊?女人继续挑衅.

赫在是我老公,我不是什么男宠!东海起身想走.

老公?..真是好笑...那他怎么一晚上都不陪你?却周旋于上流名媛之间?今天来这里,你是硬跟来的吧?女人拉住要走的东海越说越难听.

你闭嘴!..我和赫在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东海甩开女人的手朝赫在走去.

赫在好不容易逃离了一帮对他有意思的千斤小姐们,和一个公司大客户正在谈明年想要合作的计划,东海却突然出现,拉长个脸拉他的手说:

陪我!东海眼睛直直的看着赫在.

东海乖,去那边自己玩.赫在看着自己的大客户有些尴尬的说.

我要你陪我!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冷落我吗?东海不依不饶.

你干什么!给我去那边老实呆着!赫在低声说,脸已经挂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陪我!我再也不要来了!东海大喊.

赫在看着一脸惊讶的客户,和闻声向这边看的各界重要人士,强忍着要发作,对面前的客户说:对不起,我有点家事,合作的事和我大哥说就可以了.说完喊李特,李特和英云一起过来,和赫在的客户交谈起来.赫在拉了东海就往宴会外走.

到了家,赫在停了车,下车拉东海往家里走.东海在后面也生着气,默默的跟着赫在.走到房间以后,赫在脱了外套,转过身来,压着气问东海:

你错没错?

东海不做声,明显不服气.

我问你错没错?!赫在提高了音量.

我有什么错,是你不陪我!东海态度强硬起来.

好...你没错....看来我太宠你了,你都不分是非了!

说完拉过东海照准屁股就打.

东海被赫在夹在液窝下,不断的挣扎着要站起来.赫在看东海一声错也不认,还反抗着要站起来,气的粗鲁的脱东海的裤子.东海见赫在要脱自己的裤子,连忙用手死命的拽着不让脱.赫在见东海这样更气了.一下抓住东海挣扎的两只手按到东海背后,另一只手拽东海的裤子.东海裤子的前扣被拽坏.裤子一下落了下去,露出了东海的内裤.赫在狠拍了几下,又大声问东海:

说!你错没错.

没错没错...我就是没错...东海还是不认错,可明显声音透露着害怕了.

赫在实在是太生气了,想我李赫在自从遇见你李东海就对你宠爱有嘉,带你出席公司的宴会正是为了一会儿忙完向大家介绍你.所以拼命的想快点工作完,应对着那些讨厌的千斤小姐们,好不容易和客户谈到了正题,你却不知发什么神经跑过来冲我大喊,让我的面子还往哪里放?想到这里,赫在一把扯下东海的内裤,巴掌铺天盖地的打下来.越想越气,越打越狠.

东海疼的呜呜的哭着,可就是不认错.东海今天可是委屈大了,因为赫在对他不理不问,公司的人都拿他当成赫在的男宠,自己在一旁委屈的看着赫在和其他女人谈笑风声老半天,赫在的眼睛就是不看他.后来受了委屈去找赫在,没想到赫在还是不理他,还让他去一边玩,能不对着赫在大喊吗?

赫在看东海明明疼的直颤抖,可就是不认错,只是呜呜的哭.心里想:东海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不由得加大手劲,狠狠的打东海的小屁股.东海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哭出来:

啊...赫在....啊....疼....

还敢说疼?..我宠的你都不分是非了!又是连串的巴掌.

东海屁股火辣辣的疼,眼泪啪嗒啪嗒流个不停.我错了...求求你....赫在...我错了....

说,错哪了?赫在停下手.

我...呜...我不该和...和你喊....

还有呢?赫在见东海认错,气消了一半.

还有....呜..还有....不听话...打扰了你的工作...呜..

赫在松开了手,把东海扶起来,让他趴到床上.东海用手捂着被赫在打的红肿的屁股放声大哭,赫在坐在东海旁边心疼的叹气.一边拍着东海:别哭了,东海...乖..

东海哭了半天,慢慢的没了力气,由放声大哭转为了抽抽嘀嘀,让人看了好不心疼.赫在给东海揉着屁股,心里盘算:东海平时很懂事,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而且自从上次被晟民带去挨了揍以后,犯了错误都会很快认错,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在拍着不断抽泣的东海轻声问道:东海乖,别哭了.告诉我今天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跑过去对我大喊?我不是告诉你在那边等我吗?

东海哽咽了老半天,才断断续续说道:你们...你们公司的人...说我是你的男宠...

什么?!这话谁跟你说的?赫在听了血直冲头顶.

我...我不认识...是个女人....胸很大...东海越说声音越小.

所以你信了?赫在又问东海.

没...我没信....呜东海回想起当时的心情又想哭.

那你是过来找我说你的委屈的?赫在想了想说.

恩...我想让你陪我..我不想再遇到那样的人了.东海委屈的说.

赫在一阵后悔,心里疼的发紧.

对不起,宝贝..不该打你...你打回来吧,多重都行.

我不要....

那我们趁过年这个假期,去荷兰结婚,好不好?

东海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眼睛发亮:真的吗?

当然,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我一直没有时间.等我们结婚以后,我再带你去公司介绍给大家,就没有人再敢说你什么了.

恩!东海用力的点头.

赫在躺下,把东海揽进怀里,眼眸透着心疼:东海啊...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东海已经因为赫在要和自己结婚忘了之前不愉快:当然满足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

赫在一手给东海揉着受苦的PP,一边计划怎样为今天的事情拟补东海,还有就是,一定要让伤害东海的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宴会这边,由于赫在提前走了,李特和英云忙的不亦乐乎,韩庚和希澈也是忙个不停,有天也在帮忙,只有俊秀在餐桌旁边大吃特吃,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俊秀吃着,忽然听到旁边的两个刺耳的女声:

,你还真厉害,这样就让董事长生那个男孩的气了?刚才看见董事长发疯是一样把他带走,估计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吵架分手吧?呵呵..

这算什么?哼...那个男孩算什么东西?抢我的赫在,我可是和赫在维持关系最长时间的女朋友,现在赫在只是鬼迷心窍,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将来呢?

你要加油哦!我刚才看,董事长可是很受那些名媛的欢迎的,想把他弄到手的不只是你哦!

我知道,呵呵,你等着看吧!我一定要把董事长和他那个狗屁情人拆散!天真的小男孩...

俊秀智商再低也知道这里是董事长是赫在,赫在的情人是东海,听见了这样的话不生气才怪,脸气的通红的对旁边这两个讨厌的女人说:喂!你们两个乱说什么啊?赫在会喜欢你?做梦吧你!

哟!这么可爱的小弟弟,怎么说话这样不中听呢?我们俩说谁关你什么事啊?

怎么不关我事?东海是我兄弟!赫在也是我们金家的准女婿,你们说关不关我的事?

金家?.....你是说金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金俊秀,怎么样?俊秀扬起脸.

金家五少爷?两人吃惊的大呼.

算你们有见识!告诉你,叫什么LISA的,以后别打赫在的主义,他已经有东海了,不会接受你这么丑的大婶的!

有天虽然在工作,可是眼睛一直没离开俊秀.看见俊秀这边不对立刻扔下眼前招待的人往这边走.

俊秀,怎么回事?有天冷眼看着两个艳俗的女人,声音却格外温暖的问俊秀.

有天哥,我听见这个叫什么LISA的让赫在误会了东海,赫在已经把东海带走了.她还要计划把他们俩拆散呢.俊秀忿忿的说.

有天低头在俊秀耳边低声说:别担心,宝贝,你去叫李特哥过来.俊秀起身去找李特了.

是吗?你一会儿就会被开除了,而且,以后你将不会找到什么好工作,因为朴氏.金氏.李氏.郑氏.崔氏.沈氏这几大集团以及他们的分公司都不会用你了,而且如果你以后再找东海的麻烦,我保证你会生活的很不幸,你明白吗?

这个LISA看刚才那人是金俊秀,还叫这个人有天哥,难道这个人是朴氏的朴有天吗?那个16岁就开始运作公司的天才.你...你是谁?我们老板还没说要开除我呢...明显底气不足的问.

现在你被开除了!李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你是我们李氏的员工,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李特董事长?惊呼.

没错,是我.我们公司不需要这么品质低下的员工,还有你,李特指指LISA旁边的恶女二号:你也给我消失!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两个!取工资的话就去财政部!还有,赫在以前床伴多的是,别以为在一起睡几夜就能嫁进我们李家了,真是做梦!

两个人见完全没有余地,也就不再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李特对有天和俊秀说:

有天,你一会儿和你英云哥一起致个结束词,我先回去了,我得去看看东海.说完要走.

李特哥,我也跟你回去,我在这里什么也不会,我也想看看东海有没有事.俊秀说.

那也好,有天,我们先走了.李特拉了俊秀往外走.

哥慢点开车.有天看他们的背影说道.

李特和俊秀不长时间就开到了家,下了车,朝赫在的别墅走去.一进家门就听见管家打招呼:大少爷,您回来了.

恩,二少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好象已经睡下了.管家回答.

东海呢?李特又问.

东海少爷也回来了,他们一起回来的.

那回来以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象吵架了.管家据实相告.

李特听完就要拉俊秀一起上楼,赫在这时候却从房间里出来了,看见李特奇怪的问:

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东海的.我听俊秀说有个女人耍炸要你难为东海?

赫在叹了口气:恩.不过俊秀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明天我就调查,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哼!等你办菜都凉了.俊秀吃东西的时候听到的,然后去找的我,我已经给你解决了,有天也威胁过他了,要不是他是个女人我真的要弄死他,惹到我们头上来.

哥你还真是神速啊.赫在高兴的说.又转向俊秀谢谢你啦,俊秀.

不用谢,呵呵.

你没把东海怎么样吧?李特最了解赫在.不相信什么都没发生.

呵呵,哥...我们决定过年去结婚了.赫在含糊的回答.

李特听赫在决定要结婚,也忘了问东海的事:结婚?真的吗?哈哈,那我进去恭喜东海.

东海睡觉了,我出来喝水的.赫在说.

那我们回去了.

李特把俊秀带回了金家,俊秀等有天结束以后过来接他.

第二天,东海在赫在的怀里醒来,屁股还有一点疼,不过走路什么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只是打肿了而已,这样的伤只是当时疼的不行,过不长时间就好了.不过还是让赫在内疚了好几天,毕竟东海是受了委屈的,于是赫在对东海百依百顺,还经常逗东海,弄的东海幸福的象老鼠一样....

金家一家决定一起去旅游了,至于是什么地方还在讨论当中.

那个....我要和东海去荷兰,结婚以后去法国找你们大家.赫在说.

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去法国了?希澈瞪了赫在一眼.

哈哈,没有吗?!..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以前去过了,可是好向往法国那里可以当街随便牵手和亲吻的感觉啊!以前只看见别人那样,现在我有东海了,也想尝试一下.在国内受的拘束太多了.

那么好吗?晟民问.基范也抬头看着赫在.

是呀,真的很好,很自由的.赫在保证道.

去法国吧,大哥,我想去.基范听过以后高兴的说.

可以吗庚?希澈抬头问韩庚.

你应该问大家啊,韩庚笑着说,然后转头向英云:法国你和特哥以前去过吧?

恩,不过再去一次也好,只要我们大家在一起就高兴!英云搂着特特说.

那就法国吧!谁还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吗?韩庚问大家.

就法国吧,哈哈....赫在,我们在法国等你和东海哦!俊秀高兴的说.

俊秀啊,你和有天也把手续领了得了,也跟我和东海做个伴.赫在建议道.

有天哥说我年龄还小,明年再说.俊秀看着有天笑着说.

经过研究之后,终于确定了旅行地-----法国.

飞机降落在法国的戴高乐机场.十几个东方美男子搂搂抱抱的出了机场,想忽略都不行.一行人找好了酒店住下,便开始去看看当地的名胜.凯旋门下,卢浮宫里,都出现过他们的身影.走走停停,打打闹闹,不一会

就到了晚上7点,于是一起去吃了法国大餐,最高兴的是俊秀,吃饭的时候不停的往嘴里放食物,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弄的好象亚洲这边在闹饥荒.

回到酒店,大家各自回房间,希澈对韩庚说:我要你抱我回去!韩庚微笑着不费力气就把希澈打横抱起来.

回到房间,把希澈放在床上,韩庚亲了希澈脸一下:

我去放洗澡水,然后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好.希澈无限媚惑的看着韩庚,韩庚差点撩开就吃了...强忍着欲望,韩庚起身去放洗澡水,到了浴室,韩庚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说:希澈,你又在玩火了...

放好了水,韩庚出来抱希澈,发现希澈已经把衣服脱光光了,正得意的看着自己.韩庚一下走过去,抱起希澈就进了浴室,把他放进浴缸里.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也跨了进去.浴缸很大,是圆形的.希澈在里面灵活的躲着韩庚的手,看着韩庚想吃却吃不到的表情,希澈心情大好.韩庚看着调皮的希澈,明明是他勾引自己,现在又开始玩你追我赶的把戏,钓着人的胃口,眼睛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韩庚忽然进到水里,潜到希澈旁边,希澈还没反映过来,韩庚突然跃起,把希澈按到浴缸边,大手不断的落在希澈娇好的臀上.

啊别打...你敢打我?...快放手....希澈反映过来自己被打屁股立刻哇哇大叫.

我不敢打你?知不知道我只是不舍得打你?你的小屁股早就应该被打烂了.

韩庚控制好手劲,不轻不重的拍着希澈.希澈没感觉到多疼,可是脸红到不行.自己本来就是老大,父母早就不在了,只有自己打别人的份,还没有被如此对待过,虽然知道韩庚是和他闹着玩,可是面上还是过不去.

快放手啦你!.....不然让你一个月都不能碰我...快放手...希澈恼怒的说.

哦?...你还敢威胁我?韩庚加大手劲,照着希澈的屁股就是两下.

啊....疼.....不威胁你了,快放开我!希澈吃痛的叫到.

韩庚这才放开了手,看着希澈因为害羞而涨红的脸笑的一脸痞子样.希澈转过来身子,用力打了韩庚肩膀一下:你干嘛打我啊?!

谁叫你勾引我,又让我吃不到,你想让我憋死吗?韩庚痞笑着看希澈.

哪有憋死的人啊?希澈不服.

你再躲着我,你面前就有一个!说着飞快的占领了希澈的唇,忘情的吻起来.

这天晚上,从浴室里,再到沙发上,落地窗前,再到的大床上,两人没完没了的做,像要把对方吃到肚子里一样...

第二天的早上,韩庚早早的起来穿着衣服,希澈在床上怨念的看着他,为什么同样是做爱,韩庚那么精神抖擞,自己却累的起不来,真是不公平.

起来吧,一会早餐就送来了.韩庚穿好衣服对着希澈说.

那又怎么样?我太累了吃不下.希澈懒懒的说.

又闹脾气了.快起来,我是不想让人看见你的身体.韩庚宠溺的说.

哼,让他送到门口不就行了.希澈还是不动.

乖了,快起来,今天去协和广场看看.说着拉起希澈.希澈这才起身,披了衣服去洗漱.

吃过早餐,希澈撅着屁股和韩庚一起来到酒店一楼和大家集合,下来一看,李特和英云还没下来,就坐下和大家聊天.不一会看见,英云跟在旁边扶着李特出了电梯,李特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和自己一样...哈...待李特和英云走过来以后,大家就开始往外走.希澈跟在李特旁边,悄悄的说了一句:怎么不节制点啊?哈哈哈哈.....

李特脸红着冲希澈嚷嚷:你不也一样!

我可没有你那么严重,哈哈....希澈笑着嚣张的挽着庚加快了脚步.李特气的在后面使劲打英云,英云只是笑.

来到了协和广场,俊秀开始闹着拍照,有天一边给他拍照,一边给他讲着这里的历史:

俊秀啊,法国大革命期间,这里曾是行刑的场所哦,国王路易十六及王后,都是在此地被送上了断头台呢。1795年,这里才成为现在的协和广场。

有天哥,路易十六是谁?俊秀看着有天问.

呃.....算了,你不知道也无所谓的.有天无奈的说.

广场上有许多当地的小孩子,都在玩闹嬉戏着,韩庚笑着看他们围着埃及方尖碑跑.一个小孩子跑着跑着撞到了韩庚身上,连忙用英语说对不起.韩庚摸了摸小孩子的头:没关系哦,注意安全,小宝贝.别摔倒了.小孩子朝韩庚笑笑就又跑了.韩庚一直看着跑远的小朋友笑,丝毫没发觉希澈眼里的失落.因为希澈知道,韩庚很喜欢小孩子...

大家玩的开心极了,当昨天看到塞那河旁边拥吻的情侣的时候,一行人便真的感觉到巴黎果然是浪漫之都,今天所到之地,都留下了金家人嚣张的身影.晚上,登到艾菲尔铁塔的顶部,探出头放眼望去,整个巴黎就像一个嘉年华那么令人心旷神怡,塞纳河就是一条金色的龙。

一路上,希澈都不开心,韩庚心再大也看出来了.总是问希澈怎么了,希澈总说没什么.韩庚拉他的手他也不让,一旁的晟民和奎贤一路欢呼着,不时的亲吻对方,又大喊要定居在法国,和希澈和韩庚形成鲜明的对比.

回到酒店,希澈也不理韩庚,说声自己饿了,就拉着李特去吃晚餐.在一旁的英云奇怪的问韩庚:

怎么了?今天早上大哥不还好好的?

不知道,忽然就不高兴了.待会他回来我问问他.韩庚无奈的说.

他们去吃饭了,我们怎么办?英云说.

叫到房间里来吧,我们俩一起吃.韩庚想了想.

恩.好,我换套衣服过去.英云说完就走向自己房间.

韩庚叹了口气,也走回自己房间.

这边希澈和李特在酒店的就餐中心吃着正宗的法国料理,希澈一句话也不说,李特白天就看希澈不对,现在抓住机会赶紧问:怎么了?什么事不开心吗?

没什么.希澈眼睛也不抬.

韩庚惹你了?李特才不管希澈的态度,继续问.

没啊,是我自己郁闷.希澈继续吃.

你来月经了?李特坏笑.

要死啊你!我是看见韩庚逗小孩子,心情不好,恨不得自己真有那功能来月经!希澈终于松口.

哈..我以为是什么事呢...你什么时候这样多愁善感啦?李特开始调侃希澈.

希澈没回答,半天才轻轻的说:

我是觉得,韩庚自从认识了我,就为我付出了很多,顶着家里的压力和我在一起.可是到现在,我为他都没做过什么.知道他喜欢小孩子喜欢的要死,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有时候真觉得这个婚结的有点欠考虑.

什么?找到韩庚这样的人你还说你欠考虑?李特惊讶的看着希澈.

我是说他,是他欠考虑.也许已经后悔几百遍了呢!两个人的世界再美好,也有过到腻的时候吧...到时候没有孩子作为约束,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希澈忽然很悲伤.

拜托....你别乱想好不好?他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都结婚了想那些有什么意思啊?

也是...日子还得过啊.不想了.希澈收起情绪,继续吃东西.

吃完了饭以后,希澈回到和韩庚的房间,一进门就被韩庚抱住:你是怎么了?都不陪我吃饭!韩庚难得的撒娇.

哎呀,放开啦.希澈假装不耐烦.

就不放,告诉我你怎么了.韩庚继续撒娇攻势.

你别用碰过别人的手碰我,放开!希澈拉开韩庚的手要换衣服.

冤枉啊希澈,我什么时候碰过除你以外的人了?韩庚立刻叫屈.

怎么没有?你今天摸那个小孩子的头了!希澈撅嘴.

韩庚听完大笑:哎呀呀,你不会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吧?...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不许笑!希澈也要忍不住了,嘴角开始上扬.

韩庚看希澈情绪雨过天晴,连忙继续哄:那怎么办?让你惩罚我好了,来来来,随便亲...

希澈见状娇恁道:要死啊你!别一在我面前就象长不大的孩子好不好?

我长不大吗?我大不大你应该很清楚吧?韩庚一脸坏笑.

希澈也就不再别扭,他不想搅了韩庚的好心情,可是,心里真的越来越郁闷了,韩庚,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更加觉得愧疚了.对你,我能做什么呢?

在法国的第三天,在荷兰新婚的赫在东海夫夫也赶过来和大家一起团聚,东海因为跟赫在出国而兴奋的狂呼说自己真的象个有钱人了.赫在看东海幸福的笑着,对东海说:

傻瓜,一会带你去香榭丽舍大道购物,你才能感觉到你是个有钱人.怎么样?嫁给我不后悔吧?

不后悔,即使你没有钱,我也不后悔!东海幸福的说.

赫在看东海这样说,更是当大家的面就舌吻了东海,闹来俊秀晟民等未婚人士一阵哄声.

在法国开心的玩了一个星期,金家一行终于回到了祖国.在外面搂抱惯了,回到国内还真是不习惯.韩庚等已经回到公司继续上班,开始新一年的工作.金家又恢复了平常的日子.俊秀还是每天在朴有天走后就回来金家找兄弟们玩,晟民依然天真可爱,基范依然酷到不行,在中还是那么美艳.....只有希澈变的不爱说话了.他越来越敏感关于小孩子的话题,甚至还跑去医学界的天才神童那问有没有男人可以生孩子的可能.

神童大叫着问希澈:希澈哥,你没疯吧?男人要是能生孩子,女人都能长XX了.你脑袋秀逗啦?

希澈没好气的给他一记暴栗.

希澈从神童那走了以后,神童立刻给韩庚打电话,告诉了他今天希澈的行为.还说:我发现希澈哥都得忧郁症了,居然想到男人生孩子...真是,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没,你也知道他就那个火星思维,你别理他.韩庚打着哈哈.

挂了电话,韩庚心想:原来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件无聊的事啊,看来应该和你好好谈谈了.希澈.如果你再冥顽不灵,小心你的屁股哦!

希澈从神童那走出来,觉得自己的梦想一点一点破灭了.是啊,谁不知道男人不能生孩子,自己干嘛跑去问啊!搞得这么狼狈,去酒吧好了.喝点酒,放松一下心情.希澈心烦意乱的想着,驱车来到了常去的酒吧.也顺带忘记了今天是2月9号,是他想为人家生孩子的人的生日...

金家此时,在中在厨房忙碌着.一定要做好啊,今天可是韩庚哥的生日,最大家来说,韩庚更像大哥,一直照顾着兄弟们,大哥要动暴力的时候,也都是他在拦着.俊秀他们都买礼物去了,允浩说我们两个人送一份就好,礼物交给他来办,所以我金在中就在这里忙活着,给庚哥一顿可口的生日宴,这可比去饭店吃有意义多了.

韩庚到了家,进门被撒了一身的亮片.

哇寿星回来啦!李特大叫着.俊秀也围上来:哥,生日快乐!

其他的人也跟拜年似的争着说生日快乐.等大家都安静以后,始源问韩庚:

哥,希澈哥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我们以为你们俩在一起呢.差点以为你们一起浪漫去了,要先开饭呢!

怎么他还没回来吗?神童明明告诉我他三点就从医疗研究院出来了啊.韩庚没说出后半句.

等等他吧!我估计他一定是给庚哥买礼物去了,要挑个特别的,所以时间长吧!特意赶来的昌珉分析着.

希澈在酒吧闷闷的喝着酒,听着让人有所感的情歌,想起韩庚和自己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希澈,别走..等等我...别生气...我让你打还不行吗?

希澈,知道我多爱你吗?

希澈,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

希澈,亲亲我吧...

希澈...我要你...

希澈,我们终于结婚了,我从今天起,开始给老婆打工了...

希澈,从今天起,我来帮你照顾弟弟们...

希澈,相信我,我永远不让你受伤..

希澈,我总是舍不得揍你那该揍的小屁股...你要乖哦...

让你惩罚我好了,来来来,随便亲...

我长不大吗?我大不大你应该很清楚吧?

不知不觉,希澈的眼泪已经流了一脸,嘴里愤恨的说禽兽!给了我一切我想要的,我却给不了你最想要的....我很自私吧?...庚...想着想着又猛喝了好几口酒,等希澈从酒吧出来,已经站不稳了.晃晃悠悠

的打开车门,上了自己的蓝博基尼.

一家人边聊天边等希澈.可是到了九点了,天早就黑了,希澈还是没回来.

打个电话问问吧!李特建议.

韩庚还没掏出电话,金家的电话就响了.韩庚接起电话

喂?....我是....什么?....他有没有事?....好的,我马上到.韩庚挂了电话就往外跑.

怎么了?李特忙问到.

希澈在警局!我去保释他.韩庚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英云,我们也去!李特拉了英云也往外跑.英云回头说一句:你们都别慌,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跟着李特跑出去...

名贵的车一前一后停到了警局门口,韩庚直奔里面.经过一系列的手续之后,韩庚和英云李特终于把希澈弄了出来.

希澈由于喝多了酒,在路上与一辆小巴相撞.事态严重.但是由于车子性能比较好,所以人只是有点轻微擦伤,可是因为酒后驾车,被带到了警察局.

韩庚看着希澈喝酒还敢开车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路开回家没说一句话.李特和英云开车在后面跟着,英云问李特:大哥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喝这么多酒...

没有啊,就是发现他不爱说话....啊...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能给韩庚生孩子?

你可得了吧!亏你想的出来...你让小秀传染了?大脑经常性短路?

讨厌啦你!我也是乱猜嘛!希澈火星思维,谁知道他想什么啊?李特埋怨道.

你不是狐狸吗?英云笑.

你还是狸猫呢!

没营养的话持续一路,两人到家了也没猜出来希澈因为什么而不开心.到家以后,韩庚和大家打了招呼以后扶着希澈走回房间,希澈的酒也因为撞车醒了一大半.

为什么喝这么多?都不要命了吗?韩庚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爆发.

我有话要和你说...希澈不理韩庚,头也不抬,自顾自的说.

我问你为什么喝酒!韩庚气的大喊.

我们离婚吧!希澈借着酒劲说.

你说什么?!韩庚不敢相信.

我说我们离婚!你去找一个能为你生孩子的女人!希澈抬头,满脸泪水的朝韩庚大喊.

你再说一遍!!!韩庚眼睛死死的盯着希澈.

我说我们离...啊!..放开我...你干什么?...希澈还没说完话,就被韩庚一把按在自己推腿上,裤子也被褪下.

你放开我!...啊....混蛋....屁股猛的被韩庚甩了一巴掌.

结婚是儿戏是不是?你在玩弄我吗?韩庚骂到,同时希澈的屁股已经留下一排红色印记.

你放开我!...啊...你混蛋....你敢打我...啊...

我过生日你都不回来,我看你就是欠揍!

希澈这才想起来今天原来是韩庚的生日,内疚加上身后不断传来的疼,再加上车祸带来的惊吓,希澈终于大哭出来.

我以前都舍不得打你,我看是惯坏了你!今天就好好的教训你!叫你再任性!

疼...好疼...庚...希澈终于软了下来.

给我跑去神童那里发神经要生孩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疼...庚..我错了...别打我...疼...啊...希澈开始求饶.

酒后驾车,你不要命了!又是一串狠拍.

庚...饶了我..以后不会了...啊....别打了...疼...我都认错了...

今天就好好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再也不酒后开车...再也不去神童那了....呜...希澈疼的不行,哭着求饶.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因为不必要的事和我提离婚!我看我是太娇纵你了!韩庚越打越用力.

啊....求求你...庚..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发脾气..不该说离婚.....呜...

韩庚气的眼睛都红了,不管希澈的求饶,一下接一下的打下去.

啊...庚...真的好疼....求求你..饶了我...呜....希澈觉得哭的好累,身上都被汗湿了.

韩庚忽然发现,自己手上有一点血....原来是希澈的屁股被自己打破皮了...韩庚赶紧停手,把希澈翻过来,抱在怀里.希澈因为屁股碰到了韩庚的腿而大叫.韩庚立刻把希澈往旁边挪,一手抱他的后背,不让他掉下

去,一手给他擦眼泪.

希澈看韩庚终于停下手,抱着韩庚大哭:呜.庚,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爱我了..呜...

韩庚紧皱着眉头,看着被自己教训的很惨的希澈.

呜....疼....你好狠心....你不爱我了...希澈边大哭边说.

我永远爱你,澈..别哭..韩庚默默是说着.

呜....疼....你怎么能打我...呜...

别哭.宝贝...韩庚看着希澈温柔的说.

你不疼我了....你打我...希澈哭的直抽气.

没有人比我更疼你...

呜.....疼....你说过不让我受伤的...

现在你为我受了伤,我会一辈子都对你负责的...不许再和我说什么离婚,因为我不会同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希澈,有了你,比拥有全世界都幸福,你知道吗?

呜..庚....你真的不后悔没有自己的孩子?希澈抬头看韩庚.

希澈,人生都不能十全十美,有了你,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呜....庚....对不起....

希澈终于在韩庚的一顿暴揍下解开了心结,在韩庚的不断安抚下,终于趴着睡着了.

韩庚走出房间,不出意外的看见李特和英云站在外面,李特欲言又止.

特哥,有药吗?韩庚先开口.

啊..有...有的..基范那里有,我去给你要来...李特转身去取药.

韩庚看着英云说:没事了,一会我给他擦擦.

大哥他..确实不该酒后驾车...太危险了...英云不知道说什么好.

恩,告诉弟弟们都睡觉去吧,我明天不上班了,在家陪希澈.韩庚说.

哦,好的,英云答到.

李特取了药回来,递给韩庚:明天我在去买一管.这些你先用着.

谢谢特哥,早点睡吧,我进去了.说完就走回去,关了房门.看希澈因为疼痛而在睡梦中还紧皱的眉头,韩庚心疼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晨.希澈在疼痛中醒了过来.因为韩庚在给他擦药.看着韩庚泛着血丝的眼睛,希澈知道韩庚一定没怎么睡觉.

庚...希澈叫了韩庚一声.

你醒了啊.韩庚温柔的说,手上的动作也格外小心.

没睡好吗?希澈问

恩,睡不好,打了你我难受...韩庚轻轻的说.

你还知道心疼啊,下那么重的手...希澈不满

怎么不心疼,心疼死了...韩庚笑

骗人!....你怎么还不去上班?希澈看了一眼时钟.

陪你啊.韩庚收起药膏,帮希澈盖好被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很久没给你做饭了.

是啊,从你接手了公司就没给我做过饭了.

今天就给你做,说吧.吃什么?韩庚宠溺的摸摸希澈的头发.

炒饭....希澈高兴的说.

我就知道.好,一会做给你.

庚啊....

我恐怕要在床上躺一个星期了.哪有你这样的?说打就打!希澈抱怨.

我现在也后悔啊,一个星期碰不了你了.这一星期都要用手解决.韩庚调侃道.

喂!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想这些东西啊?希澈不满的大叫,脸也红了.

韩庚大笑着低头亲了希澈的小脸:宝贝,怪不怪我?

你说呢?我还没挨过打呢!希澈假装不满,撅着嘴看韩庚.

这才记忆深刻啊!以后就不会犯了.韩庚笑.

此时的金家大厅,大家正围在桌前吃早餐.

李特一边吃饭一边说:今天你们可以呆着,等过两天你们大哥能起来了,就都出去避风头吧!你们大哥要是被你们看见走路困难的样子,还不发疯啊!

吃完了再说话,别呛到了.英云体贴的说.

我们又不会笑话他,他疯什么啊.钟云不理解.

废话,他自己觉得没面子贝!在中发表意见了.大哥他啊,以前都是打别人的主.

反正大家注意点就是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千万别提他挨打的事!英云最后说到.

希澈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勉强下地,两个星期以后才恢复了正常生活,只是PP上还有点痕迹.

第六章

这一天,在中去允浩的公司去找允浩.

进了办公室,看见允浩在接电话,眉头紧紧的皱着.在中在一旁坐下等允浩.等允浩放下电话以后,在中就走过去.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没什么事.对了在中,你大哥的车上次撞坏以后又买了吗?允浩问.

还没呢.大哥喜欢进口车.听说蓝博基尼快出新款了,等那个呢.庚哥已经定货了.怎么了?

我寻思着给你也买一台车,你大哥要是还没买就一起买贝.谁知道庚哥定这么早.

你当批发呐!一起买也不便宜.再说大哥要的车好买的很,再不定就没有了.

恩在中啊....允浩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事啊?吞吞吐吐的.

我刚才接的是我爷爷的电话.

那又怎么了?

他..让我去管理美国那边的公司,我可能要走很久.允浩心情不好的说.

那有什么?也不是不回来了.在中觉得允浩没必要这样.

恩.你说的对.允浩假装没事.

在中啊,其实,我真的可能回不来了,爷爷让我回去结婚.爷爷一直不同意我们俩的事,这下来硬的了.

我没有把握能赢他.而我又不能和你说,你一定会哭着离开我,然后祝我幸福,对不对?你总是为我付出一切你能付出的,不会让我为难的,对不对?在中?....我不能和你说,我一定会解决好了之后,回来带你去结婚!

晚上,允浩和在中一起回了金家.

回来的正好,快来坐下吃饭吧,哥.俊秀招呼在中.

我们吃过了回来的,允浩有事要说.

你能有什么正事?希澈撇撇嘴.

恩!....是这样,我家让我去管理美国的公司,可能会去个一年半载的允浩说道.

怎么去那么久?你家不是兄弟好几个吗?怎么要你去啊?希澈问.

我也不清楚,我会尽快回来的.允浩实在编不出理由.

那你带在中一起走吧,省的在家黑个脸想你,我不爱看.希澈毒舌的说.

哥,我也想去,可是我今年就毕业了,得做毕业设计呢!在中无奈的说.

你做不做那个设计都能毕业,家里也不用你工作,你要那证书干什么?我不松口谁敢用你啊?希澈不在乎的说.

大哥,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一套了.总是对我搞特殊.我没事不去上课也没有人追究,我够不习惯的了.在中抱怨的说.

你知足吧啊!别人想这样还不行呢!对了允浩,你什么时候走啊?

下个星期二的飞机.允浩想到要走就感伤.

怎么这么急啊?怎么的这边也要做个交代再走啊.英云插嘴问到.

是很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允浩满脸是汗,很怕暴露自己的心事.

那你们这两天多在一起玩玩吧,呵呵.韩庚笑.

这几天允浩和在中疯狂的在一起.允浩总是说在中啊,你要等我回来哦!

允浩,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还用你告诉我等你啊,除了你谁还要我啊?在中开着玩笑.

在中啊...呵呵,我还没走呢就想你了.

允浩给在中买了车以后,终于不舍的去了美国.

允浩这边,刚一进家门就被没收了电话.

爷爷,你不能这么做!允浩大吼.

我不能?...我还管不了你了吗?

我爱在中,没有他我宁愿去死!我才不要和你安排的那个什么张美美结婚!

哼!别以为你自己能经营公司就可以和我对着干了!告诉你,你以后就在这给我呆着,直到你结婚为止!你在韩国的郑氏,我会卖了的,你别想回去了!

我死也不会和在中以外的人结婚的!允浩气的要发疯了.

好啊,进天我就打死你!我们郑家没有你这样的孙子!说着拿起了立在一旁的金属拐杖朝允浩抽过来.允浩一躲不躲,从肩膀,再到后背,屁股,腿,都被抽到.不一会儿,允浩嘴角已经带了一丝血.

爷爷,您别打了.我会劝他的.郑天浩,也就是允浩的大哥跑了过来抱住了将要落在允浩身上的拐杖.

你最好给我把他劝明白!郑震天扔下拐杖气汹汹的走了.

郑天浩扶起允浩,让他在沙发上躺下.

允浩啊,你就不能离开在中吗?我们没有爸爸妈妈,是爷爷把我们养大的,你就随了他吧!等爷爷百年以后,你再去找在中,可以吗?

大哥,家里有你继承香火不就好了?让我离开在中,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允浩沮丧的说.

可是,爷爷这次要软禁你啊,还要把你的郑氏卖掉,你以后还有什么啊?郑天浩担心的说.

就算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会妥协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回来!允浩斩钉截铁的说.

允浩...郑天浩无奈.

大哥,你别说了.把电话给我,我要给在中打电话.

你以为我进到这里,电话还会在我身上吗?郑天浩叹了口气.

等允浩走了以后,在中开始了正常的学校生活,再也不逃课的在中每天都到学校,惹的一群人下课就来围观.甚至在中的课程表都被公开发售,很多人都买来,就只为了知道在中在哪个教室上课.在中每天两点一线,上完课就开允浩送自己的车回家,决不在外逗留.在中好想允浩,因为允浩走了以后,一个电话也没给自己打过,自己天天带着手机,没接到.家里也没接到过允浩的电话.在中总是检查自己的电话有没有电,有没有不小心关机.可是,允浩的电话一直都没有打过来.

在中又逃课了.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心里乱的很.郑允浩,你这混蛋.难道你想一声不想的走出我的世界?什么家里让你回去管公司,全是假的!这时,在中看见大楼上的超大街头电视正在播新闻:郑氏集团二公子日前回到了美国,准备与青梅竹马张氏集团独生女张美美完婚.据悉,在韩国由郑氏二公子独自创办的公司已经要卖出,婚后夫妇两人将在美国定居....在中目瞪口呆的站在街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在中回到家,韩庚拉住在中问:在中,你知道吗?郑氏要卖了!

恩在中眼睛红红的.

我明天去竞标.韩庚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用了庚哥.....留下躯壳又怎么样呢?...他不会回来了...在中强忍着泪水.

他走了以后没来过电话吗?韩庚看在中这样急的不行.

没...哥.....呜...在中终于大哭起来.

允浩,今天张美美要来,你们见面.郑震天边吃饭边说.

我不见!允浩已经瘦了很多,胡子也没刮,非常狼狈.

你敢!别让我绑着你!我们都开新闻发布会了,说你们要结婚了.

什么?...我说过我不会娶她的,我爱的是在中!允浩眼睛通红.

郑天浩看战争又要爆发,赶紧劝解:允浩,你别激动!

你收拾收拾,一会该到了.郑震天不理允浩的怒气,擦擦手走了.

允浩狼狈的坐在椅子上:大哥..我怎么办?

你忍忍好不好?允浩,我会给你想办法的...郑天浩心疼的说.

张美美比允浩预计的来的要早.允浩看见张美美就恶心的想吐,什么嘛,脸抹那么白.两人来到后花园后,允浩更是摆出厌恶的表情,眼睛看向一边.

你是允浩?好老哦!胡子真多!张美美先开口.

我也没想娶你啊!允浩忽然很想笑,这女人真特别.

哈哈,我知道啊,你爱的是在中嘛!张美美说.

什么?你认识在中?允浩忽然很激动.

学长,....哈哈,我们是一个高中的,那时候就认识你和在中学长哦!

那.....那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娶你吧?允浩不知道张美美在想什么.

知道啊!可是..你不和我结婚,你怎么走出这里,回到你的在中身边啊?张美美笑眯眯的看着允浩.

你的意思是?允浩渐渐明白了张美美不是这间的敌人.

假结婚喽!你和我结婚以后,我们再去离婚嘛!到时候你就能离开这里,回到在中学长的身边.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和我结婚是假的?允浩不放心.

因为我是好人啊...哈哈,怎么样嘛!告诉你吧,我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他很穷,我家才不接受的.比你帅多了.张美美脸上笑的甜甜的.

是吗?有人比我还帅?允浩心情大好.

哼!自恋狂!我回去会尽快安排我们两人结婚的,你就准备跑吧!不过,这几天,你还要装成不愿意的样子哦

!不然会很奇怪的!张美美叮嘱到.

从张美美走了以后,允浩就一直在想怎么回韩国.最后连路线都想好了,一定不能被爷爷发现啊!

在中自从那天在韩庚面前大哭以后,就再也没笑过.也不去学校上课了,每天都去混日子.来搭讪的人自然很多,可是,在中还是无法让自己趟在别人怀里,只是每天都喝很多酒回家.在中这天回到家,俊秀还没回和有天的别墅.看见在中醉醺醺的进来,连忙扶住:在中哥....你又喝酒了.俊秀眼睛有点红.

恩,我要回房间.在中迷糊的说着.

俊秀扶他回了房间,给他擦了脸又脱了衣服,盖好了被子,看着在中睡着了才出来.

睡下了吗?希澈问.

恩...睡下了...大哥,怎么办啊?在中哥这样下去回垮掉的.俊秀哽咽

让他发泄吧!如果不让他发泄,他会疯吧!希澈心疼的说.

第二天中午,在中才起来.走到大厅,希澈正在看电视.

在中啊,过来坐.希澈看见在中便招呼他过来.

大哥,有事吗?

当然有了.....在中啊....忘了他,好不好?希澈语气从来没有过的轻柔.

大哥...我怎么能忘?六年的感情啊,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在中第一次开口说这事.

我知道,是你勾引的他,对吧?我还知道,他原来喜欢女人,对不对?

大哥....

忘了吧,在中.你知道,GAY在一起是没有什么责任的,你们一直都没结婚,更没有什么保障了.允浩他原先就喜欢女人,现在回去和别人结婚也算正常,毕竟,这条路不好走,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家世,我们是没有长辈了,允浩他不是,他有责任,更有义务,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大哥,可是....我就是忘不掉呜....在中哭出来

乖...我的好弟弟..别哭....大哥心疼...希澈不断安抚在中.

大哥...我该怎么办啊?在中看希澈

等你发泄够了,就重新去认识一个人,再谈一场恋爱,总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希澈心疼的说.

恩,大哥,你别担心我了,我会好起来的.在中哭过以后心情平复了许多.

与张美美见面一个月以后,允浩终于盼来了与张美美的婚礼,因为今天,就能逃回在中身边了.今天,允浩也终于刮了胡子.举行婚礼的时候,场面极为壮观,可是允浩和张美美只是想着快点结束,于是,这两个脱线的人说要快点洞房,在说完我愿意之后就携手跑出教堂.张美美让允浩把车开到家里为他们俩买的别墅面前,说:

进去吧,里面有律师,等我们离婚呢!你也顺便换一身衣服再走.也拿点路费!

允浩就跟着进去了.等到一切都处理完毕,允浩终于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在中啊,还有十几个小时就看见你了,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你.允浩难忍心中的激动,自言自语着.

在中在家里一觉醒来,心里莫名的不安.我这是怎么了?眼皮也跳这么厉害...

在中啊,醒了吗?门外李特大声喊.

噢...醒了..进来吧哥在中答应着.

李特进来后一屁股坐到在中身边:哇,来的好巧哦,刚好你醒了.

哥,你那么大声,没醒也给你喊醒了.在中笑道.

诶?..哈哈..不错嘛在中...都能开玩笑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笑了呢!李特见在中情绪好转,不禁高

兴起来.

哥,我很坚强的!在中心里又一紧,不过还是笑着和李特说.

那就好那就好.在中啊,今天来找你,是要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哦!李特切入正题.

哥.....我还不想交男朋友....在中喃喃的说.

来嘛!交一个试下嘛!人超帅的,而且,暗恋你很久了哦!

暗恋我?在中奇怪.

是呀,他叫李俊基,是我的表第哦,我保证他人超好的.你总不能一辈子活在郑允浩的阴影下吧?

哥,别提允浩了.我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他了.在中心痛的说.

所以啊,交往一下试试嘛.李特拉了在中的手摇来摇去.

那好吧!....在中答应了好心的李特.在中知道,李特是想让他快乐起来.

当天下午,在中和李特来到某高级酒店和李俊基见了面.

你好,我是李俊基,是李特哥的表第.

你好,我是金在中.

经过一下午的聊天,在中对李俊基有了初步的了解,真的是条件不错的人呢.只可惜,自己对任何人都不会有感觉了.心,已经死了吧!

在中,你讨厌我吗?李俊基看看发呆的在中问道.

啊?..不..不讨厌啊...怎么会...在中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

那就好.李俊基笑笑.又转向李特说:表哥,今天带我去金家吧,我想去和哥哥们打个招呼.

这么快?李特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风格.李俊基笑笑.

而在中,根本没有听见李特表兄弟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说:再见了,允浩....我要和别人开始交往了,如果还能见你一面,我会说,我真的不怪你,我理解你.并且....祝你幸福...我爱你...允呐...

允浩下了飞机打车直奔金家,晟民打开门,一看是允浩,吓了一跳.

允....允浩哥?..天呐...晟民语无伦次.

在中呢?允浩急急的问,一秒也不能等了.

我...我不知道,他没在...

这时,希澈在里面看晟民开门半天也不回来,便问谁啊晟民?

哥....是我.允浩跃过呆立的晟民,走到窝在韩庚怀里的希澈眼前.

允浩一进大厅,所有人都震惊了.

允浩?...你不是结婚了吗?英云问.

还没等允浩回答,希澈站起来激动的抓住允浩的衣领:你他妈的还敢来我们家!你把在中害惨了!

希澈,别激动,你看允浩瘦成这样,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韩庚拉住暴怒的希澈.

于是,允浩便把自己去美国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听的大家都要流眼泪了.

韩庚抱住允浩:允浩,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们金家会保你和在中的,无论怎么样都要和你爷爷斗到底!我们不会再让你被他抓回去的!

谢谢哥,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爷爷已经把我的郑氏卖掉了,我要重新来过.

呵呵,已经被我买下了.韩庚笑着说.

什么?允浩吃惊.

呵呵,你也不用吃惊,郑氏一直运转的那么好,买下很合算,赚钱的生意,我们怎么会不做?我还告诉有天赫在他们别和我抢呢.以很低的价格买的.

哥...允浩激动的要掉眼泪了.

允浩啊,以后你还经营你的郑氏,早点和在中结婚,免的夜长梦多,就算和我一样的倒插门吧,哈哈.韩庚轻松的说,还对希澈笑了一下.

恩,哥,在中呢?

话音刚落,在中李特和李俊基便进门了.李特大喊着:大家看这里,在中的新男朋友,李俊基.

一屋子的寂静.

在中,他是谁?允浩不敢相信的问.

在中以为自己眼花了,一动不动看着云浩,又听见允浩对自己说话,吓了一跳.

允浩?...在中强忍泪水,想起了自己将近两个月的遭遇,不禁气的直咬牙.

他是谁?允浩声音已经开始哽咽.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跑回来,在中已经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你都听到了,是我新男朋友.在中深吸一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不许!允浩带着眼泪大喊.

你凭什么?!凭你已经结婚还是什么?告诉你允浩,我离开你会这样和你说清楚,不像你,像蒸汽一样消失在我的眼前!在中说完就跑回自己房间,锁上门开始大哭,谁叫也不开门.

李俊基识趣的走了,有天和俊秀把允浩拽到自己家里,说什么也不让允浩走.俊秀陪允浩聊天,告诉他在中近来的情况,允浩听了心象在淌血,原来,在中在这里,即使有自由,也不比自己过的好.

这边英云房间里

呜....英云.....别打了.....疼...

你说!你为什么给在中介绍男朋友?英云不断的挥着巴掌.李特的小PP已经通红了.

呜呜我怕在中伤心....别打了....

怕他伤心?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不动动脑子?他这样就高兴了?英云边骂边打.

啊....疼啊...我怎么知道允浩会回来嘛!...呜..希澈都劝在中忘了的....

还敢狡辩!又是连串的铁沙掌.

哇....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英云.....呜....李特平时聪明无比,挨打的次数屈指可数,巴掌上身后感觉相当难忍.哭的惊天动地.

英云见李特哭的凄惨,也不忍再下手,而且,特特的屁股现在已经肿了.

给人乱配对,现在好了,在中和允浩可怎么办才好?英云停止对特特小PP的摧残,叹了口气说.

呜呜....我明天去劝嘛...我保证把误会都给他们解开...呜..

你啊,明天趴在床上养你的小屁股吧!英云终于笑出来.

给我揉揉嘛....我好可怜的...李特见英云不打了赶紧撒娇.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该聪明时不聪明...英云揉着特特的PP,无奈的说.

希澈用钥匙把在中的门打开,先安抚了哭的不断抽泣的在中,等他能听进去话了,把允浩的遭遇和在中说了一遍.在中激动的要去找允浩,被希澈一把拉住.

先别去,你告诉我,你那个新交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那个,是李特哥的表第,今天才认识的.在中赶紧说.

那我给有天那边打电话,让允浩过来,你们谈,要是谈不好,看我怎么揍你!希澈威胁道.

不会谈不好的哥.在中知道允浩要过来了,心砰砰乱跳.

允浩接到希澈的电话,飞一样的跑过来,他决定,绝对不放开在中.

当分别两个月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两人视线相对时,眼泪就那样流下来.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说不出话来.在中从无声流泪到嚎啕大哭,每一声都要把允浩的心撕碎了.允浩只是紧紧的抱着在中.

在中啊....对不起...留你一个人..

在中用力的摇头,哭的说不出话.

在中啊....我终于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在中还是哭

在中啊...我爱你...允浩抱紧在中.

允...呜....

两人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抱了好久.一起回到了在中的卧室.做了两人最想做的事....已经两个月没做的事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没完没了...

第二天,在中醒来以后,看允浩正睁着眼睛看自己.

你醒了?允浩问.

恩,你怎么这么早?

因为看你看不够,所以早点起来看你.

哼!在中撇撇嘴,心里美的不得了.

你还哼!我问你,你昨天那个男朋友怎么办?允浩不满的说到.虽然知道这已经不能影响和在中的关系,可一想到在中和别人有过那样的定位,心里就非常不爽.

让特哥解决啊,他昨天非要拉我去.在中想想说.

恩,说的对.呵呵.在中啊,我们早点结婚吧,夜长梦多.

你就这么求婚的啊?在中心里乐开了花,嘴上不松口.

答应我吧在中,以后我来养你.允浩深情的看着在中.

养什么啊,我又不是女人.在中假装不乐意.

那你养我,好不好?反正我的公司是金家买回来的,我就赖这了.允浩开始软磨硬泡.

哈哈,看你那么可怜,答应你吧!在中笑着看允浩.

在中万岁!允浩高兴的大喊.

李特趴在床上给李俊基打电话:表第啊,你想开点,别再找在中了.

为什么?他已经答应和我交往了啊.李俊基忍着笑,逗着李特.

哎呀,拜托你不要啦,你再来我的屁股要开花了.我现在都起不来了.李特哀求着.

哈哈,表哥,我逗你的.昨天我看见允浩和在中那种感情,我想,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插进去的,我也不是那种人.我喜欢在中没错,可是我更希望他幸福.而且,即使你不和我说这些,在中也会和我说的,我还能强留住他吗?李俊基苦笑着说.

哦,你想开了就好,我就不用担心我的PP了,呵呵.李特听他这么说,也放心了.

呵呵,养着吧,我挂了,我还很多事呢!

恩,88.李特挂了电话冲英云一笑.

允浩回到了郑氏,生活和以前一样.只是在中每天都跟着,两人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分开.允浩好不容易从在中身上把注意力收回来,电话就响了.

喂....我是...大哥?

恩,回去过的怎么样?郑天浩问.

好极了...美国那边怎么样?允浩心里有了沉重感.

怎么?你没看新闻?那个张美美第二天就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我们郑家骗他,让他嫁给同性恋,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爱的是男人的事.

哈哈,亏他想的出,也算帮我了.允浩大笑.

当然算帮你啦,以后,恐怕没有人再愿意和你结婚了.爷爷也没脸再拿你出去招亲了.

那真谢谢她了.哈哈

允浩挂了电话,飞快的抱起在中对他说:在中啊,我们真的自由了哦!我爱死你了.哈哈...说着抱着在中开始转圈,在中在允浩的怀里幸福的傻笑....

第七章

哟,在中,今天怎么没和允浩一起上班?希澈穿戴好衣服笑眯眯的问.

以后都不去了.他说看了我就不能专心工作了.总想着和我...哈哈在中嚣张的笑着.

切~~你们才和好了几天啊?希澈不屑.

我们现在是情比金坚,感情更上一层楼了.允浩说,有时间就带我去结婚呢.

恶心!~~我要走了.希澈准备出门.

去哪啊哥?带着我吧!我无聊死了.在中央求着.

我去公司,你去干什么?...再说了,是谁前段时间说要靠自己的能力拿到文凭的?去学校吧!我走了.说着就出了门.

哼!.....什么哥嘛!在中扁着嘴,不甘心的坐下来.

还是去学校吧!我也去,哥送送我吧!基范的声音传来.吓了在中一跳.

诶?....你什么时候站后面的?在中问到.

我刚下来,听见你和大哥说话了.基范拿着书包.

你自己不是有车吗?干什么让我送你?在中不爱动.

今天太累,不想自己开.再说了,让你送我怎么了?是不是我哥啊?基范不满的说.

刚起来你就累啊.少骗我.是不是放学了始源去接你?你再开一辆多余?

被你看出来了.哈哈.送不送我啊?不送我我就打车了.基范不好意思的笑笑.

送!能不送吗?走吧!在中无奈.

在中哥,也送送我吧!丽旭的声音飘来.在中又吓了一跳.

你们今天都拍恐怖片呐!干什么都在人背后突然冒出来!在中埋怨道.

呵呵,我不是刚下来嘛!丽旭撒着娇.

在中带着基范和丽旭就出门了.

丽旭啊,你怎么还不上学啊?来这里都多长时间了?你在家呆的住吗?在中边开车边问.

我早就呆不住了.大头哥说还没办好手续呢.也不知道他速度怎么这么慢.丽袭控诉着.

大头哥?....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们叫他大头的?你也发现他头大了?在中笑.

基范告诉我的,告诉我以后我才发现的.以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楞没发现.

说完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丽旭到了公司,来到钟云的办公室.进门就喊

大头哥,我来了.

钟云正看着文件,看见丽旭进来,赶紧放下.笑着说:

别跟着在中他们瞎闹.什么大头?我头大吗?

还不大啊.我怕你头太大,重心太高,都站不稳了.丽旭走到钟云旁边,拽着钟云一缕头发调皮的说.

钟云转动椅子,面对丽旭,手伸到丽旭腰后对着小屁股就是一下:

好啊,跟在中他们混熟了,坏毛病全学会了.都敢揶揄你老公了.

啊你怎么打我啊!哼,白来看你了.丽旭嘴撅的老高.

好好好.给你揉揉.钟云宠溺的笑着看丽旭撅起的嘴,边用手给揉着.真娇气,我也没用力.

我的皮不是嫩嘛!再说了,我说点事实你打我干什么啊.丽旭又开始调皮.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说完又扬起手.

丽旭赶紧抓住那只对自己有威胁的手:

别别别,我错了.哈哈,钟云哥,你假装生气的样子真有趣.

钟云不禁笑出来:

乖,去那边沙发上坐着想想中午吃什么,一会我们俩吃饭去.说完拍了拍丽旭的小屁股.

丽旭走到沙发那躺下,嘴角翘上了天,心里想着真的有点大啊.哈哈.

晚上回到家,一家人和平时一样在一起吃饭,当然还有赫在和东海.

赫在,现在和东海结婚了,在这里吃饭就名正言顺了是不是?希澈吃完以后开始挨个揶揄.

那是当然.这叫什么?东海回娘家,是吧东海?赫在朝东海抛个媚眼.

东海甜甜的笑着:你那什么眼神啊?恶心,快吃吧!

我吃完了.你吃吧宝贝.赫在轻拍东海的后背.又对希澈说:

哥,还说呢.当初你把东海送到我家时是怎么吓的他啊?他说什么都不敢回来,要我留下他呢!

你白痴啊!希澈白了赫在一眼,继续说:我那是给你话听呢,就是告诉你东海归你了,别想着给我退回来,我亲自挑的人你敢不要吗?

当然不敢啦!哈哈,现在都结婚了,我不知道多幸福啊!希澈哥果然有眼光啊!赫在狗腿的说.

哼,算你识相!希澈挑着嘴角,又说:

话说回来,那些只同居没结婚的人都该办事办事吧,还拖什么啊?看人家赫在,过个年就把婚结了,多能抽时间啊.别总说没时间没时间的,看允浩和在中,当初早点结婚不就没那档子事了吗?多不容易才又在一起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

哥,你怎么哪疼捏哪啊?在中撅嘴.

嘴给我缩回去!希澈打了在中头一下.就说你了,不说你不长记性!现在你俩不还拖着呢吗?等什么呢还不结婚,非要我提醒.

在中捂着头:不是没时间吗?允浩才回公司多久啊,等闲时再去,我们都说好了.

说好有个屁用啊!希澈又是一下.

允浩赶紧给在中揉揉,陪笑的说:哥,我说话算话的.再说,我和在中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爷爷那边也同意了,你就别担心了,我会对在中好的.

希澈满意的笑笑.

有天哥,我们也结婚吧!你总说我年龄小,不会是借口吧?俊秀抬头看有天.

瞎说什么呢!你年龄不够,到那人家也不给办的!有天无奈.

晚上回到卧室,英云对特特说:

特啊,我们也结婚吧!大哥说的对啊,拖着做什么呀!结了得了,反正早晚的事.

我不在乎结不结婚的.我家没有人反对,你家更不用说,你急什么?有时间就结贝!

也好.可我总觉得大哥那话是说我呢.英云苦恼的挠头发.

什么说你啊,那是说钟云和丽旭呢!你说现在咱家谁最让人担心啊?丽旭啊.年龄还小,放弃一切的跟来了.钟云可好,理所当然的同居,从没说过结婚.你说人丽旭都从加拿大都跟到这来了,容易吗?

那我明天和二哥说说.英云顿悟.

别,让你大哥说,你是弟弟不好开口.

得了吧!你还不知道我大哥,他不会说的,最多像今天这样,我二哥没准还没听出来.

哦,那你别深说,点点就行了.说完这两人就关灯睡觉了.

丽旭回到房间,看着正在洗澡的映在玻璃上雾气中朦胧的背影,叹了口气.为什么钟云哥从来都不说结婚的事?不想结吗?那我来这里算什么?连学都没上完,工作也是找不到

想着想着,钟云洗澡已经出来了.

宝贝,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丽旭看见钟云挺立的欲望慌张的说.

去洗澡吧!我等你.好不好?钟云温柔的问丽旭.

不...不好...今天好累...我想睡觉了...

哦....那睡吧....我去洗洗手就来.说完,转身进了浴室冲起了冷水.钟云暗骂自己:怎么看见小旭就立?真没用啊...会把小旭累坏的...

这一夜,丽旭在钟云怀里没有睡好.总是想着希澈说的话.要结婚才是真感情啊!

第二天的钟云办公室里

我说二哥,你怎么不让丽旭上学啊?英云坐在钟云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在家不好吗?俊秀他们不是也在家呆着吗?钟云不抬头,继续看文件.

那能一样吗?俊秀那是不爱上学,就爱在家玩.加上东海也不上学,俩人玩一块去了.

那也不止他俩,基范不也不怎么去吗?还有在中.咱家大哥....不都是吗?钟云皱皱眉,抬起头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什么突然啊.早应该和你说了.在中俊秀他们是咱们兄弟,脱不了关系的,东海也和赫在结婚了,这都有保障的事,丽旭不一样啊.英云见钟云抬头,赶紧多说几句.

有什么不一样的,丽旭是我老婆,也是咱家人啊!钟云不满.

我知道丽旭是咱家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丽旭没有安全感.你们应该结婚了.再说了,你也应该让他去上学啊,他有点自己的事,也不至于天天除了你就没别的了.

你还来说我?你怎么不结婚?钟云笑道.

我那不一样啊,特特不介意是一,第二,我们两家没有人反对,说结就结.第三,从经济生活方面,特特不依赖我,第四特特家在这,和我闹了脾气还可以回娘家,丽旭呢?和你生气了就只能出去自己乱走.被你抓回来了还要打他的屁股.**老远从加拿大跟着你到这,容易吗?英云越说越动情.

别一口一个特特,听着难受.~~你还挺能分析的...你家李特让你和我说这些的?钟云了解的笑.英云哪这么细的神经啊.还能知道这些?..切~~

呵呵....被二哥看出来了....不过...我也是心疼丽旭才和你说的..英云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说的我都知道.昨天大哥说那些话不就是给我听的吗,我知道.钟云笑.

你....听出来了?...英云有点不敢相信.

废话!你以为咱金家除了小秀还谁智商那么低啊?瞧不起我啊!我还是你哥呢!

那你什么时候结婚?英云赶紧问,好和特特交差.话说昨天晚上还嘱咐自己别说太多的人,今天一觉醒来就开始教自己怎么说.变的真快啊!

忙完这段时间的.我才回公司不久,得熟悉熟悉业务.走了半年多发现公司结构有这么大的变化.

我们处理就行了,你去结你的.英云笑嘻嘻的,终于听到答案了.

我们丽旭是在国外长大的人,哪像你们想的那么不开放啊?多拖一些时间没什么的.

英云一听这话又急了:什么开不开放的?扯的上吗?就算是纯种的外国人也渴望婚姻,你快结了吧!别让我们跟着操心了.

哎呀,知道了.你当我不想结呐?我这准备惊喜呢!忙完这段时间,我就租个小岛,把丽旭带那去向他求婚.你看看这个.说着从桌子里拿出一个小首饰盒,打开让英云看.

呀挺大呀....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啊?英云走到桌子前面看见钻戒不断感叹.

早买了.怎么样?还好吧?钟云得意.

什么还好啊,相当好了.

恩,这下你放心了吧?帮我保守秘密哦!要不怎么叫惊喜呢!钟云收起戒指.

一定保密.那我回去了.英云笑.

回去吧!耽误我这么长时间!钟云笑着赶英云走.

当天晚上,英云就把钟云准备惊喜的事情告诉了李特.

真的吗?没想到你二哥挺浪漫啊!李特兴奋的说.

看把你高兴的.给你这个!说着英云掏出一对白金指环,里面都刻了K.T两个字母.

这是?李特还没反映过来.

今天出了二哥的办公室我就去买了,还刻了字.我没买钻石的,我还是觉得这样看你更纯洁一些,你要是喜欢钻石的,我们结婚时再买一个,这个你先戴着,好不好?英云笑着看李特慢慢红了眼睛.

英云....人家好感动....呜...李特喜极而泣.

傻瓜,哭什么?戴上吧!我看见了二哥给丽旭买的戒指,才发现我给你的惊喜太少,给你的生活太平淡.....特..谢谢你一直都没怨过我....

呜...英云....我爱你啊....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生活就是平淡才塌实啊....呜...李特扑到英云怀里动情的说.

你真好....特...英云搂紧李特,笑的一脸幸福.

此时的有天家

有天哥你是大坏蛋!我不要和你过啦!我要回家!俊秀哭着大喊.

怎么了啊,俊秀,我怎么是坏蛋了?有天头疼的说.

你说你怎么了?你那天告诉我我年龄不够,说不能结婚.我今天才反映过来,我家基范都结婚了,我怎么不能?你骗我!呜俊秀大哭中.

秀秀啊....你听我说好不好?

不听不听....

听我说....崔始源为了住进你家和基范同居,动用了非常的手段,他把基范的年龄改了,才结上的婚.基范性格怪异,和你大哥有一拼,他怕哪天基范后悔了,所以快速进攻,生米煮成熟饭啊.要不然怎么房子都没来得及买啊,当时他俩结婚那叫一个速度啊....

是真的吗?俊秀停止哭泣,看着有天.

是真的!有天赞叹俊秀的收放自如.

呜....对不起啦有天哥!我没搞清楚就发脾气...俊秀愧疚的说.

这样误会我对你的心应该打PP哦!有天假装生气.

啊不要嘛!...人家不敢了啦!俊秀赶紧撒娇.

呵呵,这次放过你!有天拍了俊秀的鸭屁屁一下.不过俊秀啊,你反映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多少天了?今天才发现?有天想到这又无耐的摇摇头.

第二天,丽旭在大厅看电视.基范下来了,拿了杯李特刚泡的咖啡一起看.

别烫到.这才刚弄好.李特边嘱咐基范边用盘子端了两杯过来,递给丽旭一杯.

谢谢哥!诶?哥你新买的指环吗?好漂亮啊!丽旭看见了递咖啡的手上的戒指.

你英云哥送的.哈哈.李特幸福的笑.不忘加上一句:你也会有的....哈哈,还是个大钻石哦!既然是惊喜,我就守口如瓶喽!

丽旭苦笑了一下.钟云哥都忙的不理我,上学的事都没给我办呢.害我天天在家无聊.又看看基范的手...也有!还是满钻的?!镶了一整圈的钻石呢!

李特顺着丽旭直勾勾的眼神,看到了基范的手.基范也注意到了丽旭在看自己的手,忙说:我都结婚了,当然会有戒指啦!你早晚会有的.怎么?羡慕了?哈哈.

丽旭撅起嘴:谁羡慕啊.....讨厌!讨厌的钟云哥!

李特和基范听后哈哈大笑...

在咖啡厅里.

希澈哥....你什么时候才让俊秀和我结婚嘛!我实在不想骗他了...有天哭丧着脸求希澈.

你急什么啊?...这不是等丽旭呢吗?希澈喝了一口咖啡慢悠悠的说.

哎哟,哥...我能不急么我,他上次都能反映过来基范已经结婚了,没准这次也能知道荷兰12岁就让结婚,到时候知道我骗他,生气了不理我怎么办?有天急的不行.

我说你也太高估俊秀的智商了吧?他不可能知道的.他反映过来基范结婚已经是奇迹了.希澈腐笑着.

那没准儿奇迹还能发生啊!有天不甘心.

呀!..你就别说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你看看丽旭现在的状态,要是又有人结婚了刺激到他,他准得离家出走不可,你就等等吧啊!俊秀这辈子跟定你了,早点晚点不都一样么?希澈不理有天.

也不是就我和俊秀啊,那还有晟民奎贤,在中允浩.强仁李特哥,不都是嘛!

别人也没有你俩这么猴急啊!还没有人说最近要结婚的呢!

那你就去和钟云哥直说嘛!有天不满.

笨啊你!希澈一个板栗.接着说:我说完算什么啊?他们的婚姻应该自己解决,钟云又不傻,他应该知道我已经提醒他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还没有动静?.....不应该啊...奇怪了...

....希澈哥...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有天无奈.

好了...如果秋天他们还没结婚就让你和小秀先结,行了吧?!希澈用鄙视的眼神看有天.

哈哈...谢谢哥谢谢哥!有天高兴起来.

丽旭看完大家都有象征爱情的戒指心情更加沉重了,心里闷闷的,决定出去走走.

讨厌,我连个车都没有.丽旭边走边嘟囔着.

金家从上往下看看,谁没有台车啊?我这算什么啊?出去还得打车.....钟云哥,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到底爱不爱我啊?

丽旭来到商业区,正好看见东海和赫在.赫在看东海的眼神要溺死人了.还是东海眼尖,看见了丽旭.

丽旭?.....你怎么在这儿?自己吗?东海跑过来拉住丽旭.

恩,自己....你们这是在买东西啊?丽旭看赫在陪东海逛街羡慕的不得了.

就随便走走.我说我在家里面呆着闹心,赫在就抽时间出来陪我走走.东海笑着说.

哦,那你们继续吧!我也随便走走,我走啦!丽旭不想打扰两人.

丽旭,一起吧!赫在也走过来说.

真的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去找钟云哥了.

哦...那好吧!

拜拜!丽旭飞快的消失在两人面前.

哇!给钟云哥打个电话吧!他会陪我的吧?丽旭想着拨通了钟云的电话.

小旭?...怎么了?钟云看是丽旭接起便问.

钟云哥...我好无聊.丽旭可怜兮兮的说.

怎么无聊了?钟云笑,小家伙又在撒娇了.

就是无聊嘛!....你陪我啦钟云哥...!好不好嘛!丽旭晃着身子.

不行啊,我好多工作呢!我在拼命赶工哦!等做完就能带你旅行了,哈哈,惊喜...钟云省略了后面的话.

陪我嘛,钟云哥,我想你了.丽旭继续可怜.

真的不行!小旭乖!回家不就见到了吗?自己玩吧!好不好?钟云一边看文件一边哄丽旭.

....那好吧!....只能这样了.丽旭心情失落起来.

挂了.晚上见!钟云挂了电话,继续奋战.小旭啊,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婚礼哦!

这边丽旭挂了电话,心情糟的不得了.

为什么东海说闷赫在就抽时间陪东海散心?

为什么我都求钟云哥了他都不陪陪我?.....想到这里丽旭都要掉眼泪了.

真的好想远在加拿大爸爸妈妈,还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如果在家里,至少不会这样心情不好就躲出来吧?

至少有自己的朋友圈吧?

也就不会这样依赖钟云哥了吧?...

至少,和钟云哥闹了别扭可以和朋友出去玩玩,也不至于无家可归的出去乱走被钟云哥抓回去打屁股吧?呜....我金丽旭到底为什么来的呀?....

丽旭失魂落魄的走着,泪水流了一脸...

晚上吃饭的时候,丽旭吃的很少.吃了几口就上楼了.

他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希澈问.

今天我和赫在还看见他了,好象没怎么样呀.东海感觉奇怪.

钟云怎么还不回来?两人闹别扭了?希澈又问.

才没,好的很.二哥加班赶业务呢,一会该到了吧!英云插嘴道.

一会儿我上去看看吧!李特说.

李特吃完了饭,就来到丽旭房间.看见丽旭趴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丽旭看见李特进来赶紧坐起来.

李特哥,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呀!李特怪嗔道.

当然能了,哈哈.快坐啊.

李特坐下后问丽旭:你刚才吃饱了吗?

恩,饱了.丽旭心虚的说.

是在外面吃什么了吗?

恩,对.吃了点零食,所以就饱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刚才大家看你没吃多少东西都问你怎么了.

怎么能嘛!我没有什么事啊.

那行了,我走了哦!一会钟云就该回来了.

恩,哥晚安哦!

李特放心的回了房,丽旭又躺下接着胡思乱想.忽然听到管家和钟云打招呼,丽旭赶紧装睡.因为他现在真的不想见钟云,又不能躲出去,只好装看不见了.

钟云回到房间,看见丽旭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走进一看,还闭者眼睛.小家伙睡的好早啊.去哪里了这么累?连衣服都没脱呢!钟云给丽旭换了睡衣,自己下楼吃饭去了.丽旭躺的时间太长了,也就真的睡着了.等钟云吃过饭以后回来,发现丽旭成大字型睡的很熟.

第二天,丽旭醒了以后,钟云早就走了.丽旭又一阵失落.自从自己来了这里,哪天不是这样啊?钟云哥,你还要不要我了?为什么和别人比起来,我就像是被遗弃的一样?

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就这样对我?

我们还要在一起多久,你才会想到结婚?

真的沉不住气了....

丽旭穿好衣服走下楼,看见晟民正要出门,赶忙叫住他:那个...晟民哥...

晟民回过头,看见丽旭:有事吗丽旭?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想去公司找钟云哥,你可不可以送我去?丽旭低下头.

当然可以了!我正要去找奎贤去吃饭呢.我们一路呢.晟民笑着说.

丽旭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眼睛空空的.晟民见他不说话,便问道:丽旭,你在想什么呀?

丽旭被吓一跳:什...什么?

哇...你想什么那么出神啊!

没...没什么...

到了金氏以后,晟民和丽旭便各自去了自己老公的办公室.

丽旭进门便看见累的睡着的钟云.轻轻的唤道:钟云哥...

没反映

钟云哥...醒醒啦!...

恩钟云仿佛梦呓般.

钟云哥!丽旭大喊.

啊?!....钟云猛抬起头,正好撞上丽旭的下巴.丽旭被撞的眼泪都疼出来了.

哎哟,宝贝.你怎么离我这么近啊?钟云看见丽旭被自己撞了赶紧给他揉.

明明是你突然抬头的...呜....丽旭疼的不行.

好好好,是我不对....给你揉揉...

....

等丽旭不疼的时候,钟云又开始办公了.但是心不在焉的想:小旭怎么又来了啊?考验我的耐力吗?真是,明明辛苦工作都有段时间没碰小旭了,怎么老送上门啊?想到这又加快了速度,想着再做几天就可以带小旭去结婚了,就有无限的动力.

丽旭看钟云根本就不看自己,又开始郁闷.而且,他真的好想知道钟云哥到底怎么想的?

到底爱不爱自己?

要不要结婚过一辈子?

为什么总说没有时间不陪自己?

为什么.....好久不做那种事了?

丽旭欲言又止的盯着钟云,可惜钟云根本不抬头,看不见.

那个....钟云哥...丽旭终于说话出来了.

什么事?钟云还是不抬头,继续办公.这要是别人在这里影响他早就被赶出去了,可是小旭在这他只好忍啦!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丽旭小声的问.

钟云像被电击了一样....难道英云说出去了?

怎么忽然说这个?钟云看着丽旭小心的问.

那个....我妈问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丽旭一说谎脸就红,此时脸红的不行了.

哦..钟云放下心来.还没想过呢!再说吧!宝贝,求婚应该是我做的事哦!你这样说谎,我都看出来了.

丽旭头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还没想过呢....

还没想过呢....

我说嘛!金家就我没有自己的车...

你总是工作忙不陪我...

没有情侣戒指...

什么代表承诺的东西都没有...

原来你根本没想过和我成为一家人.

而我....却远离我的家人...朋友...我的生活圈...我的一切....

既然这样,我还是走吧!回到我的家....那个可以疗伤的地方...

丽旭强忍着泪水,背对着钟云,说了句:我忽然想到还有事,先回家了.

恩,注意安全.钟云没听出异样,随便答应着.

丽旭疯狂的跑出了公司,叫了个车便回到金家,还好大厅没有人,这样省的麻烦.进了房间,开始收拾衣服.收拾好以后,撕了一张纸,上面写到

钟云哥

我要离开了....在我恨你之前,我要离开了.

我是渴望婚姻的人.虽然我年龄不大,可是我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

谢谢你...给了我那么美好的记忆...

可是我们想要的不一样...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我承受不了,所以...我先离开你了...

那么....再见了...

丽旭流着泪把信写完,拎着自己的旅行包就出了金家大门.

下午,佣人收拾卫生,一开钟云房间的门吓了一跳,像被抢劫过一样...到处是衣服...

等等..这是什么?....信?....丽旭要走??...!!

佣人通知管家,管家赶紧给希澈大少爷打电话.希澈正好在公司,接到电话就跑去告诉钟云.希澈在走廊跑着,到钟云门口差点没停住.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

钟云,快.....丽旭走了.要和你分手呢!

哥你胡说什么啊?钟云被希澈吓了一跳,还没反映过来.

妈的你快点!丽旭要回加拿大,管家来电话说的,还给你留的信!

什么?!妈的搞什么啊!

钟云像疯了一样跑出金氏,接着是韩庚和希澈也跟着跑出来...

钟云开的车像箭一样穿出去,韩庚和希澈也开车赶紧跟上.希澈在车里就给钟云打电话

我告诉你老二,丽旭还是个孩子呢!

大哥你别管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呀!你这臭小子庚,他居然挂我电话!

看来是真生气了,丽旭怎么忽然之间闹分手啊?韩庚边开车边问.

我也不知道.我听李特说俩人都要结婚了呀,搞什么啊?希澈感觉头疼死了.

此时的丽旭,因为最早离开这里的飞机时间是明天早上的,所以拖个行李箱在大厅坐着.还一边掉点眼泪,

想着自己经历的一切....和钟云哥相爱....从加拿大到这里....现在又要回去....真的像梦一样啊...

忽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

钟....钟云哥...?..丽旭吃惊的看着钟云.

跟我回去!钟云拽过丽旭就往外拖.

不!...我不要回去!丽旭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掉了钟云抓住他的手.

你说什么?!!!钟云大吼.

我说我不回去!....我要回加拿大!...我要离开你!丽旭固执着.

周围的人已经好奇的看向这边了,一个英俊青年和一个漂亮的男孩在搞什么啊?

你信不信我在这里就打你屁股?!你胡闹什么!!钟云气的牙都咬紧了.

你凭什么打我.....呜.....你都不关心我...你放开我..

就凭我是金钟云,你是金丽旭!跟我回家!钟云强硬的拉过丽旭往外走.

而韩庚和希澈因为一个红灯被堵在离这里大约200的地方.

等钟云连拖带拽的把丽旭弄走后,周围的人开始议论:

是什么关系啊?....

兄弟吧!听他说金什么金什么,都姓金呢!....

应该是.....

都很帅啊!....

不同类型呢...

等韩庚希澈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钟云的车载着哭泣的丽旭扬长而去.韩庚赶紧掉头就追.车一前一后的开着,走到快到家的一个十字路口

妈的!又红灯..希澈看见钟云的车开的越来越远骂到.

我看丽旭要惨了...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韩庚问.

对呀!我打个电话.希澈赶紧给家里拨电话.

这时红灯变了颜色,韩庚一脚油踩出去,希澈向后撞了一下.电话掉了。希澈骂了一句啊西赶紧捡起来再拨。

喂?是基范接的电话.

范范啊,你二哥回家了吗?

我不知道啊,我刚进屋.....啊等等.....回来了.....还有丽旭.....丽旭哭了哥...基范看见钟云进来了.

快,你二哥要揍丽旭,快拦着!希澈听了着急的说.

他们进屋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拦不住啊....

...好了....挂了吧我快到了.希澈挂了电话.转头对韩庚说:

钟云到家了....怎么办啊?...

别急,我们马上要到了.韩庚安慰希澈说,其实自己也急的不行.通过这么久的相处,丽旭真的很乖巧,大家早就把他当一家人了.就是年龄还小,有点让人操心,有时候有青春期的毛病:爱专牛角尖...不过丽旭真的不惹祸,比在中他们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强多了.可偏偏钟云是个强硬派,脾气又暴,看来今天谁也救不了丽旭了...韩庚边想边加快速度.

钟云进屋,都没理大厅的基范,左手拖着行李右手拖着丽旭一直拖到屋子里.看见一地的狼籍,佣人还在收拾呢,火气更是往上顶。

“出去吧!把这个房间的备用钥匙给我送来。”钟云对佣人说.

佣人看二少爷大大的黑脸,吓的赶紧出去了.一会儿就得得瑟瑟的送来了这个房间的备用钥匙.钟云接过钥匙说出去吧!

佣人一出门钟云就把门给锁上了.然后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气的不断的喘着粗气.

你他妈的搞什么?!钟云用吼的问低头的丽旭.丽旭一听钟云骂他,本来因为钟云去机场找他而有点平复的心情又跌了下去.更加伤心了.

我搞什么了?我要回家!丽旭大声说着,心里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

回家?...你他妈因为什么啊?钟云气的声音继续加大.

你不关心我..我要离开这里!我就是要回家!就要回家!丽旭开始呜呜的哭了.钟云哥竟然这么对自己,选择回家就对了.

什么你就要回家?...我他妈怎么对你了你要回家?钟云看丽旭这样任性真是忍不住了.

呜...什么妈的妈的,你就跟他妈的去过吧!我要回家!丽旭朝钟云喊完就要拎自己的行李.

钟云见状气的一把拽过丽旭,丢到床上.

我看你是欠揍!说着就按着丽旭扒他的裤子.

你放开我!放开....你凭什么打我...丽旭不断的挣扎着.

凭什么?...就凭你这么任性,这么不懂事!我就该把你屁股打烂!说完一巴掌朝丽旭被脱了内裤而露出的屁股甩上去.

啊...你放开我...呜....我讨厌你!....呜...丽旭被按的死死的,屁股承受着钟云的大掌不断的挥

舞.

还敢说讨厌我!.....你真是欠揍!钟云气的要命,打下的力度也要命的大.

啊....死大头....你放开我....丽旭不怕死的大骂,气的钟云没了轻重,狠狠的揍丽旭.丽旭的屁股疼的不行,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开始哇哇大哭.

好啊!我天天没早没晚的工作,为了给你制造惊喜,你他妈就给我玩出走,我让你走!钟云看丽旭的小屁股已经通红一片,可是还不停手,今天非给他打烂不可!

丽旭屁股疼的感觉要裂开了,哪还听到钟云说什么,只顾大哭,边哭边求饶,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

呜....哥.....别打我了.....求求你....呜

你不是要分手吗?你就这么伤我的心!钟云手不停.

哇...呜...不敢了...别打了...真的疼....啊...钟云哥...丽旭屈服在疼痛之下不断求饶.

以前看你年纪小,都没真的狠打过你,让你越来越放肆了,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钟云哥...呜...啊...我错了...我错了....疼...啊...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离家出走,上次基范离家出走被揍的多惨你不知道是不是?钟云不管丽旭怎么哭喊就是不停手,丽旭哭的满头汗.腿不断的挣扎着,可是怎么也躲不过落在屁股上的大手.

哥....钟云哥....我错了..求求你了.....呜..丽旭一边哭一边求饶,可就是不顶用.

我让你再任性!

呜....钟云哥...我不敢了....呜...

此时楼下希澈和韩庚已经进来了,听见钟云房间的动静,希澈赶紧叫管家.

把二少爷房间的备用钥匙给我拿来,快!希澈催促着.

可是...管家犯难了.都怪那个新来的女佣,要是自己绝对不会把钥匙给二少爷.

可是什么呀!快点啊!希澈急着要上去.

钥匙被二少爷要走了.管家低声说.

什么?!!!希澈大喊,韩庚也吃了一惊.

是新来的佣人给的....如果是老人就不会给....管家不敢抬头.

韩庚看希澈的眼睛冒火了,连忙对管家说:这事不怪你,你下去吧!

希澈看向韩庚:怎么办啊?会打出毛病的...你听听丽旭都什么声音了...

你去和基范一起叫门,我去找东西撬锁.房间门又不是防盗门.应该能弄开的.说完韩庚就向院子走,希澈和基范一起跑上去,敲钟云的门.

老二!...金钟云!....开门!..希澈边猛拍门边喊.

二哥....你会把他打坏的...基范也急的不行,他和丽旭的关系已经相当好了.

妈是,金钟云...丽旭还是个孩子呢!...快开门听到没有!希澈听丽旭的哭声心都揪起来了.

钟云房间内,丽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真的要疼死了.

呜...我要爸爸....呜...我想妈妈.....丽旭已经不再挣扎了,因为已经哭的没有力气.

钟云一听丽旭不断的说着爸爸妈妈,心像被什么点醒了一样对啊!丽旭还小呢!还是个孩子啊...想到这里立刻停了手.心疼的看着哭的呜咽直咳的丽旭.

钟云你开门听到没有?!....快开门!希澈还在大喊.这时韩庚拿了一把锤子跑上来了.

就砸锁吧!应该管用.韩庚说着.刚要砸,门开了.

希澈气的大骂:我叫你开门你聋了是不是?

钟云没作声,靠在一边让希澈他们进去.

希澈看趴在床上满头大汗不断呜咽的丽旭,心疼的不行.再看被揍的很惨的小屁股,颜色丰富,红粉青紫什么颜色都有.气的破口大骂:

金钟云,你他妈要把丽旭打死啊!

钟云看着丽旭哭的抖动的肩膀,心疼的走过去轻轻抚摸丽旭的头:

宝贝....对不起....

呜...我想妈妈...丽旭哭的凄惨极了,谁看了都心疼.

对不起....钟云听见丽旭想妈妈,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我要回家...呜...丽旭不断的哭着,哭的钟云心都碎了.

希澈见丽旭这样,告诉钟云说: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再进来.

钟云虽然想陪丽旭,可是见丽旭对自己这么抗拒,还是出去了.韩庚也紧随着钟云走出去.

钟云呐!...来,我们去厅里坐.韩庚拍拍钟云的肩膀,钟云跟着韩庚下楼.

两人坐在沙发上,钟云发着呆.

钟云啊...不是我说你....丽旭还小啊,你怎么这么打他啊?

哥...我....我太生气了.....没控制好....钟云难受的说.

你们今天是因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小旭忽然要走..白天他还去我那了呢..还好好的...

那你怎么不问清楚啊?不知道原因就动手?韩庚无奈.

他一直嚷嚷要分手...我就急了....怎么办啊哥?钟云越想越后悔.

你别着急...我们都会帮你的....你晚上好好哄哄他,知道吗?

知道了哥.钟云叹口气,把脸痛苦的埋在手里...天啊,自己的手都打麻了...

希澈这边不断的安抚丽旭,给他揉着可怜的小屁股.

小旭啊.....别哭了....乖....

基范也劝丽旭:

别哭了....一会儿擦点药就好了...我已经给特哥打电话让他带回来了,他说买完马上回来的.

可是....好疼啊....呜...丽旭还是哭着.

忍忍吧小旭....一会儿你特哥就回来了.

说话间李特急急忙忙就回来了.进门看见韩庚和钟云在沙发上坐着,就问:

丽旭怎么样了?我买了药.

没怎么样,估计就是疼的厉害,哥快上去吧!韩庚说.

李特赶紧跑上楼.一推门,看见希澈和基范不断的哄着丽旭.

天.....怎么被打成这样啊?....他怎么了?李特问希澈.

闹着要和钟云分手,钟云急了就....还把备用钥匙也拿走,不让我们进呢..希澈解释着.

怪不得呢.....李特赶紧把药拿出来,说我来擦吧!我手轻.说着坐到了丽旭旁边.

边擦边问:丽旭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你钟云哥分手啊?

他....他不想结婚...也不关心我.....丽旭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说到这又想哭.

他不想结婚?...谁告诉你的啊?李特奇怪的问.

是他自己说的...我问他了...他说没想过...丽旭眼圈又红了.

希澈听到这里气的大喊:

什么?!...把人弄到这里他还不想结婚?反了他了!特,你不是说钟云想结婚吗?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啊.李特看希澈这样赶紧劝到.

那你快说.希澈现在恨不得冲下去揍钟云一顿.

恩,你坐下.....挺多天以前你不是说在中和允浩的婚事吗?我就听出来你是给钟云话听.我就让英云去问问钟云.英云回来说他二哥连戒指都买好了,想忙完这段时间租个小岛带丽旭旅游求婚呢.戒指还是个超级大钻石哦!英云都看见了.钟云说要给丽旭惊喜,所以我就跟着保密啦!所以和你说也只说钟云想结婚,没说别的.李特说完又转向丽旭:

所以啊,丽旭...你钟云哥说不想结婚应该是为了给你惊喜,所以在保密吧!

丽旭听到这里完全呆住了.钟云哥....要和自己结婚....还旅游求婚?...钻戒?...惊喜?...难道是我误会钟云哥了?

小旭...还要离开吗?李特见丽旭神色开始不自然,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我....我.....丽旭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什么你啊?是不是误会了?恩?希澈也笑说.

恩....对不起...哥丽旭低下头,不敢看别人.

说什么对不起啊...一家人...丽旭啊...你就算舍得离开钟云那个总打你屁股的混蛋,你舍得离开我们吗?希澈边拍着丽旭的背边问道.

我....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呜...丽旭想到大家都对自己这么好,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怪不得钟云哥说自己任性不懂事...

别哭了...不走就好...以后不许说离开的话哦!如果再说,不用钟云,我先揍你小屁股一顿,要比这次还狠.听见没有?希澈笑.

恩...知道了哥....我再也不会任性了...我舍不得你们大家...丽旭不好意思的说.

这样,李特帮丽旭擦完了药,几个人还一起聊着天,丽旭疼的厉害也觉得挺开心.后来,在中晟民等都陆续回家了,来看了丽旭,俊秀也来了,看到丽旭屁股上的伤吓了一跳:天啊,这得多么疼啊!幸好有天哥没这么打过我,以后我要乖乖的!

丽旭白天折腾了一天,和大家聊天聊累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希澈从房间出来,走到大厅坐下,眼睛直直的看着钟云,弄的钟云很局促.

哥..你有话就说好吗?..别这么看我...钟云不安的说.

哼!..我是想说...你的什么破惊喜啊?希澈白他一眼.

哥你知道了?我也是想让小旭高兴啊.钟云苦恼的说.

这下好了.屁股紫了,谁也别高兴了希澈冷哼.

钟云不说话.

韩庚看钟云难受的不行,就说希澈:

澈啊....钟云已经很心疼了,你就别刺激他了.让他上去哄丽旭吧!

还哄个屁啊!都睡着了.

啊?...那我上去了.钟云听丽旭睡了不禁着急起来,他还有好多话要和丽旭说呢.

上楼,开了房间的门.....果然丽旭趴着睡了.上半身盖了被子,腿往下也盖了被子,露了小屁股出来.估计是小屁股被碰到就会疼吧!想到这里钟云的心又疼了.

钟云小心的把丽旭搂到怀里.....诶?...怎么这么热啊?一摸额头....发烧了?

是哭的太厉害吗?身体本来就弱.今天还累到了....哎!叫医生吧!

钟云起身开门出去.去客厅打电话.

二哥怎么还不睡?在中正在看电视,看钟云来到客厅奇怪的问.

小旭发烧了.我叫医生.钟云心情低落的说.

啊?不会吧!都发烧啦!晟民吃惊.

奎贤轻拍了晟民屁股一下,提醒他二哥现在心情不好.晟民马上收了声.

钟云闷闷的打电话.

一会儿,医生就来了.赶紧随钟云去卧室看看,原来是发烧啊.

打一针吧!说着就动药箱.

能不能不打?他屁股现在肯定疼的不行.钟云心疼丽旭.

恐怕不行啊!会严重的.他体质不是很好.医生委婉的说.

那你轻点啊.钟云见没办法,只好让打针了.

医生熟练的拿出注射器,又拿出了药,吸入注射器.用酒精棉在丽旭屁股上擦了擦.丽旭因为屁股特别敏感就醒了.一看钟云哥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腰.

钟云哥你啊话还没说完,针头就扎进了屁股.

哇我不要打针啊.....钟云哥你坏死了...丽旭疼的大哭.

乖!马上好.钟云按着丽旭,心疼的哄着他.

呜...疼...丽旭哭着,大夫已经把针拔出去了.给留了一些药就走了.

钟云送走大夫,回来房间时,丽旭又睡着了.看来是太累了啊!头也晕吧!都发烧了诶

钟云这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揪心中度过.

第二天,钟云老早就醒了.看着丽旭还在睡,放心的想:也许疼的好些了,睡的真熟.转过身子看表.才5点啊.

好大的头哦!丽旭的声音飘来.

诶?....你醒了?钟云吃惊.

因为PP很痛!丽旭撅起嘴.

对不起...宝贝...我昨天太生气了....所以.....以后不会了...好不好?你别走.钟云赶紧说.

丽旭不出声,昨天明明是自己小心眼误会钟云哥,现在钟云哥又这么说....

钟云见丽旭不出声音更急了:

宝贝,原谅我好不好?都是我,想给你什么破惊喜,结果害你误会我,差点离开我,都是我的错.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做的不好,我全改...你别走...好不好?让我好好爱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呜.....钟云哥....丽旭见钟云这么说什么委屈都没有了,呜呜哭出来.

别哭,宝贝..很疼吗?钟云伸手轻轻的给丽旭揉着.

呜...好疼...哥你好狠心....丽旭撒着娇.

钟云见丽旭和自己撒娇,知道风雨已经过去了.不禁笑着说:

不打了.....以后都不打了...只要你不说离开我...好不好?

呜.....那人家的戒指呢?丽旭想到了李特的话.

还在公司抽屉里呢.我一会儿起来就去取回来....是谁告诉你我买了戒指的?....英云..不对,是你李特哥吧?

恩...是他.....钟云哥....

恩?钟云温柔的答应.

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学?丽旭想把疑惑和不满都问清楚.

因为我的小旭太漂亮,年龄又小,还不到定性的时候,我怕你上学遇到喜欢的人,就不要我这个老头子了.钟云解释说.

这你就不让我上学?你好自私啊!丽旭打了钟云一下.

爱情都这么自私的.钟云笑.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买台车?我出门都打车的.

怕你开车出危险.金家有的是闲车你上哪就叫司机贝.

不!我要自己的车!丽旭嘴撅的老高.

你屁股好了就买!但是你得先去给我把驾驶证考下来,我不会找人帮你的!你必须技术过硬!钟云的话不容反驳.

恩,知道了.打钩钩!丽旭伸出小指.

你还不信我啊!英云刮了丽旭小巧的鼻子一下,也伸出小指.

两人打了钩钩,丽旭满意一笑.

钟云摸摸丽旭的额头,还有点热,就起身给丽旭拿药.喂他吃完了药就去了公司取戒指.

取完之后,开车飞到了家,进门一看,俊秀和东海在陪丽旭说话.

你们来了啊!钟云打招呼.

二哥,你干什么去了?俊秀问.

去公司取这个.钟云把戒指盒打开,一个巨大的钻石戒指躺在里面,瞬间光辉无限.

哇!.....好大啊!...哥你要和丽旭结婚了吗?东海兴奋的问.

是啊.等他好了先去旅行,再去荷兰结婚.钟云笑着给丽旭戴上,丽旭激动的说不出话,真的好大一颗钻石啊.

不行的.丽旭比我还要小,我都不够年龄的.俊秀自信的说.

你还不够年龄?荷兰12岁就让结婚.你都多大了还不够年龄,你不是智商低的连自己多大都不知道吧?!钟云没看见东海拼命给他挤眼睛噼里啪啦的说.

什么?12岁就让?俊秀气的大叫.

是啊!.....东海你....眼睛怎么了?钟云不明所以的问.东海差点昏厥.

没..呵呵...没什么.东海尴尬的说.

啊海豚音)有天哥居然骗我!啊海豚音持续中...

钟云赶紧捂住丽旭的耳朵,天啊,小秀的嗓子这是随谁啊?.....

第八章

俊秀听说荷兰12岁就允许结婚,气的大喊着下楼:

我要搬回来住,有天哥骗我!...他是个大骗子!

俊秀,你别这样嘛...东海从丽旭房间跟着俊秀出来.

希澈坐在厅里和在中聊着天,看见俊秀大喊大叫的往下跑,东海拉着俊秀不断的劝着什么,俊秀也不理,一个劲的往下跑,不禁皱了眉头.

俊秀,你瞎喊什么!希澈瞪大眼睛.

大哥....有天哥他骗人...他骗我说我不够年龄不能结婚,可是我都够年龄了...他是大骗子...我要搬回来啦!..大哥俊秀跑到希澈身边说着自己的委屈.

希澈感叹着俊秀的智商真的提高了啊,竟然知道自己结婚年龄够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希澈问俊秀.难道真的像有天之前说到的..奇迹真的万一的又发生了???

二哥说的,我刚才去看丽旭时,二哥说荷兰12岁就可以结婚了...俊秀好不委屈.

这个该死的老二...希澈气的咬牙.

俊秀,你不许因为这件事和有天生气,更不许你回来住!希澈说.

为什么?...大哥你怎么帮着别人欺负我啊.....啊海豚高音)

给我闭嘴!希澈拉过俊秀就在他的鸭PP上甩了一下.

啊大哥你干嘛啊!俊秀挨了一下委屈的大叫.

闭嘴听见没有!希澈又是两下.

哇大哥打我....呜...俊秀更感觉委屈了,眼泪就往外冒...干什么不让回来..干什么打人啊...

希澈看俊秀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忍心再下手:

听我说行不行?希澈板过俊秀的身子面对自己.

呜...俊秀撅着嘴,用胳膊给自己擦眼泪.

是大哥让有天骗你的,因为如果你结婚了会刺激到丽旭的,明白吗?希澈调整了语气说.

为什么会刺激他啊?跟丽旭有什么关系啊?俊秀不明白.

你先结婚了他会难受的.希澈说.

为什么我结婚他会难受啊?

哎....就知道跟你解释不通,所以让有天骗你的....希澈叹口气.

我明白了....大哥,是不是丽旭喜欢上有天哥了?俊秀忽然想到.

什么?....你!...希澈按趴了俊秀照着屁股又是几下.

哇.....大哥你干嘛打我...呜...欺负人....俊秀被揍的委屈极了.

东海听俊秀说的话郁闷的站在一边,心里想着:你这么白痴想给你求情都怕连累自己也挨揍.

在中听俊秀说话本来也想笑,可是看大哥越来越气,赶忙拦着,不让大哥的手再打下去:

大哥,你打俊秀他也不明白,干嘛让他哭啊.一会儿真的打重了你又心疼了.

希澈看俊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外表这么可爱,看起来蛮机灵的俊秀怎么这么笨啊,还有那个嗓子,动不动就尖叫,这都像谁啊?

我可没有朴有天那么有耐心!我能被你气死!希澈听在中说的话心也软了,嘴上不说好听的,手已经拉起俊秀,轻轻的给他揉了.

俊秀见希澈给他揉连忙撒娇:大哥拖长音

干什么?希澈边揉边问.

哥你不要俊秀了吗?...为什么不让我回来啊?俊秀嘟起粉嫩嫩的小嘴.

能不要你吗?你这么可爱,这么能撒娇....俊秀啊,大哥是不会害你的,我让你和有天晚点结婚是为了我们家的整体安定,现在问题也解决了,你随时可以和有天结婚了.

真的吗大哥?俊秀两眼放光.

真的!希澈捏了捏俊秀完美的鼻子.

那我今天回去就和有天哥说.好不好?俊秀问.

好啊,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好.俊秀啊...结婚了以后不许再像小孩子一样了,知道吗?不要因为一点事就说要搬回来这样的话,你有天哥会伤心的哦!

恩,知道了.俊秀乖巧的说.

希澈突然鼻子泛酸,俊秀都长大了呢...有了自己的爱人...

在中也是....

基范也是....

奎贤也是...

弟弟们都长大了啊....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记得小时候,虽然自己也不大,可是每天都在想:你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结果现在,眼看着就都长大了啊...真的舍不得...舍不得任何一个离开自己...

长相最像自己又贴心的在中....

乖巧又白痴的俊秀...

总是把话闷在肚子里又脆弱的基范....

从小就懂事的帮哥哥分担重担的英云....

恨父亲却从心里爱哥哥们的奎贤...

一直默默爱这个家的钟云....

让人心疼的后来认下的东海...

真的真的..全都舍不得....一个也舍不得...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在一起...

在中看希澈突然不说话了,眼睛还有点红了,忙问:

大哥..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呵呵...我还有点事要做,回房间了,你们俩玩吧!说完站起身快速的走上楼.留下一脸茫然的在中和俊秀.

希澈上楼后,俊秀拉着在中的手,摇啊摇的,还撅着嘴.在中无奈的问俊秀:

你想说什么啊?

大哥是不是生我气了?怎么突然走了?

没生你的气...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走了,好象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在中分析着.

噢!俊秀放心了.

希澈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到床上,眼睛还是红红的...

啊西....金希澈,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啊...希澈骂着自己,心情还是很沉重.翻来覆去的躺了一会儿,就听见有敲门声.

进来!希澈冲门喊了一声,依旧躺在那不动.

大哥...在中推开门,只探进自己的头,歪着脑袋看希澈.

在中?...进来啊,在那站着干什么.希澈坐起来.

在中走进来,坐在希澈旁边.

大哥你在干嘛?

我累了,躺会儿.你怎么上来了?俊秀呢?希澈问.

俊秀找晟民去了,我上来看看你....大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我们在中越来越鬼机灵了.呵呵.希澈靠在床头上,宠爱的看着在中.

跟我说说嘛!好久没和大哥聊过天了.在中抓了希澈的手晃一晃,撒娇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在中啊,你小时候犯了错最不敢见的人就是我吧?希澈想起了兄几个小时候的事情,嘴角有了笑意.

什么小时候啊,现在犯了错也不敢见大哥啊,不管我们多大了,哥还不是把屁股揍的不敢碰床,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在中控诉着.

哪那么夸张啊,我都舍不得打你们,除非太生气了才揍你们的.希澈笑.

我知道啊,大哥最疼我们.记得我上初中那次挨揍挨的最狠,是因为和同学去泡吧,吃了'库卡音',大哥知道我吸食了毒品,气的要把我皮扒了似的,谁帮我说情都不管用,楞是被大哥揍的屁股都烂了,嗓子也喊哑了在中回想着.

从那以后你乖多了,我也省了不少心.希澈握着在中的手拍了拍.

敢不乖嘛!呵呵....哥,你好偏心的,小时候你都没揍过基范,我们都要被你揍的后悔长屁股了.在中撒娇.

基范不是敏感嘛!他自己拿他那个破身世那么当回事,我不得特殊处理啊,都是自己弟弟我哪个不疼啊!你还敢挑我的理啊!希澈轻拍了在中的头一下.

挑理啊,怎么不挑理....哥,你知道基范的身世,可我们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你偏心.在中坏心的逗着希澈.

哎哟,在中....你还真生哥的气啊....前段时间我不也狠揍了基范一次吗?就是他闹着出走那次....希澈叹口气哄着在中.

那也生气啊,就是生气.大哥你不知道我背地里自己哭了多少回.在中越说越玄,自己都要忍不住笑了.

真的?还自己哭过?.....希澈心疼的问.

在中背过身子,实在忍不住了,可是还是想看大哥纠结的脸,憋笑憋的自己肩膀不停抖动.

希澈以为在中心里委屈大了,想起来就哭了呢.连忙劝在中:

在中啊,快别哭...哥不知道你那么伤心...快别哭了...边劝边拍着在中.

....噗~~哈哈哈哈哈....大哥.....哈哈哈哈....你太好笑了....真的信了...哈哈...在中笑的喘不过气了.

希澈楞了一下,既而反映过来在中是在骗他,拉过在中按在床上对着屁股就是几下

好啊..你敢骗我,太久没打你了想造反了啊!

哎哟....大哥...哈哈...错了..哈哈....别打了...哈哈...

希澈停了手,但依然按着他,笑着问:

错没错?

错了错了..哈哈..大哥...你今天打完俊秀打我,我也要学俊秀在外面买个房子搬出去,到时候不回来,看你怎么打我,哈哈...在中开着玩笑.

希澈听到这里猛然松了手,呆了...在中...也要离开这里了吗?....离开家...离开我这个大哥...

在中笑着笑着,回头发现希澈眼睛空洞洞的,按着自己的手也松开了,就是坐在那...赶紧爬起来:

哥....

希澈依然不动,连眼睛都没眨.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在中奇怪的看着希澈,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哦....没什么.希澈回过神来.问在中:在中啊,你们也买房子了?以后结婚用的吗?

没啊大哥....我开玩笑的,随便说说.

哦,那以后想在家住还是搬出去啊?希澈想知道答案,在中也猜到了八九分.大哥不舍得我们啊.

当然在家啊,哥你要赶我走啊,我才不走呢!....大哥....你想俊秀了?他不在家住你心里空的慌?

希澈被说中了心事,不好意思的笑笑.

大哥,你总说小秀智商低,我看他是像了你了.

诶?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其实不只是大哥,我们也一样,兄弟一起长大,根本不想分开.朴有天买隔壁那套别墅都买多少年了?他就是早看出了这一点,才买的附近那套别墅,他不买附近的小秀也不能搬啊,他最依赖这个家了.特哥住了进来,晟民也是....我们家人除了东海就没有搬出去的,东海现在和赫在也搬这边来住了,大哥...你在恐惧什么啊?我们永远都在一起的.

呵呵,是啊...我在恐惧什么呢.希澈豁然开朗.

大哥....我们好爱你的...舍不得离开,二哥都舍得让那么小的丽旭离开父母,也要带他回来,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啊...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觉得恋爱,结婚有真正的意义,只有在这里我们才感觉幸福..大哥你知道吗?

在中啊....你长大了...希澈搂紧在中,眼眶红了.

铛!铛!铛!有人敲门.

谁啊?进来.希澈松开在中,又靠在床头上.

大哥.哈哈...晟民和东海还有俊秀跑了进来.

怎么了?希澈笑.

我们和李特哥藏猫猫呢!让我们躲你衣柜里吧!你的衣柜大.俊秀说.

天!....去吧!小心点我的衣服.希澈无奈.这几个孩子啊...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俊秀东海和晟民赶紧进了希澈的衣柜.还发出咯咯的笑声.在中和希澈无奈的看着关上的衣柜门.

真是难为李特哥了,总哄着他们玩.在中说.

也没那么为难啦!你别看你李特哥平时精明,但有时候就像小孩子,特别贪玩,没看他说话都嗲声嗲气的吗?真实性格写照啊!希澈说.

不一会儿,李特便找到希澈的房间来.

晟民他们过来了吗?李特推门就问。

“没有啊”希澈一边指着衣柜朝李特挤眼睛,一边还说“没有”给柜子里的三个小鬼听。

李特了然一笑,走到衣柜旁边,故意对里面大声说:

“是吗?那俊秀的衣服怎么露出来了?夹在门上了。”

“门那边站的是东海!那不是我的衣服。”衣柜里传来俊秀白痴的声音。

东海推了门出来:“哇~~不玩了不玩了,俊秀真的好白痴啊!一炸就中啊!”

晟民也出来,撅着嘴:“大哥你好狡猾哦!”

“兵不厌诈!三个小傻瓜!”李特和在中希澈哈哈大笑着。

“俊秀,以后真的不能和你藏一起啊!”东海说。

“你漏衣服了,怎么怪我啊?”俊秀从里面最后一个出来。

“什么啊,你没听出来特哥故意那么说的吗?”东海气的大叫。

“诶?东海你没漏衣服吗?”俊秀白痴中。

“哈哈哈哈哈哈。。。。”屋子里除了不明的俊秀和气的鼓鼓的东海以外,都笑的很放肆。

.............

“啊~~~(海豚音)特哥你好阴险啊!还可以这样玩的吗?”俊秀才反映过来。

“哈哈,俊秀你真是。。。哈哈。。。”李特笑的倒在床上。

“啊~~~不行啦!还要玩一次,特哥耍赖皮~~”俊秀嘴撅的老高,而希澈第一次没有因为俊秀尖叫去打他的鸭PP或是骂他闭嘴,而是伸手拉过俊秀,捏了捏他因为撅嘴而鼓起的脸。希澈感觉到,

这样一家人在一起,真的好幸福啊~~~

晚上大家一起吃过饭,钟云赶紧拿了个餐盘端了一大堆吃的上楼了.因为小旭还不能随便走,所以只好他来喂了.钟云进了屋,看见丽旭看着自己送的钻戒傻笑.

小旭,你还没笑够呐!从给你这个戒指你的嘴就没合上.钟云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准备拿粥给丽旭喝.

我不是喜欢嘛!哈哈丽旭心情好极了.

乖,我喂你吃点饭.钟云端着粥过来,坐在丽旭前面.

钟云哥我不想吃饭~~

为什么?你不饿吗?中午吃的都吐了...是不是发烧还没好啊?钟云摸了摸丽旭的额头,果然!

钟云起身就要去打电话,嘱咐丽旭道:你趴好了,把被子盖好,我去叫医生.

不要不要,钟云哥..我吃药就好,我不要打针啦钟云哥丽旭一听叫医生,泪眼猫猫状的看着钟云.

钟云见丽旭要哭,又走回来耐心的对丽旭说.乖!打针也不太疼啊,你放松点就不疼了,你不打针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不要不要,钟云哥....真的好疼的...我吃药,好不好,我不要打针啦!丽旭拽着钟云的手,可怜的望着钟云,钟云的心都要化了.

那好吧!你把粥吃了再吃药,要不然胃会不舒服的.过了今晚如果你还没好,明天一定要打针,知道吗?

恩,知道了.我会好的钟云哥.丽旭听不用打针心里放松下来.

钟云一勺一勺的喂着丽旭,丽旭因为怕打针,拼了小命在往肚子里咽,可是....真的要吐了,尤其是这种姿势,因为屁股疼的不能坐,只好趴在那里吃,真是压的胃好难受啊!

丽旭好不容易吃了一小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东西了.钟云说什么丽旭都不吃,钟云也只好把东西收拾好端下了楼.

钟云刚出了门,丽旭就一口把吃的粥都吐了出来,吐的眼睛直冒金星,出了一身的汗.疲惫的倒在床上,脸贴着床单怎么也起不来.钟云送完东西下楼就看见一地的呕吐物和虚脱的丽旭.赶紧扶起丽旭,给他擦了嘴.

小旭...你怎么样?钟云着急的问.

没什么的钟云哥.丽旭喘过来气,可是头还是晕忽忽的.

钟云出去叫进来两个仆人把丽旭吐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又让人把床上用品换了一套.在换床上用品的时候,丽旭一直被钟云抱着窝在卧室一角的圆沙发里.等到仆人们都忙完了,钟云又把丽旭抱回床上.

必须打针!我宁可看你哭闹一会儿,也不想看你这么遭罪!钟云皱着眉头说.

丽旭睁看一只眼睛,疲惫的看着钟云,没再说什么.自己都吐了,再说什么钟云哥也不会听的,就恩了一声.钟云立刻起身去打电话.

不一会儿医生便来到了金家.给丽旭量了体温,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体温这么高?没按时吃药吗?

吃了,可是他吐出来了.饭也吃不进去.钟云心疼的看着丽旭蜡黄的脸色说.

那今天就打两针吧!一针退烧的,一针消炎的.如果再不行就得去医院了.医生边说边开药箱.

丽旭一听要打两针,吓的大闹起来:不要不要,钟云哥,我不要打两针....不要嘛!

不打不行!你看你吐的,药也吃不进去不想好了吗?钟云看丽旭又开始可怜攻势有点恼火.

我不要我不要,我宁可发烧烧死也不愿意被针扎的疼死....我不要不要嘛!丽旭一边哭喊一边忍着屁股上的疼,撑起身子向床里面爬.

钟云见丽旭往床里面爬,伸手提着丽旭的裤腰就把丽旭拽了回来,一把拽下裤子,按在了床上,照着屁股甩了一巴掌:

再闹我就揍你了!钟云微怒.

哇钟云哥欺负人呜.....丽旭被打了一下开始大哭.

乖....只要一下就好了,我答应你,你要什么都买给你好不好?钟云看丽旭哭又心疼又好笑,怎么那么害怕打针啊...

钟云哥是坏人....

好....我是坏人...钟云无奈,朝医生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快点.

医生一手拿着注射器一手拿着酒精棉走过来,钟云便按紧了丽旭的腰,用另一只手给丽旭揉着屁股放松.可是当针扎进去的时候,丽旭还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样一哭肌肉一紧,打针的部位更疼了.

刚一进一楼大门的东海和赫在听见丽旭的哭声吓了一跳.赫在看着李特问:哥,怎么钟云哥又打丽旭了?你们怎么都不管啊?还在这看电视?

什么啊!打针呢.丽旭发烧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体制怎么那么不好,上次都打一针了,现在又打针,这两天屁股没少受罪.英云接着李特的话说.

打个针有那么疼吗?我听哭的都要振破天了.赫在朝楼上的方向看看,搂着东海坐下.

半天没说话的希澈出声了:这么晚了你们俩来干什么?

东海说家里没意思,其实我也不想来啊,我还想和东海做点爱做的事呢!赫在撇撇嘴说.

你乱说什么呀!东海羞的脸通红.

我没乱说啊,东海啊,你老公工作很忙,休息时间有线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嘛!

说话间钟云已经送医生下来了,到了门口钟云说:麻烦你了!

少爷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要是还发烧就要去医院彻底检查了.

知道了.你慢走.钟云关上大门,垂头丧气的走进来.

韩庚问:钟云啊,丽旭怎么样了?

趴那儿哭呢!要是明天还发烧我就带他去医院.钟云说完就往楼上走.

要帮忙就叫我们啊二哥.英云对着钟云喊.

哦.钟云闷闷的答应着.

回到房间,丽旭已经不哭了,只是可怜的趴在那.钟云走过去,躺在丽旭旁边叹了一口气,搂紧了丽旭.轻声说:对不起....宝贝...又在丽旭的额头亲了一下.

钟云哥....给我揉揉嘛!丽旭嘟着嘴.

钟云手轻轻划到丽旭的PP上,慢慢的揉着.

钟云哥,你刚刚说的话还算不算?丽旭抬头看钟云,手不断捏着钟云胸前的凸点.

什么话?钟云忍着欲望的火焰,低声说.

你说我要什么都给我买的!丽旭听钟云这么说有点小生气.

哦,当然算啦!想要什么?

丽旭继续无意识的捏着钟云的突起,眼睛张的大大的,看着墙壁,想着自己要什么.忽然转过头来和钟云说:

我要希澈哥那样的车,好不好?

钟云忽然把丽旭翻过身来,压在他身上,丽旭屁股碰了床,眼泪疼了出来

啊疼...你干嘛啊!

买.....比希澈哥还好的...钟云挤出这几个字,连忙把丽旭又翻趴过去,伸手揉了揉他的屁屁.

丽旭不明白的看着钟云,怯怯的问:钟云哥...你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你也不想想你一直摸我哪儿呢!钟云欲望没处发泄,闷闷的说.

丽旭恍然大悟,看着钟云这个表情,不禁咯咯笑起来.

还笑!等你不疼了我非做的你一个星期不能下床!钟云把丽旭的头发别到丽旭耳后,露出完美的脸.

哈哈,钟云哥,你真可爱!

可爱?你真没大没小了啊....再这样说今晚就不放过你,管你疼不疼...

你不舍得的...丽旭笑眯眯的说.

你啊.....睡觉吧!钟云搂紧丽旭,真的希望他明天不再烧了.再烧自己非心疼死不可.

丽旭的发烧症状终于在挨了几针以后好了,现在在家专心的养着自己的小PP.虽然移动艰难,可是丽旭已经趴不住了,伴着哎哟咝等声音,丽旭来到了晟民房间,因为东海和俊秀来了以后都会来这.晟民看丽旭来了,连忙扶着他,让他趴到自己床上.

你怎么来了?不在床上躺着呢?我还等俊秀东海来了以后去找你呢!

我趴的都要长蘑菇了.丽旭趴到床上以后说.

那也不能随便乱动啊!钟云哥回来要说你的.晟民给丽旭盖了一个薄被.

他现在什么都要顺着我,不敢说我的.

也就这几天,等你好利索了,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哈哈晟民挖苦丽旭.

好想快点好起来哦!....咝...都不能动了,钟云哥真狠心!丽旭埋怨着.

说着李特推门进来:真的在这里啊丽旭,我去找你发现不在吓了我一跳.我来给你擦药.说着走过来掀开了被子,又小心翼翼的褪去丽旭的睡裤和小内裤,看着依然青紫的屁股说:打这么重,怪不得你发烧!

还没有上次基范被打的重呢,基范都出血了也没发烧啊.晟民奇怪.

小旭体制差,年龄也小啊.李特边擦药边说.

特哥,我什么时候能好啊?丽旭问道.

快了,养着吧!李特给丽旭提上裤子.你们玩吧!丽旭小心点别碰到屁股,我回去了.

恩,哥你放心吧!晟民乖巧的很.

李特出了晟民的门,就来到大厅,基范窝在沙发上玩PSP,希澈在看报纸,在中按着遥控器胡乱的拨台.见李特下来,在中忙说:特哥,我想喝你煮的咖啡.

好....呀!在中...最近没观察过你,今天看你怎么觉得你胖了?李特说着坐在一边.

希澈慢悠悠的接话:你也看出来了?我刚刚才说过他胖了,这小子最近心情好,发福了.你再看看那边那位玩PSP的,哈哈...大圆包子脸,真难看...

基范惊讶的抬头:我胖了?!

废话!希澈白了基范一眼.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爱情是需要保鲜的,你们这样谁看了不倒胃口啊!在中,看你那肚子,以前我看你的胳膊就不爽,现在你连肚子都有了.真是...基范,你照镜子看看你那大圆脸,哪还有以前的样子啊,感觉都和脖子没有分界了.

基范听了闷闷的,在中也看看自己肚子,确实有点...

李特起身,边向厨房走边说:别听你们大哥吓说,哪那么夸张啊!我去弄咖啡!

等李特弄了咖啡回来,希澈已经看完报纸,至于发福的那两个人还是窝在那郁闷中.希澈从餐盘里拿了杯咖啡边喝边问:丽旭怎么样了?

还行,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钟云下手够狠的,丽旭才多大啊!

呵,这不紧着后悔呢吗?韩庚跟我说,钟云申请一笔资金,说要给丽旭买车,买比我那个还好的.

啊?!..那也太贵了,丽旭还不会开呢,先买个一般的开着玩玩多好啊.

这话我没办法说,好象我当哥的抠门似的,也不是什么大数目,随他去吧!希澈笑笑.

也是,买就买吧!丽旭高兴就好,省的他老想家.李特喝了口咖啡,拿起希澈看过的报纸看起来.

在中这时忽然站起来,说:我出去了!转身就朝大门走.

诶?你不喝咖啡了?李特忙问.

不喝了.据说咖啡容易胖的.在中边走边说.

我也出去了!不喝咖啡了.基范也站起来.

我说....你们都去哪里啊?李特问.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关大门的声音.

大概是各找各的户主吧!他们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又没什么不良爱好希澈挑挑眉毛.

差不多...诶,你说在中怎么胖成那样了?还有基范,最近吃什么了啊?不是和我们一样吗?特特开始三八.

自从允浩从美国好不容易回来以后,在中和允浩的感情深多了,在中这是心宽体胖啊!看把他狂的!希澈撇着嘴.

在中这边发动车子,基范猛的拍车窗,在中按下车窗:干什么?

去哪儿?基范问.

郑氏!

滚吧!基范听完就走向自己的车.

啊西!这个臭小子....,一看就是去找始源...去找姓崔的还想让我送啊!越来越懒,活该脸那么圆!在中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开车出了大院.

基范一直想着希澈的话,郁闷的撅着嘴,脸更圆了.到了公司,基范先去找了韩庚,基范推门进去,撒娇的跑到韩庚面前:哥

范范?....你怎么来了?没去上学?韩庚奇怪的问.

很长时间没去了.....哥..我是不是在家呆胖了?基范心里没底的问.

好象是吧!不过还那么可爱.我们基范怎么都好看.韩庚笑笑又埋头于工作,心想这小孩在想什么啊.

.....基范听着韩庚的话更郁闷了,果然..自己是胖了啊...很丑是不是?....

基范又看韩庚看资料也不说话,就说:哥...我去找始源了....你那么忙...

你还没去找他?..先找的我?韩庚抬起头,笑意更大.

恩.是啊.

你不会是特地过来问我你胖没胖吧?韩庚脸上出现希澈式的腐笑.

没....不是...我是特地过来看看哥的...哥不是很辛苦嘛....基范局促的说,手不断的绞在一起.

那谢谢基范的关心啦!中午哥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不用了不用了....内个...我找始源去吃,哥你不要打扰我们约会啦!我走了.基范红着脸,转身小跑着出去,出了门拍了拍胸口.向始源办公室走去.

小傻瓜...韩庚摇摇头,继续工作.

基范嘟着嘴又来到始源办公室,进了门,始源看见是基范,本来累的郁闷的脸笑的阳光灿烂.

宝贝?!...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忙吗?基范乖巧的问.

不忙不忙...始源赶紧站起来拉基范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内个....始源...基范红了脸.

恩,什么?始源笑.

你觉得...最近...我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

身材上的...基范迫切的看着始源.

你是说你肚子上那一圈肉?始源好象明白了.

诶?

宝贝,你怎么问这个?

我...大哥说我很难看...基范低下头.

哈哈...大哥骗你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啊...而且,这样更有手感哦!始源掐了一下基范的PP.

你很坏诶....中午一起吃饭好吗?基范心情好起来.

这..宝贝啊...今天我还有事啊...中午约了一个客户见面,晚上一起吃吧,好不好?始源不忍心拒绝基范,因为宝贝真的很少主动,可是真的赶巧了,确实没时间.

不用了,晚上还是在家吃吧!大家一起吃热闹,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回去了.基范露出天使微笑.

那好吧!注意车速哦!开太快打PP哦!始源抱住基范,心里感叹着:实在太可爱了,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里.

知道了,你放开啦!基范推始源,却舍不得用力.

再抱抱.始源不放手,继续搂紧.

基范脸已经笑开了,心里甜的要死,安静的让始源拥着自己.

基范啊,知道吗?你有小动物的气质.始源拉开两人紧贴的身体,双手放在基范肩膀上.

是吗?..像什么?

说不好,就是感觉像,宝贝...你好纯净.始源深情的说.

好了,我都冷了....我走了哦!基范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始源的眼神充满了情欲,再在这里呆下去可有点危险啊.

那晚上回家见哦!始源笑.

恩,拜^_^

基范出了公司,心情大好.开了车门上车,坐在驾驶的位置,幸福感久久散不去,傻笑了好一会儿才开车往家走.

到了家门口,发现在中也回来了,一条腿在车门外当啷着,扭着身子不知道在拣什么东西.基范停好车,熄火关了车门,边向在中那边走喊:哥....你鼓捣什么呢啊?

在中终于把头抬起来,憋的脸都红了,一脑门的细汗.

拣这个呢!让我不小心掉了.在中拿了一张卡举到基范脸前.

什么啊?基范接过卡.健身中心?

恩,我要去减肥了.在中出来关上车门.

减肥?!...为什么?!...基范大叫.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啊?....在中比基范声音还大-_-!

不理解啊,没必要吧?基范把卡还给在中.

不理解?...看来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你还以为自己很可爱吧?在中斜着眼睛看基范.

诶?

告诉你,就像大哥说的,男人都喜欢漂亮的人,别看嘴上不说,但都希望另一半漂亮身材又好,你懂不懂啊?现在我这个样子,做的时候都觉得肉颤,自己都不爽!在中拉着基范边走边说,丝毫没发觉自己把自己说的好象是女人.....汗!...

可是始源说我这样更有手感....

不是吧?...这你也信?!.....那难道他会说你这身肉太恶心了,都给我去美容院吸掉?

也许是你们已经结婚了,就没有我们这未婚的有激情,我们很重质量的...在中有些得意.

什么啊!我们还没有你和允浩时间长呢,你们没结婚又怎么样?你出柜那么早,花样再多也腻了....基范立刻反驳.

总之我劝你要讲究婚姻质量!在中决定转移话题,准备开门进屋.

我们别进去了基范拉住要开门的在中.

那去哪?在中拿着掏出来的钥匙问.

去这里基范指指在中的卡我也办一张,我们一起去.基范坚定的说.

这样,在中陪基范也办了卡,两人决定一起塑身,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个胃口平时很好的人就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允浩奇怪的问在中:

怎么吃这么少?

不饿...在外面吃了.

找完我去逛街了吗?和谁啊?

和基范.

再吃点,晚上该饿了.允浩给在中夹了一筷子菜.

真的吃不下了,饿了晚上在吃吧.在中起身去大厅坐着,闻着不断飘来的饭香郁闷不已.基范也走过来,往沙发上一躺,头放在在中腿上,闭上眼睛,饿的不想玩原来饥饿还会让人烦躁啊....以前没饿过还真不知道,饿的感觉让人没来由的心烦,注意力集中不了.

饭厅里丽旭坐在一个抱垫上面,感觉已经不那么疼了,至少可以和大家一起吃饭了.钟云给丽旭夹着菜,还嘱咐说:

多吃点,好的快!

我要吃那个香辣鸡脆骨.丽旭指着一道菜说.

不能吃辣椒,等你全好了再吃.钟云虽然把小旭宠上天,却不会溺爱他,不该做的事小旭一件也别想做,大到离家出走,小到受伤吃辣椒...

钟云啊,小旭的车买到了吗?你应该没有提前预定吧?....估计还要很长时间才能排到.韩庚有经验的说.

我把昌珉那辆抢来了,我让他先让给我.钟云不紧不慢的吃着饭.

啊?...他肯吗?听说定了很久了才排到啊.希澈问道.

不肯啊,我求了他老半天呢!

真有你的小旭啊,我们钟云还没求过人哦!希澈看着丽旭因听到钟云求人而惊讶的眼.

我我知道的....丽旭看着钟云,说不出的感动.

快吃吧!吃完我抱你上去.钟云摸摸丽旭的头,丽旭又开始闷头吃饭.

等过了几天,丽旭已经可以自由走动了,椅子只要不太硬的都可以坐了,丽旭便趁钟云不在家开始央求在家的希澈带他出去开车玩.希澈听到丽旭的恳求,断然说不行:你屁股还没全好呢,好了以后你去驾驶学校学,然后你去考个执照,我们家人都这么学的,安全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哪能随便让你上道啊.

希澈哥,人家等不急了嘛!再说我以前在加拿大开过的,就是没考执照.丽旭撒娇的说.

那也不行!你要是让我发现偷开谁的车出去,屁股就别想要了!希澈威胁说.

知道了啦!丽旭立刻蔫了下来.

在中和基范在塑身中心每天累的不行,回家还不吃饱饭,没几天就瘦了,效果明显,包括在中蜡黄的脸,以前白里透粉水嫩嫩的样子不见了,在中现在看起来病泱泱的,没有精神.基范也好不到哪,总是感觉头晕晕的,要摔倒了一样,可是两人看着体重果然下来了,就有动力继续饿肚子.

在中今天感觉格外的累,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会儿便下来了,坐在地上看基范跑,可是,突然基范从跑步机上摔了下来,在中吓的赶紧去扶基范:基范啊....你这是怎么了?

哥....累啊..回家吧...基范眯着眼睛.

恩,我扶你.在中强撑着基范去换衣服,两人连澡都没洗,实在是没力气了,真的要昏过去了...

到哪去找澈贝贝这么无聊的人呢...

好不容易扶基范到了车上,在中也没有力气开车了,便决定打电话给家里人.可是,打给谁好呢?

大哥是万万惊动不得的,要是让他知道了两人为了减肥而不照顾好身体,每天晚上为了不吃饭说的那些理由全是假话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同理允浩和始源也不能找....庚哥也不能找...二哥...三哥...,俊秀..那么笨,一定会走嘴,奎贤也会正义的告诉大哥的天呐,没有一个是和自己一国的诶?东海吧!比自己小,不会告诉大哥他们的.对,就找东海!

想着想着在中拨了东海的电话.

喂?东海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东海啊,是在中哥.

在中哥啊,呵呵..有什么事吗?

有事有事,我和基范现在在健身中心楼下呢,基范不知道是昏了还是睡过去了,我的脚也软的不行,你快过来接我们.

啊?你们怎么在那里啊?....要紧吗?

死不了,你快过来吧!...诶?你不会在我家吧?!!在中刚意识到东海有可能在金家.

是啊,我在丽旭房间玩呢!还有俊秀.

你出来别让大哥他们知道啊!让俊秀嘴严点,快点来吧.在中松了口气.

知道了.挂了吧在中哥,我马上到.

恩,等你!在中挂了电话.

这边东海快速的穿着外套.

你要去哪里啊?俊秀问.

在中哥说他和基范都病了,让我去接一下,我走了哦!别告诉大哥,在中哥不让说.

我也去!丽旭说.

好,快点.东海催促着.

终于东海和丽旭跑着出了大门,希澈坐沙发上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两个臭小子,猴急什么啊..希澈嘟囔着,诶?怎么俊秀没跟着?希澈向楼上一瞥,看见俊秀赶紧缩回脑袋...

金俊秀!藏什么呢你!希澈大喊.

大哥....俊秀撅着嘴站出来.

下来!希澈一看就知道俊秀心里有鬼.

俊秀老半天才蹭下来,来到希澈跟前

大哥....俊秀小心翼翼

东海和丽旭干什么去了?希澈的眼神看的俊秀发毛,俊秀最怕大哥的眼睛,像能把人看透.

出...出去..玩了俊秀结巴的说

骗我?...想挨揍吗?希澈皱着眉头.

哇大哥....你别问了好不好,我不能说的,东海不让我说.俊秀想跑,却被希澈一下捞回来,对着屁股狠拍一下:

快说!

呜他们去接在中哥和基范了,四哥他们好象病的开不了车了俊秀被揍了一下立刻全说了....(秀啊....)

老四和老六?...这两个小王八蛋!肯定是减肥减的,天天晚上不吃饭,当我是瞎的吗?!希澈暴怒.

大哥....别说是我说的....

看回来我不收拾他们!还有东海!敢不告诉我!希澈气的瞪着大眼睛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大哥....你别生气了...俊秀拽希澈的手.

你打电话给你允浩哥....还有始源,让他们赶紧滚回来,说他们老婆要死了!

哦...俊秀不敢怠慢,赶紧去打电话.

今天你们叫的多惨我他妈也不会拦着!希澈嘴里飑着脏话....

气死了..气死了...都敢慢性自杀了...希澈抓狂

东海开着车赶到了健身中心,减慢速度沿着停车场不断的来回找在中的车,丽旭因为来的时候跑了几步歪歪的躺在一边,头偏向玻璃窗,侧着身子不断的说着屁股疼.东海叹口气:

就不应该让你来!你脚步声太大了,希澈哥听到了怎么办?我回去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恩.?...你没看见希澈哥坐在沙发上吗?丽旭奇怪的看东海.

什么?!东海猛的踩刹车.丽旭屁股重重的贴在座上.

哎哟!..你干什么啊?丽旭看东海.

你说希澈哥在大厅吗?我怎么没看见?东海脸色开始变白..

希澈哥半坐不坐的椅在那...我还以为你看见了,以为你不知道出去怎么说才拼命带我跑呢!

啊!!我该怎么办啊!希澈哥知道会揍我的...东海开始大叫.

先找在中哥他们,回去的事再说吧!要揍也是先揍在中哥他们,轮到你也许就不打了...丽旭劝着东海.

但愿如此啊!东海任命的继续找在中的车,停哪了呢?

丽旭忽然大叫:

在那里在那里,快..

东海赶紧开去丽旭指的方向,到了车前,东海和丽旭走下车向在中车里看,看见里面在中和基范睡着了.丽旭用力的拍窗子,在中才睁开眼睛,打开了车门.

哥...怎么样了?..你们要不要去医院啊?东海着急的问.

不用,就是累的,刚才睡了一觉现在竟然感觉好多了....基范基范...起来了...在中转头叫着基范.

恩....再睡一会儿...基范呢喃着.

东海这才放下心,看来真的没什么,只是劳累过度,再加上晚上不吃饭.....不过,没事就好.

东海见在中和基范实在不想动,便决定开在中的车回去.

金家此时气压低的不得了.

希澈坐在沙发中间,始源和允浩接到俊秀的电话也来了,始源的脸上有着从来没有的阴狸,阴沉着脸坐在一旁,允浩则一直走来走去

该死!..在中,你要是因为那些什么无聊的减肥出事给我试试看!背着我什么都敢做了,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俊秀无措的站在一边,不敢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大哥这么生气了,自从去年基范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很久了,大哥都没有生过气,这次又是基范.....想揍基范的恐怕还有始源....大哥也很生东海的气.....哎呀,该怎么办啊....

俊秀想着想着,让人担心的主角已经回来了.在中和基范看起来已经缓过来精神了,就是脸色还不太好.

在中看见允浩吓了一跳:

允浩?....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公司?

在公司就看不见你是怎么因为减肥而死的了.允浩拽着在中就往大门方向走.

诶?...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在中慌了.

去我的房子!在弟弟们面前给你留点面子!允浩拽着在中便出了金家.

基范看见始源的时候感觉像被冰贴了脊背一样,始源的脸色好难看,从来没有过....好...可怕....

跟我上来.始源丢下一句话就上楼了.

基范看看大哥,又看看走上楼的始源,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还不滚上去?等菜呐!希澈朝基范吼了一句,基范赶紧上楼了.

东海看形式不妙,想溜,却听到后面传来希澈的怒吼:

想去哪?给我滚回来!

.....东海求助的看了一眼俊秀,慢慢的走到希澈面前.

你胆子大了啊!敢瞒着我办事了!希澈语气相当不好,听的东海心里一惊.自从金家认下自己以后,希澈哥还没有对自己凶过.

希澈哥....

你叫我什么?!希澈'啪'的一巴掌甩到东海的PP上.

大....大哥.....呜....东海眼睛红了,眼泪眼看要滴出来.

我告没告诉过你,你就是金家第七个孩子?!又是狠狠一巴掌打在刚才的位置,丽旭在旁边害怕的眼睛也红了.

告诉过....东海不敢哭,强忍着泪水...现在的希澈哥真的好可怕.

我问你,今天知道你四哥和五哥出了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偷偷的去接他们?

我怕你知道了打他们...

怕我打他们?你就不怕我打你?!说着希澈一把拽倒东海,东海的头被希澈夹在身后,脸贴着沙发,屁股被希澈的一条腿垫起.

啊....不要...大哥我错了....东海立刻哭出来.

不要?今天就教给你怎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啪啪啪啪一连几下让东海喘不过气.

呜....哥....我错了...大哥...疼....

还敢不敢了?希澈边揍边问.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东海哭着说.

俊秀见东海挨了打,赶紧跑过来,拽了希澈的手说:

大哥,你别打东海了,要不是四哥拜托东海,他也不会去啊.

是啊大哥.....你就别怪东海了,他已经害怕了一路了.丽旭也劝说希澈.

希澈把东海拉起来,看着因哭泣通红的脸,不禁心软了.手捂上东海的屁股,问东海:

疼吧....不该打你的.

不疼的..大哥....你生气是对的...东海含泪却依旧清澈的眼睛看着希澈.

你啊.....唉!希澈叹口气.

大哥你不生气了?俊秀到是很会看眼色.

不生气了.希澈笑东海啊,我也是担心你们...平时怎么玩,买什么,我都没有管过你们的时候,可是像在中他们那样自己糟蹋自己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为了怕挨打而要隐瞒我的事,我更不允许...再比如今天,你明知道在中他们犯了错,错到都病的不能开车回家,你不告诉我,还打算帮他们隐瞒我....东海啊..这不是为他们好,而是害他们,他们今天瞒过去了,依旧还会不吃饭,等到哪天,非常有可能不是像今天晕在安全的地方,而是在汽车行使中,后果将不堪设想...东海,你明白吗?

明白了...大哥...我错了...东海低下头.

好了,东海不哭,让我看看打的怎么样?我刚才用力了.希澈擦了擦东海的眼泪.

东海慢慢的褪下裤子,希澈把东海扳过身子,看了看他的小屁股,还好,稍微有点红而已,毕竟没打几下.希澈拍了拍东海的PP:穿上吧!没怎么样.要是打重了恩赫得心疼死!

东海笑眯眯的把裤子穿上了.

大哥...哈哈...俊秀蹭在希澈身边.

又撒娇!多大了你都.希澈嘴上不悦,手还是圈紧了俊秀.

大哥你不生气了吧?俊秀问.

恩,不生气了.希澈笑,现在心情平复了,又开始后悔把在中和基范交给他们的亲亲老公了,也不知道会被揍的多惨.

东海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车还在健身中心呢,刚刚是开在中哥的车回来的.便要回去取车.俊秀和丽旭当然都一起去了.希澈看着三个小傻瓜走了以后,闷闷的坐在沙发上听着楼上的动静....

基范在始源的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始源背对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基范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一会儿,始源转过身,坐到床上,眼睛看着基范,用低低的声音说:

你怎么回事!

始源...我....基范说不出话来,从结婚到现在,始源还是第一次和自己这样说话,基范突然委屈的想哭.

你什么你!你去减什么肥!

基范眼泪通过红红的眼眶流出来,始源这么凶....难道已经不爱自己了么...

说话啊!

基范低下头,泪水已经决堤...不想让你知道,我害怕失去...怕你嫌弃我..怕你不要我...为了你拼命的饿肚子,拼命的在跑步机上流汗...不想让你知道,我到底多脆弱....

过来趴下.始源决定忽视基范的眼泪,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育他.

恩?!!

基范听了始源的话先是一惊,然后便走到床边,趴到始源的腿上,不断的哽咽着.

'啪'为什么减肥?

基范不说话也不叫疼,只觉得心里难受的要死...始源竟然真的打自己了...

你说不说!又是两下,力道明显加重.

呜...呜...基范忍不住了,眼泪大颗的往下掉,可就是不说话.

减肥....伤害自己身体....你是小孩子吗?想干什么都不记后果!连串的巴掌打到基范的屁股上,再加上心里的委屈,基范终于忍不住开始哭,可是哭声依然很压抑.

还哭!这是轻的!始源说完就扒基范的裤子,基范挣扎不过,被始源连着内裤一起拽掉,露出因刚才的拍打而发粉的屁股.

不要....基范害怕的捂住自己的PP,刚才隔着裤子已经让自己很疼了,现在居然要这样毫无遮掩的挨打,一定承受不住的.

可是始源抓住基范的手,巴掌便上了基范的身.

啊~~不要...始源....疼.....呜...

不要?....晚了!

别打了始源...基范哭着说,却被自己的眼泪呛到了.

那你说,为什么去减肥?我不是告诉你了,你不胖,这样更有手感!

咳...呜..是在中哥说的....基范委屈的说.

他说什么?

他说男人都喜欢漂亮有苗条的另一半,你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厌恶我身上的缀肉...还办了卡....我就一起去办了....呜.....

你相信他的鬼话不信我?!揍你也是应该!始源虽然这样说,却心疼的停了手.

呜始源.....基范的哭声不大,却抽抽噎噎,喘不上气.

范范....始源把基范扶起来,让他趴在床上.

疼.....真的好疼

没有多重啊....红了而已...稍微有一点肿.....始源给基范揉着.

我好累.....呜...我头好晕

范范....你怎么了?始源看见基范脸色变白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晕...基范说完就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始源着了慌,不断的轻拍基范的脸,可基范就是不说话,只是恩恩的尽力答应着.始源赶紧冲下楼

大哥!大哥!....

怎么了?希澈本来听楼上没什么动静已经放了心,却看见始源发了疯般跑下来.

大哥,基范他好象病了,都说不出话了.始源急的想哭.

什么!.....先别急,我马上叫医生!希澈说完就打电话.

很快,医生到了.到了金家以后,随始源一起去看基范,希澈在基范旁边拿毛巾不断的给基范擦着汗.

等医生检查以后,始源赶紧问:大夫,要不要紧?

是过度劳累啊!还有营养不良,不过不严重,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还以为是打的!希澈没好气的说.

大夫要吃什么药吗?始源心情沉重极了.

不用,我现在给他推一个葡萄糖,恢复一下体力.你们把他胳膊露出来.

大夫.....疼吗?始源已经不想让基范受任何苦了,今天打了他已经后悔的想死.

不疼的,你以为是打在PP上啊,哈哈!医生调侃道.

等到医生终于全都处理完走了以后,希澈心疼的看着基范,自责的说

都怪我!.....是我说他胖的....

哥....你的毒舌谁都知道,基范是你弟弟,他应该有那个判断力,知道你什么话应该听,什么话不应该听.始源摸着基范布满细汗的头.

希澈决定忽略始源说自己毒舌那你说他怎么会突然和在中跑去减什么肥?减肥就锻炼贝,居然还不吃饭...我已经发现了两天了,就想找空说说他们,没想到今天居然都病倒了....

是在中哥的主义,在中哥说如果胖了会被嫌弃....说我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厌恶基范身上的缀肉...

希澈不知道说什么好,基范这样,始源心里一定心疼死了,事情又怪在中...

哥,我给允浩哥打个电话,你坐吧.始源说完就走吃房间.

唉在中啊...希澈摸着基范的头发自言自语....

在允浩的房子里

呜允浩.....我疼....在中哭的可怜.

允浩听着在中哭的凄惨,想要这样收手,本来在中也没什么心眼,听别人主义办错事的时候也不少....今天又生病,都不能开车了,怪可怜的忽然电话响了,心里想就这样放过他吧!哭的那么可怜.可接了电话以后就完全不这么想了..当听到始源说是在中带着基范去的健身中心原来是在中的主义!!!

还敢撒谎了!!!

放下电话一把抓起哭泣的在中:说!到底是谁先说的减肥?

呜..呜....基范说的...

好啊!你还敢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是谁的主义?

哇好嘛好嘛...是我出的主义....我告诉基范男人都喜欢另一半苗条...啊~~

允浩不等在中说完,轮起巴掌就照在中已经红了的屁股打.

还敢撒谎了你!....你知道基范现在多惨!..始源怎么想你!你是哥哥!

哇~~不要不要啊~..疼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敢了..哇~~在中哭的要撕破天.

我刚接电话还和始源说你听了基范的主义...让他收拾基范,你....允浩气的头发冒烟.

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嘛.....呜.....

还敢撒谎了你现在!允浩不管在中的屁股已经颜色鲜艳,继续惩罚.

我怕你揍我....啊...疼

今天非要让你知道不听话的的后果!

我也是听了大哥说的话害怕你不要我...呜~~

还敢给我找理由!允浩一下比一下狠.

呜疼....允浩...真的好疼....我错了...呜~~

不管在中怎么哀求,允浩就是不停手,后来在中已经大哭不出来,只能呜咽的时候允浩才停了手,在中的屁股已经肿了不说,还通红通红的,和本来白皙的要透明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允浩看在中本来应该哭的通红的小脸还是那么白,感觉非常奇怪.

在中..在中....很疼吗?

在中...你怎么了?允浩不断的给在中顺气.

糟了!我怎么会忘了他今天生病的事呢!....

刚开始打他的时候还记得呢,想给他点教训就算了的..后来接了始源的电话一生气就全忘了.....该死!

该死的电话!..该死的自己!

希澈正担心着,不一会儿就接到允浩说在中昏过去的电话,赶到允浩家的时候,在中已经被打了一针,趴在床上屁股朝上睡的死死的.

不是昏过去了吗?希澈问允浩.

刚才是昏了,现在睡着了.

睡着了也会被疼醒的,你怎么不把他打死?希澈看了在中红红的屁股说.

哥....我

算了!有话等在中醒了跟他说去!

对不起....哥

他减肥也是为了你,你要搞清楚!

我只是惩罚他伤害自己身体,还有撒谎,没说他减肥多不对....可是我一生气就忘了他今天曾经病的不能开车....

现在后悔了?希澈看着允浩.

是哥你打我吧!允浩眼睛慢慢的红了.

希澈看允浩这么难受,叹了一口气说:

好了.....打他几下屁股没什么的,就是现在疼,过几天就好了.....擦过药了吗?

擦过了....可是好象没怎么见效.

哪有现在就见效的啊?能不让他那么疼就不错了....

哥.....基范怎么样了?允浩忽然想起来.

躺在床上休息呢.

允浩听完更是郁闷,妈的崔始源,你自己都舍不得打,干什么打电话给我告在中的状啊!

哥....始源没打基范吗?他给我打电话说基范都被他打昏了....允浩皱着眉头.

是昏过去了....怎么?

那怎么还能躺在那?.....我是说....屁股不疼吗?

恩,打的不重.....基范最近太累了吧.好象打了没几下就昏了

允浩这才找到点平衡,至少确定不是在中一个人挨揍就行了.

金家这边,晟民和奎贤一起回来,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

不会吧?基范被打晕了?晟民问俊秀.

恩,我和丽旭陪东海取完车回来时基范就躺在那.俊秀说.

没打屁股打的头吗?还能躺在那?还昏了晟民不明白.

是PP啦!好象不那么重吧!他们最近不是减肥吗,饿的昏了吧不过在中哥好象很重,大哥刚刚赶过去了.

哦!

说着说着,希澈回来了.换了鞋走进来.

大哥,四哥怎么样?俊秀问赶紧.

还好,东海和丽旭呢?怎么就你们两个?

东海被恩赫叫回去吃饭了,丽旭回房间了,他说走路走的屁股疼.

啊西.....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丽旭还没好呢这又添两个.希澈抱怨着,走上楼去看基范.推门看见奎贤也在,始源默默的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范范,你醒了?

恩....大哥....

奎贤始源,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和基范说.

始源和奎贤没有二话就出去了,剩下希澈和基范.

感觉怎么样?希澈问.

已经好很多了,就是累的,睡了一觉精神很多.基范声音很小,却透漏着悲伤.

屁股疼吗?

不疼了.

范范啊别怪始源好吗?要怪就怪哥....

哥.....我.....他....怎么可以.....基范突然哭出来,却在希澈预料内.希澈抓住基范的手,不断的安慰着.

范范啊....

哥呜..他怎么能打我我是多么努力的在爱他呜....我多么依赖他....甚至超过对哥哥们的....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呜基范不断呜咽着,说话都不连贯.

范范...听哥说如果是我,我也会打你的..

呜....可是他不是你他就是他大哥打我我可以接受...他就不行....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硬话我呜...基范越想越伤心.

你接受不了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多让他担心才会打你的?你还躺在床上,你知道你四哥现在怎么样了吗?

四哥怎么样了?基范担心的问.

被始源告了一状,允浩把他揍惨了.

知道始源为什么告状吗?

为什么?基范很急切.

因为你昏倒了.而且你是听了在中的主义才这样的他能不去告状吗?

那也是他打的基范嘟着小嘴.

和我打你相比那也叫打吗?...再说了,你不减肥,他能打你?基范啊,你记得吗?你们刚结婚那年,始源刚进我们公司,他费了三个星期做的报告被你闹脾气删除了,他打你了么?

没..

你总是闹脾气,他说过一句不耐烦的话么?

没...

他最介意的是什么?是你的健康啊!他辛苦守护的你....怎么可以,随便糟蹋?

大哥我.....

你就不能理解他吗?

哥.....基范哽咽,想着始源的好,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去计较了...

你要怪就怪哥吧!是哥说你胖的.

呜...哥....我谁也不怪..是我自己不好....

我看始源已经后悔的想死了,你就别闹他了,好不好?希澈放下心来.

恩,哥,我知道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的基范好乖!希澈笑,摸了摸基范还挂着泪的脸.行了,我走了哦!

恩.基范答应着.

希澈走后,始源就进来了.基范看始源一直叹着起不说话,就问始源

怎么不说话?

范范....我.....你...你怪我吗?

不啊...基范笑.

真的吗?

本来是怪的...你怎么可以打我呢...我真的好伤心...好难过....我那么用力的爱你...怕你的嫌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完美....可是你却打了我..我真的很难受...

范范..我

听我说.....你打了我,可是我依然爱你....因为你是担心我爱我才打我,而不是暴力的统治我....所以我不怪你...

范范....始源激动的抱住基范对不起....是我太冲动....我真的后悔了,以后都不会了..别伤心,别难过,好不好?

那你要给我买最新的没出厂的PS基范笑.

好,还有没出厂的的电脑,没出厂的MP4,没出厂的什么都给你买...

你能买到吗?

当然!你老公怎么办不到?

哼!要是少一样我就不理你了.基范脸上笑意增多.

是我重要啊,还是那些东西重要啊?始源叫屈.

当然是那些东西啊!那些东西我生气了随便摔,你还打我...

我也随便摔啊,来来来,蹂躏我吧...

你少来啦!肉麻!

亲我一下,恩~~始源撅起嘴.

滚开!基范推开始源,脸已经笑开了.

来嘛!

不要...

那我就瘙你痒喽!始源把手伸向基范的肋骨.

啊哈哈....不要..哈哈....

奎贤听着屋子里不断传来的笑声,对着希澈比画一个V的手型.

第二天早上,在中疼醒了,在床上流着眼泪.

在中啊....

在中啊....允浩无比后悔中....

呜....我要回家.....在中实在接受不了允浩居然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居然把自己打到昏,即使是大

哥,也没有过...

在中啊....你....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在中边哭边说,有点不可收拾的迹象.

在中啊,别闹脾气,好不好?

在中猛的抬起头:你凭什么说我闹脾气?...凭什么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呜...你凭什么凭什么?!在中哭出来,大声质问着允浩.

允浩被在中的样子惊了一下,堵的心口疼.

在中啊....我.....对不起..好不好?是我下手太重了,忘了你还很虚弱....

如果我不虚弱是不是比现在还要惨?在中恨恨的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在中...

我要回家!在中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一点余地.

在中啊....允浩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了...

如果你不送我,我就自己回去!在中说着要起来.

别!允浩按下在中我送你....

允浩把在中抱到车上,让他趴在后坐上,一路慢慢的开,到了金家又把在中打横抱起来,一直抱到楼上在中房间里.晟民看见在中回来了感觉很奇怪,那么疼为什么往家折腾啊...希澈和李特依然每天都在厅里看报纸喝咖啡,在中被允浩抱回来他们当然也看见了.可是什么都没说,因为看允浩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在中趴到自己的床上以后,允浩看着在中

在中,你这是分手的意思么?

在中突然觉得心口很疼很疼...

告诉你,分手这种事,我不会同意的....即使你恨我,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允浩看着在中认真的说.

你打我....在中感觉很委屈.

打的就是你!如果以后再去伤害自己的身体,到打几下屁股都能昏倒的程度,我会打的你永远都记得!允浩突然很严肃.

你....你这个爱打人屁股的混蛋!在中本来期待的甜言蜜语没听到,却被允浩的话气的不行.

随你怎么说,我是为你好,而且是大哥让俊秀打电话叫我回来的!允浩强硬起来.

你给我出去!我讨厌你!在中气的眼眶又红了.

我先走了,你不生气的时候我再来.允浩起身便出了门.

你滚!我要分手!在中对着关上的门大声哭喊...他不知道,允浩在门外腿软的靠着门坐到了地上,眼泪因为在中的一句分手而流出...真的..一定要这样么....在中....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啊.....

允浩擦下眼泪,跌跌撞撞的走下楼,被李特拉到沙发上坐下:

允浩啊...你别难过,在中在气头上呢..

希澈说道: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我现在就去把他赶下来!说完要上楼.

别!...哥,让他静一下吧!允浩拦住希澈.

你还真沉得住气!他这可闹分手呢!希澈坐下.

我知道.....我不会分手的,我相信在中总会原谅我的...还有,哥...你千万别对在中使用暴力,在中脾气倔强,会起反作用的...允浩不放心.

我知道,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不管了,你们的事,自己解决!

好的哥,你别跟着上火,我会处理好的...我去公司了.允浩站起身.

能行么你?李特不放心这个状态的允浩.

特哥,我没事..麻烦你给在中擦点药,我不能照顾他了.

这还用你说,我知道的,你注意开车,别乱想,在中他是孩子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好的哥.我走了.说完,允浩便出了金家大门,留下希澈和李特对着叹气.

允浩走了以后,在中趴在床上不断的流眼泪,像要哭掉所有委屈一样.

死允浩.....呜.....包子脸混蛋....呜居然这么对我呜呜....

李特和希澈走进来,坐在在中的旁边.在中不断的给自己擦眼泪,可是就是擦不干净.

用这个吧!希澈拿了一个湿的毛巾递给在中.

谢谢谢..哥..在中哽咽着说.

傻瓜!闹分手,自己先受不了了吧?希澈看在中哭的可怜,帮在中擦着眼泪.

在中啊,你想好了吗?你要和允浩分手?李特问在中.

我在中不知道怎么说,其实自己不想的啊...

你想好了我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晚上不用来了.李特没等在中说什么就接着说.

诶?.....在中睁大眼睛看着李特.

我现在去打电话!李特假装要起身.

别啊!..特哥...哎哟...疼...在中忙拉住李特,却动作太猛,扯到了痛处.

李特被在中拽住,立刻露出幼稚的表情

怎么样怎么样?刚才是不是很紧张?就知道你不想分手的^_^

特哥你....在中简直无语....

我就知道你不舍得,在中,你就别和允浩闹了.李特笑着看在中.

是啊,在中,分手是不行的,我也不会允许的.希澈也跟着说.

大哥,你也....我不是想分手啊...只是很生气...气到不想见到他.....

他教训你是对的!是我让他回来的.希澈继续给在中擦脸.

可是他居然下那么重的手,我很伤心....在中眼睛又有红的迹象.

是你自己不吃饭,身体才虚弱的,关允浩什么事啊?希澈拿开毛巾.

对啊!李特附和道.

哥,你们是来安慰我的吗?在中看着一唱一喝的两人,从进来开始就在整自己吧?

当然了啊!要不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李特说的理所当然.

呵呵,在中啊不闹了....你今天说的话真的很让允浩伤心哦!还什么分手,知不知道,允浩都哭了?分手是随便说的么?希澈正色道.

我也是气话在中听到允浩哭了,不禁心疼,允浩...什么时候哭过啊,只有上次从美国回来时哭过

既然不想真的分手,就不要把事情闹大了.知道了吗?希澈摸着在中的发.

他打的我好疼,还不道歉在中扁着嘴.

你自己闹着要回来,他哪里还有心情?李特说.

特哥你都不给我擦药,只知道和大哥一起欺负我

你答应我不和允浩生气了,我现在就给你擦^_^李特晃了晃手上的药.

.....啊西....这是什么条件啊!在中气结....

充分必要条件!哈哈...在中,你整不过我们的,乖点吧!李特挤出一点药膏在手上,准备给在中擦.

欺负人在中认命的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

谁欺负你了?希澈不轻不重的打了在中PP一下,你自己不懂事,闹分手,我还没教训你呢!

哎哟!疼啊哥你还真舍得啊...我都什么样了在中疼的大叫.

你要是再敢和允浩闹,我不打的你半死!希澈威胁道.

哎呀,我知道了.....还有这样的哥.....在中埋怨着.

李特开始给在中擦药,手轻的仿佛不存在一样.....温柔的人啊,就是不一样.

希澈和李特从在中房间里出来,李特就急急的给允浩打电话.

喂~~允浩啊,晚上过来吧!在中不生气了...恩....恩哈哈....不用客气啦.....那当然,我是谁啊....哈哈好了,晚上见哦!

希澈看的一脸黑线:你到底多大人了?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我怎么了啊,允浩夸我是狐狸呢!

那不是夸你,那是你的外号!

那也是说我聪明的意思啊!怎么了?你嫉妒我的智商?

我嫉妒你?切希澈倒在沙发上.

我怎么那么聪明啊....李特躺在一边.

臭美!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拌着嘴,嘻嘻哈哈的在大厅,留下在中自己在房间冷静.

晚上,允浩听李特的话来了.

哥,我去楼上找在中.

等等,你拿点吃的东西喂他,他没吃饭.李特细心的说.

好的,我去拿.允浩去拿了点吃的东西就上了楼.

在中趴在床上,正想着允浩,就看见允浩端着餐盘进来.

看见允浩急切的脸,什么怨气都没有了.

在中啊...你怎么样了?允浩有点别扭的开口.

....好多了...在中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睛,忙低下头.

在中...允浩把餐盘放在一边,立刻抱住在中别哭...看着我

在中抬起带泪的双眼:允....呜....我不要和你分开..不要....我说的是气话...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要和我分开我也不会放弃你的....别哭...我的宝贝...允浩不断轻吻着在中,从脸到发,再到鼻尖...

你打我...呜好疼的....我只要你一句抱歉,把我打疼了,就那么难么...呜...在中头被允浩抱在怀里,混杂着哭声不清楚的说着自己的委屈.

对不起....把你打疼了...我道歉..好不好?..在中...允浩安抚着哭泣的在中.

呜....以后不许这么打我...

看你犯什么错误.....允浩闷了半天终于说到.

什么?...在中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允浩.

在中....我是爱你的....允浩喃喃的说.

所以要打这么狠?在中眼睛红红的,撅着诱人的嘴.

宝贝...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打也打不得,一打就要分手...说也不听话...你让我怎么办?....恩?

可是你下手好重....在中开始轻咬允浩的大胸

不打重点你怎么记得教训?....不过,我这次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把你打昏的...

恩....在中软在允浩怀里,享受着允浩的体温给自己的安全感.

在中啊....我爱你...允浩把在中的脸抬起来,看着一双大眼睛好不心动,为什么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看不够你呢...

我也爱你...在中轻点允浩的嘴唇,两人头碰头的对着傻笑.

第九章

丽旭的小PP完全好了以后,一直盼望的汽车也终于到货了.

昌民的办公室里

昌珉无奈的把车钥匙给了眼睛里只有自己老婆而没有兄弟的钟云:

钟云哥...这可是我辛苦排到的车诶!...本来还想指着它去钓几个情人呢...

你情人已经很多了,还钓什么啊?钟云拿着钥匙看来看去,像没见过车钥匙一样.

多什么多啊,都是些暖床的,没一个我想交往的...昌珉不爽的说.

那你还用车钓?....看上你的车的人不就是看上你的钱了么?..用车钓来的当然是用来暖床的了,真心交往的人是不看外表的!明白么你!钟云拍了昌珉的头一下.

切~~哥还不是看丽旭漂亮昌珉不服.

才不是呢!乱讲!...我是真心喜欢丽旭的,他不但漂亮,还单纯善良^_^

哥,你和丽旭怎么认识的?昌珉三八的问.

我没说过?...是在加拿大的时候.我当时是去旅行的,然后,呵呵不知道为什么就遇见了...看见他我就认定了他....缘分真奇妙...钟云上翘的嘴角完全暴露了此刻靓暴的心情.

啊!....我的缘分什么时候能来啊昌珉仰天长啸一声,无力的摊在椅子上.

急什么啊,你还年轻,也不是没有解决欲望的...等着吧!会有的!钟云站起来要走.

哥要回去了么?昌珉起身.

恩,你忙吧!我赶紧回去把车给丽旭看看....我走了.

恩,哥再见.有不错的人的话,不论美丑都介绍给我哦!昌珉嘱咐说.

好的,我会留意的,走了!钟云说完便出了门.

钟云开着到手的车,想到丽旭高兴的脸,笑容格外灿烂:宝贝,我来喽!今晚要把你要到哭!

这边丽旭一直在家里盼着,急的在大厅来回走着.希澈看着丽旭无奈的笑笑,真是小孩子啊,卖个车至于嘛!何况你还没有驾照呢.....

终于,钟云回来了.丽旭扑上去,考拉一样挂在钟云身上.钟云抱住扑过来的丽旭,被扑的向后退了一步,手托着宝贝的屁股:老实点!才好了几天啊!

带我出去兜风吧钟云哥~~丽旭撒着娇,扭着身子嘟着嘴.

好啊!钟云宠溺的笑.

希澈终于忍不住了:赶紧出去吧!看了都长针眼!...赶紧走...赶紧的!

我们出去了大哥.钟云朝希澈一笑,抱着丽旭就出门了.钟云抱着丽旭,还没走到车子那里,就看见允浩掺着在中回来了正要进门,在中看见钟云抱着丽旭,忍不住笑着说:

哟!二哥,您这玩什么呢?

你管我!回去养你的屁股吧!别总乱跑了.钟云不理他,接着走.

诶,你.....在中憋的脸通红.

允浩赶紧拍拍在中的肩膀,朝在中笑笑.

你还笑!...都是你!

我们快进去吧!你站久了不行的.等你好了我也这么抱你,好不好?允浩贴着在中的耳朵说.

哼!在中嘴上不说,心里到很期待,于是跟着允浩进屋了.

钟云把丽旭放在副驾驶,自己坐上驾驶的座位

哇真的好棒!丽旭吃惊的摸摸这看看那.

喜欢吗?钟云看着丽旭.

恩!好喜欢...

那要怎么表示呢?钟云指指自己的嘴.

丽旭赶紧贴过去亲了一下.

钟云哥....我爱你!丽旭亲完钟云说.

我也爱你啊!宝贝,你要答应我,考完驾驶执照再开车出去,好不好?撞坏了车到没什么,再贵的车我也不心疼,但是,你不许给我出事,知道么?

恩!我知道的.丽旭点头.

乖!我先带你跑一圈,然后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好!

安全带!钟云指指丽旭旁边,丽旭马上扣上了,就这样一量新款的法拉利跑车驶出金家大院,估计在街上又是回头率最高的.

在中和允浩进屋以后,允浩便非要抱着在中上楼,说在中抬腿会扯到伤处.

你都能带他出去就不能让他自己上楼吗?...刚走两个又来两个!希澈看着腻味的两人直翻白眼.

呵呵,大哥你在啊...允浩光看在中,根本没注意还有个人.

这么大活人你看不见?!.....行了行了你们看上去吧!看着碍眼!希澈无奈,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忽视.

那我们上去了!允浩横抱起在中就上了楼.

希澈闲的无聊,还是去看看基范吧!在中比他重那么多都好了,只是屁股疼,可是基范居然还弱弱的,胃口也不好,不是减肥时得了流行的厌食症吧?

希澈来到基范的房间,看见基范躺在那,脸色还可以,比前几天好多了.

基范啊.

大哥?基范睁开眼睛.

恩,来看看你,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就是感觉没力气.基范说着靠着床头向上坐了坐.

那你怎么还不吃饭呢!希澈把基范的枕头拉高,让基范靠着.

不饿啊.感觉很累...

别弄的像怀孕了一样好不好?希澈给基范拉了拉被子.

谁啊!基范脸红.

那你累个什么劲啊?

就是....内个什么嘛....基范脸更红了.

什么啊?说明白啊!希澈着急着,想了想却突然顿悟:噢!

呵呵...基范不好意思的把脸别过去.

他不是每天晚上都要你吧?...想累死你?希澈笑眯眯的看着基范.

恩.....哥你就别问了.基范连脖子都红了.

你跟你大哥我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行了行了不问了,原来是纵欲过度!没事就行了,我以为你病了呢.

我能有什么病啊....

那以后给我多吃点!像吃鸟饲料一样!

知道了大哥...基范笑着,觉得很幸福,因为自己不但有始源爱着,还有关心自己的哥哥们.

我走了,你躺着吧!希澈见基范没什么事就放心了.

恩.

晚上钟云和丽旭一直没有回来,大家都犹豫要不要等他们两个开饭,希澈挑着眉毛说道:

不用了,估计一夜都不会回来了...

大哥,他们去干什么了?俊秀问.

应该是去做喜欢的事吧!希澈口无遮拦,反正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了在室男.

这个城市的一个房间内,一个娇小的身体和一个强壮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就像他们的命运...

啊...恩..恩....哈..钟云哥...我不行了...丽旭狂呼着,自己要晕过去了.

不许射,等我钟云捏住丽旭的分身.

不要...啊哈..松...松开.....求你....丽旭已经到了极限.

等我...乖....钟云奋力挺进着.

钟云哥啊....呜....丽旭要哭了.

来吧!..一起!钟云松开了禁锢的手,自己将炙热的液体留在丽旭体内,丽旭早已经不行了,钟云松开手以后马上射了出来.

呼丽旭不断的喘着气,手却被钟云抓着放到了一个热热的东西上,丽旭马上反映过来那是什么,可怜兮兮的看着钟云:

钟云哥.....不会吧?....又立起来了?!....

怎么?不想要?

.....明天..好不好?丽旭心里那个悔啊...为什么自己看见车就跟着出来了...其实钟云哥抱自己上车的时候就应该感觉到的,为什么当时就没注意呢?现在被要的腰都要断掉了.....

当然不好啊,我都站这么高了....

可是....我真的不行了.....丽旭哀求着.

完事以后我会伺候你的!钟云说完,丽旭就被吻住了...

又开始新一轮的冲击

第二天中午钟云才带丽旭回来,希澈看见丽旭走路的姿势和脸色,想起了基范,心里默默的想:最近咱家的攻都变豺狼了?....呵,咱家还真怪!发情也赶一起!

这天,俊秀和有天吃完了饭回自己家,俊秀洗完澡,喜滋滋的扑向床上的有天,钻进被子里脸贴在有天的胸前,有天则搂紧了俊秀.

有天哥~~

恩?有天笑着看俊秀,在想什么鬼主义?眼睛转来转去的.

让我来.....伺候你吧....好不好?

什么?有天没明白.

就是...让我来用手和嘴...像你弄我的那样...俊秀不好意思的说.

宝贝,怎么想到这个了?有天好奇大于惊喜.

就是,今天跟东海和丽旭聊天来着....

他们都会是吗?有天了解的说.

恩...为什么我不会啊?....哥你教我好不好?..我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懂,还总闯祸....如果连这个也不行的话....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有天哥....俊秀扬起脸,看着有天缓缓说到.

宝贝,你怎么了?...有天第一次听俊秀说这样的话,心里不是滋味: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我们这样才般配啊,我喜欢这样.

可是....东海说我像'挺尸很无趣.....俊秀瘪着嘴.

哈哈.....真会形容..你信了?有天笑开了.

我....俊秀觉得自己又办错了一件事.

乖,只要我们和谐就好了,知道吗?有天抚摩着俊秀柔软的发.

可是,我觉得自己好笨...哥你教我啦!俊秀还是很纠结.

哎那好吧....

有天把俊秀的手拉到自己因为抱着俊秀而抬头的分身上:

来,上下试试.

于是,俊秀抓住有天的分身不断揉捏着,套弄着,没有丝毫的技巧可言.

噢噢噢轻点,你这和面呢!有天吃痛的说.

对...对不起...俊秀郁闷的撅着嘴.

别弄了俊秀,我不是说了这没什么吗....有天拉开俊秀的手,亲了俊秀郁闷的脸一下.

有天哥...我用嘴吧!..好不好?

有天知道今天不让俊秀全尝试一遍俊秀是不会甘心的,只好答应俊秀.

俊秀含住有天的巨大,开始吮吸.有天只感觉到俊秀的乳牙在不断咬着自己的软弱部分.虽然有快感,但是难受更多一些....

现在想停..不可能了!有天起身一把捞过俊秀一条腿,让俊秀在自己身上跨坐着,俊秀还在努力的取悦有天,却被打断,刚要说什么便被身下的东西咯的不敢说话了,这个体位他试过的...好深...

俊秀啊,要开始喽!有天沙哑的说.

可不可以...俊秀还想换个姿势.

当然不可以!有天知道俊秀想说什么,立刻打断他,双手将俊秀一抬,俊秀遍毫无误差的坐在了有天让他快乐的源泉.

啊呜...疼没有经过润滑的后穴,猛的被充满,让俊秀疼的大叫...

乖...自己动一下试试....很容易的...有天拍拍俊秀的PP.

恩啊....俊秀努力的起身再坐下,每动一下便发出让有天沉迷的声音...

秀秀..你好棒!有天享受着,还不忘给俊秀鼓励.

接下来就是满室的春色,关也关不住^_^

过了一段日子,在中已经好了,基范也调理好了,金家人的生活都恢复了正常.

俊秀因为东海被赫在接走了,丽旭去考驾照,一个人正无聊着,就来到基范房间,郁闷的在基范旁边一萎,也

不说话.

基范正玩着游戏,看俊秀闷闷的不高兴的样子,就放下机器问俊秀:

你又怎么啦?

没什么...

说嘛说嘛!基范推推俊秀.

有天哥怎么还不和我结婚啊,大哥明明说随时都可以的...可是他都没提过...俊秀嘴撅的老高.

哟,你还有这心思啊.

你结婚之前没有吗?现在自己结婚了就开始嚣张了!..哼!俊秀把头别过去.

哎呀,这你也生气啊.....他最近不是很忙吗?我听始源说的,最近新上市一家公司,和有天哥的公司抢

市场呢.基范看着俊秀无奈的说.

有天哥是骗子....以前说过我年龄小,后来被我发现了,去找大哥给我撑腰,大哥又打我说是为

了等丽旭,现在二哥和丽旭也稳定了,有天哥也不说和我结婚的事.....

你急个什么劲啊?难道你也像丽旭那样多疑?

才没有!我只不过就是很不爽么!..难道是嫌我的技术不好?想换人?....俊秀开始乱想.

无聊!基范冷哼一声:我劝你别像丽旭那样没事找事!

我.....

你什么呀!你不记得丽旭多惨了?

记得啊.....二哥真可怕..我要是丽旭吓都吓死了...

你如果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保证有天哥也会那样对你的!而且丽旭是因为误会,你就是故意的!基范看

着不知道动什么歪脑筋的俊秀说.

行了行了,吓死人了!....我就是挺不爽的,但是我知道有天哥只爱我!所以我才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呢

.

凭你的智商想做什么都会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所以,你就老实过日子吧!基范不屑的说.

哼!

我要出去了,你走不走?基范坐起来.

去哪里?

出去转转,去不去?

去!

这样,金家的两个闲的无聊的少爷就打扮打扮出了门.来到大院看见丽旭的车在那停着,非常显眼.

这是我们家目前为止最好的车吧?...他什么时候能把驾照考来啊?这样的车停在这里真浪费!基范说.

是啊....诶,不如我们借来开吧!好不好?给丽旭打个电话!

恩,你打吧!基范觉得这主义不错.

俊秀赶紧拨通了丽旭的电话.

喂!..丽旭,是我.....你的车借我和基范开一下好不好?

当然好啊!放在那里我也不能动.丽旭答应着.

钥匙在哪里?俊秀高兴的问.

在我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你去拿吧!

那挂了吧!谢谢啦,嘿嘿...

谢什么呀!我要练习了,挂了吧!拜拜丽旭挂了电话.

俊秀和基范兴奋的回去拿车钥匙.拿到以后,两人开着丽旭的车高高兴兴的出去兜风了...

两人一路享受着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来到了一个卖红酒的商店门口.

干什么?你要买红酒啊?俊秀不明白基范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

对!基范拉下安全带.

买它干什么啊?

做爱之前喝点红酒,晕晕的又能保持清醒,比磕药了都爽!

真的啊?我也要!俊秀眼睛直放光.

走,一起进去!

两人进去以后,看见一个人背影十分眼熟,等那人转过身来,才发现是昌珉!

昌珉?...是你啊!俊秀高兴的扑过去.

俊秀?...基范?....你们怎么来了?

来这里能干什么啊....你要走了?

是啊,你们买吧!

等..等一下....基范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昌珉总是莫名其妙的紧张.总想多看他一眼....听到昌珉要

走赶紧拦着.

有事么?昌珉笑笑,基范的脸还是那么纯净啊..当年要不是始源突然出现还那么死皮赖脸的话,和基范

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吧...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和基范表白过,可是,基范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内个...我们是开着你让给二哥那辆车来的,你...要不要坐坐...我送你...好不好?基范的脸没来由

的红了,说话也不连贯,生怕昌珉不同意一样.

好啊!..呵呵,我还没坐过呢!那天到货以后取车都没用我.....那你们快买吧!我等你们.昌珉本来回

公司还有事,可是听到基范的请求就是不想拒绝.

哦,好!基范抿着嘴,心不在焉的买了红酒,之后便和昌珉俊秀一起出来坐上了车.

昌珉看不远处自己的车在那里停着,心里好笑的想: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送昌珉回公司的路上很尴尬,基范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反而俊秀不断的和昌珉说话.到了沈氏以后,昌珉

便下了车,俊秀不断的挥着手说拜拜,基范则笑笑要开车...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让自己莫名紧张的人的

视线...

基范,明天有事么?

诶?基范听见昌珉和自己说话,心狂跳不止.

我是说...明天能出来玩吗?.....陪我....我明天很闲.

好....好啊...基范想都没想,本能的就答应了.

那明天你出来了给我打电话吧!昌珉见基范同意了高兴的说.

恩,走了哦!基范发动车子,消失在昌珉眼前.

基范开的飞快,心情莫名其妙的好.

慢点慢点!俊秀大叫着.

哈哈!还要更快!基范加大油门.

要死啊你!俊秀不满着.

基范心情靓到暴.

晚上,吃过饭以后,基范便回了房间,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客厅窝在始源怀里玩PSP.

基范回房间以后,就想着明天要出去的事..

'要怎么和始源说呢?...出去见朋友?.....见同学?.....不对不对..为什么和他说啊.....他也不能问我啊.....我为什么想这么多?.....昌珉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啊,两家是世交啊....我为什么不自然...为什么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始源也回屋来了,进门问基范:

怎么今天累到了吗?想早点睡觉?

啊.....是..是啊....今天我买了红酒回来.基范不自然的说到.

你怎么了宝贝?...脸色不太好啊...生病了?始源伸手去摸基范的额头.

我没什么的....基范小声的说.

真的?始源不放心的问.

恩.

早点睡吧!我搂着你,好不好?

好.

始源帮基范换上睡衣,对基范说

去洗把脸,别洗澡了,你脸色不太好.

恩.基范木然的去卫生间洗脸.洗过之后回来,始源已经把床铺好了.

进去吧!始源揭开被子的一角.基范就钻了进去.

我去洗澡,回来搂你睡.始源进了卫生间,基范看着玻璃上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真切,却还是掩饰不住完美的身材....

过了一会儿,水停了,始源走了出来.身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下身围了一条浴巾,在一旁的柜子里翻着换洗的内衣...

换完以后,浴巾被始源丢进卫生间,等着明天用人来收拾.

宝贝...睡吧!始源上床以后立刻搂住基范.等基范在他胸前找到舒服的姿势以后,始源拿起书开始看.

灯亮吗?你能不能睡着?始源怕自己影响基范的睡眠.

不亮...

那你睡吧!我看会儿书.始源给基范拉拉被子.

基范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始源,自己,为什么看见昌珉会心跳呢?...

是因为...

从小就觉得昌珉很耀眼,很优秀....

所以,就心跳了吗?...

还是因为,从儿时便有的...那若有似无的..两人之间的情素?....

可是...所有这些,在始源的爱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始源真的很爱自己啊...那么包容的..宠溺的...细心的...

对不起,始源.....我不应该去想别人的..更不应该为别人心跳,我的心,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始源...基范轻声说.

怎么了宝贝?始源放下书看着基范.

我明天,要和昌珉出去...基范决定告诉始源.

哦....要去哪里?

不知道呢..他说他很闲...所以....

去吧!

你不问我去干什么吗?基范抬头看始源.

你都不知道去哪里,怎么知道去干什么啊!傻瓜!始源捏了捏基范完美的鼻子.

呵呵...基范把头埋进被子里.

始源看着自己胸前被子里露出的一撮黑发,心里不知道多宽慰.....因为基范终于养成有事和他商量的习惯了...基范以前真的是什么事都自己闷在心里,很多年才改过来一点...至于昌珉和基范之间的那点事,自己也是知道的...已经是陈年往事了,根本不值得自己去想....基范既然能和自己这么坦白,就代表基范很爱自己...所以,范范..我的宝贝,即使你是要确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喜欢谁,都放心的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吧!我会在原地,等你累了...不想走了....回来..我给你擦汗....

第二天,基范出门就给昌珉打了电话.昌珉说去他公司楼下等他.基范就开着车去昌珉的公司.

到的时候昌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很轻松的打扮.基范把车开过去让昌珉上来.

不是没有工作吗?怎么还去公司?基范问.

来取了点东西.昌珉系好安全带.

去哪里?

恩....你就一直开,该转的时候我告诉你.昌珉卖着关子.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非常愉快.等基范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发现是一个迪吧.很吵

沈少,好久没来了!有人和昌珉打着招呼.

呵呵,今天和我朋友一起过来.

你的朋友?..呵,真漂亮!你认识的人都这么好看?那人上下打量着基范,看基范的眼神让基范讨厌.

他们家人都好看.昌珉看出了基范的不耐烦,随便回了一句,赶紧带基范走进去.

喝点什么?昌珉问.

果汁.基范看看四周,虽然灯光很乱,可是大约能看清很多人都在向这边看.....看来昌珉在这里很出名么!

果汁?.....都到这里来了,不来点酒吗?这里有一种烈酒,很不错哦!昌珉好笑的说.

不了,还要开车.基范突然觉得自己跟昌珉格格不入,如果是始源,一定不会带自己来这里,

更别说还让自己喝烈性酒了.

那你随意吧!昌珉笑笑.

两人要的东西上来以后,便陷入僵局.昌珉不断的对着舞池打口哨,基范则坐在那皱着眉头,很想快点离开.

这里真的很吵,不适合自己.

去跳舞啊?昌珉转过来趴在基范耳边说.

我们走吧!基范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周围的人都用色情的眼光看自己和昌珉,好象自己和昌珉有什么关系一样.开玩笑,我金基范是已婚的人诶!

为什么?这里不好吗?昌珉还没有玩够,才来多一会儿啊...

这里不适合我,我想走了.基范起身便走.

诶.....等等我...昌珉扔下几张钞票便追着跑出去.

到了外面,昌珉抓住基范的手臂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不高兴.基范被拽住以后,不走了却也不回头.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看看我们这个姿势像什么?像不像吵架的情侣?昌珉看着基范的后脑勺无奈的说.

像什么情侣啊!基范甩开昌珉拽自己的手,有点尴尬的低头.

我说...基范...

恩?基范抬头,转过身看昌珉.

你....就是这么对崔始源的?...昌珉问.

怎么?你以为我把你和始源放在同样的位置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哈哈,他也受得了你啊!脾气说来就来.

你...基范被堵的说不出话.

我什么?呵呵.....对了,我听韩庚哥说,始源前段时间因为你减肥打你了?还打的屁股?昌珉笑的很欠扁.

那又怎么了.....基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韩庚哥真是的,什么都往外说.

有趣啊!你是小孩子吗?还打屁股!你们是情侣诶!昌珉拉着基范往停车的地方走.

我们家都这样.基范边走边闷闷的说.

....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呢.

那你会怎么样?基范问

不知道反正不会打他啦!他爱干什么关我什么事啊在一起开心就好啊...

那你们在一起都做什么?

一起蹦迪,飙车....做年轻人都喜欢的事...如果休假的话,早晨起来就一起PS,中午叫外卖,下午在家做爱做到晕天暗地,晚上起来出去泡吧,偶尔为了性福,找个人来一起搞搞3P什么的.....恩,就这样.

你那也叫爱啊!你这叫纵欲...还有浪费人生!基范笑.

打你屁股就叫爱了?昌珉嘴角轻挑.

你怎么老提这个!基范脸又红了...

呵,不提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车前,基范把车打开,两人坐进去.

基范.昌珉又开口了.

什么?基范看着昌珉.

我想,老天是有眼睛的.昌珉叹口气说.

诶?基范莫名其妙.

不适合在一起的人,就不会在一起吧...我们就是例子.

呵...基范轻笑着.

我一直觉得,如果没有始源哥,我们就会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可是,我今天才看明白,即使我们在一起了,也会因为性格不和而分手....你还是会和始源哥在一起....和现在没差啦!

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看明白....

什么?...你知道我喜欢你?昌珉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只是知道,我看见你就觉得不自然...心跳很快....

是么...昌珉觉得很欣慰,原来,自己不是什么单相思.

以后不会了.....不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不适合而死心了什么的...而是,我从遇见始源那天开始,我的脑子里就全是他.....今天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而且我发现,你真的不适合谈恋爱,你看你说的那些...还什么什么啊....找个你真正喜欢的人结婚吧!也许只有结婚能改变你!

我还没玩够呢!.....你说的也对,也许我没遇到我真正喜欢的人吧!昌珉笑着.

送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基范发动汽车.

好诶?你看那边.....俊秀?!昌珉突然发现俊秀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走.

诶?真的,可是那个人是谁啊?....基范顺着昌珉的眼神也看见了.

不认识...不过很帅啊!俊秀有外遇了?

别乱说.下去看看,走!基范把刚发动起来的车子熄火,两人便朝俊秀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俊秀和那个帅哥笑的合不笼嘴,基范都要急死了....

这个傻俊秀,你知道人家是什么人啊.....

俊秀....基范喊出来.

俊秀应声回头

基范?...昌珉?.....呀!基范,在家不叫我哥就算了,怎么在外面也不叫?俊秀不满的撅嘴.

你先告诉我他是谁!基范差点晕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俊秀旁边这个人对他有意思....有很大的意思,看他看俊秀那眼神,看俊秀撅起的嘴更是眼睛都笑弯了.

哦!他是....

你好!我是金贤重,很高兴认识你!那人伸出手.

哼!基范冷哼一声,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你好,我是沈昌珉,这位是金基范.昌珉适时把手伸出去握了一下,没让气氛很尴尬.

你们是俊秀的朋友?金贤重问道.

是亲兄弟!基范强调了一下.

哦,我很荣幸!

我们回家吧!基范拽了俊秀就走.

你干嘛啦!我还没说再见呢!俊秀挣扎着,可是基范就是不放手,一直拽着俊秀走.

俊秀,打电话哦!远远传来那人的声音.

哦!拜拜....俊秀扭着脑袋喊.

基范把昌珉送回去,便和俊秀一起回了家.到家以后,两人像有什么秘密一样赶紧回屋了.

这两个臭小子搞什么啊!希澈问李特.

他们两个作不出来什么,因为有俊秀这个小白痴.李特说.

回到房间,基范立刻问俊秀:

那个叫金什么重的男人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金贤重啦!是我同学的表哥.俊秀在床上坐下.

你都多久不上学了,怎么还会联系上同学的表哥啊!

你难道不联系以前的同学啊!...再说了我和贤重哥以前就认识!

我呸!还贤重哥.....我看他对你有意思,你小心点!基范撇撇嘴说道.

神经!.....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对我有意思啊!....俊秀不屑的说.

你非要等人家把你**了才知道人家喜欢你么!基范回一句.

你...你你你....我是你哥诶!...刚才在外面那么没礼貌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俊秀气的大叫.

好啊!...那就和我算帐啊!...我现在就给有天哥打电话,告诉他你和别人有奸情!基范把衣服一摔,瞪大眼睛看着俊秀说.

你!....你有病!俊秀一下把枕头扔过去.

是你缺心眼!别人对你图谋不诡你都不知道!基范拎起枕头又扔回去,正砸到俊秀的头.

哎呀!...你还真砸啊!俊秀捂着一只眼睛大叫.

怎么了怎么了?你没事吧....基范看砸到俊秀眼睛赶紧跑过来.

好疼啊....俊秀装着样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哥...你没事吧?....基范已经蒙了.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一个劲儿的扒俊秀捂着眼睛的手.

哈哈...骗你的...怎么样?我的智商还可以吧!俊秀突然松开手大笑着说.

你哼!基范气的使劲踢了俊秀腿一下.

啊俊秀惨叫一声,这次是真的疼了,俊秀觉得眼睛直冒金星,连脸色都疼变了.大声对着基范喊道:你要死啊金基范!

谁让你骗我!基范拗劲也上来了.

你干什么惹我!.....从今天看见贤重哥开始你就不正常.....你从回来就骂我,现在还踢我...你...俊秀连气带疼,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基范不出声.

你说话啊!俊秀大叫着又把枕头扔过去.

让我说什么!...我都说了是你缺心眼!基范拿起枕头又扔回去.

你.....俊秀气不过,一下子起来扑向基范,腿还疼着一站起来就倒下去了,基范本来想接,可是没接住.俊秀就直接倒在地上.

结果俊秀疼的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基范赶紧去扶俊秀,却被俊秀就势拽倒,基范一倒头就碰了地,基范来了脾气,两人就在地上扭打起来.

基范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和俊秀打架,被俊秀拽倒了以后气的胡乱舞了两下,就再也不还手了,只是一直护着自己的头,不让脸受伤,不然不单瞒不过大哥,始源回来看见自己受伤又该告状去了,就像上次告在中哥的状一样....

俊秀根本就不会打架,两人都摔在地上,俊秀努力的压着基范....想到基范从进来就开始骂自己,又从来不尊重自己这个哥哥,以前总是大海豚大海豚的叫,今天居然骂自己缺心眼....俊秀气不打一处来,不断的甩着胳膊打基范,基范忍不住了,一下把俊秀推起来,俊秀又坐倒在地上...

你还推我!!!!俊秀大喊.

你有完没完了!!!!基范也来了脾气.

没完!俊秀说着又扑了过去.....两人打的难分难舍.俊秀的膝盖一用力就顶到了基范的肚子,基范这才被顶的差了气,疼的眼泪流了出来,感觉身上的力气被肚子全都吸没了,双手痛苦的半举在头上,闭着眼睛说不出话而俊秀还没看见基范受伤了,也不知道停手,还跪趴在基范身上胡乱的打着基范,就是不下去...

希澈和李特早就听楼上有声音,开始没管,后来却听到越来越大的争吵声,赶紧跑上来看看怎么回事.结果上来一推门就看见俊秀把基范压倒倒在地上,不停的打着基范.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希澈看着扭打在地上的俊秀和基范气不打一处来.好啊....才消停没几天咱家到起了内杠了....你们打架是不是?!

李特眼尖的发现基范一脸痛苦,脸色惨白

希澈你别骂了,快看看基范.说着上前扶起基范.

告诉哥你怎么样了?李特着急的问.

.....基范一脸的痛苦说不出话,被俊秀顶了肚子,还被他胡乱的打了那么长时间,不痛苦才怪!

希澈看基范这样气的大声问俊秀

说!为什么打架!

俊秀一脸的不服气,指着基范:你问他啦!还气得红个脸,呵斥呵斥的喘气.

希澈把脸转向基范,基范被李特扶着只是捂着被俊秀膝盖顶了的肚子,眼泪汪汪的不说话.

走,去哥那屋里歇会儿去.李特看基范这样赶紧带基范走了,天啊,不会出什么毛病吧?俊秀呢个没轻重的小白痴...这两个不省心的小东西...不过现在不是教育的时候,要先搞清楚有没有受伤再说....

李特走了以后希澈一把拽起俊秀扔在床上.

你发什么疯那么打基范?你们是兄弟!

都是他!我没错!俊秀气的鼓鼓的,撅着嘴把头甩在一边不看希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希澈气的按住俊秀对着鸭屁屁就一下.

我...我.....是基范不对嘛!就是他!俊秀怕怕的,却还是不认错,本来就是基范发神经啊,怎么能怪我!

还说!还说!希澈又打了两下,这两下加大了力度,隔着牛仔裤也很响.

哇大哥欺负人!本来就是基范不对!你偏心!你偏心!你偏心!俊秀哭着喊.

希澈听到这里气的拽俊秀的裤子.

啊哏哏.....大哥不疼我.....和基范一起欺负我....俊秀知道希澈要打他,吓的大哭.

放屁!

俊秀屁屁太翘,牛仔裤不好脱,希澈手伸到俊秀腰下解他的扣子.

费了半天劲才终于脱了下来.俊秀被脱了裤子哭声更大了,手拽着内裤不让希澈脱下去.

给我把手松开!希澈甩了一巴掌.

哇李特哥快来救我俊秀对着门大喊.

还喊!希澈一用力,俊秀的内裤就被拽掉了,露出了鸭PP.

哇呜呜.....俊秀还没被打几下就哭了半天了-_-!

我看谁能救你!把基范打成那样还有理了!希澈抓住俊秀两只胡乱挥舞的手按到俊秀的腰后开始打俊秀.

呜....本来就是基范不对....俊秀被按住动不了,边哭边说.眼泪鼻涕全进嘴里了...

还给我狡辩!告诉你,基范也逃不了.我让你们打架!希澈加大手劲,打的俊秀哭声更大了.

呜...大哥...大哥.....别打我.....俊秀疼不过,开始讨饶.

你错没错?希澈不停手,边打边问.

错了....我错了大哥.....疼....俊秀小脸通红,哭的一塌糊涂.

李特刚安顿好基范,给他倒了点水让他顺顺气,就听见俊秀大哭.赶紧跑过来.看见希澈大声问着俊秀错没错,俊秀正哭着承认错误呢....

希澈...你这是干什么啊!李特拉开希澈,看看俊秀的屁股,还好,没有什么大碍,满满的粉色,不过并没有肿.

他们俩打架你应该劝说啊!这样打俊秀你让俊秀恨基范呢么!

基范也别想好!希澈说完就往李特的房间去找基范.

诶...你别这样啊!李特急急的拽希澈,和希澈拉扯着来到自己的房间.

希澈看基范嘟着嘴,一下把基范翻过身去,对着屁股狠打了几下.

打架!打架!打架!打架!打架!

你别啊希澈...李特拦着不让打.抓住希澈的手.

你就惯着他们吧!希澈甩开李特的手气哄哄的坐在一边.

基范,快和你大哥承认错误.李特劝着.

基范本来以为会被大哥狠揍一顿,把脸埋在手里不敢哭,听见李特让他道歉,半天才哽哽咽咽的出声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希澈听见基范声音有哭腔,转过脸来看着他

怎么?打这么两下你就哭?....基范....俊秀是你哥!

我没还手....基范嘟起嘴,可爱的包子脸出来了.

他打到你哪里了?希澈想起基范当时的脸色有点后怕.

他不小心的....基范后悔和俊秀吵架了.

到底打到哪里了啊?希澈急了.

肚子...基范小声说.

这个傻俊秀...肚子是随便打的吗!

是他的腿不小心隔到的,不是故意的...基范赶紧替俊秀解释.

还用腿?..你们俩行啊!打架连腿都用上了,出息了啊!希澈听到这里忍不住骂道.

对不起你打我吧....

打你有个屁用!希澈火大的说.

希澈,我们去看看俊秀吧!他还哭呢,你听...李特提醒着希澈.

恩.希澈光骂基范了,差点忘了另一个宝贝弟弟.

一起过去,给你哥道歉!希澈对基范说.

基范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和希澈李特一起来到俊秀的房间.

俊秀已经把裤子穿上了,趴在那里一抽一抽的哭.

把裤子脱了.希澈对俊秀说.

哇呜呜...大哥...我都承认错误了,你怎么还要打我啊...俊秀又大哭出来.

谁说要打你了-_-!....给你擦点药!...傻瓜!希澈不禁笑开了,自己有那么吓人么!

哦...俊秀把裤子慢慢脱下来.

基范看着俊秀粉色的鸭PP,心里更后悔了.低头站在一边不出声.

道歉!希澈拍了基范屁股一下.

啊....基范疼的出声.

内个.....俊秀哥....对不起了...

.....俊秀撅着嘴不出声.

让他们谈谈吧!我们走,不要什么都管.李特拉希澈走,又把药膏塞给基范,对他使了个眼色,就拽着希澈出去.

两个兔崽子!一刻也不消停!希澈骂骂咧咧的被李特拽出去了

房间里剩下基范和俊秀,两个人开始不说话,后来都绷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嘴上还在斗.

哼!你高兴了?俊秀趴在那回头瞪基范.

什么啊!基范边给俊秀擦药边说.

都是你惹我!

是你没完没了的!

...大哥没打你?俊秀不平衡.

打了啊!你要不要看看啊三八!

打你了你还能走过来啊?俊秀撅着嘴说.

你现在站起来也能走!....真是的,把我打的动不了才叫打吗?你怎么没看我是怎么走过来的!

.....你疼的厉害吗?....回归的兄弟温情...

还好,没几下....不过都很重....没有你疼.基范看了俊秀一眼穿上吧!擦好了.

那你呢?俊秀提上裤子问.

我趴一会儿就好了.基范趴在俊秀旁边.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俊秀伸手去解基范的皮带.

不让!基范打开俊秀的手.

看看你怎么了?小时候还一起洗澡呢!你不好意思什么啊!

那是小时候!

现在怎么了?..快让我看看啊!俊秀又去解基范的皮带.

诶呀我没事啦!基范脸红了.

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么矫情!....烦死人了!俊秀不再坚持,趴在基范旁边.

基范不好意思说,今天早上,始源在他屁股上用牙咬了块'劳力士

晚饭时间,基范扶着俊秀下楼.其实俊秀自己也能走,趴在床上和基范聊了一下午都好多了,再说也没有多

重,可是基范很坚持,俊秀只好让他扶了.

最近总和奎贤一起上公司玩的晟民,去考驾照的丽旭,还有晚饭才来的东海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俊秀,以为

他受了什么伤.

晟民坐不住,一下站起来跑过去:

俊秀你受伤了?

没...没....俊秀尴尬的脸红.

他走路被拌倒,摔了屁股.基范替俊秀解围.

有天怎么还不来?韩庚问.

今天他公司有事.希澈说开饭吧!人齐了.在中和允浩来电话了,说在外面吃.

而金家的几大攻都一目了然的看出俊秀一定被揍了,不然大哥一定会骂俊秀笨,连走路也能摔到.

要坐厚点的垫子吗?丽旭问.

不用,我根本没事...是基范他大惊小怪的....俊秀大列列的坐下.

看来真的没事.....基范你干嘛扶着他啊,吓了我一跳,以为他怎么了呢!东海说.

我..我不是怕他再摔倒么.....大家团结友爱怎么了...

对,团结友爱!俊秀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好了,都吃饭吧!俊秀多吃点,省的我们担心.韩庚打断几个小朋友,看了希澈一眼.

晚饭后,始源和基范回到房间.

基范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始源在他旁边坐着拉着他的手.

今天和昌珉玩的怎么样?

还好吧.

哦,那你们去哪里玩了?始源假装不经意的问基范,其实今天在公司总是忍不住想给基范打电话.

去一个迪吧,我很不喜欢,喝杯果汁就回来了.

呵...真乖!.....俊秀是不是被大哥打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基范看始源.

你的谎话也就能瞒晟民东海他们几个人吧!....剩下人的都能看出来.

是么-_-!今天我和俊秀哥打架了...所以....基范见隐瞒不过去就说了出来.

打架?....那你们这么快就和好了?.....哎呀我的范范啊...哈哈...始源哭笑不得.

其实也不算打架啦...就是闹着闹着就....基范烦躁的转过身去.

那你有没有被大哥打啊?始源扳着基范的肩膀笑着问.

有...不过不疼...已经好了,还没有你今天早上咬的重呢!基范说到这里有点害羞.

是么...快!快!让我看看我的'劳力士'始源笑着.

啊哈.....不要!基范趴在床上拽紧睡裤,笑的甜甜的,还有点羞涩.

快点!始源拍了基范的PP一下.

你使用暴力!

这还暴力?我一会儿在你屁股另一边再咬一块'欧米茄'出来.始源看着撒娇的基范心情大好.

很疼的!基范笑着转过身子来看始源.

就一下,和'种草莓'差不多啊!

什么差不多啊,差很多!基范怪嗔的说.

真的?那快让我看看,很疼么?

恩.已经不疼了.基范趴过身去.

始源脱了基范松垮的睡裤看见早上自己的杰作,只剩一点痕迹了,飞快的在基范另一半臀上咬了一口.

啊基范被咬的大叫出来.

好了,我的印记!始源得意的看着基范,给他提上裤子.

很疼啊!.....你坏死了!...真是.....呵呵...基范揉着自己的屁屁笑着看始源.

那我给你揉揉..始源抚上基范的臀,慢慢的揉着.....

揉着揉着,已经变了力道...由单纯的揉变成揉捏,再不断的扩大范围...基范感觉自己的欲望已经被挑起来,主动的吻上始源,始源见基范如此主动,激烈的回应着他的吻.两人边吻边脱掉身上的束缚....

房间里只剩下浓重的喘息声,伴着基范若有似无的呻吟,始源的欲望已经高高挺起,蓄势待发.

始源边亲吻基范,用嘴挑逗着他每一个敏感的神经,边拿起枕边的KY,挤了一些在手里.

把腿分开...始源把嘴凑到基范耳边,含着基范的耳垂说.

这样的姿势...腰会痛....基范脸色潮红,闭着眼睛回始源的话.

那转过去趴下.

恩....呜...基范边翻身边出声,已经被吻的全身酥软了.

始源一手提起基范的腰,在下面垫了个枕头,让他的臀翘起来,另一只沾了KY的手就去摸索基范的入口,当始源的手指带着润滑进入基范身体的时候,基范不可抑制的呻吟出来.

啊恩...恩....

宝贝....最近怎么这么热情....始源轻吻着基范的香颈.

恩...进...进来....基范手抓着床单,脸贴着床无力的偏向一边,空虚感要把自己折磨疯了.

好.....这就给你....

满意的感觉到湿热的紧致,进入的瞬间让始源享受极了.

基范一直紧闭的双眼,因快感而皱起的眉头,湿润的睫毛,被吻的微肿的微张的嘴唇,标准的腰线,纤细的双腿,漂亮的脚趾,还有屁股上自己的牙印.....这一切让始源欲罢不能....轻车熟路找到基范敏感的那一点时,便开始猛烈的**.

恩啊啊啊基范因快感叫出让始源疯狂的声音.

宝贝..叫我.....叫我名字..始源放慢速度.

啊始...始源....

好乖....始源像被注入了活力,心里满满的,腰上的动作又加大,频率不断加快...终于,两人一起迈入天堂....

果然,灵与肉的结合才是完美的..

东海和银赫吃过晚饭也回家了,俊秀眼巴巴的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的走着.

有天哥怎么还不回来...我要困死了啦....俊秀打着哈欠.

急什么,一会儿就来了,他还能把你扔这啊!希澈白他一眼,继续看着电视.

可是我都困死了...

那就在家睡一晚上不行啊!真是....离开他你还睡不了觉了!养你这么大我怎么没看你离开我睡不着呢?搬走的时候看把你兴奋的!希澈对弟弟的独占欲又来了.

因为大哥总揍我!俊秀嘟囔着.

朴有天没揍过你吗?你那个白痴样怕是在哪里都得挨揍!

才没有大哥打的那么疼!俊秀拗劲又来了.

你再说!希澈举起手,作势要打俊秀.

哇韩庚哥.....俊秀赶紧扑进韩庚怀里.

好了希澈.....你看你把他吓的,他今天被你打了,想有天是当然的.韩庚抱住俊秀无奈的劝说.

俊秀惊讶的抬头

韩庚哥...你怎么知道大哥打我了....

恩....看基范扶你的样子,我猜的....准不准?韩庚笑着看俊秀.

哇....好准.....哥你好厉害!俊秀崇拜的看着韩庚,眼睛直放光.

希澈看着天真的俊秀,不禁笑出来....这样的俊秀,如果不交给那么爱他的有天还真不放心呢...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俊秀飞快的跑过去,希澈和韩庚对视一笑.

大门开了,果然听见俊秀甜溺又有点委屈的声音

有天哥怎么才来嘛!

秀秀,怎么你来开门....我进去跟哥哥们打个招呼,然后我们回去.

说话间有天走进来了.

吃饭了吗有天?韩庚问.

吃过了,和一个客户哟...都在看电视啊....呵呵

是啊,赶紧把俊秀领走吧,吵死了.希澈说.

呵呵.....俊秀一定是想我了有天笑着看俊秀.

快走吧有天哥,我困了.俊秀急的不行.

那,各位哥哥还有弟弟们,我先走啦!有天搂过俊秀.

赶紧的!希澈瞪他们一眼.

哈哈,走了秀秀.有天搂着俊秀就走了.

回到自己家以后,俊秀开始粘着有天,洗澡也要陪,还让有天给他穿衣服,趴在床上还要有天不断的和他说话.

有天近来生意繁忙,今天又忙到这么晚,哪有经历再陪俊秀折腾.

秀秀.....睡吧好不好?我累了.

不好!有天哥陪我说话!

-_-!.....你不是困了吗?怎么回家又不困了...

见到你就不困了,有天哥陪我嘛!

乖,快点睡觉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有天替俊秀拉拉被子.

不要!不要!我不要睡觉啦!俊秀把被子一揭,使劲蹬着腿.

你干什么啊!有天气的坐起来,皱着眉头看俊秀.

有天哥你是坏人!不和我结婚,还不陪我说话!俊秀大喊.

我今天太累了...再说了,谁说不结婚了,我最近不是忙么.有天压下脾气,无奈的看着俊秀.

你骗人!上次说我年龄不够,现在又说你忙,你总骗我!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不过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是你大哥的主义啊,我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我是真的忙,等我忙过了这段时间好不好?有天不明白一向粗神经的俊秀为什么在结婚这件事上总这么着急.

不行!明天就去结!俊秀瘪着嘴.

我哪有时间!.....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乖!有天有点压不住火了.

我明天就要去结婚嘛!俊秀越喊声越大.

不许闹了!赶紧给我睡觉!有天要累死了,俊秀怎么这么能闹啊.

我不睡!我不睡!..你不答应我我就不睡!俊秀使劲踢着腿,撅着嘴冲有天嚷嚷.

我要累死了你听见没有?!再闹我揍你了!有天被气的大声说俊秀.

我不睡!俊秀不信有天会打他,继续闹.

你睡不睡!有天真的生气了,俊秀这是怎么了,怎么闹个没完.

不睡!不睡!不睡!俊秀把被子踹到脚底下,嘴撅的老高.

你闹!有天把俊秀翻过去,按着他的腰,对着俊秀左边屁屁'啪啪'连着狠打好几下.

哇你个大骗子....还打我.....呜

还敢说我是骗子!又是几下狠的打在刚才的位置上.

呜....咳..咳...俊秀哭的直咳.

大晚上不睡觉,你闹个什么劲!又一下.

呜....欺负人....你欺负人....呜....俊秀被打疼了,还动不了,趴在那里大哭.

我怎么欺负你了....是谁闹着不睡觉的...你知道我多累么!有天不解气的又打了几下,不过力道已经轻了很多.

别....别打了....有天哥...大哥白天已经打我一顿了...呜...俊秀疼不过,可怜兮兮的求饶.

怎么?...你淘气了?有天停了手,仔细的看俊秀的屁股,自己打的不算,没打的那边好象是有点印.

呜....我和基范打架了...呜....俊秀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别扭劲儿其实就是想有天了,不知道怎么撒娇好了.

因为什么打架?有天开始给俊秀揉着...原来小家伙白天受委屈了,怪不得晚上这么能折腾.

呜....他踢我腿....

呵....因为这个?...你们可真有出席!有天好笑的看着俊秀,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有天哥....你都不心疼吗?我都挨揍了....俊秀慢慢的收住眼泪.

怎么回来不告诉我?有天继续给俊秀揉着,宝贝够可怜的,一天挨两顿揍.

因为已经不疼了.....可是你打的我好疼...俊秀委屈的看着有天.

我给你揉揉.....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我,不许这么闹,知道了吗?心里没有了怒气,有天又恢复了平时的好脾气.

知道了.俊秀闹够了也挨了揍,开始有点困了.

困了?有天看俊秀半眯着的眼睛有点想笑,真是小孩子啊.

恩....有天哥抱.俊秀侧过身子,没挨打那边贴着床,朝有天伸着手.

恩,抱,呵呵有天拽过被子被俊秀盖上,自己也钻了进去,搂着俊秀,手不断的轻抚着俊秀被自己打的那边鸭屁屁.

唔...俊秀在有天胸前不断的找着舒服的位置,脑袋使劲的拱了拱.有天满足的笑着,回手关了床头灯,闭上了眼睛.

俊秀,是该带你去结婚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的,一定带你去!我的甜心....

第二天,俊秀醒来的时候有天已经走了.

经过一夜,屁股已经不疼了.伸个大大的懒腰,俊秀起床了.

然后就是上厕所,洗漱,穿衣服.

刚穿好了衣服,电话就响了.

喂~~俊秀接起来.

俊秀,我是贤重哥.

哦,是贤重哥啊!俊秀高兴的说.真的很喜欢贤重哥,因为他对自己很好.

今天有事吗?

没有什么事.

那,你能出来吗?贤重问.

要去哪里?

陪我去个地方,好么?

好....去哪里找你呢贤重哥?

我去你家接你吧,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俊秀就开始望着窗外.在这个角度能看见金家,换个房间还能看见东海和赫在的小楼.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贤重的车开到了道边.电话也响了起来.

喂,贤重哥,我看见你了.俊秀接起来就说.

什么贤重哥?!电话那头传来有天的声音.

诶?....有天哥...?

是我啊,连号码也不看!....你刚才说什么贤重哥啊?

哦,是我同学的表哥啦!让我陪他去个地方,来接我了,我都看见他的车了,以为他让我下去呢.

高中同学的表哥?.....你去吧,我到家以前必须回来,记住了哦!有天嘱咐道.

恩,记住了.

好了,挂了!有天挂了电话.

刚挂了有天的电话,贤重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俊秀接完就下楼了.

东海去金家的几步路上,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帅哥朝俊秀招手.俊秀跑着上了那个帅哥的车.

俊秀这是和谁啊?.....奇怪...东海嘟囔着,走进金家大院.

李特正在煮每天都都煮的咖啡,就看见东海进来了.

特哥^_^东海打招呼.

海宝贝来啦!喝不喝咖啡?李特问.

不喝了,我上楼找基范他们玩.

你也就能找到基范,丽旭今天驾照考试去了,晟民又和奎贤走了李特笑笑说.

丽旭这么快就考试?才多长时间啊.

谁能禁得起他天天磨啊,希澈拖关系让他先考的.

呵呵,有辆那样的车不急才怪.哥我上去了.东海说完就上了楼.

推门进了基范的房间,基范还在睡觉.东海走到床边,看着基范,想捏他的鼻子作弄他,却意外的看见基范脖子上的'草莓',东海立刻脸红了.

这时基范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睁开一只眼睛看.

东海?.....来的好早...基范嘟囔着.

呃.....内个...已经不早了啊....你怎么还在睡?话刚出口东海就后悔了,当然是纵欲过度啊,还问为什么,李东海,你还真是苯啊!

几点了?基范懒懒的问.

点了.

还很早嘛!我再睡会...基范又闭上眼睛.

你别睡了,我告诉你个事情.

说...基范眼睛也不睁.

我刚才看见俊秀上了一个帅哥的车...真的挺帅的...

诶?....在这个区?基范来了精神.

是啊,就在俊秀家大门外啊.....以前都没见过...

不会吧?....难道是...

是谁?

金什么重的....好象是....啊!金贤重!...是不是头发和有天哥差不多长啊?基范比画着.

好象是吧....我没太注意啊....

一定是.....这个海豚!我都说过了,那个男人对他不一般,他怎么还跟他出去啊...

对他不一般?....呵呵,俊秀的外遇吗?

也不能那么说.....哎呀,懒的管他!

起来吧!陪我出去,买几套电视剧看看.东海摇着基范.

你是女人啊!还看电视剧....切!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看看怎么了,了解生活么....比如,草莓是怎么种的.东海笑着看基范.

什么?基范不明白...

起来,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脖子吧!

基范立刻起来跑去照镜子,结果面红耳赤的朝东海大喊:

呀!你没有过啊!还说我...

我才没有种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快点啦!陪我去买!

诶呀知道了!基范碰的一声把浴室门关上.

第十章

贤重哥,这是....

是我母亲.金贤重把花摆在墓前.

贤重哥的母亲?原来已经不在了....俊秀无限同情的看着贤重.

是啊....所以,我真的很理解俊秀哦,很心疼俊秀那么小就没有母亲了.

是吗?.....我到是没觉得我多可怜,我有很多哥哥啊,对我都很好的.

母爱和兄弟爱是不一样的....

那,母爱是什么样的?俊秀问.

养着你,给你零花钱的..

哥哥们都给过啊...俊秀挠挠头.

恩...比如,小时候给你换尿不湿...

大哥说给我换过...

给你织毛衣....

三哥给我买衣服....

送你去上学...

二哥以前送我,现在我都自己开车去了....

让你任性的撒娇,哄你开心的...

哈哈,那是有天哥啦....俊秀大笑.

金贤重无语中...

哈哈.贤重哥,母爱和兄弟爱也没什么不同啊^_^

.....是么....贤重无奈.

贤重把俊秀拉起来,坐到石阶上.摸着他的头发,好滑.

俊秀,你的有天哥,他疼你吗?

疼啊....不过有时候很很可怕.

可怕?金贤重不明白.

恩,昨天晚上就很可怕.俊秀郁闷的皱着眉头.

怎么可怕?贤重好奇.

他打我...俊秀想到这里撅起嘴.

什么?!..打你?....打你哪了?你怎么样?没事吧?贤重紧张起来.

打我屁股...俊秀声音小到不行,可是贤重还是听到了.

呃....打屁股?....那是对待小孩子的...贤重嘴角不断的抽搐.

真的很疼的.....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_^俊秀笑笑.

呵呵...你还是那么....可爱.金贤重想了半天,只想到了可爱来形容俊秀.

贤重哥也这么觉得?有天哥经常这么说的.俊秀高兴的说.

呵呵,那是因为你真的很可爱.....贤重捏捏俊秀的脸.

贤重哥,有天哥说过段时间他不忙了,要带我去结婚呢!俊秀忽然很兴奋.

是么....呵呵....不管你们是以什么方式相处,甚至他有点拿你当小孩子,不过,我想他应该很疼你,所以结婚是迟早的事.贤重若有所思的说.

诶?....什么跟什么啊....俊秀不明白.

呵呵,你不用明白我说的话,你只要记住,要好好珍惜你们的感情,遇到这么在乎自己的人,很不容易.

哦,知道了.俊秀乖巧的说.

饿没饿?我带你去吃饭吧!然后送你回家.

不用,你把我送去朴氏吧,我去找有天哥吃饭.

你还真是离不开他.贤重笑笑走吧,送你去.

车开了一段时间,到了朴氏的楼下.

俊秀,今天谢谢你陪我去看我的母亲.贤重笑着看俊秀.

不用谢啦,我呆着也无聊.

俊秀,我要去美国了...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诶?

恩贤重笑笑,有点舍不得你,所以来看看你.

贤重哥....俊秀嘟着嘴.

你要幸福,俊秀.金贤重望着俊秀嘟着的嘴唇,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俊秀已经傻在那里,连反抗都没有,眼睛睁的大大的.

有天这边忙完工作,累的两眼冒金星.不过心情大好.最近出现的同行业的那个竞争对手,终于让自己搞定!NND和我争,你还得练!

有天站起身,准备去吃午餐.

走到楼下,和热情的一干人打招呼后,有天忽然看见俊秀在一个人车上.还是个帅哥.不由的加快脚步走过去,还没走到车前,就看见那人吻了俊秀,而俊秀也没反抗!

金俊秀!有天眼睛都绿了.

金贤重条件反射的弹开,吃惊的看着有天.

给我下车!有天对着俊秀大喊.

你能不能不这么凶?贤重本来想解释,可是看见有天这样,不由得想保护俊秀.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有天大吼回去.

俊秀傻傻的坐在那里,害怕的不敢下来.

你给我下车听见没有?有天一把打开车门,上去扯俊秀的安全带.

你住手!金贤重急急的下车,过来拉开有天.

他妈的你谁啊!!!有天一把推开贤重.

你能不能不这么暴力?俊秀跟你在一起真是瞎了眼睛!

呵,你认识俊秀几天?我家和俊秀家是世交!他小时候我还帮他哥照顾过他呢!有天大喊道.

你比俊秀大那么多,就不能耐心点?

我和俊秀怎么相处用不着你来教!有天一把拉下俊秀就往自己的车走.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金贤重对着有天的背影喊到.

有天拉着腿软的俊秀来到自己车前,把车门打开,俊秀被塞到车里.

有天转身上车,发动以后迅速往家开.

到了家以后,有天停好车就自己开车走下去,理都没理俊秀.俊秀赶紧跟上.到了两人的卧室以后,有天一句话不说,俊秀也不敢出声.

安静的卧室,只剩下有天喘粗气的声音...

终于,俊秀忍不住了,想要解释.

有天哥....

回你哥那去!有天冷着脸不看俊秀.

有天哥....呜....俊秀害怕的哭起来,有天哥不要自己了么...

快走!别让我现在打你!有天看见俊秀和别人亲亲都要疯了,只想冷静...

我不走....我错了..错了...有天哥....别不要我...俊秀吓的不行,有天哥从来没这么对过自己.

我让你走听见没有???有天大声说道.

呜俊秀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敢大声哭.

好!你不走.....你不走.....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让你爬墙!有天气急败坏的满屋子转,找着惩罚俊秀的工具.

找了半天,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有天气的一把拽过俊秀按到床上,解了自己的皮带就抽上去.

啊!!!!俊秀疼的大叫出来.

金俊秀!你对的起我吗!!!有天又一下抽上去.

啊哥有天哥....俊秀本能的想爬起来,可是被按的死死的不能动,只能不停的喊着有天.

有天扔了皮带,扯下俊秀的裤子,大手就呼上去.

有天哥....呜....我不知道他会亲我....呜....俊秀哭着说.

你不知道?我还真不知道你认识这么多人!今天和他出去,明天和谁!!!有天气的快疯了,重重的打着俊秀.俊秀即使在家也没有被希澈这么打过,更没被有天这么打过,心里的恐惧让自己直抖,后面不断传来疼痛,让自己本能的求饶.

哥我不敢了哥....疼...呜....以后...我不...出去了...呜....

有天停下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俊秀,想到俊秀被吻上的那一刹那,狠狠的甩了甩头,一拳打在墙上,握拳突起的关节立刻青了.

有天哥呜...俊秀吓的不行,不敢起来,趴在床上哭着喊有天.

给我好好反省!有天语气冰冷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出去,卧室门被狠狠的关上.

俊秀哭的一抽一抽的,看有天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心里一阵失落,趴在床上嘤嘤的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半夜一点,有天哥还是没有回来吗?俊秀知道,这次是真的把有天惹毛了.

可是....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贤重哥会吻自己嘛!想到这里又流了眼泪...

又想起基范劝自己离贤重哥远的的话,还因为这事和基范打了一架,心里真是后悔...

有天哥....你怎么还不回来...

有天哥....我好怕....

俊秀想要起身,立刻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瘪瘪嘴又哭了起来.

其实有天已经回来了,卧室的灯就是他开的,因为怕俊秀害怕...

在办公的房间,有天郁闷的抽着烟...经过一晚上的分析,那人应该是强吻俊秀,俊秀应该不会有什么外遇的....不过想起白天的画面,自己怎么也平静不了心情.

该死的,俊秀你怎么那么傻啊,被人乱亲..

还在我公司的门口,谁不知道我朴有天的老婆是你啊,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放!

熄了烟,有天决定去看看俊秀,如果还在睡就给他盖上被子,免的着凉.

有天来到卧室,看到俊秀暴露在空气中的PP,已经完全肿了,脸上的泪痕居然还没干...难道一直哭了?

唉...俊秀啊....有天起身去拿了药,刚坐到床边,俊秀就醒了,转过头看见有天,顾不得身上的疼,抱住有天放声大哭.

哇有天哥....你别不要我.....我错了...以后会乖乖的....别不要我....呜....

有天也回抱住俊秀,听到俊秀的哭声,心里疼的发紧,拍着俊秀,不断的安慰.

乖...不哭....我怎么会不要你....乖了秀秀....

呜....有天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还不至于敢有外遇....

那...有天哥怎么还打我...我好疼....俊秀抬起头看有天,眼睛哭的通红.

我太生气了....谁让你随便被人亲...你怎么这么让恩操心?..恩?

对不起....呜...

我让你反省,你反省了吗?有天假装严肃问俊秀,其实自己现在只想抱着他,好好的安慰,可是总要让俊秀慢慢懂事,不能总这样没心没肺的.

反省了....以后不和对我有意思的男人出去了...

什么?....你知道他对你有意思???有天火气又上来.

我...我不知道....不过基范说过贤重哥对我有意思....俊秀看有天眼睛又冷起来,吓的浑身抖.

那你还....算了...有天挫败的叹口气以后要听大家的劝,知道吗?

知道了....俊秀怕怕的答应.

怎么?...打了你几下,怕我了?...有天注意到俊秀看自己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

恩....有天哥好凶....俊秀嘟着嘴,小声的说.

不要怕我....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有天搂紧了俊秀.

有天哥.....呜....俊秀心情放松下来.

我爱你..俊秀....今天吓到你了....以后不会了...

呜.....呜呜...俊秀越哭越大声,有天不断的安慰着吓坏的宝贝.

等俊秀哭够了,有天帮俊秀擦了药,又湿了毛巾给俊秀擦脸,才搂着俊秀一起睡了.他决定明天不上班,在家

里陪自己的宝贝.

赫在和东海这边....

赫在被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吵醒了.摸摸旁边,凉凉的,又转头看地上,有一个蒙着衣服的黑影,在看电脑.不是东海是谁!

赫在开了床头灯:东海....干什么呢!

呜....好感人....这女的好可怜....东海转过头,脸上全是眼泪.

你半夜不睡觉,就看肥皂剧?赫在眯着眼睛无奈的说.

这个女的好可怜....东海依旧哭着.

真是....赫在无奈起了床,拿了纸巾坐在东海旁边给东海擦眼泪.

地上不凉么?赫在坐下以后发现凉凉的.

还好...东海声音还哽咽着.

我看看怎么感人了?...你至于哭的这样.赫在盯着屏幕,就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在雨里跌跌撞撞的走着.

她这么丑,一定是好人喽!赫在说.

不丑啊.....他很善良的...不过被另一个女人挑拨,男朋友和他分手了.东海看着赫在.

最后一集他们才能和好.赫在打着哈欠说.

你看过?O_O

没,肥皂剧都这样,不信你打开最后一集看看.

东海赶紧把看着的这集关了,打开最后一集.没看几分钟,男女主角就抱在一起了.

诶?...真的呢!东海吃惊的看着赫在.

傻瓜!这有什么好看的?还把你哭成这样?赫在捏了捏东海的脸.

呵呵

睡觉吧,以后不许半夜起来看,要看白天看,知道吗?

白天要玩别的....东海小声的申请.

那也不行!不睡觉对身体不好!

那好吧...东海撅着嘴.

去洗洗脸,不然明天眼睛该肿了

你陪我...东海看着赫在,眼睛大大的,还有点点的泪光.

好美

赫在吻上东海,下身的欲望被挑起来.

唔....东海睁大眼睛,自己被压在地上,总不能在地板上吧....

正在想着,被赫在翻过身去,跪在地板上,睡裤被脱下去.

啊....我的膝盖...东海吃痛的说.

'啪'的一声,PP挨了一下.

事真多,以后不许在地上看电视剧,着凉了看我不收拾你!赫在说完一下提起东海,让东海跪趴在床上,不断的吻着东海

啊....恩....啊....东海把脸埋在手里,不断的呻吟着,赫在的吻让自己麻麻酥酥的,全身的神经都被挑。逗起来了.

赫在细细的吻着,添着,舌尖探到东海的XX,东海颤栗起来.

恩....啊...赫在....

想要吗?赫在边吻边问.

想....想要..给我....

赫在摸到KY,挤了一些在手里,轻轻抚上了东海的YX周围,然后慢慢地探了进去.

恩....进来....

赫在听带东海的邀请,立刻调整姿势,慢慢的挺了进去.

啊...

够深吗赫在问.

呜……不要了……

是吗?赫在问着,却又大力的动了起来.

呜……啊……啊……赫在……不要了……啊!啊!呜……

赫在唇边勾起一丝笑,下身又加快了动作

东海的XX紧紧的吸附着赫在硕大的欲望.

赫在不断强力的进出,带起一片。。的水声....

第二天,东海醒了以后,已经是中午了.也难怪,看电视剧看到半夜,又被赫在要了那么久,不睡到中午才奇怪吧...

东海洗漱后,来到金家吃午饭.

东海来啦?丽旭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打招呼.

丽旭就你在吗?我来吃饭的.

基范也在.楼上呢.怎么才来?我们都吃完了.

我刚起来不一会儿....

那让人给你热一下吧!

恩,一会儿的,不急.你的驾照考怎么样了?东海问.

笔试和桩考考完了,下星期路考.

路考很简单的,你别紧张就行了.哈哈,你就快能开上你的极品汽车了.

嘿嘿,是呀,好高兴哦....今天怎么没见俊秀?他有什么事吗?

他还没来?东海奇怪,难道又和昨天那个来接他的帅哥出去了?

没来啊,希澈哥今天还说呢,嘟囔着这两天俊秀和有天哥去哪逍遥了呢,连面也不朝....

可..可能他有事吧....昨天没来吗?我昨天和基范买完东西直接回家了.

昨天白天我不知道,我去考试了,晚上没来.晚上我接的有天哥的电话,说他和俊秀不来吃饭了丽旭说.

哦,那就是和有天哥在玩嘛!

铃铃铃....电话响了

喂?东海走过去接电话.

东海吗?你去了啊!是我,俊秀啦^_^话筒传来俊秀的声音.

俊秀?怎么还不来啊?

今天有天哥在家陪我,我不去啦!呵呵俊秀高兴的说.

晚上来吃饭吗?

不去了,在家吃....

为什么不来啊?你好奇怪啊!东海奇怪的问.

哎呀奇怪什么呀.....你告诉大哥他们一声啊,晚上不用等我和有天哥了.

恩,知道了.

拜拜!俊秀挂了电话.

东海郁闷的挂了电话,转身去厨房找人给自己热饭.

有天和俊秀这边,有天躺在床上,俊秀被有天拉在身上,昨天被揍的很惨的PP正在享受同一双手给它的抚摸.

还疼的厉害吗?有天边揉边问.

不了,好很多了....有天哥,你昨天好可怕.俊秀嘟着嘴.

有天停了手,双手圈紧了俊秀,嘴轻轻的在俊秀的嘴上点了一下

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

有点怕...以后都不敢做错事了....

不要害怕我.有天后悔的不行,要怎么才能让俊秀像以前一样呢?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想要俊秀懂事,结果俊秀真的不敢做这不敢做那,自己又觉得那不是俊秀了.

有天哥,你昨天打墙时好可怕.....

是我不对....吓到你了...以后不会了.有天哄到.

有天哥,你手疼不疼?

疼.....不过没有我的心疼.

心疼?

恩,吓到了我的宝贝,所以心很疼.

哦....我还以为有天哥有心脏病呢^_^

-_-!

有天哥,让我下去啦!俊秀扭着身子.

怎么了?不想让我这么抱着?

不是,我想上厕所.

呵,我抱你去.有天把俊秀小心的放下去,自己起身抱起俊秀,到了卫生间放下俊秀.

上吧!要不要我帮你脱裤子?

有天哥,你出去啦_

唉呦,你哪里我没看过啊?我们做的次数电脑都算不过来了,害羞什么啊?有天笑.

_....人家尿不出来啦!俊秀撅着嘴.

好好好!我出去,完了喊我,我抱你!有天转身出了卫生间,站在外面等俊秀.

不一会儿听到了声音,又听到了冲水的声音.

有天哥....俊秀的声音终于传来.

有天立刻进去把俊秀抱了出来放到床上.

等等....

等什么?有天坐在俊秀旁边,捧起俊秀的手亲吻.

我....我上完厕所没洗手....

是么?....连你的老二我都吃过,还怕它的细菌么?有天细细的吻着,仿佛俊秀的手是最甜的糖

有天哥俊秀有些脸红.

俊秀,等你PP好了,我们就去荷兰,或者法国.

我....我还是喜欢和大哥他们住一起....

傻瓜!是去结婚!还回来呢....有天翻个白眼,俊秀真是没救了.

结婚?有天哥要带我去结婚了吗?俊秀兴奋的问.

是啊宝贝!有天摸摸俊秀的头.

真的吗?哈哈....有天哥....爱你!俊秀扑到有天怀里.

小心点....我也爱你,我的宝贝.有天觉得心里仿佛石头落地,从来没有的安定感把自己填的满满的,只想抱着怀里的人,直到永远....

第十一章

金家的餐桌上

恭喜你啦俊秀!东海说.

呵呵^_^俊秀笑的甜甜的.

你终于结婚了,海豚.基范边吃边说.

呀!你个金包子!俊秀不满基范对自己的称呼.

这样的包子脸型最帅,你知道什么呀.基范继续吃.

那你知道什么呀!有天哥说我这样的嗓音叫床才好听,你那破嗓子,切!俊秀不服气的大声说.

金家人全体石化.....

基范的筷子掉到地上...有天脸严重变形....

奎贤给晟民夹了一筷子菜:吃吧,愣着干什么.

啊?...哦.晟民从石化状态好过来.

给六少爷再拿双筷子!韩庚对厨房方向喊了一声,很快有人送来筷子给基范.

继续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

恭喜了有天哥!始源打破尴尬.

是呀,恭喜啦!

恭喜啦!一时间大家都说着恭喜有天和俊秀的话.....

你们两个这么多天没来,难道是一直策划着结婚?希澈问.

是啊,恭喜我们吧,大哥.有天圈紧了俊秀.

还没结呢就叫大哥啦?希澈笑.

叫吧叫吧,早晚的事.韩庚笑的合不笼嘴.

呵呵,有焕就快从美国回来了,正好帮我管理公司一段时间.有天说.

你们结个婚能结多久?还用你弟弟来管理公司?希澈说.

去半个个月,顺便带俊秀走走.

早就同居了,还搞什么飞机度蜜月啊!希澈毒舌的说.

去好好玩玩,呵呵.韩庚打着圆场.

我说....咳咳..钟云清清嗓子你们也应该恭喜我和小旭.

诶?你们也要结婚吗?俊秀问.

答对!钟云搂住丽旭,丽旭脸红红的.

啊丽旭,怎么不早说嘛!晟民兴奋的扔了筷子跑过去拉住丽旭.

我们想说的,谁知道俊秀进门就大喊着他要结婚了.丽旭笑着说.

坐回来吃饭.奎贤招呼晟民.

哦...晟民又跑回来.

行啊小旭,驾驶证刚领完,这就要领结婚证啦!英云笑着看丽旭红的脸.

是我很急,他现在天天吵着要上学,我必须先给他打个标签.钟云说.

一天种一个草莓不就好了...你让小旭一添资料添个'已婚',多不合适啊!那叫高中!

前段时间是谁故意说话给我听,让我快结婚的?钟云看着希澈说.

那时候丽旭和现在状态不一样,现在你们这么稳定,丽旭这么小,你急什么呀.

那咱不上高中了,直接上大学!我看大学的课也不难,让他学个经济管理方面的,以后就在我们公司.钟云打着算盘.

那是你看不难,小旭高中还没读完呢直接上什么大学啊!希澈反对.

不行,高中时间上管的太严,我怕他受不了.上学以后学习努力点就能跟上了.钟云坚持着.

我们家人谁能管啊!你看在中基范俊秀高中不也是随便过的.

所以现在这么散漫!高中都没有人管,上大学后更随便了,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我上次让在中给我2:00送个材料,4:00他才送到.也不知道想什么呢!

我那次是拉肚子!二哥你都把我骂成什么样了,也不问问我原因就骂我.在中不满.

我还没打你呢!我要给底下人开个会,就等你那材料呢!

你自己忘带了倒怪起别人没给你送了?在中撅着嘴.

什么我忘带了,我是临时要用!我什么时候忘过东西!吃饭吧你,说你还不服气.

那你到是让丽旭上高中好好让人管管啊,省的将来和我一样!在中赌气的夹了一筷子大蒜放到钟云的碗里.

也不指着他赚钱,和你一样就一样吧.....小旭,直接上大学行吗?钟云转过头问丽旭.

啊?...行..行的....不需要考试吗?丽旭心想我说不行你也不会同意的.

不需要,你和我领完证就去.

哦...

**!在中冷哼一声.

钟云啊,你的工作我来带,你去吧,多玩几天.韩庚说.

我把我负责的项目都弄完了,这两天整理整理就交给你,辛苦你了哥!

你都弄完了我还辛苦什么,呵呵.

丽旭,我们一起去吧!俊秀忽然插话.

好啊^_^丽旭答应着.

结婚还组团去啊!钟云笑着看丽旭.

一起嘛!坐飞机有个伴,你每次都睡的那么死,都不理我.

一起吧二哥!俊秀用请求的眼神看着钟云说道.

有天,你怎么想?钟云问有天.

好啊,让他们两个坐一起,省的俊秀总闹我,呵呵.

那就一起吧!钟云说.

!俊秀高举两手有的玩了^_^

商议决定,有天和钟云带着两个小朋友组团去结婚

俊秀丽旭走了以后,白天家里安静了许多.

基范去找崔始源了,因为东海很不客气的说基范:脸都玩绿了还玩电脑!所以,现在基本看不见基范的人...

在中无聊的坐着,真的很无聊.

毕业设计也被大哥托人搞定了,现在自己就等着月份到了去取证书,其实有证书又有什么用呢,谁敢用金家的少爷啊?大哥是不可能让自己出去打工的.以大哥的性格,去自家的公司可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可以去别的公司做事.

不工作也不错,用二哥的话来说:散漫惯了,在家呆着挺好.

用允浩的话来说:老婆,我来养你啊!

总之,就是没有我金在中出去干活的理由,我这是什么命啊?

公主命呗!

呸呸呸...少爷命!对...少爷,我是男人啊!

在中正在无聊的乱想,电话就响了.接起电话:

喂?...有焕?你还记得我的存在啊,回来也不找我!

我在我哥的公司,忙的狠啊.

你哥能给你什么任务啊!骗谁呢!我们两家可是世交!

请你吃饭!出来吧!还有谁在呢,都叫出来,怎么样?

你应该来拜访吧!有没有礼貌啊你!我大哥白疼你了.

我真的忙,真的,我哥真的很无良!我想过几天再过去看大哥他们,礼物都买好了.我们几个小的先聚一下嘛!

就我自己,都没在家.去哪吃?在中问.

都这么忙啊?你来我们公司,来接我.

!朴二少!

挂了电话,在中换了衣服便出去了.

到了朴氏楼下,在中远远的就看见有焕在到处张望.

变帅了嘛!小子....

在中按按车喇叭,有焕终于看到了在中.

换车了?不错啊!有焕上车第一句话.

我二哥老婆的!结婚去了,等回来你见见,人很好,年龄小,我二哥那个法西斯他恋童!在中把车挑了个头.

钟云哥还那么**?

可不.来了就不让人上学了,现在让上了,可还不让上高中,直接往大学办,真是....

年龄那么小啊?高中...有焕笑笑.

所以我说他恋童!在中挂上档,车子飞了出去...

一家西餐厅内

好怀念啊,虽然才走两年.有焕看看四周,发现全是盯着这边看的人.

这家店没什么变化,装修都没有变.在中擦擦手.

你的人气也没有变,金女王!

我大哥才是女王.在中不在意的看看周围的桃心眼.

什么时候结婚?有焕喝了一口果汁问.

三八!我老公说过年的,现在没时间.

老公?..这么说,你还是0号?有焕笑的邪邪的.

-_-^

有焕身子向前倾,小声说:

这么多年,一次也没反攻过?

哈哈,脸红了诶!有焕向后靠在椅子上.

要你管!我看你以后是1号还是0号!在中咬牙切齿的说.

我喜欢女人!有焕不在意在中的眼神悠闲的说道.

你喜欢女人?切~~你和多少男人上过床,以为我不知道?在中冷哼.

呵,我一直做攻的!才不像你,一个男人就把你压倒了.

这叫专一!专一,懂吗?你为什么和你哥差那么多?你哥可是只喜欢过我们家俊秀,哪像你这么滥情!

我和我哥不同的地方多了....我哥只喜欢男人,而我,男女都喜欢,只要够正点,就可以爬上我的床!看着在中气鼓鼓的脸,又忍不住逗他:在中,你的外貌和身材都很正,我喜欢哦!

你怎么还那么恶心?在中忍不住骂到.

谢谢夸奖.

想找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

女人嘛,漂亮就行了.

我不认识女人!在中没好气.

男人啊....要能干点的,才不要你这种吃白饭的.

我这样的怎么了?在中不满.

除了上床,毫无用处!两人要思想同步,才叫恋爱吧?我可不希望我的另一半完全依靠我,那不成包养了?

可是,我也没依靠允浩啊!

那是你家庭出身太好!一般人像你这么闲早饿死了,还能开个名车满大街跑?不过我也不挑家庭条件了,要我选我就选有能力的,至少和我差不多.这样两个人才是恋爱关系.

和你差不多?你要求也太高了点吧!

反正我不喜欢无所事事的人.至少做点什么.

哼,我们家允浩还故意不让我做事呢!

我和允浩哥喜欢的类型不一样,我不喜欢白痴.

朴有焕,我诅咒你被压!!

金四爷,你还那么点出息啊,诅咒?我这么强势,能压我的人不多哦!

我看你能嚣张多久!

一顿西餐在拌嘴中度过.

在中送有焕回朴氏后就开着车在街上乱逛...

啊西,是不是该找个工作?证明我不是白痴?朴有焕,我祝你成为万年受!

平时去学校时听同学谈论,毕业想进的公司就那么几大集团:

朴氏朴有天家的

金氏自己家的

李氏李赫在家的

郑氏允浩的,晕,老公的...

崔氏始源家的

沈氏昌珉的

啊西,怎么全是熟人,还都TMD是亲戚....

去哪找工作啊?还没毕业呢...

开着开着,看见一个饭店门口贴着:招大堂经理.年龄不限.

大堂经理?做什么的?反正是个经理,去看看.

在中把车停在门口,立刻有人给在中开门.进去以后,服务员热情的打招呼:

先生,你好.请问几位?您预定了吗?

没.我是看你们招大堂经理,我来应聘的.

哦...那去那边吧,老板在那里.

谢谢你!在中笑笑礼貌的回答.这个服务的人已经要幸福的晕过去了.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在中对着一个中年男子说.

你应聘?你停车时我就在这个窗子看你....你开个法拉利来应聘大堂经理?

呃我只是想找个工作...

富家子,去别的地方吧!我们的工作真的不适合你,而且我们喜欢长期工,你做不久的.

在中想想也是,就鞠个躬出来了.

又来到一家公司,招绘图人员.

难道是画画?我不是美术专业,不过还是去看看吧!在中嘟囔着走进去.

绘图会吗?

...不会

那你来应聘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要求用CAD啊!在中哪被人这么说过,语气立刻不好起来.

那你有证书吗?什么大学的?

大,我大四,还没毕业呢!

大?名校诶!你们将来都是领高薪的,怎么上这来?...等等,Y大的你不会CAD绘图?

我也不是学那个的!

我以为Y大的学生全能呢!看来也不怎么样!有名无实啊,和我们这些普校的一样,为什么人家就能进那几大集团领高薪啊?不公平!

活该你不是Y大的!在中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还要找吗金在中?你可真是没用!在中开着车心情极其不好.居然被人这么说....

NND,购物去!也许心情能好点!

来到经常去的店,店员马上热情的招待.介绍这个新品那个经典的,在中自然照单全收.

金少爷,这个衣服您穿有点不合适,肩好了腰又肥,腰正好了肩又窄.如果您非常喜欢这件衣服的话,我们

可以照您的身材改一下

那就给我量量.在中站在那.

店员拿来个长尺,给在中量肩,又拿来个卷尺给在中量腰,边量边赞叹在中的身材.

在中忽然想到什么

我说...你们这个尺可以赠送给我吗?

啊?...可以...可以的..店员蒙了,还有人要这个的...

谢谢,这个衣服我过几天来取,给我改好哦!在中拿了一大堆购物袋和两种尺便从这家店出来,开车往家走.

到了家以后,发现允浩和希澈在聊天.

允浩?...回来真早!

买这么多衣服?允浩站起来笑着接过在中手中的袋子.

恩.上楼吧,我累.

哥,我们上去了.允浩和希澈说完就一手拎衣服一手搂着在中上楼了.

在中到了房间把自己以前的衣服往外掏,把新的衣服挂进去.

允浩坐在床上,看着在中.

在中啊,你要干什么啊?

学裁剪!你看,尺子都弄回来了,两种呢!

学裁剪?为什么?允浩问.

想让自己有用点.在中弄完了之后坐在床上拿了把剪子,一下把旧衣服的袖子剪下来.

-_-^你就这么学啊?允浩无奈.

那怎么学?!在中没好气,今天够让人不爽了.被有焕说成白痴,又被骂和普校的一样没用!我可是Y大诶!

怎么了嘛在中?允浩看出在中心情不好想劝他.

这时候听见希澈敲门

你们两个没'滚床单'吧?

没,哥,呵呵...快进来.允浩起身起开门,让希澈进来.

我来看看在中都买什么了....

呵呵...允浩冒着冷汗,等希澈看在中剪衣服的反映.

你这是?....在中,作死呢你?希澈看见在中把衣服全剪成一片片的布.

怎么了,我喜欢!在中想到今天所受到的对待就觉得是希澈的不对...从小就把什么都安排好,结果自己什么真本事都没有.

你怎么不用钱点火取暖啊?希澈刚才在大厅时在中回来就没打招呼,现在又这么和自己说话,金在中,我怎么得罪你了?

我没本事,赚不到钱!

你抽风是不是?希澈来了脾气.

对!我是抽风!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回来就这样?希澈看允浩在旁边,压下火,要是平时早就按倒了一顿狠拍,打到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让你和我顶嘴.

我?...拜你从小到大的特殊照顾,出去丢了Y大的脸,被人说成有名无实!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管你?

至少让我和普通人一样,别有特权!在中又剪了一件衣服的袖子,然后用拿回的直尺量了一下.

给我把尺放下!

偏不!在中继续量来量去的.

在中,不许和大哥这么说话!允浩看希澈气青的脸不得不说在中.

都是他,我连工作都找不到!干什么把一切都安排好?让我有那么多特权?这是对我好吗?在中扔了手里的尺对允浩大声说.

妈的,惯你还惯出毛病来了?希澈气的半死,瞪大了眼睛看在中,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被这么一瞪真的很可怕.

谁要你惯我了?害我现在找不到工作!在中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真是大眼瞪大眼啊...

在中!允浩阻止在中.

你找工作干什么?你是不是闲的?

有你这样的哥吗?还问我找工作干什么,我是男人,难道让你一辈子养着我?!在中嗓门越来越大.

跟我装起男人来了你!希澈按趴了在中对着屁股用力甩了一下.

允浩赶紧拽了希澈的手哥你别打他,他在跟我怄气.

本来嘛!!!都是你!把我搞的这么没用!在中趴在床上,被打了一下也没停嘴.

你没用是我搞的?你二哥三哥怎么有用?奎贤怎么有用?你自己不努力还怪我给你铺好了路?没有我你连大学都上不了!希澈气的喘着粗气对在中喊.

干什么给我铺路?我没要你这么对我!都是因为你这么对我,我才没有一点真本事!

你放屁!希澈上前拿起床上刚才在中量衣服用的尺发狠打了几下.

恩....呃....在中拼命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音.

金在中,我养你这么大,什么事都操心,!希澈又打了几下.

小学!

初中!

高中!

大学!

恋爱!

我什么不操心?

你说!

说啊!

希澈每说一个词就很抽一下.每一下都让在中想求饶,可是在中就是咬紧了嘴唇,不想出声,心想你打就打吧,居然还当着允浩的面....

允浩急的不行,却不敢阻拦,难道要现在丢下在中去给韩庚哥打电话?恐怕韩庚哥回来时在中都被打残疾了...

没有一句谢谢,你倒怪起我来了!希澈又抽两下.

恩.....呜..在中紧紧的闭着眼睛,眼泪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你就这么对我!

你他妈就这么对我!

金在中!希澈发狠的抽了一下,在中的腿拼命的想压抑却压不下抖动,惨叫也终于压不下去了.

啊呜....

还敢叫!你不是男人吗?继续抽打...

啊啊.....呜.....在中抓着被自己剪的衣服碎片哭喊起来.

允浩抓住希澈要落下去的尺

哥,求你了,我会管教他的,求你了哥.

希澈看着在中倔强的脸,哭的稀哩哗啦也没有要认错的意思,气不断的往上顶.

在中,快认错.允浩推在中的肩膀.

呜.....不...不认...在中只是哭.....

你不认!!!!希澈甩开允浩的手又抽了一下.

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倒对不起你了!又是几下,打的在中身子都弓了起来.

啊!!...允浩....允浩.....呜....在中疼的本能的拼命叫允浩的名字,希望允浩可以救自己.

允浩看在中叫自己名字更是哭的心都有了.

哥,你要把在中打死吗?他就是这样倔强,哥你不了解他吗?他是你弟弟啊,哥!

希澈看着在中哭花的脸,心里一团乱...

在中还小...还小...对,他还小...

而我却没能做个温柔的哥哥...

这么狠的打了他...

很疼是不是?...在中....

还当着他爱的人的面前....

没面子了吧?..在中...

哥心疼了.....

好好照顾他!希澈扔了尺,留下这句话就开门出去了.

允浩看希澈走了赶紧安慰在中

在中...在中....没事了在中....允浩给在中擦着眼泪.

允浩.....呜疼....呜.....咳咳...在中被自己的眼泪呛到,咳了半天.

没事了在中...看着在中挨打可真是灾难,郑允浩的灾难.

疼....呜...

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允浩心疼的拍着在中.

恩...你轻点...我疼..呜....

以后别和你大哥顶嘴,遭罪的是你自己,知道吗?允浩动作尽量轻柔的给在中脱着裤子.

知道....呜....我知道了...轻点..我疼...呜...

天哪允浩给在中脱裤子紧张的手心全是汗,看见在中粉色横棱交错的臀的时候,心疼的差点留眼泪.

我去拿药....谁能有

呢...允浩站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呜...

正说着,希澈皱着眉头开门进来.扔给允浩一管药,又转身出去.

药?....在中,大哥还是疼你.允浩无奈的笑笑,这两兄弟啊

呜....我...知道....在中哽咽着.

来吧,我给你擦擦.允浩把药挤到手上给在中擦.

啊轻点...刚一抚上在中的PP在中就大叫起来.

这么疼刚才还那么倔!嘴都要咬破了也不服个软,那是你大哥,也不是别人!允浩心疼的怪嗔.

.....啊..轻点啊...

知道了....你别挡着...我怎么擦啊..

呜.....疼....

在中不断的喊疼,允浩一直不敢给在中揉,看来,在中要休息几天了.....

希澈在自己的房间里,把头闷在被子里.

难道我的教育方法有错?.....啊西,到底要怎么对这些麻烦?真是烦死了!

翻来覆去,心里乱的很.

坐起身子给基范打电话

喂?传来基范的声音.

范范,和始源在公司呢?

是啊大哥,有事吗?

晚上回来带点外敷的止痛药.希澈说.

为什么?谁挨打了?

哪那么多废话!买就是了.

知道了,大哥好凶哦!

我很凶?...我什么时候凶了?...我对你们很凶吗?....你一直这么觉得?希澈追问.

-_-大哥.....你怎么了嘛....基范小声的说.

没怎么...挂了!说完合上手机.

基范在始源的办公室里,看着手机嘴撅的老高.

怎么了?始源眼尖的看到基范的包子脸圆了,偏过头看看,果然嘟着嘴.

大哥让我买外敷药,还凶我.基范走过去,坐在始源腿上.

呵呵,别在意!始源抱着基范.

有人被揍了,你说会是谁?...俊秀哥和丽旭都不在,不是我,就剩晟民、东海和在中哥...啊!在中哥吧!

回家就知道了.始源伸手到基范腋下把基范提起来,拍了小PP一下去那边坐,我要做不完事了.

因为我在这打扰你了?基范又嘟嘴.

是勾引,不是打扰.

我没!嘴撅的更高了.

现在就在勾引我.随时随地都在,基范,我要不够你,现在就想要!始源说完低下头继续办公.

基范心砰砰乱跳...始源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不看我了?....骗我吗...基范自己都觉得这句是在勾引了,可是为什么在那么认真的眼神以后不看自己了?

早点做完早办事!始源不抬头.

去哪里办?.....基范希望自己猜的不准.

就在这里!

_果然.....

基范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这家伙是狼变的吗?....随时随地的....万一被撞见怎么办?那么多哥哥,还有个弟弟奎贤...如果被撞见了还让不让我在家住了?...

内个...

什么?

不要在这里...基范声音很小,脸红到不行.

恩?...

晚上..回家的...不好吗?

呵呵....始源笑开了,始源当然知道基范说的什么.

笑什么?....回家再做..不好吗?

好!当然好!我的范范说什么都好!始源宠溺的望着基范.

基范抿着嘴唇,露出天使微笑.

晚上,基范和始源买完药到家了,一打听果然是在中挨的揍.

因为什么啊希澈?韩庚问:我听允浩说你用木尺打的在中?家里哪来的那玩意?

不知道在中从哪拿回来的.希澈闷声说.

因为什么打他?

别问了行不行?我心里乱.

如果心疼,以后就少伸手.韩庚拍拍希澈的手.

我才不心疼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希澈撇着嘴.

嘴硬的祖宗啊你!韩庚无奈.

希澈躺在沙发上仰着头闭着眼睛,韩庚看希澈的难受样,不停的拍希澈的手.

允浩看希澈蔫蔫的样子,想笑不敢笑,憋到内伤.

始源对基范说:去把药给在中哥,帮他擦擦,开饭我叫你.

基范就上楼去看在中.

始源又问允浩:在中哥没事吧?

没事,现在肿起来了,估计明天就青了.允浩故意说给希澈听,满意的看见希澈眉头更深了.

始源了然一笑,也不再说什么.

我也上去看他!希澈忽然站起来,胡乱穿了拖鞋就忘楼上跑.

打的很重?韩庚看希澈进了在中房间的门后问允浩.

当时是疼的在中都不敢让我揉,现在看已经没那么吓人了,我给他敷了,也擦了药.

好好照顾他,在中就是倔强的狠,小时候犯了错就不认,希澈打也没打过来.

哥你说的一点不错!今天也是因为嘴上不认错吃的亏.

呵呵,没伤到别的地方就好.

楼上在中房内...

还疼的厉害吗?希澈问.

已经好多了.

.....沉默

基范给在中小心的擦着药,在中不断的压下想叫的冲动.

真的想工作?希澈问.

在中忽然有点脸红.

想工作就去咱家公司....出去...我怕你遭罪.

哥.....

你要是不愿意...先在自己家公司攒点工作经验,再想出去也是一样...希澈摸摸在中的头发.

不是的.....哥....在中想起来,却疼的倒下去.

你老实点...要说什么?希澈看在中疼的厉害又心疼了.

我没想工作...我就是一气之下,想证明自己不是白痴....很白痴的想法,在中现在才明白.

你一天想法真多!基范飘来一句.

哥.....我伤你心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还不领情...在中忽然很想哭.

说什么伤心....我是你哥,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希澈笑.

哥....我..

真的没想工作?希澈打断在中的话.

真的没想...真的,哥..在中很急切.

好了我知道了.希澈拍拍在中.

对不起....我气你的那些话,不是真心的...在中愧疚的说.

我知道!从小你就犯倔,错了也不服个软!

这时候基范给在中擦完了药,帮在中提上裤子后,故意用力按了一下.

啊在中叫起来,金包子你干什么?!

谁让你气大哥!基范起身去洗手.

你个挨千刀的包子脸!

就这么帅!咱家除了二哥,就你头最大!我可是标准的九头身美少年,你...也就七头身!基范边洗手边喊.

你还少年?结婚了还说自己是少年?..你是妇男还差不多!

你是少年!你个老少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闹个没完.

哈哈...希澈大笑着看着两个心爱的弟弟,真是.....可爱啊!

第十二章

赫在晚上回到家,管家和赫在汇报了东海白天都做了什么之后,赫在就回卧室了.

东海,咱们今天不回金家了,在中挨揍了,我们不去凑热闹了.赫在回到卧室后看见东海说.

啊?....哦....东海趴在床上,两手托着脸,全神贯注的看着肥皂剧.

你今天没回去是吧?赫在边脱西服边问.

没...东海眼睛都不眨,简单的回着赫在的话.

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哦....

别看了.赫在换着家居服.

马上....

赫在换好了之后,走向东海.

今天都干什么了?我听管家说,你连饭也没吃?

看电视剧....

转过来和我说话.赫在看东海紧盯着电脑,不好好和自己说话有点生气.

等一下啦...东海还是没动.

我数三个数,马上把电脑关了!

好啦...我不看了...东海郁闷的把电脑关了,嘟着嘴看赫在.

赫在看东海的委屈样,好笑的摸摸他的头.

怎么看起电视剧饭也不吃?恩?赫在坐下来,温柔的问东海.

我不饿...

是不饿,还是玩起来就忘了?

.....东海心虚的不吱声.

是贪玩了对不对?

....东海抿紧了嘴唇,看着赫在有点变黑的脸.

赫在突然把东海拉到自己腿上,'啪'的拍了一下屁股.

不按时给我好好吃饭,该打你多少下?

别打..赫在...我好好吃饭....别打我...东海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PP,害怕的求饶.

不打能记住吗?赫在拿开东海的手又打了一下.

能...能记住...别打我...

呵傻瓜!赫在把东海扶起来,顺手又拍了一下以后好好吃饭,别让我担心.要是敢有下次,可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你哦!赫在笑着搂过东海亲了亲.

你好凶....基范天天对着电脑玩游戏脸都绿了..始源都没打过他...

你还知道他脸都绿了?什么不好学什么是不是?赫在皱着眉头.

又凶我...东海嘟着嘴.

我凶么....我也不是反对你玩,该吃饭得吃饭啊,上次基范不吃饭减肥不是也挨揍了?

知道了....东海东海跪坐在赫在身边,揉着自己的PP,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早点回来看你乖不乖,果然不乖!

....恩.....以后我会乖的

晚上吃过饭以后,赫在洗了澡出来,东海非缠着赫在和他一起看肥皂剧,赫在无奈的答应了.

你说他们最后会在一起吗?东海边看边说.

你看最后一集不就知道了...赫在已经无聊的要死了.

那就没意思了啊.

又看了几集,赫在看看时钟,11点...好了,终于可以要求睡觉了.

睡觉吧东海,11点了.

可是,还差三集就大结局了...

都11点了,你还想看完再睡?

可是我心里着急..

哈哈,傻瓜,着什么急啊你....真是...明天再看,我陪你看大结局,好不好?

那...好吧^_^东海想到明天还能和赫在一起看就很高兴,忙收了电脑.

赫在等东海去洗完了澡,搂着东海就睡着了.刚才看肥皂剧好几次都要睡过去,现在能睡了当然很快就睡着了.东海却不老实,一会儿一翻身,总想着大结局是怎么样.

要不...起来看完吧?....不行不行,明天要和赫在一起看.....可是好着急啊.....想着想着...东海最终还是起来了.

赫在有点轻微的鼾声,看来白天很累,明天就不缠着他陪自己看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起来的对,东海蹑手蹑脚的开了电脑,又怕被赫在看见,就坐在地上看.

赫在由于临睡之前没上厕所,半夜醒了发现东海居然在看电脑.....

赫在点开床头灯,吓了东海一跳.

赫在?...你..醒了?....

你干什么呢!赫在坐起来冷着脸问东海.白天不好好吃饭,晚上居然连觉也不睡了.

我....我想知道大结局...

我说没说明天陪你看!

.....东海见赫在生气了开始害怕了,也不敢说话.

又坐地上!凉不凉?..啊?

你过来!

你别生气....别打我...东海站起来,不敢往赫在那走.

知道会挨打,还这么做?

就放过我这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好好睡觉....保证以后都不坐在地上看了...

不行!明知故犯!.....过来趴下,打10下,要是不过来让我去抓你,就打到肿为止!..过来!

东海只好走过去,害怕的趴在赫在腿上.

赫在一把脱了东海的裤子自己报数!说完一巴掌打上去.

啪啊

啪啊呜....

两下你就哭!

啪呜疼....疼...

接下来,赫在每一下都没手软,打的东海拼命的扭动.

啪呜呜....

赫在本来还生气,可是看东海一直哭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好了,打完了,别哭了....赫在给东海揉着屁股.

疼....你....不心疼我...呜..东海哭着控诉着.

我不心疼你就不会打你了,宝贝...

疼....呜....东海抽咽着.

才打了10下啊.....别哭了..以后我说的话要往心里去,知道吗?

呜知道..知道了....疼...

我给你揉揉...揉一会儿就好了.

赫在给东海揉着屁股,直到东海不哭了,才把东海抱起来放在床上,起身去上厕所.上完厕所回来,又把东海搂进怀里.

还疼?赫在问.

恩....你那么用力...

那我再给你揉揉...

你坏死了!东海打了赫在肩膀一下.

你淘气死了.

我才没有!

不听话就是淘气.赫在边给东海揉边哄着东海.

你都不陪我!

我不是忙嘛!

你忙就不要我了...东海把头埋进赫在胸口.

那你以后跟我上班,明天开始6:30起床.

...那么早?..我不要...东海的头在赫在胸前拱来拱去.

懒猫!在家乖点,我会尽量抽时间陪你玩的,好不好?

好^_^东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赫在继续给东海揉着,直到东海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赫在才睡.

一个星期以后,在中好了.有焕也带着一大堆礼物来金家拜访了.

金家人都在忙着拆礼物.

没想到连我都有呢!东海高兴的拆着,赫在在一旁笑着看兴奋的东海.

呵呵...知道金家认了个弟弟,还是赫在哥的老婆,能不带礼物嘛!我到是很遗憾没有参加到你的认亲仪式.有焕笑笑说.

没有什么仪式的,呵呵...东海拿出礼物,一看是个MP3.

这个是新品哦,才上市一个星期.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东海看着貌似和基范前段时间拿的那个有点像啊

还回去吗有焕韩庚问.

不了,以后就帮我哥打理公司.

那以后你哥能轻松很多.希澈边试有焕送的衣服边说.

以前没管理过公司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是他自己,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

你懂事了嘛!不是两年以前那个只知道谈恋爱的花心大少了.李特笑说.

哎哟特哥,你取笑我啊!有焕不好意思的笑笑.

铃~~铃~~铃~~门铃响了.

昌珉进来了.

昌珉!

有焕!..哈哈...

两人抱在一起.

怎么回来不找我啊,还要在这集合,真是!昌珉埋怨道.

我哥把一大堆工作都交给我,到现在也没回来!我这才腾出时间.....

真那么忙?

真的!怎么都不信我..以为我哥那么好什么都不让我做呐!诶哟昌珉,两年不见,你变帅了!

你变美了!

去死!有焕骂道.

真的,你问大家...昌珉笑着说.

真的你个头!

以后叫你朴大美!

沈昌珉,你找死呢!有焕把昌珉扑到沙发上撕打起来.

啊谋杀啊!救命啊朴大美杀人啦!昌珉来了兴致,继续逗着有焕.

还说!...你还说!....有焕羞的脸通红,使劲打昌珉.

哈哈...大家大笑着看着这对活宝,一屋子的暧昧散不开.....

饭桌上,因为高兴所以大家都喝多了点,不过还是可以走回房间.

明天是休息日,多喝点没什么的.英云劝有焕再喝一杯.

我不行了...喝多了哥,你想让我吐啊.....有焕推着酒杯.

喝了这杯就放过你,谁让你才来拜访.

啊哥..好吧....有焕接过酒杯,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酒量不错!英云接过空杯.

李特拍了英云一下:别让他喝多了,该难受了.

好了,吃饱没都?韩庚问.

喝饱了....昌珉说着.

晟民已经倒在奎贤身上要睡着了,奎贤搂着他:我带晟民上去了,他困了.说着站起来抱起晟民.

好了都撤吧,洗澡睡觉.希澈站起来.

李老二,你带东海回去注意点.英云嘱咐着赫在.

我没喝多,没事...就几步的路.赫在给东海披上外衣.我们走了.

注意点啊!韩庚操不完的心.

有焕和昌珉上楼,昌珉先去洗澡,有焕在翻着俊秀的睡衣.

我的天.....怎么一件不带海豚图案的都没有....穿上成什么了我....

翻了半天,最后拿了一件米色的,看起来不像蓝的粉的那么吓人.

这时候,昌珉冲完澡出来了.围了一条浴巾.修长的腿一览无遗.

你.....怎么不穿内裤?有焕脸有些红,毕竟已经很久没一起在一起睡过了,而且以前在一起睡觉也是小时候的事了.

洗了啊!里面有个洗内衣的小型洗衣机,还带哄干的,一会儿干了我再穿.昌珉好笑的看有焕你脸红什么?..对我有反映?

去死吧你!有焕拿着俊秀的睡衣就进了浴室,进去以后开始冲水.

昌珉躺在床上,酒劲已经上来了.晕忽忽的.有焕在浴室里忽然大喊一声:你的内裤洗完了!

那就帮我拿出来呗昌珉懒懒的说.

有焕把昌珉的拿出来,又把自己的放进去,按了启动,走出来把昌珉的内裤甩在他脸上.

昌珉晕晕的就扔在了头顶上.

有焕也躺了下来.你不穿啊?....一级睡眠?有焕挨到床,酒劲也上来了.

你也这样睡吧...朴大美...

找抽啊....一句'朴大美'让有焕想起了在客厅尴尬的一幕...

你...以前真的都做攻?昌珉睁开眼睛斜看着有焕.

废话!要不要试试啊?

你要攻我?...你在我眼里就一美受!昌珉不屑的撇嘴.

你....功能全面么....行不行啊你就敢说我是0?

我保证就算没有KY你也不会疼的!

切不信!

昌珉翻身压到有焕身上:你真是欠干啊!

两人借着酒劲,月光又朦胧.....兄弟般的情谊在酒精作用下化为身体的需求...

昌珉不断的索取着,却是从没有过的小心...

而有焕..却生平第一次被人压在身下..呻吟着...从来没有的快感吞没了他....

第二天早上起来.....

有焕揉着酸痛的腰,又看见自己身上的草莓恨不得想死....

沈昌珉!...你....真的做了?....

是谁昨天大张着双腿,要我再一次进去的?

你....我们是朋友.....有焕心里五味繁杂.

也可以变成情人啊!

我不要!难道要被你压在底下?....我是1..是1啊!

做0怎么了?.....我真的没有弄伤你啊,我技术多好!^_^摊上我你偷着笑吧!不然你以为你起的来?

我.....我去公司!有焕起身穿衣服.

今天是休息日.

反正我不要再呆在这里!有焕继续穿着,顶着要疼折的腰.

别啊有焕你要留下弱小的我?昌珉抓住有焕的手.

你哪里弱小了?有焕吼回去.

我除了那里比你大,哪里都弱小啊,特别是心灵.

你放开啦沈昌珉!

就不放!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一会就和希澈哥他们说去.

你别说我在底下....

你本来就是啊!这有什么啊...希澈哥那么强,还不是在下面?

我警告你你别说!我会被我哥笑死的!

他早晚要知道啊!

那晚点再说.....有焕脸要滴血了.

好吧,谁让我疼你啊!

两人闹个没完....

最让人称奇的是缘分...你转了半天,发现最好的原来在身边...本来没感觉的人,却在偶然的机会下,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成了宝贝....这一宝贝,就是一辈子....

有焕和昌珉的事马上成了金家的头条.

你们两个....谁在底下?...哈哈..特特你猜猜看...英云坏笑着.

我猜?....还用猜啊...你看谁脸最红啊...

有焕更窘了,恨不得找个洞专进去.

是有焕!....你看他脸红的....我说的对吧!...朴有焕你是受!...怎么样?在中笑的得意极了.

在中哥,给我们有焕留点面子吧!昌珉笑着.

诶哟.还'我们有焕呕哈哈...在中放肆的笑,有焕气的牙痒痒也不好发作,谁让真的被在中说中了呢....

呵呵....不管怎么样,这是好事....韩庚拍拍有焕.

诶,我说,俊秀的床没被你们俩弄坏吧?希澈腐笑着.

有焕第一次,所以我很节制的.昌珉搂过有焕.

诶哟....曾经两个最滥情的人现在是一对,真是不敢想你们以后的生活!希澈继续.

相信他们考虑好了才会和我们说的,你看赫在以前也那样,和东海以后不是变好了么?李特说到.

我是考虑好了,以后就疼有焕一个人!昌珉笑着看有焕.

我....我也考虑好了....有焕羞的低下头.

你考虑好了,以后只被昌珉压!....哈哈....在中才不会放过有焕这么窘的机会.

你!.....金在中...有焕恨不得把在中乐歪的嘴打回去.

呵呵.....有焕,你不需要休息么?别急着走,就在俊秀那屋多住几天吧!他回来了也不住,偶尔取点衣服.韩庚说.

不用了哥,我回家休息去.....俊秀的睡衣昨天让我穿了,我扔洗衣机里了.有焕把眼睛从在中身上拔出来,立刻乖巧的和韩庚说话.

一会儿叫人收拾去,你不用管了....内个..昌珉,你要送有焕吗?

当然了,我必须送他,然后把他的东西搬到我家,今天就开始幸福生活^_^

你急什么!有焕皱眉.

怎么不急啊,搬来嘛!

搬过去不是上了贼船?....你有没有节制啊,我会受不了的,你是人类吗?

我是咸蛋超人!

嬉闹了半天,两人终于从金家走了,有焕磨不过昌珉,乖乖搬到了昌珉家,开始了新的生活.

周一,金家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节奏,该上班的上班,该玩的玩.

这是什么?晟民拿起沙发上的袋子,这好象是昌珉那天拎来的...忘带走了吧?....掏出来一看是一大堆影碟.

是不是电视剧啊?东海电视剧中毒中...

可能是!....咱俩回房间看去?晟民建议.

恩....走!...赫在禁止我晚上看,我只能白天看了.

有那么好么?....比漫画有意思?晟民问.

会动的当然比不会动的有意思了,你看吧,可好玩了,有的很凄美,有的很搞笑.我喜欢凄美的...

就是悲剧喽!你欠虐啊?

什么啊,喜剧没意思,感觉特空,你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就上楼了.到了晟民房间,晟民赶紧把电脑打开.

看哪个呢?....东海挑选着.

都什么名字啊?晟民问.

你看...东海把一张张盘递过去,递一个说一个名字:

《我的小桃》、《性感小野猫》、《欧美巨献》、《松岛枫》。。。。。这都什么呀?

电视里也没有介绍过好象...昌珉看的都是不入流的电视剧,他一定不知道现在最红的演员是谁!

不过他这习惯多好啊!有焕可幸福了.....赫在都不喜欢看这些...

我二哥从小就不看这些的,他就爱做生意,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的,小时候我很崇拜他,在学校他有很高的人气哦!

赫在小时候就那么厉害啊?东海听晟民讲赫在小时候来了兴趣.

是啊,他19岁就全权接手我家的生意了,很厉害吧!

没想到我老公这么厉害啊....那你一定很喜欢这个哥哥吧?东海问.

喜欢?..要说喜欢,我喜欢我大哥多一些.

特哥?...为什么?

因为我大哥总是很温柔的..我二哥有时候会对我用武力.....

他揍过你?...我以为他只揍过我呢!..哈哈...

他告诉的事,一遍就要记住....告诉第二遍的话就会有轻微的惩罚...如果要他告诉到第三遍的话就会很惨的.

对对对....这个我有经验...东海点头如捣蒜.

呵呵....我们看电视剧吧!....你要看哪个?

名字都那么怪...东海在手里倒来倒去的这个吧!《松岛枫》...看样子像日剧.

好^_^

这时候,李特推门进来

东海在这呢?.....快,赫在的电话,去楼下接!

哦我今天忘带电话了,嘻嘻

他以为你丢了,我和希澈刚刚进门正好接到电话,我说我看到你鞋了他才放心,去接吧.李特说完走出去.

晟民你先别看,等我哦.东海边走边说.

恩,我试试碟!等你!

晟民把碟插进去,不一会就看到了恩恩..啊啊..的画面,而且是.....男女的??!!

晟民感觉脑袋上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眼睛都不会眨了...

这画面.....好....恐怖啊!!!

为什么....女的会有三个洞?.....

真的好恐怖

晟民慌张的退了碟片,手心全是汗.这时候东海进来了.开始吧!我来了!

啊?....晟民吓了一跳.

怎么了?快开始啊!东海坐下催促着.

别..别看了....没意思这个....

那别的呢?

都别看了..我们出去吧!我忽然想起来,奎贤今天让我自己买果冻,他说他忙,没有时间给我买了,你陪我去吧!

你还吃果冻啊!东海站起来提提裤子走吧!别告诉我南瓜味的,上次你给我那个南瓜软糖,我吃了一口都吐了,什么怪味道啊!

不好吃吗?我觉得很好吃啊!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爱吃南瓜味的东西么?奎贤爱吃?

不是,我天生的.晟民站起来,你还用套衣服吗?

不用,外面不冷.我说,咱俩走着去吧!锻炼身体.

行,走吧.晟民和东海说着就相伴着走了.

晚上金家饭桌

今天累死我了!去买果冻东海非要走着去.晟民边吃边说.

累就多吃点.李特给晟民夹了个南瓜饼.

我没想到那么远啊!东海撅嘴.

累了就打车回来呗!基范说.

回来打的车,去的时候走去的.东海往嘴里放一口饭.

我买了很多果冻,南瓜味的,基范你要不要?晟民问基范.

不要.

真的很好吃^_^晟民放下筷子,意思是吃饱了.

少吃点零食,多吃点饭.奎贤嘱咐道.

恩!我知道,我才吃了两个.晟民朝奎贤乖巧一笑.

乖,奎贤笑,剩下的明天再吃....有没有分给东海啊?

他不吃南瓜味的东西,我请他吃的肯德基.

恩....不吃了就去洗洗吧,嘴上全是油.奎贤捏了一下晟民的小胖脸.

吃过了饭,东海和赫在回家了.

基范和始源溺在一起看电视,希澈躺在韩庚怀里.李特和英云回了房间...总之一切井然有序.

晟民洗澡出来之后,看着那堆果冻就想吃,可是想到奎贤的话还是忍住了.

眼睛转着转着,忽然看到了那堆碟片.....

昌珉没来拿走?....晟民又想到了白天的画面,脸腾的红起来.

奎贤围着浴巾出来了,看见晟民的小脸红红的,就想上去咬一口.

宝贝奎贤走过来圈住晟民,想不想我?

....这句话跟白天看那个刚好说的一样.....

脸好红哦!是对我有感觉么?奎贤继续.

我....

奎贤开始脱晟民的睡衣.最后剩下了小裤裤.奎贤开始隔着晟民的内裤摸他的分身.

啊....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想要的....

你知道....

知道什么?奎贤声音透着心急.

你知道,和女人做的感觉吗?晟民迷迷糊糊的说.

奎贤像被雷劈到一样停了手.你说什么?...

你知道,女人有三个洞洞吗?

难道晟民和某个女人...

你知道,女人高潮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真的做了?.....

你知道,高潮的时候喊吗?

哦?....还是个日本女人?.....奎贤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可是傻兔子还在说.

你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奎贤按过去对着屁股很揍起来.

你爬墙是不是?跟谁学的玩起女人来了!!!!

哇我没有....你听我说.....呜....

还说没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说!奎贤气的要死.

晟民想要拽奎贤不断落在自己屁股上的手,奎贤一下把晟民拽起来,扳着肩膀问他

和谁?.....你和谁?....你给我说清楚!!!

我没有.....没有....呜....晟民手背在后面揉着自己刚受摧残的屁股.

你说的是谁?

松....呜....松岛枫....呜....别打我了...我没有爬墙....

松岛枫?...这不是日本著名的女优么注:女优就是专门拍**的,)

恩...是...昌珉那..天带..来的..没拿...拿走..呜...

晟民还在哭着,就又被奎贤翻过去,大手又煽向小屁股.

你一天就在家看那些?.....知道日本有的**很变态么?会给你留下阴影的知道吗你!

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以为是电视剧....呜...

你不知道看那么详细干什么!连高潮你都看到了!奎贤手没停,不过已经手下留情了.

那是..片头预告..呜...真的...真的..你看看...就在那...晟民哭着指着那个袋子.

奎贤放开晟民,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果然!昌珉你个色坯!在我们家留这么个东西害谁呢!还女人的...

以后这样的东西别看!你不是有漫画?奎贤走回来坐下给晟民揉着.

东海说,比漫画有意思...TT

他也看了?...看我不告你一状!

没....他去接电话了TT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给关了....呜...

好了.不哭...奎贤把晟民抱在怀里疼的厉害?

不...不厉害....呜....你刚才好凶....好可怕...呜...晟民一想到刚才暴怒的奎贤就想哭.

是我不对....

你..不问清楚就...打人...呜....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那...明天你要给我买南瓜糖,我要一天吃半斤...

....你的牙不要了?你牙疼的时候忘了?奎贤笑.

那....你买回来我慢慢吃...

好,吃多少我每天都会检查的.

知道了...怎么不给揉了?我还疼呢!晟民回头看奎贤.

...给揉该死的....揉的我都有反映了...小屁股真有弹性.

明天我去公司找你....买糖...晟民困了,眼睛合上喃喃的说.

好...

奎贤哄晟民睡着以后,去浴室冲了一会儿冷水才上床搂着晟民睡.

明天,等晟民找完我以后,..我一定要去找昌珉!奎贤心里想着.

第二天,奎贤的办公室.

晟民高兴的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吃着刚买回来的南瓜软糖,南瓜硬糖,南瓜夹心糖....

少吃点,牙该疼了.奎贤边工作边听着糖纸淅沥哗啦的声音响个没完.

我吃完就刷牙...晟民又吃了一块.

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啊宝贝.奎贤抬起头乖,别吃了,去刷牙.

那....最后一块....晟民用肉肉的小手比着请求着.

恩.吃完去刷牙.奎贤笑笑,继续工作.

当~当~当~

基范敲门进来.

晟民,东海说赫在哥给他买了个跳舞机,让我们回去玩呢!你走不走?我准备现在回去.

跳舞机?晟民把嘴里的糖咽下去之后问.

对!他说赫在哥嫌他老看电视剧,就给他买了个跳舞机,他说特别好玩.

是吗?...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奎贤我的车你晚上帮我开回去吧.边说边把钥匙放到奎贤桌子上.

恩....回去先刷牙,然后再玩.

好,拜拜晟民抓起装了几盒糖的大袋子就和基范走了.

可算走了....我要去找昌珉,问问影碟的事....奎贤站起身穿上西服外套,拿起从家带来的昌珉留在金家的碟片,去和韩庚打了招呼就开着晟民的车去了沈氏.

进了昌珉办公室,奎贤看昌珉正在打电话,溺死人的样子一看就是在给有焕打.

奎贤?.....什么风把你吹来?昌珉惊讶奎贤会出现在自己公司,和电话里说了句:奎贤来了,先挂了宝贝.

碟片风!奎贤自己坐下.

碟片?噢!知道了,是我带去你们家的那几部片子啊!

你还知道啊?怎么不去取?晟民都看见了!奎贤没好气的把带来的光盘摔到面前的桌子上.

看见了?难道..是对你们夫妻生活有了什么影响了?昌珉坏笑.

你说呢?他精神不集中....还给我讲影片里面的细节.

哈哈.....你不用担心,我不喜欢SM类型的,所以都是正常的片子,他没见过女人,最多就是惊讶一下.

他没看多少....以后要是他总想那些我就和你没完!

诶呀..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几张GV,你拿回去给晟民看吧!算补偿.昌珉谄媚的笑.

他没看过那玩意,会吓到的.你以后千万别往我家拿这些东西啊!

那是你的想法,希澈哥总来我这取...说是..要学技术..噗~~哈哈哈哈哈.....昌珉大笑起来.

什么?!....我大哥他....哈哈哈哈...奎贤也憋不住的跟着大笑.

他就是一火星人.....笑死我了...哈哈...

呵我还真不知道呢!你刚才是和有焕打电话吧?奎贤转移话题.

是有焕,我和有焕准备结婚.

什么?!!!...你们也.....太快了吧?!奎贤惊讶的不得了.

快是快了点,不过我们是想好了才做的决定.

什么时候结?..

等有天哥回来的,我和有焕就去领一证,很快回来的.也不旅游什么的,以后日子长着呢!昌珉收拾着一桌子的文件.

你们是新人类!结婚还有不顺便玩玩的.

再告诉你件事,你三哥和特哥也要结婚了,也是去领个证就回来,所以我们四个人一起去.

得又一结婚小分队!

小分队怎么了?有个照应!再说,我们四个是真凑到一起了,都不旅游.昌珉收拾好了,看着奎贤处于神游的状态想什么呢?你不走了?跟我回家看有焕啊?

我在想,我和晟民的婚礼,我一定要举行婚礼!奎贤像在表决心.

俩男人有个证就行了,什么婚礼啊?昌珉瞥瞥嘴.

穿婚纱的晟民,一定漂亮到暴...奎贤两眼变成心型.

婚纱?....你家晟民穿婚纱?....就那大粗腰穿婚纱啊?别人还以为他怀孕了呢!昌珉打击着奎贤.

我就喜欢那腰了,怎么着?你家有焕那腰,一弯像能断似的,都不敢做高难动作!

特哥都没断,我们有焕怕什么?...行了,你赶紧滚吧!我要回家了.昌珉起来穿外套.

你...别死于纵欲过度啊....我走了!奎贤拍了昌珉一下.

滚吧!昌珉笑着骂奎贤.

第十三章

钟云丽旭回来了,进了门以后大声喊累,拖着要散掉的身子一起上楼回房间.

有天和俊秀呢?希澈对着钟云背影喊.

直接回去了.钟云说完就和丽旭进了卧室,两人强挺着洗个澡,然后就睡的昏天暗地...

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才起来.穿好衣服就往楼下走.俊秀和有天已经来了,俊秀正在讲着这一路上的经历,有天就一直微笑的看着俊秀,那笑容谁看了都恶汗一下.

我们起来了.钟云边搂着丽旭下楼边说.

你们终于起来了.希澈抢白道.

我饿了....已经吃完了吗?丽旭望着厨房的方向.

我让人去热一下吧,以为你们会明天一早起来的.李特起身去厨房.

谢谢特哥!钟云搂着丽旭坐下.

你们不至于累成这样吧?....赫在问.

我们连着赶飞机了,几乎一直在坐飞机,结果还没有头等舱位,这个累啊!有天说.

恩,因为有天哥想早点回来.俊秀接着有天的话说.

急什么?..有焕不是在公司?英云问.

我就是不放心他!

哈哈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们,非**爆哦!希澈坏坏的笑着.

什么事?..男人能生孩子了?钟云挖苦着.

一边去!希澈想到上次去找神童的事,有点不好意思.

到底是什么事啊大哥?俊秀急的不行.

是....哈哈....有焕和昌珉,他们俩...哈哈....希澈一想到就想笑.

他们俩怎么样啊?有天听到有焕的名字兴趣全来了.

他们俩,酒后乱性,然后又因性而爱!..哈哈哈

什么!有天眼睛睁的很大.

是真的!不信一会儿他们来了你问,还要结婚去呢!希澈说.

不会吧...我才走半个月....有焕就要结婚了?..有天有点不敢相信.

谁在下面?钟云好奇的问.

钟云哥!丽旭拍了钟云胳膊一下.

呵呵,有什么的!钟云朝丽旭笑一下.

是有焕,哈哈...在中一说这个就解气.

什么!!!有天嘴都合不上了.

吃惊吧!不过谁让他碰上昌珉,也是正常.在中边说边玩着允浩的手.

呵呵,真是没想到...不过这是好事,哈哈.有天终于缓过神来,能正常思考了.

我该跟昌珉叫什么啊?...弟媳?..不对..有焕哥在下面...俊秀掰着手指算也没排过来辈分.

还像以前那样,叫昌珉就行了,傻瓜!有天捏了捏俊秀的鼻子.

哦!俊秀答应着.

说着说着,昌珉和有焕已经来了.

正说你们呢,来的正是时候!英云不怀好意的笑.

说就说吧..哈哈...谈恋爱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昌珉笑.

哥,你来了啊.有焕和有天打招呼.

恩,爸妈那边我还没去呢!刚睡起来就来这了,你从家来的?有天问.

啊?.....我....有焕觉得不好意思说.

从我家来的,有焕已经搬到我那了.昌珉顺势亲了有焕一下.

你们.....大白天的搞什么夜景啊!有天看见热恋中的两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都做了什么啊!...有焕,你看看你的胸口,那么大的草莓你还穿这么大领子的衣服...在中鄙视的看着有焕和昌珉的行为.

啊?....有焕低头看看,果然是..我..我没注意到..

没关系,怕什么!昌珉理直气壮.

啊...对了....有焕..有天顿了顿:你和昌珉真的要结婚了啊?...好快啊...

恩,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再玩了,昌珉也是.有焕很坚定.

我们已经想好了,我们和英云哥和特哥一起去,领了证就回来,等有时间再玩.昌珉补充到.

是嘛!...特哥也要结婚了?..恭喜啊,哈哈...

我们家都已经知道了,就差你们四个刚回来的了.英云说.

哈哈....俊秀,我们才走半个月,就发生这么多好事啊.有天搂着俊秀.

恩...有天哥,我饿了,吃饭去吧!说了回来请客的....

好,这就去.有天笑着抱拉起俊秀走!

一行人去吃饭,吃的很开心,可是都没有喝酒,因为刚回来的有两位第二天马上要开始投入工作,剩下的人又有三位要交代工作,大家吃的尽兴就回来了.

基范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玩PSP.

基范....和我亲亲啊...始源在一旁怨念的看着眼睛里只有游戏的基范.

等等..通关呢...基范聚精会神,间歇挤出几个字.

脸都绿了...成绿包子了....始源不甘心的摸着基范穿了一条短裤的腿.

啊死了.....你摸我干什么啊!基范不高兴的嘟着嘴.

呵呵..分心了?...有感觉了?始源继续着.

你坏死了!基范开始有反映了,声音也变的娇羞.

恩....我坏...始源翻身压上基范开始亲吻基范,直到基范完全立了起来才开始下一步动作.

宝贝.....范范...始源喘着粗气.

始源唔.....

宝贝....腰不疼吗..

疼.....不过我愿意...

呵宝贝.....爱你....

原始的率动,一直到两人筋疲力尽的睡去,梦中的两人也抱在一起,笑的甜甜的....

丽旭开始上学了,经济管理专业.

本来人已经很显眼了,每天开个超级拉风的跑车来更是全校都出名了.

丽旭和同学都相处的非常愉快.这本来是好事,可是钟云就是不爽,生怕丽旭和别人就好上了,这点让金家上下都很无奈.

钟云现在已经禁止丽旭开那个车上学,又买了一辆普通的让他开,那辆拉风的车只能不上学的时候再开.丽旭也同意了,自己老公的那点私心,丽旭总是喜滋滋的接受并忍耐着,丽旭总会想:这代表钟云哥爱我吧!

这天希澈在大厅看电视,听见开门声,就见钟云进门了.

怎么回来回来这么早?

啊,哥你在啊小旭回来没?

没啊....我说,别人家上学你总问这问那的行么?小旭会嫌你烦的.

他还敢烦我啊!

你别像法西斯似的行不行?我说你什么好!希澈白了钟云一眼.

知道了....我现在应该去接他,我刚看院子里他的车都在,都没开走.

那是因为他和基范一起去的,不用你接,你坐会吧!

钟云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说:我还是去吧!说完就快步走出去.

我说你是不有病啊!希澈大声喊着钟云,可是钟云已经走出去了.早晚让你管烦了!希澈骂到.

学校里,丽旭正在和同学们打篮球,基范坐在一旁玩游戏等丽旭.许多女生都为了看这两个漂亮的人不愿意走,就在旁边看着,看丽旭不太好的球技和开心的笑容,和基范完美白净的侧脸.

Y大校园真够大的,钟云也是这里毕业的,具体的说,金家的兄弟,或自己考,或找关系,都是Y大的学生.

虽然了解每个地方,可是钟云还是开车找了半天才找到丽旭,而且还是因为看到了基范停在道旁的车才找到的.

钟云停下车,窗子按下来,一直盯着丽旭看.

真是漂亮啊!幸好已经结婚了.

又看了一会儿,钟云发现丽旭的背心都汗湿了,有点看到肤色了.

不会感冒吧?钟云嘀咕着就下了车.边看丽旭打球边走到基范旁边.

小包子!钟云拍了拍基范的头.

二哥?.....你怎么来了?基范抬头惊讶的看着钟云.

接你们.钟云眼睛又落到丽旭身上.

谁要你接啊,我们开车来了,不放心你老婆就直说!基范才不给钟云留面子.

你...没大没小的找揍啊!钟云语塞.

就会暴力!基范嘟起嘴,继续玩游戏.虽然嘴上没服软,可是心里还是有点怕,毕竟二哥脾气真的上来谁也拦不住,而且他**惯了,说一不二,大哥都管不了他.

玩多久了?钟云问基范,眼睛依然盯着丽旭.

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去喊他过来.

为什么?基范抬头看着钟云.

他出汗了,一会儿感冒了.

这是夏天

夏天就不能感冒了?

二哥,你是不是太**了,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是不是?基范替丽旭不平.

我是为他好,你懂什么!他体质不好,感冒了打针又该闹了.

上次他打针那是你打的,你打重了,他才生病的!基范不动.

行了,哪那么多话....家里也快开饭了,始源也快回来了,你要在这呆到天黑?钟云用始源诱惑基范.

对啊....始源要回来了.....我这就去叫.基范站起来,跑着去叫丽旭.用始源果然是对的...

不一会儿两人蹦达着跑回来.

钟云哥,你怎么来了?丽旭高兴的扑向钟云,一脑袋汗全蹭钟云的高级衬衫上了.

看你没开车,就想来接你....看你玩的,全是汗,不怕感冒啊!钟云给丽旭擦着汗.

不会感冒的,一会儿到家我就洗澡.丽旭抱住钟云不放,丝毫没管周围的眼光.

可是其实大家都以为钟云是丽旭的哥哥,没想到会是丽旭的老公,正感叹着丽旭一家都是帅哥呢.

你上二哥的车吧!基范对丽旭说.

恩,好.丽旭转身就上了钟云的车,钟云上车后发动了车子准备走.

金基范..果然是你啊!有人和基范打招呼.

玄彬学长?....呵呵,好巧!

你认识金丽旭?我看刚才你们一起跑过来....他钢琴很好哦!前天在礼堂他给我一哥们伴奏,实在太惊人了,弹的真的很好哦!

他钢琴是很好...我和他岂止是认识啊!

你亲戚?.....对哦!你们都姓金,表兄弟吧?

呵呵.....反正是亲戚..基范觉得还是不说的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GAY.我走了学长,有空再聊!

恩,再见!

基范赶紧上了车发动起来,二哥貌似已经不耐烦了,一直盯着这边...哼,不就丽旭要洗澡么,你跟着急什么呀!

钟云的车上,丽旭打球累的要睡着了.头歪在一边.

钟云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拽着丽旭的手,丽旭的手捏着的感觉好象没有骨头那么软.

你的戒指呢?钟云问.

在家的抽屉里呢.丽旭懒懒的回答.

怎么不带啊?

太大了....总有人盯着看,我不想和同学拉开距离.

那你就不带了?....你不带谁知道你结婚了啊!

同学问我的话我不会回避的,不过还没有人问我.丽旭转过头看钟云.

你回去给我带上!你要是不带,以后就别去上学了!钟云语气不好的说.

哥!你怎么这样!

基范俊秀他们全带着,你怎么不能带?!...你怕别人知道你结婚啊?!

什么呀!...我回去带上就是了,省的惹你生气.....丽旭嘟着嘴.

以后不但要你带戒指,还要在你脖子上种草莓.

丽旭噗嗤一声笑出来:钟云哥...我可以理解为,你太爱我吗?

可以!

丽旭乐的在钟云脸上印下一吻,吻的钟云方向盘没握住,车狠狠的晃了一下.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在车上就勾引我.钟云心慌意乱的把住方向盘.

谁勾引你了快点开啦!我回家要洗澡.丽旭笑.

然后呢?

然后?.....吃饭.

再然后呢?

看电视!丽旭知道钟云想说什么,故意兜圈子.

再在然后呢?

睡觉!

你敢!....睡觉之前必须满足你老公我.

你去买个充气娃娃吧!我满足不了你....天天做不累吗?而且一做就好几遍.丽旭控诉着.

你还知道充气娃娃啊!

当然知道.

那个不好...没有你软!...我喜欢你粉色的小菊花!钟云故意说的很露骨.

哥!丽旭脸烧的通红,哥你坏死了!

哈哈钟云心情大好的开着车.

到家以后,丽旭就回楼上洗澡.钟云坐下等着吃饭,基范进来以后就溺在始源身上.

俊秀跑过来,贴着钟云的耳朵说:二哥,三哥让我偷偷的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这么神秘?钟云笑着摸摸俊秀的头.

三哥说,要你以后跟着丽旭一起上学.俊秀按英云的要求小声的说.

哈哈...钟云无奈的看着俊秀,怎么这么傻啊,他在挖苦你二哥我呢!

是吗....俊秀迷糊中.

傻瓜!去洗手准备吃饭了.钟云拍了俊秀的屁股一下.

还没做好呢.

那找你有天哥去.

嘎嘎~~俊秀扑进有天怀里,有天抱着俊秀笑着刮他的鼻子.

老二,你去看看丽旭洗完了吗?洗完了就下来.希澈对钟云说.

洗完他就下来了,不用看.

你就懒吧!

哥俩说完不一会儿,丽旭就穿着换好的短裤半袖下来了,一身白色,钟云又激动了,怎么那么美啊...说话声音也好听,

好了,都上桌吧!韩庚喊到.

大家都坐好了,开始吃饭.

丽旭,学校生活过的好吗?李特问.

恩,很好,我喜欢上学的日子^_^

这下好了,我以前还担心你在家呆出抑郁症呢!英云笑.

哪那么夸张啊!钟云不满,很明显英云在想办法挖苦他.

一点不夸张!希澈出声了,你就差把丽旭做成标本藏起来了.

好了好了....我以后一定少干涉他的自由,行了吧!钟云无奈.

那是应该的!你个老头子想参与年轻人的生活,参合的进去么!希澈白了钟云一眼.

别总瞪我了,你眼白都多了.钟云边顶希澈边给丽旭夹了点凉菜:别吃太多肉,夏天爱上火.

恩.丽旭乖巧的把钟云夹的菜都吃完.

明天我不想去上学了.基范突然插话.

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始源问.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没心思上课.

懒散!钟云哼了一声,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上学是随便上着玩的吗?

干嘛啊.....基范嘟着嘴不敢出声.

他不去就不去呗,你喊什么啊!希澈不满的说道.最近天这么热,在家也不错啊!

你就这么惯吧!

你还不是一样!丽旭应该从高中开始读,你让读了吗?...还有,基范小时候上学就这样,你怎么不管?现在想起来管了!

我因为这个管他的时候你让吗?.....真是...

小孩子不能逼,我看的教育书籍都这么说的....你和老三,还有奎贤,你们难道是我拿刀逼你们学习的?

那也不能太放纵了啊!钟云心想,还教育书籍呢,整个一个惯孩子书籍!

他出去吸毒了还是打架了?和放纵扯的上吗?

行了,我说不过你!

大哥二哥我明天去上课...基范看越吵越凶的两个哥哥小声的说.

别去!就在家呆着!大哥带你去买衣服!金家不指着你出息!希澈对基范说,可是眼睛一直瞪着钟云.

给我也买一件,要半袖的,我现在还穿长袖的衬衫呢!钟云说.

不管!希澈喝口汤.

我错了行不行?.....范范他不去上课是对的!钟云无奈.

那让丽旭也和我们去!希澈终于笑了.

好!~~你们高兴就行.又转头和丽旭说宝贝儿,给老公挑好点啊!

哈哈....一家人笑作一团,和谐幸福一直弥漫着。

第二天一早,希澈就带着基范和丽旭上街大扫荡去了.

说是大扫荡一点也不夸张,希澈一直买到实在没什么可买的才回家,基范和丽旭累的腿都软了,疲惫的跟在希澈后面.

要说逛街还是希澈厉害,把年轻人的腿都累断了,自己还挺精神.

俊秀和东海在东海那玩完了跳舞机来到金家,丽旭见到俊秀和东海就诉苦说:还好你们俩没去啊,我和基范要累死了..

基范人呢?俊秀问.

去洗澡了,我也要上去洗澡了.

我大哥呢?

也去洗澡了...不行了我也要上去了,你们看买的东西吧,都在这...给你们两家也买了.丽旭说完就上了楼.

俊秀和东海赶紧看看各个袋子,里面全是衬衫一类的啊,还是不看了,也不知道哪件是谁的.还是去找基范和丽旭玩吧!两人来到丽旭房间,丽旭正在洗澡呢.

快点洗啊!我们来了.东海敲敲玻璃窗.

这时候基范围个浴巾进来了.

你怎么这样就来了?俊秀问.

我来看看他有润肤露吗?我的没有了.始源和我不一个牌子,我不喜欢他那个.基范说.

哦..那你问吧!

基范走到浴室门口:丽旭,你的润肤露什么牌子的?

Rouge的,你要用啊?丽旭在里面说.

对,我的没了.

等等啊,马上!丽旭把泡沫洗干净就开门把润肤露递给基范,又关上门接着洗.

基范拿着开始擦,等擦完了丽旭也洗完了,衔接的刚好.

给,你用吧,我回去穿衣服去.基范回房间穿衣服.

俊秀和东海一直盯着基范的腿看.

哇!基范的腿很好看啊!俊秀赞叹着.

是啊!不过你的屁股好看.东海说.

你看见过啊!

平时就能看出来,就像能看出来在中哥皮肤白,希澈哥眼睛大一样.东海给了俊秀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

你还敢这么说话啊!你忘了,上次四哥他们减肥,你去接他们,大哥揍你的时候说什么了?

说....说我是金家第七个孩子....让我叫大哥...东海想起来就觉得屁股在跳.

对啊!

可是...我叫习惯了.....其实我怎么叫都一样啊!

我觉得也是一样的意思,我也叫过四哥为在中哥,还喊过三哥英云哥...可能是大哥那次很生你气,你怎么说他都觉得不对.

我以后还是注意点吧....东海还是心里没底.

丽旭洗澡出来了.

在说什么呢?

在谈论我们家的称呼.

这时候基范也进来了,穿了睡衣.

我来了基范走过来往床上一躺.

你今天怎么这么愿意凑热闹?怎么不玩游戏机啊?东海问.

我要保护皮肤,年龄大了,要保护,哈哈基范开着玩笑.

说到年龄,我们家兄弟年龄差距还真不小呢!俊秀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对!大哥和二哥只差一岁,三哥和二哥差两岁,到四哥就加大了基范说.

四哥比三哥小5岁...那就是比大哥小8岁,我比四哥还要小3岁,基范到是和我差不多,就小几个月,不过跨年了算小一岁,奎贤和基范差几个月而已,还是同年的.

对,我和大哥一个属姓,我们都属龙的,我比大哥小一轮.基范算着.

我和你一年的,我也属龙.今年20.东海说.

你几月的?基范问.

月,你呢?东海.

我4月,奎贤8月,你还比奎贤大呢!基范数学不错-_-!

上次大哥打东海的时候不就说东海是我们金家第七个孩子吗,东海确实比奎贤大.

我怎么没听过奎贤叫你们哥啊?丽旭笑.

呃.....我们几个一向不太分尊卑辈分的.基范平躺过去.

其实钟云哥蛮大的诶....丽旭嘟囔着.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的年龄.基范说.

你怎么会看上我二哥?你今年才19诶!被他外表骗了吧!他不显老是不是?俊秀问.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30啊....没觉得多大....再说外表确实看不出来.丽旭回想着.

赫在今年27了...

钟云哥

有天哥也27...

始源24!还是我的始源年轻!

切~~三人一致的声音.

四个人说着说着,就说到小时候的事.

我二哥他从小就很严谨,不犯错,学习成绩更是一路优秀,没让家人跟着操过心...记性也很好,不忘事.我听始源说,二哥工作十分认真,对属下也比较严格,员工最怕的也是他,他去旅行半年那次,就是你们认识的时候,是他直接属下最幸福的半年.....二哥他看不上在中哥那种散漫的性格,所以四哥小时候没少被二哥骂....基范回忆着.

哦....那看来钟云哥没被打过..他和希澈哥年龄差距那么小.

当然没有喽!他都不犯错的....三哥被大哥打过...

英云哥啊!

恩..不过和对我们的方式不一样..大哥用棍子的,三哥撑在地上...砰砰的声音,三哥也不叫,更别说哭了.基范说.

打奎贤也是这种方式...其实我觉得很吓人....俊秀搅着自己的手指.

哪种不都一样吓人嘛!

到也是....反正我不敢惹大哥和二哥啦,三哥其实不动手的.

他打过我啊!基范不同意.

那是你小时候真的很气人啊,大哥却怎么也不打你....上次你离家出走被大哥打我才知道原因,什么身世...那算什么啊你还当回事!我都不知道!

谁当回事了....上次那不是话赶话吗!干嘛提起来啊!

停!你们俩停一下...我想知道,奎贤是什么时候进的公司啊?丽旭问.

他很早的.他是我们家天才!俊秀说.

这时候希澈进来了.

都干什么呢?出来分衣服!

四个小孩赶紧起来随着希澈去大厅拿属于自己家的衣服,话说,每次希澈一买东西,各家就是这么领回去的....

第十四章

李特英云和昌珉有焕结婚小分队回来了.

生活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就是李特和英云手上的戒指变了,从情侣指环变成了现在正式的婚戒,有焕和昌珉当然也戴上了象征属于彼此的婚戒,而且还带了同款式的手表.

有焕在办公室看着手上的戒指.....

真的..一切像做梦....

小时候的玩伴,长大后的兄弟,现在的丈夫.....关系都被占全了!

沈昌珉,我算栽在你手里了!

秘书看着这样的总裁,很是无奈.叫自己进来取东西,可是进来以后就看见这个人对着自己的手表情不断的变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的.....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电话响了,该死的敢问路在何方,昌珉一定要设这个铃音.

干嘛!有焕语气不好的接起电话.

怎么了?...不高兴啊?昌珉问.

什么事啊,一天打八个电话,我不用工作啊!有焕看秘书在旁边有点害羞.

我不是想你嘛!...给你打电话非要有事啊!你难道不想我啊!昌珉委屈的声音传来.

我....有焕听昌珉这么说顿时心软.

你也想我吧!..嘿嘿...我说的对不对?

恩....

恩什么呀!说你想我!昌珉不干.

有人在呢!有焕压低了声音.

怕什么!这是礼貌用语.

什么礼貌用语啊!

快说你想我!不然我不挂电话!昌珉撒赖.

你.....爱挂不挂!我挂了!有焕没好气的挂了电话,对着秘书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电话又响了!

干什么!有焕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就问.

你喊什么啊!干什么挂我电话啊!我想你有什么不对啊!你不想我啊!你想吃完就甩了我啊!昌珉一连串的抱怨传过来,声音带着委屈.

我们到底谁吃谁啊!有焕大喊回去.

怎么了,你真的要甩了我啊..这么凶....

我....听到昌珉这么说,有焕又觉得确实自己太凶了.

有焕,别生气嘛!

没生气....

那你亲我一下.

你有完没完啊!这个人真的不能给他好脸色.

亲亲我嘛!

我这有人呢,回家随便你.....好不好....有焕低声求着昌珉,自己的脸真要丢没了.

你说的哦!我今天买了一种带突起的套套,保证你喜欢.

你不用工作啊!出去买那个东西!有焕无奈.

就出去了一个小时,呵呵...老婆,晚上我去接你哦!挂了.昌珉赶紧挂了电话,不然有焕不会让昌珉接他的.

别....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嘟嘟的声音,有焕无力的合上手机....自己真的拿昌珉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心里的甜蜜马上通过脸上表现出来,有焕傻傻的笑了.

总裁....你要我来拿什么?秘书忍无可忍的插话,自己要站到什么时候啊.....

啊?哦.....对...呵呵....有焕窘的不行,赶忙拿起一落文件递过去.

把这些给我哥送去.

好的,我出去了.秘书捧着文件出去了.

有焕又开始神游中,想到了昌珉说的套套,脸不由的红了.

到了下班时间,有天过来找有焕.

我去金家,你去哪?回家啊?

是啊,回家....你天天都去那啊?有焕收拾着东西.

对啊,离那么近能不去么,很热闹....行了,我走了.有空回去看看爸妈!

恩,拜拜!有焕把该锁的东西锁上也出了办公室.

出了大门,就看见昌珉在车旁边站着,朝自己招手.顿时全身的疲惫都没有了.带着大大的笑走过去,来的很准时啊!

接老婆能不准时么!我说,有焕,以后我每天送你吧!这样我们又能多在一起呆10分钟.

分钟你也争取啊?有焕笑.

分钟也要争取啊!我看不够你啊!

天呐!这家伙是情圣吗?说情话都这么自然啊.....

快上车,老公带你吃饭去!昌珉给有焕拉开门让有焕坐进去,关上车门,自己绕过去也上了车.

看见我哥没?他在我前面出来的.有焕给昌珉系上安全带,又系上自己的.

看见了,说了几句话.昌珉发动汽车.

去吃什么?

,喜欢吗?昌珉问.

喜欢....你以前不是不爱吃这个么?有焕奇怪.

你不是喜欢吗,你喜欢的我就喜欢.昌珉理所当然.

感动了...讨厌..总这样...

你是傻瓜啊可以你不陪我的时候我再吃啊!干嘛一起的时候吃你不喜欢的...

那不行!你喜欢的东西都要和我分享,不许和别人一起吃哦!昌珉朝有焕挤了挤眼睛.

东海?你怎么来了?赫在高兴的站起来抱住突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东海.

他们都上学了,没有人陪我玩....东海嘟着嘴.

来,坐这儿!赫在把东海拉到自己办公桌前,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呵呵~~你都在忙些什么呀?东海看着赫在的办公桌,厚厚的文件,好奇的翻看着.

别给我弄乱了,我还没看呢.

东海干脆不看了,起身抱住赫在,嘟着嘴说:我想上学....

上学?呆不住了?赫在看着东海的眼睛.

恩!....好无聊啊....

我看你也不是个学习的料!.....去了也和俊秀他们差不多,拿上学当度假.赫在笑.

好不好嘛?帮我办吧!东海晃着身子.

好好好!我给钟云哥打个电话,你等着.赫在松开东海去拿办公桌上的电话.

现在就能去吗?东海兴奋的过去一起听.

哪那么快啊!后天应该能.

赫在拿起电话拨通了钟云的电话.

喂?钟云接了电话.

哥,是我,赫在.

哦!我们家小女婿啊!

呵呵...哥,有件事要拜托你.赫在边打电话边摸东海的脸,东海期待的睁大眼睛看着赫在.

什么事啊?晚上到家吃饭的时候不能说啊?

是这样,...你不是刚给丽旭办了入学吗?东海也闹着要去,你帮我把东海也办进去吧!

哦?东海也想上学了?钟云笑意满满.

可不,找我闹来了,说没有人陪他呢!

恩,我这就联系一下.....你问东海喜欢什么专业?

什么都行,好学点的,就和丽旭他们一样就行!

恩,好.晚上去吃饭的时候我给你消息,我还有事,挂了啊!

哥你忙吧,晚上见!赫在挂了电话.

东海拽着赫在的手,着急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晚上有信儿,你不用急,这不是什么难事,会很快办好的.赫在拍拍东海的背.

东海在赫在的公司呆了一天,赫在一天的工作效率明显下降.

晚上东海和赫在一起到了金家,进门就看见丽旭和基范俊秀晟民研究着什么.看见东海来了几个人一起冲向他,把东海拉过来.

干什么啊?东海被拉的有点蒙.

我们在猜你什么专业的,我白天给钟云哥打电话,听他说你要上学了.丽旭拉着东海的手.

专业?...我不知道啊.....说是今天晚上才知道呢.

你也不知道啊....我们会在一起吧?俊秀看着东海.

应该会吧.....赫在说让我学个好学的,和你们一样就好.

这时候钟云和韩庚等金家上班族一起进来了,钟云马上被几个小朋友包围了.

二哥,东海什么系的啊?俊秀抢着问.

金融系,和基范一样,看把你们急的,我能把你们安排那么远么,你们都一个学院的!

哇几个小家伙马上沸腾起来,东海连忙谢谢钟云.

你们几个,平时多学习,别聚在一起就知道玩,更不许给我惹祸,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二哥你很罗嗦诶!俊秀朝钟云做个鬼脸.

你个小调皮!钟云笑着拍拍俊秀的头.

说我们还行,晟民学习很好的,很厉害的,年级前10名哦!俊秀抱着钟云的胳膊和钟云一起坐在沙发上.

那是他二哥从小管的严,学习养成习惯了,自然而然就会学了....早知道这样,你们小时候我就应该不顾大哥的反对,把你们全打出来!钟云威胁的捏了捏俊秀的屁股.

我一直很努力啊!可是学不好啊!俊秀天真的望着钟云.

你上学像度假一样还叫努力啊!钟云无奈,到底俊秀知不知道什么叫努力学习啊.

他是自己有兴趣,也不是刻苦.奎贤搂着晟民.

钟云笑笑,对东海书说:东海,你明天就可以去了,你让基范带你去找院长,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就告诉你班级什么的了,你和基范应该是一个班,我特地嘱咐了一下.

恩,知道了,谢谢二哥!东海喜滋滋的,心里想着上学后的生活,兴奋又好奇.

晚上吃过了饭,赫在和东海早早的回家了,东海说要准备一下,俊秀和有天和回去了.

基范回到房间,看始源笑着朝自己伸出一只手,基范就走过去任始源拉着搂在怀里.

范范,我过几天可能要去中国,和大哥还有庚哥一起去.

为什么....怎么去那啊?

我和庚哥去看看市场,大哥跟去和庚哥探亲,当然生意上很多事都要大哥亲自去敲定.

什么时候回来啊?基范想到始源不在身边就难受.

很快,我们一共就去3天,在家要乖哦.

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还没去过呢!基范看着始源.

恩.....也好,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工作的时候你在旁边都行.始源决定带基范一起去.

呵呵,亲你一下,先表示感谢!基范亲了始源一下,咯咯笑着去洗澡了.

第二天,东海就来金家和几个人集合去了学校.

东海被分了班级以后,拿着课表就和基范开始到对应的教室去上课了.专业课的时候老师点名,点到了东海,大家立刻都记住了这个眼神单纯的像小鹿斑比的漂亮男孩.

花痴A:新来的?

花痴B:好象是...最近我们经济管理学院帅哥很多啊!听说经济系前几天来了一个,和我们金融系的金基范是亲戚,叫金什么旭...金丽旭,对!就这个名字.

花痴C:那天上高等数学的时候我看见人力资源系的金俊秀坐在我前面,李晟民坐在他旁边,放学了他们两个进了一辆车,你们说,他们是不是LOVER啊?

花痴D:不知道,他们都没有女朋友吗?

花痴E:不知道,我听说他们不是每天都在学校,有女朋友我们也看不见...

花痴F:这几个人都好帅啊

花痴G:我最盼望的就是基础课,可以那么多系一起上,运气好的话这几个人都能看见.

高等数学是公共基础课,各个系都一起上.东海和基范碰到丽旭他们,大家自然的坐在一起,晟民就很认真的在记笔记,俊秀无聊困了就睡觉,基范玩PSP,东海和丽旭聊天,东海觉得快乐极了.(汗...真的是度假去的..)

丽旭,学校好大啊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到这里来上学....东海倒在桌子上偷偷的和丽旭讲话.

你跟赫在哥在一起以后,发生了太多你没想到的事吧!丽旭也压低了声音,怕老师看见.

哈哈.....听你叫'赫在哥',我感觉好别扭啊.....他不让我叫他哥的....

为什么不让叫?丽旭奇怪的问.

也不是不让,就是我们见面第一天他就让我叫他赫在.

哦....东海,你会游泳吗?

不太会,你会吗?

会!我们一起....丽旭还没说完,就听见老师说:那位同学,请回答下这个问题.

老师早就注意这几个人很久了,平时好象没怎么见到,来了就聊天,非提醒一下不行.

第一排第7坐那位同学.大家都像这边看过来,东海脸红的站起来.

这道题,应该是哪个答案?老师指了指黑板.

x=0是f(x)的

A:连续点B:第一类可去间断点C:第二类间断点D:第一类不去间断点

东海一看头都大了,这是什么啊....

你选择哪个?老师问.

....东海郁闷的站着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候晟民小声说:,第二个.

第二个!东海马上回答.

为什么?老师不甘心就这么让东海坐下.

东海又郁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晟民又凑过脑袋:因为f(0)并不存在,说明他是可去间断点.

东海又原话重复.

好了,请坐.老师终于让东海坐下了.

由于东海被提问,金家几个人完全精神了,俊秀也醒了.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基范问.

说游泳呢,我想游泳,去不去?丽旭.

去!今年还没游过呢!基范马上同意.

几个人商量着去游泳的事,放学就一起去买了新款的泳裤.

第二天,基范丽旭等游完泳出来,发现每个人都是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始源打的.

基范,应该是找你吧?丽旭看着电话.

基范马上打回去,结果关机了.

丽旭发现钟云哥也给自己打电话了,赶忙打回去.

钟云哥...你给我打电话了?

你们干什么去了!传来钟云着急的声音.

我们游泳啊怎么了?丽旭吓了一跳.

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告诉基范,始源和大哥他们去中国了,韩庚哥家有急事,很着急的走了,怎么找你们也找不到.

啊?...已经上飞机了吗?基范还能赶上吗?丽旭知道基范要一起去,因为刚才基范跟他兴奋的说了要和始源去中国玩的事.

你们游了有4个小时了,都飞到了!....行了,你们没事就行,挂了吧我有事呢!

恩,钟云哥拜拜.丽旭挂了电话就告诉基范始源已经走了,基范气的要哭了.

回到家基范一直闷闷不乐,晚上就发起了烧.

基范谁也没告诉,就自己在屋子里闷着,电话也关机了,才不要听见始源的声音,让你不带我去!

基范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吃了一口饭,和大家说昨天游泳太累了今天不想去上学就又回房间接着趴着.

首先发现基范发烧的是在中,下午4点30在中从允浩那里回来,给基范带了新开发的游戏卡来找基范,意外的看见基范烧的通红的小脸.赶紧把大夫找来了,可是基范就是不看大夫.

基范,你别这样啊...始源该着急了...在中劝着基范.

着急他还扔下我走?...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你就理解他一下嘛!

你别管了,我没事!基范转过去不看在中.

你都发烧了,还不让医生看看,严重了怎么办啊!在中急的不行.

哎呀!你别管我了,我心里烦死了.基范把被蒙在头上,在中无奈的叹气.

丁冬~~丁冬~~

钟云和奎贤回来了,英云和李特出去浪漫要晚点回来.

钟云进门就看见医生站在大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是怎么了?钟云问.

恩..是基范发烧了.....

发烧?怪不得不接始源的电话....基范起不来了?钟云问.

恩...他不让我看,我还没进去门呢.医生为难的说.

怎么了,这孩子闹什么脾气.钟云赶紧走上二楼去看基范.

怎么不看医生?钟云进门就问.

不想看...基范小脸烧的通红,我吃药就好了.

不行,我让医生进来给你看看.钟云摸了摸基范的额头,烫的不行.

不要!我不要看医生.基范倔强的大叫.

你这是干什么?...始源没带你去中国你生气了?钟云大概猜到了原因.

他答应我的....基范喃喃的说.

他不是没找到你么!找了一圈你们全不接电话怪谁啊!快点看医生,你会烧出别的病的,听话!钟云耐着性子.

我不!我就要他心疼!基范闹开了.

你闹什么!...他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再和他算帐,乖!钟云看着基范的小脸着急的不行.

我不!基范不看钟云的脸,烧的没力气也不妥协.

在中你出去!钟云和在中说.

哥.....在中觉得自己不该出去,因为二哥已经生气了,可是想想还是出去了,因为基范不看病也不行,现在大哥不在家,也只有二哥能管的了他了.

钟云看在中出去以后,皱着眉头对基范说:

再闹我可要打你了!你怎么不懂事啊!医生在外面站半天了,你闹到什么时候?

让他走!我不看医生!基范刚说完这句话,就被钟云掀了被子,身体被翻趴过去,很重的一巴掌打在屁股上.

啊~~基范被打的疼出声.

你闹什么!钟云压不住火了.

哥...你怎么打我!基范委屈的想哭,人家都生病了怎么还打人啊....

就打你犯倔的毛病!钟云抬手又一下.

呃..恩...我要等始源回来再看.....

现在看!

我不..啊....啊哥呜.....钟云听基范还是不看医生来了脾气,狠狠的揍了起来.

始源多着急你知道吗!你不接电话!都打我那去了!钟云边骂边打.

啊别打我....二哥.....你不疼我...你不疼我

你!....钟云一把拽掉基范松垮的睡裤,对着被打粉的小屁股开揍.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看医生基范疼的求饶,伸手去拽钟云的手别打.....

钟云任基范拽着自己,也不打了,给基范擦了擦眼泪.

你任性的狠!钟云语气仍然不好.

我不...任性了.....呜....基范哭个没完,始源不在家,又生病,又被打,眼泪止不住的流.

钟云走到门口,对着等在外面的医生说:你进来吧!

医生赶紧进来了,给基范量了体温,又看了喉咙.

发烧,要打针....医生惶恐的看着钟云,生怕他不满意似的.

那快打啊.....明天能好吗?

应该是能,高烧好的快,明天吃药就行了.

打吧!慢点推药.钟云叹口气嘱咐医生,就怕基范疼.

医生熟练的抽了药,把针头按上,又拿酒精棉擦了基范的屁股,一下扎了进去,基范的哭声也变大了.

慢点推.....再慢点...钟云一手按着基范的腰,另一只手不断的给基范放松打针的部位.

终于打完了,医生收拾东西就走了,钟云也没去送,喊了管家去送医生.

基范趴在床上,一直呜咽着,哭的钟云心烦意乱.

怎么...你还委屈了?话音刚落,基范就开始大哭.

呜....二哥你还打我.....我生病了你还打我...我要始源.....呜...

钟云笑着看基范,一点办法也没有.

真委屈了啊?...不打了...别哭了,我也是被你气的....快,别哭了.

呜.....我疼....

没打多重啊.....我看看....钟云摸摸基范的屁股,今晚让小旭过来陪你睡.

疼...基范依旧哭着.

给揉揉,多大了还任性,怪我打你啊!钟云给基范揉着被揍的屁股.

你舍得这么打丽旭吗?生病的时候...基范突然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钟云.

钟云看着这样的基范就想笑,这个也计较?

有什么舍不得?...他要是生病了不看医生我打的更狠!

骗人!基范转过头去不看钟云.

不骗你!真的,二哥最疼你了!乖乖的,等始源回来看你这样该多难受啊,你就在这耍小孩子脾气,我能不急么!

就是要他心疼.....谁让他自己走了....基范不哭了,任性的撅起嘴.

又来了.....你啊!也就始源能喜欢你这性格....怎么这么别扭啊!

他答应我的...基范又想哭.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没想啊,他走的时候找不到你你说怎么办?

我不管我不管!....呜....基范心里憋屈的开始哭,钟云无奈的在旁边叹着气.

晚上丽旭穿着睡衣,抱了一床薄被到基范房间来,先给基范掖了掖被角,自己又铺好被子躺上去.

你不用擦药吗?丽旭问.

不用,没那么严重,二哥还是留了力的.基范闷闷的.

那你还哭那么久....

那你还哭那么久....

留力了也疼啊!

丽旭坐起来,你还是趴过去让我看看吧!

基范费力的翻过去,虽然已经在药的作用下退了烧,可是身上烧的没力气.

丽旭轻轻的脱下基范的睡裤,虽然不是很严重,可是有的地方居然已经青了,不过面积不大.

还是擦点吧.....青了....钟云哥真是的!丽旭起身拿药给基范擦.

我二哥幸好排老二,如果排老大我就惨了!

为什么?...希澈不是也打过你么.丽旭边擦边和基范说话.

起码大哥不管学习的事.....小时候二哥一说我们学习的事大哥就和二哥吵.

希澈哥有点太宠你们了,学习都不管啊....丽旭笑着说.

恩,不管...让我们自由成长,只要健康,不去做坏事就行.

你们谁被打的最多?丽旭擦完药帮基范提上裤子.

四哥!他嘴太硬,小时候还不听话,还曾经和小混混在一起玩过.

呵呵....历史真多,丽旭起身去洗手,洗完以后赶紧跑回来接着说,钟云哥对你们很严厉吗?

怎么说呢...大哥也严厉,他们两个方向不同.....二哥就是希望我们都出息那种,大哥就希望我们快乐的成长,身心都要健康.

钟云哥对我也那样,要求特别多....什么戒指啊,车啊...丽旭专进被子里,反正总管着我.....没想到对你们也那样啊!

你没看出来啊!我们都怕他....我觉得他对你还好啊,他现在已经和蔼多了....告诉你我二哥的另一个外号---法西斯,哈哈

法西斯?....丽旭咯咯的笑起来,那么夸张啊!

我四哥给起的,我们都觉得很贴切,大哥还这么说过呢!基范也跟着笑.

在中哥给起的....钟云哥对他很凶吗?

不是,四哥就是超级不爱学习那种,二哥就总说他.

哦...呵呵.

我们很怕二哥其实,比怕大哥还严重,我二哥发起火来那叫一个可怕啊!

怎么可怕?丽旭越听越来劲儿,钟云哥以前什么样啊....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啊?

恩!丽旭期待的瞪大眼睛.

我们上初中的时候,在学校是没有人管的,可是情况都有专人汇报,俊秀哥有一次,连考试考几科都忘了,哈哈,想起来我就想笑,考试结束以后,成绩公布了,俊秀哥一科0分,二哥就问学校是怎么回事,因为明明俊秀哥记得每科都去考了,...问完以后发现俊秀哥忘了一科..哈哈.这给我笑的....

钟云哥就生气了?

恩,要打他,可是大哥不让,我们从来没有因为学习的事被打过.

然后钟云哥就骂人了?

恩,骂的很凶,俊秀哥哭了一夜.

那也太凶了吧.....丽旭吃惊的说.

我看他从来没骂过你..基范说.

是~!...他就打过我!丽旭无奈.

他不就打你一次,谁让你闹分手了!

那是你不知道,前几天还打我呢,只是不重而已,你们就没发现.

前几天?....因为什么啊?

因为我没带戒指!

不会吧?

怎么不会!....诶,还有以前,我刚来的时候,和他闹别扭出去了,他找不到我,结果我回来就被他打了一顿....

哦....那次我是知道的....

你累没?....你睡觉吧,休息不好明天怎么见你老公啊.

才不要见他!

你别没完没了了,这要是我这么无理取闹,就会挨打了,你总别扭什么呀,始源也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觉得很郁闷...说好了一起去的....我很期待的....

以后机会多的是啊!你别总郁闷了,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一点都不值得,真的!丽旭劝着基范.

恩....听你的...

呵呵....

两人聊到很晚,第二天都没起来.

餐桌上~~

今天丽旭也不去学校吗?晟民边吃饭边问,怎么还不起来啊?

他在基范房间呢.....

基范不是发烧了?....二哥你不怕丽旭被传染啊?奎贤问.

啊?!!!钟云起身就奔上二楼,进了基范房间一看,发现两人睡的好好的,摸摸基范的额头也不烫了,钟云松了一口气...

一早上,在昌珉的软磨硬泡下,有焕终于答应昌珉让他送自己去公司.到了朴氏以后,刚停好车,没等有焕说拜拜,昌珉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就俯过身体去吻有焕.有焕眼疾手快,把昌珉要吻过来的嘴挡在手上.昌珉郁闷的瘪着嘴:

有焕,亲亲我嘛!

早上在家不是亲过了?有焕解开安全带要下车,被昌珉一把按住.

亲亲我!昌珉声音提高了.

不亲!你控制点不行吗?有焕打开车门走下去,'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朝车内的昌珉抬了一下腿:快滚吧!

昌珉把车窗按下,朝有焕大喊:亲亲我再走!还撅起了嘴.

有焕顿时脸红到脖子,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半天才走回车前,没好气的说:你干什么!这是我公司门口!

亲亲我!昌珉没有别的话,紧盯着有焕不妥协.

滚你公司去!有焕迈开长腿朝公司大楼走去,边走边看周围的人有没有看过来.还好没有人看过来,只是有人忍出了有焕,和他打招呼.

亲亲我!身后忽然传来昌珉不怕死的大喊.

有焕立即石化....血冲上头顶,忍无可忍的转过身子:

沈昌珉!!!

大步的走回去,看着一脸得逞笑容的的昌珉大叫:这是我家公司!你还让不让我在这做事了!

婚都结了你还怕什么!昌珉从车上走下来,真的不亲我?

不亲!有焕恨不得给昌珉两拳.

好吧!昌珉转身回到车内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有焕面前,连再见都没说,留下一脸纳闷的有焕.

整整一上午,让自己厌恶的铃音也没有响起来.

有焕失神的坐在椅子上什么也干不进去,难道生气了?..真是小气!才不要哄你,明明就是你不对!在公司门口,还让不让我活了!今天的索吻事件现在肯定是新闻了,全公司的新闻.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有焕依然走神中,有天推门进来:有焕,吃饭去啊!

啊?..哥....吃饭啊..好..有焕起身就随有天出去了.

我们今天就在食堂吃,看看员工伙食怎么样.有天按了电梯.

哦...

到了楼下,有焕想着想着就按耐不住找昌珉问个明白的冲动,突然对有天说:哥,你自己吃吧!我和昌珉约好了,刚才忘了.

这你也忘!快去吧!有天笑.

车借我,我没开车来,早上昌珉送我来的...有焕刚要跑去取车却想起来自己没开车来.

有天把车钥匙扔给有焕,慢点啊!

有焕接过钥匙就跑了起来,沈昌珉,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一声再见都不说就走,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冷落我!!!

有天的话白说了,有焕以很快的速度来到沈氏楼下,下了车进去都用跑的.

到了一楼咨询台,有焕说:接你们总裁电话,告诉他朴有焕来了.

哦,您请上去吧!总裁半个月前就说过,要是有叫朴有焕的先生来,可以随便出入的.

哈?.....哦...有焕有点蒙,可是还是上了电梯,记得昌珉以前说过,他的办公室在最上面的一层.

到了顶层,果然看见了总裁室.

门口的秘书礼貌的站起来:先生您是?

朴有焕.

哦~~是朴先生.总裁不在,不过您可以进去等他.

去了哪里?有焕一听不在可急了.

吃饭,不过他吃饭很快的,您进去等他就好了.

恩...谢谢你...有焕郁闷的进了昌珉的办公室.

进去以后,看了看昌珉的桌子,居然一点也不乱,所有的文件都整齐的摆在那,桌子上居然还有自己睡着后的一张照片....什么时候照的...居然还摆在桌子上....心里压不下的甜蜜,有焕笑着参观昌珉的办公室.

诶?..这....这怎么有个门啊...有焕好奇的推开门,里面竟然有床...原来是休息室啊...真会享受,里面装修不错,床很大...房间也很大....

正感叹着,昌珉已经回来了,进门以后看见有焕,习惯的腻味没有,简单的说一句,你怎么来了?就拿着买好的饭摆在会客的桌子上吃起来.

有焕走过去,坐在昌珉对面,怎么?不想看见我?很奇怪啊,怎么不过来要亲亲啊....

我没说啊!昌珉吃了一口饭.

你在哪买的饭?..怎么没让秘书给你买?

楼下,我本来要去饭店,可是没心情,就随便买了点.昌珉说完话又吃一口.

为什么没心情?有焕问.

自己想!

自己想?..想什么?,....难道是早上那个吻?....心眼真小!

沈昌珉,你让我想什么!

想我为什么不高兴啊!昌珉放下筷子,很严肃的看着有焕,有焕呆了半秒,立刻吼回去

我想个屁!我大中午的没吃饭过来找你,你不说带我吃饭去,还让我看着你吃!

昌珉还是一脸严肃,有焕越看越火大.

你这个眼神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昌珉起身去自己的办公桌,坐了下去,开始弄自己桌子上的东西.

你....你为什么一上午都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要工作?昌珉挑着眉毛.

早上怎么不说再见就走了?

.....昌珉朝天呼了一口气.

我怎么得罪你了?

昌珉又看向有焕,眼神说不出的感觉,有无奈,有失望,还有气愤.

我知道了,你是和我过够了!有焕憋了一肚子火,快速走向门口,刚想开门,昌珉的一只手突然拍在门上,有焕回头就看见昌珉生气的脸.还没来得及骂出来就被昌珉强拉着进了刚刚看到的休息室.

有焕被一把甩在床上,刚想起身就被昌珉按住,裤子被昌珉强硬的脱下,屁股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没留一点情面的一巴掌,疼的有焕大叫出来.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昌珉!....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昌珉又狠命的打了两下,松开按有焕的手,转身摔门出去.

有焕本来要和昌珉大吵一架,可是看见昌珉摔门出去了,委屈的眼泪不争气的留了下来.

回头看看自己的屁股,明明才被打了5下,可是最严重的地方已经紫了.

一脑子的问号,一肚子的委屈,趴在床上索性大哭出来.

昌珉在外面听见越来越委屈的哭声,开门走了进来.扯了纸巾给有焕擦眼泪.

你混蛋!.....呜.....你他妈的混蛋!....有焕用力拨开昌珉给自己擦眼泪的手.

别哭了,我们谈谈.昌珉叹口气说.

有什么好谈的.....呜.....就因为我早上没吻你,你就要这么对我吗?.....一上午都不理我,我来找你还这样对我.....

有焕..你忘了吗....

什么?....

今天....昌珉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以为你记得...

.....有焕停止哭泣,内疚的看着昌珉...很尴尬..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以为你记得,以为你早上会和我说生日快乐,以为你上午会约我中午一起吃饭,以为你....昌珉忽然说不下去了,.....对不起....是我要求的太多了.....

不是....有焕忍着疼急切的抱住昌珉,是我不对....你失望了吧.....

....恩,怎么说,有一点吧....

我不会撒谎.....我确实是忘了..对不起....

原谅你.....你也原谅我....我不该....不该打你...昌珉摸摸有焕的屁股.

有焕脸红的抓住昌珉的手,我是小孩子吗....我哥都没打过我..只有小时候我爸打过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打你哪里好了.....哪里都会受伤吧?..这里只会疼.....

你还挺会找地方!有焕拿着昌珉拿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我有点理解崔始源了....昌珉看着有焕.

啊?...有焕不明白.

庚哥和我说,有一次,基范去减肥,减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都要生病了,被始源知道以后,就打了基范的屁股.

呵呵....

哪里都不好下手,只有这里...昌珉又抚上有焕的屁股,坏坏的笑笑.

昌珉.....有焕抱住昌珉:你很失望吧?....早上没有吻你....没和你说,没约你去庆祝....中午来找你又和你吵架....让你生日就点吃盒饭....有焕越说越觉得自己不对,心里堵的竟说不出话,抱着昌珉哽咽着,眼泪流了昌珉一肩膀....

别哭....我们扯平了,你不怪我打你就好了,好不好?昌珉努力的从上到下摸有焕的后背给有焕顺气,别哭了,知道我多心疼么...

呜....昌珉....有焕越发不可收拾了....

别哭了,我们这就去吃饭,好不好?....时间还早,我们可以从现在一直玩到半夜...怎么样?

恩...有焕哽咽着,昌珉看着这样的有焕不禁笑出来,傻瓜!

始源回来后,基范并没有发脾气,而是好好的和始源说了自己的委屈.

始源听了只是笑着摸基范的头,好笑的亲了亲基范单纯的脸,还看了基范的屁股...

还疼吗?始源摸着淤青的地方.

还有点....

那我给你揉揉?

恩^_^

生活依旧幸福的继续着...

晚饭后,基范屁股朝上趴在沙发上打游戏,钟云走过来拿电视遥控器,基范一下翻过身子警惕的看着钟云.

钟云好笑的问:你干什么啊?

我....只要看见二哥...我就觉得会挨打....

哈哈...钟云笑起来,看见我都不敢趴着了?把屁股藏起来?

恩....基范又觉得自己很傻,起身跑到始源那里窝进去,脸红着要始源陪自己回楼上休息.始源笑着搂着基范上去了.

丽旭走到钟云面前:哥,你真的很可怕啊!你看基范都有后遗症了....

你洗澡了吗?钟云问.

啊?...

洗澡了吗?钟云又问一遍.

回来就洗了啊....

我还没洗呢!陪我上去洗.

你自己洗嘛!我要看电视!丽旭不干,转身要走.

有什么好看的,走走走,陪我上去洗.钟云拉着丽旭的手要上去.

二哥,人家丽旭要看电视你都不让啊!在中翘着二郎腿用不屑的眼神看钟云.

你懂什么!他这和我撒娇呢!钟云拉过丽旭刚要上去,又转过身对在中说:你看你那形象!你给我注意点!像个小混混似的!

行了行了!希澈无奈,赶紧上去吧!别在这教育这个教育那个的了.

钟云不动,一直看着在中,在中本来抖着腿,看见钟云这样看着自己,不自然的停下抖动,把腿拿了下来,怯怯的看着钟云,钟云这才舒展眉头,转过身带着丽旭往上走.

在中脸憋的通红冲着希澈说:大哥,你看二哥啊!

你就别理他不把腿拿下来,他还能过来打你是怎么的?希澈白了在中一眼.

能!钟云听到希澈的话后坚定的答了一声.

大哥你看哪!在中大叫,气的猛跺脚.

在中哥,我帮你咬他!丽旭的声音穿过来.

希澈往钟云那看了一眼,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刚想替在中说两句,就看两人已经进房间了.

希澈转过头继续看电视,嘟囔着说了句:他不能啊!..他就那么一说.

在中郁闷的撅着嘴,握拳垂了一下沙发,允浩赶紧抱紧在中,亲了亲郁闷的小脸.

钟云到了房间以后,立刻去浴室洗澡.小旭已经香香白白了,要抓紧时间啊!

过了十几分钟,钟云洗完澡出来以后,看见丽旭躺在床上看书.

钟云走过去,坐在床上擦润体乳.边擦边问丽旭:什么书啊?

对话录

你还看这个啊....别尽看些古希腊的东西,总看这些容易把你变的神经质!对了,还偏激.

我也没总看啊哥你看过什么名著啊?

我看过的多了,钟云擦完了润体乳起身放回浴室,走回来又坐在丽旭旁边,别研究了,来,研究研究夫妻生活...

丽旭躲过钟云伸过来的手,闪到床的一边,不满的说道:哥!你是性欲狂吗?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这是如狼似虎的年龄,正常反映啊!钟云好象很有理的样子.

歪理!丽旭气哼哼的躺在床上,看也不看钟云一眼.

宝贝,怎么了?

没怎么...钟云哥,你总是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我什么时候强迫你了.....好好好,顺着你,好不好?别和我闹脾气了.

哼!丽旭嘴上哼着,心里已经不别扭了.

钟云起身去内衣橱里拿了条内裤穿上,又拿套睡衣套上,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又回到床上躺下来.

你功课怎么样?能跟上吗?钟云问.

啊?丽旭一惊,上课光玩了,课余时间又都去做了运动,哪有时间做什么功课啊.

啊什么,能跟上吗?你现在学的东西不难.

能...能跟上...丽旭结结巴巴.

那就好,快考试了吧?7月中旬就考完试了,然后放假到9月份....你就又可以天天在家玩了.

哦...

还有半个月,别总玩了,看看书,你们系一共300多人,别考太靠后了.

知道了...丽旭蔫了下来....如果考的不好,会不会被骂啊.....

半个月的时间过的非常快,转眼间就期末考试了.

除了晟民以外,剩下的几个人全都焦头烂额,东海是最惨的,因为没有什么基础,看高数完全像是在看天书一样,晟民怎么讲也只是懂一些简单的东西,累的晟民差点失去耐心.

终于考完了,出了考场以后几个人聚在一起,边走边聊.

晟民,你又会拿奖学金了吧?从高中开始你就一直得奖学金.俊秀挨着晟民走.

差不多吧....你们考的怎么样?...晟民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向东海,东海,今天的前三道大题都会做吧?我昨天给你讲的,完全一个类型,就是变了一下数而已.

啊?...是这样吗?东海郁闷的撅起嘴,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啊.

....这你都没看出来?....晟民不知道说什么好.

晟民,你第3个填空题答案是什么?基范问.

我想想啊,对,是1/2.

啊?.....我算的0...基范低下头,没办法,这次又考这么糟,等着被二哥骂吧.....

成绩什么时候出来?丽旭问.

两天就能出来了,进学校的网站,按自己的学号就能查的...俊秀说.

不用你查,二哥会把我们的都查了的...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场,基范挫败的开了车门.

等待成绩的两天相当难熬.

按理来说,考试都结束了,应该是轻松的时候,可是几个人什么都玩不进去,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真想快点出来成绩啊,被骂也早点嘛!

终于,成绩出来了.....比想的还要糟糕...东海居然是金融系全系最后一名,俊秀也考到了人力资源系后几名.基范和丽旭虽然不至于考的那么差,可是由于几个人凑在一起光玩了,基范比去年成绩低了很多,丽旭也快垫底了....

总而言之,除了晟民以外,其他人真是衰的可以.

钟云早早的就到家了,今天一查成绩真的差点背过气去.

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从来没有!

这几个孩子都是自己托人进去的,考成这样让自己的脸往哪放?尤其是东海,居然给我考了个年纪倒数第一!

你们几个,都说说,上课都干什么了!钟云看见面前几个人气不打一处来.长的都跟人精似的,没想到全都大脑平滑,一点学习的沟回都没长!

希澈和李特不知道干什么出去了,家里没有人拦着,钟云的火压都压不下去.

你们都在一起学习,怎么晟民考那么好!

几个小家伙头也不敢抬,乖乖的坐在沙发上挨骂.

俊秀!你看看你的成绩!你还有脸说你努力学习了,天天去学校你都干什么了?就知道玩!

俊秀小脸通红,不敢说话.

钟云哥...晟民在一旁坐不住了,内个...这次的题好难的....晟民小心的看着钟云的脸色.

晟民你上楼吧!钟云看了他一眼,晟民立刻吓的上楼了,一步三回头,却也不敢停下来再说什么.

小旭,你也上楼!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丽旭不敢再呆下去,起身也上楼了.

等听到丽旭关了房门的声音,钟云又接着骂开了.

东海,你是怎么考的?..啊?....倒数第一!..你上课干什么了!你有两科都没及格你知不知道?你还想不想拿学位了?你真当上学是度假是不是?

基范看东海挨骂,赶紧说:二哥,东海他连高中都没上过,哪会这些东西啊...

你给我闭嘴!钟云火气上来了,没有基础就连'马哲'都不会了?那是硬背的东西,背都懒的背是不是!

基范又低下头,小包子脸又鼓起来.

还有你,基范,你看看你的成绩,原来就够差的了,这次比原来还差!你一天脑子里都想什么了?有什么事让你操心?有什么事让你不能安心学习?

钟云气的来回走,走两步就看看几个人,硬着头皮挺在那儿,尤其俊秀,明显在祈祷快点结束的

样子,居然连眼睛都紧闭起来,嘴里念着什么.

钟云气的抓起一旁不知道是谁的厚书,卷了卷握在手里.

都给我起来,爬沙发上!

俊秀第一个哭起来,呜呜的不动地方,剩下的两个人神情紧张,心里想晟民难道回房间没搬救兵?...

都给我起来!听见没有!钟云不耐烦的大喊一声.

二哥呜呜.....我以后都不会考这么差了.....俊秀擦着眼泪,依旧是不动.

好小秀,你跟我号时间是不是?钟云已经到了极限了.

话音刚落,希澈和李特及时的进来了,基范害怕又紧张的情绪松弛下去,眼睛慢慢的红了,东海早在被骂的时候就掉了眼泪,现在哭的更凶了.

老二,你干什么又大动肝火的?希澈把买的东西一放,插着腰看钟云.

你们怎么回来了?小旭打的电话是不是?钟云不答反问,摆明了没有收手的意思.

李特听钟云这么说,赶紧替丽旭否认:不是不是,是晟民打给我的.

你别管谁打的电话,他们怎么了?不就考试没考好么,你手里拿着书干什么?你还要打人不成?希澈瞪圆了眼睛.

对!今天就要打他们!打他们没长进的样子,把老金家的脸都丢光了!钟云说着就去拽俊秀,希澈一下把俊秀护在怀里,不让钟云碰到.

丢光了脸?我怎么不觉得!就不爱学习怎么了!

我每次教育他们你都在这护着!对他们有一点好处吗?钟云气结.

没考倒数第一就行呗!...Y大是名校,有人排在他们后面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没考倒数第一?....东海就倒数第一!钟云把书一扔,头疼的坐在一旁.

啊?...希澈语塞,这个东海啊....不过马上又硬起来,东海他也没什么基础,以后努力就是了.

如果他们努力了我就不会说什么了!上课肯定没有人听讲!都不知道努力学习,都是让你惯的!女的光漂亮叫花瓶,男的光漂亮叫什么?草包!

什么草包啊!以后努力点就是了..希澈给俊秀和擦擦眼泪,李特也在给东海和基范擦眼泪.

钟云吼了半天,气也消了大半,看着三个还在哭的弟弟,狠狠的闭了闭眼睛.

放假都给我补课,哪也别想去玩!东海,你开学还有补考,要是再考不过,差几分打几下!

呜东海好不容易被李特哄的不哭了,听到钟云这么说又哭出来.

都别嚎了!骂两句就哭,脸皮那么薄,考试考不好怎么不知道上火!钟云站起来走上楼去,楼上还有个祖宗等着教育呢!

希澈看钟云走了也不再说什么,瞪着钟云的背影哄着俊秀.

钟云回到屋子里,看丽旭畏缩在床角,害怕的看着自己.

怕什么,过来!钟云走过去站在床边上.

钟云哥你要因为考试的事打我吗.....丽旭嘟着小嘴.

你告诉我,你努力了吗?说实话!钟云假装着严肃,其实气已经消了.

没....没努力,以后会努力的..丽旭说完低下头.

过来吧!不打你...钟云终于笑出来.

丽旭磨磨蹭蹭的爬过来,刚接近钟云就被抱过来,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刚要叫出来就被钟云吻住了嘴,由浅吻逐渐加深,丽旭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一吻结束后,丽旭瘫软的坐在床上,钟云走到落地窗前向外面望着什么.

哥你在看什么啊?丽旭看着钟云,软绵绵的问道.

下雨了,过来看.钟云朝丽旭招招手,丽旭就起身走过去一起看.

钟云自然的环住丽旭,安静的看着外面的雨.

恩钟云答应着.

你刚才打我了.....丽旭看着钟云,撒娇的嘟起嘴.

那还叫打?钟云扭过丽旭的身子让他面对自己,要不要我真的打你一顿?

不要!丽旭把头埋进钟云怀里,钟云边拍丽旭边笑.

哥我想家了,我想回去看看...

钟云一惊,缓缓的说到:好...等我工作不忙了陪你回去.

不用了,我不是放假了吗,回去住段时间再回来.丽旭抬头看着钟云.

.....你要住多久?....钟云舍不得丽旭离开自己一分一秒,却也找不出理由阻拦.

三四个星期吧,我就回来.

我送你去!

真的不用,到了我给你打电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丽旭松开钟云走到床边坐下来.

不行!我送你.钟云的话不容反驳.

丽旭也不说话,他知道说了也没用,而且,让钟云哥送自己也不错...

赫在下班回来了,看见东海梨花带雨的小脸赶紧问怎么了.

东海被骂的那么惨,看见赫在更是委屈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哽咽着.

这是怎么了....早晨还好好的....赫在搂过东海不断的哄着,东海不哭了,乖了...

他们几个考试都没考好,被你钟云哥骂了.李特递给赫在一张面纸让他给东海擦眼泪.

考多少名啊?赫在笑着看东海,那委屈样真是招人疼.

倒数第一!希澈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赫在不可置信的看着东海,小笨蛋,真的啊?

呜哇东海哭声更大了,赫在赶紧哄,别哭宝贝....这个...倒数第一也是不容易考来的,你还算挺厉害...说完这句话,赫在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东海有两科没及格是不是,晟民?李特问.

恩.....晟民看看赫在,犹豫的点点头是的....

赫在深吸了一口气,呃...没事,开学有补考呢!

二哥说....呜....开学如果还考不过,差几分就打几下....呜....东海终于说出了恐惧的原由.

....没事,老公帮你弄卷纸,到时候你把答案背下来...赫在无奈,这是在帮东海还是害东海呢?不管了,先把他的眼泪止住再说.

真的吗?...能弄到吗?东海看着赫在.

能,你放心吧.不过就弄这一次,因为...这个事去拜托人很丢脸,知道么,以后要自己努力.赫在亲了东海一下.

恩..知道..可是我真的学不会...东海郁闷的低下头.

你只要努力就行了,名次没关系.赫在又转向晟民,你考怎么样啊?

哈哈,我年级第八!晟民开心的吃着果冻.

还行,我没白管你!....想要什么?二哥奖励!赫在开心的说.

南瓜糖!晟民马上说出来,都没用考虑.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那.....哥给我买个笔记本吧,要南瓜色外壳的...我的电脑旧了...

那叫橙色外壳,什么南瓜色...赫在头疼的给晟民纠正.

反正就那个颜色的,好不好嘛?

好!一定!赫在笑,又看看东海单纯的眼睛,在想什么呢?以后没事多和晟民在一起学学习,听到没?晟民学习还是可以的,得我真传.

真传个屁!没等东海说话希澈就接过去,还不是他小时候你总打他,把他打出来了!

那也行啊!现在省心就行!你看这又拜托人进学校又拜托人要卷子的,多麻烦,而且不光彩,别人以为我们家尽是白痴呢!

呜东海听赫在这么说又哭起来.

别哭东海,没说你是白痴....真的....赫在赶紧又劝起来,后悔自己说话没注意.

李特在旁边看着无奈的赫在呵呵的笑起来,希澈光在那心疼东海.心里想着,这个东海啊,肯定被金钟云那个法西斯吓到了...

假期补课的事因为丽旭回加拿大而告吹了.

虽然没有家庭教师,可是钟云还是要求晟民尽量的帮东海补习功课,东海不敢怠慢,一个假期也有了明显的进步.

单一的日子里,因为每天都是一个内容,显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丽旭也从加拿大回来了,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没能起来,原因就是钟云实在太想丽旭了,索求无度导致丽旭没能下床....

第十六章

还有三天就开学了,晟民用赫在弄来的卷纸给东海讲了不下10遍.

东海,试卷都有了,这下子你没问题了.丽旭给两个人一人一罐可乐,自己起开一罐坐到一旁.

好多哦....我都背不下来那么多...东海拿着四份试卷郁闷的直皱眉.

卷嘛!到时候不一定出哪套,不过类型差不多啊...晟民看着卷纸,觉得没什么难的.

高数还可以,马哲一道题那么长,我头都大了.东海嘟起嘴,我要是过了就好了,现在还要补考.

你都有题了还怕什么啊!丽旭走过来,拿起试卷看一看,你先把填空选择都背下来,把大题练习着做几遍,高数就搞定了....至于马哲嘛...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基范好象有一个耳机,晟民忽然想到,那个耳机是隐型的,塞在耳朵里的那种.

你是说...丽旭兴奋的指着晟民,我们帮东海作弊?

对!晟民站起来,兴奋的比画着,我们在教室外面用发射端读东海的试卷答案,东海在里面写不就好了,我们现在就练习配合一下,看看读多快东海能跟上.

可是,读哪一套啊?万一我们读A卷,结果考的B卷怎么办?丽旭提出问题.

那...晟民皱眉,东海进去看到试卷就给我们发个短信,刚发卷的时候老师不注意的.

真的可以吗?东海瞪大眼睛,兴奋的看着两人.

只要基范的耳机还在就可以.晟民用肯定的语气说.

商量完毕,三个人就给基范打了电话,基范和俊秀在外面玩,接到电话很快就回来了,基范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开始找耳机,找了半天才找到.

要充电的,不然会响的,声音很大.基范把一整套设备摆到东海面前.

这都是做什么用的?东海看来看去,觉得和自己想象的样子不太一样.

基范拿着看起来像大哥大一样的东西说:这个是发射端,就像电话,我们在离教室2000米内的地方对着它说,你在教室就能听到.又拿一个黄豆大的东西说,这个是耳机,按上电池以后,就可以听到我们说话了,又翻了翻旁边的小盒子,笑着说电池还有新的,你命真好!这个电池配不到的.

真神奇啊你要这个干什么啊?谁给你买的啊?东海拿着几样东西看来看去.

没等基范回答,俊秀就说:始源只要是新出的好玩的电子产品都会给基范拿回来的,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

我们去试一下吧,你去教室,我们在车上,你听听效果怎么样.晟民说.

恩!东海用力的点了下头.

五个人开了两辆车来到学校,很多外地的学生已经返校了,操场上到处都是人.基范把车靠教学楼停着,然后开了车门,晟民在基范后面也停了车,和东海一起走到基范这边来.

东海你戴好了吗?基范问.

戴好了.东海用手指点了点耳朵,有点紧,耳朵不舒服.

你就将就一下,到时候你忍一节课就好了,你想想二哥,就有动力忍了.基范给东海查看了耳机的位置,笑着推东海上教学楼,又对晟民说,晟民你在这读吧,我跟上去,在东海旁边听听有没有声音,免的被老师发现,那就完了.

恩,电话联系!晟民弄着大哥大似的讲话机,准备读答案.

基范和东海去教室了,等了一会儿晟民的电话响了起来,喂?...好,那我开始读了.晟民挂了电话就开始对着讲话机开始说:东海!东海!第一题,A.第二题,

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晟民接了电话,放下以后对俊秀和丽旭笑着说:一切OK!

几个人高高兴兴的回到家,东海尤其高兴.感觉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考试的当天,几个人在车上准备着,快到时间的时候,东海戴着耳机就进去了,晟民时刻等着东海的短信,一确定了A.B卷,晟民就开始读了.

等到读完了以后,晟民怕东海听不清楚就又读了一遍.

俊秀看看表,还有20分钟就交卷了,东海答完就出来呗...正嘀咕着,就看见东海笑着跑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俊秀迎上去.

了!哈哈..东海兴奋的抱住俊秀.

太好了!下午马哲,我们就在这给你读,你考完快出来,我们好去玩!丽旭也跑过来说.

好!这下好了,我都能考100了!刚才我紧张的都饿了,吃饭去吧!

下午一点半,东海在车里弄耳机.

换电池!不然会响的!基范提醒着.

哦,对...差点忘了....我想上厕所,你们帮我换一下.东海把耳机交到俊秀手里.

俊秀拿着盒子摆在自己眼前,怕耳机弄掉了找不到.本来就小,还是黑色的,连根线都没有,的确是很容易丢的.

卸掉了里面小的不能再小的电池,俊秀拿着仔细的看了看,真先进啊...以后我也用这个吧!刚说完这句话,电池就掉了.

糟了!俊秀大喊.

怎么了?丽旭转过来,耳机没了?

不是...电池..电池混在一起了....不知道哪个是旧的了.....俊秀懊恼的直抓头.

啊?....那东海怎么办?....如果装错了电池响了怎么办?晟民把头凑过来看着小盒子里一模一样的两个超小的电池.

看看哪个没有划过的痕迹,快看看,这个不是闹着玩的...丽旭担心的声音都变了.

俊秀仔细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分别,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回来了,弄好了吗?这时候东海跑了回来.

东海...你别戴了..电池被弄混了,我怕响...基范担心的说.

啊?....可是我一点都没背啊...因为有了这个....我会不及格的...会被揍的....东海立刻要哭出来了.

可是,如果作弊被抓到,告诉家里的话,也会被揍的...丽旭也劝东海不要带了.

晟民想了半天说道,如果带了也许不会被揍,不过不带就一定会被揍..东海,你还是带上吧,没那么倒霉吧...

恩,我带上...如果不带的话,我连20分都考不上....我豁出去了!东海随便拿了个电池就装进去,然后塞到耳朵里就进了教室...

事实证明,东海真的倒霉了....耳机在考试30分后响了起来....后果嘛....

东海因为是金家的人,连记过都没有,不过要重修这一科,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和下个年级的一起考.

你趴那!赫在拿着鸡毛掸子指了指床,把裤子脱了,屁股翘起来!

东海白天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见赫在的黑脸以后,还是吓的哭出来.呜呜的走到床边,脱掉裤子老实的趴在床上不敢动.

我给你要试卷已经够丢人的了!你还作弊!还用高科技的....东海你...赫在说到这,怎么也不解气,走过去使劲抽了一下,东海的屁股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哇东海大哭出来...实在是太疼了,以前虽然挨过打,可是从来没有被棍子打过.

还有脸哭!赫在举起手又抽了两下,自己实在是没想到东海能不懂事到这个程度,作弊...学生的大忌啊!一般的人早被开除了,还会像这样什么都没有影响....

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呜....东海哭的淅沥哗啦,抱着枕头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捂屁股.

要不就算了?赫在这样想着.刚抽的三下,已经清楚的在东海的屁股上留下了痕迹,看着就心疼.可是就这么放过他,又觉得太娇惯了他,以后还不反天了.

赫在扔了鸡毛掸子,用手狠拍了一下,你犯了多大错你知道么?

我作弊了....对不起....我给二哥丢脸了...呜...

丢不丢脸的不重要!赫在把东海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我知道你怕挨打,可是,那你也不能去作弊啊!那是品质问题知道吗东海?...赫在又怕说重了东海以后都有阴影,话就卡在了这里.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东海怕挨打,事情就这么简单.东海又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学位啊证书什么的才想尽办法作弊的,只是单纯的怕考不过罢了,单纯的小傻瓜一个.

其实你考多少,考成什么样,都会拿到学位的,你看看在中就知道了.赫在想了想,应该让东海把事情认识清楚,考的差没关系,可是要认真的去学,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明白吗?

呜....东海一直哭着,放在赫在腿上的屁股好疼啊...

打疼了吧?赫在实在觉得没有必要再教育东海了,都抽了屁股还要怎么样啊,东海单纯的心思自己最应该知道,也最应该了解了.

很疼吗?

恩.....好疼的...呜...东海边哭边要下去.

赫在顺着东海把他放趴在床上,看见东海屁股上的痕迹都肿的老高,心疼的碰了一下,东海立刻大喊出来:啊!....好疼,不要碰...呜..好疼...

赫在还是用手摸了摸,好象有硬的地方..应该揉开啊....

好了,知道错了就不打了,我给你用药把硬的地方揉开,不然会好的很慢的...

艰难的上药过程,就在东海的哭声中开始了....

金家这边,希澈大声骂着钟云:都是你!如果你不威胁东海考不过就打他,他会去作弊?

这怎么能怪我!你怎么不问问基范他们为什么弄那个东西给东海,反到怪起我来了!

就怪你!都是你平时把他们吓的,他们才这样,现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孩子都让你逼上歧途了!

你教育的好!你教育他们全都别学习,想在家就在家,完全没有社会公共意识,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我看他们将来能干什么!

什么也不用干!我养一辈子!

钟云听希澈这么说,转身就上楼了,门关的很用力,谁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大哥....是我们不对,你这么说二哥干嘛啊...基范嘟着嘴,向楼上看了一眼.

傻的你!希澈拍了基范的头一下,我不这么说,你们谁也别想跑了,他非打你们不可!

可是我看二哥这样我好难受...俊秀吸吸鼻子,眼睛都红了.

你们几个,现在去道歉吧!希澈笑笑,我了解你们二哥,他最多生气,才不会伤心.

几个犯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去了钟云房间.

进去吧...你先进吧丽旭...俊秀到了门口腿就软.

丽旭推门就进去了,后面几个人也跟着进去.

钟云站在落地窗前,烦闷的抽着烟,看见几个小家伙进来后,赶紧把烟掐掉,开了窗子怕他们吸二手烟.

二哥...俊秀看钟云掐烟的动作忍不住哭出来,哇的一声扑的钟云怀里,二哥你吸吧!我们闻一点烟味又不会死的....呜...

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钟云拍了俊秀的屁股一下,其实你们小时候我就该戒的,可是压力大或者烦躁的时候就想吸一支,没戒掉...

哥...我知道错了...你想打就打吧....我不会哭的....基范也走过去拉住钟云的胳膊.

真的知道错了就不打了,记得,以后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我和你们大哥给你们走门路是一回事,你们作弊就是另外一回事,性质不一样的,明白吗?

我们明白了,钟云哥!以后上课我们会和晟民一起记笔记的!丽旭看钟云不生气了,也放松下来.

恩,你们互相督促一下钟云笑笑,这学期期末考试我还是会查的,如果还继续退步的话,我可不放过你们了!

二哥你不生气了吧?俊秀抬起小脸,眼睛红红的望着钟云.

生什么气!我要是总和你们生气早气死了,还能活到现在啊!

哥我保证下次会考的比这次好的,我保证.俊秀撒娇的抱着钟云不放手.

我也保证!基范跟着说.

我也是...丽旭.

小旭,你这次是英语分高占便宜了,要不你和俊秀差不多,后20名,以后别的也都学学,知道吗?

知道了.丽旭乖巧的答道.

基范你,哪科差你自己知道,好好看看书,这学期我要看你成绩.

恩,知道了二哥.

小秀,你.....什么科都学的不好....以后多跟晟民学学,你们一个系的,真不明白天天在一起怎么成绩差这么多.

二哥....俊秀嘟起嘴,晟民学习能力很惊人的..

我没让你比过他,我让你跟他学学,你要是不知道看什么就让他给你讲!

知道了啦!_

三个小朋友都做了保证,钟云也笑开了.真想这一辈子就这么宠着他们啊...

一大早的金家,俊秀和东海过来吃饭.

韩庚哥早!

俊秀早,呵呵....东海也来啦?韩庚笑呵呵的坐下.

哥早!东海慢慢的走着,PP还在疼,不过也不敢旷课了,昨天被赫在拖走了,不知道二哥还生不生气了...如果还在生气怎么办啊....

晟民和奎贤一起下来,晟民看见东海就蹬噔的跑了下来,跑到东海面前,东海,你昨天没事吧?

没什么事...

什么没事啊!俊秀一下闪到这边来,指着东海的屁股对晟民说,他被你二哥打了!

啊?....你就跟他说是我们的主意嘛!再说本来就是我们出的主意啊!晟民看着东海.

他哪还听我说话啊....不过他问我我也不能说,你们出主意也是为了我,我怎么能那么说...

钟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来了,听见了东海的话,笑着说:你还挺讲意气的啊!东海?

二哥早...东海吓了一跳.

丽旭走过来,东海你休息一天吧,教室凳子多硬啊!你别去了吧,你说呢?

我没关系的...东海瞄了一眼后面的钟云,根本没心思回答丽旭的问题.

希澈从楼上慢悠悠的走下来,诶呀,今天怎么阴天啊?要下雨啊这是!

你起来了啊!韩庚站起身去拉希澈的手,一起绕到餐桌坐下.

希澈一看人齐了,就是没见在中,在中呢?还在睡?

没起来呢,他也没课没工作的,昨天半夜回来的.韩庚说到.

半夜几点?希澈问.

我起来喝水,好象是1点吧,我不确定.最近允浩忙,在中都要玩疯了,希澈你得找他唠唠.韩庚端起碗喝了一口豆浆,给我来点糖,天太热我总觉得要中暑.

希澈把糖盒拽过来给韩庚加点,又推回桌子中央.你们也加点.又看看东海,忽然想起来东海昨天被赫在拽回去的事...那架势...

东海昨天挨揍没?

....挨了大哥...东海头低低的,声音小小的.

希澈咬牙切齿的从嘴了挤出几个字,都挨打了啊?,然后狠狠的瞪向钟云.

钟云感觉到一道寒光,转过头果然看见希澈瞪的溜圆的大眼.

自动忽略希澈杀人的目光,钟云看着东海,打你就对了,你知道校长把我找去怎么跟我说的吗?说考试的时候教室突然有声音,结果听来听去在你耳朵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读答案的声音,钟云吃了一口油条,咽下去,接着说到,还读的挺标准!

李特噗嗤一声笑出来,跟着大家都忍俊不禁起来...只有几个作案的小朋友全都红了脸,东海的头更低了.

钟云也觉得可笑,语气好了很多,打你你还冤啊?

我不冤....是我错了....东海头都要低到桌子底下了,筷子也放在一边,手拿了下去闷闷的捏着牛仔裤.

好了,吃饭吧.今天你就在家休息,别去坐硬板凳了钟云又想了想,你们也别去了,在家陪他吧,反正去不去都差不多!

真的吗二哥?俊秀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这是从小到大你第一次让我们别去上学呢!

看把你美的!钟云拉着脸看俊秀,这么不想上学,你还念什么劲儿,干脆以后别去了!

你说他干什么!希澈不满.

我恨铁不成钢!钟云微皱着眉毛,多大了还不知道学习,也就咱家这几个活宝!

我看他们乖巧的很!干什么逼他们做不喜欢的事,逼出毛病了可怎么办!希澈又开始护孩子了.

要都顺着他们,还不把房顶掀了!钟云吃完了,擦擦嘴站起来,边向外挪着步边挨个指着几个小朋友说:就这一天啊!明天都给我上课去,今天晚上回来一人给我交份保证书,说说下次考试准备考怎么样,这学期我就按你们的保证书来管你们!

话音刚落就听见几个人开始叫苦连天.

韩庚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站起来,又俯在希澈耳边说,我走了,爱你!然后离开餐桌和钟云等一起出门了.

希澈目送完毕,接着吃早餐,他讲究细嚼慢咽.

终于都吃完了,希澈拉着李特出门,临走还不忘嘱咐几个小的,别忘了写保证书啊!我可不能总帮着你们和你们二哥对着干,他会被气死的.

大哥,我应该保证进步多少啊?俊秀挠着脑袋.

别写太高了,到时候肯定达不到目标,我还不知道你!希澈又问李特,我头发怎么样?

很好了,我呢?

你扎个辫干什么?..装嫩啊!

本来就嫩啊!走吧.李特又转过头对晟民说,晟民,他们写不出来的话你帮着写写啊!

恩!哥拜拜,希澈哥拜拜!晟民朝这边招招手.

希澈和李特便出门了.

哎基范倒在沙发上.

怎么了?俊秀蹭过来,把脸对着基范.

愁啊....你离我这么近干嘛...大粉脸!说着伸手去推俊秀的脸.

晟民站在窗子边上,天好象要下雨了,看那边,黑压压的一片.....你们什么时候写保证书?

现在写吧....反正也不出去.东海慢慢的挪过来,我们去谁的房间写?这里又没笔又没纸的.

去我那吧!晟民走过来掺着东海,走,我们上楼去吧.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就上楼了.

东海趴在床上,拿着笔含在嘴里,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头.

基范已经开始写了,好象写的还很顺畅,俊秀坐在基范旁边,看一眼基范的自己写一点.

基范写完了,俊秀就完全拿过来开始往自己的本上挪.

你把名次改改!基范点了点俊秀的本.

知道!俊秀奋笔疾书,就想快点写完.

晚上,该到家的都到家了了,奎贤要陪个客户需要晚点回来.钟云洗了澡在大厅坐着准备吃饭.

在中呢?又去哪了?钟云看了一圈,发现在中又不在.他去哪了告诉谁了?

没告诉我.基范飘来一句.

你保证书写了吗?钟云问,拿来我看看.

基范起身上楼把大家的一起拿了下来递给钟云.钟云一张一张的看着,看到俊秀保证书的时候,眉头忽然皱起来,吓的俊秀直往希澈后面躲.

小秀你过来!钟云朝俊秀招招手,见俊秀不动,生气的骂了句过来!

你有什么话就说,他又不聋,在这也能听见!希澈护着俊秀.

钟云走过来一把拽过俊秀,推进沙发里,连这个你都抄!

我没....俊秀心想二哥怎么会发现啊...

你再撒谎!钟云拿着俊秀的保证书,手指用力点着最后一行字,点的纸都皱起来,保证人:金基范!你再说你没抄!连名字都抄来了!

哈哈哈...哈哈...韩庚忍不住大笑起来.

俊秀看着自己的字,又看看二哥大大的黑脸,憋屈的要哭了,怎么会这样啊....

你欠揍是不是?我让你写,你就给我抄,平时是不是作业也是抄的?是不是!钟云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不是.....哥你别打我,我再写一份,保证自己写...俊秀小心的说着,生怕钟云真的按着自己就打起来.

行了!希澈走过来拉起俊秀拽到自己身后,对钟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啊!

韩庚听俊秀的傻行为笑了半天,看钟云真生气了也跟着劝起来,钟云呐,你让他再写一份就是了,别和小孩子较劲,又拉了俊秀坐在一边,俊秀,晚上好好写一份,别让你二哥挑出毛病.

恩....俊秀偷看了钟云一眼,看钟云的脸色还是不太好,赶紧低下头.

丁冬~~丁冬

是在中吧?也该回来了希澈嘟囔着.

结果门开了是奎贤.

回来的挺早啊!英云拍了奎贤一下.

三哥奎贤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大家.

希澈看出来了,就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客户出问题了?

大哥....客户到是谈的挺好的.

那怎么了?希澈又问,这孩子很少这样的.

刚才我开车回来的时候,看见四哥他...奎贤实在是不想说,可是不说又不行.

在中怎么了?钟云一听心就沉下去,天天不见人,肯定没好事.

我看见一群不三不四的人骑着摩托车,在那个环山弯道不怕死的飙过去了,里面好象有四哥....我不确定的...奎贤虽然说不确定,其实他也是确定了那是在中才回来说的.

什么!他又和那些人混一起了?!钟云气的大喊,我就知道,一天不管在中他就得堕落!我去找他!

钟云大步的走过去穿鞋,推门就出去了.

希澈听到在中飙摩托也气的不行,连饭也没吃好,吃了一点就吃不下,早早的上楼了.

东海被赫在带回家,俊秀也跟着有天走了,现在有房子的都想躲出去,不想也不敢再多呆一分钟了.

钟云开着车来到环山弯道,这个地方是高档别墅区山的半山腰,金家就住山上面.平坦又弯曲的路面总会招来一群飙车的人.在中小时候和小混混一起玩就飙过车,实在是太危险.如果摔了碰了的倒还万幸了,要是一不小心,再加上技术不行,摔到山下面怎么办.....

钟云开着开着就看见一伙人像是刚散了场,呼啦一下全走了.

有一个人没走,穿着漏洞的背心,尖头的鞋子,摘下来安全帽...一看那张冷艳的脸,不是在中是谁!

钟云开门走下车,气凶凶的朝在中走去.在中刚要走,就意外的看见自己二哥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得愣在那里...

怎么会....二哥怎么在这里....

钟云的脸黑的像暴风雨的前奏...走到在中面前,一脚踹翻了在中的摩托车.刺耳的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让在中的心脏几乎偷停了.

接着钟云抬起脚,大力的横甩,穿着皮鞋的脚面重重的踢在了在中屁股上.

哥...在中被卷的向旁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没等站回来就又一脚卷上去.

金在中,你能耐了!想死了是不是!又是重重的一脚,卷的在中不能走路.大腿根都要折了的感觉,疼的在中眼眶开始泛红.

上车!钟云指了指自己开来的汽车.

在中不动,不敢动也动不了,一迈步就会倒的感觉,疼的感觉骨头都断了一样.

听见没有!钟云又一脚卷上去,让在中叫出来啊哥...又怕钟云再踢过来,声音颤抖着赶紧解释,我不能走了...我走不了了...疼..

钟云死死的盯着在中,半天才转过去走回自己的车,上车后挑个头就开到在中面前,又开门走下来.

上去!钟云的怒气遮都遮不住.

哥...我错了..我不敢了...在中害怕的脸都麻了,嘴型难看的挤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金家这边,李特来到希澈的房间,把希澈的脸从被子里扒出来.

一会儿钟云回来你真不管啊?李特看着希澈,希望他能去拦一下.钟云真的生气是很可怕的...虽然自己年龄大,可是作为钟云的'弟媳',去说话总觉得不太妥当.

拦什么!在中被打死我也不管!希澈转过去,皱着眉头不看李特.

真的?.....我看容易...你看钟云走时候的脸了么....在中没被打死也被吓死了...

他飙摩托啊!....还在环山道那里...掉下去怎么办啊!希澈坐起来,担心的手心全是汗.

在中就是摊玩...哪想那么多啊,他还小呢..李特劝到.

他小个屁!大学都毕业了,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我还带一群小兔崽子,我....

好了,我知道你不容易...现在是在中的问题,教训教训就是了,等他们进门你就把在中拉过来,别让钟云打他...

这孩子不打不行!今天我不管,打吧!打死才好呢!

又说气话了....你啊!

正说着就听楼下大厅一片求情的声音,隐约还有钟云骂人的声音.李特赶紧走出去,就看见钟云正在拽着在中往楼上来呢.

李特转身就跑回希澈房间,希澈,你真的不管啊!

希澈坐在床上,脑子里想到在中哭喊的画面,跳下床就跑到正要拖在中进屋的钟云面前.

钟云!

大哥,是不是他作死了你才能不护着他?!

希澈愣了愣没说话,钟云拽着在中就进了房间,希澈也跟着进去了.

在中被拽进房间以后,被钟云一脚踢趴在了床上.虽然没有穿皮鞋那么痛了,可是带着怒气的钟云力气大的可以,踢的在中立刻倒趴在床上.

钟云!希澈拉住钟云替在中求情,你先别动手啊....

钟云没给在中喘息的机会,解了在中的皮带抬手就朝在中的屁股抽上去.

啊在中叫出来,却不敢求饶.

你喊给谁听呢!....在中,我真恨不得你死在外面,我就不费这个劲了!说着轮圆了胳膊又一下.

呃~啊!....在中本来想压抑下去,可是没忍住.二哥是要把自己打死么...

砰~砰~砰~接着的三皮带没有间歇的猛抽下来,虽然还隔着牛仔裤,可是在中真的感觉今天会被打死,疼的汗从脸上都冒出来.

你想死是不是,飙摩托!又是几下连抽.

哥!!啊哥我不敢了.....我....呜...啊!!!还没说完就又被狠抽了一下.

啊~~哥...我....啊~~啊~~在中闭紧了眼睛,用里力抓着床单,手上的筋都因为用力而突起来.

钟云不间断的狠抽,希澈在旁边好几次都想扑上去护住在中..

那是从小带大的弟弟啊!

虽然从小就没让人省过心,可是看见他被打还是心疼的舍不得,而且看钟云这气势,大有打到明天早上去的劲头....

钟云....差不多就行了,他平安回来就好.....希澈看在中蜷缩在床上哭,心疼的不行.

钟云没理希澈,又抿紧了嘴唇连续抽了好几下,在中实在是受不了了,身上被打的痛的瘫软,用最后的力气翻下了床.就势跪在了钟云面前,哥哥...呜哥呜...费了半天劲也只能发出了单音,哭的连呼吸都是费力的事了.

你就不能学点好!在中!养你这么大你对的起谁!你对的起大哥吗!钟云也不打了,大声呵斥着在中.

我....不敢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呜...

你死在外面吧!省的我们都为你担惊受怕的!

呜....我错了...哥....

我告诉你在中,我们金家人干什么都可以,就不不能当混混,当流氓!

我没...没想当...咳咳...

我宁可把你打死也不能让你去作死!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恩...呃恩....呜....在中抽咽的直打嗝...

你看看你自己!你穿的什么!谁给你的这种衣服!你不是小混混你是什么!

我脱....呜....我脱...

脱完给我烧了去!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穿这种衣服!钟云扔了皮带,哈腰把在中提到床上.

在中就只是压抑的呜咽,也不敢大哭.今天的二哥真的吓坏了自己,那种哥哥的威严,那种心痛,担心,又恨的咬牙的眼神,在中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在中啊....疼吧....

希澈坐在在中的旁边担心的摸着在中的头发,鬓角都汗湿了,衣服也全是汗,身体还在颤抖着,脸色更加惨白了...

在中惊慌未定,惨白着脸色。惘然若失的表情没有任何神采,眼神忽然空洞起来,瑟缩着身子紧抓起床单,虽然确定不会再有皮带抽在身上,依然紧紧的攥着拳。贴着床单的侧脸有些麻木的感觉,明明是在哭却是哭笑不得的摸样。

在中...在中啊...希澈用毛巾给在中擦着脸,在中像玩偶一样任希澈摆弄着,怎样都不说一句话.

希澈担心的不行,伸手就去脱在中的裤子,要看看是不是伤的很严重,是不是真的伤到了筋骨.

希澈的手刚一放上去,在中就激动的想逃开,扭过头伸手去阻拦希澈.

哥!!疼....不要...在中请求的可怜模样让希澈心疼的紧缩起来.

让大哥看看,在中,要擦药的...快点....希澈拿开在中的手,小心的向下退着在中的紧身裤.

...疼..恩..唔...在中把脸埋进床里,闷闷的发出疼的音,就咬着牙不出声了.

钟云看着在中的可怜样,天大的气也消了.

在中是那种挨打也不认错的人,倔强的要命.今天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承认自己错了,回来以后又没狡辩什么,更没有顶嘴,甚至连大哭都没敢,只是呜咽的喘不上气,可想而知他是真的得到了教训,也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我吗?钟云想着...

哄人?....钟云很少做,就只会讲道理,连抱带拍的事他这辈子也做不出来...哄也是就随便说几句.俊秀那么娇气,也没哄过...而且也没什么耐心...除了对丽旭他有点耐心.....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听着在中不断发出的闷哼声,希澈终于把在中的裤子退了下来.

钟云瞄了一眼,在中本来就白皙的肌肤被抽的全是血红的抽痕,严重的地方泛着紫沙....

应该找点药...如果家里没有,现在就得去买...钟云想到这就出去了....

希澈看着在中惨白的小脸,心疼的眼睛泛酸.

在中,你二哥一定是给你找药去了....他是为你好,知道吗.....

在中也不回答,就听着希澈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在中...你要是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大哥还活不活了....恩?....

在中听了这句话,心中复杂的感觉猛然全跑出来.

从在环山路被踢的差点瘸掉,害怕又无助的感觉,到回家挨打时不能承受那种疼痛,却又心甘情愿的被打,因为他看见了大哥的不舍,二哥的痛恨,还有,家人的担心....

自己是幸福的,在金家这样没有父母的家庭,生活的这样幸福真的很不容易,可是兄弟真的让自己感觉到了幸福...

哥....呜....在中心里的感觉慢慢扩大,一下顶出来,不受控制的大哭出来.

很疼是不是...我一会儿骂死你二哥!希澈说完这句话,钟云就拿着药走进来.

骂死我?钟云把药递给希澈,骂吧,我听着.钟云坐在一边,有点无奈的看着在中..刚才挨打的时候哭的也没有这么大声,一定是心里又觉得别扭了.

在中看见钟云进来,莫名的开始压抑,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真的好怕.....不是怕挨打,自己真的是混蛋了吗?二哥生气是应该的,可是,这么狠的打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已经三十出头的人,婚也结了,还要管理公司,还要操心家里....比大哥还累的人....那么狠的打了自己...真的是伤到了吧?

不喜欢自己了么

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他去操心么....

你看你把他打的!你看看!希澈边给在中小心的上药边回头瞪钟云.

那我以后不管他了,行了吧?!钟云本是和希澈说笑,可是在中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二哥你!.....你过分!...呜啊.....在中开始号啕大哭.

什么..钟云吓了一跳,起身走到在中身边,把希澈挤走,你说什么?

我都说我错了..我都承认错误了啊...呜....你怎么能说你不管我....我都承认我错了啊...呜....你都打我了还要怎么样...你怎么能说你不管我....呜....

在中连哭带喊说了半天,愣住的钟云和希澈终于明白在中说的是什么了,两人会心的笑起来.

在中,你二哥没有那个意思,你被打傻了啊?希澈朝钟云笑笑,走过去拍拍在中的脑袋.

我都承认我错了...呜...是撒赖也好,心里委屈也好,害怕也好,现在的在中只想哭.

知道错了就行了,别哭了..快点..多大了你....快点....希澈笑着给在中抹眼泪.

二哥他和我记仇.....呜..他小心眼.....他没耐心....呜....在中依旧哭着.

什么话!....你是不是长不大啊!钟云用手指稍微用力的点了点在中的头.

就长不大了,怎么着!....呜哇.....在中哭的更大声了,听二哥的语气心里的石头就已经落地了,可是想哭的感觉依然挥不去,反而越哭越凶了.

大哥你回去睡觉吧,这有我呢,我和在中聊聊天....钟云起身去拿毛巾要给在中擦眼泪,总用纸巾都把脸擦伤了,那东西用多了就感觉硬了,自己感冒的时候擤鼻涕就是....

行,你们哥俩感情好!..我走了!希澈笑呵呵的从在中的房间出来,看见李特拉着李特就往自己屋子里拉,来来来,我给你讲!

韩庚在房间里剪脚指甲,看见希澈拉着李特进来赶紧去洗手去了-_-!

在中怎么样了?这次被打惨了吧?李特坐稳后赶紧问到.

是惨了.....我拦不住钟云..不过也好,以后在中都不敢再这么瞎混了...你猜怎么的,在中被吓到了,现在估计和他二哥撒娇呢!

啊?...李特惊讶的张大嘴巴....撒娇?...

咳....

钟云和在中这边....

呜...二哥...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呜....在中拽着钟云给自己擦眼泪的一只手,不停的说着自己的委屈.

....怕我不管你了?....你啊....别哭了,跟我好好说话.快点....钟云另一只手拿过毛巾,被在中拉住的手也不收回来,就任在中拉着.

你踹死我了....干嘛在外面那么踹我.....呜...

还有什么不满的,都说出来吧,哥听着....不要憋在心里...钟云看在中居然哭成这样,真是从小到大的头一次啊,可千万要谈明白,别让他以后又有什么阴影.

你踹我..呜呜...我都不敢走了你还推我上车....你好凶..你吓死我了...你还踢我的摩托....你还抽我...我屁股都烂了我都认错了你还这么打我....你还说你不管我了..呜...

在中一抽一抽的说着,尽量把每个字都说清楚.往往是攒了半天的气才说几个字...钟云也不出声,慢慢听着在中的控诉...今天确实是把在中吓到了啊....以前大哥再怎么打他,也都是先骂再打,今天自己上去就是一顿暴踹,也确实够吓人的....

在中哭着哭着,对着钟云的手就咬下去,边哭边咬,一点也不疼,全是嘴里的热气传到钟云的手上.

钟云忽然觉得在中可怜的很,从小就没有爸妈,那时候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对待在中也是简单粗暴....小时候的一幕一幕不断的闪在钟云脑海中....钟云抬起头,使劲撑着眼眶,不让眼泪掉下来....

两人半天没有一句对话,在中哭着哭着也平静下来...

钟云深深的呼吸,终于忍回了眼泪....

缓缓的和在中说,使点劲儿咬吧!只要你解气....

哥....

在中....是哥太凶了...吓到了吧...

哥.....呜在中本来收住的眼泪又有爆发的趋势,抿着嘴唇看钟云.

不许哭!钟云喝了一句,你是男人啊!哭鼻子不象话.

在中忍了忍,半天说道,哥...你觉得我是混蛋是吗...

我觉得你是我弟弟,剩下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才管你,所以我怕你去玩命,所以我才打你...

.....在中嘟着嘴,静静的不说话...

你记得我是你哥,你亲哥!钟云顿了顿,感觉我这么打你委屈了?

不委屈....

在中,你怎么又和那些人玩上的?钟云皱着眉,想到今天的事还是要问个明白.

我没和他们一起玩.....就是最近在酒吧遇到了,说是最后飙一次车....我们都长大了,以后就不玩这些了....

那你还真倒霉啊,最后一次被我抓住.钟云笑.

对不起....哥...对不起.....

好了...知道错了就好了.....允浩今天回来吗?

不回来...他在公司睡...最近不是要开分公司么,他忙的很....

我过来陪你!你等等我回去拿被.钟云起身要走.

不用不用!在中抓住钟云的手,丽旭怎么办,你回去陪他吧,难道让他自己睡啊....

让他自己睡一夜,我要陪陪我弟弟.钟云转身出门了,在中高兴的压不下上扬的嘴角,嘿嘿的乐出来.

钟云没到两分钟就回来了,看见在中笑着说,小旭这个小混蛋,他告诉我说,你几天不能下床我就几天不能碰他....呵呵,这个小坏蛋....刚才还赶我走呢,说不想看见暴力狂...哎....

呵呵..在中也跟着笑起来,哥,丽旭真的很懂事啊...他比一般的孩子成熟...

是吗?....我看啊...钟云把被子弄好,也分什么事,他和俊秀他们一样,不知道学习.

不适合学习呗...在中笑笑.

学习还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净找理由!钟云把屋内的灯关了,躺下来,叹了口气,还疼的厉害吗?

还行...在中趴在床上,扭着脑袋看着钟云.

要是疼的厉害就叫二哥,二哥陪你说话.钟云回手把床头灯也关了,拍拍在中,兄弟俩就这么睡去...

第二天的中午,丽旭和基范东海一起回来了.

李特刚从在中的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三人要挤进去.

哎~哎~哎,等等....你们怎么回来了?逃课了啊?李特拦住三个人.

不是,我们下午没课,今天就两大节.丽旭答到.

晟民和俊秀呢?他们有课啊?李特问丽旭.

他们人力资源系今天下午一年级英语测验,

对,基范把话接过来,他们英语老师抽疯了,说是要从大一的开始抓英语四级!以后每个月都测验一次!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还老师抽风...李特笑着说了一句.

我们进去了李特哥,一会儿下来吃饭!东海说完就推着两人一起进了在中的房间,李特笑笑走了.

三个人进来以后全都围在在中身边.

哥,你怎么样啊?基范问在中.

还行,没什么事.在中挪了挪身子,就是不能动...

在中哥..啊,不是....四哥..东海又开始纠结称呼了,你今天擦药了吗?

擦了,特哥刚给我擦的.

在中哥,我一会上来喂你吃东西.丽旭帮在中弄弄衣服.

呵呵,好啊...在中笑笑说,你昨天自己睡没害怕啊?

他才不怕呢!他最怕的是二哥,二哥是什么状态来着?.....对,如狼似虎!基范抢着说到.

你别乱说啊!丽旭脸红的朝基范喊.

有什么啊,我们家谁不知道谁啊!基范顶回去.

就你话多!丽旭打了基范一下.

几个人一直有说有笑的,在中也不觉得多疼了.

晚上,允浩终于回来了.一连好多天没看见在中,今天又听说在中挨了打,一白天在公司也没心思工作,却又走不开....

晚上下班时间一到,心急火燎的就回来了.进门打过招呼直奔在中卧室.

在中!允浩进门就冲到床边,你怎么样了....怎么跑去飙车了啊宝贝?多危险啊....

最后一次嘛.....我的车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了...在中趴在床上困困的.

车在院子里呢,我听说是二哥让人找回来的,允浩摸了摸在中的头发,温柔的问,还疼啊?

能不疼么...皮带抽的....在中漂亮的大眼呈现可怜的神色.

允浩查看了在中的伤,果然很严重....幸好没有出血.心疼的揉了揉,立刻被在中制止了.

别揉!...唔...一碰就疼....

在中,我下星期要去英国出差,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们顺便把婚结了,你看怎么样?

下星期?....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好.....在中想着自己的PP有点泄气.

我要下星期的周五才走,允浩看看手机告诉在中,今天才周三.还一个多星期呢!

恩,那我和你一起去!在中高兴的笑出来.

有一点兴奋...无论是谁结婚都会兴奋的....

可是又是早就有计划的事,这不算是什么惊喜,也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呵~~金在中,终于要成家了

三个月以后....

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你们准备怎么样了啊?钟云边吃饭边问.

这次我真的很有把握,真的二哥.俊秀表决心状....

我不看好你哦!基范斜了一眼俊秀,你的笔记都是最近补的,你能看什么啊?

真的吗俊秀?你笔记都是补的?钟云语气不好的问俊秀.

不..不是啦....俊秀慌忙的看着黑脸的二哥,又转头看着一脸坏笑的基范,你别乱说!

我吃饱了!基范站起来,今天我要去东海家住,我们约好了在那一起学习的,晚上不回来了,明天一早我们回来吃饭.

其实是学校忽然抽查笔记,明天要交,只有俊秀和东海没写完,其他人要帮他们俩抄点...又怕家里人发现,只好躲出去写了.

你们几个都去吗?希澈问.

丽旭不去,他不是感冒了么,最近天这么冷,他也不注意换点厚的衣服,现在连上课都耽误了.基范绕到楼梯口,准备上楼拿晚上要用的东西.

丽旭刚巧从楼上下来,啊~~嚏!..丽旭打了个喷嚏.

小旭过来吃饭吧.李特招呼着丽旭.

不行不行,会传染给大家的.....我一会儿单独吃就好了,我去买点药去,药没了...啊~~嚏!丽旭边走边打着喷嚏,头也有些晕晕的,好难受啊...

钟云向这边看了一眼,再不好就叫医生了啊,总生病,让你多穿点你就得瑟.

别叫医生,我晕针.丽旭怕死打针了,别人都说放松就不疼了,可是自己就是不会放松,即使放松了半天准备挨针了,针一进去还是会瞬间就紧张起来.....

你等一会儿,我陪你去.基范对丽旭说,你等我一下,我拿车钥匙去,你别开车了.

对对,让基范陪你,你自己去不行的.希澈转过来看这边.

我拿车钥匙了,丽旭把钥匙举在基范面前,开我的吧基范,你别上去了.

基范接过钥匙就和丽旭一起出了大门.

晚上,钟云房间...

钟云看着丽旭打喷嚏,一直拧着眉头.

钟云哥,你这么看我干嘛啊?丽旭擤完鼻涕,声音堵堵的和钟云说话.

你感冒几天了?三天了吧.

怎么了?..我一直吃药了啊....丽旭不知道钟云要干什么,就他找医生,不打针怎么都行.

什么时候能好?...你三天没亲我了.

原来是在怨念这个....

我怕传染你啊!你不怕生病啊?丽旭声音依旧听着堵的慌,赶紧擤擤吧....

怕什么!我...钟云怕丽旭又不满,早点好起来吧,我担心.

恩,知道了^_^丽旭趴好,离钟云远远的,钟云又是一阵郁闷...

干脆...关灯!

睡觉了....

另一边,东海家客厅,四个人都俯在桌子上写东西.

你差的也太多了吧!基范帮俊秀抄着笔记,边抄边抱怨,累死我了,我都写半本了.

晟民记的太细了,俊秀手也没闲着,早知道就借别人的了.

晟民写字又快又工整,东海差的笔记也不多,于是两人已经抄完了.

基范,要不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帮俊秀抄,晟民探过身子看着基范写字,又看看俊秀....速度真是不能比啊...俊秀真慢...

不用,快完了,我就写这些,那个本的让他自己写吧,谁让他差那么多的!

我以为晟民记我就不用记了,谁知道学校检查啊!俊秀撅着嘴,眼睛不离开本子,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抄着拉下的笔记.

第二天俊秀顶着稀松的睡眼回家吃饭.

你学习学到很晚吗?希澈笑呵呵的看着俊秀.

恩算是吧....俊秀打了个哈欠,蔫蔫的喝着米粥.

怎么别人不像你这么困?希澈瞄了一眼俊秀给他夹了点虾仁,吃点咸的,要不烧心.

我们系作业多,我也困....晟民帮俊秀隐瞒了抄笔记的事实,俊秀拉下的实在是太多了些,抄到大半夜也是正常.

对了晟民,你和奎贤真的要办婚礼啊?英云问道,奎贤最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真让人不理解,同居都这么久了,和结过婚的有什么区别啊,至于这么兴奋么.....

别听他乱说,我才不要穿婚纱呢!晟民一想到这件事就头大,到底为什么奎贤要自己穿婚纱啊,男人穿什么婚纱啊,再说家里这么多人也没有一家这么结婚的.

自己和奎贤是最后一对儿了,在中哥和允浩哥已经趁了去英国出差的当把婚结了.原本想就和大家一样,有空就把结婚证领来,结果奎贤说什么都要办婚礼,还逼着自己穿婚纱,真是要命!

我没乱说.奎贤接了一句,也不多说就继续吃饭.

反正我不穿!晟民气的饭也吃不下了,喝了口水就下桌了.

这个事你得和晟民商量着来,钟云看看一副不在乎模样的奎贤,不能你自己说的算.....你和谁学的这么蛮横?

和二哥你呗!在中插了句嘴,我们家还谁这样啊.

哪都有你!吃你的饭得了!.....再说了,我什么时候逼迫小旭穿婚纱了?

你到是没有让他穿婚纱,因为你没那癖好.....在中忽然觉得好笑的问奎贤,奎贤,你是不是有恋女装癖啊?

我就是想正式点....他不穿就不穿吧,我可不想接过二哥的外号,法西斯!奎贤难得的调皮起来,笑着起身来到生着闷气的晟民旁边,不逼你了,别生气,我都顺着你的意思来.好不好?

哼!晟民转过头不看奎贤,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早知道钟云哥的话这么有用,就应该早点告状才对!

李特朝这边看着,招呼晟民,晟民你再回来吃点饭,一上午的课呢,该饿了!

今天就一节课,我上完就回来.晟民回答了一句,又看看朝自己笑的奎贤,给我买糖,我的糖都吃没了,你也不想着给我买,我上课都没有吃的了.

那你下了课来找我啊?我和你一起去.

恩!

等俊秀他们都吃完了,四个人就一起上学了.丽旭由于还在感冒,被钟云留在家里养病.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基范他们都考完试了,正在家准备过年呢.

晟民和奎贤已经完婚,金家现在的话题是----换房子.

^_^

希澈看上了一栋带游泳池的别墅.

周围环境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豪宅真贵啊!要那么多的钱.....虽然金家买的起,不过还是觉得贵,况且现在的房子住的好好的....

不过希澈就是看上了,非要换.现在正在动员各家都拿钱.

怎么样?以后就住一起吧!省的俊秀总回来啊!这是对有天说的.

有天一想到这个事头就大,多不方便啊...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怕拿钱啊!希澈上去就是一个板栗.

不是..哥,我可以拿钱的,可是,我们真要住一起啊?....成合资集团了...

我不问你了,我问俊秀!希澈走到俊秀面前,怎么样?小秀?和哥一起住吧!

俊秀犹豫着....在家的时候有天哥告诉自己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大哥,可是现在看大哥的眼神俊秀就害怕....不敢开口.

你变哑巴了?希澈不耐烦的打了俊秀一下.

啊大哥....我是同意啦....俊秀嘟着嘴.

那就行了.希澈满意的笑起来,准备钱吧!大家都要住,凭什么我们自己家拿钱!

大哥....你怎么那么抠门啊!基范窝在始源怀里,还让我家始源拿钱,这么多年他在我们家白干了啊?

当年他还白娶你了呢!希澈不满的瞪向基范,吓的基范一哆嗦.希澈叉着腰走到基范面前,指着始源对基范说:他娶你连房子都没买,这么多年一直白吃白住的,让他拿点钱有什么不对的!

始源笑出了声音,哈哈....哥,我拿,你说个数,我利马就拿出来.

我也不用你多拿,我们就平均分!按各家的户主,全平均!我们金氏还吃亏了呢!

东海一听这个提议,就要闹着搬过来,赫在也无奈的同意了.

搬那去多好!离昌珉还近!希澈继续着他的理由.

我们赶上原始人了,集体作业,集体活动.有天撇撇嘴,看来是没有办法不搬了...以前买了这栋离金家近的别墅,以为就可以免除住一起的命运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住一起了...我的夫妻生活啊..以后多么压抑啊.....

大哥,你看上的那栋不够大....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住,再大点的吧.在中提议到,这可应了有天的心思,连忙接着在中的话,对对,最好是好几栋连在一起的那种,中间一个泳池.哥你看看设计,找个大点的,不然我们这么多集团的老板,合资买个小房子不是让人笑话么!

也是...希澈想着有天的话,是有点道理....

允浩站起来,提提裤子,拉起在中,那就这样啊,我带在中走了哥,我们有聚会,高中同学的.定下来就告诉我们大家.

这么晚还聚?.....啊,年轻人都这样是吧?....行,赶紧滚吧,我明天再去看看.希澈点点头.

允浩就带在中走了.

经过慎重的挑选,终于买下了希澈心仪的房子.

这次的装修倒是很民主,征求了大家的意见.不过由于要装修,过年之前是搬不进去了.

装修是很细致的,又放了一段时间的空气.

又过了半年,金家连带他们的女婿们终于一起搬到了带泳池的别墅里.

从此以后大家就真正的在一起生活了.

不用我说,他们是最幸福的一家.

宠溺一辈子,全文完!

怎么没人回复呢?看的人也好少啊!大家是不是都不喜欢M/M呢?

看的人好少啊!

大家不喜欢妈

【转载】半翼

原作者流年gei你阳光

本文纯属虚构、望大家喜欢···

我知道顾莫修和我流着相同的血液。他是我的哥哥。

可我们还是背弃了所有的神。

我们尝到了污秽而激情的禁果。从此,我们堕入炼狱。只剩下半支不能飞翔的羽翼。关于显示生活中的罪与罚。

无赦之罪

当写下这些时,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在我的心中,只有一种无法出让的东西

绝对唯一的最重要重要的东西

我生命中的一切都是由它形成

这种强烈的,炽热的意识

无法用言语形容

【正文】

半翼

匣子

和哥哥相爱,是在15年前。

由于太过久远,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画面已经模糊。

只是依旧清晰的记得哥哥穿着蓝色线衫,站在蔓蔓青草中对我笑的样子。

温沔的笑容,孱弱的少年。纯澈的天空,云卷云舒。少年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

这么多年,我从不敢对任何人提及。

包括我现在的丈夫,以及在一起很多年的死党。

这种情绪,哪怕只是触及一点点边缘,也会让我立刻泪流满面···

公元19XX。背弃。

我4岁那年,顾奇言与莲实正式离婚。

那些日子,天空始终是一成不变的灰。

黑暗促狭的房子里,终日充斥着殴打,漫骂和东西摔破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他们相互憎恨着。没有理由的争吵。

每一次,他们争吵完到最后,就会相互撕打着扑滚到床上疯狂的亲吻。

然后,莲实就会窝在顾奇言的怀里嚎啕大哭。毫无形象。

莲实是个优雅美丽的女子。她有曼妙的身姿,颀长的脖颈。她的长发像一条柔软的黑蛇终年盘在脑后,额际四周不含一丝乱发,发出蛊惑的气息。

她有一条大红色的丝绸睡衣,冰凉丝滑的触感。当她穿上它时,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莲。

我时常在夜里偷偷的婆娑着它入睡,幻想着自己穿上它时,会不会也像莲实一样美丽。

顾奇言的性子暴戾到几乎变态。他有严重的洁癖,但又同时保持着酗酒抽烟这种肮脏的喜好。每次当他喝的烂醉如泥的回来,就意味着家里所有的东西又要面临被摔碎的危险。

顾奇言很变态,莲实更变态。

他会当着我们的面,在任何可以躺下的地方旁若无人的亲吻起来。而莲实却从来不去反抗一次。

我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看见那么肮脏龌龊的一幕。

顾莫修就在我身边。每当这时,他总会安静的拉着我,对我说:“小落,和哥哥出去一会儿好不好?”

我抗拒不了顾莫修柔软的语调。他的声音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滑过我的耳畔。让我,着了迷。

顾莫修是我的哥哥。同父同母,同血缘。

他喜欢安静的沉思,说话声音软软的。他的皮肤很白,就像一张纸一样孱弱。

他总喜欢对我讲一个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的故事。

说道最后,他就会搂住我,轻声在我耳边呢喃:小落,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可是,顾莫修背弃了他的誓言。

莲实与顾奇言突然有一天很平和的离了婚。

莲实站在我面前,冷冷的问我:顾落,你自己选,是跟我还是跟你爸?

我看看顾奇言,再看看莲实,最后目光定在顾莫修身上。

“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顾莫修的眼里又喜又忧。

莲实说:顾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跟我还是跟你爸?不带你哥的。

我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答案。

“那我跟妈妈在一起”

不是么,顾奇言会打人,而莲实不会。

她又美丽又优雅,除了对我们冷漠了些,其他一切都好。

“那好,你现在就跟我走。”她拉着我就朝门外走去。

我回头望着顾莫修,对他说:“哥哥,你快跟上呀!”

他不说话,嘴唇嚅动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顾奇言说:“莫修跟了我,小落跟了你。从此,她不是我的女儿。莫修也不是你儿子”

莲实道:“好”

我才意识到,我就要和顾莫修分开了。

撒开莲实的手,哭着奔向他。

他抱着我,声音依旧柔软,只是夹杂了一些哭腔。

他说:“小落,我会去找你的。这不会是很长的分离”

我哭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莲实不耐的将我从他身上拉开:“顾落,做作也要有个度。”语毕,不等我有任何反映,就将我往路边的出租车拖去。

我抓着顾莫修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可是,他先松开了。

他望着我,眼睛里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悲凉。

可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只知道,是顾莫修先松开了我的手。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顾莫修,你背弃了我”

车子启动了。

我没有回头。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有一颗子弹穿膛而过。

莲实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莲落。

公元19XX。混乱。

S城的空气永远都像一团腐烂的苔藓,潮湿且散发着恶臭。

莲实不在。她穿着性感华美的礼服去参加上流的晚宴。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很宽大,装修的很华丽。

莲实的气质很符合这种屋子。

可我不行,当我叼着烟,背着吉它,穿着肮脏的男士外套跨入这个房子时,我就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环境给孤立了。

鸭子打电话来。

他说,莲落,你现在立刻到卡萨布兰卡来。带上吉他。

我懒洋洋的躺在地板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再吐出来。

“有事么?”

“没什么事儿,copy那家伙弄了几张票,我们几个一起过去玩玩。”

我说:好。十分钟后就到。

我用极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背上吉他冲了出去。

外面在下雨。雨水很疯狂,很像现在的我。

我离开顾莫修已经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他背弃了我,将我丢给了莲实。

我一直以为莲实会改嫁。但她没有。

她只是不停的换男人,平均周期是一个月一个。很像女人的月经,准时,肮脏。

当年我们才离开顾家时,我们贫穷的过了一段时间。

但是,莲实是个优雅又美丽的女人,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这些优点,让自己过上更舒适的生活。

很快,十二年内,我们换了8所房子。一次比一次堂皇。

我不知道这些是她与多少男人上床,出卖肉体才得来的。

我不管这些。我住的心安理得。

莲实很少管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视而不见。所以我放肆的玩起音乐,过着堕落混乱的生活,也从不会有任何顾及。

她的性子天生淡漠,很少会对什么产生情绪。我把她这点视为理智的表现。

冷漠的女人是强大的。

莲实就强大的顾奇言,就是她的弱点。

八岁时,学校让我们填写家长的名字。我问她:妈妈,爸爸是不是叫顾奇言?

她当时正在与一个新结识的男人说话。脸上露出我没见过的笑容。

我想,顾奇言肯定也没见过。因为他是那样一个洁癖的人,连我见了都觉得脏,他若看了,肯定会呕吐的。

莲实听见这个名字,二话没说将我拎起放到门外。

她说:从今天开始,若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你就给我滚。

那次,我在屋子外面一直待到凌晨。

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光明。

我卷缩在角落里。想到了顾莫修。

他用柔软的语调对我说:小落,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我想,我是恨他的。

所以,我在等了他五年之后,终于放弃了他来接我走的梦。

我将他的照片统统丢到垃圾桶,阴霾的对着那一滩垃圾诅咒:顾莫修,你去见鬼吧。

是的,顾莫修,你去见鬼吧。

卡萨布兰卡是S城里著名的音乐酒吧。

很多玩音乐的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喝酒,唱歌,结识一些同行。

我也很喜欢这里,不仅仅是它浓厚的音乐气氛。

它的灯光色调让我痴迷,幽幽的暗蓝色,鬼魅而安静。

三个损友。

鸭子说:哎呀,莲落,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出来也不打伞!

光头却努嘴,道:小落这样很性感。

我用吉他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了很多次了,不许喊我小落。

小落这个名字是属于顾莫修的。

他撇撇嘴,不屑的转过头:“你将这个名字留给谁呢?谁也不让叫!”

我瞪他,没有回答。

几人攀谈起来。大多是围绕着音乐转。

copy说:“一起去台上弄一首怎么样?我这儿正好有一张上台票!”

我撇撇嘴:“我没意见!”

演出台上,激烈的重金属高节奏的涌动。

客人们的情绪都很hige。

我不喜欢音乐。可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发泄方式。

光头他们总说我生错了性别,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把重金属玩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总是一笑而之。

一曲终了。

台下爆出激烈的喊声,夹杂着轻佻的口哨。

鸭子抱着贝斯坐到我旁边,擦了擦汗水,笑的豪爽:“痛快,好久没玩的这么爽了”

超出我的想象。她的堡垒看起来似乎坚不可摧,但却忽视了一个极大的裂缝。

顾奇言,就是她的弱点。

八岁时,学校让我们填写家长的名字。我问她:妈妈,爸爸是不是叫顾奇言?

她当时正在与一个新结识的男人说话。脸上露出我没见过的笑容。

我想,顾奇言肯定也没见过。因为他是那样一个洁癖的人,连我见了都觉得脏,他若看了,肯定会呕吐的。

莲实听见这个名字,二话没说将我拎起放到门外。

她说:从今天开始,若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你就给我滚。

那次,我在屋子外面一直待到凌晨。

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光明。

我卷缩在角落里。想到了顾莫修。

他用柔软的语调对我说:小落,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我想,我是恨他的。

所以,我在等了他五年之后,终于放弃了他来接我走的梦。

我将他的照片统统丢到垃圾桶,阴霾的对着那一滩垃圾诅咒:顾莫修,你去见鬼吧。

是的,顾莫修,你去见鬼吧。

卡萨布兰卡是S城里著名的音乐酒吧。

很多玩音乐的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喝酒,唱歌,结识一些同行。

我也很喜欢这里,不仅仅是它浓厚的音乐气氛。

它的灯光色调让我痴迷,幽幽的暗蓝色,鬼魅而安静。

三个损友。

鸭子说:哎呀,莲落,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出来也不打伞!

光头却努嘴,道:小落这样很性感。

我用吉他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了很多次了,不许喊我小落。

小落这个名字是属于顾莫修的。

他撇撇嘴,不屑的转过头:“你将这个名字留给谁呢?谁也不让叫!”

我瞪他,没有回答。

几人攀谈起来。大多是围绕着音乐转。

copy说:“一起去台上弄一首怎么样?我这儿正好有一张上台票!”

我撇撇嘴:“我没意见!”

演出台上,激烈的重金属高节奏的涌动。

客人们的情绪都很hige。

我不喜欢音乐。可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发泄方式。

光头他们总说我生错了性别,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把重金属玩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总是一笑而之。

一曲终了。

台下爆出激烈的喊声,夹杂着轻佻的口哨。

鸭子抱着贝斯坐到我旁边,擦了擦汗水,笑的豪爽:“痛快,好久没玩的这么爽了”

我撇了他一眼,嫌恶的说:“鸭子,你的长相不适合这种豪爽的笑容”

“那我该怎么笑?”

“应该这么笑”光头学着古代女子,翘起兰花指捂嘴轻笑:“嘿嘿嘿嘿……”

几人做呕吐状。

侍者走过来,捧着酒水单

“”

“B-52”

“我要一杯血腥玛丽,加上克拉莫汁”我对侍者说。

copy笑我:“怎么也不换个口味,每次都要那种?”

我笑而不语。

我喜欢它独特、热辣的外观与富有挑战的口感和味道。还有它的名字,血腥玛丽。

“喂,你们看那哥儿们,竟然在酒吧里看书!八成是个11号”光头笑着指着酒吧的一个角落。

我朝那里看去。

一个看起来很斯文,长相秀美的男生坐在那里。肩线很干净,线条很柔和。他扶了扶眼睛,正聚精会神的读着一本厚厚的书。桌旁放着一杯清水。

“靠,那哥儿们真有本事!”copy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我对他产生了好奇。

我说:“那孩子长的不错。”

“怎么,你有兴趣?”鸭子一脸紧张。

我点点头:“最起码不像女人。这点就比你好!”

他捂着胸口做心碎状:“小莲莲,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了!”

我白了他一眼,起身朝那个男生走去。

“你去哪儿?”

“你们等着看本小姐是怎么征服他的吧”

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酒瓶的摔碎声。

心中一紧,回头,果然是有人来扰事了。

copy的头上,被打破了一道大口子,鲜血正快乐的叫嚣着踊跃出来。

大约有几十人围着我们。

我认识带头的那个人。

他是林筱雅的男朋友。

冷笑几声。真是一个既蠢又弱的女人。

这点,莲实真的要聪明很多。

但是,鄙视归鄙视。鸭子他们三人还是被打的很惨。

我的胳膊也被其中一个小混混用酒瓶划破了。

酒吧见有人闹事,立刻报了警。

那群人便很快消失了。

copy伤的最重,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让他们把他送到医院,自己一个人在雨中慢慢的往回走。

走到一个垃圾堆旁时,胳膊实在痛的无法忍受,头部因流血而眩晕起来。最后,索性靠在垃圾桶旁,望着黑幽幽的天空。

我本身就是个垃圾。所以,我不介意和垃圾相处一个晚上。

更何况,5年前,我将顾莫修也变成了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

“顾莫修……哥哥……”

“小落……么?”柔软的男声夹杂着不确定。

这个声音,是曾经在我的梦中响起过无数次,属于顾莫修的声音。

我抬头。

他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站在雨中,洁净的白衬衫,衣角微微被雨淋湿。他的头发还是那种不长不短的发型,看起来很柔软。

他的脸还是那么白,孱弱的像一张纸。

没什么变化,除了个子长高了很多,脸上多了一副眼镜而已。

可我为什么这么想哭。

我在最落魄肮脏的时候,被顾莫修看见了。

我刚才还想去抱他来着。

拥抱我的亲哥哥。

卑微,受伤,怨恨……所有的情绪突然涌了出来。

我靠着垃圾桶嚎啕大哭起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从前无论何时,我都保持着一副好面孔。

可是,我在顾莫修面前哭的一塌糊涂。

他见我哭了,急忙跑到我身边,蹲下。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强烈的刺激着我的神经与嗅觉。

他的表情很焦急。

“小落,真的是你么?”

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他说:“我是哥哥。你是小落对吧?”

我还是不说话。视线被雨水冲的模糊起来。

我觉得,顾莫修的样子看起来,真像一个纯洁的天使。

我真想告诉他:顾莫修,你身后正有一对洁白的翅膀张开着,你知不知道?

公元19XX。灼热。

顾莫修生下后的第三年,莲实才有了我。

他是个对谁都很温柔的孩子。即使在顾奇言发疯要打他时,他也会很温柔的说:爸爸,我的身体是你给的,你若觉得打了我好受些,那你就打吧。

每每这个时侯,顾奇言总会蹲下身痛哭起来。他下不了手。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性格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顾莫修比以前更温柔了。

他望着我的表情,很圣洁。充满了慈悲。

我冲他大喊:不许你这么看我。

他就立刻锁住眉头:小落。

我又冲他狂吼:不许这么叫我。不许,不许。

原来,他叫我名字时的声音是这么好听。

原来,小落这个名字这么美丽。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小落。

我在他怀里哭的乱七八糟。

很久之后,才推开他:我要回去了。

他担心的看着我身上的伤,说:“受伤了,小落。”

我不在乎的看看:“没事,这点小伤我早就习惯了。”

他的表情更加担心:“你经常受伤么?”

“关你什么事情?”

他站起来,又将我抱住,柔软的嗓音在我耳边悠悠回荡:“小落,你这是在生我的气么?”

我觉得很好笑。

所以我就真的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的确,我不生他的气,我是恨他。

首先恨得是他先松开我的手,然后恨的是他忘记了他的诺言。

他说过的,这不会是很长久的分离。

可是,这个不是很长久的分离,一分就是十二年。

如今,什么都变了。

我的期望早已在等待的岁月中无声的溃烂了。

我没有了翅膀。

而顾莫修却愈发纯洁的像个天使。

我说:“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他固执的不放开:“跟我回家吧”

我又觉得好笑:“回家?顾莫修,你以为我们还有共同的家么?早在你忘掉你的誓言的那一天,我们就是陌路人了。”

他将头埋进我的脖颈,柔软的头发触到我的皮肤,微痒却有细致的温暖。

“小落,跟我回家吧”

顾莫修的家,原来是指他自己独自租的房子。

不大不小,收拾的很干净。洁白的床单,洁白的窗帘,洁白的,睡衣。

什么都是洁白的,就像他的人一样。

他将热水放好,让我先去洗个澡。

半个小时候,我穿上了他的衬衫和裤子。

顾莫修衣服上的味道真好闻,淡淡的花香混合着太阳的味道。

他坐在地板上,仔细的替我包扎伤口。神情专注的就像我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他的一样,长长的睫毛在透明的镜面后扑闪,就像一只蝴蝶。

“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他问我。

“很正常。没有什么理由。”

他皱皱眉:“小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讥讽的笑了笑:“那我是怎样的?”

我本是怀着讹他的心情问的。

可是,他却认真的回想起来。干净的眉眼,思考的样子很漂亮。

“小落以前说话很温柔,不喜欢打架。很喜欢听故事。小落从前是个乖巧的孩子。”他真的说了出来。

“可惜啊!我现在不是从前的那个顾落了!我现在是莲落!和从前,和你,没有任何干系吧!”我有点小愤怒,没错,我的确不是从前的我了,因为顾莫修的背弃,也因为太久不见的思念与多年来他带给我的痛楚。

“顾落!!你适可而止!!不要逼我!”他怒了,长这么大以来我一直以为温柔的顾莫修是不会发怒的,可今天,在我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他发怒了。

“是莲落!!”我重复着我叫莲落的这个事实,从莲实与顾奇言离婚的那一刻,从顾莫修放手的那一刻,我便从此不在承认自己是那个温柔可爱,依偎在哥哥怀里的顾落了。

“你……”

“顾莫修!!你干什么?!放开我!!”此时我被他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我以为他只是生气想让我安分点罢了,可没想到的是···

“啪啪啪”空气中传来三声闷响,我的脸立刻从头红到了脖子根。他的手一起一落准确无误的落在我的屁股上,身后的灼痛让我不禁叫了一声。

“莲落!我不想打你!是你逼我的!”他愤愤的看着我,眼里的怒火依旧未消。

“顾莫修···你···”

“啪啪啪啪”又是几下,我咬着牙,任泪水在脸上放肆,也不想再喊一声。

“莲落,你认不认错?”他停下了手,质问我。

“我有什么错?这么多年我从未感觉我做错什么!”我很犟,从小就这样犟。

“好!!今天我要你知道错!”说着,他试图褪掉我的裤子,我挣扎着,即便用尽力气也拗不过他。只感觉身后一凉,我觉得很尴尬,很害羞。仅使眼前的这个帅男孩是我的哥哥,亲哥哥。

“啪啪啪啪啪啪”原本灼痛的身后又雪上加霜,我泪水横飞,痛到不行,还是叫了出来。

“你要不要认错?”

“不要!”我不知道我到底被打了多少下,更不知道被打的多重,我只知道,我死都不肯认错。无奈,他便帮我盖上被子,出去了。

我趴在床上,一个人无助的哭着,脑中不断地闪现记忆残缺的碎片,就这样带着伤痛睡去了···

醒来时,发现顾莫修坐在我的床边睡着了,他一直守着我,我的心有些软了。

“啊?啊···醒了啊!!对不起···小落···哥哥···”他平静了下来,恢复了那个温柔的顾莫修,面带一丝惭愧。

“呵呵···”我只“顾莫修,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愣了愣:“对不起”

我说:“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一个解释”

他不说话。

我笑了:“你说不出来是吧?要不要我替你解释?”

他摇摇头。捉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暖很暖。修长洁白的手指真好看。

他说:“小落,哥哥从来没有忘记过对你的承诺。”

“那你给我解释啊!”

“那年妈妈带着你离开后,我们也很快就离开了。爸爸在一个新的城市里找工作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后来,他花了很多时间,才成立了自己的一个小公司。我不能离开那时的他。你知道的,小落,我们的爸爸他有极致的精神脆弱。”他望着我,说出了这么久没有来找我的缘由。

可我不能接受。

不管如何,顾莫修忘记了自己的誓言。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我看看窗外,雨下的更大了。

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无比疲倦。卷缩到床上,闷声说:“我睡了。”

他也没再说话,替我盖好了被子,在地板上躺着睡了。

原来顾莫修不仅变温柔了,也变冷漠了。

他很漂亮,完全继承了莲实的优点。

而我,长的却越来越像顾奇言。

子女的相貌,真是一个微妙的现象。

夜里,雨声渐渐小了。

我梦见了顾莫修。

他穿着洁白的衬衫,身后一对巨大的羽翼展开着。

他说:小落,哥哥永远会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次日醒来时,他已经不在房间了。

掀开窗帘,外面的阳光金灿灿的,让人一看就很烦躁。

我讨厌阳光,讨厌一切与光明有关的事物。

他走了进来,身上系着围裙,笑着看着我,柔声说:“起来啦?早饭做好了,快点梳洗,过来吃~还疼吗?”

我的脸又一次的红了,“不痛了···”

“那来吃饭吧~”

我有瞬间愣神。差点就脱口而出:哥哥。

可我喊不出来,喉咙里就像卡了一根刺一样难受。

吃完饭,顾莫修说要送我回去。

我拒绝了他。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生活环境,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住的地方不再心安理得。

他也没有多勉强。只是让我答应他,让他送我去车站。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太多话。

太久的分离,让我们曾经的亲密无间变得生疏起来。

阳光很烈,照在皮肤上,带来灼热的疼痛感。

车子快来时,他握住了我的手。

“小落,叫我一声哥哥吧。”

我张开了嘴,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这些年的事情并不能完全怪他。可我心里就是有个疙瘩。被抛弃的纠结。

他失落的笑笑:“算了吧。慢慢来。我可以理解!”

车子启动的刹那,他站在蓝天下笑着对我挥手。

“明天见”他说。

回到家里,莲实已经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曼妙的身姿一点也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而迟暮。头发依旧像一条黑蛇盘在脑后。

见我回来,将手中的烟熄灭,问都没问我一句,便转身上楼。

我讨厌莲实。

我说:“我见到顾莫修了。”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停在楼梯上不再向前。

我又说:“顾奇言到这个城市里来了。他现在很有钱。你要不要去重新勾引他?听说他还没有结婚”

她没有说话,转身走下楼,朝我走来。

耳光响亮。

事隔8年,我再次见到了失态的莲实。

她的样子软弱的就像一个初生儿。

我很开心。

她甚至觉得一个耳光并不能弥补她的裂缝,拿起桌上的台灯朝我砸过来。

我没有躲闪,任由额头的血迹蜿蜒流下。

莲实说:“莲落,你真是个怪胎。”

我笑笑,不理会她,走入自己的房间。

镜子前的那个人,脸色苍白,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液蜿蜒成一条细长的线条。丑陋的像一只蚯蚓。

随便抓了毛巾胡乱的擦了一把,往床上躺去。

脑子乱哄哄的。我却终于兴奋起来。

顾莫修回来了。这是不能抹去的事实。

我兴奋的像注射了K药,抓起地上的吉他,将效果器开到最大,轰轰的奏起来。

枕头下面,压着一张我和顾莫修的合照。

那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原来我最终还是不舍得将他遗忘。

照片上的他,干净又柔和的笑着,身旁的我,脸上仿佛写着全世界。

是笑而不语,忽然,看着他的双眸问他。公元19XX。渴爱。

我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弹了三天的吉他。

手指磨破了,疼痛中夹杂着快感。

第四天早晨,我突然安静的起床,将自己从里到外收拾的很干净。穿上那件买了三年却从来都没有穿过的白裙子,捏着我们的合照去找顾莫修。

路过莲实的房门时,我听到里面传来压抑声音。

好心情的敲敲她的门,提高嗓音:“妈,和你的那位声音小点。别一大早就让我反胃!”

里面安静了,传来一个男人急切的道歉声。

我嘲讽的笑笑,飞快的朝车站奔去。

我想告诉顾莫修: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念你。我一直都记得你给我的誓言。我不恨你。

我还想再喊他一声哥哥。

可是,我的希望很快再次覆灭。

顾莫修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房东走过来问我:“你是顾同学的妹妹吧?”

我点点头。

他递给我一封信:“他告诉我,如果有一个女孩子来找他,就把这个交给你。”

我打开那封信,顾莫修干净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落,哥哥去M城了。我一直在那里读书。很抱歉,我又违背了自己给你的约定。

爸爸的公司迁到S城了,你若想见他,地址就写在信纸的背面。

我很快还会再回来。

你如果有事找我,就给我打个电话。

我的电话是。

小落,你不要生气好吗?

哥哥:顾莫修。

我一句话都没说,安静的将那封信撕掉,粗口骂了一声:”顾莫修,你真他M的是个大骗子。”然后转身走掉。留下目瞪口呆的房东。

我捏着我们的合照,在大街上瞎晃悠。

我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个城市虽然大。可是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莲实的房子也很大,但是里面的空气太肮脏。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死党卞霓打电话来。

她在电话里大吼着:“莲落,你这个死丫头,这几天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我点燃一根烟,靠在一个没有阳光的墙角:“在家睡觉了”

“别告诉你在家睡了三天”

“嗯。就是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快到学校来吧。吴老头又在发火了,说你再不来,就把你开除了”

“我无所谓。”

“莲落,我命你20分钟内赶到学校。不然我们绝交。”不等我说话,她就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烟抽到一半,忽然烦躁不堪,熄灭了它,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学校奔去。

卞霓见到我,笑的得意。摸着我的头,说:“果然是个好孩子。看,多听姐姐我的话!”

我不理她,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朝座位走去。

鸭子晃过来,问:“你的伤没事吧?”

我摇摇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

“copy没事,光头正在医院陪他。”顿了顿又恶狠狠的说:“M的,那帮人下手还真狠!”

我笑笑,朝卞霓招招手:“给我一本书。”

她扔过来,看见我的手指,又大呼小叫起来:“莲落,你是不是受了什么虐了?手指怎么破成这个样子?”

我低头看看,十个手指头,原来已经血糊糊的了。

无所谓的笑笑:“没事,练琴练的”

她走过来捉住我的手,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莲落,你疯了。”

我笑她:“是有点”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用书敲了敲她的头:“就你多想。哪会有什么事情”

鸭子惊讶的大喊:“小莲花,你这是在自虐,你知道么?”

“我说,你能不能别喊那么大声?听的我直恶心。”朝他挥了一拳。

几人正嬉闹着,有人在外面喊:“莲落,班主任找”

卞霓无限同情的看着我:“你完蛋了。”

鸭子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小莲花,祝你打擂成功!”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损友”

办公室里,吴老头又摇头晃脑的对我说了一大通。

末了,又加上一句:“玩音乐没什么前途。还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正经啊!”

我直点头:“老师,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翘课,不玩音乐了。”

他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快回去吧,将这几天的落下的课都补上去。过两天要月考。”

我敷衍的应了他,飞快的逃离。

生活,越来越像一潭发臭的死水。

我浸泡在里面,就要腐烂。

林筱雅在背后喊住我:“莲落”

我回头,冲她吹了一个口哨:“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美女啊”

她的脸色很难看,却还是维持着优雅的风度:“你没事吧?”

我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歪侧着头望她:“好的很。”

她笑了。模样还真清纯。

我说:“你就别装了。长的一副怨妇的脸,看的我都想吐!”

她握紧了手,正准备还口,身后传来吴老头的声音:“你怎么还不回班?”

我高兴的冲他挥挥手:“这就回。老师再见!”

光头一个星期后出了院。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莲落,我要干他”

我点点头:“我没意见。不过你们在搞定那个男人后,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你就直说,我们之间还提帮这个字?”

我指指那个正笑的一脸开怀的林筱雅,冷声道:“帮我找几个男的J了她”

鸭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头:“好!”

我根本不必担心做出这种事情会又什么不好的后果。

鸭子的爸爸是S城里最有实权的官,JC局局长。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么?强者猖,弱者憋。

copy感慨:“女人的记仇心理真是可怕,我看我还是去当GAY吧”

我笑笑:“没错,我这人什么兴趣都没有,就爱记仇”

我和林筱雅之间的过节,不是一两句就可以说的清的。

可以这么说,那女人玩了我。

我刚到这所学校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她。

那时,我正被几个高中部的女生围殴。林筱雅经过,看见了,拉开了她们。

她安抚着我,表情很温柔:“不要怕,我和她们认识的。我已经对她们打了招呼了,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从那以后,她便经常来找我,给我讲笑话,和我一起用餐。放学也会一起回家。

当时,我并不喜欢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先主动的。

可是,所有的事情发展,总会有一个推动支点。在合适的时间发生合适的事情,那个名词就叫做契机。

那日上午,我的胃部突然疼的厉害,向老师请假回了家。

莲实如我所料的不在。

我蜷缩在床上,捂着抽搐的胃,疯狂的想得到幸福。

这个时候,林筱雅来了。她穿着白衬衫,白裙子,一头柔软飘逸的长发。脸上挂着既温柔又担忧的表情。

她说:“莲落,我好担心你”

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顾莫修的影子。

她来带了好多食物,各种胃药,并且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告诉我,哪种药该什么时候吃,哪种药不能和另外一种药混着吃。

她的表情很认真,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

我感动了。

我抓住她的手,对她说:“林筱雅,你可不可以做我的朋友?”

她愣住,片刻后,绽开灿烂的笑容:“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宛若双生一般,走到哪里都是两个人一起。

我比她大两个月,所以,她甜蜜的叫我姐姐。

除了顾莫修,我从未在哪个人身上得到过被重视在乎的感觉。

林筱雅对我很好,她看起来非常在乎我。

她告诉我很多自己的秘密。其中有一件是她不再是chu女的事情。

她为了这件事难过了好久,她不停的对我说:姐姐,我觉得自己不配做你的朋友。我已经不是chu女了。

我无论如何也安慰不了她,于是,我对她说:我也不是了。并且,我曾经堕过两次胎。所以,你不用再自卑。我们是站在同一地平线上的。

林筱雅笑了,她抱着我说:“姐姐,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我很宠她。当我们一起逛街时。我会倾出所有的零花钱买东西给她。只要她在哪样东西上多瞄了一眼,我立即就会买下送她。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弯着眉眼,甜甜的挽住我:“姐姐,你待我真好!”

所以年少的我,便固执的认为,买东西给她,就是对她好的表现。

我们在一起好了一年。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想我会发展成一个玻璃也不说不定。

那次,她家里有事,没有来学校。放学后,我就一个人孤单的回家。

前面有几个女生在嬉闹。

我认出她们就是当日围殴我的高中部女生。

正想换条路走,却听到这样几句话:

“你听筱雅说了没?那个莲落是个白痴。”

“筱雅这丫头,眼光真辣,一眼就看中她有钱,并且好利用。”

“哼……难为我们当时演的那场戏,那丫头得了好处,却一点也不分开我们。全部自己独吞了。”

我希望自己是聋子才好。

那样,我就可以继续溺死在林筱雅甜蜜的谎言中。什么都不会知道。

林筱雅在第二天来了学校。

她依旧甜甜的叫我姐姐,并对我说,她看中了淑女屋的一件粉色的裙子。

我笑笑,推开她:“林筱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

她的脸色顿然就变了,愤然的指着我,问:“姐姐,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我摇摇头:“人心难测。”

她哭着跑了出去。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所以,我和她道了歉,并把那天在路上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当时林筱雅的表情很古怪。她看了我半天,冷冷的说:“姐姐你想多了”

下午再到学校时,事情开始本末倒置。

林筱雅把我喊出去,哭着问我:“莲落,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秘密说出去?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男人上过是么?”

我很迷惘的看着她。

她说:“我问了那几个女生,她们说根本就没有说过这句话。根本就是你在胡诌是不是?”

我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伏在栏杆上哭泣,细弱的肩膀看起来真的很柔弱。

我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没有理会她,回到班里坐下。

过了一会儿,本来闹哄哄的班里,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筱雅站在我桌前,手上拿着一卷书。

她的表情很冷,也很委屈。

她用那卷书朝我的脸上狠狠的摔了一下:

“莲落,我之前把你当姐姐,所以,我用书打你,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我被那一巴掌突然扇醒了。

荒唐之极!

我朝她笑笑:“多谢你给我面子。”

她见我的反映如此,更加恼怒,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喊道:“莲落,你会后悔的!”

我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本末倒置这种事情。林筱雅将这件事做的完美极致。

学校开始有各种流言。

莲落堕胎了两次。

莲落的母亲是个J女。

莲落的嘴巴很贱

……

我在林筱雅的欺压下,度过了初中年代。

后来,很不巧,我和她又一起直升了本校。并且,依然同班。

如果不是她找人来侮辱了我,我想,我会一直鸵鸟下去。

我的长相很像顾奇言。五官很深邃,个子高挑。

学校里的人说:高一的莲落,是XX高中第一美女。

所以,很自然的,林筱雅喜欢的男生,全部喜欢我了。

那件事发生的前一晚,她传过一个纸条给我:莲落,有你在,我就永远都抬不起头。

我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第二天,晚自习下课,我在回家的那条昏暗的小巷子里,遇到了两个男人。

事情,就这样告终了。

我在肮脏的青石板上,度过了我的童贞年代。

那此,我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去。

我不会愚蠢到去报警。因为我不想被莲实嘲笑。

我开始彻底疯狂了。

我和她的战争正式开始。

这一战,便是三年。

可是,她现在输了。

我用她的方式来告诉她,欲望,要学会适可而止。

三天后,我看见林筱雅一瘸一拐的来到学校。

她的脸有些红肿。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我和鸭子他们心照不宣的笑了。

公元19XX。受洗。

当我推开家门,看见那个人时,我震惊的一句话都也说不出来。

顾莫修正坐在沙发上,与莲实交谈着。

他穿着黑色的T恤,没有戴眼镜。嘴角挂着礼貌的笑容。

见我回来,立刻笑着冲我招手:小落,你回来了。

我冲到他面前,冷冷的低吼:“你怎么会来这里?”

莲实摁灭手中的烟,转身上楼:“你们谈”

此刻,他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坐在地板上,乖乖的挨我的训。

我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他眨巴着大眼睛,贼贼的笑了:“我跟踪了你!”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将吉他摆到一边:“来找我干嘛?”

“想你了”他走过来,抱住我:“小落……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我不耐的推开他:“滚开。”

他不放,嬉皮笑脸的说:“这次我不会再放开妹妹的手了!”

我叹了口气:“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放手?”

“这……”他面露迟疑。

“回答不出来了吧?”我白了他一眼,躺倒床上:“顾莫修,你还真是混蛋哥哥”

他也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慢悠悠的说:“是啊,哥哥是个混蛋!”

我不再理他。

“我这次回来,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哦”他趣味盎然的侧过身,掰过我的身子,强迫我看他:“说吧,想要哥哥怎么补偿你?”

“补偿?”

“嗯。”他点点头,睫毛扑闪。

我笑了:“顾莫修,你真的以为短短七天,就能弥补我十二年的期待吗?”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憋闷了半晌,缓缓开口:“我知道,这些年来都是我不好。7天根本就弥补不了你的十二年。但是,我现在找到你了,以后我还有很多年可以和你在一起。即使你结婚了,我也会继续补偿,直到你觉得溢了,满了,我也不会停止”

我拍拍心口:“我好感动!”

他脸上的神情开始悲伤起来。

顾莫修,你别这么看我。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落……”

“滚!”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朝他低吼。

半晌,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踱步到门口,对我说:“我还会再来的。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我不说话。

他关上门离开了。走廊里回荡着他凌乱的脚步声。

莲实在他之后走了进来。

她指着我地上的吉他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脏东西出现在这个家里。要不然你和它一起滚出去”

我一声不响的起床,拎起吉他就往外走。

莲实在身后喊着:“不要再回来了。见到顾莫修,也告诉他一声,不要再到这里来。”

我冲她摆摆手:“妈,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弱了。连我都不如”

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给卞霓。

她一见到我,就将我骂了个半死。最后对我说:“我家你是不能住了。你知道的,最近家里闹离婚,很不好看。”

我点点头,朝她伸出手:“我要钱”

她瞪我一眼,从包里掏出几张人民币说:“今晚先找个旅馆对付着,明天我再陪你去找房子。”

晚上,把鸭子他们喊出来,跑到酒吧里痛喝了一场。

鸭子问我:“小莲花,你真的不回家了?”

我叼着烟,窝在沙发上,傻笑着:“不回了,不回了。什么狗P家。简直就是个J院”

“那你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来……干杯!”我端起酒往嘴里灌去。

我不喜欢酒,可是,我喜欢它带给我的麻醉感。

它可以让我暂时忘却所有的不幸与悲伤。

胃部汹涌着,冲到卫生间里呕吐起来。

吐了很久,眼泪都流出来了。

走到镜子前,想洗个脸。却被镜子里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大大的黑眼圈,皮肤苍白无色。头发湿黏黏的搭在肩膀上,目光呆滞。

“这个……人……是我?”伸手抚上镜子,痴痴自语。

有人从我身边走过,露出轻鄙的表情。

我的脑子混乱的很。酒吧的空气污秽的让人窒息。

走出酒吧,蹲在墙角,点燃了一支烟。

我想,我真是醉了,并且还醉的很厉害。否则,我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顾莫修?

他一脸焦急的朝我奔过来:“小落……终于找到你了”

我呆愣住,连烟烫伤了我的手指都没发觉。

他见状,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抢过它扔到地上,拉起我朝出租车走去:“跟我走”

我竟也忘记了反抗,就那么呆呆的跟他上了车,到了他住的地方。

“先洗澡,然后将这些药吃掉。”他的脸上写着很生气三个字。

我乖乖的接过毛巾,走到浴室。

泡在温暖的水中,全身都得到极大的放松,醉意很快就袭来,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他在门外敲门:“小落……你没事吧?”

我想回答他,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小落……小落……”

我在他的声音中闭上了眼睛。

顾莫修的声音,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好听的。

半夜醒来,顾莫修就躺在我身边。

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腰际,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我揉揉疼痛的头,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只大手抚上我的头,眼色严厉:“还好,没有发烧!”

我迷惘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你喝醉了”他从床上起来:“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先是和莲实吵了一架,然后和光头他们一帮去酒吧喝酒了,然后……

“来,将这颗药吃了。要不然明天就有你受的了”他扶我坐起来,将一块枕头垫在身后。

我乖乖的接过来吃下。

“以后不许再跑去酒吧喝酒了。一个女孩子,有多危险你知道么?”他从头到尾一直皱着眉,不曾笑过。

“等等!!我不是在洗澡吗?我怎么出来的?你···看见什么了??”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什么都看见了!我若是不破门进去,你就有生命危险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听话!给我个解释!”他先是脸一红,然后又突然严肃起来,此时的他和上次一样愤怒,我便知道,我一旦说不好话,就会遭到一顿狠打。

“解释?没有什么解释!和朋友出去消遣这很正常吧!”

“小落!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呵、我不可笑吗?你早就失望了吧!你是纯白无暇的顾莫修,而我却早已肮脏不堪了!我可不想玷污了你!”我终究还是说出了过分的话。这也无疑激怒了他。

“莲落!!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是吗?呵呵···”

“啪啪啪啪啪啪”还和上次一样的场景,我被他按在了床上,褪掉了裤子。只是这一次,我没有白费力气的去挣扎,因为我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是,哥,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痛胜似肉体上的疼痛。

“你说啊!你为什么要去喝酒?!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你说啊!”

“啪啪啪啪啪啪”我默不作声,任巴掌落在我的屁股上,任疼痛遍布全身。

“莲落!你给我说话!”他急了,气红了眼,甚至朦胧中我看见了他眼眶中的泪花。

沉默。换来的依旧是默不作声。

“你!!”他边说边在寻找着什么,看见刚换下的裤子上的皮带,随手抽了过来,指着我说:“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去喝酒!!”哭腔,我听得出他已经急的带了哭腔。

“……”我还是那么安静,那么安静···

“嗖-啪”空气中划过一道红印,同时也印在了我的肉体,印在了我的心里。我不曾想过,这有多痛,可当真正来袭的时候,却又痛到不知所措。

“你要不要说?”他的口气严肃到让我有些许恐惧。

“我···我和朋友出去玩,有错吗?”我的口气弱了下了,我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痛。

“嗖-啪嗖-啪嗖-啪”连着三下让我喘不过气来,也不求饶,只是放肆的哭着。

“你知不知错?”

“我···”忽然觉得眼前渐黑了。

又一次昏倒了,醒来时又一次是躺在他的怀里的。

忽然脸上觉得有一滴热热的,湿湿的,很是晶莹的泪水,哥···你是哭了吗?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看见你哭。连顾奇言要打你,你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今天···你是哭了吗?你是为我掉泪了,对吗?

“小落···哥知道无论怎样我都弥补不了这些年带给你的痛楚。可哥哥是爱你的!哥哥真的很担心你,你知道吗?答应哥哥以后不要喝酒了,好吗?”他心疼的看着我,轻抚我额头上的发丝。

我像吃了迷魂药一般,就那么乖巧的点头:“知道了”

“也不许再抽烟了。”

“知道了”

他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我的手指:“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了”

“知道了”

我的喉咙干涩的难受,抱住他:“哥哥……”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就呜咽的哭起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就那么一直喊着。直到筋疲力尽,与他相拥而眠。

学校里,copy他们正围着我,问东问西。

“小莲花,你昨晚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昨晚找了你一整夜?”鸭子垂着心做痛苦状:“莫非你被哪个男人拐去了?”

我瞪他一眼:“你继续做白日梦吧!”

“那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他们三个昨晚可是把我吵坏了。”卞霓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不满。

我笑而不答。

“奇!真奇!”光头环抱着双臂,在我周围绕了几圈,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好几遍:“你们不觉得今天的莲落有点问题么?”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像是有点!”鸭子附和着,也学他的样子绕着我转:“不仅容光焕发,而且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莲落,难道说……”copy的脸上露出淫笑:“春天来了?”

就知道这家伙满脑子的不健康。

伸脚踹了过去:“去你的,你才春天来了”

“你昨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卞霓用手撑着下巴,巴巴的望着我。

我依旧笑而不答。

“莲落,有人找!”门外有人喊。

顾莫修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褐色的头发柔(协调)软的被风吹起。柔和的笑着朝我走来。

“小落!”

我立刻扑过去:“你怎么来啦?”

“不是说了今天来接你的么?”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动作亲(协调)昵。

光头他们倒抽一口凉气。

鸭子心碎的指着我,颤抖的问:“小莲花,别告诉我,你昨儿一整晚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难道说,今天的好心情都是因为他?”

“不会吧?莲落,你什么时候恋爱了?”

“他是你的男朋友?”

四人一人一句的问。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们,正准备开口解释,顾莫修先说话了。

“你们好,我是小落的哥哥,我叫顾莫修。”他友好的朝他们伸出手。

四人再倒抽一口凉气。

卞霓一把将我拖到角落,使劲拧着我的脸:“死丫头,你老实交代,在玩什么花样?你何时认了一个哥哥了?”

鸭子也凑过来:“就是,就是,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

我好笑的推开他们:“他真的是我哥。亲哥,亲哥”

他们望着我,许久,几人抱头痛哭起来:“我们的小莲花被人抢走了!”

我没理他们,挽住顾莫修的胳膊:“哥,我们一会儿去哪儿吃饭?”

他笑笑:“随你。你想去哪儿?”

我想了想说:“先离开学校再说吧”

今天早晨起来时,顾莫修交给了我一把钥匙,他对我说:从今天起,你就住我这里。妈那儿你就别回了。

“你什么都知道了?”我问。

他点点头,愧疚的望着我:“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把你一个人丢在她身边!”

我摇摇头,抱住他:“已经都没事了,现在,只要有哥哥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们转了一圈,最后决定买菜回去自己做。

我想,我们牵着手的样子一定很像恋人。要不然,那个收银员不会对我说:姑娘,你男朋友真细心,刚才还偷偷问我怎样把肉煮的不腻又好吃呢。

当时我没觉得什么不妥,反而很乐意的不去解释。

出来时,他敲敲我的头,说我调皮。

我从来都没这么幸福过。自从离开顾莫修之后。

顾莫修做饭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温暖。

他的个子很高,最起码有一米八了。当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专心的切菜时,我又在阳光中看到了他纯白的羽翼。

心中酸酸的,走过去抱住他:“哥……你有翅膀吖!”

他笑了,用下巴轻轻的碰了碰我的头:“又在说胡话了。”

我不甘心,继续磨蹭他:“哥,你知道么?我也曾有过一双翅膀,不过我没用它在天上翱翔……”

“那你用它做什么了?”

“放在锅里炖汤了……”我指指那个正冒着香气的锅。

他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身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小落,我希望天天都能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顾莫修根本不知道我这十二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鸿沟。

吃饭的时候,他问我:“你去见过爸了吗?”

我一愣,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不悦的说:“我不想见他”

他叹了口气,往我碗里夹了些菜:“多吃些,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难道妈平时都不做饭的吗?”

我白了他一眼:“以前你也没见过她做过饭吧!”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爸是不是还经常发脾气?他有没有打过你?”

他摇摇头:“他这几年,脾气改了很多。”

我笑笑:“是么?”低下头继续吃饭。

却食之无味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他想了想,开口:“下个礼拜一。我还可以再陪你五天”

我点点头:“那好,这几天我就不去上学了”

他立刻拍拍桌子:“你要是敢不上学,我就收拾你哦!”

我哭丧着脸指责他:“哥……你威胁我”

他好笑的摇摇头:“快吃吧。一会儿带你去买些衣服。”

我和顾莫修在一起很快乐的度过了一星期。

他什么都没有变。刨除十二年前那次背弃不算,他几乎都是完美的。

卞霓问我:“你以后就和你哥住了?”

我点头:“生活费他会给我”

她欣慰的笑笑:“你这丫头,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你这么幸福过!”

原来,连旁人都能看出我在幸福。

可我却快乐到惶恐。

我无法相信单纯的幸福,对人生的起伏悲喜,既坦然又不安。

所以,当顾莫修背着包要离开房间时,我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耍起赖来。抱着他,死活都不让他走。

他蹲下身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小落,你乖。哥哥以后每个星期都会回来陪你好不好?”

我拼命的摇头:“我不要。你走了,又不会回来了”

他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将我抱在怀里,哽咽道:“不会了。哥哥再也不会丢开小落。等我毕业了,小落就跟我生活。我工作养你好不好?”

“那你以后要是结婚了,你老婆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在他怀里闷闷的说。

我是第一次见到顾莫修的泪水。那一晚,他虽然哭了,却是背对着我的。

他流泪的样子很漂亮。

他的眼泪是晶莹透明的。像水晶一样美丽。

顾莫修说:“那我就不结婚了。一辈子都和妹妹在一起。”

我终于笑了,用头撞撞他:“那可不行,我还想要你早些结婚,给我生个小孩子玩玩呢。”

他说:“那好,只要妹妹开心。”

公元19XX。半翼。

顾莫修走了。

整个房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我整个人也跟着迅速的空虚起来。

他每天都会给电话,嘱咐我晚上睡觉要锁好门,不许抽烟,不许泡酒吧。

我都一一应着,事实上,放下电话就又和鸭子他们一帮到处鬼混去了。

卞霓说:莲落,我要是你哥,非把你两只腿折断不可。

我边给吉他调音,边不屑的说:下辈子吧。

林筱雅突然闯进练习室,冷声对我说:莲落,你出来一下。

我放下吉他,就要出去。

卞霓拉住我,担心的问:真的要去?那女人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笑笑:很有趣不是么?我最近正无聊的很。

林筱雅很漂亮,我不得不承认。她有着柔弱的身躯,长及腰际的长发。修长的双腿。更赞的是她的表情,永远都像一个chu女一样纯情。

才见到的她的人,一定不知道,她最近才刚被5个男人轮J了。

我问:找我有什么事?

她回过头,看着我,眼里凝着泪光:是你干的吧?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故作不知的问:什么是我干的?

她攥紧了手,低哑着嗓音:你装什么装?那几个男人是你找的吧?

我拍一下脑袋,恍然大悟:哦,你是指那五个男人啊?是我找到。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享受一下?偶尔玩一下5P也不错。这别人还享受不来呢。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靠着柱子,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到她的脸上:不为什么,我喜欢而已。

她咬着牙,愤恨的看着我:莲落,你真龌龊。

我哈哈大笑起来,将烟踩灭: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龌龊的人。

转身离开,她那张脸我一秒也不想多看。

“姐姐”她在背后喊住我。

我想都没想,转过身就给了她一耳光:你别这么喊,我听了直恶心。

她咬着牙望着我,白皙的脸颊上映出五道清楚的掌印:“你不是一直在玩音乐么?10月份会M城的音乐学院会考试招生,你去考一下如何?”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事情何时用的着你来关心了?”

她顿了顿,开口:我只想你离开而已。只要你一天呆在这个学校,我就永远被你压在脚下,永远都比不过你。

我转身离开:先管好你自己罢。这些日子最好乖点。别再对我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下次可不是享受这么简单了。

林筱雅的话,的确是给我带来了较大的欣喜。

先不说与音乐有关,单单是那个学校在M城这点,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个很大的诱惑了。

M城,不就代表我可以与顾莫修在一起,不用分开了么?

当我欣喜的把这条消息告诉鸭子他们时,卞霓第一个反对。

她说:“我上网查了一下,要考那个学校,是要退学的。如果你没考上的话,怎么办?”

光头他们倒是很支持,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莲落的实力已经很强了,只要往那些考官面一站,弹一首,立即就免试入学。

我的水平虽然没有光头他们说的那般好,但也不至于很差。只要平日多做练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顾莫修,他在电话那头想了好半天,才说:“你先别急着退学,反正离报名时间还有两个月。这段时间,先练习,等到两个月后,看看自己的水平增进了多少,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决定听顾莫修的。

余下的一个月,整日都泡在了练习室。除了顾莫修回来的日子,我会很早回去。其余的时间,谁也不见。惹的鸭子时常对着天空大喊:“小莲花抛弃我们了。”

一日,在练习时,忽然想到好久都没有见的莲实。

我对她,处于一种既爱又恨的状态。

我爱她,不仅仅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爱她的美丽与妖娆。欣赏她的理智与聪慧。

可我也同时憎恨着她。她对我的冷漠,已经完全违背了一个母亲的原则。

我一直不明白她和顾奇言的之间的感情。

在我记忆中,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可是为什么又要争吵,互相憎恨,最终却又平静的分开。

而离开之后,两人却都没有再婚。

曾经在某处,听过有关十字架的意义。

十字架的横线代表爱,直线则是神的愤怒——代表罪与罚!

为什么神要在爱上……又加上这把愤怒的利刃呢?

是不是因为人类有了爱,往往就会犯罪?

憎恨以及伤悲……若爱得痴狂就易生丑态!

其实这种说法也没错。因为十字架原本就是用来杀人的,它是一种原始的刑具。

为什么爱非得要受惩罚?因为人类是罪孽深重的动物!

人类打从出生,就注定了将一辈子忘不了自己所犯过的罪,就本身就是一种罪吧?

我想莲实与顾奇言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微妙的物质存在着,阻挠了他们的爱往正常的轨道上奔驰。

我清晰的记得,当年的顾奇言只要一喝醉,就会去撕扯莲实的裙子。最后他们两个人会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顾奇言有一句话,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对她说:我爱到不知道该如何爱你才好。真想将你吞到肚子里,这样便能和你融为一体,永远不再分开。

转眼9月,金秋时节。

我和顾莫修相处的很愉快。

他待我很好,什么事情都宠着我。每个星期回来,都会给我带很多音乐CD与各种吉他指法的书。

我都渐渐忘记了他曾经背弃过我这件事了。

顾莫修真的是个好男人。好哥哥。

只要我不愿意出门,他便会放弃整个休息日,全天只在家陪着我。

我们在屋子里看碟,说笑。偶尔谈一谈以后。

我说:我没什么大理想,等我考上之后,我会去选管弦专业,将乐器学牢,以后回来开个琴行。自己带几个资质好的学生。

顾莫修在M城最好的大学里读金融系。

他对我说:他其实对金融没什么兴趣,当初选择这个专业,是为了顾奇言。现在他改变动机了,以后会好好利用自己所学之长,赚很多钱给我耗。

我听着,总是笑他:我又不怎么花钱。顶多是看到好吉他,想买买而已。

他说:“那我挣钱存着,哪一天你突然要用了,不至于找不到钱。”

我说:“老哥,你还真是个好男人。我要不是你妹,肯定爱上你。”

他一听,总是会脸红的敲我的头,然后找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离开。

那时,我没有想太多。根本不知道也不会相信顾莫修会有一天爱上我。

而我,也从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与他堕入炼狱,获得无赦之最。

我后来想想,顾莫修其实从他给我说那个半翼的故事开始,爱的人就从来都是我。

只是,我们分别了十二年,后来日夜同吃同睡,才会将他心中潜藏的爱给激出来了。

这不能怪任何人。我们早就在当年分开时,已经互相扯掉了彼此的另一只翅膀。

九月的天气依然灼热。

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吉他和CD扔的满地都是。

顾莫修刚从M城回来。

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顶着烈日跑出去给我买最爱的冰片柠檬了。

汗水黏在身上,很不洁净的厌恶感。

于是褪掉外衣,仅剩一件小吊带。

渐渐来了睡意。

等他回来了,我早就睡着了。

我梦见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

最惊讶的,便是顾莫修的身体。

他身后的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只了。

我问他:哥哥,你的另一只翅膀呢?

他忧伤的看着我。指着我的手。

我低头一看,惊得大叫起来。

我的左手正紧紧攥着一只还在流血的翅膀。鲜红色的液体,将雪白的羽毛染得郝赤。

我哭着对他说,对不起。

顾莫修用他那剩下来的一只翅膀将我裹住,低头吻我的嘴唇。

然后他指着自己的手说:你看,你的翅膀也在我的手上。

我看到他的左手也握着一只白色羽翼。鲜血淋漓。

猛地惊醒。

捏捏自己的脸,原来是个梦。

可是,唇上却是湿润的。梦里,顾莫修的那个吻,清晰的留在现实中。

我开始惊慌的抬头寻找顾莫修。

他背对着我站在窗前,默默的抽烟。

阳光折射在他身上,柔和的线莹莹温润。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哥哥,我做噩梦了。”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不动声色的将我推开,熄灭手中的烟,柔声道:“做了什么噩梦了?”

我不满的皱皱眉:“不是说不许我抽烟么?自己竟然先不听话起来了。”

他笑笑:“我错了还不成。”转而视线瞥到我身体,脸又迅速红起来:“快把衣服穿上。”

我走到桌边拿起他买来的饮料,稀里哗啦的大口喝起来:“天太热了。不穿。”

他却固执的拾起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顾莫修的双手好像在颤抖。

他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着,阳光背对着他折射过来,昏暗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沉沉的开口:“小落,我可能会有几个星期不会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闻言,急了:“为什么?”

他道:“学校里举行实习。我可能会很忙。”

“能不能不去?”

他摇摇头:“恐怕不行。”

我颓丧的坐在地上:“你不在,我一个人会很闷的。”

“你不是有一群一起玩音乐的朋友么?无聊了可以找他们陪你啊!”他的声音软软的,非常好听。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顾莫修有自己的学业,我不能太过依恋他。

可我还是禁不住失落。对于他突然提出来的要求。

公元19XX。野兽。

顾莫修走了的第二个星期,我办理了退学手续。

鸭子哭丧着脸对我说:“小莲花,你走了,这个学校肯定会无聊很多。”

我没给他好脸色:“少了嚼舌根这个娱乐,你不会死的很惨。”

卞霓一脸担忧的望着我:“莲落,你真的把学退了?”

我扬扬手中的退学手续书:“这个都拿了,还有假么?”

她又问:“你有信心么?对那个学校?”

我点点头:“我肯定能考上。”

她笑了。但是她的样子很悲伤.

卞霓说:“莲落,我不知道是该说你自信,还是飞蛾扑火的好。”

顾莫修依旧每天都会给我一个电话。

开始,他还会给我说一些学校的趣事。

后来,他开始在电话里大段大段的沉默。

我问他:“顾莫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说:“小落,你别多想了。”

他从未从正面回答过我。还好,我也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他不愿意多说,我也就没有再多问。

退了学之后,日子开始变得更加无聊。

我报了一个乐理强化班,每天除了上四个小时的课,大多时间就是和copy他们鬼混。

一天,在家练琴。越练越无聊,索性打了个电话把copy他们叫了出来。

鸭子满口抱怨:“小莲花,自从你退了学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无聊了。这已经是一星期内第三次叫我们出来陪你压马路了。”

光头说:“小莲花这种状况可不是从退学之后才有的,你们没发觉么?只要他哥一走,她就蔫的跟一根霜打的茄子似的。”

鸭子又道:“我知道了,这种情况在书上叫做恋兄情节。”

我踹了他们一脚:“你们还恋爹恋娘呢。”

只有copy问了一句正经的:“莲落,考试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光头又嬉皮笑脸的说:“小莲花果然是我们中间最自信的。”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在繁华的街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路过一个广场,见到几个音乐青年正围在一起做秀。

我们几个相视一眼,笑了。

鸭子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大堆乐器。兴奋的说:“好久没有一起排练了。今天,我们的目标是?”

我想说,抢到那几个人的地盘。

可是光头和copy恶搞般的齐声回答:“没有蛀牙。”

鸭子满意的笑了:“孺子可教,朽木可雕。”

我们恶作剧的站在那几个音乐青年旁边,开始乒乓演奏起来。

我不唱歌,我是四人之中的主音吉他。

鸭子是键盘手,他的键盘技术,已经达到了专业水平。

我觉得,唯有和他们一起鼓噪音乐时,才可以暂时忘却那些世俗的烦恼。

回想起来,我们四个的相识也算有趣。

那时,我正被林筱雅制造的流言惹得一头火,愁着无处发泄,这三个呆子找上门来了。

他们在放学路上堵住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节了两次果的小莲花?”

我当场喷笑起来,点点头:“对,我就是那个结了两次果的小莲花。”

他们见我笑的一脸调侃,不禁恼怒,冲我大吼:“你……你……你一个女生怎么能这样子不要脸?”

我笑的更欢了,转过身冲他们摆摆手:“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没兴趣陪你们三个白痴说话。”

他们一听,急了,急忙跑到我前面拦住我:“不许走。”

我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一个相貌阴柔的男生走了过来,他在我身边走了几圈,上下打量了一下,最后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老气横秋的说:“这孩子长的还真不是盖的。”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到底想干嘛?”

这个时候,三个人竟齐声开口:“我们想让你加入我们的三人帮。”

我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叫我加入你们。”

光头挠挠没有毛的脑袋,有些尴尬的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是觉得三个男人天天走在一起,特没意思,就想找一个漂亮美眉跟着我们。”

一个长的很花哨的男生凑了过来:“那样当我们四个走在一起,多引人瞩目。”

我笑的喘不过气来了,问:“为什么要找我?”

那个长的很女人的男生说:“其他女人要不软塌塌的,要不就恶心死了。我们观察了很久,就只有你还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点点头:“那还真是太荣幸了。”

那个光头急忙道:“你点头了,你点头了。我们就当你答应了。”

就这样,我被他们三个硬拉入了他们的小组织,三人帮变成了四人帮。

高一的某一天,四人正无聊到想要自杀,鸭子突然提议:“我们玩音乐吧。”

几人对视,半秒后击掌。

就这样,四个人又开始轰轰烈烈的玩起音乐来了。

copy有一副好嗓子。但是,学乐器却笨的惊人,在乐器班挣扎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放弃,自封起主唱来了。

鸭子从小就学钢琴,有了一些键盘基础,再加上平日练习,技术很快就强悍起来。

光头弹得一手好贝斯。他的手指修长而洁净,和顾莫修很像。

我时常看着他的手感慨:“这么漂亮的手,配着你这副尊荣,真是糟蹋了。”

这个时候鸭子就会走过来,笑着说:“所以说,我是这里最帅的。”

光头说:“你应该是最恶心的。长的竟然比女人还女人。”

我点头:“的确,连我看了都会自卑。”

他们加上卞霓,是我在S城里唯一的好伙伴。

我想,我是爱他们的。

我们在广场上玩的几近疯狂。

围观者越来越多。旁边的几位,观众却越来越少。

我挑衅的冲他们打了个响指:“!”

在广场上疯玩了几个小时候后,夜色渐渐深了。

鸭子将乐器收好,笑着说:“果然还是和小莲花一起玩音乐最痛快。”

其他两人也表示赞成的点头。

正说笑着,那几个被我们比下去的青年走了过来。

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当是谁,原来是二中的校花啊!”

我将吉他装好,不理会他们,转身就走。

“我说,你装什么清高?”后面有人喊道。

光头对我说:“别理他们。”

“我知道”

“莲落,你还记得两年前,那个青石板么?”身后有两个人冲到我前面,笑嘻嘻的拦住我。

我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颤栗从头部一直蔓延到脚底,直至每个指尖。

鸭子察觉到我的的不对,走到我身边:“怎么了?”

我二话没说,抢过光头手里的贝斯,猛地朝他们的脑袋砸去。

头破血流。鲜血如柱。

我笑了。

但我觉得不解恨,又走到瘫倒在地上的两人身边,伸出脚狠狠的踹着他们的身体。

原来就是你们折掉了我的翅膀。

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给自己催眠,忘记那件事。

可是,到头来,我不仅没有忘记,甚至连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条纹路,每个毛细孔,都因为那个记忆而疼痛着。

鸭子冲过来抱住我:“莲落,你疯了。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

我疯狂的挣扎着:“放开我,今天我不打死这两个杂种,我就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顾莫修。”

光头愣住了,他指着我的脸道:“莲落,你哭了。”

我伸手朝脸上抹了一把,全是水渍。

那两个人已经被我打到不再动弹。

其他几人已经惊叫的逃跑了。

copy拉过我:“莲落,你清醒点。”

我这才反映过来。望向地上的两人:“他们……被我打死了?”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声。

鸭子推搡着我:“小莲花,你快走。”

我茫然的摇头:“那你们怎么办?”

鸭子急了,朝我大吼:“你再不走,到时候抓住了,你一辈子就完蛋了。”

光头也走过来劝我:“莲落,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你知道的,鸭子他老头是局长,会有什么事?”

不等我反映,鸭子就把我拽着我跑起来。

到了一个巷子口停下,指着黑洞洞的里面:你先到那里面去躲着,等听不到动静了,再出来。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快走啊!”鸭子把我往里面推了一把:“记得,等没动静了再出来。我明天会联系你。”

说完,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身旁有很多蚊子与跳骚绕来绕去。

我忽然很讽刺的想到一首歌: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这个时候,顾莫修在做什么呢?应该已经入睡了吧?

打开手机,一条一条的浏览着他发给我的短信。

“小落,早点睡。”

“小落,哥哥想你了”

“小落,不许抽烟,不许打架。不许喝酒。不然···要乖”

“小落,今天我在街上看见一条白裙子,我买下了它,我想,你穿上一定很美”

“……”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其实,今晚的一切,或许不是我的记忆在作祟。

只是因为顾莫修出现了。

他的纯白与我的黑暗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的自卑,导致了我今晚的疯狂。

警车鸣笛声渐渐远去。

许久,四周终于安静了。

就像整个世界死亡了一样。

我从角落里走出来,没有目的的四处游荡着。

我不想回我和顾莫修的家。那里是个纯白的地方,我不想让自己把它染脏。

深夜,气温突然降了下来。

我卷了卷身上的单衣,瑟缩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流浪狗,肮脏又卑劣。

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网吧,走了进去。

里面有橘色的灯火,温暖的暖气,还有大片的人群。

这个时候,或许只有人多的地方才能让我觉得安心。

打开电脑,登了QQ。

顾莫修的头像是暗色的。

他的签名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半翼。

网吧里烟雾缭绕。空气极度的差。

坐在我身边的中年男子不停的往我这里看。

我瞪他一眼,打开网络游戏,与网友厮杀起来。

天渐渐亮了。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下了机,离开网吧。

清晨的S城,雾气缭绕,灰蒙蒙的一片。凉气渗骨。

我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朝家走去。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紧紧的,一刻不停的跟在我后面。

我警惕的加快了脚步。

后面的脚步声也同时加快了脚步。

我开始跑起来。

胳膊忽然被人一扯:“想往哪里跑。”

惊恐的回头,原来是那个网吧里的中年男人。

他邪恶一笑,拖着我往身边一个胡同走去。

我挣扎着想从他手中逃出,无奈他的臂力太强。

两年前的场景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那晚,没有月亮。

肮脏的青石板上,生长许多潮湿的苔藓。

我看不清那两个男人的脸。

他们撕扯掉我的衣服,任我怎样哭喊,也不会停下。

他们不会停下的。他们贯穿了我的身体,强硬的撕扯掉了我的翅膀。

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场景何其相似。昏暗的小巷,肮脏的青石板,潮湿的空气。

男人的面目狰狞着,试图撕扯掉我的衣服。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决心,低下头狠狠的朝他手臂咬去。

他吃痛的松开手,我拔腿就跑。

风在耳边呼啸。男人骂咧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消失。

我跑了很久很久。似乎要逃掉全世界一样。

等我停下来时,已经站在了莲实的屋子门口。

太阳升起来了,澄黄的阳光洒在那所大房子上,泼上了一层金色的颜料。

怔了怔,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了进去。

我恨莲实。如果她不和顾奇言离婚,那么,我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房子依然如当初走时一般清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玫瑰香。

门口放着一双男士的鞋子,靠在一双红色高跟鞋的旁边。相互依偎着。

我并不打算和莲实打招呼。我回来,是来拿我和顾莫修的照片的。

可是,在经过莲实那未关的房门时,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他有着我和我相似的面孔。身体一如记忆中一般高大。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有颀长的脖颈,修长的双腿,曼妙的身姿。

他们是顾奇言和莲实。

公元19XX。预兆。

我一句话都没说,悄悄的退了出去。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阳光照在我身上,可我还是觉得寒冷。

裹紧了衣物,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顾奇言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岁月而蹉跎。时间的历练,反而让他身上多了一种叫做稳重的东西。

他和莲实相拥着,以一种吞噬彼此的姿态。

找了一个黑暗的小角落,蹲下来,抱住膝盖,将头深深的埋进腿间。

顾奇言果然是个变态。

一夜未宿,极度疲倦,睡意渐渐袭来。

关了手机,调整了一下姿势,窝在墙角,沉沉入睡。

我梦见了顾奇言。

他的怀里抱着莲实的头。

顾奇言的嘴角渗出一条细长细长的血丝,像一条红蛇。

他的肚子渐渐胀大,最后,爆裂了,莲实的半截身体从他腹中爬出,浑身鲜血淋漓。

猛地醒来!冷汗直冒。

环顾了一下四周,天已经黑了。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一支接一支的抽着。

在抽完第十二支时,我忽然疯狂的想念顾莫修。

他的怀抱好暖,他的手掌温暖且干燥。他身上散发着的味道,能让我安心。

摁灭了手中的烟,踉跄的站起朝长途汽车站走去。

车子在黑暗的高速上行驶着。

稀疏的路灯在我眼前明明灭灭的闪过。浮生若梦,人生几何?

汽车的轰鸣很快又让我昏昏沉沉的睡去。

车子抵达M城时,已经晚上11点多了。

我下了车,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响了顾莫修的手机。

电话“嘟”了一声后,他接了。

我说:“哥,过来接我。”

他急忙问:“小落吗?你今天一天跑到哪里去了?打你手机也关机。”

我说:“我现在在M城的长途车站。你快点来接我。我好冷。”

“M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汲了汲鼻涕:“哥,我好冷。你快点来接我。”

他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我马上过去。你乖,不要乱跑。”

我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抽烟,等顾莫修。

夜晚的M城,依然繁华。街道上行人很多,来来回回,姿态芸芸。

在抽完第十支烟时,他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顾莫修一见到我,就生气的朝我吼:“你怎么这么晚还乱跑?不知道很危险吗?”

我抱住冷的瑟缩的双肩:“哥,我好冷。”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我身上:“以后想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我乖巧的点点头。

顾莫修衣服上的味道真好闻。

那个漂亮男人走过来,笑着看我:“小落对吧?”

我疑惑的转头看向顾莫修。

“他是我室友,Lee.我说要来接你,他也跟着来了。”

男人笑着冲我点点头。

我说:“梨子?”

他愣了愣,继而又笑了:“你愿意这么叫,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正大光明的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末了,无限感慨。

这家伙竟然可以拥有一副顶级模特身材,却长着一副比女人还精致的面孔。

要是鸭子那家伙看见他,一定会抱着他痛哭流涕:“兄弟,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想到这里,不禁莞尔。

顾莫修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我摇摇头:“没事。见到帅哥自然开心。”

他点头:“车来了,快上车吧。”

顾莫修和Lee在校外合租了一套两室。

进了房子,Lee说:“我先去睡了。明天还有考试。”

我朝他挥挥手:“快去快去吧。别再妨碍我们兄妹俩了。”

他笑笑,神色有些古怪:“有趣的小丫头,怪不得阿修这么……疼你。”

洗了澡,换下了肮脏的衣服。躺到床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顾莫修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伏案写着什么。

台灯的光线柔和的照在他的脸上。干净的眉眼,微蹙的眉头。

我爬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后背,闷闷的喊他:“哥……”

他身体一震,僵硬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怎么了?都这么大了还撒娇。”

我不吭声。

他转过头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看见我身上竟穿着他的内裤和T恤,立刻脸红起来,一把将我推开:“你怎么连我的内裤都穿?”

我低头看看自己,挠挠头:“因为我的衣服都脏了啊!你这里又没有女生的内衣。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哥你的内裤就是这样子的啊……”调皮的拉了拉内裤。

他的脸更红了,噎了半天,好久,扯了扯被子,将我裸露的双腿裹住:“女孩子家,也不羞。”

我笑嘻嘻的指着他的脸道:“哥,你的脸好红。”

他拍拍我的头:“小丫头,就知道拿你哥哥寻开心。”

我和顾莫修嬉闹着,没有露出一点不悦的情绪。

我并不打算告诉他,我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今早又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时钟指向两点。

我打了个哈欠:“哥,我睡了。”

他点点头:“晚安。”

说完走到门口,打开门。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你去哪里?都这么晚了?”

他握住门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去Lee那里睡。”

我立刻光着脚跑下床,一把抱住他:“哥,你不要走。我一个人会怕。”

我的确会怕。

昨晚,我或许杀了两个人。

他的身体颤了颤:“小落乖,我们都这么大了。睡在一起已经不合适了。”

我任性的摇头:“我们不是一直都睡在一起的吗?再说,我们是亲兄妹,有什么不合适的!”

好久,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摸摸我的头发:“好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

我笑笑:“我倒真的很想回去呢。”

他将灯关上了。在黑暗中慢慢的脱下衣服。

清灵的月光穿透窗户,照在房间里,温柔的忧伤。

顾莫修的身体很美,修长的双腿,白皙的肌肤。月光下,温润如玉。

我望着他那张如泉水般干净澄澈的脸,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

他在我身边躺下,身体略微有些僵硬。

我撒娇的往他怀里钻:“哥,抱我。我冷。”

他迟疑了一会儿,转了个身,将我搂在怀里。

肌肤传来一片温热。

顾莫修的身体有太阳的味道。

“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里了?”被月光铺满的房间里,他的眼神温柔的都快要溢出水来了。

顾莫修,你别这么看我。

我躲在他怀里,用手指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画着圈圈:“我想吃你做的菜,所以就来了。”

他好笑的捏捏我的脸:“小馋猫。”

我嘟着嘴:“还不是你这几个月养的。谁让你手艺那么好。”

他柔柔的笑了。唇角很美丽。

疲倦的身体在顾莫修的怀里,很快得到放松,睡意又汹涌的袭来。

我说:“哥,给我说那个半翼的故事吧。好久都没有听你讲这个故事了。”

他的脸色有些惊愕,半晌,将我搂的更紧了一些:“好。”

我在顾莫修柔软如呢喃的嗓音中沉睡了。

睡着的刹那,恍惚间见到顾莫修伸出他修长而美好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

从眉心,到眼睛,鼻尖,嘴唇。每一处都细细的婆娑了好久。

他的表情很模糊。

我听见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落,我该怎么办?”

次日醒来时,顾莫修和Lee已经上课去了。

桌子上放着他做好的饭菜,和一个便笺。

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它:

小落,哥哥去上课了。中午就会回来。你乖乖的。

早餐我做好了,就放在桌子上,记得一定要吃完。不然胃病又会犯了。

哥哥:顾莫修。

笑笑,将便笺折起来放到钱包里。

吃完饭,寻了个舒适的动作窝在窗户旁的沙发上晒太阳。

我在想,如果这个暖暖的房间就是全世界,那该有多好。

不必考虑那些血腥又肮脏的事情。生活单纯的就只有我和顾莫修。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已经当了两天的鸵鸟。

打开手机,收到了无数条短信和未接电话。

紧接着鸭子打电话过来了。

一听到我的声音,那么大的人竟然在电话里就那么哭了起来。

我被他的呜咽声弄的相当郁闷,难得对他温柔一次:“怎么了?鸭子?”

他汲了一下鼻涕,声调忽然提高,朝我怒吼:“小莲花,的真不是个东西。少爷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你别动辄就给我玩消失。老子不吃这一套。”

我安静的听他的训斥,好久,他终于安静下来:“小莲花,我知道你很害怕。”

我颤声问:“那两个人……死了吗?”

“没有。一个右手被你打断了,一辈子残疾。一个严重脑震荡。”

我不知道该松一口气大喊阿弥陀佛,还是该抱怨他们怎么没死。

鸭子安静的对我说:“小莲花,你回来吧。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一个终生残疾,一个严重脑震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没事了。

鸭子顿了顿,说:“真没事儿了。放心吧。没有我鸭子办不到的事!”

我说:“叫光头来接电话。”

“莲落!”光头沉稳的声音传来。

我不相信鸭子的话。他越是表现的无所谓,事情往往就越复杂。而光头是我们之中最冷静的一个人,他会告诉我真实的答案。

我问光头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他在那边沉默了半天,说:“鸭子替你顶罪的。虽然他爸是局长,但也只能保住他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我说:“你别给我啰嗦,直接给我说重点。”

“鸭子去医院探病,那两个人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鸭子又将他们打伤了。”

“他们说了什么?”

“小莲花……这……”

“我知道了,然后呢?”

“他被公安局记下大过。留了案底,被学校开了。终生留有污点。就这样。”

沉默。

半晌,我安静的对光头说:“我明天就回去。”

他说:“好。”

鸭子真正的名字叫左乘寂。因为相貌精致的缘故,我们就恶趣味的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鸭子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惊艳,认识后是纨绔。真正了解后是彻骨的忠诚。

鸭子很有才华,舞蹈,乐器,空手道,不管是什么,只要到他手里,都能给他玩个风转水起。

鸭子第一次跟我表白,是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天。

那天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身夜里夫假面的COS服,从一颗小树上蹦下来,扔下一只玫瑰花,暧昧一笑:“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否愿意和我共进晚餐?”

有一次鸭子和我谈到理想,他说:“我左乘寂以后要成为世界第一把键盘手。然后做全球巡回演出。让世界上每个国家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都来崇拜我。”

少年豪情壮志的表情,秀美的脸庞,在我记忆中永远定格。

我想起莲实对我说的那句话:“莲落,你是个怪胎。”

的确,我是个怪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人带来不幸。

第二日一早,顾莫修送我去车站。

我说:“哥,你下星期会回来么?”

他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考试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

“很好。我很有信心。”我冲他笑笑

“那要加油。”

车子来了。

我拦住他:“别送了,我自己上车就好。”

穿过马路和人群,上了车在靠窗的座位坐下。

不经意的回头,顾莫修正在马路对面望着我。

隔着人群,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

他的目光就那样直直的撞进我的心底。

黑色的瞳孔里,除了彼此,再也看不到任何物体。

他看起来是那样美丽。即使站在一大群人中,也不能遮掩住他的光彩。

但他的表情很哀伤。笑容间有着让人哀愁的寂寥。

我听见心中某个坚硬的地方突然土崩瓦解了。

抵达S城。

下车后我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狂奔到卞霓的家门口,狂摁着她家的门铃。

她慢吞吞的走出来,见到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忍住心中的战栗,一字一句的对她说:

“卞霓,我完蛋了。我爱上了我哥。我亲哥。”

公元19XX。挣扎。

“莲落,你疯了”卞霓听我说完了之后,呆呆的丢下这句话。

我颓丧的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将头深深的埋进腿间:“我,大概是疯了。”

卞霓叹了一口气,递过来一杯水:“先喝口水吧,说到现在。”

我摇摇头:“不渴。”

她走到我身边坐下,抱住我,拍着我的后背:“莲落,你在颤抖。”

我呜咽着:“卞霓,我害怕。我害怕真的爱上了顾莫修。”

她柔声道:“别怕。或许这一切只是你一时的错觉也说不准。毕竟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见面,又这么亲密,会产生这种错觉也很正常。”

我抬起头:“真的是这样吗?”

她点点头:“也许下次你再见到他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我沉默了半天。

半晌,幽幽的开口:“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顾莫修。不是以妹妹的身份在想他,而是以一个女人的想法在想念他。”

卞霓严肃的望着我:“莲落,你最好立即打住这种想法。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这是**!”

我怔住了。

“**?”

卞霓点点头:“所以,你最好尽快平静下来,将所有的心思全部转入考试中。”

我茫然的摇头:“不行,我心里很乱。”

卞霓沉默了。

我们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她轻轻的开口:“你该把精力多放在你的音乐上,而不是这些混乱的事情上面。”

我无声的点点头。

“鸭子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该去看看他。”卞霓的脸上有淡淡的忧伤。

“我下午会去找她们!”

她点头:“别想太多。事情怎么发展,就由它怎么来吧。”

下午,我和鸭子他们碰了面。

当我看见鸭子那张笑的若无其事的脸时,心中不禁酸涩,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他:“鸭子,对不起……”

他愣了楞,继而大笑起来:“小莲花,几天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娘了。”

我点头:“娘就娘,反正我本来就是女人。”

他叹了一口气,推开我:“没事了。已经。”

光头和copy恶搞的抹起眼泪:“太感人了……太感人了……”

我被他们逗的笑起来。

能够拥有他们,对我而言,真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回到我和顾莫修的房子,整个人突然又空虚起来。

躺在床上碾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

顾莫修的影子如同藤蔓,在心中疯狂的滋长蔓延。

我觉得恐慌,卞霓说,这是**。

从前,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几辈子都不会扯到关系的。

可是现在,它突然间闯入我的生命,没有任何征兆,就那样清晰而有力的击碎了我心中的堡垒。

我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哥哥产生这种感情呢?

难道真的如同卞霓说的,是因为太久没见,突然间亲密,才导致的幻觉?

我不甘心就这样被灌上**的罪名,于是颤抖着双手拨响了顾莫修的电话。

在他的声音传来的刹那,我的心突然猛烈的狂跳起来。

“小落,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我不敢说话。怕一出声,就泄露了自己心中罪恶的秘密。

“小落……小落……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我很开心。

可我为什么会开心?难道就是因为他正为我担心焦虑?

“小落……小落,你在听吗?你到底怎么了……”顾莫修的声音随着电波之刺入我的耳膜,贯穿了我的身体。

我惊慌的立刻挂掉了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当我听见他的声音时,早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更加强烈。

我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卷缩在床角。

莲落,你真的疯了。

半夜,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灯就人被打开。

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顾莫修一头大汗的站在门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呆呆的望着他:“哥……”

他急忙走过来,捉住我的双肩:“小落,你没事吧?”

我像触电一样,立刻推开他,往床里缩了缩:“没……没……没事……”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常,松了一口气一样,往地上一坐:“太好了。真是吓死我了。”

我的视线掠过他的脸,便再也移不开了。

本来白皙的脸孔,因为激烈的奔跑而变得红润,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星耀的光芒。

顾莫修,你真的是个很迷人的男人。

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转眼望着我:“你那时是怎么回事,打我电话也不说话,害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我尴尬的移开目光,别过脸看向别的地方:“没什么……可能是电话不小心拨错了吧。”

他听了,索性往地板上一躺:“真是冤死了……我可是连夜赶回来的。你说,小落该给我什么补偿?”

我笑笑:“哥哥想要什么补偿呢?”

他故作沉思了一下,继而绽开笑颜:“你过来让我打三下。”

我愣住,半晌后反映过来,朝他抱怨:“我凭什么要被你打?”

他诡谲一笑:“你要是听话的话,我会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哦。”

我撇撇嘴,开始动摇。

他继续诱惑:“对你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这下,彻底崩盘。

凑过去:“哥,什么好消息啊?快说快说。”

他一把扯住我的胳膊,顺势往下一拉,我整个人就掉进他的怀里。

“小东西,抓住你了吧!”他笑的得意。

我却笑不出来了。

整个身体如同被电击了一般,不能动弹。

“啪啪啪”他真的给了我三下。身后传来一阵灼热。

我心跳声音大的,似乎响彻了整个房间。

然而,顾莫修不知道我此刻的惊恐,他将我搂的更紧:“小落,今天吓死我了。”

有一股寒意慢慢从脚底朝身体各处蔓延。血液凝固。

猛地推开他,往后连退好几步,直到背部贴着墙根,才停下来了。

他的脸色有些难堪:“小落……你……怎么了?是不是打重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又朝我靠近,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手朝我伸过来。

顾莫修,你别靠我这么近。我很害怕。

心中的呐喊与反抗,执着的伸过双手,再次将我抱在怀里:“小落,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部位停止了几秒钟。

他察觉到不对,放开我,黑眸中尽是忧伤:“小落,你是在我讨厌我碰触你么?”

我抖索着双唇,脸色苍白。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以为我回来,你会很高兴呢。”

懵然回过神,猛地摇摇头:“不是这样子的。”

他拍拍我的脸:“早些睡吧。”

我走到床边躺下。

顾莫修道:“我睡地上就可以。”

空气中漂浮着尴尬的气息。

我咬着手指头,背对着他躺着。

身后传来咳嗽声。

心中颤了颤。

好久,似乎下定决心一般,从床上坐起来:“哥……”

“嗯?”他立刻也坐起来,黑暗中他的眼中露出浓烈的忧伤。

我往床里让了让,拍拍身边的位置:“上来睡吧,别感冒了。”

他摇摇头:“不用管我,你先睡吧,我没事。”

“我有点冷。所以,你还是上来睡吧。”

他迟疑了半晌,走到床边躺下。

我们背对而眠。没有像从前那样相拥着。

我知道顾莫修没睡。他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此刻心中的不安。

低低的喊他:“哥……”

“嗯?”背后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啊?”

“没什么……我骗你的呢。”

“不可能,你从来都不会骗我,快说!不然我挠你痒痒了”我笑着威胁他

“不要”他也固执上了。

我翻了个身,伸出两只手指头,朝他腋下挠去。

他立刻笑的喘不过气,断断续续的求饶:“小落……小落……你饶了哥哥吧!”

“那你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快放开我……“他笑的的很痛苦,脸红扑扑的,嘴唇的颜色,很诱人。

我松开他,坏坏的望着他。

他理了理乱掉的衣服,望着我:“我从今天开始不用去学校了。”

“什么?!”我被雷到了。

他笑着点点头:“因为我实习期结束了。明年毕业后直接去上班就可以了。”

我听了,既欢喜又哀愁,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半晌,才幽幽的开口:“那你会一直呆在这里咯?”

他不解的盯着我:“小落不高兴么?”

我摇摇头:“很开心。”

一夜煎熬。

当早晨起来,看见身边的顾莫修时,我就知道,我不能再见他了。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哥哥心跳,脸红。

可我是。

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衣物,背着吉他走了出去。

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头,便再也不舍得离开了。

我沉默了好久,最后,弯下腰拾起吉他,慢慢走到门口:“有我在,你们别想又复婚的那一天。”

说完,将门狠狠的带上了。

我走在街上,极度的想笑。

莲实与顾奇言复婚?这是我本年度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兜里的手机不停的响着。

我知道是一定是顾莫修打来的。

可我不能接。我深知自己的性格,宁愿现在对自己残忍些,也不愿日后长久的痛苦。

索性关了手机,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进去。

我在那个狭小肮脏的小房间里睡的昏天暗地。

饿了,就起来吃口泡面,困了,又躺下继续睡觉。

我知道自己正在迅速的衰败下去。

我宁愿醉的痴迷,死的幸福,也不愿活的如此不堪。

弗洛伊得说:“梦是人的大脑皮层里潜意识神经的激活”。

骄傲的人都以为自己可以一觉醒来,重新做人。

看着骄傲的人,你就会明白痛苦和痛苦带来的心灰意冷是两回事。

原来健康只是表面现象。

到了第四天,无论怎样也无法再入睡,便打开了电视排遣无聊。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个无聊到极点的答题娱乐节目。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正准备关掉,却听到主持人问:“请谈谈你们对这个现象的看法。”

握住遥控器的手隐隐发抖。

观众的脸上都露出对这个词语的嫌恶。

众说纷纭。无外乎是鄙视,憎恶。

有一个人这样说:比恋还肮脏恶心。的人,会得到神的惩罚,永世不得超生,受尽世界的歧视,流言蜚语就会将他们打垮。的人,都是不得善终的。

我重重的摔在床上。

脑子里一团糟。

肮脏,恶心,不得善终……这就会是我以后的结局么?

咬着肮脏的被子失声痛哭起来。

如果我和顾莫修不是兄妹,该有多好。

如果我对他没有产生那种感情,该有多好。

可是,世界上最凄凉的一个词,便是如果啊!

我不想和顾莫修一起不得善终。

如果非要有一个入地狱,那么,就让我堕入吧。

上帝只要答应留着他的翅膀就好。

十字架之所以性感,是因为上面有一个男人吧。

到了第七天,我起来洗了一个澡,退了房间,跑到商场买了一件男士外套穿上。背着吉他轰轰烈烈的去找鸭子他们了。

我想,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在旅馆的那七天,我已彻彻底底的将一切想的通透。

我不同意莲实与顾奇言复婚,是因为我在害怕与顾莫修是兄妹这个事实更加有力。

我从顾莫修那里逃出来,是因为我害怕自己堕入**这个深渊。

我爱上顾莫修不是那个清晨的偶然,而是这十二年来日日夜夜的思念与憎恨,在长久的等待中,渐渐变质为爱情这种物质。那个早晨的惊鸿一瞥,无非是一个契机而已。

全世界的转圈。转来转去,春去秋来。某日清晨,突然发现,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不会让这种罪恶的感情继续疯长,我要在它没来得及蔓延时,连根拔除它。

公元19XX。诱惑。

鸭子他们找我找疯了。

当我背着吉他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几人像见了鬼一样,互相拍拍彼此的脸:“不是在做梦吧?”

我给了他们一人一脚:“疼吗?”

他们呆呆的点点头:“疼。”

我好笑的望着他们。

半晌,他们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裙子:“小莲花,我们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玩消失,不要玩消失。你怎么老是不改啊!”

我抱歉的冲他们笑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

鸭子没有和他们一起嬉闹,站在那里幽幽的望着我。

他说:“莲落,你哥找你找疯了。你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知道。”

心中却讶于他话中的酸楚。

他望着我,许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莲花,我怎么觉得你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呢?”

我笑笑:“别乱想了。”

举起吉他,冲他挤挤眼睛:“今晚我们去卡萨布兰卡大玩一场好不好?”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空气中混合的劣质香烟的气息令人作呕。

卡萨布兰卡里温度急速高升着,台下宾客随着台上的四个人带起的狂热节奏狂欢着。

已经在这个华丽的舞台上连续狂欢了三个小时了。汗水挥洒,酣畅淋漓。

copy站在麦克风前低哑的吟唱着:

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

多少次多少次强烈的多少次

多少次多少次穿透了多少次

像机器一样运动

像人偶一样疯狂摇晃

快乐得令人发狂

两人合而为一直到交融

多少次多少次穿透了多少次

多少次多少次剖开了多少次

无法离开

渴求全部

不需要爱的时间

侵入淋湿的轴

脱落下来醒过后

被欲望所麻痹

忘了疼痛直到开始旋转

多少次多少次无礼了多少次

多少次多少次侵犯了多少次

无法满足

天翻地覆

不需要可以回去的地方

多少次多少次剧烈的多少次

多少次多少次进入了多少次

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

多少次多少次

一曲完毕,台下爆出热烈的掌声。

观众的情绪已经hige到极点。

四人击掌,痛快一笑。

光头赞叹:“小莲花,你写的这几首曲子真是棒的不能在棒!”

我笑笑:“夸奖夸奖。”

“难道你这几天躲起来就是为了写这些曲子?”copy问

我还没回答,鸭子便抢先开口:“小莲花,我怎么觉得你今晚这么不对劲,好像有点兴奋过头了吧?”

我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鸭子,你这张乌鸦嘴能不能先看看场合再说话?今晚我兴致高,你丫的别来搞破坏。”

他蹙眉不语,眼睛就那么看着我,仿若要将我看穿。

我心虚的别过脸。

台下宾客大喊“安可”

我笑着朝他们打了个响指:“!”

几人一直玩到凌晨才散场。

鸭子他们因为玩的开心,喝了不少酒,醉的一塌糊涂。

几人互相搀扶着,东倒西歪的走在午夜的大街上。

光头啐口:“小莲花,你丫的真扫兴,竟然连一口酒都没喝,难得今晚我们几个这么高兴。”

我笑着道歉:“我胃不舒服嘛……你们就原谅我这次的犯规,下次,我一定陪你们不醉不归。”

“那……可就这样……说好了啊!”copy打了一个巨响的酒嗝,引来几人失笑。

我点头:“我莲落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鸭子醉醺醺的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微闭着双眼,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我问他:“鸭子,你是不是特难受啊?想吐的话就说声,我扶你去找个地方。”

他睁眼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对光头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这小子要吐了,我扶他去找个地方。”

他们朝我挥挥手:“快去快回。头晕死了。”

扶着鸭子来到一个黑暗的角落,拍着他的后背说:“快吐吧。吐完了早点回去。”

鸭子蹲在地上,许久没有动静。

我急了:“你快吐啊!光头他们还等着呐!”

他却突然转身,一把将我抱住。

我愣住,却没有推开他,柔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特难受啊?”

他点点头,像个小孩子。

我笑笑:“难受下次就别喝这么多。你真以为自己是千杯不倒啊!”

“小莲花,你要走了,对吧?”他突然开口,语气中夹着无尽的酸涩。

我怔住:“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他将我搂的更紧,闷闷的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以为我是谁?我是左乘寂。左乘寂,左乘寂……”

他不断的重复着他的名字,说到最后竟然小声呜咽起来。

我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怎么哭了?傻瓜!”

他放开我,哀怨的看了我一眼:“不要突然对我这么温柔,要不然我会不舍得将你放开的。”

我笑着点点头,全当他是醉话:“好好,我不对你这么温柔,我对你凶点,这总可以了吧?”

他苦涩的笑了笑,伸出手抚上我的头发,动作温柔的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平时嬉皮笑脸的鸭子。

我说:“鸭子,你丫神经病又犯了吧?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的动作?”说着头偏了偏,躲开他的手。

他说:“小莲花,你别动,就这样安静的让我看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

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鸭子。

站在那里,任他抚摸着一头长发。

他的表情很哀伤,就像某个人一样。

他开口:“小莲花,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想让利用我来解你对别人的相思。”

我惊愕,这小子有读心术不成?

他笑笑,抱住我:“小莲花,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欢喜的连心尖儿都是疼的。”

我说:“那是因为你的心脏有病,该去找个医生好好看看。”

许久,他没有再说话。

我正好奇这家伙怎么突然没声儿了,就听到耳边一阵干呕,左肩一块立刻潮湿一片。

“我……我……”

做了坏事的家伙胆怯的看着我:“小……小……小莲花……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我脸色铁青,狠狠的捏住他的脸:“死鸭子,就知道你整我。竟然在我身上就吐起来了,你丫的怎么不去死。”

他大叫呼痛:“我错了,我错了,好莲花,香莲花,靓莲花,快饶了我罢。”

我还嫌下手不够重,copy和光头两个家伙在那边狂吼起来:“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这到底是去吐了还是去吃了?”

鸭子闻声,立刻应道:“这就来了。”

说着得意的看了我一眼:“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光头他们就要变成化石了。”

我忍住怒气,松开手,指着他身上的衣物:“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脏死了。”

他点头,脱下外套讨好般的递给我。

我笑他:“这神情好,标准狗奴才。”

几人说笑着走到十字路口。

四个人四个方向。

光头说:“真的不要我们送?”

我点点头:“不用了,我一会儿打个车回去就行了。你们都醉成那样了,到时候把我送到家,醉倒在那里,怎么办?我可不想收留三个醉鬼。”

copy笑着点头:“那好,你自己回去注意点儿。有事儿给我们电话。”

我朝他们挥挥手:“快走吧。回去小心点。”

光头突然回过头看着我,说:“小莲花,我光头这辈子,干的最好的一件事儿,就是认识了你。”

copy也附和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我的鼻子酸涩的难受,朝他们挥挥手:“赶紧滚吧,两个酒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了。呕死我了。”

他们笑笑,冲我摆摆手:“在下告辞了。”

路口就剩下我和鸭子两个人了。

我说:“你也赶紧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他点点头,漂亮的双眼掩不住的悲伤。

我又说:“你丫的别这么泪汪汪的看着我行不?跟一小媳妇儿似的。”

他开口:“小莲花,你能不能叫我一声乘寂?”

我笑他:“你又发什么疯?”

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喊了他的名字:“乘寂。”

他立刻绽开笑颜,明媚纯真的像个得了糖的小孩子。

他说:“今儿是我最难过也最高兴的日子。所以,我现在要回家了。”

我正想说你这是什么鬼逻辑,他转身从我身边走过了。

我怔住。

脸颊上一颗温热的液体慢慢蜿蜒而下。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叹了一口气,背着吉他走上一个废弃的铁轨。

铁轨两旁,路灯昏黄,不禁叫人惆怅。

走了一会儿,有些疲倦,索性坐下来,打开琴套,拿出吉他拨弄起来。

午夜空旷,琴声幽幽。

轻轻哼着《》,眼泪终于滑落。

我的方式就是告别。

离开顾莫修,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所有能想到顾莫修的事物。然后在岁月中将他渐渐遗忘。

所以,我不得不和他们告别。

我没有喝酒,不是不想大醉一场,而是我想在这个告别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清醒,这样我才能永远铭记住今晚的温暖。

我不能容忍顾莫修那样纯白的人,遭受别人鄙夷的眼神。

不能让人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不能让他背负**的罪名,接受神的制裁。

所有的所有,只要关乎顾莫修的一切,我都不能容忍。

我要去一个叫做天长的小城,然后在那里安定下来。

如果哪一天,我能够将他遗忘,那么,我会再回来,温柔的喊他一声哥哥。

如果我不能,那么我就会一直呆在那里,裹着对他的思念,度过一生。

自嘲的摇摇头,继续轻吟浅唱。

“小落”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柔软的就像天上的云朵。

琴声戈然而止。

身后传来一片温热:“小落,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

我僵硬住身体。

“我每天每天都会去你去过的所有的地方,找遍了所有和你一起走过的路。小落,小落,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躲着我?”他的声音哽咽。

我强忍着心中的悸动,转过身推开他:“哥……”

顾莫修的眼睛红红的,但没有流泪。

他的表情很脆弱,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又抱住他:“对不起……”

他没有说话,窝在我怀里,久久都不肯离开。

叹了口气,原来最该告别的人,却没有告别。

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哥,我们回家吧。”

他抬头,半秒后,泪水悄然滑落。

点点头:“一起回家。”

顾莫修,我要给你一个温柔的告别。

所以,今晚,就让我任性一次。

我窝在他怀里,用手指在他身上划着小圈圈。

“哥……你皮肤好好吖!”我调笑着

他的身体很热,就要灼伤我的皮肤。

我又笑他:“哥,你身上好烫。像要着了火一样。”

他依然不说话,只是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

我承认,我开始诱惑顾莫修了。

我不得不这样做。

或许我会失败,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原谅我,我不得不这样做。

上帝!

我故意将头抬起来,嘴唇装作无意间滑过他的脸颊。

他的身体一僵,低哑着声音道:“别动,快点睡觉。”

我故意撒娇,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我睡不着。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当……当然有了……”他支吾

“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睡不着?”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不在,我都不睡得。”

我心中又泛起酸楚。

却笑的灿若繁花:“哥……我们做个小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小夜灯莹莹灯光下,他浓密的睫毛扑闪,像只暗夜的黑蝴蝶。

真美……

我不再有顾及,伸出手指抚摸他的眼睛:“哥……你的眼睛很美……”

他笑笑:“没有小落的好看。”

我戳戳他的额头:“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

他努着嘴:“女孩子不都是爱听这些的嘛”

我说:“好了,好了,我们先来做游戏。”

他点头:“什么游戏?”

“石头剪刀布!”我诡谲的笑笑

“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吧?”他露出警惕的表情,真是可爱。

我笑笑:“聪明,不愧是我的哥哥!”

他拍拍我的脸:“行了行了,你就别自吹了,快说说是什么游戏规吧”

“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要唱一首歌。”

他想想:“这样不好!我又不会唱歌!”

顾莫修这样的表情让我又欢喜又难过。

我装作难过的样子:“哥……你不陪我玩,我都睡不着的。我睡不着,就会一直磨蹭你,磨蹭到你发疯为止。”

他气结,半晌,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哟……捣蛋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欢呼:“哥的意思就是答应咯?”

他点头:“是,我答应了!不过不许玩过火了。”

我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坚持下去,莲落!

我们坐在床上,开始玩起来。

“石头剪刀布!”

顾莫修出了剪刀,我出了石头,他输了。

我伸手拿起床边的吉他,想了想,唱了《》

我非常喜欢这首曲子,曲调温柔,像是情人在耳边轻轻私语。

其中有一句歌词是这样的:Oh,(哦,今晚是一夜我的一生)

是的,今晚一夜,是我的一生。

顾莫修,你能感受到我心中的痛苦吗?

顾莫修听到很陶醉,夜灯下,他的表情竟是幸福。

我……也很幸福。

一曲完毕,顾莫修鼓掌:“小落,你的声音好温柔。”

我说:“我从来都没有唱过歌给别人听,哥你是第一个哦。”

他脸上露出惊喜:“真的么?”

我点头。

他笑的像一个孩子,想想又问:“你刚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

他温柔的笑了。唇角很漂亮。

他用他柔软的嗓音对我说:“好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我点头:“我也很喜欢。”

“石头剪刀布!”

我输了。

我装作不什么都不知道,拍拍他的头:哥,该你唱歌了。

他愣了愣:“啊……嗯……”

想想,尴尬的挠挠头:“我不会乐器吖!”

我笑笑:“笨!这不有现成的伴奏师嘛……”

他拍拍脑袋:“也对哦!”

顾莫修的唱歌时的嗓音真的仿若天籁,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

“哥……”

这一夜,我终究毁了顾莫修。而我也将自己完全的交付给了他,可我知道这从一开始就是个深渊,一旦跌入,将万劫不复。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间,余留美好。

此刻言语已经成了多余。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在体内涌动,迅速翻腾起来。

在彼此结合的瞬间,我仿若听见来自天国的圣歌在屋顶轻轻吟唱。

眼泪终于还是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我看见顾莫修的背上只剩下了一只翅膀,另外一只正绑在在十字架上,鲜血淋漓。

顾莫修被诱惑了,他成了魔鬼的禁裔。

“所以,我只是个工具?”

我继续点头:“哥还不错。是我遇到的最棒的一个。”

他起身下床,朝我走来,修长的双腿结实而有力。

他捏住我的下巴,眼里闪烁着陌生的光芒:“你和很多男人……?”

我似乎只剩下点头这个动作了:“很多。多的我都数不过来了。”

“莲落,你最好给我滚出这个房子。立刻,马上。”

顾莫修推开了我。力气很大,撞到了桌角,腰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我立刻低下头,防止就要滑落的眼泪被他看见。

弯腰拾起地上的吉他背在身上,朝门口走去。

他站在原地,表情很模糊。

我冲他摆摆手:“我滚了。哥哥你最好是学学我,将昨晚的一切都忘掉。否则,痛苦的是你自己。”

“哐啷”一声巨响,门被重重摔上。

如果没有办法温柔结束,那就彻底毁灭吧。

所有沉重的罪名,那具黑色的十字架

由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好。

打了一个电话给莲实。

顾奇言接的。

我甜甜的笑了:“爸爸,我改变主意了。”

莲实的家。

三人坐在一起谈话。

我说:“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为了爸妈,我决定改变主意,全力支持你们复婚,且越快越好。”

顾奇言很高兴,他捉住我的手,激动的对我说:“小落,谢谢你能理解我们。谢谢,爸爸以后会好好爱你们的。”

我点点头:“只要你和妈能幸福就好。这么多年,我也好想能有个完整的家,爸你都不知道,从前我只要看到别人家的小孩被父母牵着手走来走去,我心里就比丢了金子还难受。”

顾奇言眼睛红红的,连忙点头:“爸爸以前错了,对不起你们。我现在改了很多,再也不会丢下你们了。”

我笑而不语。

莲实靠在沙发上,抱着双臂冷然望着我。

我说:“爸,我肚子饿了,好久都没有吃过你做的菜了,你可不可以给我做顿饭?”

他连忙点头:“我这就出去买菜,你和你妈在家等我会儿。”

顾奇言走了之后,屋里的空气顿然凝结。

莲实的眼睛和顾莫修的很像,都很漂亮,只是她的眼里没有温度,冰冷的像一把寒刃。

189楼

她望着我,沉闷开口:“莲落,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我故作不懂:“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落不明白。”

莲实冷笑:“明不明白,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着站起身朝楼上走去:“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在我面前耍把戏。到时候玩火zifen的话,别怪我当初没有提醒你。”

我笑笑:“多谢妈的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莲实走后,我整个人都要虚脱下来。

踉跄走入自己的房间,重重的摔在床上……

环顾四周,这里还和从前一样,墙上贴满了大幅海报,CD和乐器堆得满屋子都是。

房间里静悄悄的,我的脑子却是乱哄哄的,不断的映出顾莫修的脸。

他绝望的表情,泛白的指节。

还有昨晚,他问的那句:“小落,你后悔吗?”

使劲晃晃脑袋,不能再这样想下去,我就要疯掉。

爬起来开始收拾房间。我要让自己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不能停下。

将那些CD和乐器全部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用胶条封好。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些东西也陪我走了这么多年了。虽然现在决定放弃,心中还是会有些不舍。

顾奇言敲门:“小落,快下楼,饭做好了”

“这就来!”打开门,露出很幸福的笑脸,挽着他的胳膊,一起朝楼下走去。

我没有想到,顾莫修竟然来了。

他坐在餐桌前,和莲实谈着什么,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奇言笑着拉着我走到餐桌前坐下:“小落,叫哥哥”

他望着我,表情很平淡,眼神很陌生。

“哥……”

他点头:“妹妹好乖。来哥哥这里坐,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我顿时有种想要逃掉的冲动。

莲实说:“莲落,你发什么呆,你哥叫你过去呢。”

我连忙点头,扭捏的走到他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顾奇言开口,他的表情很快乐。

如果他知道他的儿子和女儿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顾莫修一直给我夹菜,他说:“妹妹,你这么瘦,要多吃些才好!”

我闷不做声,不敢抬头看他,只有不停的往嘴里扒拉着他夹过来的菜。

“今天我很开心,我们一家终于团聚在一起了。”顾奇言伸出手替莲实擦掉嘴边的汤渍,眼神怜爱。

莲实竟然露出羞怯的表情,她推开他:“孩子们都看着呢。”

我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继续,我吃饭。”

莲实的脸更红了,她瞪我一眼:“死丫头,你再说,我把你扔出去。”

我正在怀疑眼前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莲实时,身边的顾莫修笑了。

他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睫毛扑闪。

他说:“妹妹,看样子这顿饭是不能继续吃下去了,我看,我们还是暂避一下吧”

说着,就要拉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的闪了开来,笑嘻嘻的说:“哥……你胡说什么呐……今天可是我们一家十二年来第一次团聚呐,爸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对我们说呢”把头转向顾奇言,冲他眨眨眼睛:“对吧,爸?”

顾奇言点头:“莫修,我有话要对你们说。”说着捉住莲实的手,笑的幸福:“我要和你妈复婚了。”

顾莫修怔住了,他的反映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为他会很开心点头,然后对他们说:“只要爸妈幸福,怎样都好。”

可是,他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惨白。

“复婚?”

莲实皱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连忙把他扯住坐下:“哥是太激动了,太激动了……嘿嘿嘿……”讪笑着,替他辩解。

顾奇言闻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他和上次的你一样呢”

顾莫修回头,哀怨的看了我一眼:“你早就知道了?”

我心虚的点点头,往嘴里扒着饭菜,却食之无味。

空气有些僵硬。

许久,顾莫修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

“这么快?”

“小落说还嫌慢了呢!”

他闻言,肩膀颤了一下,道:“我很高兴,爸,祝福你”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莲实说:“莫修,你搬回来住吧。反正学校里也没有事情了。”

我的心紧然一缩。

顾莫修点头:“好。”

顾奇言开心的拥住莲实:“明天让小落帮你去搬家。楼上还有一个空房间,你住正好。”

他还是点头:“好。”

我不知道顾莫修在想什么,他太安静了。不说话的时候,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吃完饭,我就立刻找了一个借口上楼去了。

楼下弥漫的所谓家庭气氛,让我几欲呕吐。尤其是莲实,她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幸福,那么恶心,总让我看着看着就有冲动扑过去撕扯掉她那张脸,然后质问她:“你凭什么要笑的那么幸福?为什么要生下我和顾莫修?”

就是因为她和顾奇言的任性,导致了我现在的劫难。

顾莫修留宿,他的房间在我的左边。

半夜,有人敲门。

“莲落,开门。”

我不作声,靠在墙角,默默的抽烟。

“我知道你没睡,快点开门”他压低了声音。

继续沉默。

“小落,你开门好不好……”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求饶。

我叹了一口气,摁灭烟头,起身打开了门。

他穿着白色的睡衣,光着脚,驼色头发暗淡无光的耸拉着。

见到我,立刻扑进来,从里面将门反锁住。

我笑的尴尬:“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月光剥蚀,他在黑暗中蹙眉,不言不语。

我汲了汲鼻涕,模糊的问他:“说呀,找我有什么事儿?”

他就那么看着我,许久许久。

忽然他朝我跪了下来,垂下头:“不要用伤害自己的行为来宽恕我的罪恶。求求你……”

面具被扯破,疼的我当场就哭起来。

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快点起来,这么跪着像什么样子……”

他的手指纠结着衣角,关节泛白,头发垂下来,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说:“哥……你若还想要我好的话,就赶紧起来,然后离开这个房间,以后的日子咱们再好好做兄妹。忘了那晚的事”

“即便这样,也抵消不了我的罪恶……我……”他的肩膀在颤抖,睡衣耸拉下来,肩胛上印着我留给他的记号。

视觉受到强烈的冲击,连退几步,抵在墙角:“顾莫修,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的头垂得更低:“我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小落……”

我不想再让疯狂侵蚀身体,那种感觉就像腐败的花朵跌入深渊,永远看不到黎明曙光。

温柔了语气:“哥,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昨晚发生了什么我都忘记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说些浑话来气你了,你赶紧起来。”

他开口正欲说话,顾奇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落,你在和谁吵架呐?”

我急忙应他:“没事儿,和一个朋友闹着玩呢。”

“都这么晚了,别玩太久了。”

“恩。知道了,爸爸晚安”

“晚安。”

顾奇言走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说:“小落,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做一个哥哥的。只要你觉得安好。晚安”

落拓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我轻轻踱步到他刚刚下跪的地方,蹲下,伸出手一圈又一圈的抚摸,画地为牢。

次日,顾莫修正式搬了进来。

一家四口,父慈母严。兄长宠爱,家境富裕。

我真的想不到比这还幸福的事情了。

顾莫修自那晚之后,重新回到自己的角色。

他微笑着喊我小落,吃饭时给我夹菜,和我一起看电视。没有一丝不妥的情绪。

只是我们不再拥抱,单独在一起时,也突然变得没话讲。

这样的结局不错,最起码比我预想的要好。

深秋来临。

莲实和顾奇言的婚礼定在11月12日。

公元19XX。撒旦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越界和透支的事情。

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大家都皆大欢喜,可心中对顾莫修的感情,就像一把火,越燃越烈。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燃烧殆尽。

顾莫修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天除了吃饭时见一面,其余的时间他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顾奇言喊他,他也总是说忙。

偶尔路过他的房门口,总是听见噼噼啪啪的打字声。

我想,这样也好。本来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就已经是相当尴尬的了,现在能够少见面就少见。

反正我早已打算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烂死腹中。

生生世世都不会让他知晓。

顾奇言和莲实,两个人感情突然好的,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不真实。

他们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诡异,我到现在都仍旧记得从前的莲实窝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的样子。

那是一种悲哀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的宣泄。

我从来都认为他们两个是相爱的。这些年来,两个人离婚却都一直保持单身,莲实一提到顾奇言就软弱的样子,顾奇言为了她彻底改变心性的事,无一不是他们爱的证据。

可我不明白,为何他们明明爱着对方,当初又为什么还要离婚。

我曾经问过顾莫修这个问题。

当时他的表情很遥远,想了很久,才告诉我:“有时候爱并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当爱到极致时,就会担心自己浓烈的爱灼伤到对方,所以,分开是最好的抉择。”

顾莫修的话,我想,我是明白的。

每天朝夕相对,即使装作若无其事,却总是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失去心跳。

越来越焦躁,不安。

我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卞霓,除却那晚。

卞霓什么都没说,她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久,最后发出长长的叹息。

她说:“莲落,你该去做个基督徒。基督对现在的你来说是获救的唯一道路。信仰会让你坚强些。”

她还说:“你再这样发展下去,我相信很快我见到的,就是你的一滩骨灰。”

我听从了卞霓的建议,参加了当地的基督教会。

每天在圣歌响彻的教堂中,一面看到自己的惨状,一面赞美神的恩慈。

渐渐的,我看到顾莫修不再焦躁了。那种黑暗的情绪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信仰。

顾莫修成了我的信仰,凌驾在神之上。

鸭子他们知道我不但没走,放弃了音乐,还参加了基督会,成了一个虔诚的教徒,差点就把我给灭了。

光头说:“小莲花,我真不敢想象,当你这样的人站在教堂对着上帝虔诚的祷告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你真的太疯狂了。”

我总是淡淡一笑,不理会他们。

然后他们就会集体晕倒,痛哭流涕:“小莲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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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楼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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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楼

星期日,和往常一样来到教堂。

我跪在上帝面前,祈求上帝的爱和赦免。

神父走来,见我祈祷完毕,慈善的对我笑。

“善良的姑娘,你虔诚的祈祷,麦琪会听到并将他传达给上帝的。”

我笑笑:“我在忏悔!”

“为何事忏悔?”

“为爱忏悔!”

“爱本无错,为何忏悔?”

我苦涩一笑:“我的爱有罪”

“原罪本质是知识上不信与骄傲;意志上有与神同等的欲望;感情上放纵与放任”神父朝胸前画十字:“阿门!对罪人的悔悟,上帝与天使都非常高兴。”

我回礼:“阿门,上帝同在!”

从教堂出来,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路过花店,给自己买了一大束金黄色的幸福花。捧在怀里满满的,顿生幸福感。

是的,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毕竟我还能每天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我该满足的。

捧着花,走到天桥上。

突然有股冲动,想将手中的花送给一个可爱的陌生人。

于是,坐在天桥的栅栏边,看着来回行人,很久很久。

最终失望的站起来,为什么我觉得他们都不可爱呢?

手中的花在手中越来越沉重。

最后决定,闭上眼睛走十步。睁开眼睛看到谁,这朵花就送给谁。

如此思量,便开始闭上了眼睛,自娱自乐起来。

走到第十步时,我兴奋的睁开眼。

顾莫修站在那里,清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少年秀美的面容映在蓝天白云间,如同一副美好的画卷。

我揉揉眼睛,以为是幻觉。

直到他先开口唤我小落,我才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幻觉。顾莫修是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如同童话中的王子一样。

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原来我最想要的,到最后还是眼前这个人。

这些天我自以为的平静,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幻觉。

在契合的时间遇到他,顿时就被打回原形。

他就站在我眼前,可我却走不进他的世界。

冲他笑笑:“哥……”

“你在这里干嘛?”他问

我扬扬手中的花,冲他挤挤眼:“天意如此,哥……”

他不解的望着我

走到他身边,将花递到他手中:“送给你的”

“为什么送我花?我又不是女孩子!”他不满

我笑了:“这叫幸福花,你收到它的话,就会得到幸福哦!”

“幸福……么?”他将手中的花攥紧了些:“就知道胡说”

他忽然笑了,笑脸像春风一样柔和。

我的心跳再次漏拍。

慌忙别过脸不去看他,岔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爸妈要我来取他们的结婚戒指”他指指手中的戒指订单。

“这两人,黏在一起也要有个度好不好?”无奈的叹口气,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想了想,又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嗯,也好。”他点头。

珠宝店里。

顾莫修在柜台娶戒指,我则四处转悠,女人见到珠宝就发光的本性暴露无遗。

脚步停在一对戒指前,不再移动。

那是一对情侣对对戒,纯色的铂金戒环上,各铸着一只天使的羽翼。

我想到了顾莫修曾经对我说的那个半翼的故事。

心中喜欢,不禁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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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楼

“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拍拍胸脯抱怨:“哥,你不要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出现在人家后面好不好?会死人的!”

他抱歉的看着我:“我……”

挥挥手:“算啦算啦,戒指取到了吗?”

他点头,然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戒盒:“这是店里送得,说是举办活动买一送一。”

我一听,立刻两眼发光,从他手中抢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十字架形状的银戒。

“我想,还是给你吧,我要也没什么用!”他说。

我婆娑着那两枚戒指,心中再次感慨。

这是神的旨意么?十字架的刑罚?

笑着拍了他一下:“谁说没用,我们可以用它们作为兄妹戒啊!”

“兄妹戒?”

“恩。”我点点头,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选出那颗大一点的,捉住他的手:“我们兄妹之间也总得有个共同的东西对不对?就像现在那些父子服,姐妹服一样。”

我本想将戒指戴到他的中指上,无奈戒指太小,又试图戴到尾指上,可惜尾指太细。最后,只有将戒指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当戒指悄悄滑落到他的无名指上时,我突然产生了错觉,我是在顾莫修戴上结婚戒指。

再抬起头时,他的脸色微微涨红,伸手敲敲我的脑袋:“小丫头还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点子!”

我笑笑,看看他带着戒指的手,赞叹:“哥,你手指真好看”

他不理我,朝门口走去。

我连忙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你还没给我戴上呢!”

“你自己不会戴啊!”

“那不一样!兄妹戒也像情侣戒一样,要为诚心为彼此戴上,这样才会受到祝福的!”我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他怀疑的看着我:“真的?”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很自觉的将右手伸过去:“麻烦哥哥了”

他憋红了脸,无奈的接过戒指,捉住我的手,往无名指上戴去。

我愣住,顾莫修第一反映就是将戒指戴上我的无名指!他是不知道无名指的含义还是……

他的指尖微颤,手指冰凉。

戒指滑落到指根,定格。

我笑着扬起手:“不错,不错。爸妈有结婚戒指,我们有兄妹戒!”

他笑了,眉眼弯弯。细细婆娑着手中的戒指:“嗯,兄妹戒!”

晚上,无眠。

顾奇言与莲实的婚礼在明天举行。

婆娑着手中的戒指,不由更加烦顿。

捧着圣经,走到阳台,打算平静一下思绪。

过了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阳台传来人声。

是顾莫修。

他似乎在和谁打电话,并提到了我的名字。

心中好奇,不禁躲到幕帘后,偷听着他的讲话。

他说:“Lee,今天小落给我戴上戒指了,哪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和她结婚一样”

心中咯噔一下。

“嗯,我知道自己的感情是大逆不道的。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份感情告诉她,我只要能够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我就很满足了”

“Lee,明天你会来吧?我怕自己支撑不住。”

“嗯,好的……”

而后他挂了电话,趴在栏杆上,仰望天空,长久的叹息:“小落,其实我就要疯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忍住惊愕,颤抖的从幕帘后走出来:“并且你还疯的很厉害。”

神啊!

顾莫修惊愕的回头:“小落……”

我极为难看的冲他笑笑,指指自己的耳朵:“我听见了哦,哥……”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脸色苍白:“听……听见……什么了?”

眼角瞥到他身旁的那本黑色镶金大书《撒旦圣经》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圣经》,不禁讽刺失笑。

该读《圣经》的人在读《撒旦》

该读《撒旦》的人却在读《圣经》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笑笑,走到他面前,一把揪过他的衣领,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你喜欢我,对吧?”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慌忙别过脸,将我推开:“当……当当然喜欢了……哥哥怎么会不喜欢妹妹呢?”

“不是那种喜欢,顾莫修,你爱我对不对?”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境来逼问他的,我只知道,心中那团炙火在听见顾莫修说爱我时,扑腾一下燃起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烈在燃烧。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放在栏杆上的手指有些颤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真的不懂么?”我拿起一旁的《撒旦圣经》“哥,没想到你会看这个……你崇拜撒旦吗?”

他愣了愣,摇头,又点头:“我不崇拜他,我只是觉得他的智慧已经凌驾神之上了。”

“撒旦成全了上帝”我轻轻道。

手指继而从书上滑到他的手指,停在他修长的无名指上:“上帝却毁了撒旦,让他堕入地狱”

顾莫修的身体僵硬,轻轻开口:

“撒旦不是魔鬼,他是六翼天使。上帝是惧怕他那凌驾于神之上的智慧,于是捏造谎言,千方百计说天使成了魔鬼,说撒旦是光明力量相对的邪恶、黑暗之源。叫他的信徒.祷告不忘加上撒旦这个词.要他的信徒.明里不说.暗里却把信徒的正确的真理和超过神的智慧给封闭掉.叫信的人得永生.叫不信的人得永死.”

顾莫修柔软的嗓音才是真正的魔鬼。

他不知道,站在他身边的人,早已经为他堕入地狱。

“谁生谁死还不知道呢?”我凄凉一笑:“我什么都没听见,哥哥早点睡,明天爸妈婚礼,还有的忙呢。”

他点头。

我朝房间走去。

“小落……”他突然喊住我。

“什么事?”

他嗫嚅着双唇,欲言又止。

许久,才缓缓开口:“谢谢你。”

我摇摇头:“有什么好谢的……兄妹之间说这些太见外了”

转身离开,毕毕剥剥。碎裂的声音

我想,我本就是可悲的女子,为他生,为他死。

月亮隐进云层,天地间漆黑。

我躲进被子里,冷的发抖。

无名指上的十字架发出铮铮银寒。

它代表神的旨意,惩戒直通心脏。

“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

“这么快?”

“小落说还嫌慢了呢!”

他闻言,肩膀颤了一下,道:“我很高兴,爸,祝福你”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莲实说:“莫修,你搬回来住吧。反正学校里也没有事情了。”

我的心紧然一缩。

顾莫修点头:“好。”

顾奇言开心的拥住莲实:“明天让小落帮你去搬家。楼上还有一个空房间,你住正好。”

他还是点头:“好。”

我不知道顾莫修在想什么,他太安静了。不说话的时候,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吃完饭,我就立刻找了一个借口上楼去了。

楼下弥漫的所谓家庭气氛,让我几欲呕吐。尤其是莲实,她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幸福,那么恶心,总让我看着看着就有冲动扑过去撕扯掉她那张脸,然后质问她:“你凭什么要笑的那么幸福?为什么要生下我和顾莫修?”

就是因为她和顾奇言的任性,导致了我现在的劫难。

顾莫修留宿,他的房间在我的左边。

半夜,有人敲门。

“莲落,开门。”

我不作声,靠在墙角,默默的抽烟。

“我知道你没睡,快点开门”他压低了声音。

继续沉默。

“小落,你开门好不好……”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求饶。

我叹了一口气,摁灭烟头,起身打开了门。

他穿着白色的睡衣,光着脚,驼色头发暗淡无光的耸拉着。

见到我,立刻扑进来,从里面将门反锁住。

我笑的尴尬:“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月光剥蚀,他在黑暗中蹙眉,不言不语。

我汲了汲鼻涕,模糊的问他:“说呀,找我有什么事儿?”

他就那么看着我,许久许久。

忽然他朝我跪了下来,垂下头:“不要用伤害自己的行为来宽恕我的罪恶。求求你……”

面具被扯破,疼的我当场就哭起来。

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快点起来,这么跪着像什么样子……”

他的手指纠结着衣角,关节泛白,头发垂下来,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说:“哥……你若还想要我好的话,就赶紧起来,然后离开这个房间,以后的日子咱们再好好做兄妹。忘了那晚的事”

“即便这样,也抵消不了我的罪恶……我……”他的肩膀在颤抖,睡衣耸拉下来,肩胛上印着我留给他的记号。

视觉受到强烈的冲击,连退几步,抵在墙角:“顾莫修,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的头垂得更低:“我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小落……”

我不想再让疯狂侵蚀身体,那种感觉就像腐败的花朵跌入深渊,永远看不到黎明曙光。

温柔了语气:“哥,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昨晚发生了什么我都忘记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说些浑话来气你了,你赶紧起来。”

他开口正欲说话,顾奇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落,你在和谁吵架呐?”

我急忙应他:“没事儿,和一个朋友闹着玩呢。”

“都这么晚了,别玩太久了。”

“恩。知道了,爸爸晚安”

“晚安。”

顾奇言走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说:“小落,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做一个哥哥的。只要你觉得安好。晚安”

落拓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我轻轻踱步到他刚刚下跪的地方,蹲下,伸出手一圈又一圈的抚摸,画地为牢。

次日,顾莫修正式搬了进来。

一家四口,父慈母严。兄长宠爱,家境富裕。

我真的想不到比这还幸福的事情了。

顾莫修自那晚之后,重新回到自己的角色。

他微笑着喊我小落,吃饭时给我夹菜,和我一起看电视。没有一丝不妥的情绪。

只是我们不再拥抱,单独在一起时,也突然变得没话讲。

这样的结局不错,最起码比我预想的要好。

深秋来临。

莲实和顾奇言的婚礼定在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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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XX。撒旦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越界和透支的事情。

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大家都皆大欢喜,可心中对顾莫修的感情,就像一把火,越燃越烈。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燃烧殆尽。

顾莫修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天除了吃饭时见一面,其余的时间他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顾奇言喊他,他也总是说忙。

偶尔路过他的房门口,总是听见噼噼啪啪的打字声。

我想,这样也好。本来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就已经是相当尴尬的了,现在能够少见面就少见。

反正我早已打算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烂死腹中。

生生世世都不会让他知晓。

顾奇言和莲实,两个人感情突然好的,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不真实。

他们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诡异,我到现在都仍旧记得从前的莲实窝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的样子。

那是一种悲哀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的宣泄。

我从来都认为他们两个是相爱的。这些年来,两个人离婚却都一直保持单身,莲实一提到顾奇言就软弱的样子,顾奇言为了她彻底改变心性的事,无一不是他们爱的证据。

可我不明白,为何他们明明爱着对方,当初又为什么还要离婚。

我曾经问过顾莫修这个问题。

当时他的表情很遥远,想了很久,才告诉我:“有时候爱并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当爱到极致时,就会担心自己浓烈的爱灼伤到对方,所以,分开是最好的抉择。”

顾莫修的话,我想,我是明白的。

每天朝夕相对,即使装作若无其事,却总是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失去心跳。

越来越焦躁,不安。

我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卞霓,除却那晚。

卞霓什么都没说,她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久,最后发出长长的叹息。

她说:“莲落,你该去做个基督徒。基督对现在的你来说是获救的唯一道路。信仰会让你坚强些。”

她还说:“你再这样发展下去,我相信很快我见到的,就是你的一滩骨灰。”

我听从了卞霓的建议,参加了当地的基督教会。

每天在圣歌响彻的教堂中,一面看到自己的惨状,一面赞美神的恩慈。

渐渐的,我看到顾莫修不再焦躁了。那种黑暗的情绪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信仰。

顾莫修成了我的信仰,凌驾在神之上。

鸭子他们知道我不但没走,放弃了音乐,还参加了基督会,成了一个虔诚的教徒,差点就把我给灭了。

光头说:“小莲花,我真不敢想象,当你这样的人站在教堂对着上帝虔诚的祷告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你真的太疯狂了。”

我总是淡淡一笑,不理会他们。

然后他们就会集体晕倒,痛哭流涕:“小莲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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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和往常一样来到教堂。

我跪在上帝面前,祈求上帝的爱和赦免。

神父走来,见我祈祷完毕,慈善的对我笑。

“善良的姑娘,你虔诚的祈祷,麦琪会听到并将他传达给上帝的。”

我笑笑:“我在忏悔!”

“为何事忏悔?”

“为爱忏悔!”

“爱本无错,为何忏悔?”

我苦涩一笑:“我的爱有罪”

“原罪本质是知识上不信与骄傲;意志上有与神同等的欲望;感情上放纵与放任”神父朝胸前画十字:“阿门!对罪人的悔悟,上帝与天使都非常高兴。”

我回礼:“阿门,上帝同在!”

从教堂出来,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路过花店,给自己买了一大束金黄色的幸福花。捧在怀里满满的,顿生幸福感。

是的,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毕竟我还能每天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我该满足的。

捧着花,走到天桥上。

突然有股冲动,想将手中的花送给一个可爱的陌生人。

于是,坐在天桥的栅栏边,看着来回行人,很久很久。

最终失望的站起来,为什么我觉得他们都不可爱呢?

手中的花在手中越来越沉重。

最后决定,闭上眼睛走十步。睁开眼睛看到谁,这朵花就送给谁。

如此思量,便开始闭上了眼睛,自娱自乐起来。

走到第十步时,我兴奋的睁开眼。

顾莫修站在那里,清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少年秀美的面容映在蓝天白云间,如同一副美好的画卷。

我揉揉眼睛,以为是幻觉。

直到他先开口唤我小落,我才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幻觉。顾莫修是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如同童话中的王子一样。

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原来我最想要的,到最后还是眼前这个人。

这些天我自以为的平静,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幻觉。

在契合的时间遇到他,顿时就被打回原形。

他就站在我眼前,可我却走不进他的世界。

冲他笑笑:“哥……”

“你在这里干嘛?”他问

我扬扬手中的花,冲他挤挤眼:“天意如此,哥……”

他不解的望着我

走到他身边,将花递到他手中:“送给你的”

“为什么送我花?我又不是女孩子!”他不满

我笑了:“这叫幸福花,你收到它的话,就会得到幸福哦!”

“幸福……么?”他将手中的花攥紧了些:“就知道胡说”

他忽然笑了,笑脸像春风一样柔和。

我的心跳再次漏拍。

慌忙别过脸不去看他,岔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爸妈要我来取他们的结婚戒指”他指指手中的戒指订单。

“这两人,黏在一起也要有个度好不好?”无奈的叹口气,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想了想,又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嗯,也好。”他点头。

珠宝店里。

顾莫修在柜台娶戒指,我则四处转悠,女人见到珠宝就发光的本性暴露无遗。

脚步停在一对戒指前,不再移动。

那是一对情侣对对戒,纯色的铂金戒环上,各铸着一只天使的羽翼。

我想到了顾莫修曾经对我说的那个半翼的故事。

心中喜欢,不禁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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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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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楼

“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拍拍胸脯抱怨:“哥,你不要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出现在人家后面好不好?会死人的!”

他抱歉的看着我:“我……”

挥挥手:“算啦算啦,戒指取到了吗?”

他点头,然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戒盒:“这是店里送得,说是举办活动买一送一。”

我一听,立刻两眼发光,从他手中抢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十字架形状的银戒。

“我想,还是给你吧,我要也没什么用!”他说。

我婆娑着那两枚戒指,心中再次感慨。

这是神的旨意么?十字架的刑罚?

笑着拍了他一下:“谁说没用,我们可以用它们作为兄妹戒啊!”

“兄妹戒?”

“恩。”我点点头,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选出那颗大一点的,捉住他的手:“我们兄妹之间也总得有个共同的东西对不对?就像现在那些父子服,姐妹服一样。”

我本想将戒指戴到他的中指上,无奈戒指太小,又试图戴到尾指上,可惜尾指太细。最后,只有将戒指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当戒指悄悄滑落到他的无名指上时,我突然产生了错觉,我是在顾莫修戴上结婚戒指。

再抬起头时,他的脸色微微涨红,伸手敲敲我的脑袋:“小丫头还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点子!”

我笑笑,看看他带着戒指的手,赞叹:“哥,你手指真好看”

他不理我,朝门口走去。

我连忙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你还没给我戴上呢!”

“你自己不会戴啊!”

“那不一样!兄妹戒也像情侣戒一样,要为诚心为彼此戴上,这样才会受到祝福的!”我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他怀疑的看着我:“真的?”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很自觉的将右手伸过去:“麻烦哥哥了”

他憋红了脸,无奈的接过戒指,捉住我的手,往无名指上戴去。

我愣住,顾莫修第一反映就是将戒指戴上我的无名指!他是不知道无名指的含义还是……

他的指尖微颤,手指冰凉。

戒指滑落到指根,定格。

我笑着扬起手:“不错,不错。爸妈有结婚戒指,我们有兄妹戒!”

他笑了,眉眼弯弯。细细婆娑着手中的戒指:“嗯,兄妹戒!”

晚上,无眠。

顾奇言与莲实的婚礼在明天举行。

婆娑着手中的戒指,不由更加烦顿。

捧着圣经,走到阳台,打算平静一下思绪。

过了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阳台传来人声。

是顾莫修。

他似乎在和谁打电话,并提到了我的名字。

心中好奇,不禁躲到幕帘后,偷听着他的讲话。

他说:“Lee,今天小落给我戴上戒指了,哪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和她结婚一样”

心中咯噔一下。

“嗯,我知道自己的感情是大逆不道的。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份感情告诉她,我只要能够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我就很满足了”

“Lee,明天你会来吧?我怕自己支撑不住。”

“嗯,好的……”

而后他挂了电话,趴在栏杆上,仰望天空,长久的叹息:“小落,其实我就要疯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忍住惊愕,颤抖的从幕帘后走出来:“并且你还疯的很厉害。”

神啊!

顾莫修惊愕的回头:“小落……”

我极为难看的冲他笑笑,指指自己的耳朵:“我听见了哦,哥……”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脸色苍白:“听……听见……什么了?”

眼角瞥到他身旁的那本黑色镶金大书《撒旦圣经》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圣经》,不禁讽刺失笑。

该读《圣经》的人在读《撒旦》

该读《撒旦》的人却在读《圣经》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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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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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楼

楼主好勤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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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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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楼

笑笑,走到他面前,一把揪过他的衣领,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你喜欢我,对吧?”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慌忙别过脸,将我推开:“当……当当然喜欢了……哥哥怎么会不喜欢妹妹呢?”

“不是那种喜欢,顾莫修,你爱我对不对?”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境来逼问他的,我只知道,心中那团炙火在听见顾莫修说爱我时,扑腾一下燃起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烈在燃烧。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放在栏杆上的手指有些颤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真的不懂么?”我拿起一旁的《撒旦圣经》“哥,没想到你会看这个……你崇拜撒旦吗?”

他愣了愣,摇头,又点头:“我不崇拜他,我只是觉得他的智慧已经凌驾神之上了。”

“撒旦成全了上帝”我轻轻道。

手指继而从书上滑到他的手指,停在他修长的无名指上:“上帝却毁了撒旦,让他堕入地狱”

顾莫修的身体僵硬,轻轻开口:

“撒旦不是魔鬼,他是六翼天使。上帝是惧怕他那凌驾于神之上的智慧,于是捏造谎言,千方百计说天使成了魔鬼,说撒旦是光明力量相对的邪恶、黑暗之源。叫他的信徒.祷告不忘加上撒旦这个词.要他的信徒.明里不说.暗里却把信徒的正确的真理和超过神的智慧给封闭掉.叫信的人得永生.叫不信的人得永死.”

顾莫修柔软的嗓音才是真正的魔鬼。

他不知道,站在他身边的人,早已经为他堕入地狱。

“谁生谁死还不知道呢?”我凄凉一笑:“我什么都没听见,哥哥早点睡,明天爸妈婚礼,还有的忙呢。”

他点头。

我朝房间走去。

“小落……”他突然喊住我。

“什么事?”

他嗫嚅着双唇,欲言又止。

许久,才缓缓开口:“谢谢你。”

我摇摇头:“有什么好谢的……兄妹之间说这些太见外了”

转身离开,毕毕剥剥。碎裂的声音

我想,我本就是可悲的女子,为他生,为他死。

月亮隐进云层,天地间漆黑。

我躲进被子里,冷的发抖。

无名指上的十字架发出铮铮银寒。

它代表神的旨意,惩戒直通心脏。

左手无名指上悄悄滑入一个冰凉的物体。

我笑了,捉住他手,从戒盒里拿出另外一颗,轻轻戴到他的手指中。

然后起身,看看手表:“游戏结束!该走了”

“嗯”他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我的肩:“走吧,妹妹。”

顾奇言的婚礼进行的很愉快,除了其中穿插了一则小小的,却令人尴尬的风波。

当顾奇言拉着莲实的手向宾客们一个一个敬酒时,一个尖利的女声夹杂着讽刺从邻桌传来:“不要脸的狐狸精”

是一个打扮的很妖艳的女人。

她走到莲实身前,鄙视的看着她:“长的的确不错,怪不得能钓到顾氏企业的总裁!”

莲实依旧优雅的笑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多谢这位夫人的夸奖,狐狸精对女人来说未必不是赞美”

女人见莲实不为所动,气的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丈夫,害我家庭破裂,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凭什么现在还能得到幸福……”

话未说完,我就走上前给了她一耳光:“今天是我妈的婚礼,你要是捣乱的话,就立马给我滚出去”

女人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鸭子走过来,扯了扯我的胳膊。

我倒是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是在激动什么。

顾奇言优雅的走过去,表情却是冰冷:“莲实不是勾引我的,我们原本就是夫妻,明白么?”

女人闻言,突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走到桌边拎起皮包朝门外奔去

路过顾奇言身边时,突然飘出一句话:“顾先生怕是连自己戴了多少顶绿帽子都不知道吧?呵呵呵……”

顾奇言的身体一僵。

一场闹剧很快就在宾客的刻意欢闹中消失了。

我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顾莫修。

他站在窗户旁,看着天空,似乎在想什么。

右手不停的婆娑着左手上的戒指,偶尔痴痴一笑,嘴角的温柔浓的快要化不开。

鸭子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怎么,不开心么?”

我摇摇头,伸手端过一杯橘子汁喝下。

顿了顿,说:“鸭子,晚上叫上光头他们一起出去大喝一场”

“为什么突然要喝酒?”他皱着眉,以审视的目光瞧着我。

我将目光从顾莫修身上移开,淡淡的开口:“上次不是答应过你们的吗?我莲落从来都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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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楼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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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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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楼

鸭子看着我,眼光又瞥到我左手的无名戒上,顿了顿,点头:“好。”

宾客们闹到晚上11点多,才各个醉意阑珊的离场。

顾奇言喝醉了,莲实扶着他先回去了。

光头说:“看样子,你爸妈今晚的洞房花烛是泡汤咯”

我瞪他一眼:“儿女都有了,还在乎那些……”

几人嬉闹着准备离开,顾莫修跟了出来。

他站在朦胧的灯火下,身影略显单薄。

“小落,你去哪里?”

我指指他们三人:“我们要一起出去HAPPY。”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他皱眉。

未等我回答,copy就抢先开了口:“小莲花的哥哥,你别告诉我你这么不识趣,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回家?”

顾莫修歪侧着头:“为什么不能回去?”

copy好笑的看着他:“我说哥儿们,你老爹老娘结婚,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去当什么电灯泡?”

顾莫修的脸不禁红了,假意干咳了几声:“那……怎么办?”

光头打了个响指:“一起去喝酒吧”

夜晚的小饭店,几人嬉嬉闹闹,觥筹交错,酒酣畅胆。

copy已经被我喝趴下了。

顾莫修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我。

他并不阻止我喝酒,自己也不喝。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我。

我看着他,心里就难受,已经有些醉意的脑袋因他的注视而变得更加清醒。

端起酒往嘴里送,不信我喝不醉。

光头醉醺醺的拦住我:“小……小……小莲花……你……可……真够哥儿们……呃……”话未说完,就趴在桌上呜呼过去。

我戳戳他的脑袋,见半天没动静,傻笑起来:“你……你……你这个……没用的……”话没说完,胃部一阵汹涌,直接冲到外面

顾莫修要跟来,我生气的指着他:“不许跟来,跟来我就跟你玩儿命!”

废话,我才不要狼狈肮脏的样子被他看见。

他若再看见,我会忍不住把他的眼睛抠出来。

鸭子却跟了上来。

他今晚也学着顾莫修,一口酒都没喝,任我怎么劝,死也不喝,害的他被光头骂了N遍垃圾。

蹲在地上猛烈的呕吐着,直到胃里吐的什么都没有,泪水都流了出来。

他在我身后,替我轻拍着后背:“叫你别喝那么多,非要喝。现在难受了吧!该你受的”

我难受的坐到地上,喘着气,再看看周围,顾莫修没有跟来。

不禁暗骂自己神经病,在期待什么,明明是自己不要人家跟来的。

“莲落,你和你哥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鸭子突然的开口,让我打了一个冷颤。

我裹了裹衣服,笑笑:“你胡说什么呢?我和哥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吗?”他伸手抚上我左手的戒指:“这颗戒指和你哥手上的那颗长的满像的”

我背脊一阵凉意。

急忙缩回手,插进衣兜,站起身往屋里走。

鸭子一把拉住我:“莲落,我警告你,你玩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玩火。的知不知道!”

被他戳到弱点的我,不禁大为光火,一把推开他,生气的指着他责骂:“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对我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滚开!”

他微微愣住,继而暗沉了脸色:“我可以什么事情都为你做,什么事情都由着你,唯独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我是管到底了!”

“左乘寂,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冷冷的一步一步走向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别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他怔住了,表情窘迫。

我失笑,转身准备离去。

“是,我喜欢你,从认识你的那天就开始喜欢你。你有意见吗?”鸭子几乎是用吼得叫出来。

我停下脚步。

顾莫修站在那里。

下一秒,来不及思考,直接奔到鸭子身边,抱住他,在他耳边耳语:“鸭子,你真的爱我?”

鸭子对我的反映有些惊愕,呆呆的点头。

我笑了,低声呢喃:“那我们就交往吧”

语毕,送上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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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楼

鸭子惊愕的瞪大了美丽的双眼。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顾莫修,他正全身僵硬着,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

连带着没来得及换下来的白色礼服都一起孱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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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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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楼

公元19XX,谎言

顾莫修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光线模糊,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

离开鸭子的唇,挽着他的手笑意盈盈的走到他面前

“哥哥,我和鸭子交往了”

他攥紧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几欲嵌到肌肤里。

“是么……”他惨淡一笑,额前发丝垂落,遮住了双眼。

我强忍住心中泛滥的悲哀,笑的更加灿烂:“嗯……哥哥高兴么?”

他不作声,握紧的双手发出碎裂的骨骼声。

鸭子别过脸,别有深意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扑闪,流出哀伤。

顾莫修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猛地抬起头,唇角有破裂的痕迹,渗出丝丝殷红

他说:“哥哥……一点都不开心!”猛地拉住我就走。

我挣扎着:“哥,你干嘛……放开我……”

他不出声,脸色却难看的吓人。

鸭子赶紧跟过来,推开他,将我揽进怀里:“你没听见小莲花说放开她吗?……”话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我惊愕的看着顾莫修:“哥……”

他垂着头,发丝凌乱,发出略微嘶哑的声音:“她是我妹,我带她去哪,要你来管么?”

鸭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迹,上去就还了他一拳:“你还知道她是你妹,你这个混账东西,会有哥哥连自己的妹妹都想占有的么?”

我和顾莫修同时愣住。

十一月的午夜,气候已经相当寒冷。

只穿着小礼服的我,双肩开始瑟瑟发抖。

冲他们两个笑笑:“你们在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想占有你,怎么,你不是知道么?所以害怕了,随便就替自己找了个男朋友?”顾莫修跌坐在地上,双瞳阴鹜。

“哥……”我嗫嚅着双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鸭子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有种你再说一遍”

顾莫修的嘴角浮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同学,难道小落没有告诉过你么?我和她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说着暧昧的朝我这里看去,停住。

我脑袋哄的一声炸开了。

“哥,你……说什么呢?”喉咙痛的难受,发出的声音比鬼还难听。

鸭子揪住他衣领的手,渐渐颤抖,转过脸惊愕的望着我

“小莲花……你别告诉我……你们……”

“我们上过床了”顾莫修开口,扬起左手的无名戒,笑的灿烂:“你没看见我们手上戴着的戒指么?”

鸭子猛地跌坐在地上。

我觉得天旋地转。

我很想现在就晕过去,可是,我的意识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耶和华是个骗子,什么上帝爱众生,只要虔诚忏悔,一切罪孽都可赦免。

全都是狗P。

“顾莫修,你给我适可而止”

被发现了。我这罪恶的爱被发现了。

“莲落,好好正视你自己,你爱的人是我,不是那个男人!”顾莫修在说句话时,为什么脸上会有哀伤?

我极度好笑的点点头:“爱上你?”然后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蹲到他身前,玩味的看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就凭我们曾经上过床?”

他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望着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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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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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楼

“顾莫修,你真像个纯情的处女,以为我和你上过一次床,就是爱你了?别自以为是了!”顿了顿,狠狠心又道:“除了你,我还和别人上过床,难道我也爱他们?”

“住口!”他猛地推开我:“不要再说了!”

我笑的连眼泪都掉出来了:“哥,像你这样纯洁的像个天使的人,怎么可以和我这样污秽的人纠缠到一起?你应该找个和你一样纯洁的天使,而不是我这个堕落的撒旦!”

“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他痴痴的摇着头。

我知道,我把顾莫修毁了。

回头看着鸭子,问:“鸭子,你来告诉他,我是不是有过经验?那两个男人应该告诉过你吧?”

鸭子笑了,眼泪从眼里流出来,答非所问:“莲落……你们两个……真的……”

我微笑着点点头:“做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闻言,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撞到栏杆上:“你们……这样……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你们这是在……”

我点头继续微笑:“?很刺激不是么?”想想又说:“如果你想和我,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开房……”

“啪!”耳光响亮。

顾莫修咬着嘴唇,眼里不再温柔。

他站起来,踉跄的转身朝马路边走去。

“我离开就是,别再作践自己了。撒旦如何,天使如何,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人类。”

一辆出租车停下,顾莫修走进去,离开。

尘土飞扬。

我微微咳嗽了几声,拍拍身上的尘土,朝鸭子走去:“我爱他,所以,我要离开他。”

鸭子看着我,长久的发不出一声声响。

许久,悲哀的叹息。

他说:“小莲花,你已经毁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门口没有顾莫修的鞋子。

叹了一口气,身心极度的疲倦。

换好鞋子,正打算回房间,突然从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顾奇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说,这十几年,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没有回答。

“你果真是人尽可夫的婊子,我……杀了你!”

屋里传来莲实挣扎的声音。

我急忙冲上去,推开门

“爸妈,你们在干嘛?”

顾奇言愣住。

莲实躺在地上,咽喉正被顾奇言紧紧的锁住,本来白皙红润的脸,因为窒息而变得苍白如纸。

我咽了口口水:“爸,你打算杀了妈?”

“滚出去!不关你的事!”

“爸……”

“滚!”他放开莲实,抄起掉到地上的台灯朝我砸来

额头传来巨疼,一股湿热甜腻的液体流进我的口腔。

回头看莲实,她正抱着膝盖卷缩在床脚,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说:“妈,你们在干嘛?”

沉默。

顾奇言的双眼通红:“莲落,你给我滚!”

我的脚步却移动不了。时光似乎倒流到十二年前,眼前那个顾奇言还是那个暴躁又洁癖的顾奇言。

我自嘲的笑笑:“原来都是假象。你们要死,就死在去吧。只是不要死在我面前!”

摔门离开。

我讨厌这个家,讨厌这个家里所有的人。

讨厌顾奇言,讨厌莲实,更加讨厌顾莫修。

我好累……

顾莫修走了。当我从疲倦的睡眠中醒来,打开手机,上面有一条他发来的短信。

他说:“小落,我回M城了。昨晚对你的伤害,我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弥补的。你好好照顾自己。和爸妈好好相处,别闹别扭!”

我轻轻的摁上删除键,手机“滴”的一声,短信便消失了。

起身下床,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憔悴的像个鬼,宿醉引起脸上肤色苍白,额头上的血迹已经结痂,一大片血红色,空洞洞的,像被人一枪从额心穿过。

仔细的洗了一个脸,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朝镜子里的人笑笑:“新的生活总该来临的。”

顾莫修走一个月里,我过的很平静。

那个教堂都没再去过。

每天躲在房间里,偶尔听听音乐,无聊了就看看书。

我觉得自己都快出尘了。

偶尔和卞霓联系一下,把她叫到家里来陪我。

鸭子他们我没再联系过。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想起那晚失态的顾莫修。

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往下掉,一梳头,触目惊心的黑。

卞霓看了心疼,细细的摸着我的一头青丝,说:“莲落,你的这头头发真美,掉光了怎么办?”

我总是笑着对她说:“掉光了我就去出家,这是天意!”

顾奇言和莲实的矛盾越来越激烈,虽然白天看不出来什么,可是每夜从他们房间里传来的剧烈喘息与东西摔破的声音,都在昭示着他们之间平静的暗涌。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晚的事情我也没再提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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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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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楼

有一天,莲实出去了,顾奇言将我喊道房里,问我:“我离开你妈这么多年,她到底有过多少男人?”

我想了想,摇头。

顾奇言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她没有过别的男人?”

我还是摇头:“是多的我都数不清了!”

天知道我这么坏心眼,为什么如此诚实!

顾奇言脸色难看起来,他跌坐在地上,许久都不说一句话。

我说:“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他开口:

“你怎么天天在家,不用上学么?”

“我退学了!”

“为什么退学?”

“因为某些原因!”

他想了想,说:“明天我会给你联系一个学校,你准备一下!”

我点头:“好。”

晚上,顾奇言与莲实的房间传来比平常更大的声响。

我想,顾奇言就快要疯了吧。

不耐的翻了个身,无法入睡。

想想,顾莫修走了这么久,都没再给过我一个电话。

心里空空的,无名指上的戒指孤单的泛出银光。

今晚,我很突然很想念他。

想着,想着,就要进入梦想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莲实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外,头发凌乱,脸颊红肿。

我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妈……怎么这么晚……”

“啪!”话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

我并不惊愕,这巴掌我早就料到了。

“莲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她恶狠狠的瞪着我,说道最后,竟然瘫倒地上,无助的哭了起来:“为什么……”

莲实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强大且优雅的样子,她现在的行为,我是第一次看到。

心中竟然有些愧疚。

是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扶起她,抽出纸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她抬头。

我继续说道:“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你除了钱,什么都没给我过我。小时候,每当我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和妈妈那么亲昵,而你永远都像一个女神一样冰冷,遥远,不可触及。我就难过”扔掉纸巾:“我很难过,你知道吗?”

她不再哭泣,低下头不看我。

我又继续道:“你和爸之间的纠葛,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你别把你们的情绪牵扯到我们孩子身上。你知道我因为你们受了多大的劫难吗?就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我才……”我越说越激动,差点将“我喜欢顾莫修”这句话脱口而出。

她闻言,突然又一巴掌甩到我脸上。

这巴掌,我被甩懵了。

瞪大了眼睛,不解的望着她

她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说:“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出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从来都没来到这个世界,顾莫修也一样!”

“妈……”

她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如果你再多嘴,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随着门的摔响,我心中对母爱的最后期待,也破灭了。

无力的躺在床上,望着外面凄凄月色。

顾莫修,原来我们都是不受欢迎的孩子呢。公元19XX,殉情传说。

早晨刚出门,便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

是Lee.

他靠在门口那颗老槐树上,低头抽烟。侧脸完满。

见我出来,冲我招手:“唷,阿修的妹妹。好久没见。”

KFC里。

低头与汉堡奋战着。

持续了三十分钟左右,终于觉得满足,拿起果汁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

Lee正用一只手撑著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笑意盈盈的望着我。

见我吃完,开口:“饱了!”

我点点头:“饱了!”

“那好,现在切入主题!”他道:“你哥不见了!”

一口果汁还没咽下,听见他的话,立刻噎住了。痛苦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小心点。”

我却顾不得被噎住的痛苦,急忙捉住他的手,问:“你刚说什么?”

“你哥不见了!”

我笑笑:“Lee,你这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他望着我,不语。

背脊渐渐发凉。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出去有点事,回来时,他就不见了。衣服书籍一类的,什么都没带!”

Lee顿了顿,又道:“你知道阿修这么多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呆呆的摇头。

“喝酒。喝多了就抱着我哭。哭好了继续喝。”

我的脑子很乱。

“阿修爱你。你是知道的对吧……”话没说完便被我打住:“住口!”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说:“我从10岁那年就认识他了,他那时就告诉我,他喜欢他的妹妹。那时都太小,不懂什么叫喜欢。但是我们渐渐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还是说爱你。初中,高中,大学,一直都是爱你。”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兄妹!这样的话,就是!”

“?呵呵呵……”他低低的笑了

“又如何?”

“有罪!”

“只要是爱,皆是无罪!”

“你在胡说!”

“不,这是真理!”

“神会惩罚的”

“神爱众生,并要众生有爱。如果责罚了你们,那么他是在掴自己耳光!”

“你……”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你凭什么要来对我说教!”

“因为我爱你哥”Lee笑的很优雅,嘴角浮出一抹苦涩:“可是他爱的是你”

我跌坐在椅子上。众人投来莫名其妙的眼神。

喉咙很干涩,拿起桌子上的果汁大口大口的灌下

“被我的话吓到了?”他问

我不说话。

“我是一个只爱顾莫修的GAY”

我点头。

“你知道怎么做了?”

我摇头。

“我们三人的关系再简单不过。我是配角。我愿意为你两个主角创造一切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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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17位粉丝

236楼

我推开椅子站起来:“我走了。”

“莲落!”

“拜拜!”

恍恍惚惚的在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走。

Lee的话我一点都没有消化掉。反而堵在心中愈发难受。

顾莫修……

顾奇言打电话来。

“你妈呢?”

“不知道”

“她是不是又去找男人了?”

“不知道!”

“不知道就滚”

电话传来盲音。

昏暗窒息的地下铁,人流暗涌。

Lee说,也没关系。

Lee说,他爱顾莫修,爱了整整10年。

Lee说,莲落,毁他的人是你,能够拯救他的人也只能是你。

站台广播提示:“列车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退到安全线以外!”

脚尖稍稍动了一下。

昏黄的车灯渐渐照亮了铁轨,列车呼啸而来。

身边有人推搡了我一下。

一个白衣女子从身边飘然而过。

列车呼啸。列车呼啸。

列车如火呼啸,带来死亡的风暴。

女子飘过我身边,长发轻拂我的脸颊。

“再见了,亲爱的”她似乎在对空气中的某人说。

人群传来尖叫。

女子跳入轨道。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列车从她身体碾过。

鲜血四溅。

人群立刻疯狂。

女子被车轮疯狂的碾过,尸首异处。

头颅受到冲力,高高飞起,落到我的脚下。

双眼依旧瞪着,嘴角带着笑意。

鲜血溅到我白色的衣角,迅速绽开大朵的莲花。

地下铁昏暗。

空气中漂浮着鲜血的甜腻味。

乘客早已惊恐的离去。

硕大的地下铁,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脚下的那个人头。

说不出的诡异。

我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仿佛和那个人头连在一起。

这就是生命么?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我的体内渐渐升起一股变态的快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肩膀开始颤抖,蹲下身,轻轻抚上她的双眼。

她的眼角还流着泪水。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放声大笑起来。

工作人员赶来,见到这幅诡异的场景,各个都惊骇的不敢上前一步。

我冲他们笑笑,捧起人头看着他们:“这个人我不认识……呵呵呵呵……”

列车长赶来,观察了我一会儿,对工作人员说:“快带这位小姐去休息室,她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我认为……

我认为,我想顾莫修了。

这个时候,我疯狂想念我的哥哥了。

他们把我带到休息室,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安抚了我一会儿,然后因为事故都去忙碌了。

我对他们说:“我要回家。我没事!”

他们把我送到外面,对我表示万分抱歉。

天已经黑了。

原来我在地下铁已经过了那么久。

鼻尖突然传来一片凉意,抬头,天上飘起白色的雪花。

原来下雪了。

原来冬天早就来了,我却一直没有发现。

裹紧了沾满血污的白色大衣,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缓缓的走着。

小时候在幼稚园,我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大人和小孩。

他们欢笑着,有爸爸抱着,有妈妈在耳边温柔的喊她(他)宝贝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乖的。乖乖的上课,乖乖的和小朋友们相处。

每天放学后,都乖乖的靠在墙角,踢着小石子等着妈妈来接我回家。

可是,妈妈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她穿着华丽的礼服去参加舞会了,然后给我带回来不同的叔叔。

每当我靠在墙角执着的等她来接我回家时,幼稚园的小朋友就笑我:“莲落没有妈妈,莲落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终于有一天,我将那个嘲笑我的小朋友打了一顿,然后挂着彩哭着跑回家。

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一起,笑的非常好看。

我走过去,抱住她:“妈妈,大家都笑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妈妈,你明天去接我好不好?你告诉他们,我不是没人爱的孩子。”

“他们说的没错,你的确没人爱。”

我愣住。

“妈妈,不爱我吗?”

“不爱,尤其你这张脸,让我看了就想撕毁它!”

在我体内,流着憎恨的黑色血液。

为什么要爱人(或者根本不爱)?

要结婚(或者连婚都不结)?

要厌恶,然后离婚(或者虽然不厌恶,但仍然分手)?

任性的生下小孩,又抛弃掉(还说什么根本不爱之类的话)?

为什么要去喜欢别人,反正迟早都要厌恶,憎恶,遗忘。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为什么还要去爱人呢?

唯一剩下来的希望是……

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去殉情。

这猜忌,虚脱感觉与无从发泄的愤怒与怨恨,使我丧失了存在的理由。

我羡慕,妒忌那些幸福的人们。

从小就害怕他人的眼光,不愿和别人有任何牵扯。

我总是害怕“万一,他们不要我了怎么办?”

‘希望被爱’的强烈愿望,使我了解,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弱。

这两种相反的感情,两种对立而矛盾的渴求……

自己心中的绝望,比任何人都强……

冬雪,真是又白又美……

可是好冷……

就这样子被这又白又美的东西活埋的话

我这肮脏的身体是不是就能变得干净……

从我丑陋的伤口里,将污秽的血液完全放掉的话……

我的背上,是不是就能……长出翅膀?

好想……得到幸福……

公元19XX,弃神

白雪越下越大,大衣上的血迹渐渐被覆盖。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教堂前的广场。

夜晚的广场很安静,只听见雪花落下发出簌簌声。

就像灵魂破碎一般,发出无声的叹息。

我朝快要冻僵的手中呵了一口热气,仍旧毫无暖意。

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教堂前那个大十字架上。

一个熟悉的人影跪在雪地上。

雪花落进脖子里,沁入骨髓的凉意。

我汲了汲鼻涕,揉揉冻红的脸颊,朝他走去。

“耶和华,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让人难堪的事情……”他跪在十字架前,悲愤的指责着。

我拍拍他的肩膀:“哥……”

他回头,金色的头发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我伸手轻轻的将他发上的雪花抹去,坐到他身边:“哥……你在干嘛呢?”

雪地上,散落着一些酒瓶,还有一些零碎的烟头。

“哥……你说话呀……”

他垂着头:“神不公平,为什么要我们最先遇到彼此,却不能相爱?”

我不语,抬头,仰望天上的雪花。

黑洞洞的天空,雪就像羽毛一样,慢悠悠的从天国落下。

纯白圣洁。让人想用尽手段去染黑。

“小落,爱你!”他扑到我怀里,浓烈的酒味扑鼻而入。

“嗯。我知道!”我揉揉他的头发,轻轻的答道。

“我知道这是罪恶的爱,可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继续点头。

“小落,爱你”

“嗯。我知道”

“小落……爱你……”

我躺倒雪地里,仰望着那圣洁的十字架。

“顾莫修,你为什么要爱我?”

他爬到我身上,双手扣上我的双手。

“小落……爱你!”

我悲哀的笑笑:“神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鄙视神”

“你像个天使,顾莫修”

“我早就在爱上你的那刻,弃神了”

“顾莫修……”

“小落,爱你!”

“我真的毁了你……”开始哽咽。

“我不想要拯救……你要爱我。小落”

语毕,亲吻送上。

他吻得及其专心。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冰片。

双唇柔软,唇齿间流溢着浓烈的悲愤。

我攥紧了衣角,片刻,又松了开来。

.

“进来吧!”他打开灯,冲我笑笑,齿如编贝。

我靠在门前,望着他:“这个房间你没退?”

他蹲下身替我脱下被雪水浸湿的鞋子,道:“舍不得。这里有好多我们的回忆”

我鼻子一酸,抱住他:“哥……”

他拍拍我的头:“快去洗个澡。你看,全身都湿透了!”

我点头,走进屋子。

屋子和从前一样,干净又整洁。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洗好澡出来,正看见顾莫修对着我的大衣发呆。

走过去,拾起它扔到垃圾筒:“别看了,很恶心”

“怎么回事?”他抱从背后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脖颈:“小落,好香……”

我脸微微涨红,推开他:“没什么,只是路过一个杀鸡的摊位前,不小心沾上了”

“是吗?”他坐到椅子上,望着我:“以后小心点。”

我点头,走到衣橱旁拿出他的睡衣:“快去洗澡”

他摇头:“不要”

我瞪他:“你怎么这么脏?快去洗!”

“那我洗澡,你会给我什么奖励?”他歪着头,脸色因为喝酒的缘故,而变成淡淡的粉红,煞是迷人。

我好笑的望着他:“你说吧,要什么奖励?”

他一把拉过我,在我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要这个……”

我愣住,下一秒脸上开始发起烧来,连忙把他推到浴室:“快去洗澡,快去!”

他在我的推搡中,及其不情愿的走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我叹了口气,望了望垃圾筒里的大衣,想想,又将它拿到门外去了。

顾莫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走过去,是Lee打来的。

“喂,我是莲落”

电话里沉默。

许久,他说:“你们要努力,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有点难过:“Lee,你现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跟我说这些话,你不难过吗?”

他在电话里轻笑,虽然看不见他,却仍旧能够想象到他的表情。

“我什么样的心情,都没关系。只要阿修能够开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我的爱情!”

我无言。

浴室的门打开了,顾莫修穿着睡衣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上滴着晶莹的水珠。

“阿修来了吧?别告诉他是我打来的。我挂了。你们幸福!”

说完,啪的一声挂掉电话,传来嘟嘟嘟的盲音。

“谁打来的?这么晚了!”他拿起一块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我身边问。

“我手机欠费了,用你手机打给卞霓的。她一直在担心我!”我随口扯了个谎,偷偷将已接电话删除。

他笑笑,笑脸像清露。将毛巾搭到我头上:“快擦擦头发,那么湿,会感冒的!”

我抓起毛巾在头上胡乱的擦着。

他走过来,捉住我的手:“这么好的头发,怎么能这么擦?”

我眨巴着眼睛:“无所谓!”

他刮刮我的鼻子,露出爱溺的笑容:“小傻瓜,让哥哥来!”说完拿起毛巾,在我头发上轻轻的擦拭起来。

我坐在地板上,任他擦着,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顾莫修的手指不小心滑到我的脖颈,停住。

我冲他笑笑。

他抱起我,走向床只。

光滑的天鹅绒丝被,温暖的将我们包裹。

就像曾经在母亲的子宫一样,安全而舒适。

顾莫修的身体覆盖在我身上,彼此相互索取温暖。

他望着我,黑眸闪烁着氤氲情欲。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额头,脸颊,锁骨,腰际……

他说:“小落!”

我没有说话,双臂缠上他的脖颈,紧紧的抱住他。

他的身体一僵,立刻灼热起来。

低头吻住我,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紧扣。

顾莫修(莲落)!让我们一起快乐的堕入地狱吧。

整整一夜,彼此疯狂的索取着,纠缠着。

我会下地狱的。

第二日清晨,当我醒来时,顾莫修已经起床了。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空气中飘来引人食欲的饭香。

我掀起被子,吓了一跳。

不着寸缕。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被淤青覆盖着。

正惊愕着,顾莫修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我的表情,露出阳光一般灿烂的笑脸。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早安。小落!”

我愣住:“哥……”

他笑的更甜,目光渐渐下滑,落到我的肌肤上,微微蹙眉,又展开来:“果然昨晚太激烈了。下次我会温柔点的”

脸上猛地出现火烧云。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觉得不好意思,裹紧被子,瞪他:“胡说什么呢?”

他愣了愣,继而笑的更欢。

“小落,你这样子……好可爱……”他凑过来,在我唇角轻吻

我的脸更红了,骂他:“顾莫修,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坏了?”

“昨晚!”他笑着站起来,给我拿过衣服:“如果我不坏点,怕很难驯养你这只暴烈的动物!”

我接过衣服套上,问:“驯养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回头看着我,眉眼弯弯,却无比认真:“不管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我们心知肚明。

他对我说:“快点起来,早餐做好了!小懒猪!”

我点点头,下床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刺眼的光明。

“好漂亮!”我望着外面莹白的世界,惊叹。

他从背后抱住我:“小落才是最漂亮的!”

我敲敲他的头:“又在胡说了”

“小落……”

“嗯?”

“好幸福……”

我的嘴角也勾起幸福的弧度。

是的,这样就足够了。哪怕以后会受到惩罚,也无所谓。

神啊。

吃完饭,顾莫修提议一起出去走走。

我点头:“好久没和哥哥一起打雪仗了!”

纯白纯白的世界。

门前的雪还是完好如初,没有人的足迹。

顾莫修替我围上毛巾,带上帽子和手套,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我笑他:“你怎么像个保姆!”

他说:“谁让你总是动不动就发烧!”

说完,拉着我跨出门栏。

我望着那片完整的雪地,久久不肯放下双脚。

“怎么了?”他见我痴愣的模样,关心的问。

“没……没事……雪很漂亮!”

顾莫修嘴角一勾,拉着我就冲进雪地里。

雪软软的,踩在上面发出簌簌的破裂声。

顾莫修笑的很快乐。他朝我扔着雪球,和我嬉闹。

可是……

顾莫修的眼神却像要哭了一样。

我知道,我和顾莫修正在迅速衰败下去。

彼此的烈火,很快就会把自己燃尽。

我们在屋里住了三天。

除了三餐,全部时间都用来睡觉。

我们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度过。

因为当顾奇言打来电话询问时,我们撒了谎。

我们告诉他,三天,三天后我们会回来。

如果三天,就是一辈子。

我愿意用一切交换。

三天后。

我站在顾莫修身前,乖乖的任他替我穿衣服。

顾莫修的表情很专注,像在做一件神圣的工作一般。

我喊他“哥哥……”

顾莫修抬头,冲我笑笑,宛若菡萏。

“别怕!一切都有我在!”他安抚我。

我点头,用力抱住他:“我还怕你惊慌呢!”

他搂我的胳膊用力了一些:“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不会再松开。小落,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新的,一定会执行的承诺!”

我们牵手回家。

走在街道上,路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想,我们的样子一定很像一对非常相爱的恋人。

我觉得骄傲。

到了家门口,牵着的手指握紧了些。似乎想传达给彼此力量一般。

顾莫修说:“别怕。有我在!”

我点头,和他一起推开了大门。

家里乱七八糟,啤酒香烟堆得满地都是。

顾奇言躺在地板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消瘦的脸庞长满了胡子。

顾莫修立即奔过去扶起他:“爸,你怎么了?”

“你妈不见了!”他无力的说。

我稍稍惊讶,却没有过多的情绪反映。

顾莫修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怎么会不见了呢?”

顾奇言摇摇头,片刻,脸上突然露出暴戾的神色,一把掀翻了桌子:“她肯定又和哪个男人鬼混去了……一定是这样的……我要去找她,然后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我的头有些疼。

我说:“爸爸,今天我们回来,是有件事要特别跟你说明的!”

顾莫修回头:“小落,现在说合适么?”

我点头:“什么时候说都不合适,何必还要来纠结于这些”

他笑着点头:“说的也是!”

顾奇言停住脚步,看着我们,本来无神的双眼顿时警惕起来。

“你们要说什么?”

我和顾莫修相视一笑,朝彼此走过去,牵起彼此的手,十指纠缠

“爸,我们在一起了!”

公元19XX,流火一瞬

我所喜欢的顾莫修,是在人堆之外,静静的一个人,金色的发柔软的搭下来,眼神清澈,偶尔有些苦涩,气息是干净温和的,连头发里都渗进了阳光的味道。

光是想想,脑海里就溢满芳香。

很多年后,我时常独自站在人行道上,看着红绿灯明明灭灭。茫茫人海,还是希望能够看见他在彼岸对着我笑。

我和顾莫修彻底背弃了这个家。从那里搬了出来。

在我们把话和顾奇言挑明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显然,被赶出来这点,已经好的出乎我的预料。

只是心疼顾莫修额角上的伤,那是被顾奇言一怒之下砸破的,红红的,正在结痂。

不过这似乎一点也不妨碍他的漂亮。

顾莫修依旧灿烂的如同遮不住光芒的太阳。

我时常对着他的背影出神。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下一秒就要随着阳光一起消失了。

然后我会猛地扑过去抱住他,在他耳后呓语呢喃,不停的叫他的名字。

我们住在那个一同生活过的房子里。

谁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们像一对真正的恋人一样,吃饭,睡觉,学习,欢乐。

日子过的很平静,也很快乐。

我们在某些方面保持一致的缄默,谁也不提及那个令人尴尬的事实。

偶尔我会想起顾奇言当日的神色与言语。

那日,他听见我们的话后,脸都白了。

他跌坐在地上,抖索着双唇。

他只说了三句话。

“你们是兄妹!”

“我们的报应来了”

“你们这样子,迟早也会完蛋!”

我虽然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却隐隐觉得不安。

回想起这么多年,他和莲实之间,实在过于诡异。

问顾莫修,他也说不知道。

我便没再多想,管他们什么纠结缠裹,我只想在当下和顾莫修安安静静在一起。

在神还没惩罚我们之前。

顾莫修很疼我。什么都听我的,除了我从前的一些恶习,比方说不吃饭,抽烟喝酒一类的,被他看见就会受到绝对的严惩。

而他所谓的严惩,就是写检讨一份。并且要求要写的感情真挚,内容丰富,体裁新颖,字数不许少于5000字。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咬着笔杆,坐在桌子前不停的发牢骚。

然后他就会哭笑不得的走过来拥住我,说:“笨笨,看你以后还乖不乖!”

我见好就收,立刻乖巧如猫,窝到他怀里,使劲摇头:“不会了,再不会了!”

可是像我这样骨子里早就被黑暗浸透的人,是死也不会改掉某些毛病的。

比如,我死也不会不爱顾莫修一样。

幸福归幸福,可是这样的幸福来的太容易,几乎没有受到太大挫折,所以我开始不安起来。

和卞霓联系过。

将一切告诸,她听完,只是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你们会走到这一步!”

我问:“为何?”

她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如果连你这点性子都不懂,我还是卞霓吗?”

我笑笑。

她又问:“莲落,你是否做好了一切的觉悟?”

“什么觉悟?”

“各种困难与痛苦。外界的流言,家人的不理解,身边人的鄙夷,你都准备好迎接了吗?”

我点头

卞霓顿了顿,又道:“因为你们本身的特殊关系,所以这条路要比常人难走些。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坚持住。如果你们之间一方不够坚持的,想放弃的,那另一方简直就要下地狱了。”

我愣住,但最后还是坚定的点了头:“我都知道!”

她再次叹气,握住我的手:“我也只能做到在一旁看着你走。如果你摔倒,我根本扶不到你。你还得需自己爬起来!”

我感激的望着她:“卞霓,谢谢你!”

她笑笑:“傻丫头,和我还说什么谢。我什么都不能帮你做!”

我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的确,能够得到在乎的人的宽恕和谅解,比什么都珍贵。

卞霓想了想,开口:“有时间去看看鸭子吧。”

我愣住。

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光头他们也很想念你。问了我好多次你在哪儿,还骂你没良心,怎么也不联系他们!”

我笑笑,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联系他们的!”

告别卞霓,回家。

顾莫修正坐在沙发上鼓捣着什么东西。

肩线干净,双目澄澈。

他是我喜欢的干净的男子

他有泉水般快乐和干净的面庞

只是看着看着

心里就涌起一阵忧伤

他的笑容里都透着淡淡的静寂

带着落寞

澄澈的眼神里

看不到任何欲望

不张扬有从容的风度

衣物干净

投身于怀里

有洗衣粉的淡淡香味

手指干净

抚摸之处

余留美好

眼神干净

双目对视

心意一目了然

笑容干净

微笑之时

心底如溪水潺潺抚过

气质干净的男孩笑容是温和的

有白晳干净的皮肤

眉目分明

清澈的眼神

嘴角略薄有好看的弧线

修剪利落的指甲

清爽简单

不会抽烟

所以会有洁白整齐的牙齿

干净的男子

戴着眼镜

温文尔雅

笑容真诚而腼腆

在过马路时毫不犹豫的抓着我的手

却不敢低头看我

他是孩子气的

有着深刻的弱点

有善良的一颗心

笨笨的

单纯的近乎幼稚的想法

既使是拜伦般纤弱的躯体

但有着自然流露出来的刚毅

呼吸有着清新的香草气息

我悄悄从背后抱住他:“哥……”

他没有被我突然的拥抱给吓到,及其自然的笑笑:“回来啦!”

我问:“你没被我吓到么?”

他敲敲我的额头:“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你的气息了!”

鼻子酸酸。

从进门看见他开始,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像这样回来,看不到他的身影,会是什么样子?

我几乎无法想象。

“那是什么?”我指指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

“合同!”他笑笑:“我要上班了!”

“上班?”我惊诧“为什么要上班?”

他及其溺爱的用额头抵抵我的额头:“笨笨,哥哥不上班,怎么养你啊!”

我恍然大悟,拍拍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倒是忘了我们的钱已经不多了!”

他笑笑,将我抱到怀里,亲亲我的唇角:“放心,有哥哥在。你不用担心这些!”

两个人亲吻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递给我一张报纸

“这里有个音乐学院,12月底考试。你准备一下”他说

“你什么意思?”我问

他道:“你还小,不能不上学。”

我笑笑:“上学对我来说无所谓!”

他蹙眉:“不行,你要听我的,你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并且底子也很好,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我背弃双手枕头:“我都说了,我不会再碰音乐了!”

他的眉蹙得更深:“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音乐!”

“你撒谎!”他生气了:“说不喜欢音乐什么的,都是撒谎的吧,我明明有好几次夜里醒来,看见你对着墙上的吉他海报叹气!”

我的秘密被戳破,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站起来朝房间走去

“我说了不学就不学!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小落……”他跟上来猛地将我抱住:“你生气了?”

“没有……”

“你别生气好吗?不考就不考,只要你别生我的气!”他闷闷的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求全。

我叹气,转过身抱住他:“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

他摇头:“没有,是哥哥不对!不该逼你”

我说:“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好想想吧。”

顾莫修原来已经变得这么多了,在这些日子里。

曾经他宠我,但绝不是求全。

我在想,我选择这条路,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可是现在的情形已经容不得我动摇。

卞霓说:“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不能坚持下去,那另外一个简直就要下地狱了。”

晚上,窝在他的怀里,肌肤相贴,温暖入骨。

顾莫修,你听过一个地方叫天长吗?

我真想和你一起在那个城市生活。

仿佛在那生活,就可以沾上名字的光,可以和你天长地久。

顾莫修,我不想和你分开。也不能和你分开。

他点头:“小落。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顾莫修开始上班。勤劳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窝心。

我整日无聊,开始研究起食谱来。希望每天他下班回来,在疲倦之余,可以吃到我亲手做的美味的饭菜。

可是,我似乎对煮菜没有什么天赋。

第一天,菜全部烧焦。

第二天,模样有了,味道却不堪入口。

第三天,厨房差点失火。

顾莫修笑我:“看来你的手指只能用来弹吉他。”

我不满:“本小姐肯做饭给你,已经是你莫大的荣幸!你还在那儿说三道四,不怕割舌头!”

他笑笑:“是是,莲落大小姐!我不说了还不行!以后饭菜还是我来做吧!免得这个家都被你烧了。”

我摇头:“不行,你每天上班已经很辛苦了,还要你来照顾我的饮食,我会糟雷劈的!”

他连忙捂住我的嘴:“不想睡大街,就听我的!”

我无语!

一日,顾莫修去上班,我在家无聊,突然想起了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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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楼

我们似乎很久很久都没再见面了。

犹豫了一会儿,拨响了他的手机。

“嘟”的一声后,里面传来好听的男声

“谁?”

我沉默,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你吗?是你对吧?”电话里的人突然激动起来。

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鸭子,是我。”

“小莲花,你丫的真没良心,我X你大爷的,这么久都没消息,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他吼了起来。

我笑笑,原来是我多想了。

“你丫这张乌鸦嘴怎么还没变,这么久没见,就不会说句好听的?”

电话里的人粗粗的喘息:“给你十分钟,老地方见,如果没出现,我把你家给掀了!”说完生怕我反悔似的急忙挂掉了电话。

我摇头,这孩子,急脾气的性子怎么还是一点都没改!

穿上衣服,给顾莫修留了一个便条,急急的拦了辆出租车往卡萨布兰卡赶去。

鸭子那家伙说的出就绝对做的出。我可不想莲实的家被掀了。

说到莲实,我才想起来,似乎很久都没她的消息了。不知道她回去了没有?如果回去了,顾奇言肯定又要狠狠的折磨她了。

想想就摇头叹息,她到底也是个可悲的女子。

到了卡萨布兰卡,鸭子就已经在老位置等候了。

我见了他,立刻红了眼眶。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才两个多月没见,整个瘦了两圈。

走过去给了他一拳:“鸭子,我X你爹的,你给我老实招来,你是不是吸毒了?”

他委屈的捂住脸:“你这个暴力女,怎么一见面就打我,我还以为两个多月没见,你会给我一个温柔的拥抱呢!”

“你别给我打岔!”我怒吼。

他望了我一眼,幽幽的说:“还不是想你想的。”

我一怔,不自然的说:“你的口气怎么跟一怨妇似的!”

他也笑笑,不说话。

两人对坐着,不发一语。

我们都没喝酒,一人一杯纯净水。

酒吧里的灯光暗蓝暗蓝,幽幽的像暗涌的潮水。

许久,他缓缓开口:“你和他在一起了吧!”

我愣住。

他笑笑,掩不住的苦涩:“我见过你哥!”

“你见过他?”我皱眉。

顾莫修怎么从来都没和我提过。

他点头:“他和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

我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望着我,眼神细致,就像要做永久的分别一样。

我没来由的伤感,对他说:“鸭子,你别这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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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楼

“对不起……可能太久没见了吧。”他自嘲的笑笑,继而脸色又暗淡下来:“你真的要和你哥在一起?”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在我额上轻轻敲了一下:“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你决定了,就不许再给我花来花去,拈花惹草!否则我把你废了!”

我只知道点头,喉咙干涩的难受,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我想说,鸭子,谢谢你。

可是我知道,这是句多么残忍的话。

所以我不会对他说。

别过这个话题,他和我说了一些光头他们的情况。

最后,他问我:“小莲花,你真的不碰音乐了?”

“嗯”

“为什么?你那么有天赋,不搞音乐太可惜了!”

我笑笑:“我想安静的生活。我们的音乐太激烈,它让我烦躁!”

鸭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只黑蝴蝶扑闪。

他说:“我以为在某些方面得不到,最起码还可以在音乐上和你有共同的地方呢!”

我难过,不忍道:“你别这样,也许以后我会反悔也说不准!”

他这才明媚了神色:“那你现在就反悔吧!”

我好笑的看着他:“白痴!”

他正欲还口,几道阴影拢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在这儿呢?这不是莲落和左大少爷嘛……”痞子调侃,流里流气。

鸭子和我同时面色一沉。

有人来找茬了。

痞子走过来,轻佻的抬起我的下巴:“让我好好看看这张把我那两哥儿们打残了的脸!”

“大哥,这妞儿长的不错!”一旁有人笑道。

我刚想推开他,鸭子动手了。

他朝那人挥了一拳,拉着我就跑

酒吧立刻喧闹起来。

后面传来骂咧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

我边跑边说:“鸭子,你放开我,自己先走!”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道:“你认为可能吗?”

“那帮人是找我麻烦的!”

“我也打过他们。所以,不算你一个人的错!”

我还想说什么,他朝我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再说我们就绝交!”

我知道他真的怒了,便住了嘴,加速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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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楼

公元19XX,深黑

我就知道慈悲之手是不会降临的。

五六个黑影将我们堵在一个黑暗的死胡同,淫笑着走来。

黑漆漆的天空,月亮像灌了鲜血一样殷红。巷子里漂浮着苔藓的腐烂味。

手心微微沁出汗来。

鸭子抱紧我,在我耳边低语:“别怕,有我在!”

黑影在我眼前停住。

我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头发很漂亮,身材够正点。看来平时被男人滋润的不错!”痞子调笑。

鸭子握拳的双手发出骨骼暴烈的清脆声。

“我们可是在那里足足等了你两个多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大哥,你想怎么玩?”

“呵呵呵……女人的身体,能怎么玩?”

几人闻言,不禁摩拳擦掌:“原来大哥和我们想的一样!”

“谁先上?”

“我们玩6P怎么样?”有人提议。

鸭子的肩膀在颤抖。长发垂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就听你们的,一起上!”几道黑影朝我走来。

我连退几步,靠在墙根,不住惊瑟。

“别怕,你会很舒服的!”有人淫笑。

手机响起来,是顾莫修!

还没接,便被人抢过去,扔到地上。踩烂。

“慢着……”一直垂着头的鸭子开口,慢慢抬起头来。

他的脸上绽放了一朵及其妖艳的微笑。

被咬破的红唇月下发出妖娆的气息。

白色的肌肤比月光还要明亮。

黑发缠绕在脖颈,蛊惑而芬芳。

身材因消瘦而略显单薄,却散发着性感的光芒。

我从来不知道鸭子竟然可以美丽到这种地步。

心中掠过惶恐。

他朱唇微启,露出一口莹白牙齿:“几位听听我的建议如何?”声音柔媚酥软,让人迷惑。

几人怔住,继而露出惊艳的表情:“竟然会有这么美的男人……什么建议,说”

他轻笑,挑起垂落在胸前的发梢,道:“看几位的样子,应该早就尝过女人的滋味儿了。但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细长眉眼媚如丝:“男人的味道你们可曾尝过?”

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握紧了我的手。

几人一愣,然后大笑:“左乘寂大少爷的意思,不是叫我们上你吧?”

他捂嘴轻笑,美艳不可方物:“我是GAY,纯零号。下面的”

脑袋轰然炸开。

几人跃跃欲试。

“也是,不知道男人的滋味儿如何?”

“况且他长的不比旁边那个女人差!”

……

带头的人往前走一步:“你想说什么?”

我的身体忍不住抖索起来。

左乘寂,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他依旧轻笑,及其优雅:“放了她,我陪你们玩。怎么玩都可以!”

指甲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我想说话,可是喉咙像见鬼一样竟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几人商量了一会儿,淫笑的点头:“好!反正找你找她都一样。其实这女人我们还嫌脏,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搞过了……”啐了一口:“老子怕得艾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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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楼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笑着点头,脸上却苍白如纸。

他蹲下来,温柔的看着我:“你快走!”

我呆呆的摇头。

他踹了我一脚,看似很重,其实没有用多大力气:“快滚,别妨碍老子快活!”

我抱住他的腿,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去。

他拎起我,往巷子外扔去:“滚的越远越好,快滚!”

我还是摇头

“小莲花,你乖。求求你,等我回来!我会没事的!”他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再磨蹭,连她一起上!”几人牢骚。

我闻言,脸色一变。

几年前的阴影袭击而来。

反射性的往后退了几步,拔腿就跑。

耳边飘来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我怀疑有可能是幻觉。

“小莲花,好爱你!”

我一直跑着,直到再也跑不动了,窝在一个角落,就像一条狗。

为什么明明跑了这么远,还能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混合着凄厉的尖叫与嘶喊?

我捂住了耳朵。

鸭子不会有事的。

他说,等他回来。他不会有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回复最初的宁静。

几辆计程车在空荡荡的马路上飞驰而过。

我慢慢站起身来,双腿却因蹲了太久而麻木,又往地上跌下。

咬咬牙,继续站起来,缓缓的朝那个巷子走去。

虽然我知道惩罚迟早会降临,可是我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赤。裸裸的方式呈现。

残忍的,让我都觉得羞耻。

月下胡同,肮脏的苔藓,漂浮着**的萎靡与鲜血的腥味。

那个人赤。裸的躺在青石板上,衣衫被撕破,丢的满地都是。

白皙瘦弱的身体上,青紫淤痕,白浊赤液。

我安静的走过去,蹲下来,拍拍他的脸,轻声喊他:“鸭子……”

没有回答。

他美丽的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边血红的月亮。

巷子里传来狗吠,在宁静的午夜显得格外刺耳。

我吸吸鼻子,鼻音浓重:“鸭子……”

刚喊完第二声,眼泪终于狂飙。

他终于有了知觉,看着我哭,没有反映。

半天,艰涩的开口:“不介意的话,把你的外套借给我披一下好么?”

我连忙将身上那件已经肮脏的外套披到他身上。

他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冲我笑笑:“很难看吧……我左大少竟然被几个男人上了……”

我抱住他,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

我吻你的唇,掩你的口,你什么都不要说。

他低头,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脸颊,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依稀见到他的肩膀也在颤抖。

我的理智正在渐渐流失。

“我要报警!”

“不行!”

“我要报警!”

“你要整个S城的人都知道局长的儿子被男人了么?”

我的心难受的都快要死掉。

他虚弱的冲我招招手:“扶我去找个旅馆。”

我将身上能脱的,都披到他身上了。

到了旅馆,老板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我们好久,摇头:“现在的小孩子们啊,怎么这么爱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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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楼

我冲他笑笑:“麻烦老板了!”

老板叹息,将我们领到一个房间。

我不说话,只能不停的流泪,然后用热水毛巾,轻轻的替他擦拭身体。

他推却:“不要看……”

我没有停下,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突然猛地推开我:“滚……叫你不要看,你没听见吗?”

我爬过去,褪下他下体的衣服,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污垢。

他一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莲落……你存心叫我难堪是不是?”

我用力在他皮肤上擦着,可是不管我怎么用力,也擦不掉那些污垢。

他无声承载着我带给他的这些疼痛。

终于,我无力的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擦不掉……怎么办?那些脏我擦不掉……”

他沉默。面无表情。

我哭了很久。

身心及其疲倦,终于睡去。

我梦见漫天大雪。茫茫苍暮。

听说,女人梦见大雪,是疾病,烦恼,忧愁,不幸的预兆。

早晨醒来,他还在熟睡中。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和伤的不堪的身体,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睡得极其不安稳,微蹙着眉头,总是说梦话:

“小莲花,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唔…不要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他踢着被子,惊慌的叫着。

我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不知道该怎样来补偿对他的伤害。

我恶心了,对于我的懦弱。

怀里的这个人,已经被伤的粉身碎骨。

我们在旅馆里呆了两天。

他整整发烧了两天。

那是那场灾难留下来的可耻的后遗症。

我谁也没有联系。没日没夜的守在他身边。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有时候会朝我大吼,叫我滚出去。有时候又会温柔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我抱在怀里,喊我小莲花。

我压抑的快要崩溃。

这是我的罪孽,可是却被加在无辜人的身上。

他不该承受原本属于我的惩罚。

第二天夜里,他的烧退了。

神智渐析,却似乎再也不能笑了。

他说:“明天回去吧。你哥估计都担心死了!”

我不说话,替他受伤的胸膛上药。

他将我搂进怀里。

“小莲花,你不要难过。我没事”

我连眼泪都没了。

“因为看你哭,我这里很痛!”他指指自己的心口,闷闷的说。

我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很可笑,明明该哭泣的人他,现在却像我自己被了似的。

如果我不是因为我的懦弱,他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吗?

莲落说到底,只是个自私又胆小的人。

他抱住我,哀伤的说:“如果我能够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我抽噎,语不成句

“不要哭。”他安慰我。

我为自己的表现感到羞耻。

“明天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说。这件事对光头他们都要保密!听见没?”

我摇头,又点头。

他叹息,把我拉到床上:“总睡地上会着凉的。不嫌我脏的话,就和我一起将就一个晚上吧!”

有一个人,他的脾气拽的不行,却总在和我吵架后,想尽一切办法来向我求和。是个很没骨气的家伙。

他常常将‘喜欢’啊‘爱’啊一类的词语挂在嘴边,但是真的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只是默默的在背后看着她,只希望自己与她能够近一点,再近一点。盼望她吝啬的爱能够分他一点,再分一点。

他把她当做全部,愿意为她披星戴月,颠覆城池。尽管他喜欢的那个人从来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但他时常微笑,告诉自己,只要能呆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就足够了。他不能贪心,贪心会失去一切。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他是我人生路上的见证,已融入了我的血液,无法抹杀。

第三日,阳光明媚。

我们在十字路口分开。

他朝东,我朝西。

他说:“小莲花,你千万不要想太多。我没事的。等我好了,再找你玩”

他还说:“你不要再哭了。”

我点头。

然后他转身离去。

阳光照在他单薄虚弱的身上,仿佛会立即蒸发一样。

我揉揉酸涩的眼睛,朝家走去。

顾莫修应该着急了。

269楼

公元19XX,神谴

你以为惩罚会结束吗?

别傻了!耶和华是个报复狂!

神谴接踵而来,手段越来越高明。

我开始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不敢联系鸭子,不敢联系卞霓。

我就像一只鸵鸟,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别人就看不见我了。整个一傻X。

头发掉落的很快,每每梳头,总是看的触目惊心。

我想让自己新陈代谢快一点,这样那些痛苦,寂寞,煎熬,我就会忘记。

我不能离开这个家。

我每转一次身,顾莫修就衰弱一分。

他离不开我。

他离开我,就一无所有。

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日从外面回来时,看见的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顾莫修光着脚坐在地板上,衣衫凌乱。

原本整洁的房间,被烟酒的味道充斥着。

我刚想开口解释,目光却牢牢的锁在他的左手上。

顾莫修正在用一把尖利的钢尺,在自己的皮肤上一下又一下划过。

白皙的皮肤就那么硬生生的被钢尺剌开几十道深深的大裂口,鲜血涌跃。

我的感官受到极大的刺激,瞳孔里除了鲜红,再也看不到其他。

顾莫修笑着,眼角一颗血珠缓缓的顺着脸颊流下,就像眼泪一样。

他开口:“你去哪里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忍住头晕目眩:“哥,你在干嘛?”

“回答我的问题!”他明明在笑,却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

“去卞霓家了。因为玩的太开心,所以忘记给你电话了!对不起!”

顾莫修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弯了腰,捂住胸口,喘着气。胳膊上的鲜血蜿蜒落到白衬衫上,绽开了一朵朵血梅。

我皱起眉。顾莫修的样子太奇怪了。

他终于觉得笑够了,挣扎着站起身,朝我走来。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微笑,将我抵到墙角,伸手挑起我的下巴:“笨笨,你忘记哥哥最不喜欢别人撒谎了吗?”

我捉住他的手臂:“哥,你受伤了。快和我去医院包扎一下!”

说着就要拉他离开。

身体猛地被拉回来,然后被狠狠的推到地板上。

我觉得自己的脊椎骨都要断了。

头被撞得晕乎乎的。

顾莫修疯了。

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

他撕扯我的衣衫,凶狠又残忍,就像一头野兽。

“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为什么……”

“哥哥最讨厌别人撒谎了,尤其是你。”

“你为什么要消失?我找你找疯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是不是和那个叫左乘寂的男人出去鬼混了?”

“哥哥这么疼你,你为什么还要消失?你是不是打算放弃了?”

我没有反抗,任凭他在我身上拼命索取。迎接他一次又一次的肆虐与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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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楼

我不埋怨他。

我只觉得心疼。

是我的原因,让原本温和纯洁的他,变成野兽一样。

是我染黑了他的翅膀。

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停了下来。

趴在我身上,开始呜咽:“你不能离开我……小落,你不在,我会死的”

我拍拍他的背。

他的胳膊有鲜血低落,滑落到我的唇角,流入唇齿。

糖黏黏的,甜腻致死。

我忽然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你没有流一滴血就抵达天堂了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那晚过后,我平静的和顾莫修解释了一下。

当然,我掩埋了鸭子被强暴的那件事。

这是我欠他的自尊。谁也不能弥补。

顾莫修很懊恼,觉得没脸面对我,每天都把自己泡在公司里,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也不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在沙发上坐着等他回来。倦了就直接在沙发上睡去。然后醒来,都会在床上安稳的躺着。

我越来越安静。

每天用大量的时间来回忆与发呆。

偶尔想想小时候,还有和鸭子光头他们在一起嬉闹的日子。仿若隔世。

我觉得自己就要燃尽了。

罪孽来时,都是静悄悄的。

它们的手段高明且安静,不会给你一点准备,在你最脆弱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比如说,我怀孕了。

当我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时,已经晚了。

例假已经超过经期一个多星期没来,嗜睡,胃部偶尔莫名其妙的作呕。

我心惊胆战的去药店买来测孕纸,阳性。

我又跑到医院,抱着侥幸心理,再仔细的做了一次检查。

诊断报告书上,白纸黑字,将我打入深渊。

“已怀孕一个月,注意身体和饮食!”

我从医院走出来,无力的靠在马路边上。

外面阳光明晃晃的,照的我竟有些头晕。

重型卡车压过马路,卷起一片尘土。

我抚着平坦的小腹,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我怀了哥哥的孩子。

如果可以,我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我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啊……

他是我和顾莫修的孩子……

“小……莲花……”头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机械的抬头。

光头站在那里,一脸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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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楼

茶吧。

幽幽古筝,茶香蔓蔓。

光头有些变化,他锁紧眉头,并不说话。

我故作轻松的笑笑:“好久没见了……”

他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迟不开口。

我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光头嗫嚅着双唇,最终开了口:“鸭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愣住。

他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每次打电话叫他出来,他都没精神的拒绝。我和copy说去他家看他,他也不见我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光头又说:“小莲花,我总觉得你,你哥,还有鸭子你们三个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依旧不说话。

“不能和我们说吗?”他问。表情黯然。

“我对不起鸭子!”鼻音浓重。每次只要一提起他,我就忍不住想要哭。

他见我眼圈红了,立即慌了

“你别哭,我不逼问你还不行……别哭别哭……”

我不听,这么多天来的委屈,只要一个小缺口,就会立即崩溃。

他安慰了我很久,说了很多笑话。直到将我逗笑,他才舒展了眉头。

后来,我们又谈了很久。避开了那个话题。

“听鸭子说,你不玩音乐了?”

我点头。

光头叹息:“太可惜了,我原本还打算和你们三个一起将音乐玩到老呢!”

我说:“对不起!”

他摇头:“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你自己的决定,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

“光头……”

“得,你别跟我来这套!我最吃不消女人的眼泪了……”他笑笑,又说:“你知道鸭子喜欢你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卞霓喜欢鸭子,你知道吗?”

这次我吃惊不小。

光头脸色暗了暗:“昨天,卞霓不知道怎么闯进了鸭子家,出来时,脸都白了。说要是找到你,非剁了你不可。问她,她也不说。所以,我才会问你的!”

我既吃惊,又难过。

卞霓这个傻丫头。

光头故作轻松的笑笑:“总觉得,这短短的半年,大家都变了好多。copy现在成了好学生。鸭子因为上次打架的事情被退了学,现在又整天躲在家里,脾气似乎变了很多。你呢,也不玩音乐了,整个人看起来就一良家妇女。还是我光头最好!”

我说:“就你臭美!”

他挑眉:“别逼我动手啊!我光头从来不打女人!”

我抬头:“你试试!”

他讪笑:“哪儿敢!动了你,我直接切腹,免得落到鸭子手中,死的更惨!”

我笑笑:“算你识相!”

看看手表,已经晚上六点多了:“我得回去了!”

是的,如果被顾莫修发现,他又会伤害自己了。

光头点头:“是该回去了。”

我们走出茶吧。

站在马路边,光头问:“你现在住哪儿?我去你家找过你,你爸妈说你不住家里!”

“你见过我妈了?”

他点头。

我说:“没什么。我怕打扰他们新婚夫妻,和我哥一起出去租了个房子!”

莲实回来了,怪不得顾奇言这么久都没消息。

光头站在灯火下,眼睛很明亮。

他说:“小莲花,心里有什么事情,别老一个人憋在心里,还有我呢!”

我点头:“没什么事儿!”

“我们可是最好的哥儿们,你有什么撑不起来的担子,跟我光头说一声,二话不说!”

“我知道!”

光头灿烂的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他拍拍我的肩:“小莲花,我还是那句话,我光头这辈子,干的最对的一件事儿,就是把你拖进了我们三人组!”

眼泪模糊。

慌忙点头:“行了行了,你别在这给我恶心了,快点滚吧!有事儿给我电话。刚才给你的号码,记下了没?”

“废话,谁的号码不记都成,就你小莲花的不行。我都能背下来了,你信不信?”

我笑了:“信,信!”

他说:“那好,我先走了。别怪我不送你回家啊!你这人,就这狗脾气!”

“还是光头理解我啊!”

“得了,你就别拍了。我走了啊!你路上小心点!”他转身,朝灯火阑珊处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走到拐角处,他突然转身,又笑着冲我挥挥手。

我突然觉得很恍然,感觉他会这样一直消失在灯火中。

的笑笑,最近真是神经太过紧张了。做什么事情都会产生幻觉。

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肚子里正有一个大麻烦。我得好好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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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楼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和光头最后一次见面,那我一定会在临走前给他一个大拥抱,一句贴心的话。

不,我不会让他走。我要和他说一夜的话,谈一整夜的天。

可是……

刚走到家门口,鸭子打电话来。

“莲落,光头死了。”

手机啪然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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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楼

公元19XX,刺痛

我跪在十字架前,不停的祈求着神的赦免。

我没有翅膀,根本抵达不到天堂。

神不会听到我的忏悔。

光头躺在床上,表情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推推他:“喂……光头,快起来!”

没有回音。

copy的眼睛红肿不堪。

他告诉我,光头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重型卡车压过。身子被碾成了两截。

我看向床位。

他的身体中间,有着明显的断痕。

走廊里,光头的父母在那失声痛哭。

我蹲下来,一点一点抚摸着他的额头,眉眼。

一个多小时前,他还和我说:“小莲花,我们是最好的哥儿们。”

现在他就躺在床上,任我怎么喊他,他再也听不见了。

卞霓和鸭子走过来,拉过我:“莲落……”

我笑笑,再推推光头:“你丫少给我装死……快起来。”

卞霓泣不成声。

“光头,我X你丫的,叫你起来没听见是吧?”我揪住他的衣领,开始疯狂。

鸭子扯住我:“你疯了吗?光头死了。你叫他安心点!”

我痴愣的回头。

许久没见的他,又比从前瘦了很多。

我跪在地上,头发垂下。

我该怎么赎罪!

被我所爱的人,结局都会异常悲惨。

他们都替我背负了所有的罪孽。

鸭子也在哭,却没有哭出声。

他说:“小莲花,我们都很难过。你别这样,光头看了,走的都不安心!”

卞霓没有说话,她就一直在那哭。

copy说:“太惨了。光头死的太惨了。”

我站起来,问:“肇事司机呢?”

“卡车撞到光头后,司机一慌,撞到了路边,车毁人亡!”

我说:“死的好。尸体呢?”

鸭子慌了:“你要做什么?”

我说:“鞭尸!”

“你疯了!”卞霓怒斥。

我笑笑,指着光头的尸体:“光头一定很疼。我不鞭尸,我也跟着疼!”

说完朝门口走去。

鸭子抱住我:“小莲花,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是你们不冷静。你们如果冷静,早就该去做我要做的事情”

“莲落,你别这样……”

我汲汲鼻子:“鸭子,你放开。”

他却将我搂的更紧。

我怒气反笑:“左乘寂,你还不明白吗?你知道为什么光头会死吗?”

几人愣住。

我说:“因为我和我亲哥在一起了。神怒了,所以,将给我的惩罚全部加到你们身上去了。”

除了copy,另外两人都是一脸了然。

鸭子说:“小莲花,你不要胡思乱想。这是车祸意外。不关你的事!”

“那你上次被男人强暴,也不关我的事吗?”

病房里静悄悄的。

没有人说话。

鸭子松开了双臂。

我离开病房。

脑海里一片空白。

卞霓跟了上来。

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狠狠的给了我一耳光:“这巴掌,我替鸭子打的!他为了你,丢掉了男人的自尊,你却这样伤害他!”

我垂下头,不作声

她接着给了我第二个耳光:“这巴掌,替光头打的!他生前那么保护你,你却在他死后这样胡闹!”

我靠在墙壁,沉默。

第三个耳光:“这巴掌,替你哥打的!”

没有理由,但我知道她的意思。

第四个耳光:“这巴掌,替我卞霓自己打的!”

她哭了:“我爱鸭子这么多年。但他却爱你。所以,我爱屋及乌,对你好。然后我也真心的喜欢上你了。”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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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楼

“你给我适可而止。什么神的惩罚。都是放P。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莲落原来这么迷信!”

我理理头发,朝她鞠了一躬:“对不起!”

她伏在墙壁哭泣。

我朝医院外走去。

顾莫修。

你在哪里?

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你?

这样想着,心中的惊惧开始疯狂蔓延。

加速脚步,朝家跑去。

气喘嘘嘘的推开门,顾莫修坐在书桌前,认真的伏案工作着。

我全身得到松懈,双腿顿时失去力气,跌坐在地。

他闻到声响,回头

“小落,你怎么了?”他急忙奔过来,抱起我。

我无力的摇摇头:“抱我。哥哥……抱我”

他尽管满腹疑惑,却依旧什么都没问,紧紧的抱住我。

顾莫修的怀抱真是温暖。

如果他的怀抱就是全世界该多好。

外面下雨了。

我不喜欢下雨,每次下雨的夜晚,都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今晚,也会充满鲜血吗?

光头的丧礼三天后举行。

黑白照片上,他的笑脸一如生前一样灿烂。

他的父母哭到晕倒。

copy,鸭子,卞霓一身黑衣,垂头低泣。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卞霓骂我冷血。

可我知道,我不是。

我是没有眼泪了。

那晚在顾莫修怀里,几乎将今生的眼泪全部哭尽。

我问他:“顾莫修,你害不害怕?也许下一个人就是你。”

他摇头:“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你离开我。”

顾莫修挽着我的手,朝光头的遗照鞠躬。

灵车开始缓缓移动。

他们哭的更加悲切。

我望着越来越远的照片,又想起最后一次,光头在拐角处回头冲我笑的样子。

眼睛酸涩的难受。

顾莫修拥紧我:“回家吧。”

我点头。和他慢慢往家走。

光头,一路走好。

我很害怕。每天都过的心惊胆战。顾莫修稍微晚点回来,我就会坐立不安,奔出去到处找他。

他理解我的心情,不断的安慰我。

他说:“小落,不怕。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还说:“小落,你的样子好虚弱……”

我笑笑。

不再说话。

我知道自己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两人在家吃饭。

顾莫修夹起一块肉放进我碗里:“这些日子你瘦了好多,多吃点!”

我望着那油腻腻的肉块,胃部突然汹涌,冲到卫生间疯狂的呕吐起来。

顾莫修连忙跟上来,拍着我的背:“你最近怎么老是吐……”说着说着,脸色苍白起来。

“小落……难道你……”他指着我的肚子

我一惊,连忙摇头:“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他蹙眉,不语,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虚的别过脸,说:“走啦走啦!”

晚上,两人互背而眠。

自从我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在床上便开始躲避顾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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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楼

一开始,他以为我是因为光头的死而没心情,后来,他开始猜忌。

“笨笨……”他终于忍耐不住,从背后抱住我。

后背是人最脆弱疏于防备的地方,所以,从背后的拥抱就是留给自己的亲亲爱人的。

“笨笨……我们好久……”他的口气有些埋怨。

我难堪的推开他:“哥……我……”

他脸色一沉:“又想说身体不舒服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拉开我的衣服:“如果我说今晚我一定要呢?”

“不行!”

“为什么?”

“我……”

“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顾莫修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感觉好像……顾奇言!

我不耐的推开他:“问这么多干嘛?我都说不想要了!哪会爱上什么别的人!”

“那你就给我!”他不由我分说,撕开我的衣服,低头吻了上去。

我挣扎着,却不敢有大动作,生怕伤了肚子里的小孩

“哥……你不要这样……”

他疯狂的吻着:“小落……小落……”

我急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哥……你别这样……”

他不说话,继续疯狂的想要侵犯我。

我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顾莫修,你太过分了!”我哭着将他推开。

他捂着脸,跪在床上。

我打完后,又立即后悔了。爬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快睡吧!我真的是身体不舒服。你不要想太多!”

他突然抱住我,声音晦涩:“小落,对不起……对不起……我最近变得好奇怪……我觉得自己变坏了,越来越想占有你。越来越无法忍受你离开我。哪怕一秒钟也不可以。”

“我觉得不安。我怕你会离开我。我心中的欲念就像野兽一样。我克制不住它。小落……我会伤害你的。我在伤害你!”

“小落,你不能离开我!你离开我,我会疯掉!”

“小落,我只要一看见你,就会想要占有你。我想要把你锁在家里,哪里都不让你去。不要别人看你。不要你和别人说话。就是女人也不行!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样做。但是心中那罪恶却又在蠢蠢欲动”

“小落,也许有一天我会真的把你锁起来。你不要哭。我爱你啊!”

“小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挡在我们之间的这层皮肤,实在是太碍事了!”

“小落,我爱你,爱到想要杀了你!”

“小落……我好累……”

我悲哀到极致。

顾莫修曾经是那样纯洁的天使。

可是现在的他,连灵魂都觉得疲倦了。

身边的人在我的安抚下,渐渐入睡。

我摸着肚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公元19XX,亲爱的宝贝

亲爱的宝贝

我,如果有来生,妈妈会好好疼爱你。

不会让小小的你,还没有见到阳光,就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我亲爱的宝贝,你不要哭泣,妈妈爱你。可是妈妈不能要你。

这个世界既凶狠又险恶,还有会吃人的人。

妈妈爱你,所以,妈妈不要你来这个世界受苦。

我亲爱的宝贝,你的爸爸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有一头金色的柔软的头发,温暖的笑容。他戴眼镜的样子比别人都帅。

他爱喊你妈妈笨笨。如果你出生了,他一定会将你举得高高的,喊你小笨笨。

你一定会咯咯的笑着,然后觉得非常快乐。

可是,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所以,还是不能让你来到这个世间。

亲爱的宝贝,睁开你漂亮的大眼睛,一定要记住这张照片。

左边那个金头发,笑的灿烂的男生,就是你的爸爸。

右边那个穿着红毛衣的女生,就是妈妈。

那只小猴子叫阿狸,很可爱对吧?如果你在,妈妈一定会给你买许多许多比这还可爱的娃娃。

宝贝,妈妈爱你。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献给你。

早晨,你的爸爸将早餐做好,对妈妈说:“笨笨,我去上班了。你别忘记吃早餐!”

宝贝,我们来问问你爸爸,他会给你起什么名字,好不好?

“哥,如果我们有孩子,你会给他起什么名字?”

哈哈,宝贝,你的爸爸是个嗅觉灵敏的猫咪呢!他立刻就怀疑的问我:“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只是随便问问嘛……”

他想了想,说:“如果我们有孩子,那我就叫他小笨笨!”说完哈哈大笑离开。

亲爱的宝贝,你看,你的爸爸有时候真的像个大孩子。

但是,真的给我猜对了。他会叫你小笨笨。

不过,这只是你的小名。你的学名该叫什么呢?还是让妈妈好好想想。

宝贝,今天早晨我们吃的是燕麦粥,加上烤的金黄的香喷喷的乳酪面包。

你的爸爸厨艺棒极了。只有他才能哄我吃掉一大晚饭。

宝贝,你若能够存在,一定会在你爸爸的美食中,茁壮成长。

已经八点了。宝贝,我们该出门了。

今天,妈妈会带你看看这个世界。

现在我们走的这条路,叫果子巷。

很甜美的名字吧?这是你爸爸最爱的一条小路。我们时常在晚饭过后来这里散步。

他说,到了春天,这里的樱花都会绽放,就像一片香雪海。

我们先去看光头叔叔好不好?

说起光头叔叔,他算是你干爹哦!因为妈妈发现你的存在后,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他。

你的光头叔叔是个非常爱笑的人。他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

他弹得一手好贝斯,如果你能见到他,你一定会非常崇拜他!

好了,我们到了。

看见那张照片没?虽然你光头叔叔长的不帅,但是他的人很好哦。

你如果在天堂见到他,一定要替妈妈转告他,我很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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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楼

我们给他献一束鲜花吧。然后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宝贝,妈妈现在要带你去服装店。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呢?

那件粉色的羊绒衫怎么样?小小的,看起来非常柔软。

我想,你的身体一定就像它一样,既柔软又温暖。

宝贝,这条街是步行街。没有车子,你不要害怕。

那里有一大群人围着。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宝贝,原来是一大群人围着一个断手断脚的可怜的乞丐。

好吧,妈妈现在要去给他点帮助。你不要学那些人,冷言嘲讽,光会看热闹。

亲爱的宝贝,我们一定要善良。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就尽所能及的帮他。他会给你带来福音。

宝贝,妈妈看见一家乐器行了。

说起乐器,我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妈妈是个吉他手哦。

好吧,被你看穿了,我是有点想念弹吉他时的感觉了。

什么?你想听妈妈唱歌?

可以,妈妈现在就进去唱给你听好不好?

宝贝,你猜我看见谁了?

不认识吧?其实你也见过的。

他就是你的鸭子叔叔。

你觉得他长的很美?

算是吧!但是我经常喊他人妖。

哎呀,你不要生气。妈妈不说他坏话就是了。

他过来了。我们现在去跟他说说话好不好?

“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吉他!”

“是吗?你不是不玩音乐了吗?”

“偶尔看看没关系吧!”

宝贝,你别看鸭子叔叔现在这么斯文,他以前可坏着呢!天天欺负你妈妈。

不过,他其实对你妈妈非常好。

他救过你妈妈。

什么?这你也知道?那你还知道什么?

怎么?连他喜欢我这件事你也知道?小人精!

不过这也证明了你老妈的魅力。骄傲吧?

“你怎么这么瘦了?”

我笑笑:“没你瘦!”

宝贝,我这么瘦,可都是你这个小鬼头在捣鬼!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现在去唱给你听吧!

宝贝,妈妈现在唱的这首歌叫做《宝贝》: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要你知道你最美

让你今夜很好眠

逗逗你的小脸

让你喜欢整个明天

宝贝,你喜欢这首歌吗?

宝贝,妈妈有点想哭。

宝贝,我们和鸭子叔叔说再见

你看,你的鸭子叔叔真没出息,怎么一见到我就要哭鼻子!

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学他。动不动就哭!

要坚强些。

宝贝,已经中午了,你肚子饿了没?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吧!

宝贝,你看,你的爸爸还在工作,我们先等等他好不好?

亲爱的宝贝,你的爸爸工作起来真好看。认真的眉眼,充满干劲。

妈妈真的好爱他,好爱他。

宝贝,你的爸爸和你一样,都像个天使。

宝贝,现在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第一顿午餐,也是最后一顿。你要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哦。

“怎么突然来公司了?”你爸爸问我了。

“想你,就来咯!”

“笨笨……一会儿早点回去,知道吗?”

宝贝,你的爸爸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就像太阳一样灿烂。

妈妈在想,你笑起来也一定很好看。

你长的一定很像你爸爸。

吃过饭,你爸爸将我们送到公司门口后,又赶回去工作了。

你不要怪他,他必须要工作赚钱养活我们。

好了,下午的时光我们要怎么度过呢?

这样吧,妈妈带你去见一个阿姨好不好?

她是你妈妈最好的朋友,不过最近她有些不理我。

好啦好啦,我会跟她道歉的。

“好久不见!”

宝贝,看样子这个阿姨还没消气呢!

“嗯。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脸上露出惊愕:“你……”

行了行了,我这就道歉,你别催我。

“对不起!”

她更加惊愕,摸摸我的头:“你没发烧吧?”

宝贝,我就说了吧,你的妈妈不道歉就算了,一道歉铁定被人当做疯子。

“我是很诚心的跟你说道歉的。对不起。卞霓”

宝贝你看,卞霓阿姨的眼睛红了。

她就这样,动不动就感动的一塌糊涂。还傻不垃圾的,默默暗恋你鸭子叔叔N年了,还爱屋及乌的对我好。真是笨的够可以。

宝贝,如果你以后是个女生,千万不要学她。

但是,偶尔学学她也无妨啦……

“我早就不怪你了”

“谢谢……”

宝贝,这个阿姨是个很善良的人,你也要记住她哦。

妈妈很喜欢她。她就像我的小姐妹一样。

宝贝,我们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啊,我突然想起给你起什么名字了。

你叫“笑笑”好不好?

顾笑笑。

喜不喜欢?亲爱的?

妈妈希望你能够永远快乐的微笑。即便那是在天堂。

宝贝,你要记住你的名字。

爸爸喊你小笨笨,妈妈给你起了一个叫笑笑的名字。

宝贝,我们到了医院了。

妈妈已经预约好了医生。我们现在正往那个诊疗室走去。

亲爱的宝贝,我好像看见你外婆外公了。

她怎么会在妇产科?

宝贝,天呐……

她竟然有了孩子。

她的肚子竟然是隆起的。

你的外婆看起来笑的非常幸福。

你的外公扶着她,像对宝贝一样。

宝贝,妈妈可以偷偷哭一下吗?

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这么幸福?

凭什么他们有孩子就可以,我就不可以把你留下来?

宝贝,有时候妈妈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你的外婆是个奇怪的女人,她从来都不会对妈妈微笑一下。她还说希望我和你爸爸从来都没有出生过。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那么幸福?难道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宝贝,妈妈讨厌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是多余的,你外婆只要有我和你爸爸就够了。我不要任何人夹到我和你爸爸之间。我不要给你找个叔叔。我不要多个弟弟。

宝贝,这个手术台是否太凉了?

妈妈给你买了衣服,你穿上它就不冷了。

宝贝,你别怕,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不会疼的太久。有妈妈在,妈妈会抱着你。

“放松点,双腿尽量张开!”

宝贝,你要走了吗?

宝贝,对不起。妈妈爱你。

妈妈爱你。宝贝。

宝贝,不要走,再在妈妈肚子里多留一会儿。

宝贝,你在哭吗?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爱你,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不想你以后被别人嘲笑成一个傻子。

不想看到你哭着跑回家,对我说,别人骂你是傻瓜。

宝贝,你在天堂会比较快乐。

可是……

亲爱的宝贝,妈妈还是爱你。爱你。爱你。

公元19XX,锁

拖着沉重的脚步,疲倦的推开家门。

屋内灯光很暗。

刚踏进屋子,胳膊便一把被人扯住

“你去哪儿了?”

顾莫修一脸暗沉:“下午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我实在没有力气跟他辩解,推开他的手,往房间走去。

“为什么不回答?”他又将我拉过去:“你是不是和别的男人约会去了?”

我冷笑:“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说不出来了是吧?”他朝我靠近,捏住我的下巴:“小落,哥哥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去找别人?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顾莫修,你别无理取闹!”

有些不耐了,推开他,朝房间走去。

现在,我需要一张大床,舒适又温暖,能够将我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什么都不用去想。

衣帛撕裂。

脖子上的项链噼里啪啦的散落。落到地板上,到处滚动。

顾莫修的吻像毒蛇一样侵入我的身体。

我挣扎着:“滚开……”

他的手开始在我身体上抚摸

“小落,你不要离开哥哥……不要离开我。我要把你锁起来。从明天开始,我要把你锁起来。不要你见任何人”

“顾莫修,你给我滚开……”

“小落……”他褪去衣物,和我纠缠在一起。

一阵刺痛。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哽咽了,双目都红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要让你的身体变得没有我就活不下去。变成依赖我,非我不可。”

他开始在我身体里撕虐。

我无神的盯着窗外。

又下雨了。

身体某个地方正在经历着凌迟之痛。

“你给我出声……为什么不叫?我还不够让你兴奋吗?你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躺在我身下?”

我看着他。

顾莫修,你在说你自己吧?

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你在哭吗?

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爱到极致,就是嗜杀)

不是说要永远保护我的吗?(其实都是骗人的吧!)

过了好久好久。在我觉得自己的意识就要消失时,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趴在我身上喘气。

金色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

我的喉咙干涩的难受。

“够了吗?”沙哑的声音好像不是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他愣住。

我说:“够了吗?要够了吗?这就是你说的保护我?这就是你的承诺?”

他的脸色苍白苍白。

立即从我体内抽离。

鲜血的味道迅速扑入我的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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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楼

他愣住:“你……怎么……为什么……”

我虚弱的笑笑,想起来,却动弹不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为什么?”他问

我说:“因为我下午刚刚杀掉了我们的孩子。”

他往后退几步:“你再说一遍!”

我伸手将散落在一边的衣服拿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诊断书扔过去。

“你自己看吧”

他颤巍的接过去。

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突然,他将诊断书撕裂,向我爬过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他一出生就是个傻子。”

“莲落……你”

“你刚才舒服的地方,你的孩子下午才路过那里,去往天堂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顾莫修也疯了。

他大笑起来,然后突然搂住我,卡住我的脖子:“为什么……我爱上的人是你……”

我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我真想把你杀了。这样,你就完全属于我的了。”

我的手指攥紧了。

他突然又推开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惊恐:“我……我在做什么?”

我剧烈的咳嗽着

“怎么不杀了?你最好杀了我!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厌倦了。烦了。恶心了。你怎么不杀了我!”我歇斯底里的朝他喊着:“顾莫修,我受够你的神经病了!我要离开你。离开你!”

他冷笑:“你毁了我,现在就想离开我了?”

桌子上的鸢尾,一片一片凋零下来。

顾莫修真的疯了。

他在商店买来栓宠物的铁锁,将我牢牢的锁在床上。

他没有再去上班。整天整天的坐在床边看着我。

有时候,他看着我,看着看着,就会发怒起来:“为什么你会是我妹?为什么?”

我不语。

有时候,他又会温柔的抱住我:“笨笨,你不要怪哥哥,哥哥太爱你了。太爱你了”

我还是不语。

他买来很多补品给我。

我不吃,他就硬逼我吃下。

日子一天比一天漫长。

我们之间像一条快要烂掉的线.只差最后一点力量就要断掉了.

到了第七天,我发烧了。

他用被子将我盖好,然后走出门去。

“我去给你买药,你在家等着。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你不许逃哦!”

他笑,转身离开。

手腕上和脚上的铁链,寒气入骨。

身体上一大片淤青。

自此那晚,他知道我刚杀掉孩子后,便没再碰过我。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会虐。待。

他有些变态了。

事后,他又会和我道歉:“小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心已经被炸成废墟一片。

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和他争吵。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挣扎着爬过去。

“小莲花”是鸭子。

我汲了汲鼻涕:“你在哪里?”

“怎么了?”

我说:“果子巷18号,5分钟内赶过来,记得带把斧头。快来救我”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立即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会马上赶过来。

我必须要离开顾莫修了。

他的爱我已经不能再容忍。这种变态激烈的爱情,总让我忍不住惊慌,想起莲实他们。

我需要的,是温暖。

5分钟后,门外传来剧烈的砍伐声。

门轰然倒塌。

鸭子剧烈的喘着气。

见到我的样子,大惊失色。

然后眼泪就流了出来。

“小莲花……”他迅速走过来抱住我。

我疲惫的笑笑:“快点把这锁链砍断。带我离开。快点。他就要回来了”

鸭子挥斧用力砍断了锁链,卷起一件衣服将我裹起来,迅速奔出门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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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楼

我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好累好累。身体就要腐烂掉。

我睡了整整两天。

醒来时,卞霓坐在我身边。

她的眼睛红红的,见我醒来,立即奔过来:“你怎么样了?身体还痛不痛?”

我虚弱的摇摇头,环顾四周,是个陌生的房间。

她说:“这里是鸭子租来的房子。”

我问:“鸭子呢?”

“出去给你买药了。你的伤……”说着她又掉起眼泪来。

我伸手替她擦干:“不要哭了。我没事”

“是你哥干的吧?那个畜生!”

我笑笑:“不是他做的!”

“你不要替他辩解!”

我说:“不怪他的。”

门口传来叹息

是鸭子。

他站在那里,表情忧伤。

他说:“莲落,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替他辩解吗?”

我摇头:“我爱他。所以,这不叫辩解。”

“你到这个时候还说爱他?”他的情绪激动起来。

我点头:“爱他,即便他杀了我,我也爱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去救你?”

我说:“因为他是我毁的,所以,我不能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了。”

鸭子转身:“多谢你今天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我想,我以后会乖乖做你的朋友的。不会再问不该问的事情!”

我点头:“谢谢”

他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我回家了。这里卞霓会照顾你的。我明天再来。你哥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找他麻烦,他也不会找到你!”

我沉默。

鸭子离开了。

卞霓的脸色很差,她尴尬的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荔枝,剥开一颗送到我嘴里,甘甜清香。

她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吧?”

我摇头:“我明天就会回家。”

“你疯了?你一回去,他不就找到你了!”

我说:“就算找到也没关系。那毕竟是我家。有父母在,他不敢太造次,更何况,我妈她怀孕了。”顿顿神色,嘴角浮出诡异的笑容:“我想回去问候问候她!”

卞霓露出怀疑的神色:“莲落,我怎么觉得你这些日子变了好多”

“哦?是吗?”我挑眉:“我怎么觉得自己和从前差不多。”

两天后,身体终于能够活动。

于是决定回莲实家。

卞霓说:“再休息几天吧。”

我摇头:“不用了。我没那么虚弱。”

她叹息:“你的性子就这点没变。倔的要死!”

公元19XX,质变

“想通了?”顾奇言沉着脸问

我点头:“想通了。我和哥哥只是一时冲动。希望爸爸能够原谅!”

顾奇言冷笑:“你倒忏悔的及时,就跟你妈一样!”

“和妈一样?”

他冷笑:“你哥呢?”

“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话刚说完,门被推开。

顾莫修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我一惊,下意识的往沙发里缩了缩

他的脸色白的不正常,哀怨的看着我。

顾奇言嘲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礼貌了?”

我说:“哥……你怎么现在才到!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顾莫修走到我身边,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心中的隐忍。

他说:“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同学,所以迟了点!”

我递给他一杯水:“这么着急干嘛,先喝口水!”

“你们既然悔悟,那么这个家也不会为难你们。但是你们以后最好给我老实点。还有这件事我没跟你妈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顾奇言冷语。

“啪!”杯子摔碎的声音。

顾莫修惊愕的看看他,又看看我:“你对爸说了什么?”

我惊得想要逃跑。

莲实从楼上走下来:“一大早在吵什么?”见到我们,稍稍愣了愣,继而笑了:“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我和顾莫修同时呆住了。

莲实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暖的对我们笑过。

顾奇言连忙走过去扶住她:“不是叫你不要乱走动的嘛……要是不小心跌倒,孩子怎么办?”

“孩子?什么孩子?”顾莫修问,随即像明白什么似的,盯着莲实隆起的肚子:“妈有孩子了?”

莲实微笑的点头,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你们很快就会有个弟弟妹妹哦!”

瞬间,我被她那个动作刺痛了双眼。

顾莫修暗沉了脸色:“是吗?那恭喜妈妈了!”

说完,瞥了我一眼,又迅速转过脸。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时顾莫修的眼里露出了嗜杀。

莲实笑着说:“你爸说你们两个出去旅行了。真是的,连电话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一个!”

顾奇言刮刮她的鼻子:“他们两个就是这么没良心,等我们的小宝宝出世了,就不要他们咯!”

明明是调笑的话语,我听了却觉得格外刺耳。

顾莫修说:“我有点累了,先回房睡一会儿。”走过莲实身边时,又道:“妈,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不然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就要哭泣了!”

莲实笑着说:“你爸把我照顾的很好。放心好啦”

他冷笑了一下,走入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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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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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楼

我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尴尬的冲莲实笑笑:“我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有点累了!”

莲实点头:“晚饭时间我们会叫你的!”

温暖的水冲洗着肮脏的身体。

水流扑在脸上,带来暂时的窒息。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莲实那幸福的笑容,抚腹的动作。

一拳垂到墙上:“真刺眼。真刺眼。”

莲实的笑容真刺眼,她的肚子真刺眼。

所有的一切都是刺眼的。

一阵凉意袭来。

浴室的门被悄悄推开。

顾莫修站在那里,脸色暗沉。

我慌忙拿浴巾裹起身子,尴尬的笑着:“哥……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他冷笑。

走进来,将浴室的门反锁了起来。

我往后退一步。

他开始一件一件的脱衣服。

“笨笨,哥哥不是说叫你不要逃的吗?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哥哥想你了,笨笨,快过来”

我惊瑟的摇头:“哥,你要做什么?”

“哥哥要做什么,你会不知道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额前的头发遮住了双眼。

走过来猛地扯下我身上的浴巾,一把将我抱住:“和哥哥一起洗澡吧!”

“哥,你别胡闹,爸妈都在家呢!”我喘气,用力挣扎着

“管他们。我只要你!”他不管我的挣扎,将我整个身子翻过来背对着他,双手从背后锁住:“小落的身体永远都是最美的”

语毕,两人身躯融为一体。

花洒上的水就像夏天的暴雨一样洒了下来。

脑袋轰鸣,仿佛听见了雷声。

“只要我活着就会束缚你”

“所以要让你得到自由的话只有让这颗心脏停止跳动”

“趁你的身体还记得和我融为一体吧”

“无论到哪无论何时我都想和你合为一体”

晚饭我没有吃。

趴在床上,揉着青紫的手腕,下体传来刺痛。

没有眼泪。没有眼泪。

这是我自己掘的坟墓。

尽管如此,我还在爱他。

对他炙热的爱,越燃越旺。

心里甚至这样想着:啊!真希望那个圣洁的天使再来狠狠的侵犯我一次

这样,他就会变得越来越乌黑,最后,会和我站在同一个位置上了吧。

顾莫修离开房间时,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们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你开心吗?”

然后离开。

被他的话语扰得心神不安,无法入睡。

起床下楼去倒水。

楼下的桌灯还开着

莲实坐在沙发上,冲泡着一杯奶粉。

我走下去,和她打招呼:“妈”

她回头,然后笑的很温柔:“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笑笑:“有点渴了”

她将手中的牛奶递给我:“喝点热的。你的胃不好!”

我迟疑的接过来

她冲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沙发上:“我们来聊聊!”

我坐下

“没想到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她伸手抚上我的发丝

我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

她有些尴尬,缩回了手。

“你还在生妈妈的气?”

我笑笑:“没什么可生气的!”

“对不起!”她道歉。

我没听错吧?从她嘴里竟然冒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那么高傲的莲实,竟然会对我说对不起?

不过……

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妈妈以后会好好爱你和莫修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她诚恳的望着我

我心中一暖,差点就要点头了。

可是……

她抚上自己的肚子,幸福的说:“原来我认为小孩生下来就是个罪恶,可是自从再次有了宝宝后,我突然觉得,自己从前对你们太冷漠了。宝宝是用来疼的!”

眼睛刺痛了。

原来是这样。

她是因为肚子里有了那个讨厌的孩子,才会对我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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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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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楼

她不是因为爱我,不是不是。

我笑笑:“妈,客厅有点冷,去我房间谈好不好?”

她笑着点头:“也好,今晚我们聊个通宵。不过不要让你爸爸知道!”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若是在平时,我会惊讶。

现在,我只会恶心。

我们走上楼。

空旷的大房子里,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我扶着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慢慢的走着。

嘴角浮出笑意。

只要我一用力,她肚子里的那个讨厌鬼就会消失。

好吧,现在让我来用力吧。

悄悄的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老婆,你跑到哪里去了?”顾奇言突然出现在楼梯上方。

我猛地缩回手。

“下楼去倒了杯水,顺便和小落聊了两句!”她笑道

“你有什么需要和我说声就行了,这么晚,要是跌倒了怎么办?”他急了,连忙从我手中接过她。

“我不是看你平时工作太辛苦,睡得太熟了,不忍心叫你嘛……”莲实嗔怪

顾奇言温柔的搂住她:“我没关系,以后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说一声,现在孩子最重要,明白吗?”

莲实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又对他说:“我想和小落睡……可不可……”

“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奇言打断:“小落的床太小了,万一晚上睡沉了,踢到孩子怎么办?”

“可是……”

“妈,你就听爸的话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明天白天再聊不就行啦”我安静的笑着

她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吧,你要早点睡哦”

“嗯”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妈”

“嗯?”

“你以前怀着我和哥哥时,也是这么幸福的吗?”

莲实的脸顿时白了。

我笑笑:“晚安”

走入房间,顾莫修正躺在我的床上。

我疲倦的将门从里面锁上。爬到床上,躲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我又伤害你了。对不起”

原来他一直在懊恼的哭泣。

我摇摇头,吻他的嘴唇:“不怪你。”

他虚弱的说:“从来不知道,我的身体里会有这么多眼泪……小落我……心脏就要碎裂了。”

我掩住他的口:“不要说,我什么都了解。什么……都了解”

我将他抱在怀里:“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你现在这么痛苦,都是我害的”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想“

我摇摇头,双眼无神的盯着窗外:“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哥哥,你从前看起来就像个天使。可是,最近我都看不到你的翅膀了”

“我不要做什么天使。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你污黑,我就陪你一起污黑,你纯洁,我就和你一起纯洁……只要是小落的,我都要和你一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吻吻他的唇角:“睡吧”

“笨笨……”

“嗯?”

“你在难过吗?”

“还好吧”

“不要难过,我就在你身边。”

“嗯。我知道”

“小落,爱你!”

“嗯,我知道。”

“晚安”

我是个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而顾莫修是个冲动性障碍人格者。

我们两个神经病,在一起互相折磨,互相索取,直到两人渐渐枯萎。

每个白天,我们都装作普通的兄妹一样,淡淡的说话,静静的对望。

到了晚上,他会穿梭在我的房间内,和我一起愉悦的堕落着。

莲实不会发现。

她已经被她肚子里的那个讨厌鬼损坏了智慧神经。

我对那个隆起的肚子怨念越来越大。

那个孩子,根本就是个多余的。

我们不需要他。他不能插到这个家里来。

莲实只要有我和顾莫修就足够了。

这个家不需要他的到来。

圣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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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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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楼

满世界都在热闹。

大街小巷,圣诞歌曲飘荡。

红色的圣诞老人,装点美丽的圣诞树。

情侣们走在一起,幸福的笑着。

我站在落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世界。

天空阴沉沉的,天气预报上说,平安夜会下雪。

莲实走过来,看看窗外的热闹,叹气:“你爸今晚估计又要加班了!”

“好像是吧!都已经九点了还没回来,老爸也真是的!”

她转过脸,冲我笑,牙齿洁白。

她说:“小落,你说,这个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好?”

刺耳的问句。

我笑笑:“妈觉得什么名字好,就叫什么名字”

我那未出生的孩子……

“叫顾笑笑,怎么样?”

耳朵轰鸣。双目渐渐赤红。

“不好,很难听!”

“咦?”她侧头不解:“我觉得很好听啊,妈妈希望他以后可以经常快乐的微笑。永远都不要哭泣!”

那为什么要让我和顾莫修哭泣?难道我们就不是你亲生的吗?

“那好吧,妈觉得好听就好听吧!”我冲她笑笑,目光移到她隆起的腹部。

妒忌像一条毒蛇,迅速朝我游来。

我说:“妈,我先扶你上楼吧。一会儿着凉了,爸回来又该唠叨了!”

“嗯,也好!”她点头。

客厅的古钟整整敲了10下。

沉重的像哀者的叹息。

我扶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嗜杀之路。

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声响。

我说:“妈,你的肚子真难看!”

“咦?”她惊愕的回头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妈,我和哥不需要弟弟妹妹。你只要有我们就好。所以……”

“所以,我们就让他(她)消失吧”一个柔软的男声传来。

我抬头。

顾莫修的脸上浮出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

然后我就听见莲实的凄叫,滚下了楼梯。

空荡荡的屋子突然寂静了下来。

莲实躺在地板上,下身开始涌出鲜血。

顾莫修冲我一笑:“这种事情,让我来就好!”

然后,我丢掉脸上的惊怯,朝他灿烂一笑:“哥哥果然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小落的人!”

他低头吻我:“当然了,我和小落是永远不会分开的”

莲实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地板很快就被鲜血染红。艳丽的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

我和顾莫修手牵手快乐的走下楼梯。无名指上的戒指相互摩擦,发出悦耳的金属声。

我们从她身上跨过。鲜血沾湿了我们雪白的鞋子

莲实突然一把拉住顾莫修的裤脚。

然后挣扎着起身,掐住他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她)……”

鲜血染到顾莫修纯白的大衣上,脸上,脖颈上。

顾莫修温柔的笑着,轻柔的推开她的手:“因为他(她)是多余的,我和小落不需要弟弟妹妹。妈妈只要有我们就够了”

我看看地上的血,扶住莲实,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倒在地上:“那个讨厌鬼应该已经走了”

莲实的眼里射出怨恨。

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

我拨响了120。

我对她说:“妈,你不要怕,医生一会儿就到。你不会有生命危险”然后走到顾莫修身边,拉住他的手:“哥,我们走吧”

顾莫修吻吻我的额头:“好开心……”

然后我们两个人快乐的朝大雪中奔去。

公元19XX,神的慈悲

冬雪,又白又美。像天使掉落的羽毛,慢悠悠的从天国落下。

街道两旁,透明的橱窗里,圣诞树上的五彩灯正闪烁着华美的光芒。

恋人们牵着手,相互依偎。

小孩子们穿上暖暖的棉袄,围着路边的圣诞老人快乐的嬉闹。

到处都弥漫着圣诞歌的快乐,与糖果的甜蜜气息。

我们在雪中奔跑。

大雪掩盖不了我们身上斑驳的血迹。

夜晚的教堂,灯火通明。

广场上一大群人站在一起,有修女神父,热恋中的情侣,虔诚的信徒,路过的陌生人。

他们双手合在一起,虔诚的吟唱着《赞美主之歌》。

教堂顶部的大十字架在雪中竖立着,神圣而庄严。

顾莫修抱住我,在我耳边柔声轻语:“”

“”

然后我们接吻。十指纠缠。

我们向主宣誓,我们不会离开彼此。永远不会离开彼此。

我们已经渗入了彼此的骨髓,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我们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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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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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楼

他的脸苍白苍白,莲实留在他额上的血迹似乎还没有干却,随着口中呵出的雾气,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蜿蜒的美丽,红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刺激。

就像,他在流血泪一样。

他的肩膀在颤抖。

我用力抱住他,希望用力点,再用力一点。

把他嵌入我的身体,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发抖?

他渐渐跪倒在雪地上,整个人扑在我的怀里。

他一边流眼泪,一边笑着说:“我杀了我们的弟弟妹妹……”

我吻他的额角,眼睛,吻他的头发。

我说不出话。

“但是……这样我们终于能够一样了。小落再不会有任何理由离开我了。小落,小落,只有你才能将我救赎。”

我对他笑。我希望用最温柔的笑容来驱散他的惊恐。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庞:“小落,你笑了,你笑的好慈悲。就像……圣母玛利亚一样。”

我将左手掌放到他的心口:“现在,以主的名义来宽恕你的罪恶。哈利路亚!”

他笑了,同样将左手放到我的心脏部位:“现在,以主的名义来宽恕你的罪恶。哈里路亚!”

今天是圣诞夜,在救世主降临的日子里,城市里到处都是幸福的情侣。

圣母玛利亚对于这个被突然授予的儿子,她是真的爱他吗?

为什么人类要去信仰自己所虚构的故事?

污垢的chu女,纯白洁净的玛利亚……

只有信者才能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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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雪儿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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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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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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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楼

一年后。

“我回来了!”顾莫修推开门,将手中的公文包放下,从背后搂住我:“笨笨,有没有想我?”

我停下切菜的动作,转过身回抱他:“当然!”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在我唇角轻轻一点:“好乖!”

我将他的西装脱下,挂到衣架上,说:“你先去洗个澡,一会儿饭就好了!”

他点头:“辛苦老婆大人了!”

我踹他一脚:“贫嘴!”

他笑嘻嘻的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我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浮出温暖的笑意。

一年前那个圣诞夜,我们逃到了这个叫做天长的城市。

在这里租了一个小房子,共同生活了下来。

我们断掉了所有人的联系。不上网,手机也换了号。

顾莫修在一家IT公司上班,我找到一个教乐器的辅导班,带了几个学生。

日子虽然不富裕,却过的温暖而踏实。

真希望,我们可以沾到这个城市名字的光,和彼此天长地久。

至于那个血腥圣诞夜,谁也不会提起。

它是我们两个人心中最大的秘密。

顾莫修的脾气又恢复到和从以前一样的温柔。

他的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微笑。

他从来不会真的和我闹脾气。如果我实在太欺负他了,他就会委屈的撇撇嘴,然后抱住我使劲撞我的头,挠我的痒痒,直到我认输道歉。

顾莫修每天早晨7点就要起床,然后给我做好早餐,急急忙忙穿好衣物去上班,出门之前他会转身给我一个吻。

晚上6点下班。除了必要的应酬和加班,基本上在7点都能够准时赶回家。

我调笑他:“上次我去你们公司,看见你身边有N个女流氓盯着你”

“有么?”他挠挠头,做纯洁状。

我用筷子敲敲他的头:“你还给我装!那整栋大楼的女人都被你勾引过去了。”

他眨眨眼睛,嘴角浮出坏笑:“莫非说……你在……吃醋?”

我立刻红了脸,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吃饭吃饭”

“快说,你是不是在吃醋?”他端走我的饭碗,往我身边凑了凑

“滚!”

“不,你说,你是不是在吃醋?”他锲而不舍的追问。

我白他一眼:“总之,你以后给我收敛一点。别见了谁都那么温柔。你对她们没意思,可那群女流氓可不这么想。”

“哦?”他用手撑起下巴,外侧着头笑望着我:“那你说,她们会怎么想?”

“当然是和我一样,爱上你啦”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随即立刻捂住嘴巴。

“小落……”他惊喜的看着我:“这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第一次说爱我”

“我没说”

“你有,你刚才就有说”

“我没有说!”

“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滚”

“笨笨……”

“……”

吃完饭,他搂着我坐在地板上,靠在床沿,一起看电视。

我喜欢他这个动作。

顾莫修的胳膊又长又有力,他的胸膛宽大而温暖。

他有一双修长而结实的双腿,可以追上顽皮的我。

我靠在他的怀里,头抵着他的下巴:“哥……”

“叫我老公”

“哥……”

“老公……”

“唉!”我答的清脆。

“你……”他气急败坏,捏住我的脸:“你怎么这么调皮!”

我反抓住他的头发:“是你自己喊我的老公的,能怪我么?”

“你这个小坏蛋……”他宠溺的笑笑,抱住我:“笨笨,有你在,真好”

我说:“那是,像我这么好的女人,你下辈子都没的找!”

“是是。所以说,我下辈子还找你。因为除了我,你是最傻的!”

“顾莫修你……”

他揉揉我的头发:“好了,好了,不闹了,我有事情和你说呢”

“什么事情?”

他微微蹙眉:“我明天要去出差!”

“哦,去多久?”心中一紧,却故意装作无所谓

“一个星期”

“远吗?”

“还好,在日本”

“日本?这也叫还好?”我哭笑不得

“我不是怕你……”他不好意思的说。

我说:“没事儿,你去吧。”

“那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笑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每天去学校就教5个小时的课。下午4点多就能回来了。”

“说的也是哦,那你上下班一定要小心哦!”

“知道知道。倒是你,谁和你一起去的?”

“同事!”

“男人女人?”

“男人!”

“男人也要注意。这个世界GAY很多,你长的一副小受模样,别一不小心被男人上了都不知道!”

“你……”

“你什么你,我这是在教你怎么保护自己!”

“好吧好吧,我听就是了”

我得意的拍拍他的脸:“乖孩子,看你这么听话,就让娘子我好好奖励你一下吧!”

语毕,亲吻送上。

“笨笨”

“嗯?”

“最喜欢你了”

“我也是”

“笨笨,我们的那个宝贝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叫他小笨笨。我给他(她)起名叫笑笑。顾笑笑”

“笨笨,对不起”

“没关系”

“如果再有宝贝的话,我们生下他吧”

“哥哥不怕他傻吗?”

“那样多可爱。我们可以一辈子保护他。不会让他受欺负”

“嗯。如果再有宝贝,我一定为你生下来”

“笨笨,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

“如果你要离开我的话,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这个世界这么大,你怎么找?”

“我会满世界的唱歌,然后你总有一天会听见!”

“你想的可真美!”

“……”

“笨笨,爱你!”

“嗯。我知道”

外面又下雪了。

原来,一年真的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顾莫修站在门口吻我。

他依依不舍的说:“笨笨,我不去了吧”

我踹他:“滚!不去,也不许你回家”

“可我不舍得你!”

“你走不走?”

他见我怒了,努力咽下刚要出口的话:“那好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

“嗯。”眼睛马上就要潮湿了。

“快走吧,外面太冷了,我关门了!路上小心,早点回来!”我“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太囧了,被他看见我的眼泪,那还得了。

他肯定会抱住我,使劲蹭着我,然后打死他也不会离开。

我听见他说:“笨笨,等我回来。”

我不出声。

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不会知道这一分,就是5年。

我也不会看见,当时他站在门外,吻我靠的那扇门的样子。

也不会听见他说:“回来后,你要当我的新娘”

只是一伸手.世界就天翻地覆了.深海湖泽.高山大漠.全部转换.我的眼睛,湿的像被水淹没.

朦胧中有一双修长的带着芬芳的手指抚上我的脸庞。

花瓣纷扬落到我的鼻尖。

我皱皱眉,艰涩的睁开双眼。

一双熟悉的眸子扑入我的眼帘。

左乘寂。

长长的睫毛像一只扑闪的黑蝴蝶。

手指在我的脸上细细的婆娑。

他喃喃念叨:“我不是在做梦。不是梦吧”

我冲他温柔一笑:“好久没见了,鸭子”

他愣了愣,下一秒将我拥入怀中:“小莲花,好想你。好想你……”

我们躺在草坪上,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

我说:“春天就要来了。”

他笑笑点头:“你还能期待春天。我真开心!”

我抱住他,蹭蹭他的脸颊:“鸭子,真想你”

他汲了汲鼻子,鼻音浓重:“想我,一年都不联系我。就知道说浑话!”

“我一向没有责任感,你知道的!”

他叹息,捏捏我的鼻子:“你这个小混球……真想把你的脑壳敲开,看看你这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我故作惊恐:“好怕好怕。”

他笑,有些苦涩:“当初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不是说不能和你哥哥在一起的吗?他还有折磨你吗?”

我说:“顾莫修对我很好。非常好。我好幸福。鸭子!“

“是吗?”他的眼眶红了:“幸福就好,幸福……就好”

我们沉默。

风拂过面颊。

白菊花的花瓣开始四处飞扬。

“你有回去看过你妈妈吗?”

我一愣,心噗通跳了一下。摇头:“没有”

他叹口气:“有时间回去看看吧。你妈妈她……”

“怎么了?”

“疯了”

白菊花上的最后一片花瓣被风吹走了。

阳光有些苍白。似乎也没那么温暖。

我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我要回去了”

“这么早?”

“嗯。我现在不在这个城市住,所以要赶最后一班车回去”

他凝视着我,眉眼哀愁。

许久,点头:“我送你吧”

“我没有要人送的习惯。你知道的”

他叹息:“路上小心。记得联系我。我想你肯定不会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吧!”

“抱歉。我想和从前告别”

“你的未来,没有我吗?”

我点头:“所有和过去有关的,我都要告别。我的未来只有顾莫修。他是我的信仰”

“小莲花,我替你高兴”他咬着嘴唇,笑的倔强。

“谢谢。你要幸福。亲爱的”低头吻吻他的额头:“再见”

莲实疯了。

我的脚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便踏不出S城了。

鸭子说,她的疯似乎与孩子有关系。

俗话说,做贼心虚。我现在恐怕就是这种心情吧。

谁都不知道那个圣诞夜的秘密。

莲实疯了。她自己估计都忘了吧。

否则,我和顾莫修这一年怎么会过的这么安稳。

手机响了起来。

“哥哥,你回来啦?”

“笨笨,你怎么跑到S城了?”顾莫修的语气有些不悦,有些焦急。

我安抚他:“今天是光头的忌日,我想过来拜祭一下!”

他说:“你快点回来。哥哥好想你。好想你。”

“我知道”

“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坐车2个小时就到了。你刚下飞机,肯定很累”

“可是……我不放心你。”

“别担心。你先好好休息。乖!”

“那……好吧,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嗯。好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小落,我等你回来……”

这个世界有点乱。

可我却贪婪的希望,就这样一直快乐着。一直一直快乐着。

我要回去看看莲实。

她的疯与我脱不了干系。

虽然推她的人是顾莫修,可是直接杀手却是我。

顾莫修他了解我当时所想,所以才会动手。

有着黑色污秽思想的人,是我。

在那栋熟悉的房子前一直徘徊到晚上。

顾莫修打过很多电话来

“笨笨,你怎么还没到家?”

“很快了。你再等会儿”

“笨笨,都八点了。你怎么还没到?我去你接吧!”

“车子在半路上抛锚了。估计会晚点到家。你别着急。先睡吧。乖!”

房子里没有灯光。黑漆漆一片,有些阴森。

月亮从云里露出半边脸。

我悄悄的走了过去。

屋内传来争吵。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因为关着门,所以听的不太清楚。

奇怪?怎么会有别人?

我们一家四口,只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绝对不会带不相干的人来家里。

顾奇言不可能带朋友来,他是洁癖到变态的人。

莲实疯了,还会有朋友吗?

正满腹疑惑,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陌生的男人从里面惊慌的冲了出来。

我连忙往门后一闪,躲了起来。

透过月光,偷偷的打量他。

月光下的那个男人,神色惊恐。一脸鲜血。

他全身似乎颤抖的厉害,连路都走不稳,连滚带爬的朝马路边冲去。

我的大脑哄的炸开了。

为什么,会有血?

情不自禁的朝屋内走去。

心中某个地方在大声呐喊:不要去,莲落。不要去。

可是双腿不听使唤。

月光轻如笼纱,温柔的投射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顾奇言抱着莲实。

莲实的身体在他的腿边。

莲实的头颅在他的怀里。

顾奇言全身浴血。

顾奇言的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

莲实的那一半身体软塌塌的丢在一边。

莲实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庞。

莲实的鲜血从脖颈的断裂处如泉水涌跃。

大片的血红绕着他们两人,绽开了一朵最艳丽的曼陀罗。

我悄悄的退了出来。

北风呼啸。月亮隐进云里。

呼出的热气像迷烟一般渐渐遮住了我的视线。

手机不停的响着。

我将它扔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黑色的玛利亚,请拯救我这濒临灭绝的灵魂!

公元20XX。BLOOD。

五年后。

“莫莫,到时间了,你可以下班了”慈善的中年妇人微笑着对正在忙碌的女孩说。

“啊?恩。我把店里打扫完就走!”一个年轻的女孩抬起头,擦擦额角的汗珠,微笑着答到。

妇人慈爱的笑笑:真是个勤快的孩子。

“阿姨,那我先下班了。”女孩将店里的卫生打扫好,换下工作服,冲她摆摆手

“等一会儿”妇人喊住她,拎起桌子上的一个大口袋递过去:“这里有一些吃的,你带回去”

“不用了……阿姨……”女孩连忙摆手,消瘦的手腕露了出来。

“你看你这么瘦,要多吃点才好”妇人不管,硬将手中的食物塞给她:“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工,已经够辛苦的了。身体这么瘦,不多吃点怎么有精力工作?”

“阿姨……”

“还喊我阿姨,就拿着!”妇人嗔怪

“那好吧。谢谢阿姨。”女孩感激的微笑:“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嗯,路上小心!”

女孩叫莫莫。

女孩今年22岁。

女孩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城市生活。

这个城市好大,大到她有时候觉得惶恐不安。

女孩在一家快餐店打工。

女孩的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微笑。

女孩每天上午8点工作,一直到晚上10点才下班。

女孩每天下班,都会一路小跑回家。路上会经过孤儿院,经过一个小公园,还要穿过一条又宽又繁华的街道。

女孩是个基督徒,每个星期天雷打不动都要去教堂做礼拜。

女孩是莲落。

夜晚的街道还是一如白天那般热闹。灯红酒绿,霓裳惹繁华。

这条宽大的街道是W城里最繁华的。每天下班,我都会从这里走过,然后回到那个又小又潮湿的屋子里。

大街上飘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不知哪个歌手在唱着一首哀伤的歌:

分开双臂屏住呼吸

无法再次触碰到的你

将身体紧紧拥抱,热切私语的

两个人冻僵在一起

在热烈的拥吻着的夜里

相信必会失去支离破碎

什么也看不见你已不见

所有一切都在瞬间逝去

热切而焦急的梦的信息

无法遥递的思念

被缓缓的温柔包裹的悲伤

在这祈祷的铭刻

在雨中声嘶力竭的呼喊

不要就这么放下不要让我一个人

留在发角的,你的体香

就是停止呼吸

也不想和你分离

如果真的要离开

杀了我

《给那个再也触及不到的恋人》

下雨了。我戴上衣服上的帽子,加速了脚步。

我没看见头顶上那副巨大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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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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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楼

高大俊美的男子,站在雨中,握着麦克风吟唱。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发着银色的光芒。

“莫莫小姐,你终于回来啦”年轻的男子站在我的门前,笑的温婉。

“咦?白旬先生?怎么这么晚还在等我?有事么?”

“嗯,今天公司发了一些福利,我一看,分给我的竟然是一条女士外套。我要也没用,就拿来给你了”男子羞怯的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笑笑:“是吗?你们公司还真是奇怪,竟然会分给你一件女士外套!”

男子的脸更红了。

拙劣的谎言,却很可爱。

我走到他身边,拿过来那个口袋:“是什么样的外套呢?我来看看”

白色的天鹅绒底料,纯白纯白的,柔软的像一个甜蜜的梦。

“好漂亮。你们公司的人还挺有眼光的嘛……”

“那……莫莫小姐你喜欢吗?”

我点头:“非常喜欢,谢谢你”

男子高兴的直点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这个款式呢!”

我依然微笑。

男子微红了脸,半天支支吾吾开口:“那……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去睡觉吧。”

“嗯。你也是!”

“工作很辛苦吧?”

“还可以”

“要多注意点身体才行!”

“谢谢关心”

“晚安。”

“晚安。”

男子叫白旬。是在我隔壁住了5年的邻居。

羞怯可爱,温沔而纯净。

像极了那个人。

每当我他的思念到了无可忍受的地步时,我就会敲开白旬的门,然后靠在门边,仔细的看着他,从眉眼到脚趾,仔仔细细。试图通过他,缓解一下对那个人的思念。

他爱我,从来不说。一言一举,却无不透露着爱的信息。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爱顾莫修。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我的爱情早就在五年前那个月夜被我封在心底,沉睡了。

五年前,那个红色的月夜,顾奇言抱着莲实的头颅,满足的笑着。

他说:“宝贝,我爱你。你终于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我无法再见顾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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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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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楼

我害怕我们终有一日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我是个懦弱的人,一遇到危险,就无法面对,然后卸甲逃离。

用鸭子的话来说,我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所以,我逃了。逃到了遥远的W城。

洗好澡,躺在床上。

一停下工作,思念就立即泛滥而来。

顾莫修,好想你。

我需要睡眠。睡眠才能让暂时忘记你。

可是一个人根本睡不了那么多,睡觉只是逃避,一旦张开眼睛就会想你。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的转换姿势。这一刻屈曲双腿,双手抱着头,下一刻把脚搁在床上,再下一刻趴着睡,还是不行,于是再换姿势。尝试双手抱着膝头,或者试试用被子盖过头,或者把脚挂在床边,头垂在床外,甚至睡在床底下,睡在厨房冷冰冰的地上,睡在寒冷的阳台上。

为什么要这样?只是想换一个不想你的姿势。

日子飞速的从指尖流逝,短短五年,我却像过了一生那么长久。

顾莫修,还好吗?

他是否忘记了我,开始了新生活?

他的身边是否已经有了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子?和他牵着手一起走过冬天的白雪。

不管是谁,和顾莫修在一起,都是极幸福的吧。

他是那样一个美好的男子。

“莫莫,这里有几份快餐,麻烦你送一下好吗?”阿姨问

“嗯。好的”我迅速的洗洗手,换下衣服:“在哪里?”

她将地址递给我:“0公司。路上小心哦”

“嗯。没问题。”奔出店,骑上摩托,飞速离去。

日子总要继续,我喜欢这样安宁的生活。偶尔辛苦,却很踏实。

站在摩天大厦下面,冲楼顶的太阳微笑:今天也要加油哦。

好不容易找到那个要餐的工作组,敲门。

一个美丽妖娆的女人打开了门。

“你好,我是XX快餐店的。你们刚才在我们店里定了20份快餐,请签收!”

女人接过来,冲里面喊道:“吃饭啦,吃饭啦”

屋里闹哄哄的。

我侧眉,往里面看了看

很多穿着华丽而诡异的人走来走去。似乎极忙碌的样子。

女人看见了,笑了笑,冲我挤挤眼睛:“小妹,你也是BLOOD的粉丝?”

我不解

“你等等!”她转身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儿走出来,递给我一个CD:“送给你。”

“这是什么?”

“的签名CD啊!”她惊讶

“哦,谢谢你”我礼貌的笑着接过来。

她说:“没关系,我看你这么瘦,竟然可以提得动20份饭菜,真是佩服你”

我冲她摆摆手:“这是我的工作。再见。欢迎下次再订我们店的快餐!”

废话,我能提得动20份饭菜?要不是楼下的保安帮我,估计我早就在电梯里歇菜了。

笨女人。

嘲讽的笑笑,随手将CD扔到垃圾桶里。

什么。我对着这些垃圾歌手才没有兴趣。

回到店里,正是午间休息。

阿姨坐在休息室的电视机前,一脸兴奋。

我无奈,这个中年女人,年纪都这么大了,还玩小孩子们玩的追星族。真让人受不了。

“阿姨,我回来了!”洗洗手,走到椅边上坐下

“哦,莫莫啊。辛苦你了”她看了我一眼,立即又将视线转向电视机,没有再理我。

我好气又好笑,起身准备去厨房去倒一杯水,突然被电视机里的声音惊得停住脚步。

不敢相信。这不是真的。

我回过头。

电视机里,四个男人正在接受着电视访谈。

四个男人,俊美异常,脸上都带着优雅的笑意。

我的视线却牢牢的锁在坐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唇角略薄,肩线干净。胸膛宽阔,手臂又长又有力。眼神冷然,嘴角笑意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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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雪儿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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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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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17位粉丝

338楼

主持人:“BLOOD,听说你所有的歌都是写给一个人的。请问,那个人是你的恋人吗?”

他蹙眉,然后笑着点头:“她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

主持人:“哇……好羡慕那个人。被你这样优秀的男人爱着,一定很幸福!”

他的右手抚着左手的戒指,笑而不答。

主持人眼尖,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惊问:“你们结婚了吗?”

“可以这么说。结婚只是个形式而已,不是么?”

主持人:“那她是个怎样的人呢?你能给我们说说吗?相信众粉丝一定也很想知道!”

他笑笑,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她是我唯一的救赎。她笑起来很慈悲,就像圣母玛利亚一样!”

台下传来鼓掌声。

“我对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我,我会满世界的唱歌,希望她可以听见,知道我一直在找她。我爱她!”他温柔的眼神,就要融化了整个冬天的雪。

阿姨抽泣:“太感人了……没想到这么个大帅哥,竟然会这么痴情……我真是越来越爱他了……莫莫……咦?莫莫?”

我抵在墙壁,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顾莫修,你这个傻瓜。

“莫莫,你怎么了?”阿姨问我:“你也被BLOOD感动了?”

我抓住她的肩膀:“阿姨,那是谁?”

她被我弄的莫名其妙:“啊!三年前出道,第一张专辑就卖到600万张。四个成员,分别是键盘手左乘寂,贝司手Lee,鼓手copy.主唱兼吉他手BLOOD。他是最优秀的人啦。又会唱歌作词。是里的灵魂人物……不过好像没人知道他的本名吖……”

她的话没说完,我就奔了出去。

骑上摩托,飞快的朝那栋摩天楼奔去。

那个女人给我的那张CD。上面有顾莫修的字迹。

不理会他人的目光。在垃圾桶里翻了好久。

黑白封面的CD,优雅漂亮的男人淡淡的微笑着。手指上套着两个戒指,一个银色羽翼,一个十字架。

我红了眼眶。

将CD拾起来,擦拭干净,捧到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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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17位粉丝

339楼

公元20XX。魔法。

你曾经有爱过一个人,连心脏都要为之碎裂了吗?

那么现在,那个人还在你身边吗?

我拥住电视机,虔诚的亲吻着画面上的那个人。

啊!顾莫修,你就是我的信仰。

我成了的忠实粉丝。

每天除了工作,最大的乐趣就是和阿姨一起讨论他们,听他们的歌。

阿姨很奇怪,她说:“莫莫什么时候爱上他们了?我记得你从前好像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啊!”

我笑而不答,目光紧紧的锁在那个发着绚烂光芒的男人身上。

“不过,他们真的好帅对吧!尤其是那个主唱,真是迷死人了!”

我点点头。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他是我的。

凄凉的再会,但是我已满足。

一切都还好,最起码我不用再透过别人的身体寻找他的影子。最起码我想他了,还可以在电视上看见他。

这些年来,我不止一次想不顾一切的去寻找他。可是到了最后,还是被我的理智与胆怯阻止了。

莲实死的那天,我的人生几欲坍塌。

我无法忘记顾莫修曾几何时也对我说过相似的话:“我爱你,爱到想要杀了你。”

我并不怕死。我是害怕顾莫修会因我而毁灭。

成全他的人生,就必须要将我这个人整个从他生活里剔除。

那种畸形的感情中终将有一日会给他带来灾难。

“莫莫,麻烦你再到0公司去送餐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

“真是辛苦你了,每次都要这么麻烦你!”

“阿姨说什么话,这是我的工作嘛!”跨上摩托,奔驰而去。

嘲笑的摩天楼,这个颓废的城市。

世界会什么时候终结呢?我真想将这个世界毁灭。

摩天楼上,挂着的巨幅海报。

四个俊美的男子站在一起,眼神皆冷然。

我深呼吸一口:今天还要加油哦。

走进那个工作组,敲门。

没人开门。

轻轻推了一下门,似乎是开着的。

走进去,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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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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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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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楼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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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楼

大房子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化妆师,发型师,造型师来回的走动。电话响个不停,类似于经纪人的角色一边擦着汗,一边接着电话:“嗯,他们稍微准备一下立刻就会奔赴下一场演出……”

“你好……请问……”我敲敲门,提醒他们有人来了。

没人理我。

顿顿神色,继续敲门:“请问……你们的订的快餐……”

还是没人理我,每个人都专心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我……怒了。

猛地在门上踹了一脚:“你们订的快餐还要不要!”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全部投向我。

我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

尴尬的笑了几下:“我是来给你们送快餐的……”话没说完,从门后传来一个声音:“啊.啊……累死了……公司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我回头。

那个人震住。

“小……莲花?”他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用力揉揉眼睛:“我一定是看花眼了!”

我立刻转身就跑。

经过他身边时,我闻到了过去的味道。

在我跑过的一分钟后,身后终于传来尖叫:“小莲花……”

我摁着电梯,焦躁不堪。

“怎么还没上来……”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我心一横,索性直接跑楼梯了。

那个人在后面追着:“小莲花……你不要跑……不要跑……”

我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一个拐弯,胳膊被他捉住。下一秒被他拥进怀里。

我顿时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他的声音在颤抖,有滚烫的液体滑到我的脖颈。

他说:“小莲花,小莲花,终于找到你了。好想你,好想你!”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过去的种种,譬如左乘寂因我而得来的伤害,譬如莲实的死亡,譬如,我心中永远的顾莫修。

原来所有以为,不过是我的自我催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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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楼

从左乘寂身上散发出来的过去的味道,让我的悲伤无所遁形。

左乘寂带着鸭舌帽,高高的衣领遮住了半边脸。回头看着我,抱歉的冲我笑:“对不起……”

我摇摇头:“没事,毕竟你现在是名人”

他看了我好久,然后伸手抚摸我的脸颊:“你好瘦。莲落,你好瘦!你为什么这么瘦!”

我笑而不语

他又说:“你怎么这么安静?莲落,你曾经不是这样的!”

我依旧笑而不语。

他叹气:“看样子五年前的那件事果然对你的打击不小!”

我愣住。

他说:“我知道你是为你妈的死才离开的,对吧?”

我不吱声

“这五年我时常在想,你为什么会离开?当晚你哥来找我,我才知道你并没有回他身边。然后等我们赶到你家时,**已经带走了你爸爸!”他顿了顿,又道:“你看到了什么?那晚?”

我的脑袋轰然炸过一道血红

我笑着摇头:“没什么,别问了!”

他的眼里流出心疼,将我揽进他怀里:“好,不问了,你也别想了。那种悲伤的事情,我们小莲花不要去想!”

鼻子酸酸的。

“你走后,你哥颓废了很久!找你都要找疯了”他慢悠悠的提到了顾莫修。

我屏住呼吸。

“后来,突然有一天,他来找我们了,说要和我们一起组乐队。他的吉他是后来练的。他很优秀!”

“然后三年前我们在酒吧驻唱时,被这家娱乐公司的制作人看重,后来,就如你所见,出名了!”

“我觉得你哥就像一团烈火,已经燃尽了。在等待你的岁月中。”

我的心在剧烈跳动。

“他……还好吗?”

“他所有的歌都是为你而唱。”他答非所问。

我点头,捂住心口:“我都知道!”

长久的沉默。

天色渐暗

我离开他的怀抱:“我要回家了”

“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

我摇头:“那个习惯我一直保留至今!”

“小莲花你……”他微微懊恼。

我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去:“别告诉顾莫修在这里遇到我,如果你还爱着我的话!”

“就算你让我说,我也不会告诉他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倔强。

我停住脚步

“因为,这次是我先遇到你的。所以,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就放手。这五年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后悔着,如果当初我没那么轻易就放手,现在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我爱你,顾莫修不能给你的,我来给!”

我轻笑出声。

“鸭子,如果让那五年重演,我还会爱上顾莫修!”

他无言,只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忍,却依旧吐出残忍的话:“我和顾莫修的世界,没有人能够走进来。即使我们分别再久!”

“莲落……”

“对不起!如果可以,请忘记我吧。不要来找我!我现在的名字叫莫莫!再见!”

“我可以继续爱你吗?”他的声音在后面轻轻响起。

我没有听见。

情原本来的卑微.

比如偶遇,

比如不幸福.

没有幸福的故事.

习惯夜里慢慢收拾白白的伤口.

但倘若夜也有伤口呢?

可是,日子依旧要继续。即使它已经接近腐烂。

我忘记了和左乘寂相遇的那天,他对我说了什么话,他是什么表情。

阿姨放了我一天假。

闲来无事,听说附近的公园里有樱花祭。我去讨了杯清酒喝。

长期不喝酒的缘故,酒量变得很差,一杯就醉了。

然后我躺在樱花树下睡着了。

那一觉睡的很甜美。

梦里顾莫修站在纷纷扬扬的花瓣下,对着我笑。

他朝我伸出手:小落,快到哥哥这里来。

醒来已经下午4点了。

樱花落了我一身。

我笑笑,拾了几片花瓣夹进随身携带的书本里,然后转身离开。

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路过花店,又不自禁的买了一大捧幸福花。

那种澄澄的鲜黄,宛若向日葵的花瓣,让人看了似乎就真的能够幸福起来。

我抱着幸福花,满大街的跑。

穿过人行道,穿过回家必经的那条繁华街道。

走到天桥上,我忽然又想起五年前那次偶然。

原来整个世界都是顾莫修的影子。不管我走到哪儿,细胞都会自动翻索着有关他的一切记号。

即使我内心排斥,可是他的影子已经深深嵌入了我的皮肤,融入我的血液,不需要我刻意去想,它们也会自动寻找。

我闭上眼睛。一步一步朝前走。

我数到十。

数到十,你会不会像个王子一样出现在我面前,就和从前一样,对着我笑?

“一”

“二”

……

“十”

我不敢睁开眼睛。

怕失望。我的手在颤抖,眼睛湿润。

身体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手中的花朵飞了出去。

唐突的睁开双眼。

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我倾来。

头上的鸭舌帽被风吹跑了。

一头金色的长发立即飞泻如云游。

金色的幸福花纷纷扬扬落下。

他朝太阳看去,纤长的睫毛浓密而湿润。

他朝我倾来。

我没有离开。

世界就那样停止了。

在他回过头看见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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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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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楼

公元20XX。禁锢。

银灰色的眼睛。瞳孔中的岛屿。

亲密无间,日光中,我们面对面。

我已经离开你很久了。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是太久了。

否则,你漂亮的睫毛怎么会在颤抖?

顾莫修不说话,拼命的抱住我。

我仍旧不能够缓过神来。不敢呼吸,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吵醒了这个华美的梦境。

你的呼吸就在我耳边回荡,轻柔的,剧烈的,喘息的。

只是一瞬间,身体上的毛孔和细胞迅猛的苏醒过来。

路人用愕然的神色看着相拥在阳光下的我们。目光瞥及顾莫修,流出惊艳。

我遂清醒。

他惊慌,正欲说什么,身后传来喀嚓声,以及刺眼的闪光灯。

顾莫修低声咒骂:“shit!”说罢拉着我的手迅速奔跑起来。

我们像两只逃离的鸟儿,穿梭在这个城市。

穿过人行道,闯过红灯,身后记者的追嚷声越来越远。

最后,我们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顾莫修半伏着身子剧烈的喘息着。汗水沾湿了他金色的长发。

我站在一旁,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任我怎样用力,也移不开分毫。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道:“进去!”

顾莫修的别墅。

出乎意料的简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家具。一如记忆中那抹纯白。

时隔五年,如此长久的时光,再次见到他,我才明白,有些人,就如同自己身体的某一个脏器,失去了,连呼吸都痛的要停止。

我低头,看着他脱鞋,起身,极其平凡的一系列动作,在他身上做出来,都异常完美。

顾莫修比五年前又高了不少,体格较之从前的精瘦,强壮了很多。宽阔的肩膀,精瘦的腰肢,修长有力的双腿,柔软漂亮的金色长发。这样一个耀眼的男人,真的是我的顾莫修么?

似乎多了什么,又似乎少了什么!

再看看自己,消瘦又落魄。不禁黯然。

他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坐下来:“过来!”朝我招招手。

我立在原地,不动。

他不笑,脸色暗沉:“过来,我不重复第三遍!”

眼睛有些恍然,顾莫修?

还未等我回答,他便伸出他那长而有力的手臂将我拉过去,抱到怀里:“笨笨,这么久没见哥哥,你就用这样的表情对待我么?”

他的嘴角有一抹嘲讽的笑意。

我愣住:“哥……”

“笨笨还记得哥哥呢!呵呵呵”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都消失五年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呢!”

我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好。

下巴突然被捏住,微微疼痛。

“看着我!”他命令。

被强制性托起下巴,目光不自觉的对上他的双眸。

冰冷的眼睛,看不到一丝温暖。

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个眼神,属于发狂的顾莫修。

他感觉到我身体的颤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飞扬:“害怕……么?好好看着这张被你背叛的脸!”

背叛?不是这样的。我从未背叛过你。

解释滑到嘴边,又回去,卡在嗓子里,发不出声响。

只能拼命的摇头,顾莫修,你不要用这么残忍的词来形容我。

“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他笑笑,将我推到在地板上,压了上来。

沉默。

他还在笑,只是笑的越来越悲伤。

他说:“是不是我从前对你太温柔了,所以,你才会离开我?说不出来么?还是觉得没脸面对我?果然是这样吧”

我不吭声。这样长时间的沉默像我们彼此分割的心脏。

我是懦弱的。那个大叫大喊,说话粗鲁的莲落早就在五年的思念中,被磨成了一滩烂泥。

衣服滑落。

他慢慢朝我倾来:“为什么要离开我?那么讨厌我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他不断重复着问句,吻肆虐而来。

这是一个漫长而暴躁的吻。

带着惩罚的气味。

他的手指上,两枚戒指泛着嘲笑的光芒。

“不打算反抗么?”他停下动作,抬头看我,眼里藏不住的讥讽。

可我知道,顾莫修的讥讽是自己的保护色。

他一定以为我五年前的离开,是讨厌他了。不要他了。

真像个可爱的,被人抛弃的小兽。

怎么说呢,这个时候,就连要伤害我的顾莫修,我都会觉得好可爱。

胳膊穿过他的胸膛,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哥……”

他微微愣了一下,沉默了。

沉默,让世界变得灰暗。

我是个悲伤的独裁者。

的确,一直一直都是我在统治着顾莫修。说什么爱他,自己的离开,其实无非是自己的懦弱,胆小,以及怕被伤害。

五年的蹉跎,磨光了我所有的尖利。

再见到他时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啊,原来我还是想要这个人。

全世界都知道我在想他,全世界都知道我莲落,最爱的人就是他啊!

可为什么当初还要离开他呢?(怕被伤害?)

现在,再也不要放手。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这样做就可以了吧!)

只要爱他,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去看别人,只看着他。这样不就可以了么?为什么到现在才醒悟呢?

顾莫修,请你用热度包裹我。不要让我像冰一样冷却,即便冬天将要到来。

我舔了舔嘴唇,身体逐渐柔软,带着一种痛楚的向往,丰盈的身体与你纠缠。

午休无止的,直到筋疲力尽,遗忘了时间和空间的转换,交错。

褪了色的手臂,你那道长长的疤依旧突起的横亘在血管处。它的记忆并没有伴随成长而淡去。

顾莫修偏执的要用锁链将我锁上。

他说:“我不能再放你走,如果你要走,就先杀了我。否则,你绝对不会再有机会离开!”

对于他的任性,我只能宠溺着笑,任他作为。

他挑起我的下巴,怀疑的看着我:“不反抗,也不生气!说,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主意离开?”顿了顿,美丽的脸上流出戾气,喀嚓一声将锁锁上:“收起你那一套吧,别再想迷惑我,让我放了你!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的!”

我笑笑:“哥,爱是一个温柔的枷锁呢!”

他愣住。

我又说:“我不会离开你。”

他笑了,笑弯了腰:“莲落,你真搞笑……当年这句话,你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可是,你兑现过吗?欺骗我,就真的那么好玩么?”

我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是贪婪的看着他的脸,这张让我想念了整整五年的脸。我有多么想念他呢?心脏的扑跳正在告诉我一切。

他抱住我:“告诉我,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嗯?那才是你离开的理由对不对?”

我怔住!

“顾奇言杀了莲实,你知道的吧?”他站起来,走到桌旁,从花瓶里挑出一根血色的蔷薇,冷笑:“顾奇言被枪毙了!”

这个结局,我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从顾莫修口中说出来,仍旧有些无法接受。

他曾经那样干净温和的少年,此刻,在说这句话时,语气是那样的漠然,似乎在谈论家常天气一般。

也罢,何必还再耿耿于怀这些,那个圣诞夜,顾莫修早就和我一起堕落了。不是么?

谁都不能好。生的生,死的死。地狱,也要和你一起下。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阻拦了!”手中的蔷薇被捏碎,花瓣飘落下来:“如果你再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鲜红的液体,赤色的双眼,野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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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楼

我哭了。

这是我造的孽。

拖着锁链,爬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腿:“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发誓,我发誓”

他将我抱到床上:“誓言是不能相信的,唯有时间才是真实!让我在余下的生命里,好好注视着你,看你是如何兑现你的誓言!”

“哥……”

“从今天起,我们都没有过去。你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是哥哥”他说

“哥……”

“叫我顾莫修”他命令。

我迟疑,半晌喊道:“顾莫修”

他满意的点头,俯下身体,纠缠,纠缠。

就像两条没有尽头的丝线,紧紧缠绕在一起。

我想去和你做伴。总是再怎么走远还是想回到你身边。就算互相伤害也好。

我们不能离开。

这感觉。像失去水分的花。

次日清晨,逐渐醒来。

身边的人早已不在。

我怀疑,那是一场华丽到极点的梦,王子带着灰姑娘逃离了尘嚣。

可是,四肢上的锁链却昭示着现实的存在。

我勾起嘴角,抚摸着身边的被子。

真好,上面有顾莫修的气味。

“醒了?”高大的男子半披着浴袍推门而入,健美的身姿仿若神祗。

我红着脸点头。

他嗤嗤笑了,走过来,挑起我的下巴:“你在脸红?”

“没有!”我倔强。

“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这代表你对我有兴趣!”

身体微颤。

他坏笑,放开我:“昨晚过的如何?我的表现,你还满意么?”

我的脸更加红了:“你胡说什么啊……”

“昨晚你可真热情……”他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钥匙,解开我四肢上的锁链。

他的肩膀微微僵硬,而后,抬起脸看着我:“看来我们想的一样,虽然你现在又瘦又干,不过能够满足我的胃口的,永远都只有你!”走过来抱起我:“所以,我怎么会放掉这么美味的食物呢?你说对么?”

走进浴室,替我仔细的冲洗着昨日留下的痕迹。

水汽氤氲,他的眼里渐渐笼上一层雾气:“笨笨,你还是那么美……就像天使一样”

这句话,好熟悉。

我曾经也是用这样膜拜的语气来赞美着顾莫修。

洗好澡,他又重新将我锁上,锁链的长度只能够到卫生间。

“我喜欢你温顺的样子,它让我安心!”他抱着我,蹭着我的脖颈。

我抚摸着他的后背。

未来太远。幸福太远。难免有心浮气燥的时候。没有办法。经过了那么多事情。爱和离散。失败。选择。我们总该长大了。总要真正为自己负责了。

门铃响了。

“别理它!”他闷闷的说

我好气又好笑:“我又不会跑,去看看是谁,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门铃越来越急。

他恼怒的站起身,将我的被子裹好,拍拍我的头:“乖,在房间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我点头:“嗯”

卷缩在被子里,听到外面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

“阿修,你到底在搞什么!”愤怒的指责,伴随着某物摔落的声音。

是Lee?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顾莫修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你自己看看,都上头条了!主唱BLOOD和少女A在天桥上热烈拥抱……”Lee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气愤

沉默,传来哗啦啦的翻页声。

我的心紧然一缩。

“没有拍到脸就好!”顾莫修道

“什么?你这是什么态度!阿修,我知道你妹走后你很难过,可是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放开了么?每天这样浑浑噩噩的度日,到底是在做什么!”

“Lee,你今天来就是专门训我的么?”顾莫修的嗓音明显不悦。

“你……”Lee气结,半晌,无奈的说:“公司要你交代一下,昨天演唱会开场,你突然消失的原因。你知道的,这给公司带来了多大的损失!身为经纪人的我,遇到你这样的艺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可以选择辞职!”顾莫修道

“你……”Lee气结:“算了算了,不和你这没心没肺的男人计较!”

“我会回去解释的,现在,没事了吧?你可以离开了么?”

“好,我走!但是请记得上午有通告,记者招待会,下午有两个节目访谈,一则广告。记得准时到,别再给我玩你那消失的一套!”

“!”

打开门的声音

“阿修,你真的变了太多太多了。”

“人总是要变得!”

Lee叹气:“你好自为之吧”

“啪!”关门的声音。

我有些讶异。

Lee说的没错,顾莫修的确变得太多。

可我没有资格来指责。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他在我身边坐下,不出声。

灼热的视线,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

他摸摸我的额头,帮我裹好了被子:“我要去公司一趟。可能晚点回来。饭菜佣人会定时送上来给你。无聊了,可以看看电视。”

“我曾经背弃过你,而你也将之十倍的还之于我。所以,我们平等了”他吻吻我的额头:“早安,我的公主!”

就是这双手,在过去的五年中,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温柔的抚摸着我的额头,重复着这个善良的动作。

心中暖暖的,连四肢上的铁锁也跟着暖了起来。

关于以后,是希望,还是毁灭,不再多想。

我也只等结局了.这样的事情是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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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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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楼

公元20XX。羁绊。

莲实说:“两个偏激的人在一起,是终究要分手的。只等某一个遇到了可以取代的人.”

她亲自给女儿的爱情预示了结局.

可是我不想这样。

虽然我没有信心没有毅力,经常因为寂寞而不甘心,经常嫉妒别人的幸福.可是我还是不想那样.

还是舍不得他.

他蓝色的衬衣.漂亮的指骨.干净的肩线.五官的轮廓……

我都在想念.五年中。

相隔那么久的怀抱是不是还一样.

可是……

在此之前.我决不再将任何决定轻易告诉任何人。我背叛了自己。

愧对生活。现在我要专心去找答案。实现之前。不再轻易给自己诺言

躺在床上,拿起床头的杂志翻阅着。

很安静,心静如水,没有波纹。

斜阳穿透落地窗户,照在房间里,镀上一层暖暖古黄。

顾莫修去公司了。

佣人将饭菜送上来

是一个很慈善的阿姨。见了我的样子,微微惊愕,继而温和的笑了:“小姐,想必就是先生的爱人吧?”

我笑笑点头

她将手中的食物放下,说:“有一晚我将熨好的衣服送到先生的房间,正好见到他捧着你的照片在哭呢!”

我愣住。

她又道:“当时吓坏我了!先生在外人前,一直都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那晚他哭的样子,唔……怎么说呢?就像失去了最珍贵东西的小孩!”

我的眼睛微微湿润。

我问:“阿姨,您在这里多久了?”

她想想:“三年了吧!”

“那您能多给我讲讲莫修这几年的事情吗?”

她笑着点头:“可以啊!”

打开食盒,端出饭菜递到我手上:“我才见到先生时,都忘记呼吸了!哎呀,真是个漂亮的年轻人!不仅歌唱的好听,对人也很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总觉得他好像很悲伤呐!说话淡淡的,笑容淡淡的,可就是让人觉得心疼!那时,我每个晚上几乎都能听见先生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哭泣呢!”

“我替他工作三年了,一直把他当做自己儿子一样对待!有时候看见他拿着刀伤害自己,就伤心的不行!”

“那时,我就常常在想,他一定有一段非常非常心痛的往事吧!直到那晚,看见你的照片,我才明白,啊,原来先生是在为爱人哭泣!”

“我一度以为你去世了呢!后来旁敲侧击的向先生询问了一下!可他说,你没死,只是不见了!”

“不过……”她拖长了尾音,然后笑的极为慈祥:“现在一切都好了!”

“咦?”我不解

“你没看见今天一早,先生在厨房里做早餐的样子,嘴里轻轻哼着曲子,那种温柔的表情,是我自来这三年中,第一次见到呢!当时我就在想,难道先生找到你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呢!呵呵呵!”

我甜甜一笑。

顾莫修开心就好。纵然在我面前装的再强势,伪装还是伪装。

“小姐,先生这么对你……”她指指我四肢上的锁链,有些尴尬:“你不会责怪他吧?”

我摇摇头

她握住我的手,道:“他一定是怕了,所以才会这样对待你的吧!我想过不了多久,等他安心了,就不会这样了!”

我说:“我知道,我不怪他,就算他这样把我锁一辈子,我也不会怪他!”

阿姨欣慰颔首:“年轻人啊,做什么事情都这样轰轰烈烈。等年纪再大些,什么都淡然了,就会发现,其实当初那些所谓的纠葛,矛盾,都是不需要刻意去纠结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两个人既然都珍惜彼此.就不要太倔强……”

我反握住她的手:“阿姨,谢谢你。我不会离开他的!”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坚定而有力量。

想变得坚强,只为了你。

天黑了。打开电视机。

顾莫修在屏幕里,正在做一个电视访谈节目。

他慵懒的靠在沙发里,表情漠然。

主持人问:“BLOOD,听说你昨天临时取消演唱会,是为了一个女人,是吗?”

顾莫修摇头:“并不完全如此!”

“报上说,有人看见你在天桥上和一个年轻女子接吻,请问这则消息是否只是传言?”

他挑眉:“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主持人有些尴尬。

鸭子抢镜:“报纸上登的都是杜撰的。那照片是PS过的。昨天下午BLOOD是因为身体突然不适而在医院治疗,所以临时取消了演唱会,与女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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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楼

主持人干咳:“咳咳咳……是这样啊……”遂将脸转向观众:“下面,请给我们带来他们新专辑的主打歌《羁绊》,掌声欢迎”

激烈的音乐声响起。

男人带着冰蓝色的隐形眼镜,微张开的双目,冰魄冷然,吸人心魄。

“不知什么时候感觉到一样的心跳。

在一直执着追逐的同样的梦想里

即便只是一秒我也无法活下去

如果把我们分开的话

比任何人都想要你

比任何人都想要抱紧你

现在却只能将折断了的手

向坚硬的墙壁狠狠的砸去

想要试试么这羁绊的强度

不管时间怎样流失都不会改变

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愈合

这滴着鲜血的胸口

永远都只牵挂着你的一切

永远都只守着你一个人

妄想分开我们的不管是什么墙壁

几时我一定会将它们击碎

想要试试么这羁绊的强度

两个人即使去死也都不会改变

想让我受伤吗我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

那尖锐的激烈的思念”

《羁绊》

看着屏幕中耀眼的顾莫修,我的心底有自豪,有失落,有怀念。

音乐,理想……么?

侧头,太阳已经落山,临暗的时光,有鸽子从天空哗啦啦的飞过。

再次醒来,已经入夜。

床边空空的。

有些失落,他怎么还没回来?

口渴,起床倒水。

身体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

随即一股浓烈的酒味扑来

我一惊,猛地推开那人:“谁?”

“是我!”他沉声

打开灯,原来是顾莫修。

目光触及他,尖叫起来:“你……你……你怎么受伤了?”

语毕,又觉愚蠢。

他的胳膊上划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深的地方可见森森白骨。

他哀伤的看着我。

我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不要害怕,手忙脚乱的翻箱倒柜,找到医药箱,走过去想要替他包扎

可他推开了我,冷冷的说:“不要管我!”

我不理他,蹲下身强行捉住他的手,清理着伤口。

鲜红色,鲜红色。

我的头有些眩晕。

自从五年前那晚,我对鲜红色就开始有了惧怕感。只要一见着,就会头晕。

下巴突然被他捏住,强迫的被抬起脸:“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安静?到底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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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楼

桌子上的鸢尾花连同花瓶,都被碰到地上,哗啦一声,碎了!

我安静的看着他,并不躲避他的眼神:“你受伤了!什么事情等处理完伤口再谈!”

说罢,移开他的手,替他包扎。

身体猛然被他一推,朝后仰去,手掌摁地,玻璃碎渣插进肉里。

痛的闷哼一声,悄悄将手移开。不想让他看见。

“你气我,恼我,怎么折磨我,怎么出气都可以。可你别这样对待你自己!”我走过去将他抱入怀里:“顾莫修,你别伤害自己。”

他冷笑:“我伤害自己又如何?对你来说反正也是无所谓的,不是么?”

我叹息,指指心口:“你伤害自己,我这里难受!”

似曾相识的话语,真心,只对彼此说。

他愣了愣,随即嘲讽:“难受……么?”推开我,站起来,与我平视,手指抚摸我的脸庞:“那我就来安慰安慰你……如何?”

我笑笑。

这个温柔的动作,代表惩罚的开始。

顾莫修专属的惩罚。

他的表情越来越暴戾,推我到床上:“为什么笑?你不怕么?告诉我,你害怕我!”

我抱住他,亲吻他的额头:“亲爱的,害怕并不能让人臣服。即使你不这么暴戾,我也会爱你。”

他的表情立刻僵住。

咬住苍白的嘴唇,死死的盯着我

我伸出手指轻轻碰触他的唇角:“不要咬,会受伤!”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很想你。这五年。”我真诚的望着他

他沉默。

“我相信你绝不会因为我的想念而骄傲鄙视我.你那样了解我.自然会懂得的.”

因为你是你啊……

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你。最最最亲爱的你。

他的唇角勾起:“如果我鄙视你呢?”

我摇头:“你不会”

他的表情顿时柔软下来,所有的防备与伪装瞬间支离破碎。

遂及,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

他将头埋进我怀里:“你会爱我吗?你会一直一直都爱我吗?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你不会再离开的,对吗?”

我一一点头,安抚的拍着他的背:“顾莫修,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的!”

他无声抽噎着,晶莹的泪珠还是那样的美丽。表情脆弱且柔软,一如当年那温软柔和的少年。

他说:“小落,你笑的好慈悲。”然后亲吻我:“小落,小落,只有你才能拯救我,只有你……我的玛利亚!”

我很难受。

那种情绪,就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脏器一般,疼痛且空虚。

这场爱让我明白,爱就是要更柔软。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微笑来给双方台阶下。

当清晨醒来,看见身边的顾莫修之后。

他侧着身子半躺着,一手撑着脸,金色长发滑落在胸前,妖娆妩媚。身体纤妍清白,嘴角带着柔和的弧线。一脸柔和的看着怀中的我

见我醒来,立刻收起笑容,冷住神色:“醒了!”

我还没欣赏够他的温柔的绝色,就被他冰冷的表情惊得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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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楼

半晌,回过神,竖起大拇指:“这脸变得……啧啧……大师级人物!”

他脸一红,推开我:“胡说八道什么!”

我笑嘻嘻的凑过去:“我可以再叫你哥嘛?”

“不许!”

“为什么?”

他冷笑,扑过来压住我的身体:“女人,还要我将那日的话重复一遍么?”

我愣住。

为什么呢?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难道再也变不回来了么?

不禁烦躁起来,猛地将他推开。

他的表情暗沉了下去。

我连忙解释:“我……你……我……你刚才压倒我的手了!”

他沉默,半眯着的双眼流出怒气。

我举起受伤的左手:“你看,受伤了!”

他立刻捉住我的手:“怎么搞的?”

我傻笑:“还不是某人昨天闹得!”

他见到地上一堆碎玻璃,随即了然,愧疚的低下头:“对……不……”

我竖起耳朵

“……我去给你拿药!”他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没将那三个字说出来。

微微失落,不过,看在他还这么关心我的份儿上,就不与他计较罢。

他低头替我包扎,时光似乎倒流到那个温暖洁白的房间。

同样的人,同样的动作。

只是,彼此的心境与角度,翻天覆地的变化。

该感谢吗?亦或悲痛?

看着他漂亮的眉眼,专注的神情,不禁释然:计较什么呢?变不变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他不就好了。

“你的身体是属于我的,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再受一点伤!否则,后果很严重!”他恐吓我,表情却别扭到极点。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纵容的点头:“好!”

他更加别扭,转过脸不看我。

我说:“但是有个条件!”

他的眉动了动

“如果我再在你的身上发现任何一个新伤口,我就会将它以十倍的数量加到我身上!”

他的身体僵硬:“你敢!”

“要不要试试?”我严肃了神情

僵持着,空气中的火花一点即燃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好吧!”

我露出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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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楼

别企图顾莫修会还我自由。事实上,也许我会一辈子呆在这个房间里也没准。

天空灰蒙蒙的,有很多很多鸽子飞过。

耳边放着顾莫修的歌:

被禁止之后

对被灼伤的身体窃窃私语

从现在开始已经

连生命都可以抛弃

这爱不会消失无法去爱

这爱不会消失无法去爱

连呼吸都停止

疯狂

想拥而眠直到终老

祈求的声音

即使崩落消失

这爱不会消失无法去爱

这爱不会消失无法去爱

将身体交叠

这爱不会消失无法去爱

这爱不会消失无法去爱

连呼吸都停止

错失以后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呢?

不知道店里的阿姨怎么样了呢?肯定很担心我吧!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想看看电视,突然想起前几天顾莫修突然莫名其妙的将电视搬走了。

我抗议,可他只说:“你不需要和外界有任何联系。乖乖呆在我这里就好!”

我被他说的无语。

每天,除了和打扫卫生的阿姨聊几句,其他的时间就拖着锁链在这小小的四方屋里来回走动。

说不安,是假的。

我有了罪孽的经验。光头的死,鸭子糟辱,包括,莲实的死。都是在宁静温暖后,突然来袭的。

每次幸福了一段时间,总会有灾难发生。

上帝其实是个很爱嫉妒的人。

他见不得你好。

从前那个顾莫修也彻彻底底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坚强冷漠又强大的男人。

虽然性格有了太大的转变,我依然爱他。

晚上,顾莫修回来。

他站在黑暗中,抽烟。

眼睛在烟火中明明灭灭。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你回来啦!”

他不作声

我冲他笑笑:“怎么了?”

他走过来,解开我的身上的锁

我愕然

他说:“跟我去一个地方!”

还未等我回答,便替我穿上衣物,抱着我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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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楼

公元20XX。彼烈火。

其实早就已经受不了以亲情为名愚蠢的kb

或者干脆我就拗断自己的翅膀绝望的守在笼子里

其实我早就厌恶自己的双重性格

或者干脆就俯首称臣放弃对抗

其实早就已经厌倦我的可爱

或许干脆我就面无表情让你们见识我的麻木冷漠

其实早已忍受不了自己的理智

或者干脆我就闭上眼睛让感觉主宰一切

其实早就承受不了这压抑隐忍

也许干脆收起这道德让你们试试我的可恶和残忍

其实早已承担不了自己的直白坦率

或许干脆关掉嘴巴一言不发阴沉到可怕

其实早就明白没人能逃离这里

我也只是带着自己特有的孤独自我敏感恐慌和不安全感就这么走下去

顾莫修的心声

狭小的屋子,昏暗的灯光,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刺青图纹。

一个扎着马尾的男人走过来,冲我们笑笑:“我当是谁,也只有你顾大明星会在这么晚的日子里造访我这个小店。

我不解的回头看顾莫修。

他勾起唇角,揽住我的双肩:“不满意?”

男人笑的欢快:“怎么会,怎么会!大明星来此,小店真是蓬筚生辉呢!”转而将目光移向我,捏住下巴细细打量:“这就是你的女人?好看是好看,就是瘦了点儿,我还是喜欢胖点的女人,摸起来多有肉感!”

顾莫修踹了他一脚:“再看,我废了你!”

男人立即笑嘻嘻的摆手:“得,得,我不看还不成!过来吧,一切已经都准备好了!”

我仍旧处于迷惑之中。

顾莫修吻吻我的唇角:“别怕,只要一会儿就好!”

“什么?”我抬头

他微笑不语,拉着我走到桌边坐下:“现在开始吧!”

男人拿起一根细长细长的针,看着我:“可能会有点疼,不过很快就好!”

我还是迷惑,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顾莫修

他道:“刺青,我要在你身上纹上一个专属于我的刺青!”

心中某个地方顿时支离破碎。

顾莫修变态了。

男人问:“刺在哪里?”

“脖子”

我顿时站起身想要逃离

胳膊一把被他扯住:“你想逃吗?”

我咬着嘴唇,愤怒的瞪着他:“顾莫修,你别太过分!”

“过分么?我怎么不觉得!”他单手撑住下巴,另外一只手在我的胳膊上游走:“乖,快坐下,不会太疼,我会抱着你!”

“顾莫修,你……”

他暗沉了脸色:“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泄气,除了黑暗,别无去处。

坐下。

男人手中的针离我越来越近。

下意识的捉紧了顾莫修的手。

他反握住,更加用力。

尖锐的疼痛从脖颈处传来。

我的瞳孔渐渐放大。

顾莫修的怀抱袭过来,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受到暖意。

半个世纪一样的长久。

男人放下针,拍拍手:“OK了!记得短时间内不要碰水!”

顾莫修点头:“谢了!”

我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咬着嘴唇,硬生生的将泪水吞下。

他替我裹好大衣,向男人道别。

午夜的大街,空旷幽静。

有一家尚未关门的商店,音响里播放着的歌

有风吹来,我裹紧了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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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楼

他将我拉进怀里,朝停车场走去

“我希望你冷时,第一个想起的是我,而不是你的大衣!”他沉声

我点头:“好!”

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半晌道:“对不起!”

我嘲讽的笑笑。

车子发动,在街道上奔驰。

我打开车窗,任风拂面。

冷风,是不是可以让我清醒一点?

这五年的思念,与这一个月的等待,难道只是我的幻觉?

回到房间。

他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抽烟。

打扫的阿姨已经回家去了。

空旷的大别墅,只有我们两个人。

两个人沉默着。

空气中,漂浮着绝望的气息。

我的喉咙干涩的难受。

起身。

他立刻捉住我的手臂:“去哪儿?”

我冷笑:“口渴了,倒杯水喝,可以么?”

他有些尴尬,却还是放开了手。

走到厨房,倒了一大杯冰水,大口大口的灌下。

从喉咙处传来的冰凉渗入心脾。

回到客厅,经过走廊的大镜子前,瞥了一眼。

脖颈处的血色刺青,大大的几个字:永远属于我)

看着那样的自己,消瘦的身体,倦怠的面容。愈发想笑。

扯扯嘴角,然后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失声大笑起来,捂住肚子,蹲下来,笑的一塌糊涂。

顾莫修闻声,赶了过来。

见我如此,蹙眉。

“你笑什么?”他问

我抬头,看着他,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快说!”他不满,脸色有戾气

我说:“杀了我吧!”

他愣住,拳头攥紧。肩膀颤抖。

我得意的大笑,站起来朝他走去。

揪住他的衣领:“别告诉我你不敢!”

他的眉毛皱的更深。

我抚平他的眉头:“别总皱眉,你不适合这种表情!”

“你在妄想!”许久,他从喉咙里甩出这样一句话。

我往后几步,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侧着头,发丝遮住了脸庞

“的确,我是在妄想!”顿了顿又道:“呐,还有没有新的折磨我的方法?比方说,买条宠物链锁在我的脖子上,岂不更好?更像一条狗了!”

他沉默。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鼻子酸涩:“难道仅仅是锁住我,还不够么?”

“你是我的!”他道

我笑的眼泪都止不住了。

猛地将他扑到在地,掐住他的脖子:“还给我,将我哥哥还给我。你不是他,你这个魔鬼!你将我哥还给我!……”

他并不反抗,紧紧的抿着嘴唇,不语。

我的力气越来越大。

啊!好想就这样杀了他!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愕然收住手,惊慌的看着自己:“我在做什么?在做什么?”

他艰涩的咳嗽几声:“为何不……咳咳咳……继续下去……杀了我……”

我愣住

他捉住我的手,放到他的脖子上:“在你没离开之前,杀了我。杀了我!”他咆哮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是只要好好呆在你身边,就总有一天会好的么?

为什么还是走到这一步?

我不要和顾奇言一样。

不要!

目光瞥及镜子,心中咯噔一下。

下一秒扑过去,撞了上去。

“哗啦”一声,镜子碎了。

顾莫修大惊。

不等他过来,便拾起一块尖利的玻璃,毫不犹豫的朝胸口插进去。

尖锐的疼痛。

却有解脱的快感。

好轻松!

视线渐渐模糊。

我看见顾莫修哭了。

他拼命捂住我的伤口,摇头:“不许你死,小落,小落,我不许你死!”

我艰涩的笑:“哥……好想……你……啊”

意识消失。

黑暗一片。残存的意识。

脑细胞活跃着。

它在说:死了真好。真轻松!终于解脱了。这样绝望的感情,不要罢!不要罢!

朦胧中,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

有人在低泣。

是顾莫修么?

你在哭么?为什么要哭?

不要哭!我就在你身边,不要怕,我马上就到你身边去。

啊!身体好重。

脑海中掠过一副画面。

那是年幼的顾莫修。

他抱着我坐在走廊中晒太阳。

白皙的皮肤,柔软的头发,语调轻柔。

好可爱。

可是他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烁。

为什么要哭?不要哭!

怀里的小女孩在笑。

她抱着他,撒娇:“哥哥,最喜欢你了!”

小男孩立刻收起眼泪,凑到小女孩的耳边,柔柔的说:“小落,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好怀念啊!

然后画面转过,还是顾莫修。

他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凌乱而颓废。

卷缩在地板上,抱着我的照片,隐隐抽泣:“笨笨……你在哪里……”

我想对他说:我就在这里啊!你回头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

“笨笨,好想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他将照片死死的攥在怀里,牙齿咬着嘴唇,血丝渗出。

啊!顾莫修,你不要这样……

眼泪滑落。

渐渐睁开眼睛。

刺眼的白。

顾莫修坐在地上,靠着床,颓丧的垂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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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楼

我动动手指:“哥……”

他闻言,肩膀颤抖了一下,迅速回过头。

我愕然

消瘦的脸上,长满了胡须。一脸泪水。

见我醒来,欣喜都不知道收藏,立即抱住我:“太好了,你醒了!太好了”

伤口被他碰到,疼痛立刻传遍全身,剧烈的咳嗽:“哥……疼……”

他立即放开我,抱歉的看着我,笑着擦擦眼泪:“对不起……哥哥刚才太高兴了……忘记了……对不起……不过……太好了”

我惊呆

遂及颤声:“你……刚才……说……”

他愣住,半晌,愧疚的低头:“笨笨,对不起……是哥哥不对!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他跪下来,趴在我的腿上:“求你不要再离开我,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

他抽噎着。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

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已经都过去了!哥哥”我柔声安慰。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哭泣着点头。

顾莫修,可怜的孩子。

门被推开。医生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Lee,copy,鸭子,还有卞霓!

几人的眼睛都是通红的!

见我醒来,立即扑过来:“小莲花,你醒了!”

“你们……怎么会来?”我迷惑

鸭子冷笑:“如果我不去,估计你早就死了!”

我正准备开口,copy打断他的话,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五年了!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好想你,小莲花!”他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微笑着安慰他:“怎么都变得喜欢哭了?没出息!”

“不想让我们哭,就别老做这些让人担心的事情!”卞霓突然吼了出来。

卞霓,我的小姐妹!

我冲她招招手:“卞霓,想你了。过来抱抱我!”

她委屈的撇撇嘴,走过来避开我的伤口,轻轻的抱住我:“你啊!怎么老让人这么担心,不是玩消失,就是自残!真是受不了你!”

我微笑:“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这样了!”

“你这个死丫头,这五年你跑哪儿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等你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流着眼泪笑了出来。

我点头:“好,等我伤好了,随你怎么收拾!”

“你哦!”她宠溺的指指我的额头:“这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真搞不懂你!”

我微笑不语。

Lee和鸭子一直都沉默着。

顾莫修仍旧趴在我的腿上,将头埋进去,长久的不语。

医生走过来,观察了我的伤势,道:“伤口虽然已经没事了,不过由于刀玻璃微微触到了心脏,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后遗症?”顾莫修猛地抬头

医生点头,放下仪器:“以后若情绪有起伏,可能会心痛!”

“什么?”鸭子大惊,手紧紧攥紧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只要精心调养,也许会完全康复呢!”

沉默。

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打破了这尴尬

“哈哈哈哈,没事了没事了!”

医生道:“要让病人好好休息。你们不要在这里待太久!”

“知道了!”Lee点头。

医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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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楼

门刚关上,鸭子就冲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你这个混蛋干的好事……”

顾莫修沉默,长发遮住了他的脸

“嘭!”一拳挥过,打到他的脸上

鸭子咬牙切齿:“你都干了什么……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不是让你像养条狗那样对她!你这个畜生!她不仅是你喜欢的人,还是你妹妹!”他吼着:“你也想变成你爸妈那样吗?”

病房顿然安静。

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lee别有深意的看着我,最后目光停在我的脖颈间。

我立即惊慌的遮住。

copy走过去,拉开鸭子:“小莲花现在需要休息,你们要闹,滚到外面闹去!”

鸭子咬咬牙齿,松开了他,恨恨的丢下一句话:“我受不了了。你们要死,就全部死吧!受不了了!”

摔门而去。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

卞霓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下午有两场演出,大家都出去随我准备准备吧!”Lee突然开口

“不行!”顾莫修开口:“我要照顾小落!”

Lee皱眉:“我等你10分钟!”说完对卞霓和copy招手:“走吧!”

关门的瞬间,看了我一眼。

我会意的点点头。

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花香。

顾莫修走过来,抱住我。亲吻着我的双腿。

我心疼的摸着他的脸:“哥……”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出声

我摇头:“不怪你!”

“对不起,对不起!”

我无奈的笑笑:“都过去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好好的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起幸福的生活,好吗?”

他抬头:“你真的不生气了?”

我宠溺的笑笑:“从来都没生过你的气!”

他捧住我的脸,吻我的唇角:“我的玛利亚……小落……”

记得Lee曾经对我说过:“每次看到阿修和你在一起,就像获得救赎一样!”

这样的他,我能丢下他吗?

或许,死亡也不能再将我从他身边离开了吧!

“去工作吧!别让Lee为难!”

“不要!”他闷闷的开口,浓浓的鼻音,拙拙的语调,像个孩子。

我好笑的拧着他的脸:“不可以任性哦!”

他依旧摇头:“不要!”

我无奈,使出杀手锏,捂住胸口:“好痛……心口好痛……”

他急了:“怎么了,怎么了?我去叫医生,你忍会儿啊!”说着就要往外跑

我拉住他,忍住笑意:“你不去工作,我被你气的疼!”

他愕然,随即好笑:“你这丫头……”

我冲他挤挤眼睛:“不想我痛的话,就老实的去工作。”

半晌,他点头:“好吧!你先睡觉!不许乱动。我会打电话给阿姨,叫她过来照顾你!晚上我就会回来!”吻吻我的额头:“对不起!我爱你!”

我微笑颔首:“我也是!”

公元20XX。倦恶。

我倦了。

顾莫修待我很好,悉心照料,温柔呵护。偶尔我和鸭子他们多说了几句话,他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我知道他在极力忍耐。

他根本克制不了心中的独占欲。

会不会有一天,他还会再次爆发?

我再也不会相信有永久的安宁。

幸福之路,是铺满鲜血的。婚礼的殿堂,恋人们总要踏过一条殷红似血的红地毯。

偶尔站在镜子前,脖子上的刺青总是在刺激着我的视觉。

想毁灭自己。

像一条垃圾狗一样,苟延残喘。

半个月后,我出院了。

那场灾难没有留下任何,除了胸口那条丑陋的疤痕,与偶尔的呼吸不畅。

顾莫修开车将我接回家中。

坐在床上,很自觉的伸出四肢:“锁上吧!”

他愣了半晌,眼眶红了。

抱住我,哽咽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不会了……”

我笑笑,抱住他:“没事,没事……”

这叫因祸得福吗?有点讽刺的味道。

他看起来就和从前一样,温和的对我笑,温柔的抱着我。不再锁住我。但活动的范围也就局限于整栋别墅。偶尔心情好,他会陪着我一起散散步。

我不戳破他的小诡计,我倦了。

他还是不给我接触任何可以获得外面消息的机会。

电视,电话,电脑,全部移除。

我问他:“麻烦消失了吗?”

“什么麻烦?”

“就是上次报纸上登的我们在天桥上的照片!”

他微微发愣,继而点头:“嗯!已经没事了!”然后低下头,专心的给我修剪指甲。

我微笑,寻了个惬意的姿势窝在他怀里:“没想到你真的全世界到处唱歌呢!”

“我从前说过的。如果你离开,我就满世界唱歌寻找你!”

“嘿……不过哥哥的歌还真好听!”

“全部是唱给你一个人的!”

我感动:“嗯。我知道!”

我们拥吻。

他的手移到我胸口,停住。

眼泪滑落。

“疼吗?”晶莹的泪珠滴落到肌肤,滚烫滚烫,把我灼伤!

我摇摇头:“不疼了!”

“小落,对不起。我爱你!”这是他从我受伤以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无奈的叹息。

日子越来越腐烂。心里越来越沉重。

有时候,顾莫修明明在笑,可是他的表情却像在哭。

每每看到,心里都极为堵塞。

恨不得一下子将这份纠缠斩断!从此不再见到他!

我倦了。

顾莫修的事业如日中天。

可我……

偶尔和他一起散步,路过琴行,手指就会不自禁的跳舞。

弹弹落落,指尖飞扬。轻声哼着自编的曲子,回忆着那个场景,我,copy,光头,鸭子,一起站在卡萨布兰卡的舞台挥霍者热情。

某一日,顾莫修不在家。

我无聊的在房间里走来踱去。

门铃响了。

打开门,鸭子站在那里。

我本不想让他进来的,可是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莲花!”

随即从后面钻出两个人。

卞霓和copy!

我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卞霓走进来,四顾了一下:“没想到你哥的房子这么大,却这么简洁!”

“他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

“今天顾莫修去拍广告,我们抽了一点时间过来陪你咯!你忘记了么?”copy冲我眨眨眼睛,然后三人齐声大喊:“!”

我愣住。生日?

鸭子戳戳我的脑袋:“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你的生日了!”

我呆呆的摇头。

“你哦”他无奈了表情:“越活越糊涂了!”

我傻兮兮的干笑。

几人分别送了礼物。

卞霓送的是一条纯白的裙子,她说:“你穿裙子很漂亮,莲落!”

copy送的是一辆摩托,他说:“听鸭子说你骑摩托的样子酷毙了!嘿嘿!”

鸭子送了我一条丝巾。他什么都没说,我却明白。

几人嬉闹。

我问卞霓:“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她啃着蛋糕,模模糊糊道:“Lee一个人又做艺人,又做经纪人,哪能管的过来。所以我就来帮他收拾收拾这些废物!”

“Lee怎么会当经纪人?难道你们公司连个经纪人都舍不得替你们请么?”

“谁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当初公司有说要请的,可他非不同意,说什么最了解这个乐队的,就只有我们自己。要求公司让他兼职。所以就这样咯!”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

鸭子安静的坐在那里。

不看我,也不和他们闹。

他侧着头,看着窗外。

窗外有成群的鸽子飞过。

我对他说:“隔壁不知哪户人家养了鸽子”

他淡淡的点头:“嗯!”

过了一会儿,公司打电话来,速度回去,有演出。

copy不满,捶胸顿足:“累死了……累死了……真不想去!”

我笑他:“谁叫你当初走这条路的!活该你累!”

他挑眉:“可不是我要当明星的,还不是你那哥哥……”说到这里,突然住嘴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卞霓站起来,冲几人招招手:“走了走了!要不然一会儿回去又该被Lee骂了!”

copy迅速逃离。

鸭子道:“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和小莲花说!”

两人会意的点头。

卞霓的表情淡淡的哀伤。

“什么事?”

“他有没有再伤害你?”

我摇头:“没有,他对我很好!”

“是么?”他走过来,伸手摸上我脖颈处的刺青:“这就叫好?”

我惊颤,推开他,缩到沙发一角

“?他真当你是狗?”

我咬住嘴唇

“小莲花,我告诉你,你们这不叫爱情!爱不是你们这样的,这样互相伤害着,到底有什么意思?顾莫修是个神经病!变态!”他怒吼

“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我爱他!”

桌子被掀倒在地:“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他手上!”

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又停下,背对着我:“我曾经跟踪过你,知道你和你哥哥在一起了。我知道你爱他,没办法,我犯贱,找他打了一架,然后让他好好照顾你!可是你们现在的样子,就像两具尸体!垃圾!”

“从今天开始,我左乘寂不认识莲落,你也不认识我!我们从未见过面!”

“你就继续陪他一起疯下去吧。我没兴趣爱一个疯子!孬种!垃圾!”

门哗啦一声摔开。

有风呼啸而过。

脑海里嗡嗡作响。

胃部翻滚。奔进厨房,剧烈呕吐起来。

心口隐隐作痛。

鸭子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一个垃圾,一个疯子,一条苟延残喘的垃圾狗。

更恶心的是,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我倦了。

顾莫修打电话来

“10分钟后在家门口等我。”

“好!”

洗了把脸,将鸭子送的丝巾系上。

调整一下表情,走了出去。

顾莫修的车已经在那等候。

我打开车门,走进去,笑问:“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他正准备回答,目光却瞥到我脖颈处的丝巾,脸色暗沉下去。

“这条丝巾,什么时候买的?”他沉吟

我心虚的笑笑:“卞霓送的!”

“是么?”他淡淡的反问一句,没再说话,发动了车子。

我也没有再与他交谈。

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我倦了。

顾莫修将车子驶到海滩前,停下。

替我裹好衣服,拉着我走到沙滩上。

我讨厌夜晚的大海,宁静的让人觉得像在酿造一场阴谋。

我觉得恶心。

顾莫修吻我的额头:“生日快乐,我的公主!”

我回吻他。

身后响起暴烈声。

抬头。

天上绽放了五彩绚烂的烟花。

映在海面,水火交融。

转瞬即逝,流光溢彩。

然后又响起钢琴声。

我转身。

沙滩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架钢琴。

顾莫修坐在琴前,优雅的轻吟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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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楼

“我爱你的软弱,

我爱你的谎言,

你会成长,

你会懂得,

由你造成的伤害,

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必须面对,

罪恶将受的惩罚。

在我们甜蜜的偶遇中,

你赐予我天赋,

软弱会随夜飘散,

我将会看到,

我不再迟疑,

让我们勇敢的面对黑暗,

你会宽恕我,

我将不再心碎,

我将清醒告别从前,

给我个机会,

我会象你一样做的更好。

没有你我也会软弱和彷徨,

没有你我也会茫然,

我看到你美梦醒来后会很孤独,

你的思想会随夜徘徊,

穿越你思想的禁锢,

我会等待开启你心灵之门,

要记住这就是生活。”

我害怕了。

因为我感动不起来。

顾莫修,我为何而存在在此?

你又为何变成如此?

我倦了。

我走过去,抱住他:“哥,我累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他的不悦一闪而过,随即将我横抱起来:“好!”

在他怀里,我就在想,好累好累。这种生活。

他看似温和的背面,那股野兽的气息越来越浓,悲哀的气氛越来越重。

回到家,他扯掉我的丝巾,吻我的刺青

他说:“这样很好看。小落,这个刺青让你的脖子很漂亮!”

我微笑,点头。

无休止的交欢。

黑暗中,他说:“有时候我明明就在你体内,明明就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可是我却仍旧觉得不够!感觉仍旧离你很远一样!”

我安抚着他:“别多想了!”

他将头埋进我的颈窝,这是他喜爱的动作。

他说:“你,是不是就快燃尽了?”

“……”

“我也一样!”他轻轻呢喃。

鸭子果真没有再找过我。

清晨,顾莫修一早就出门了。听说他今天有唱会。

我曾经提出让他带我出去,可他说:“演唱会现场乱,你不要去的好!想看的话,回头我给你带演唱会CD”

我也就没再提过了。

他刚出门,我就发现他的药没带。

最近他一直喊嗓子痛,如果演唱会开始了,突然发作了怎么办?

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将药送过去罢。虽然明白,这极有可能引起他的不快。

循着前些日子的记忆,找到他的工作组。

敲门。

还是那个艳丽的女人开门。

见到我,微微一愣:“请问你找谁?”

“找顾莫修!”

“顾莫修是谁?不认识!”她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我又敲门

还是她开门。表情有些恼怒:“都说了,我们这里没有人叫顾莫修!”

她的一声大吼,整个工作组的人都愣住。

我淡淡一笑:“我找顾莫修!”

她正准备发火,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把将她推开,拥我入怀

“小落,你怎么来了!”

“你的药没带,我怕你嗓子疼……所以……”抬起头,呆掉:“你是……”

被染成白色的长发,红色的瞳孔,血色的双唇,耳朵上戴着大颗耳环,红色的服装,妖冶的浓妆。

“笨笨,你在开玩笑么?”他蹙眉。

我这才缓过神:“我……你……的妆……”

他的脸微微红了,放开我:“这个……这个……因为演出的需要……所以……”

几个女人围了过来。

吃惊的看着他,然后摇头:“BLOOD,你脸红了?天!你脸红了?!!!”

然后朝工作人员的大喊:“大家快来看,BLOOD的脸红了!要变天了!”

“你们几个,这是在找死么?”顾莫修的脸更红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几个女人顿时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绕着我打量了好几圈。

顾莫修占有似的将我揽进怀里:“你们想干嘛?”

她们冲我眨眨眼睛:“小妹妹,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女人?”

“什么传说?”

“BLOOD所有的歌都是为她而唱的女人?”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她们惊呼,做心碎状。

工作组的人全部凑了过来。

一人一句,叽叽喳喳,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BLOOD,原来你喜欢这型的女人啊!”

“嘿,你不是说你爱那种丰满类型么?这女孩儿这么瘦?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

“你们几个不用工作的么?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Lee走了过来,冷冷的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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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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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楼

人群顿时做鸟兽状散去。

他走过来,冲我笑笑:“好久没见,身体怎么样了?”

“很好。谢谢!”

他点点头,看向顾莫修:“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开场了!”

“我和小落说几分钟话就来!”他说

“好!别拖太久了。我去喊copy他们”

顾莫修将我带到一个安静的走廊。

“你哦,以后不许一个人到处乱跑,知道么?”他刮刮我的鼻子

我乖巧的点头:“知道!”

“好乖!”他吻我的额头:“哥哥最喜欢你了,等演唱会结束,带你去吃大餐!你先在工作组等我,我会交代刚才那几个姐姐照顾你!”

“不用,我可以一个人先回去的!”

“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立刻回绝。

我点头:“那好吧!”

他抱住我:“给我力量!”

我亲吻他:“加油!”

背后噼里啪啦闪光灯。

顾莫修猛地推开我,脸色阴沉。

几个记者对着我们猛拍一通,见我们发现,立即转身就逃。

顾莫修追了过去。无奈那几人已经跑远了。

我有些不安的问他:“没事吧?”

他拍拍我的头:“没事,顶多就是又多些绯闻罢了!不要多想。交给我处理!”

同样画着浓妆的左乘寂突然走过来:“走了,开场了!”目光触及我,微微惊愕,遂及移开。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顾莫修带我到工作组,交代了一些事项,就去演唱会了。

俗言,三个女人一台戏。

四个女人更是不得了。

五个女人就别提。天翻地覆。

女人A:“喂,喂,你刚才喊BLOOD顾莫修?难道他的真名叫顾莫修?哇……好温柔的名字”

女人B:“我从来都没看过BLOOD对那个女人这么温柔过!哈,你们觉得没?刚才他那表情,真是可爱死了!”

女人C:“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你们交往多久了?能不能向我们透露一点他的小习惯一类的,比方说,他用什么牌子的牙膏,他睡觉时喜欢用什么动作?”

女人D:“你们同居了吗?”

女人E:“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给我讲一些他从前的事情?哇……你好幸福!做他化妆师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认真过。虽然以前有传过很多绯闻,但是都可以看出来啦……那些都是假的!BLOOD根本就不鸟她们的!”

只有最后一个女人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问:“他还和别的女人传过绯闻么?”

女人惊讶:“你不知道么?这段时间一直在传的那个!”

我摇头

她甩给我一叠照片:“嘿嘿嘿嘿,谁叫他平时对我态度那么差……小MM,回头得好好收拾他!”

我没有说话。脸色很难看。

照片上,顾莫修和一个身姿高挑的女人站在一起。

那个女人微笑着,挽着顾莫修的手臂,一脸幸福。

她是林筱雅。

我颤声:“这个人是谁?”

“Alice啊!去年刚出道的女星!”D顿了顿,吃惊的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摇摇头:“我不看电视的!”

几人晕倒:“现在这个地球,竟然还有你这种生物的存在!!!”

我说:“他不让我看电视!”

几人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半晌,支吾开口:“他……保护你,保护的太好了,太好了!”

我说:“这则绯闻是怎么回事?”

她们注意到我的表情不对,慌忙解释:“你可别瞎误会啊!是那个女人不要脸,一直缠着BLOOD的!你要相信你老公,他平时虽然花了点儿,女人多了点儿,可绝对不是你……唔……”E的话没说完,便被A捂住

她干笑:“你不要听她胡说,BLOOD平时人缘很好的,尤其是女人缘……唔……”A的话没说完,又被C捂住

C的脸上布满黑线:“这条新闻是最近才发生的,你不要太过介意了哦!男人风流点,很正……”常字还未说出口,又被D捂住。

她还没开口,我就开口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几人悻然离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我卷缩在沙发上,脑海中一片凌乱。

顾莫修和林筱雅搞到了一起?

林筱雅?那个女人?和顾莫修?

太肮脏了。真恶心。

我想吐。

房间外,隐隐传来演唱会的声响。

我艰涩的扯扯嘴角,心脏部位开始疼痛。

靠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墙角,一把电吉他摆放在那里。

我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插上效果器。

犹豫了一会儿,轰轰烈烈弹奏起来。

手指飞扬,并没有因为时间的缘故而生疏。

我要将所有的气力与愤怒,全部宣泄。

我倦了。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手指微微疼痛。

放下吉他,抬头,愕然。

门口站着一大批人。

各个目瞪口呆的望着我。

许久,掌声激烈。

男人女人们围绕着我:“太棒了,你的琴弹的太棒了!”

“比BLOOD的还要棒!简直是太棒了。”

“好有感觉的声色!好激烈!”

聒噪声让我烦躁不堪。

起身,微笑点头:“我先回去了。他散场之后,麻烦你们跟他说一声!”

人群被我的冷漠凝住。

“他会生气的!”有人说道

我笑笑,不予理会,径自转身要离去。

有人拉住我,不小心扯掉了我脖子上的丝巾

刺青毕现。

他们呆住:“!”

我立即恼怒:“滚开!”

不等他们反映过来,冲了出去。

难堪到极点。

走出摩天大楼,空气依然浑浊。

回头,露天广场的上方,华丽的舞台上,顾莫修和他的乐队正激烈的舞动着。

粉丝们疯狂的大喊着:“BLOOD,我爱你!”“,我爱你!”

舞台上的顾莫修,光芒万丈。

他是一颗真正的明星。

而我,如今一无所有。

音乐,家人,朋友,爱情,一无所有。

什么垃圾人生?

我为何要这么安静?

世界这么负我,我为何还要这般忍辱?

顾莫修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就因为我爱他?

他算什么?

他可以在外面搞女人,我为什么要这样任他掠夺?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被他剥离的干干净净的。

连音乐都放弃了,他凭什么还在那张牙舞爪?

他算什么?

招了辆出租,奔驰而去。

不想回家。

司机问我:“去哪儿?”

“横并路23号,果子快餐店!”

车子飞快的行驶着。

路边的街灯明明灭灭。

整个世界都在唱着顾莫修的歌。

“我爱你,我恨你,我杀了你……”

“欺骗夜晚欺骗痛苦

爱的眩晕一边喊叫一边堕落

没有结束……”

我捂住耳朵,不想听,不想听。

我倦了。

阿姨的店还没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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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楼

灯火温馨。

我站在门边,偷偷朝里看去。

她雇佣了新人,自己还是如同从前一般,盯着电视机目不转睛。

不用说,一定是在看他的演唱会。

我笑笑,朝她鞠了一躬:“阿姨,谢谢你这几年的照料!”

转身离开。

我倦了。

又走到从前住的屋子,白洵坐在门口,靠在门上,仰望天空。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白先生!”

他震住,揉揉眼睛:“莫……莫……小姐?”

我微笑点头:“恩”

“我不是在做梦吧?”傻傻的模样,很安心,很安心。

我很想和他聊一聊。

坐在他身边,学他一样,仰望天空。

“你这么多天去哪里了?我都担心死了!找遍了整个城市也没找到你!”他急切的问道

“回了老家一趟!”我随意扯了个谎

“这样……你哦,回去也不打个招呼!害我和你店里的老板都担心死了!”他嗔怪。

我微笑不语

他就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开口:“你觉得爱情和自由,哪个比较重要?”

“我觉得是爱情吧!”他的眼里有憧憬在闪烁。

我避开那道目光,慢悠悠的说:“如果爱情成了一种负担,你会怎么样?”

“那样,我就放手。这样对彼此都好!”

“放手?如何放手?”

“莫莫小姐……”他疑惑的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尴尬的笑笑:“没事,随便问问而已!”

他不再说话。

忽然,他将我抱紧怀里:“我喜欢你,莫莫小姐,请和我交往!”

我愣住。

前面投来一个高大的阴影。

我惊得浑身一颤,猛地推开了白洵。

顾莫修一脸阴鹜的站在树的阴影中,白色的长发,红色的耳环与瞳孔,在黑夜中,显得异常诡异与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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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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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楼

公元20XX。“D”

轻抚隐约变的柔和,像滑过水面的一尾鱼,漫不经心的一吻,覆盖掉死亡的颓废,温暖而潮湿的绿沼泽,把我和他淹没。

七月,小麦色的锁骨。

这些日子,炎夏已至。每天坐在家里冒着虚汗。一抬眼便看见闪烁的白点,然后一阵眩晕。

我靠在椅子上,晃悠悠的晒着太阳。

我穿很多衣服。把顾莫修冬天的羽绒服都掏了出来披在身上。

阿姨笑我:“这大热天的,你怎么穿这么多衣物?”

我淡淡微笑:“我身子自小就弱,最近似乎更不好了,总是惧冷!”

阿姨叹气:“小姐,是不是又惹先生生气了?”

我不语,只是微笑。

四肢上的铁锁在哈哈大笑。

半个月前的那晚,他打伤了白洵,拖着我回家。

黑暗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那晚,下雨了。

记忆中,下雨的夜晚,总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他问我:“为什么要背叛我?那个男人是谁?是你在外面的男人么?你竟然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还能够做什么呢?

下午,顾莫修回来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吻我的头发,抚摸我的刺青:“你是我的!”

我不语。

我恶心。

“你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我在想,你真恶心。你真恶心!你真恶心,你真恶心你真恶心你真恶心!……”我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我要杀了他。

他微微一笑:“我喜欢看你愤怒的样子。你安静时,才比较让我害怕!”

“你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你总是出尔反尔!”

“事实上,我早就厌恶了原来那副柔弱的样子。恶心死了,如果我早些想的通透,就早些得到你了,不必在爸那儿挣扎了十几年!”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我朝他扔去手中的杯子。

他不躲开,被子砸到他的额角,鲜血蜿蜒的在脸上爬行,流到嘴里,他魅惑的舔了舔。

大脑神经爆炸。

他走过来,吻住我:“笨笨,不要惹哥哥生气哦!你和那个男人,有做过么?嗯?”手指滑向衣内

我挣扎着:“你给我滚,不要碰我。你滚!”

“不行哦!因为你背叛了我呢!”他微笑,站起身,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

我的双目都红了。

我咬牙切齿:“顾莫修,你真恶心。允许你自己在外面搞女人,就不允许我在外面和男人约会了?”

他停住动作。

“并且还不是一般的龌龊!竟然和那个女人搞到一起了!脏!你们太脏了!”任我的情绪怎样悲愤,我活生生的不能哭泣。

“你都知道了?”他问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不让我接触任何有关外面的信息,撤掉所有的信息产品,无非就是想要瞒住我,不是么?”

“那只是绯闻而已,不要当真!”

我冷笑:“好!绯闻而已,我不当真!”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挑起我的下巴,表情很模糊。

我说:“顾莫修,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你在妄想!”

语毕,衣衫撕烂。

燥热。虚弱。难以忍受。

一大早,他去外地演出了。

临走时,衣衫里的钥匙不小心掉了下来。

我小心翼翼丢下一本书盖住它。

他和我拥抱过,说:“在家乖点,我晚上见会赶回来!好好爱自己!”

他一走,我就立刻打开锁,冲出了屋子。

被锁的太久,四肢变得无力。

在大街上四处游荡。太阳苍白无力的照在人间。

街角有一条垃圾狗,小腿似乎受伤了,正悲伤的呜咽着。

我走过去,捡起一块转头,将它砸死。

污秽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我笑笑,从尸体上跨了过去,不理会他人的眼光。

既然活的残喘,不如早些了解!

摸摸口袋,嘲笑。

走入一家服装店,换下全身行头。

宽大的男士外套。仔裤,长靴。

进理发店,将长发一刀剪掉。

到琴行,买了一把红色的吉他,背在身上,咧着嘴角张扬的笑着。

花光了所有的钱。

进商店,用剩余的10块买了两包劣质烟。

靠在墙角,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直到头晕目眩。

有闪光灯在我眼前闪个不停。

我愣住。

大批记者扑了过来

“请问莲落小姐,你和的主唱是什么关系?”

“有人透露,你们两个是亲兄妹关系?”

“据说五年前S城那场轰动全国的杀人案,被害人与受害人就是你们的父母对吗?”

“莲落小姐,请问你们真的是亲兄妹么?如果是这样,你们不就是吗?”

“有人看见你们已经同居了!是这样的吗?请回答我们好吗?莲落小姐……”

“滚开!”我低声咒骂。

记者们依然如苍蝇一般嗡嗡的响个不停!

有人甚至看见我脖颈处的刺青,举起相机猛拍起来。

“莲落小姐,请问那个刺青是你和你哥哥的象征吗?”

“永远属于我?是你哥哥对你爱的宣言吗?”

“五年前那场凶杀案,传言是情杀,难道BLOOD也像你们的爸爸一样,独占欲太强了?”

太阳明晃晃的。人间丑态百出。

有人的手朝我伸过来,触摸到了我脖颈处的刺青。

怒火,在血液里蔓延。

揪住那个记者的衣领,用吉他猛烈的朝他砸去:“老子!老子!”

人群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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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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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楼

我朝他们啐了一口,朝下伸出中指:!

苍蝇们不敢再说话了,只是默默不停的拍照,拍照。

我的嘴角浮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你们……真的那么想要头条?”

苍蝇们兴奋的点头。

我说:“那好,你们付我钱,我把我知道全部告诉你们!”

人民币200万。

嘿……我的秘密还挺值钱。

数数钱,满意的点头

然后接受各大媒体的访问

“莲落小姐,请问你和BLOOD真的是亲兄妹吗?”

我叼着一根烟,漫不经心的回答:“嗯……”

台下骚动。

“那你们是否同居了?”

“我早就被他上了,现在还谈同居?有你那么纯的吗?”我翻翻白眼,吐出烟圈。

“这是,你们就不害怕吗?”

“废话,害怕的话,早就不在一起了!”

“你脖子上的刺青,是怎么回事,能给我们大家说明一下吗?”

我摸摸刺青,嘲讽一笑:“狗的标记!”

台下倒抽一口凉气。

“五年前的凶杀案真的是你父母吗?”

我将烟头扔到那个记者的脸上:“滚!再多问一句,老子废了你!”

苍蝇痛呼

采访间的大门突然被踹开。

顾莫修扶着门栏,剧烈的喘气。

“莲落,你疯了是吗?”他径直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我微微一笑:“大记者们,看好了,这将是超大级的头条,你们是否该再多给我些钱,或许我会向你们透露更多的消息也说不定哦!”

苍蝇们骚动起来。

“莲落,你给我适可而止!”他呵斥。

我不理睬他,笑嘻嘻的看着台下。

记者们立即将话筒转向顾莫修

“请问,BLOOD,刚才莲落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听说她曾经在高中时被两个男人强J过?并且还曾经堕过两次胎?您是怎么能够接受这一切的呢?”

顾莫修的脸色愈发难看。

我笑眯眯的对记者们点头:“你们说的很对哦。就是这样子的,就是这样子的!我哥他很好,不嫌弃我这肮脏的身子!并且还乐于其中呢,你们看”我扯开领口,露出肩胛骨的吻痕:“这就是战绩哦!”

啪啪啪的闪光灯,一顿猛拍。

顾莫修突然笑了。

他说:“想和我玩游戏吗?”顿了顿:“我陪你玩就是!”

我一惊!

他对记者们招招手:“我接受你们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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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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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楼

我似乎并不健康,在这个真正开始炎热的七月。

具有出类拔萃的想象力。

幻想,宿命意味的苍白被黑夜吞噬的体无全肤,微笑是病态的。

身体一直处于一种低烧的兴奋状态,或许和天气有关。

最近,一场接一场的暴风雨。

门铃响了。

我听着。

铃声一直持续着。

我晃动着手腕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

铃声响了一会儿,停下了。

我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幻想着哪个角落会藏着一只吃人的妖怪。

我坐在摇椅上喝着加了少许糖的。

雨突如其来的席卷而至。

电闪雷鸣。

还再想着蓝色岛屿的事情,那仿佛是一副闯进灵魂深处的画面,十分意味深长。模糊,并不明了。

泡沫咖啡并非最爱,拿铁太柔软,其实真正所喜欢的是纯正不加任何佐料的黑咖啡。

只是,不想加重胃的负担。但的确,仅仅是这样,喝完后发觉还是恶心的想吐。

回忆和欲望混合在一起,会旺盛滋长出一种奇异的树。

他,叫SUNNY。他,叫顾莫修。

记得某个冬季的夜,因酒精过敏而浑身痒痒时,很想赤身躺在一块冰上,希望寒冷可以冰冻掉身体里的所有感觉细胞,便一无所知了。

那时候,我是无助和荒唐的。

窗户突然哗啦一声被砸破。

左乘寂站在那里。

他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你跟不跟我走?现在?”

我哈哈大笑起来。

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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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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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楼

公元20XX。兄弟。

7月,已殇。

左乘寂和我手牵着手站在大雨中。

他说:“小莲花,我真拿你没办法!怎么办呢?还是放不下你!”

我微笑颔首,亲吻他的额头:“带我走吧!”

他眨着眼睛,睫毛上全是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知道他的眼眶是红的。

他说:“好!”

我们逃到了S城。

他说:“顾莫修想不到我们会来这里!”

我们租了一个房子,安顿下来。

哪里也不去。我们安静的面对着彼此,安静的生活着。

左乘寂说:“乐队解散了!”

我并不惊讶,在他挥斧斩断我铁锁那刹那,我就预料这种结局。

他又道:“顾莫修被公司勒令禁止演出半年!虽然粉丝们都疯狂抵抗,但是没有效果,你们的事情已经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公司说,这个影响太恶劣,会教坏那些青少年们!”

我点燃一根烟,深深吸进一口,再吐出来:“教坏了就好了!哈哈哈!”

他也微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烟对烟点燃,吸了一口道:“我查了一下,那条消息是林筱雅放给那些狗仔的!”

这个消息倒是让我微微震愕了一下。

他又道:“顾莫修和她的绯闻,你听说过没?”

我点头:“看过他俩的照片,小样儿还挺亲热的!”

他摸摸的我头发:“林筱雅那女人,真不是一个玩意儿,你们上次在工作组的走廊被的那次,就是她干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喜欢顾莫修,可顾莫修不理睬她!那照片拿到手后,才知道原来是你!所以,怀恨在心,就干了这龌龊事儿!”

“那她和顾莫修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我不解

“那是她非缠着顾莫修让记者拍的!不关他的事情!”

“这样……”平静无波的笑。

“不过,你会承认,倒是让我没有想到!”他微笑,摁灭烟火。

我不回答,看着外面的天空

“我说,鸭子,好久没回来了,真是怀念啊!那时候……”

他在我身边坐下,抱住我:“那时候,光头还未死……”

“我们一起在卡萨布兰卡聊天,唱歌,喝酒。还有光头说的那句,小莲花,我光头这辈子干的最好的一件事儿就是拉你进了我们三人组!呵呵呵……”我飘渺的笑着。

他的拥抱更加紧促:“这么说来,好像已经过了许久似的……”

我点点头:“的确是过了太久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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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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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楼

“有时间一起去光头的墓前看一下吧!五年都没回来了!那家伙肯定在天上把我们骂烂了!”

他说:“好!”

一个多月过去了。

我们很自觉的不去看电视,不看新闻,不上网。就是想杜绝一切与顾莫修有关的信息。

和鸭子一起生活,总觉得很安心。

他和从前一样,爱安静,爱笑。

只不过生活习性上微微有点变化。

比方说,他把我们的碗筷分开来,清清楚楚,死都不会弄错。

我笑他:你怎么那么洁癖了?莫非嫌我脏不成?

他温柔的笑笑:“怎么会?我是怕你嫌我脏!”

“毛病!”我捏捏他的脸。

他一晃神,正切菜的手被刀胳膊了一道伤口。

我急忙捉住他的手,想检查他的伤势。

谁知他猛地将我推开:“不要碰我!”

我愣住

他不自然的干笑:“没事……没事……你不是说你晕血吗?我怕你害怕来着!”

“我有说过么?”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更加不自然了,别过脸,迅速在手指上贴上创可贴:“没事了没事了!”

我虽疑惑,却没有想太多。

很多年后,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我抱紧他,温柔的问他:“鸭子,你疼不疼?”那就好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晚上一起去卡萨布兰卡喝酒。

我依旧点了血腥玛丽。

他笑:“你怎么还没改口味?”

我说:“我是个偏执的人,一旦认定某种东西,那就是一辈子!”

“是么?”他的头发悲伤的垂下。

我微笑不语。

“干杯!让我们不醉不归!”他突然朝我举杯。

“不醉不归!”

当年,四人举杯:不醉不归!

当年,四人意气风发:“光头说,我们要做世界上最好的乐队。”

当年,虽然也有悲伤,却只是淡淡的,淡淡的。

当年,是一段完整的美好,四个好朋友,发誓要一辈子在一起。一起吃到老,玩到老!

午夜,叮铭大醉!

相互搀扶着,歪歪斜斜的回到家。

回到家,倒床而睡。

有人在我耳边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我一把拉住他:“哥……”

他的身体震了震。

我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哥哥……我好想念你……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眼泪滑落。

身下的人,黑暗中,双眸流出来的哀伤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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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楼

可是最意阑珊的我,看不见。看不见。

如果我能看见,那就好了。

我低头吻住了他。

他立即惊慌的将我推开:“小莲花,你清醒点儿!我是鸭子!”

我傻笑:“鸭子……哦……是你啊!”打了个酒嗝,又扑过去:“你抱抱我!”

他愣了愣,最终轻轻的将我抱在怀里

我轻轻咬住他的耳垂:“想要我么?”

明显感觉到抱住我的双臂僵硬了。

我笑的诡谲:“喜欢我,喜欢了这么多年,我报答你一下如何?”

他闷声不语。

我当他是答应了,索索解开衣衫,露出黑色的内衣。

我望着他,微笑,微笑。

身体渐渐朝我倾来。

我闭上了眼睛。

顾莫修,我就是要背叛给你看!

嘴唇离我还有半毫米,忽然停下。

他将我的衣服穿好,拍拍我的脸:“小傻瓜,快睡吧!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身体,更何况……呵呵呵没什么!你记住我爱你就好了,别的,我不会多要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

他说:“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洗洗脸!你乖!不要乱动!”

说完离身。

我没来由的一阵浓烈悲伤,刚想喊住他,胃部一阵汹涌,吐了出来。

第二日醒来,他已经起床了。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下床往客厅走去。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纠结着眉头,盯着手中的一份类似于报告书的东西发呆。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看什么呢?”

他大惊,慌忙将手中的本子收起来,不自然的冲我笑:“情书,情书!我高中时代学妹们写给我的情书!”

我怀疑:“是么?我记得你好像从没收过什么情书啊!那些女孩子们,哪个看见你不都被你的美貌吓跑了!谁还有胆量爱上你?不怕自取其辱啊!”

“有……有……有么?哎呀,你怎么不穿鞋子就跑出来了,快回去穿鞋子!”他将我房间里推搡着。

我虽疑惑,却还是没有多想。

事隔多年,我也还是在想,那个早晨,如果我再细心那么一点儿,就能发现他的眉宇间,全部都是哀愁。然后,我会拥抱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不怕,不怕!”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

关上房门换下睡衣,听见他在客厅里沉沉的叹息。

又过了几个月,秋天走过,冬天来临。

鸭子越来越瘦弱。下巴瘦的尖尖的。

我时常笑他:你现在这样子,活生生一个巴掌美人儿了!

笑完后,却又暗暗担心。

他总是说:“还不是被你搅和的。每天晚上拉着我看鬼片,一看就一个通宵!谁受得了啊!”

“那我一个人不是怕嘛!”我撅嘴不满。

“怕你还看,你脑袋里有大便啊!”他敲敲我的头。

我笑嘻嘻的戳戳他的胳膊:“你吃不吃?”

“吃什么?”

“我脑子里的东西!”

“滚!”

11月的某一天。光头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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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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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楼

一大早,鸭子就叫醒我,站在床边对我微笑。穿着大衣的身体格外消瘦。

“我们一起去看看光头吧!”他说。

我晃晃神,为什么会觉得他就要消失一样?

光头的坟墓前,摆放着几束鲜花。

看样子刚有人扫过墓。

我们坐在墓碑前的草地上,背靠着背

“光头,我们来看你咯!别怪哥儿们没良心啊!这五年来一直都忙的一塌糊涂!”鸭子打开一瓶酒,朝地上撒去:“想喝了吧?嘿……你老爸老妈过来,肯定想不到给你带这个,还是哥儿们我贴心吧!”

“不过,你不会寂寞太久的!相信我!”

我微笑着看着天上的云朵

“光头,我又回来了!你这家伙,去了之后一次都没有给我托过梦,听卞霓说你给她托过梦了呢!真偏心!”

鸭子拧拧我脸:“再说,光头急的该从墓里跳出来了!”

我说:“那倒好了,咱们就与他玩个活捉僵尸!哈哈哈!”

开怀大笑。

鸭子说:“光头,我唱歌给你听吧!”

轻轻的风

像旧梦的声音

不是我不够坚强

是现实太多僵硬

逆流的鱼

是天生的命运

不是我不肯低头

是眼泪让人刺痛

忘记吧若可以

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心

只能烧出一个名

两个人要去到哪里

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

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作兄弟

有今生作兄弟

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一夜每一夜下着雨

想起你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海上的歌

飘过来飘过去

黑暗里的回音

《兄弟》

风一吹,墓前的天堂鸟花瓣丝丝纷扬起来。

他的长发随风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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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雪儿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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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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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楼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半晌,他平稳了情绪,擦擦眼泪,道:“又在你面前哭了。真奇怪,我这一生哭的不多,偏偏次次都被你看到。丢人啊!”

我拍拍他的肩:“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还怕丢人?”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也是!”

“小莲花,我,你,光头,copy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忘记我?”

两句毫不相关的问句。真不知道他是什么逻辑!

我说:“我会忘记你!”

他吃惊。

我说:“如果你死了,我想起你,肯定会天天哭。一定会很痛苦,所以,我会想办法让自己忘掉你!”

“小莲花……”

我朝他摆摆手:“得,别太感动了。我就特恶心你那样儿,一副小媳妇儿的表情!没点儿出息!”

他破涕为笑:“是是!又让你笑话了!”

两人准备下山。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对了,你爸妈的坟也在这里,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我有些吃惊。

想了想,点点头:“去看看吧!”

穿过大大小小的坟茔,心中有些感慨。

人终有一日都会回归黄土,为何又要在这世间做无谓的挣扎呢?

人类果然是最愚蠢的生物。

“那两个就是!”鸭子指指前面的两个墓碑。

正准备走过去,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我一看,浑身的血脉似乎都停止运流了。

那个男人的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晚,他浑身是鲜血的样子,惊恐的表情,从莲实的屋子里逃出来。

我迅速奔过去,一把捉住他的领口:“我认识你!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吧!”

男人大惊,推开我跌跌撞撞朝山下跑去。

我立即跟后追去。

鸭子在后面奔跑:“小莲花,等等我!”

我没那么多功夫等他,到了山下,跨上自行车加速跟踪。

公元20XX。孽

男人被我扑到在地。

剧烈的喘息。我摁住他的身体,低吼:“不许跑!”

鸭子赶了上来,拉我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他是谁?”

“我妈死的时候,他在场!”

我们把男人带到一个KTV包厢。

昏暗的灯光下,震耳欲聋的音乐。

我点燃一根烟,靠在沙发上,凌厉的望着他:“说吧,否则下一秒我就把你送到警局!”

男人咬着嘴唇,垂着头,身子在发抖。

鸭子拍拍我的肩,走过去,平和的对男人说:“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这个女孩儿是死者的女儿,所以,您能体谅她的心情吧?”

半晌,男人缓缓抬起头,瞳孔有些扩散。

他开口:“要问什么?”

我摁灭烟支:“你和莲实是什么关系?”

“情人!”

我冷笑,奔过去拽紧他的衣领:“你放P,我妈和你是情人?笑话!莲实那女人即使身体背叛了顾奇言,心也不会背叛他!”

男人苦涩的摇摇头:“我们的确是情人没错,你别和我提顾奇言那个变态,他是个天杀的变态狂!”

我放开他,跌坐在地:“你胡说,你胡说!”

莲实是那么的爱顾奇言,不可能会爱上别人。

“莲实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男人开口。

山崩地裂。

鸭子抱住我:“没事吧?”

我干涩的冲他笑:“把这男人赶出去,这家伙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是我的!可是,那个孩子……一不小心就……”他朝我怒吼,说到最后,声音开始颤抖

“你TMD再胡说八道,老子拨了你的皮!”我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他砸去。

鸭子奔过去,用身体替他挡住了。

“你干嘛,鸭子?”我狂怒

他笑笑,揉揉胳膊:“就你这狗脾气,这么砸下去,铁定死人!”然后走过来安抚我:“安静下来,听他怎么说!好吗?”

男人在那抽泣着。

我点头:“好”然后看向男人:“把你知道的,全部,一字不漏的都说出来!”

“我和莲实是在十年前认识的。那时她刚到S城,人生地不熟的,又带着一个孩子,很不容易。我那时住在她的隔壁,经常能看见她坐在阳台上偷偷的哭。看久了,就起了疼惜之情。

有一天,我站在阳台上替学生改作业,突然听到有人哼歌的声音,抬起头……”他顿了顿,嘴角浮出微笑:“莲实站在阳光下,微笑着看着天空。当时她那表情,飘渺又圣洁,嘴角的笑意就像天使一样美丽。瞬间,我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停止了。那惊鸿一瞥……”

“以后的日子,我想尽一切办法和她认识,找机会和她说话。可是,莲实是个冷漠的女人,她不理睬我。不过这并没有阻止我对她的爱慕,她的冷漠,是她的高贵。她那美丽的长发,优美的身姿,一切一切都如此让我着迷。

在追求她三个月未果,我正独自嗟悼之际,上帝竟然恩赐于我。

那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我正在阳台上仰望星空,莲实突然出现在阳台上,冲着我笑。

她说:“喜欢我吗?”

我急忙点头说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她。

然后她向我招手:“过来,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那一晚,我们抵死缠绵了。

第二日清晨,我睁开眼睛,还没从美梦中醒来,就听见她的那句把我从天堂打入地狱的声音

她说:“滚!”

我笑笑,只当她在开玩笑,走过去抱住她:“亲爱的,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她那一头美丽的长发,我看着她美丽的脸,觉得好幸福。

可是,她突然折断木梳,将断裂的部分插进我的手臂:“滚!我不重复第三遍!”

我这才如梦方醒,跌坐在地:“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相信她的变化是如此之大。

可是,她冷笑着站起来,用高跟鞋踩住我胳膊上的伤口:“疼吗?想知道为什么吗?”她拔出那半截沾着鲜血的木梳,梳理着长发:“因为我喜欢看人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仅此而已!”

第二日,我辞去了学校的工作,离开了S城。没有再见过她。什么都没留下,除了胳膊上那道疤”他婆娑着手臂上那道不长却丑陋异常的疤痕,有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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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楼

“按理说,我们应该结束了。可是五年后,我因为工作的缘故,再次回到了S城。然后某一天在大街上,我见到了久违的莲实”

“令我惊讶的是,她衣衫破碎的蹲在一个角落偷偷哭泣,那个样子,就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猫咪。我心中抽搐,忍不住走了过去。喊她名字时,她似乎有些震惊,而后,冲我甜甜一笑,那一笑,让我忘记了五年前的痛”

“我把她带到我住的房子里,替她清洗伤口。令我惊讶的是,她全身几乎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到处都是淤青,裂痕,似乎被人长期虐。待一样。她的精神也很不稳定,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我安抚着她,悉心照顾她。开始她还是有些抵触,但渐渐的,在我不懈的努力下,她卸下了防备,对我开始依赖起来。某一天清晨,我在替她洗衣服,她站在门口看着我,忽然冲我笑”

“她说:刘志,我喜欢上你了!”

“当时我那种欣喜,简直要冲破了云霄。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看着她”

“她走过来吻我,她重复着那句话:刘志,我喜欢上你了!”

“啊!当时的莲实美丽的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莲。我爱她!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我们同居了一个多月,那段时光是我们最开心的!每天下班回来,就看见她温柔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我回家,我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可是,幸福是有保质期限的!有一晚,我回来,看见她窝在沙发上偷偷哭泣着。我问她怎么回事,她除了哭,一句话也不肯说。半夜,她突然把我叫醒,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秘密!”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向鸭子:“有烟吗?”

鸭子扔过一包烟,他抽出一根,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连眼泪都流了出来,遂自嘲的笑:“哎……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抽烟!”

我的震惊是无法形容的,原来那段时间莲实消失的日子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难道莲实真的移情别恋了吗?

我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它破坏了我心中残存的完满,剔除顾奇言杀了她的这个事实,最起码,他们在我心中是一直相爱着的,可是……

“莲实与顾奇言是父女!”

“哗啦”一声,手中的茶杯打碎。

鸭子也不置信的瞧着他

男人嘲笑到极点:“看样子连你也不知道吧?呵呵呵……当时我听见这个消息,比你还震惊!顾奇言这个变态,整日把她囚禁在屋子里,鞭笞,虐。待,简直把她当狗一样对待!”

“也怪我,当时一时没有接受,她悲痛之际离开了我。而我,没有追过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追出去,所有的冤孽就不会发生。莲实和我的孩子就不会死,她也不会……惨死在顾奇言的刀下!”

“几个月,我终于想通了。我爱莲实,她的过去根本就不是问题。我爱她,我要接受她的所有,她的伤痛,我想替她抚平。我找了她很久,却发现挺着大肚子的她,和顾奇言从医院里走出来。她笑的很甜美,顾奇言搀扶着她!”

“当时我觉得神形俱灭了。我想要找她问清楚,为什么还要和顾奇言在一起,为什么还怀了孩子,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于是我跟踪了她。晚上,顾奇言睡着了,她下楼喝水,我轻轻拍着窗子。当时她惊得差点没把杯子摔下地。呵呵呵……她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可爱……啊……我的莲实……”男人的脸上露出神往,表情很飘渺。

“她告诉我,孩子是我的,那日从屋子里跑出来,被顾奇言找到了,带回家打了一顿。过了几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心中知道这孩子是我的,所以,为了宝宝,她不再抵抗顾奇言,一切都顺着他的意。并且为了不再与他有性生活,她撒谎说这孩子是他的。

顾奇言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全心全意的照顾着我们的孩子。哈哈哈哈,那是我们的孩子,他竟然在照顾我们的孩子,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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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楼

“可是,过不了多久,我再去她那看望她时,她的肚子消失了,神情呆呆傻傻的坐在空旷的屋子里,傻笑着。”

“我一激动,打碎了玻璃,闯了进去。顾奇言从黑暗的角落走了出来。”

“他说:我等你好久了!”

“我虽然吃惊,却顾不得那么多,冲过去,抱起莲实。我和她说话,问她怎么回事,可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嘴里一直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顾奇言见我碰了莲实,发了疯,他推开我,和我厮打起来。莲实就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眼神空洞!”

“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莲实似乎并没有疯,她那时的眼神很冷静,充满了嘲讽。”

“我冲顾奇言大吼:你这个变态,爱上自己的女儿。变态变态!老子告诉你,莲实是爱我的,爱我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顾奇言当时震住了,过了很久,他突然笑了起来。他放开我,走到莲实面前,柔声问她:莲儿,他说的是真的吗?”

“莲实点了点头。”

“我还没来得及感动,顾奇言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男人讲到这里,笑了起来,一脸狰狞!

我的眼睛很热很热,不是流泪的征兆,是一种纯粹的灼热感。

“顾奇言说:你就是死,一根骨头也别想给别人!”

“说完,挥刀砍了下去。我亲爱的莲实还没来得及和我说一句再见,头就断掉了。”

男人跪在地上,粗声喘息着:“这么多年,我无数次梦见这个场面……莲实……我的莲实……她就在疯狂时,还说爱我……我的莲实”

鸭子问:“那你们当初怎么不逃跑?”

鸭子的声音明显的不对劲,他的呼吸有些加重。

任谁听了这个故事,都会不自禁毛骨悚然的吧。

“逃跑?呵呵呵……要是能跑,我们早就跑了!”男人讥笑,又点燃了一根烟。

鸭子疑惑。

“顾奇言那变态为了不让莲实逃跑,每天晚上都替注射柯性药物!能跑吗?你以为呢?”

“他既然都已经相信孩子是他的,怎么还忍心下手?”鸭子问

“不,你们错了!顾奇言这个人,眼里除了莲实,谁都不重要,谁都是多余的!即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我和我哥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淡淡开口。

鸭子拍拍我的肩,将我搂进怀里!

我艰涩的冲他笑:“走吧,这里空气太闷热了!我想回家!”

他点点头:“好!回家!”

背后,男人的嚎哭很悲拗!

我对鸭子说:“顾莫修有一天,也许会把我杀了也说不准!”

鸭子蹙眉,抱紧了我:“不会的,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我又说:“我要回家看看。莲实的家!”

他点头:“好!”

那栋久违的大屋子,空荡荡竖立在斑驳月影中。

有几只蝙蝠哗啦啦的飞过。毛骨悚然。

鸭子握紧了我的手。

走到大门前,我说:“5年前,我就在这里,看到顾奇言抱着莲实的头颅在微笑。”

鸭子的手握的更紧

“当时也是像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月亮是红色的,空气中弥漫了浓烈的血腥味。以至于我现在想起来,还会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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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楼

“小莲花……”他抱住我:“不要再说了,一切都过去了,好不好?”

我微笑:“恩,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别开玩笑了)

我恨不得将顾奇言千刀万剐,把他从棺材里托出来鞭尸!这个变态!这个变态!这个变态!

我冷嘲:“很搞笑对吧?我的爸爸是我的妈妈的爸爸,那我该喊我爸爸外公呢?还是喊他爸爸?”

鸭子说:“小莲花,你别这样……我难受!”

我说:“进去看看吧!”

“房子不是被政府封了吗?”

“屋子后面有一扇小门,没人知道的!”

走进黑漆漆的屋子,月光穿透落地窗户,照射进来。

大厅的地面上,仍旧隐隐泛着猩红!

莲实的影子似乎在那里哭泣。

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楼梯上,也布满了鲜血。

好怀念啊!当初和顾莫修一起举行的那场谋杀。

走进顾奇言的房间。

一如从前的摆设,没什么变动,只是什么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我说:“顾奇言从前就经常在这里给莲实施刑!”

鸭子不说话。

打开抽屉,一本厚厚的日记本躺在那里。

我微微惊愕。

鸭子说:“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看的好。”

我却固执己见的打开了它。

是顾奇言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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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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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楼

XX83.天气晴

看着小女儿莲儿越长越大,出落的越来越美丽,我心中的罪恶感开始隐隐作祟了。

我想,它很快就要破土而出了。

XX89.天气阴

莲儿很黏我。每次她那美丽丰饶的身体触到我身体时,我就想把她摁到在身下,好好品尝一下她的美味。

可是……她是我女儿。

为什么她要是我的女儿?

我恨这个无力改变的事实。

XX91.天气晴。

今天就我和莲儿在家。她妈出门了。

晚上,我在门缝里偷窥了沐浴中的莲儿。

那年轻而美丽的身体……啊……我好爱她!好想要她!

可是,我那可爱的女儿好像还不知道她的爸爸在做一件多么龌龊的事情呢!呵呵呵……

XX93.天气阴。

今天我去接莲儿放学,看见一个男生和他走在一起。

我突然意识到,莲儿长大了,那么再过几年,她会爱上别的男人,会和他们结婚吗?

我不要!

我不要莲儿属于任何人!

她是我的,就算她是我的女儿~

XX00.天气晴。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

我侵犯了莲儿。

她在我身下啜泣。

看着她哭,我虽然觉得难过,但我还是很满足,我爱她,所以我得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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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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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楼

XX56.天气阴

莲儿自杀了。

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极端。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不,我只想爱她啊!

我爱她啊!

我真的做错了吗?

XX67.天气晴

莲儿出院了。

她祈求我,让我放她走。

我爱她啊!

真的要放她走吗?

我可不可以不要放开她?

上帝?

我爱她啊!

XX74.天气阴

今天,我和莲儿离婚了。

说离婚,其实也不完全。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领过那张证明。

呵呵……

我的莲儿,我放你走,是因为我太爱你。我想让你幸福啊!

XX04.天气晴。

今天是莲儿走的第37天。

我好像又喝多了。

莫修走过来,替我放洗澡水。

他是个温柔的孩子,她长的可真像我的莲儿。

当初我留下他,就是因为他的相貌。

啊……

XX85.天气阴

喝多了。

强暴了自己的儿子。

朦胧中,似乎听到儿子的哭喊。

可是,那张脸,明明就是我的莲儿啊……

XX99.天气阴

天气好久都没放晴了。一直阴气沉沉的,也不下雨。

莫修这孩子……

我虽然明白对不起他,可是我总是克制不住对莲儿的想念。

每次只要一想起她,我就会忍不住拿儿子出气。

开始,这孩子还会反抗。

后来,他渐渐沉默下去了。

我知道自己在走上一条修罗之路。

我死后,会下地狱的。

XX63.天气阴

我开了一个小公司。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莫修说:爸,你要加油。

我看着他的小脸蛋,顿时觉得惭愧不已。

莫修,我的孩子,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了。

爸爸错了,对不起

XX93.天气阴

日子继续。

今天,又想莲儿了。

啊,我的莲儿,你有想爸爸吗?

爸爸好想你。

XX55.天气阴

今天招待客户。

我草他丫的,一群王八蛋,整的老子醉的一塌糊涂。

歪歪扭扭的回家。

我好像看见莲儿的脸了。

我抱起她,狂暴的亲吻她,用力的占有着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欲望无止境!

醒来时,看见光裸着的莫修。

他正在发烧。

我……又做错了?

我想毁灭自己!

XX93.天气阴

那孩子似乎越来越阴沉了。

有好几次半夜醒来,我都看见他坐在窗台上,傻笑。

不错,这个孩子很像我。

我决定好好培养他。

虽然他是我儿子,不过他和莲儿很像。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关系呢?

我连自己女儿都上了,儿子还不能上?

想起来就觉得有些搞笑?

我儿子莫修,还是我孙子莫修?

哎……最近真是被工作累糊涂了,竟然纠结起这些问题来了。

算了,找莫修去。

这孩子的滋味儿真是越来越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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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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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楼

19XX.天气晴

我再次见到莲儿了。

这是事隔12年后的初见。

啊!我的莲儿,还是那么美丽。

那个妖娆芬芳的身体,我梦里渴望了千次万次

她刚开始似乎有些惊惧。

后来,在我不断的示好下,她终于软弱了。

我的莲儿果然是最可爱的。

我要娶她。

这个城市没有人认识我们。

没有人。

19XX.天气阴

今天,我问莲儿,你爱不爱我

莲儿羞涩的点头。

我好幸福啊……

莲儿,我会给你幸福的!你要相信我。

19XX.天气阴

原来莲儿这么些年,被无数个男人占有了身体。

我恨她。

她的身体只能属于我。怎么能让别的人占有?

我真想杀了她!

亏我还为了她一个女人都没碰!

19XX.天气阴

莲儿消失了。

我很生气。

莫修和莲落两个搞到一起了。

我忽然很想笑

一家子到一起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果然都是一堆垃圾!

19XX.天气阴

找到了莲儿。

我忍不住打了她一顿。

打过后,我很后悔。

可是,莲儿,你为什么要跑呢?

我都说了要给你幸福了,你为什么还要跑呢?

19XX.天气阴

莲儿又怀了我的孩子。

虽然我觉得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但是……

莲儿这次表现的超人异常的幸福。看着我都幸福起来了。

怎么办?就算装也要装下去吧。

可是,记得她当初怀着那俩孩子时,可是整日以泪洗面呢!

虽然觉得有那里不对劲,但还是不要多想了吧。

19XX.天气阴

最近几天,莲儿总在半夜起床。

今晚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19XX。天气雪

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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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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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楼

公元20XX。庇护。

顾莫修……

身体里那根很细很细的线.

它被你扯出来了。而且就快要引爆了。长长一根导火索.马上会炸的整颗心成一片废墟.

我要回去。

左乘寂拉住我:“你现在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死就死,老子不怕!”

他的表情淡淡的哀伤

安静了好一会儿,松开我的手:“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走。我送你回去。”

“我现在就要回去”

“你够了!明天,明天再走。就明天!好不好?”他抱住我,轻声呢喃,淡淡乞求。

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晚上,他抱着我睡。

他轻轻的哼着歌,哄我入睡。

那是一首很温柔的曲子,模糊听到几句歌词:“为了梦见你……就让我来守护黑夜吧……”

我说:“鸭子,我心好疼……”

他连忙起床拿药给我:“吃了药,赶紧睡!”

“我睡不着!”

“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遇到过这种事情”

这么一说,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慌了,揩干我的眼泪:“不要哭,不要哭,我明天就送你回去。不要哭,你乖,好不好?”

我说:“鸭子,我真恨自己,那个时候,竟然还在怨恨他,诅咒他不来找我!”

鸭子说:“你哥哥,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只不过,从小受到那样的对待……”

我打断他的话:“不说了,不说了,我们睡觉。”

他点头:“我会抱着你的,放心,今晚不会有妖魔鬼怪,不会有眼泪。你要在我怀里安安心心的睡去。”

我点点头,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柔声道:“晚安。”

迷糊睡去。

梦见了顾莫修。

我到现在才明白他眼泪的含义。

早晨醒来,鸭子已经将早餐买来了。

他说话时,呵出了很多白蒙蒙的热气。

我突然发现,他怎么又瘦了?

“吃完饭,我们就出发!”他说

我看着丰盛的早餐,摇摇头:“我吃不下!”

“你乖,就当是陪我吃,好不好?”他坐下来,微笑:“我最喜欢和小莲花一起吃早餐了,那种感觉……”话没说完,捂住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正欲询问,他却猛地跑进卫生间将门关上,剧烈呕吐起来。

我担心的跑过去,敲门:“你没事吧?”

里面没有声音,除了呕吐一声一声加剧。

过了许久,他打开门,脸色惨败,额前发丝湿润。

“没事,不要担心,可能是昨晚凉了胃,所以……引起呕吐!”看出我的疑惑,他微笑的和我解释。

我点点头,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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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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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楼

不过,他没有再要求我吃饭,而是将买来的所有早餐全部扔掉了。

我好奇。

他说:“我刚咳嗽,可能喷溅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哈哈,难道你想吃我的鼻涕或者口水!”

我笑:“你怎么这么恶心!”

他说:“待会儿我再给你买些,要不然坐车会晕车的!”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快的行驶。

我问他:“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他想了想道:“我前些日子联系了copy,他说公司要我们准备复出!”

我说:“那很好啊!”

“不过……”他迟疑

“不过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然后打开车子里的音响

里面传来很熟悉的旋律。

“啊……这不是你经常哼的曲子吗?”

他笑着点点头:“很好听对吧?”说完随着旋律轻轻的哼了起来:

为了梦见你

就让我来守护黑夜吧。

总有一天

我要成为

你最爱的人。

相信身边某个人的话

人只有心会继续生存下去

对明天感到迷惑的时候

打开夜空的地图

向着干涸的海的对岸

为了梦见你

就让我来守护黑夜吧

只有你的悲伤

在这世界上

能够打湿我的胸膛

从没有意识到

能够与你相遇

如果有开始的温柔

就好了

什么也不用说

因为我全知道

就像疲倦的女神般

在我的肩膀里,安睡吧

为了梦见你

就让我来守护黑夜吧

总有一天

我要成为

你最爱的人

想变得坚强

只为了一个人

不管看不见的地平线

多么遥远

为了梦见你

就让我来守护黑夜吧

总有一天

我要成为

你最爱的人

《为了梦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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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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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楼

车子驶进W城。

在顾莫修的别墅前停下。

我说:“谢了!你就不用送我进去了。”

“要是你哥欺负你怎么办?”他蹙眉

我摇摇头:“没关系,有个阿姨在那里,他不会做什么的!”

鸭子考虑一会儿,遂即舒展眉头

他冲我招招手:“过来,让我抱抱你!”

我摇头:“抱什么抱?又不是不见面了!你赶紧回去吧!记得帮我和copy他们打声招呼。等你们复出了,我一定去看你们的演唱会!”

他微笑,不语。

我冲他摆摆手:“走了,拜拜!”

“小莲花”他喊住我

“怎么了?”转身

一阵风吹来。天堂鸟的花瓣飞落。

左乘寂站在花海中,乌发飞舞。

他说:“等一切都好了,你会不会和我一见钟情?”

我愣是没反映过来。

他又笑道:“没什么,快去吧!”

我点点头,莫名其妙的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车子的发动声。

还有那坚强的曲子:

“为了梦见你,就让我来守护黑夜吧。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你最爱的人……”

那是我和鸭子的最后一次见面。

门没有关。

我推门而入,屋内很整洁,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楼上里传来人轻声哼着曲子的声音。

我走上楼。

房间门开着。

顾莫修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头发被染成了银白色,扎成马尾束在脑后。

他坐在桌前,单手撑着下巴,正专注的看着一张乐谱,一只手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嘴里轻轻哼着一首曲子。

我轻轻喊他:“哥……”

他的手指停下动作,片刻后又重新敲击起来。

我走过去:“哥……”

他不回头,嘴里依旧哼着那首还未成形的曲子。

“哥哥……”我从背后抱住他

他的身体僵硬了,呼吸加重了。

但他还是没有回头。

我说:你回头看看我!

他不出声。

“顾莫修,你看看我!”

“我不会回头了。”他终于开了口:“每次我一回头想要看你,你就会立刻消失掉!这次我保证不会回头看你,你不要走!求求你在这里多陪我待会儿好不好?”他的声音在发颤。

我的鼻子一酸,强行掰过他的脸:“看着我,我没有消失对不对?”

随即愣住。

他的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

我抱住他,轻抚他的背:“我回来了,哥哥”

“嗯,欢迎回来!”

一个月后。

由于乐队解散,顾莫修单飞。

copy与Lee,鸭子他们谢绝了公司的邀请,完全退出了。

顾莫修说:等他录完最后一张专辑,也会引退。然后带我去国外定居。现在需要多赚些钱。

他还说:“这张专辑,是我送给你的!”温和的笑脸。

冬天的下午,阳光金黄金黄的。

园子里的天堂鸟开得正旺盛。

我坐在走廊晒着太阳。

突然想起,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联系鸭子了。

听Lee说,他引退之后,就消失了踪迹。怎么也联系不到他。

我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他,手指刚碰到按键,却突然发现,我不记得他的号码。

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将电话放下了。

我养了一只猫咪。

纯白纯白的毛发,海蓝色的眼睛。小小的,洁净的。

任谁看到它,也不想到它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原来,它需要的,只不过是一场彻骨的清洗罢了。

顾莫修也如此。

他回到了从前的样子,温和的对我笑,温柔的拥抱我,早晨工作之前,会替我做好早餐。虽然我强调:你那么忙,不要用特意给我做早餐。可他却坚持。

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决口不提我逃离的那件事。

如若是从前,他定会将我狠狠折磨一番。

可是现在,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更加让我难受。

每天,他会工作到很晚才回来。

睡觉时,也和从前一样只拥抱我,什么都不做。

我们之间连亲吻都没有了。

怎么说呢?心情很复杂。

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么?

温柔又纯洁的顾莫修,可是为什么心中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呢?

甩甩头,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郁闷。

阿姨走过来说:“小姐,有人来找先生!”

“谁啊?”

“一个女人,说是……”她的口气迟疑了

“说什么?”

“她说她是先生的女朋友!”

我淡淡一笑:“让她进来!”

门打开,一片修长的阴影投了过来。

我朝她吹了口哨:“唷,我当是谁,原来是林美女啊!真是好久没见了!”

她摘下脸上的墨镜,冲我妖媚一笑:“这不是姐姐么?哎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惊喜啊!”说完走到我身边,坐下:“姐姐怎么变得这么瘦了?莫修他没好好照顾你么?”

我推开她的手,别过脸不想看她。

那张脸,我一看就想吐!

“不比你,身材这么丰润,一看就被男人滋润多了!”我嘲讽。

她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表情变幻极为精彩。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说莲落,你就这么缺男人么?连自己亲哥哥都吞了?”

我点头:“对,我是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吞了。不像有些人,想吞还吞不到呢!哈哈哈”

“啪!”一个耳光。

左脸火辣辣的疼。

我想都没想,伸手还给了她。

她捂着脸,满眼怨恨。

我说:“谁都可以打我,就你这个**没有资格!”

“你说我贱?你自己呢?和自己的哥哥?”她涂着鲜红色蔻丹的手抚摸上我的脖颈:“?真像条狗!”

“你更像只鸡!”

“你……”她瞪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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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楼

“今天来,是想扮演什么角色?叫我离开顾莫修,把他让给你?然后对我说教一通,什么,什么为了顾莫修的前程……等等等等!”

这些对我早已经没有用了!

“你还挺聪明,我来的内容的确包括这些,不过……”她诡异一笑:“我还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你猜猜会是什么?”

我阴沉着脸,冷笑:“你这种人,会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是来告诉我,你又通过爬上哪个导演的床,获得什么什么好处一类的么?”

她也不生气,伸出修长的食指放在唇边,冲我眨眨眼睛,一字一句道:“左乘寂死了!”

我说:“你很滑稽,可是我没有幽默感!”

转身朝阿姨喊道:“阿姨,送客!”

她说:“信不信,你去问问你的好朋友卞霓,她最清楚了!”优雅的踱步到门口,又回头对我说:“你说,这条消息,如果我放给那些狗仔,会有什么反映?哈哈哈哈……我会想你的!拜拜”张扬而去。

我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很久。

越想,身体越寒。

套上大衣,奔了出去。

打了电话给Lee,问鸭子的手机号码。

Lee说:鸭子的号码换掉了。你去问问卞霓,或许她会知道。

我又打电话给卞霓。

电话嘟嘟声响了好久,她才接了。

我说:“给我鸭子的号码!”

她在电话里不做声。

我催促道:“卞霓,你乖!告诉我鸭子的号码!”

她在电话里啜泣了。

身体极度寒冷。

大街上人来人往。阳光变得破碎的惨白。

卞霓说:“他死了。艾滋!”

我冷笑:“别以为你是我朋友,就可以开这种玩笑!”

她说:“好好想想五年前,你带给鸭子那场灾难吧!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你!”

拿话筒的手一下子变得无力。

卞霓说:“莲落,你是个自私鬼!”

她还说:“我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你!明白吗?就到这儿吧!你不要去他的坟前看他。这是他的遗嘱!再见!好好和你那哥哥在一起享受你们那末日的爱情吧!”

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盲音。

我站在大街上,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穿街过巷,浑浑噩噩。

不知哪家的音像店在唱那首歌:“为了梦见你就让我来守护黑夜吧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你最爱的人……”

蹲在人来人往的街中心,终于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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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楼

公元20XX。宽恕。

轰轰烈烈的吉他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我对自己的愤怒,包括一切痛苦,悲哀,悔恨……

当这些负面情绪随着吉他声从手指间流出那刻

我从体内深处涌起一股欢喜与激动

我感觉到“自己是充实的”

“自己是最棒的!”

体会到“没有恐惧了,这里就是---

天堂!”

当手指破裂,鲜血涌跃时,

我才能觉得“自己被原谅了……”

至于何事被原谅,以及我为何把“被原谅”这事看的如此重要?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往不可能去的地方……去!

我去找林筱雅。

她笑的张扬:“早知道你会来!”踱步到我跟前,停下,修长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这张小脸真是越来越动人了!**的感觉很刺激吧!”

我沉默。

她哈哈大笑,随即给了我一耳光。

我侧过脸,不做声。

“怎么?平时不都是张牙舞爪的吗?今天怎么倒像只小绵羊了?”

我说:“请你别把那消息放出去!”

“什么消息?”她挑眉,故作不知

“你知道的”

“你是指左乘寂死的消息呢?还是他得了艾滋死的消息?还是,五年前被6个男人强暴的消息?”

我咬住牙齿,闷声道:“都是!求求你!别把这消息告诉媒体!”

她冷笑:“三个条件,你答应了,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你说!”

“一:离开顾莫修,二:滚出这个城市,越远越好。三:你去死!”

我愣住,随即微笑:“抱歉,这三个我恐怕一个都做不了!”

她拨起手机:“喂,是张记者吗……”话没说完,便被我扑过去摁掉了电话。

“林筱雅,你来真的?”我咬牙切齿。

“你以为?”她嗤笑。

“好!我答……”语未落地,门打开了。

回头。

顾莫修迅速朝我走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林筱雅,你有胆量就把这消息放出去试试!看看这是什么?”他扬扬手中的一卷录像带:“你和那些名导演的性爱录像,还真精彩!”

林筱雅的脸顿时难堪到极点。

顾莫修冷笑:“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你不知道么?上次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女人,要学会知足!”

说罢,拉着我离去。

一系列动作,完成的迅速。用不到3分钟的时间。

我问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说:“我回家,看到林筱雅留给你的名片了。”

“哥,鸭子死了!”

“我知道!”

“嗯,没事了”我轻轻点头,从此不会再提他的名字。

“如果我刚才没去,你是否就真的答应她了?”他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自嘲的笑笑:“没事,当我没问。回家吧,天这么冷,你怎么都不知道多穿些!”转身替我裹紧大衣,手指触到我的脖颈,停顿,然后又立即像触电一样离开。

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平静的说:“回家吧”

顾莫修沉寂了。

我每天无所事事,穿着大大的衬衫在屋子里晃来晃去。

他回来的很晚,有时候通宵不归。

如果我问他怎么不会来,他就会说:录歌。

看似正常的表面,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看蜡笔小新,笑到流眼泪。

时钟指向凌晨两点。

顾莫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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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楼

见到我还没睡,轻轻责骂:“怎么还没睡?小鬼头?”

我指着屏幕上的小新,笑的喘不过去:“好好笑……哥……”

他摸摸我的头:“再好笑,也要睡觉啊!小傻瓜!”

我点头:“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一起睡!”

他蹙眉,然后点点头:“好吧!”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忽然很想吃冰激凌。

爬起来到厨房里端了一大杯,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笑,好几次都被呛着。

他洗出来,看见我的模样,愣了片刻,随即大笑

“笨笨,你在干嘛?”

“吃冰激凌啊!”我白他一眼

“有你那么吃的吗?”他走过来,从我头发上捋下一小撮奶油:“吃的满脸满头都是?”

我不好意思的冲他笑:“嘿嘿嘿嘿……”

他宠溺的捏捏我的脸:“小脏猪!快起来去洗洗!”

“不!”我撒娇的蹭了蹭他:“我不想洗!”

“不行!不洗不许上床!”他假装生气

我索性躺倒地板上:“我今儿就不洗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他蹲下来戳戳我的额头:“你如果不洗,我就把你扔出去!”

“你试试?”

身子忽然被他横抱起来,往窗户走去。

我大惊,在他怀里使劲挣扎着:“哥……哥……你放开我……”

“不要!我要把你扔出去!”他不理我。

“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放开我……”由于挣扎过度,导致他没站稳,猛的摔倒地上。

我趴在他身上,慌忙问他:“有事么?是不是很痛?”

他的眉毛拧到了一起,许久,冲我笑笑:“没事,不疼!”

我戳戳他的头:“你啊!就是疼也活该!谁叫你欺负我!”

他委屈的撇撇嘴:“是你不对!”

我愣是没给他气的半死。

忽然间,没了声音。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电视上的小新在哈哈傻笑。

他的身上散发着洗完澡的清新香味。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双眸开始氤氲。

我立刻心慌起来。

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这……这个……”

他的眼里流出哀怨。

但很快就被微笑隐去

他说:“快去洗澡吧。这么晚了,早点睡才好!”

我点头,立刻逃离。

这是多少次看见他哀怨的眼神了?

每天晚上,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感觉到。

虽然他的手臂又长又有力,胸膛是那样的温暖。

可是……

我似乎对与他温存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这样清水似的相处,最起码让我有些许安全感。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一点也不敢惹我生气。

记得有一次,我正对着鸭子的照片发呆,他看见了,也只是淡淡的冲我微笑,什么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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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楼

还有一次,因为某件小事情,我朝他发火。他抱着我,不停的跟我道歉,乞求我原谅他。

可是事后我回想起来,那件事情明明就是我的错。

我只要一想起他那些委曲求全,小心翼翼,我的心里就堵塞的难受。

从前的顾莫修就是这样。

可是,我知道了他的双重人格。

现在他这样子,反而安静的有些反常。让人觉得不安。

某叔叔不是说过吗?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

就看顾莫修选什么方式了。

我只能等待。

某天傍晚,他带着我出门散步。

半途中,我觉得口渴,便叫他去买些饮料来。

靠在大树旁,等着他回来。

“莫莫小姐……”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

温暖的男子。

“白先生?”我微微惊愕:“好久没见了……”

他的脸上掩不住的欣喜,急忙点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太好了!”

我似乎被他的喜悦感染,看着他干净快乐的面孔,心情大好,正想和他说话,顾莫修回来了。

他一手拎着大袋饮料,一手捧着一大束金色的幸福花。

抬头,笑容僵在嘴角。

我顿觉不妥,刚想要解释,他已走到跟前。

我看的出他在隐忍,他的牙齿在咬着他的嘴唇。

白洵有些惊惧,但还是礼节性的冲他点点头:“你……你……好!”

我害怕他们两个会再打起来,推推顾莫修:“我们回家吧!”

顾莫修的目光牢牢的锁在白洵身上,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看的我冷汗直冒。

忽然,他笑了。笑的很温柔。

我愣住。

接下来他的举动更是让我大跌眼镜。

他朝白洵半鞠躬,柔声道:“这位先生,那晚实在是对不起……因为喝了点酒,所以……请你原谅我!”

白洵擦擦额角冷汗,慌忙点头:“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顾莫修直起身,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先生真是个善良的人呢!有空来我家做客!我好好向您赔礼!”

“一定,一定!”白洵急忙点头,然后道:“我先走了,你们逛!”

“再见!”

“再见!”

然后,顾莫修走到我跟前,将花朵放进我怀里:“送给你的!”

“谢……谢……”

心里很堵,很堵。

那种感觉,就像腐败的苔藓,潮湿而阴沉。

他说:“回家吧!”

我点头,和他一前一后的走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我……

刚才见到白洵的那瞬间,我暂时忘记了顾莫修。

可是……

那瞬间,我却觉得好轻松,没有那种沉重感。

这样的我……是不是……太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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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楼

圣诞节来了。

大街小巷,飘着欢快的圣诞歌。

我不喜欢圣诞节。

这个白与红的节日,总是充满了鲜血的味道。

这天,顾莫修早早就离开了录音棚,回了家。

他快乐的说:“笨笨,今天哥哥要和你一起好好的过一次圣诞节”

我看他那么开心,不好扫他的兴,只得佯装幸福,对他欢笑。

他在厨房里做菜,我在客厅里看电视。

外面下雪了。

莹白的雪花像羽毛一样纷纷扬扬落下。

晶莹剔透,哪个天使又堕落了?

我摸摸手指上的戒指,笑了。

这样,似乎也不错。

不用着急,顾莫修会慢慢变好的,只要我一直不离开他。他的不安感会慢慢消失,只要一直对他好,他会不好意思,然后感动,最后正真填平伤口。

电话响了。

是Lee

“你哥呢?”

“在厨房!”

“麻烦你叫下他好吗?”

我把电话拿到厨房:“哥哥,Lee找!”

顾莫修接过来:“Lee,有是么?”

“嗯,圣诞快乐!”

“现在过去吗?”

“可是……”

“那好吧,我一会儿就到。你稍等一下!”

挂掉电话,抱歉的看着我:“笨笨,公司里有点事情,现在要我过去,可能要晚点回来!”

我笑着摇摇头:“没事!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笨笨……”他走过来抱住我:“爱你!”

“我也是!”

替他围好围巾,吻吻他的脸颊:“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过圣诞!记得给我带礼物!”

他幸福的笑着:“没问题,你在家要乖哦。哥哥会很快就回来!”

“知道了。早点回来!”

“嗯!”

他的人影消失在苍茫大雪中。

猫咪蹭蹭我的腿,温顺的躺下。

我将它抱到怀里,用脸贴贴它的身体:“小懒猫,又想睡觉了?”

“喵……”它发出细细的叫声,湛蓝的眸子像一汪碧海。

我笑笑,将它放下,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

思绪渐渐陷入回忆。

那年冬天,鸭子,copy,光头,还有卞霓,几个人在大雪之夜,跑到老师的窗户下,拔光他门口种的花,用雪球砸他家的窗户,听到老师的怒吼,立即做鸟兽状散去。哈哈大笑的表情,少年们张扬的动作。

我的眼眶红了。

我真想念他们。

时钟指向下午5点。

突然想起还没有给顾莫修选礼物,不禁暗骂自己粗心,连这种事情都能忘记。

遂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门去。

走进一家精品店,精挑细选,最后选了一对鲜红色的矿石耳钉。

顾莫修的皮肤偏白,这对红色的耳钉一定很适合他!

满意的向老板道谢,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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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楼

雪,浓密的从天上洒下。整个世界早已经是雪白一片,由于有大大小小的圣诞树与礼花的妆点,并不显得萧条沉寂。

街道上,恋人们手牵着手微笑走过。

远处的教堂传来洪亮圣洁的吟唱。

今天是主耶稣诞生的日子。

怎么说呢?这样的生活安定又温暖。

顾莫修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依藉

现在的他又温柔又体贴。

所谓的幸福就是这样的吧?人不是应该知足的吗?

可是……

为什么我还是会觉得不安呢?

是太过幸福了,良心受到责罚了吗?

也是,毕竟我的幸福是那么多人的鲜血换来的。

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呢?

可是……

还是好想拥有幸福。

有圣诞老人朝我笑,送给我一个大大的红苹果。

我笑着接受他的祝福。

孩子们欢笑着从我身边绕过。

这样的世界,每个人都在欢笑着。

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偷偷哭泣呢?

他们笑的那样开心,他们是真的幸福吗?

路过一条人烟稀少的马路。

背后有刺眼的灯光传来。

我刚想回头,身体便传来剧烈的疼痛,整个人飞了出去。

胸口处像要破裂了。

朦胧中听见车子迅速逃离的声音。

我艰涩的呼吸着,手里死死攥着那对红色耳钉。

顾莫修……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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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楼

公元20XX。幻灭。

我喜欢金黄色的幸福花。

他们说,一直捧着幸福花,就能永远幸福。

他们说,幸福花与向日葵不同,向日葵永远追着自己触摸不到的幸福,可是幸福花却能柔软的抵达最心爱人的最深处。

于是我经常买来大捧的幸福花,抱在怀里,穿街过巷。

我深信不疑,因为我每次幸福的开始,它都在我身边见证着。

可是,到了此刻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只是传说。

他们说的都是流言。

头很痛。嘴里甜腻腻的。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片漆黑。

难道我睡了很久?

怎么会这么黑?

摸摸后脑勺,黏黏的,淡淡的腥味。

想起昏睡前的那一幕,我出车祸了。

还好,没有死!真是大难不死呢!呵呵呵!

心中暗自庆幸,握紧了手中的耳钉,摸索着朝前走去。

真奇怪,平时就算再晚,也多少会有几盏灯亮着啊,今天怎么会这么黑?一盏灯都没有?

身体突然撞到某个坚实的物体。听到跟前发出一声疼痛的呜咽。

“你有病啊!走路也不长眼睛的!”一个粗暴的男声嘶吼。

我抱歉的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听见抖抖索索的拍衣服声,那人说道:“真是的,下次走路长点眼睛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这里太黑了,所以我才……”

没有声音

“先生?先生?”我提高了警觉,试探的喊着

“你是盲人?”他突然开口。

我愣了愣,随即好笑:“怎么可……”

笑容僵在嘴角。

“现在几点了?”

“八点啊!”

“这里真的有百十来盏灯亮着?”我的声音开始发颤

“是!奇怪!不知道自己是瞎子么?还问这些……真是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呆站在原地。

有雪花飘进我的脖子,凉凉的,渗入到骨头里。

突然发了疯,一直朝前奔去。

每撞到一个人,我就问他:“你能看见光吗?”

“能啊!”

“这里有灯吗?”

“有啊!”

……

终于走不动了,靠在一个墙角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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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楼

绝望了。

我听见《赞美主之歌》的旋律。

有很多人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又经过。

有人大喊:“快看,好漂亮的礼花!”

我抬头

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扯扯嘴角,忽然很想大笑。

上帝!

见过玩人的,没见过你这么玩儿的!忒狠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

抖索着摸出来,循着平时的记忆,摸到接听键,摁下

顾莫修焦急的声音传来:“小落,你在哪儿?”

“在外面!”嗓子好疼

“你怎么跑出去了?不是叫你不要到处乱跑的吗?你怎么不听啊!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他的话语尽显担心。

“嗯,我错了!我马上就回去!”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在门口等我就好。我马上就回去。哥哥,你要等我!”我说。

“好吧,你快点!我给你买了礼物哦,快点回来吧!哥哥想你了!”

“嗯!”

挂掉电话。抱紧双膝,将头深深的埋了进去。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不管我怎么挣扎,怎么呐喊,都得不到宽恕与拯救。

为什么还要当初还要抱着愚蠢的期待?(其实你早就罪孽深重!)

为什么你还活在这个世上?(放心吧,上帝还没玩儿够你!)

为什么每次给了我希望,然后又突然毁灭掉?(所有的光明与爱,都与我无关)

你还要活下去吗?(死去吧。)

摸索到马路边,请人帮我拦了辆出租车,朝家奔去。

一路上,我努力回想着回家的路:一会儿下了车,该往右走,然后会有一扇大门,进去后一直朝前走,顾莫修就会在那儿等着我。回家后,进门左拐,脱鞋……

到了。

摸索着下车,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着。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下一秒,身体被一个温暖的胸膛包裹住。

“笨笨……你这个坏孩子,怎么老是不听话!”他轻轻责骂。

“我去给你买礼物了嘛……”我拍拍他的背,解释

“呃……这个……虽然礼物重要,但是你更重要,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不少,捏捏我的脸蛋。

我强行欢笑:“知道啦!”

“回家吧,外面冷!咦?你身上怎么会这么脏?”

我紧张起来:“那个……那个……因为我在路上摔了一跤,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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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楼

“身体有没有摔伤的地方?”

“没有”

“你啊!哎……”身体被他打横抱起,我惊呼:“哥……”

“回家咯!让我看看我们笨笨买了什么礼物呢!哈哈哈哈!”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幸福很幸福。

眼角灼热。

慌忙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我好想看见他的样子。

进门,他像往常一样帮我脱鞋子,换下潮湿的大衣,然后牵着我的手带我来到客厅的餐桌前坐下。

他并没有发现我有何异常。

我却暗自担心,这样还能瞒多久呢?

无论怎样,我都不想让你看到我的狼狈。

“外面雪下的真大啊!”他说,然后我听见他离开座位,走到我身边。

一条温暖柔软的围巾绕到我的脖颈

“小落,送给你的。你围着这条围巾,以后每个冬天都不会冷了,它就像我的存在一样,希望永远温暖着你!”他说,遂及在我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

我迅速红了眼眶,抱紧他:“哥哥……”

“傻瓜……”他摸摸我的头:“一切都好了。哥哥为从前的事情和你道歉。从今以后,我们要幸福啊!”

我拼命的点头,生怕他会反悔这些话。

“我的礼物呢?”他问

我笑笑,从口袋里摸出那对红色的矿石耳钉,伸出手:“喜欢吗?”

“嗯,喜欢!”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它的颜色很漂亮,对吧?”

“你帮我戴上,好吗?”他突然开口。

我有些慌了。

“这个……好……好吧!”

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了。颤抖的摸上他的耳垂,细细的婆娑着,试图找出那个耳洞。

啊!找到了。拿起耳钉,往他耳朵上戴去。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

“怎……怎么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立即紧张的问。

“没事,继续!疼痛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回忆!”他说

我笑笑,继续摸索。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戴上了。

我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真想看看你戴着它们的样子。)

听见他的脚步离开声,我松了一口气。

“吃饭吧!”他说。

“嗯!”我应着,却突然发现自己看不见筷子在哪儿!

坐着不动。

“怎么不动?饭菜不合你胃口么?”

“不……不是……我这就吃!”我慌忙抬起手,不小心碰到某个物体“哗啦”一声,地上传来破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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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楼

“对……对不起……”我的心更慌了,连忙蹲下身想要拾起那些破碎的东西。

“小落……你没事吧!”脚步声传来。手被握紧一双大手里:“不要乱动,会受伤的!这里我来收拾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嗯!”

站起来,坐回椅子上。

他说:“你先吃,我去厨房拿扫帚”

“嗯!”

趁他不在,我迅速找到刀叉,拿在手上,免得一会儿露馅儿了。

“小落,扫帚放在哪儿?”远远的,他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好像在厨房旁边那个储藏室里吧!”

“麻烦你帮我拿怎么下好吗?”

“……嗯……”起身,摸索前进。

从前能看见时,没有觉得从客厅通往储藏室的那条路是那么的漫长?

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摸索到储藏室,拿到了扫帚:“哥……扫帚找到了!”

没有声音。

“哥……?”我轻声喊他

“小落!”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近:“哥哥的头发散了,帮哥哥扎一下好不好?我的手刚在厨房弄脏了!”

我微笑:“好吧,你蹲下点儿身子!”

手摸上他的头发,咦,不是扎好的吗?

“哥……你头发不是扎着的……吗?”背脊凉了。

“笨笨,哥哥送你的围巾好看吗?你喜欢这个颜色吗?”

“呃……嗯……很喜欢!”

“是吗?那你能给我说说,这条围巾你喜欢它哪个地方吗?是图案呢?还是颜色呢?”

“找个……可能是颜色吧!”

“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黑色的!”

我干笑:“是啊,哥哥最了解我了!我是很喜欢黑色的!啊哈哈哈……哈哈”

沉默了。

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眼睛。

心中咯噔一下。

“可是……哥哥送给你的,是条白围巾啊!”

手中的扫帚掉落。

“你的眼睛……看不见吗?”他的声音在发颤。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怎……怎么……可能!”

“今天我做了什么菜?你说给我听!我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你说给我听!”极力忍耐的嗓音。

我摇头,我一个都说不出来。

颓丧的蹲下身,抱住双膝:“我……出门的时候,出车祸了。醒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沉默。

我有些害怕。

朝空气中伸出双手:“哥……哥?”

没有回答。

一片黑暗。得不到拯救。

我扑到在地:“哥……哥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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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楼

一双长手臂将我搂进怀里。

抽泣声在我耳边响起。

“哥哥……不要丢下我!我好怕……我好怕……”我想哭,干涸的眼睛却掉不出眼泪。

他的呼吸很粗重。抽泣声明显变大。

“哥?”

他摸我的头,吻我的眼睛,眼泪滑到我嘴里,咸咸涩涩的味道

“小落,你看看哥哥,求求你快看看我!求求你!用你那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我,而不是这样空洞的眼神!我要看用以前那样温暖的眼神看着我,小落,小落……”话到这里,语不成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能够马上将我毁灭,那就将我立即毁灭吧。

受够了这样的绝望,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笨笨,我错了,求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笨笨,我爱你,我爱你!求求你不要看不见我!求求你不要不看我……”他滑落我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摸着他的头,喉咙艰涩:“哥……没事!不要哭!乖,可能只是暂时失明呢!你不要哭,好不好?”

“对,对!可能只是暂时失明,对,就是这样!我们这就去看医生!这就去!”说完抱起我,就走出门。

好冷,雪花打到脸上,立即融化开来。

它融化的样子,会不会像眼泪?

“小落,你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哥哥爱你,你不要不看我”他安慰着我,殊不知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惊恐与不安。

我心疼。

“没事,没事!你不要害怕!车子开慢点!雪下的这么大,出事怎么办?”我安抚着他

“没事,你不会有事的!医院马上就到了。我们笨笨不会有事的!对吧,对吧?对吧!”最后一声他吼了起来!

“呃……嗯!”我点头。

顾莫修……

我一直固执的认为我的体内蕴藏着一条黑色的欲望河流,它使我雀跃,甚至疯狂。

在暗夜里,这条河流就会迅速而无止境的涌动,是一股令人心碎的力量,潮湿而温暖。

多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身体在流泪。

墨色吞噬眼睛。易碎的身体,受潮了的肌肤。

现在我会尽量让自己安静。

我是他的肋骨,他是个美好的男子,美好的可以融化一切。

“小落……天凉了!多穿些衣服!”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件温暖的外套披上我的肩膀

我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

“小落……小落……”头发被他细细拈起,发出细碎的婆娑声。

突然思念,突然掉泪。我试着在隐忍的生活,不让你看到我的狼狈。

闭上眼睛,幻想你的轮廓,为抵御黑暗的恐惧而编造着一个个美丽谎言。

那天去医院,医生宣告:头部受到撞击,引起脑瘀血,从而破坏了视觉中枢。角膜已经受损,无法痊愈。

我一路保持微笑。

顾莫修自责,如果那天他没出去,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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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楼

我安慰他: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话,我会更加伤心的!虽然现在看不见,但是,我还可以听见啊!

他说:“我带你去国外治疗。一定可以治好!”

我点点头:“也好。但是等这个冬天过了再走吧!”

他不答应。

我说:“冬天是个爱流血的日子。所以,这个冬天就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等春天来了,再作打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个冬天似乎太过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我整日整日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你能感觉到我的恐惧吗?

希望阳光再烈点,再烈点。穿透我的眼球。让我可以看见你!

当我张开双臂,抬起头仰望那看不见的太阳时,顾莫修说:“小落,你像一株向日葵!”

熟悉的温暖从背后传来。

他将我搂进怀里。

我微笑:“今天不用去录音棚了吗?”

“专辑录好了。剩下的日子我会全部陪着你了!”他温柔的说。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难过。

自从那晚后,顾莫修就没再哭过。

他安安静静的陪着我,唱歌给我听,晚上哄我入睡。

可是……

有好几次我夜里醒来,都听见他吻着我的眼睛在偷偷哭泣。

我知道他是怕我难过。

他小心的过分,将家里所有的家具全都移走了。只剩下一张床,还有我最爱的这张摇椅。

可是……

冬日,我们拥抱在一起。

闭上眼睛,幻想你的轮廓,为抵御黑暗的恐惧而编造着一个个美丽谎言。

亲爱的,我想靠近你。我想看见你。

那是一所大房子,有很大很大的落地窗户。我躺在你的怀里熟睡。你看着我,看着阳光。

世界在继续,继续老去,继续腐蚀,可是和我们无关。你亲我的额头,很轻,溢满爱的轻。

可是我在笑,嘴角上翘。我在梦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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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楼

公元20XX。憎恨。

我一天比一天更安于宿命,表面快乐内心忧郁的装模作样。

也许我不是合格的道具师,我所铸造的面具不够完美,总能看到狼狈不堪的我。

也许我不是个很好的演员,总是掩藏不住自己的情绪,轻易的看透我的情绪。

也许我不是个很好的导演,我所在的生活,是我最大的败笔。

很冷,在这个气候里,感觉很冷。很冷,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冷冻起来了。

关于灾难。

我淡淡的逃避了一下。我的泪水,你的痛苦。后来,我的沉默,你的撕心裂肺。总之,很努力。

希望这种努力也能有所回报。真心相爱的人总会有许多磨难,是命中决定的事。

是这样的对吧?

灾难,是生生不息。

近些日子,顾莫修很忙。

新专辑发表会,各大城市到处奔走。且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我也不问他。我丧失了对一切事物的探求欲。

有阳光的日子,我就把衣服和被子拿到花园里晒着。晚上睡觉时,就能够闻到太阳的味道。真好。

听说阳光的味道可以治愈人心中的阴影。

我希望顾莫修心中的黑暗可以渐渐减少。

希望他可以和我一样,没有仇恨,安然无波。

Lee来找我。

他说:“肇事司机捉到了!”

我笑笑点头:“我听说了!”

“知道阿修最近在做什么吗?”他问

我摇头

“车祸是林筱雅买人干的。”

我惊愕。

连忙捉住他的手:“顾莫修知道了吗?”

“早就知道了。”

“他……会杀死她的!”

“没事,林筱雅早就畏罪潜逃了!阿修最近除了忙碌新专辑,大多时间都是在和**一起调查这件事!”

我松了一口气:“有**在,就不用担心了。顾莫修那脾气,你也知道……呵呵呵”

Lee忽然蹲下来,握住我的手:“害怕吗?听阿修说你从出事以来,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我愣了愣,然后微笑:“怕肯定是有的!忽然从充满光明的世界堕入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里,任谁都会害怕的吧!”

“你很坚强!小落!”他说

“我不坚强”我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发泄罢了。比方说,当他站在我面前时,如果他不发出声音,我就看不见他。或者他就算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我也看不见他的脸。我呢,都快忘记顾莫修的脸了。我的恐惧一日一日的增加。我害怕有一天会彻底忘记他是什么样子,站在我身边的男人是谁?怕忘记爱他的感觉,害怕对他记忆会被黑暗吞噬掉……”

平静的语调,没有丝毫波动。

Lee的手握紧了。

“阿修,他……会哭吗?”他轻声问

我会意的微笑:“会哭,很多次夜里,我都听见他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他怕你担心!他和我说过,只要一看见你的笑脸,他就想哭!”

我抬头,虽然看不见那太阳,却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光芒洒在脸上的温暖。

“Lee,其实这么多年,要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你爱顾莫修这么多年,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要么?”

“有想要的!”

“想要什么?”

“想要他幸福!”

抱住他:“Lee,你是个好孩子。你会幸福的!”

他说:“阿修总说你像玛利亚,拥有慈悲且救赎的笑容。现在我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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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楼

安静了一会儿,他说:“我在你身上能够嗅到他的味道。”

“真幸福……”他说。

时光在嘲笑。我在黑暗中越来越看不到未来。

顾莫修的温柔成了一把利刃,我愈发觉得自己是个负担。

某一天,我忽然嗅到了新草的清香。

我问阿姨:“阿姨,花园里的草是不是绿了?”

阿姨说:“今天立春啦!当然咯”

我忽然好想念顾莫修的脸。

我让阿姨送我上车,往顾莫修的公司奔去。

到了他的工作组,却突然不知所措了。

混杂在喧哗的人群中,听身边一波一波陌生的声音如同潮水起伏,仿佛是来自内心的一种隔离。

我还听见顾莫修的歌声,他在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在咏唱。

我突然意识到,我再也看不见顾莫修了。

隔绝了2个多月的情绪,如同山洪,猛烈爆破于胸口,被冲撞的鲜血淋漓。

安静离场。

我是一个瞎子。谁也改变不了这个坚硬的事实。

走在街道,摔倒了无数次。

委屈,惶恐,迷惘,愤怒。对未来丧失活下去的信心。

你有过一无所有的感觉吗?

被剥离的干干净净,如同赤。裸立于这个世间。

你的世界永远都是一片黑暗。

你想念你的爱人,可是你的爱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的细碎的呼吸声,感觉到他的胸膛的温暖,但是,你看不见他。

我有一个很坏的习惯。

如果我对某件事觉得恶心的话,我的身体会诚实的起生理反应。

它会汹涌,翻滚,呕吐。

我窝在街角,疯狂的呕吐着。

胸口隐隐刺痛。

我想要活的更好,更好,更好!

我希望能够看见他,看见他瞳孔里映照着的我。

我想要很多很多。

我想要死去的人们全部复活。

我想要很多真心的爱,温暖的笑容,宽阔的胸膛。

如今,我贫穷的,不仅没有明天,连昨天都丢失了。

绝望了吗?

春天来了。

BLOOD正式引退。

他的新专辑大卖。

我一首都没有听。

虽然他强调,那些歌都是为我而唱的,可是,我讨厌现状。

他的歌声里,有我看不到我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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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楼

我或许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掉。

我的本身,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是万恶的根源,所有的灾难都由我而生。

21XX。春天。

我和顾莫修,Lee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到达这个纸醉金迷的国度,下达宾馆。

在Lee的安排下,我们见到了著名眼科教授史蒂芬。

观察结果:眼角膜彻底坏死。终生无法再见阳光。目前医学界,不接受活人捐献眼球。但是死人捐献眼球的几率又是少之又少。

未果。回国。

顾莫修很安静,我很沉默。

我们之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他越来越晚回来,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

偶尔回来,身上总是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与女人的香水味。

酒气我可以忍受,可是,女人的香水味,让我觉得想吐。

我越来越烦躁,神经就像暴烈的炸弹,愤怒着嘶鸣。

可是,我不能向他吐出心声,道出不满。

我希望对他说:你不要再出去找女人了。求求你。别抛弃我。

如今,我把顾莫修抓的太紧,就像一个落水的人,看见那根救命稻草一样。

表面上,我安静无语,微笑面对。

只要他一转身离开,我就恨不得扑过去折断他的翅膀,给他带上银质锁链。让他哪里也不能去。

我诅咒着,不安着,愤怒着。

他是那样耀眼的男人,身边亦不缺乏好女子。如我这般,残废加上破碎不堪的个体,恐怕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

并且……

他已有半年没有碰过我了。

当初我害怕与他温存。

可是现在,我已经顾不得这些。

我一无所有,仅有的,就是我的身体。

我渴望用身体来缠住他,裹紧他的双翅。我渴望他不要放开我。

我是他的。

凌晨3点。顾莫修已经七天未归。

我窝在沙发上,听着时钟滴滴答答的声响。

我会等你回来的。你不能避开我。

你为什么还没回来?你在哪里?你不要我了吗?

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门被推开,浓烈的酒味混合着女人的体香。

我暗沉了脸色。

女子嬉笑声刺入我的耳膜。

顾莫修的脚步声传来。

然后他们停在门口,暧昧的喘息。

是这样的吗?

那个女子用沙哑如猫的嗓音在你耳边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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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楼

只要我俩在一起

只有我才能满足你。

所以,亲爱的宝贝,如果她再敢缠着你,张牙舞爪要来夺走你,我将勒紧她的咽喉。

我从沙发上摸起早已准备好的那条绳子,慢慢朝门口走去。

我没有开灯。

那条路白天我一个人独自练习了千遍万遍,早已熟记于心。

空气中漂浮着荷尔蒙的气味。

他们也许是很忘情的样子,竟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是没有开灯的缘故吗?

我不知道,反正我也看不见。

女人的气息近了。

感谢那个混蛋上帝,夺取了我的双眼,却赐给了我一副精明的好耳朵。让我可以听到一切微小的声响。

嘴角浮出笑意。

抛出绳子,勒紧了她的咽喉。

我的耳朵在刹那间轰鸣作响。

我听见那个女人拼命的挣扎,听见她发出呜咽的求救声。

我还听见顾莫修在大喊:“莲落,你疯了!”

我大笑,空洞洞的眼睛里,干涸的没有一丝液体。

身体被人猛地推开,两扇耳光摔到左右脸颊。

火辣辣的疼痛。

然后,耳边响起女人的哭泣声,摔门逃跑声。

我躺在地板上,疯狂的大笑着。

朝空气中伸出手,张开双臂:“宝贝,到我怀里来”

衣领被人揪起。

“莲落,你疯够了没?”

我抱住他,吻他的双唇,将舌头探入他的口腔,轻轻扫着他的牙畔,挑逗着他的舌头。

很满意,他的呼吸在急促。

我在他耳边呢喃:“忘记那个女人吧!只有我才能满足你!”

他的呼吸声逐渐剧烈。

我爬到他身上,摸索着解开他的衬衫:“哥哥曾经说过,只有我才能满足你的,对吧?所以小落说的都不是假话,对不对?哥哥说过最喜欢小落的身体的!”

低头吻他的胸膛,极致挑逗。

他猛地将我推开:“你给我清醒点!”

我冷笑:“如今的我,还需要什么清醒?世界末日就要来了,我的哥哥……”语毕,撕烂他的衬衫:“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碰我?难道就是因为我瞎了吗?你不再需要我了吗?你是否打算把我抛弃?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如果你敢抛弃我,我就杀了你!切碎你的翅膀,像你从前那样对待我一般!”亲吻他的双唇:“乖,忘记那个女人吧!”

说着说着,眼泪竟然落了下来。

我有些惶恐。为什么我会掉眼泪?

他在身下不动。

我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你说话,你给我说话!你在欺负我看不见是不是?你就是欺负我是瞎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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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楼

身体突然被人打横抱起,扔到沙发上。

下巴被修长的手指挑起:“这么想我疼爱你吗?半年没有碰你,寂寞了是吗?身体耐不住了是吗?”

他的声音刺耳的嘲讽。

我微笑,环上他的脖颈:“如你所言!”

他轻笑出声,在我耳边私语:“那……就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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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楼

公元20XX。重生。

四月。

天气乍暖,樱花满山遍野绽放。地面上已似铺了一层淡粉色的绒毯,花瓣掉落,旋转,在天空中徘徊,最后仍无力摆脱宿命,落为尘埃……

我穿着白色线衫走过花雨。

电话响了

“喂……”

“莲落,你在哪儿呢?”

“哦,卞霓啊!我刚给学生上完课,怎么了?”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啊!你个没良心的!快点滚到老地方来。十分钟后见!”

我笑笑,挂掉电话,拦了出租车奔去。

‘不见不散’茶吧。

“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卞霓抱着一大束天堂鸟花,问。

“很好。”

“你哦,自己平时多注意点儿身体!怎么还是这么瘦!估计这风再大点儿,都能把你给刮跑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目光瞥到她的怀里的花,想了想,问:“是去看鸭子么?”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许久,轻轻应道:“嗯……”

我握住她的手:“丫头,你还没原谅我么?”

她立即将手抽回来,尴尬的笑笑:“怎么会……”

“你依旧坚持不让我去拜祭他!”

她凝视着手中的花儿,慢悠悠的说:“这是他的遗言,你让我替他完成吧!好么?”

有些难过,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从今以后我不再提这件事!”

“谢谢!”

“他走的时候,你在么?”

卞霓放下手中的花,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鸭子是自杀死的!”

“什么?”我的手一颤,杯子差点滑落。

“他是那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到最后?得了艾滋,死时可是很难看的!”她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我发现他时,他靠着你们相识的那棵树下已走了。手中死死握着你的照片,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亲爱的小莲花,不要来我坟前看我。我怕看见你哭泣!”

鼻子酸涩。

走过去抱住她:“对不起,卞霓!”

她反过来抱住我:“没什么,都过去了。这时,鸭子那家伙肯定和光头在天堂笑的很开心吧!”

我点点头:“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她叹息,目光移到我的眼睛:“眼睛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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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楼

我一愣,随即摇头:“没有,适应的很好!”

她微笑:“当初你才换上时,可没这么说!天天在那哭!我都给你哭的心慌!”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只要一看见这眼睛,就忍不住想哭!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你哦!”她拧拧我的脸:“还好,你又能看见了!不然我都觉得对不起鸭子了!”

我嘿嘿傻笑。

“话说回来,那个捐献给你眼球的人,到底是谁啊?”

“好像是一个病死的人!我问过医院,可是医院里说死者是个单身,无父无母,死后就直接火化了,查不到底细了!”

“原来是这样……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感谢人家啊!”她微笑。

“恩!我知道!”

茶馆里,古筝幽幽茶香曼曼。

“你和白洵怎么样了?听说你们要结婚了?”她问

“呃……嗯!”我轻轻点头。

她没有说话。

我捧起茶杯,往嘴里大口灌茶。

“你……真的忘记他了吗?”她突然开口。

我愣住。

“果然是没有忘记他吧!”她露出愤怒的表情:“那个畜生……当初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你果然还在想着他对吗?”

我轻轻的摇头:“没有。我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

“哼!这样最好!当初我若不赶过去,你早就死在那里了!”

“嗯……我知道!”

“你如果再想着他,你就对不起一直保护着你的鸭子,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自己!”她严厉的警告。

“嗯,我知道!”

身体微微发寒。阳春四月,天气只是乍暖,穿一件薄线衫果然还是少了些。

遂起身,朝她告别:“我回去了,身子有些冷!”

她点头:“记得什么时候结婚,通知我一声!”

“一定!”

“别再做傻事了!瞧你长的这么漂亮,手腕上却偏偏弄了一条那么丑陋的疤!为了那种人渣,不值!”

“嗯。我知道!”

“拜!路上小心点!”

“拜拜!”

走出茶馆,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悠。

跳着方格子地砖,心无旁鸢。

我早已放弃了全世界。

如今,还有什么才是最重要?

四个月前。

寒冷的夜晚。

那个人……残忍的将我抛弃了。

支离破碎的折磨,我从不知道顾莫修是个好手。

他将我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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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楼

将我弄的遍体鳞伤。

他说:“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我早就玩腻了这个游戏!”

他说:“我非常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你的冷淡,你的装模作样。你是个虚伪的女人!”

他说:“你很脏!被那么多男人玩过,真不是一般的下jian!林筱雅说你曾经被两个男人过,这件事,是真的吧?”

他说:“痛苦吗?憎恶吗?悲伤吗?就是要用尽一切残忍来动摇你那伪装坚强的眼神。我喜欢将一个美好的东西毁灭!”

他说:“哭泣吧!牢牢记住今晚!我顾莫修,从此不再要你!你已经没有了价值!我要丢掉你了!”

意识消失之极,他用玻璃在我背部划了一道十字印记:“这是我给你的耻辱,好好记住!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然后……

那个人,他消失了。

我浑浑噩噩的睡了三天。

醒来时,卞霓出现在我身边。

她告诉我:“莲落,你刚做了手术。半个月后,你就能重见天日了。”

她还说:“顾莫修那畜生,忒狠忒变态了!莲落,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和他在一起,别怪我这个做朋友的对你不客气!”

我的脑袋一团浆糊。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情节,我记不住了。

只记得他说的那句:“我不要你了,我要丢掉你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就像牵牛花,一直供它攀爬的墙壁突然坍塌,那么,它只能在地上静静等着死亡了。

我无法忍受没有顾莫修的世界。无法忍受他抛弃我的这个事实。

于是----

当天晚上,割脉自杀了。

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死不掉。

不明白上帝为何总是做这么令人难堪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将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既然活过来了,那么,生命还是要继续的吧。

不抱任何期待。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顾莫修。

我可以活的很好。

我在爱他的过程中,一直抱着完满的期待。

可是,结果却是如此不堪。

我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么多年

卞霓说:上帝就是要考验每条生命的耐力极限。

所以,我要做个心泉鲜活的人。

我忘记了他。

忘记了这个世界。

下完课,刚出校门,看见白洵站在樱花树下对我笑。

见我出来,立刻朝我走来。

牵我的手,深情款款。

“今天,我们去拍婚纱照吧!”

“恩!”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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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楼

精致的婚纱店,镜子前,一男一女傻笑着。

白洵说:“莫莫,你真好看!”

我捏捏他的鼻子:“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老婆,你真好看!”他又道。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撕扯了一下。

当年,那个人从背后抱住我,说:“老婆,你真好看”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清瘦而淡然。

她有一头长到腰际的乌发,削瘦的肩膀。

因为太瘦的缘故,两只眼睛显得特别大。

脖子上永远都缠着一根丝巾。

丝巾下面,会有什么秘密呢?

本来打算穿露背的婚纱,可是考虑到背部的那道十字印记,便作罢了。

其实就是这样,穿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我并不爱这个男人。所以,我无心取悦于他。

嫁给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呢?

报复?倔强?自尊?

还是……

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

拍完婚纱照,两人准备出去逛逛。

半途中,他由于公司有事,所以临时退场。

我乐的轻松一个人。

和不喜欢的人牵手,接吻,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白洵不是我厌恶的男人类型。

可是,一旦扯及到爱情,还是忍不住有些排斥。

我这颗深黑的心!

路过花店。

门口摆放着大朵大朵的幸福花。

它们紧紧的簇拥在一起,热烈的盛放着。

我撇撇嘴角,不屑走过。

什么狗P幸福花,老子再也不会相信这些了。

那个人……

他去哪里了?

为什么哪里也听不到他的消息?

其实我觉得日子过的很艰涩。

当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双眼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我要存在?

这双眼睛,因为换了眼角膜,而变得更加明亮了。

可是,有时候看着,看着,就总是想起那个人。

它们,让我痛苦。

没有期待,那是段已经被打了死刑的往事。

转过街角,有人将我的胳膊拉住。

我回头。

Lee哀伤的看着我。

“如果你还是莲落的话,就跟我走!”他说。

我鬼使神差的跟他来到一栋小房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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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楼

强烈的不安。总觉得即将有什么残忍的事情发生。

我转身对他说:“我还是回去吧。我过几天就要结婚了,你带我来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话问的颠三倒四。昭示着自己内心的翻腾。

他蹙眉,指指那扇没有关严实的门,说:“进去看看,再决定结不结婚吧!”

我摇头:“我不去!”

“如果里面是你哥哥,你去不去?”

我冷笑:“如果是他,我现在就进去杀了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怒吼。

我嘲讽:“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被他玩弄的那么惨!”

“莲落,你这个神经大条,白痴,混蛋!你再说这样的话,不怕天打雷劈!”

“我怕!我怎么不怕!所以赶紧让我这个胆小鬼离开吧!”转身欲走。

脸突然被他甩了一巴掌。

“给我滚进去!现在,马上!”他指着那扇门,压低嗓音怒吼。

“顾莫修一个人欺负我还不够,连你都来欺负我么?”我愤怒了。

“我让你滚进去,你听见没有!”说完他不理我的挣扎,直接拖着我往屋里走去。

我任他拖着。

天上的云彩,大朵大朵的飘着。

像蘑菇一样。

屋里很黑暗。

音响里正放着一段录音

“哥哥……快看这里,快看这里……对,喊茄子!”

“小落,别跑,小心摔倒!”

“哥……抱抱……”

……

……

修长而消瘦的人躺在床上。长发凌乱的披散着。

俊美的脸,有些清瘦。

双眼部位蒙着一层黑布。

耳朵上的红色矿石耳钉,殷红如血。

他抱着一件女士毛衣,轻轻的抚摸着,嘴角浮出飘渺的笑意

“小落……小落……”

Lee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

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莹润光辉。

圣洁而慈悲。

他闻到声响,蹙眉,随即舒展开来,微笑:“是Lee吗?”

Lee点头:“嗯。是我!”

他笑了,爬起来走下床,抱着那件毛衣,像个孩子一样撒娇:“Lee,我做梦了!”

“做什么梦了?”

他摸索着,辛苦的走路。

“我梦见小落了,是她小时候!圆圆的小脸,可爱死了。天天缠着我,要我给她讲故事!Lee,我们家小落果然是最可爱的,对吧?”

“恩,很可爱!”Lee应着。

他还在走路,突然,腿撞到桌脚,疼的他立刻扯扯嘴角。

我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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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楼

他皱皱眉头,片刻后又展开了:“自己看不见之后,才真正体会到小落那时的恐惧。真的是一片黑暗。”说到这里,他将怀里的毛衣攥的更紧了,用脸贴着毛衣,轻声呢喃:“小落,小落……”

“你啊!”Lee叹气,看着我,似乎在说给我听一样:“为了让她复明,为了让她振作,你就忍心让她恨你?”

他微笑:“不这么做的话,小落会伤心的!”顿了顿,又道:“她恨我也没关系。恶心,总比伤心好。对吧?”

嗓子里有一把尖利的刀刃在切割。

他蹒跚着走到我面前,在离我几十厘米的地方停下。

他的呼吸变轻了。

蹙眉:“Lee,是你吗?”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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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7楼

“你这个臭小子,不说话是不是?”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Lee?……”他的嘴唇在抖索。

我用尽全身气力,移动脚步,走到他面前,抚摸他那蒙着黑布的双眼。

他的身体猛的僵硬了。

站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狡猾的人失去了双眼,堕落的天使尝到了污秽而激情的禁果。

公元20XX。鲜活。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按理说,应该是童话故事中的那样结局:王子与宫主从此幸福的永远在一起了。

如果,只是按照常理推测的话。

Lee走了。

这次,他真真正正的离开了。

他说:“看到你们终于幸福了,我也就放心了。我不能一直这样颓废下去。我老爸还等着我回去给他养老呢”

我说:“Lee,你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你的爱情才是最伟大的”

他笑的苦涩:“如果有可能,我宁愿自己是你!宁愿自己不要这么伟大。”

我都明白,却无法说出安慰他的话语。

Lee的爱情,顾莫修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我搬进了顾莫修的房子。

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他。

对于现在的他,除了爱,就是无尽的愧疚。

我很惭愧,为自己几个月的怨恨与诅咒。

他为我背负了这么多,而我却吵嚷着恨他,怨他,还要和别的男人结婚。

再见到他,终于明白,无论怎样的情况下,我的身体和心理,都在渴望着这个男人。

这个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男人,已经融入了我身体,我们的生命就像两条纠葛的丝线,分不清是谁是彼此。

愿我们终生在一起,即使腐烂,也要共填一坯净土。

我告诉顾莫修:“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眼”

他空洞的眼里流出滚烫的眼泪。

我相信,那是受尽苦难后,辛酸又幸福的眼泪。

每天上完课,我就急匆匆的往家赶。生怕顾莫修一个人在家会不安。

那种在黑暗中的恐惧,我深有体会。

不想让他一个人。

他一个人走了那么多年,受了无尽的苦难。

现在,只有我爱他了。

顾莫修很乖,很乖。

他说话轻轻的,微笑软软的。白天我上课,他就在花园里坐着,听听收音机,和我的那只猫一起晒太阳,等着我回家。

每天下课回来,不管多么疲倦,只要一看到他,浑身的疲惫都立刻烟消云散。

我说:“顾莫修,顾莫修,你真是我的天使!”

他微笑不语。

日子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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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楼

卞霓知道了顾莫修的事情,哭的一塌糊涂。

她是个心软的女子,知错就改,善良感性。

她坚持要我转达她的歉意。我说:顾莫修并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

卞霓说:莲落,我现在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顾莫修还爱你!

邻居们都羡慕我和顾莫修的感情。

他们说: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像你们两个这么恩爱啊!

我微笑。

他们不知道,万众艳羡的华美爱情,有着多么令人辛酸的背后。

每个夜晚,我们**。

顾莫修会在高潮时,抚摸我背部那道十字印记。

摸着摸着,他就会哭起来。

他回来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疼吗?小落,你疼吗?”

虽然我每次都告诉他:我不疼。

可是他的眼泪落也落不完。

我终于明白,为何当初我才做完手术,眼睛会一直不受控制的流泪了。

那是顾莫修的辛酸与悲伤啊!

顾莫修的眼睛看不见了,所以家里所有的家务都由我一手包办了。

刚学做饭时,几乎每天都会受伤。

每到这时,顾莫修总心疼的在一旁掉眼泪。

他自责道:如果我能看的见,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用唇掩他的口。

顾莫修,你不能这样说。

经过一番战斗,终于能做出几道像样的饭菜来了。

事后,我特有成就感,见一个吹一个。

顾莫修笑我:“你就这点儿出息!”

我龇牙:“就这么点儿出息怎么了!再取笑我,晚上不许吃饭!”

他立刻软了下来,向我求饶:“老婆大人饶命,再也不敢了”

猫咪在一旁喵咪咪叫。

关于眼角膜移植手术的疑问,我问过顾莫修:“不是不能活人捐献眼角膜的吗?”

他说:“是Lee找人私自动的手术。他父亲的权利很大。办这点小事不是什么难题!”

我不知是喜是悲。总觉得整件事带着淡淡的欧亨利式味道。

我考虑过将双眼还给他。

可他说:“你以为眼角膜是泡泡糖啊,吞进去吐出来?傻瓜!”

我便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下班回来,看见顾莫修坐在沙发上,用笔在纸上图画着什么。

看见他辛苦的样子,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他曾经有一双多么迷人的双瞳。

现在却一潭死水,看不见一丝生气。

擦干眼泪,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哥……”

他一惊,遂即微笑:“回来啦?”

“嗯……”我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闷闷应着。

“我今天写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好不好?”他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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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楼

“如果我能看得见

就能轻易的分辨白天黑夜

就能准确的在人群中牵住你的手

如果我能看得见

就能驾车带你到处遨游

就能惊喜的从背后给你一个拥抱

如果我能看得见

生命也许完全不同

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欢的我爱的

都不一样

眼前的黑不是黑

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人们说的天空蓝

是我记忆中那团白云背后的蓝天

我望向你的脸

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

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

忘了掀开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

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你是我的眼带我阅读浩瀚的书海

因为你是我的眼

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

《你是我的眼》

我嚎啕大哭。

扑到他怀里:“哥,我把眼睛还给你吧。我把眼睛还给你!你这样,我心疼!”

他慌了,不知所措的摸到我的脸,替我揩干眼泪:“不要哭!我唱歌是想让你开心,不是想让你流泪的!”

“我知道。可是我看见你这样,难受……”

“只要能够在你身边,这不算什么的!更何况,我的笨笨是不会离开哥哥的吧?”他的手攥紧了我的衣袖。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捏捏他的脸:“当然不会了,你以为我像你啊!当初装的那么像!伤碎了我的心!”

他闻言,羞愧的低下头:“对……对……对不起!”

其实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可是顾莫修说出来了。

为什么?

这种心理其实很好揣摩的吧。

一如当初我,生怕他会离开我一样。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世界里,那种恐惧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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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楼

我不能让他产生这种不安。

有一次聊天,两个人又聊到那晚。

他说:“小落,你不知道你那晚勒紧那女人脖子的样子有多凶悍!完全就不像一个看不见的人!”

我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尽管他看不见:“那是……那是……”

他突然幽幽开口:“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那样做!”

我微微惊愕。

他冲我微笑。

今天,学校放假。

我打算带顾莫修出去走走。

他开始有些抗拒,说眼睛看不见,会给我添很多麻烦。

我骂他不识好歹,本小姐难得休假一次,这么不赏脸。

他只好答应。

我替他穿好衣服,拉着他的手一起出门了。

繁华喧闹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在我们身边走过。

可是,我的眼里只能看见他。

我们沉静在彼此的小世界里,谁也打扰不了我们。

虽然顾莫修带着墨镜,带着低檐鸭舌帽,可是,他的身材还是太耀眼了,走到哪里都如此引人瞩目。

有几个少女认出了他。

冲过来,发疯的狂喊:“你们看,BLOOD在这!BLOOD!哇!……”

很快,尖叫声一片。

我们被狂涌而来的粉丝堵在中心,进退两难。

有个粉丝扑过来,想要亲吻顾莫修。

强大的冲力,扯开了我和顾莫修紧握着的手。

眼看着顾莫修被人撞到,眼镜帽子滑落。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脸。

人群静默三秒。

片刻后,发出更加疯狂的喊叫。

我急的一身冷汗。

现在的顾莫修可不是从前的那个,看这群疯狂的粉丝,把他吃了都有可能。

下一幕,瞳孔里映出的影像,让我捂嘴失声痛哭起来。

顾莫修伸出手,朝空气中摸索着,空洞的大眼,茫然的表情:“小落……小落……小落……你在哪里?”

粉丝们还在尖叫。他们发了疯。

他一个没站稳,被撞倒在地上。

粉丝们疯狂的脚步踩到了他的身上。

我心痛,却只能隔着如洪人流,遥遥相望。

他在地上摸索着,惊慌的喊我的名字

“小落……小落……你在哪里?”

心中对他的保护,终于让我愤怒了。

朝人群怒吼:“你们疯够了没有?全都给老子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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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楼

疯狂的人群带愣住。他们还没搞清楚从哪里来的一个野蛮女人,便被我一个一个推开,径直冲向遍体鳞伤的顾莫修。

我抱住他,擦干眼泪,朝那群疯狗大骂:“你们这群疯狗,没见过男人吗?全都给老子滚开!再不滚,**来了,你们就一个个滚进号子里”

粉丝们立刻悻然离去。

顾莫修的双肩在颤抖。

我把他抱在怀里,安抚的拍他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他不说话,窝在我怀里,长长的沉默着。

顾莫修变脆弱了。

他失去了光明,所以变得像一个初生儿,一离开我,就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

终于有一天,我也觉得无法将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于是跟学校领到商量了一下,每天上课把他带在身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领导。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顾莫修时,他欣喜的像个孩子。

他亲吻我。

他说:“真好,这样就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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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楼

公元20XX。猫香。

在被幸福的洪水湮没的日子里,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我看到顾莫修温柔和善的一面,却忽略了他内心正悄悄滋生的黑暗。

当我还在失明期间,为何会对那名女子下手?(因为看不见,内心的自卑与害怕失去,能够把人的善良彻底没灭)

难道只有我才会有这种负面情绪产生吗?(顾莫修更为严重)

转眼六月。

因为和顾莫修重新在一起的缘故,我将与白洵的婚礼拒绝掉了。

白洵很痛苦,一直苦苦纠缠着。

因为那些纠缠,让我对他的不多的好感一下子消失殆尽。

一天放学,顾莫修去卫生间了。

我对他说,在校门口等他。

刚踏出校门,就看见白洵站在那里等候。

我立刻转身离开。

他发现了我,迅速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

我呵斥:“放开!”

他悲伤的看着我:“莫莫,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说:“你放开我吧,我真的不爱你!”

“那你为什么当初要答应我的求婚?”

“我……”我哑口

“你知道我已经通知了所有的宾客,他们都知道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可你现在却来跟我说你不结婚了。你有了心爱的人。莫莫,人不能这么做的!”他生气的指责。

“我承认,那件事是我的错。可是,现在我把一切都说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

“你以为说清楚了吗?我这颗心,你该怎么交代?嗯?”他痛苦的吼叫。

“你放开我,有什么话我们……唔……”嘴唇倏然被堵上。我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片刻,回过神,猛地把他推开:“你干嘛?”

“我爱你,我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抱着头,蹲在地上。

我不禁愧疚起来。

蹲下来,抱歉的看着他:“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你会伤的这么深!”

“没有那么深的爱,怎么会有那么深的伤!莫莫,求求你别离开我,好吗?求求你!”他跪下来乞求。

街道上的行人侧目。

我难堪起来,慌忙拉起他,小声呵斥:“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如此轻易下跪?”

“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没有你,要尊严有何用!”

我叹了口气:“你再不走,我就消失在这个城市!”

他愣住。

半晌,咬住苍白的嘴唇,坚决的甩下一句话:“我不会放弃的!”说罢,转身离开。

我擦擦额角的汗滴,一脸倦怠。

回过头,顾莫修正站在远处,遥遥望着我,浅浅微笑。

温柔的表情,让我顿时有了精神。

我渴望的,是这个男人。

除了他,我谁都不要。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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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楼

顾莫修变得越来越安静。

他大部分时间说话很少,有时却又突然说话很多,并且让人哑口无言。

你不能要求一个病人,说出柔和诙谐的语言来寻觅乐趣,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几乎不做任何尝试来说出内心被压抑的彷徨和恐惧,静默滞留是他疾病的核心所在。

他不再跟我去学校了。

我问他原因,他只道是天热了,不愿意出门。

我笑话他懒,他就扑过来挠我痒痒。

炎炎夏日,猫咪在一旁伏睡,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一大块毛。

我正准备开口询问,嘴唇便被他堵上。

很快,便跌入情欲的河流。万劫不复

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半夜似乎总能听见猫咪嚎哭的声音。

每天顶着黑眼圈去学校,被领导骂了无数次后,终于得来一个星期的假期。

我抱着猫咪窝在沙发上,突然发现这小东西似乎瘦了不少。皮毛也开始暗淡无光了。

我摸着它的小脑袋,叹气:“你这个小家伙,每天晚上都吵得我不能入睡!这都已经夏天了,你发什么春?”

小家伙委屈的‘喵’了一声。

“笨笨,你在和谁说话呢?”顾莫修从房间里走出来。

“和猫咪咯!这小家伙,最近每天晚上都吵得我睡不着,害我差点被领导开了……难”话没说完,猫咪突然从我怀里跳了出去,尖利的爪子抓伤了我的手背。

我呼痛,顾莫修连忙跌跌撞撞跑过来,捉住我的手,细细的抚摸:“伤了没?疼不疼?”

我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心中一暖,捧起他的脸,重重的吻了一下:“没……事!”

他愣了愣,遂即微笑:“你这个小丫头!真的没事吗?”

“只是擦破了一点点皮!没什么事!”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如果感染了什么病毒,那不就糟糕了!”他担忧的蹙起秀气的眉。

我点头:“下午去吧!”

“好乖!”他低头吻我。

猫咪在墙角发出细小的哭嚎。

又过了几日,睡眠状况仍旧没有变好。半夜猫咪的嚎哭声也越来越大。

我向顾莫修抱怨:“这该死的猫,吵得我都快疯了!”

顾莫修微笑不语。

假期结束的前一晚,终于无法忍受,去医院买了一瓶安定,吃了一粒,准备好好睡一觉。

顾莫修抱着我,柔声哼着歌,哄我入睡。

我梦见了很多朵鲜红色的花儿。

它们站放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模样很奇怪,花瓣是红色的长条条,一圈一圈绕在一起。就像人的大肠一样。

睡到半夜,耳边又传来猫咪的哭嚎。

这次,哭声似乎比前几日的更大了,导致只吃了一粒安定的我,还是猝然清醒。

睁开双眼,迷惘了半天。

猫咪的哭叫突然一声尖利,然后就消失了。

我惊得毛骨悚然。

转过身,准备喊起顾莫修,却猛然发现,身边是空的。

轻声下床,在床头壁灯的淡淡冷光中,朝客厅走去。

客厅里没有开灯,月色清冷的透过窗户撒了进来,依稀可见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墙角。

我抬起脚,正准备走过去喊他,他却突然回头。

我惊得捂住了嘴巴。

顾莫修全身是血,脸上,脖子上,白色的睡衣上,手上,流淌着鲜红色诡异的液体。

更加可怕的是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是我的猫咪。

它的肚子被剖开,内脏与大肠纠结着,有的掉了出来,挂在空中,轻轻的晃悠。

顾莫修的嘴角浮出诡异的笑容。

在这宁静的月夜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我捂住嘴,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走回房间,躺倒床上,大气都不喘一口。

大脑堵塞。我干脆直接把自己打昏了算了。

房间门被推开,过了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沐浴水声。

我吓得全身发抖。

我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赶紧入睡,这只是个梦而已。不要害怕。

可是身体是诚实的,它听不懂你的心理暗示。

鼻子嗅到一股清新的沐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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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楼

身体被人从背后抱住。

我不动弹。身体略略僵硬了。

他吻我的耳垂,轻轻撕咬:“笨笨,最爱你了!晚安!”

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缓缓睡去。

梦里,一直回放着半夜见到的那个场景。

顾莫修拿着刀,剖开了我的猫咪的肚子。

他笑的诡谲,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刃上的血迹。

我惊醒,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

顾莫修干净温和的脸浮现在我眼里。

喉咙干涩,指指桌子上的水:“渴……”

他摸索着走过去,端过水递给我。

我大口大口的灌下,半晌,惊惧稍微浅了些

他把我抱到怀里,柔声问我:“笨笨,怎么了?”

顾莫修的声音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

他的声音柔软,且蕴含着一股神奇的魔力。只要我一听到他说话,所有的不快与阴影就立刻烟消云散。

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脸庞,我开始怀疑昨晚所看到的一切或许只是个梦?

“做噩梦了!”我说

他淡淡一笑,将我抱的更紧:“不怕,哥哥在呢!”

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释然了

不禁暗笑自己的白痴,那这么可能是真的嘛……一定是这几日被猫吵多了,所以才会做这个鬼梦的吧!

一定是这样的……

看看表“啊!”尖叫:“已经下午3点了?”

他蹙眉:“好像是吧!我不知道!只知道过了很久了!”

我颓丧的将头埋进被子里,哭丧着大吼:“完蛋了!完蛋了!明天一定被领导活剥了皮不可!呜呜呜呜……”

于是,今天算是作废,我甚至连给领导打个电话请假的勇气都没有。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明天一刀死的痛快!

窝在顾莫修的怀里,惬意的听着音乐,微闭着双眼,享受着这仲夏时光。

突然想起了那只猫,于是问顾莫修:“你看见我那只猫没?”

他的身体僵了僵:“没有啊!怎么了?”

我疑惑的望着他:“今天好奇怪,这么到现在还没见它?”语刚落地,电话铃响起。

“喂,请问找谁?”

“莫莫,是我!”熟悉的男声

“白洵?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号码的?”我惊愕

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决定放弃了!”他突然开口。

我又一震,然后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轻松无比。

“是吗?多谢!”

“不用谢。如果你非要感谢的话,今晚可以陪我出来一起吃最后一顿晚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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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楼

“这个……”我迟疑

“我就这个微小的要求,难道都不可以吗?”他的声音带着乞求。

我抬头看向顾莫修。

他的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

我点头:“那好吧!”

“晚上七点,音乐广场见!”

“好的!”

挂了电话,我把事情对顾莫修说了一遍。

他温柔的说:“没关系,你早点回来就行了!”

我疑惑:“你不吃醋?”

他点点头:“肯定有的,只是……我不想让你为难而已!”

我感动的抱住他:“哥,你现在对我真好!”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小傻瓜!”

我说:“哥,你放心,我吃完饭就立刻回来!绝对不会被人拐走!”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点头:“好好!知道了!就你贫嘴!”

因为白洵的电话,我忘掉了猫咪的事情。

已经八点了,白洵那家伙怎么还没来?

郁闷的坐在广场的椅子上,看着小孩子们嬉闹。

我笑了。心情极为愉悦。

我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可以幸福了。

真的!这次我一定可以幸福了!

广场上的时钟指向11点。

我草,白洵,你丫的竟然敢放老子的鸽子!

以后你别再想见我!

拦了辆出租车朝家奔去。

顾莫修一定着急了。

我这个混蛋加白痴,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现在的他,是不是在黑暗中独自一个人发抖呢?

想到这里,心不禁紧然一缩,恨不得马上就插上翅膀飞回他身边。

门没关严实。

灯是开着的。

我推门而入。

手上的包砰然掉到地上。

地板上被鲜血染透了。

白洵的尸体倒在一旁。

顾莫修缩在角落,颤抖着。

我悄悄关上门,走到他身边,蹲下

“哥……你……做了什么?”

他抬起头,空洞的大眼睛里流出无助。

听到我的声音,他立刻抱住我:“小落……小落……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别喊那么大声,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我杀了那个男人……”他在我的安抚下,渐渐冷静下来。

我的眼睛很痛。

“为什么要杀他?”好不容易问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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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楼

“因为……因为……因为……他老是缠着你!我怕你会被他抢走,所以……所以就……”

我猛然间想起他那天说的那句话:“如果是我,我也那么做的!”

还有他那时幽幽的表情。

我的心脏猛烈的抽动。

“我的猫咪,是不是也被你杀了?”

他愕然,半晌,点头。

我跌坐在地。鲜血浸湿了我的衣服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它抓伤了你!”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我低吼

“是我约了白洵,我告诉他,让他到这里来。我和他好好商量一下你的事情。我的眼睛不方便,根本就不能出去。叫他随口扯了个谎,把你支了出去……然后我们发生争执,我就把他给……”

是我的错。

我的眼睛没有看到他的黑暗一天一天的增长。

我一直自私的将目光全部注视到他光明的一面,殊不知那份阴影已经像藤蔓,在他心底深深扎根,生长,并且枝叶繁茂了。

我定定神,握住他的手:“听我说,顾莫修,我们现在要做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茫然的摇摇头……

“毁尸灭迹!”我一字一句道出。

他吃惊的抬头:“不行,你不能这么做!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能插手!”

我凄凉的笑了笑:“你做我做,又有何区别呢?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毕竟当初,我也是从这地狱里走过来的!那种心情,没有人能比我更懂得!”

说完起身离开,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在白洵的尸体旁,跪下。

朝他磕了三个响头:“白洵,对不起。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真是对不起!请你在天堂一定要原谅我哥。不要原谅我!他所有的罪责都由我来承担!”

“小落……”顾莫修在身后大喊:“不要!”

已经迟了。

刀遁入白洵的尸体,鲜血喷溅。

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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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楼

公元20XX。吾爱

将那个人的尸体切碎,装进木质盒子,抛到大海里。碧蓝的海面立刻浮起一滩猩红,随着浪花翻滚着,很快就消失在骇浪中。

匍匐在地板上,用力擦干那些渗透进木板的血液。

回头对他优雅的微笑:“我们是共犯了!”

顾莫修笑了。

他爬到我身边,躺下,在黑暗中伸展四肢:“到我怀里来!我想疼你了!”

微笑。喘息。呻吟。交织。灼热。死亡。

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的一段对话

女:“如果我杀了人,你会怎么做?”

男:“我会劝你自首”

女:“我们分手吧!”

男:“为什么?”

女:“我需要的,是一个在我杀人后,肯替我埋尸体的男人!”

爱在膨胀为神的刹那,就已沦落为魔!

顾奇言如此,顾莫修如此,我,亦如此。

这种绝望感,渗透了身体的每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在为这份绝望感而哭泣着。

夜夜噩魇。睡得极其不安稳。

总是能梦见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很多逝去的人又活了过来。

而我没有哭,却在拼命遏制内心的狂笑。这是一种病态的梦。其实,我很恐惧失去。

身边的顾莫修,安静的睡着。

浓密的睫毛,美丽的脸庞,银色的长发。

真漂亮。每一次见他,总会觉得他又漂亮了几分。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手腕处的皮肤苍白略显透明,露出青色脉络。

脉搏兴奋的在跳动,血管在膨胀。

我幻想着他割破手腕,鲜血从血管一滴一滴渗出,猩红色,像蔓珠莎华一样充斥魔力,诱惑我。

这样想着,令我的身体开始起伏不止。

尖利的指甲滑到他的手腕处,轻轻的摩擦着,找寻着最合适的位置

他的嘴角浮出笑意:“让你和我一样了。真开心。”

一种枯萎的痛楚,欲望的生动画面,我说:“我想和你**。”

无休止的交欢。

世界末日了。

我们没有逃跑。

我对他说:“如果我们这个时候逃掉的话,别人更加怀疑是我们了!”

顾莫修微笑不语。

我和平常一样上班,下班。回家。

日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白洵的父母找过我几次,最后都未果而终。

心中的那份罪恶感,它在疯狂蔓延。

偶尔听到大街上的警车声,我就会本能的迅速逃掉。

那逃匿时的模样,定像一只丑陋肮脏的老鼠。

被钉在黑色的十字架上了。

永不超生。

晚上,两个人沉默的坐在餐桌前吃饭。如同嚼蜡。

自从杀了白洵之后,我的身体就一直在诚实的起生理反映。

它们在排斥我进任何食物。我把这种现象理解为惩罚。

我替他夹了一块红色排骨:“多吃些,这些日子,你倒是越来越瘦了!”

他愣了愣,然后眼泪流了下来。

扑过来抱住我:“我好想见你,小落,我好想念你!我都快想不起你的脸了。怎么办?我好想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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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楼

他吻我,手指不停的在我的脸上抚摸:“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杀了你?会不会真的杀了你?你每天出门,我都在担心,啊!你会不会丢下我,永远都不回来了?我的身体想要伤害你,可是我的心不允许。你是我最宝贝的人,我怎么能够伤害你?每天徘徊在地狱的边缘,那种感觉……”

屋外的灯光明明灭灭,照射在玻璃窗户上,就像一只哭泣的脸。

警车轰鸣,心紧然一缩。而后,警车驶过。

我没有向往常一样松了一口气,而是微笑了。

我说:“哥,我们一起死吧!”

他愣了愣,然后微笑点头:“好!”

我们沐浴完毕,互相膜拜着彼此的身体。

宝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人间相拥。

我拉住顾莫修的手,温柔的说:“拉紧我的手,不论何时,我们都会在一起!”

他点头:“好。永远在一起!”

刀尖在离喉咙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顾莫修握住了刀刃,洁净的手在流血。

他垂着头,隐忍了半天。

然后抬头,冲我微笑:“怎么办?哥哥果然还是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刀哗啦一声掉到地上。

我嚎啕大哭起来。

“小落,没有办法,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活下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看到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看你这么痛苦,这么绝望,曾经想过要让你解脱,要杀了你。可是我不行,我做不了!小落,即使痛苦绝望,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代替所有人活下去,代替……我。”

他亲吻我的眼泪:“我很坏,总是让你流泪。”

我摇头:“顾莫修,你是个狡猾的家伙!”

“小落,你还记得那个下雪天早晨吗?我们分别的那天?”他突然柔声问我

我哭着点头:“当然记得!”

“那次出门,我打算回来就让你做我的新娘的!”

“顾莫修,你这个傻瓜”

“可是你走了。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我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抛弃了我呢……”

“你说,我们死后会去哪里?听说自杀死的人,死后会变成地狱里一颗最阴森高大的树,日日站在彼岸,永不超生!”我慢悠悠的说,灵魂就要飞跃出去。

“如果这样,我们就做连理枝吧。你把我吞进肚子里再死,这样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我微笑:“不错的主意,不过,我现在很想吐!”

说完,爬起来冲到了卫生间。

不知道何时起,我长的越来越像顾莫修了。

人家说: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日子久了,相貌是会彼此影响的!他们会长的越来越像彼此,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吧。

我和顾莫修是这样的吗?

我冲着镜子里微笑。

不,我们比那种更加值得骄傲。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这一点,别的恋人就无法比及的上。

想要两人有一个共同的东西,没有比这供人生存的血液更加高贵了。

我头一次为我们是兄妹而感到自豪。

那日之后,两人没有再提过那件事。

**似乎还没有查到这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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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楼

我们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越来越近的末日。

下午,我出门去买药。

身体越来越衰弱,呕吐的次数很多,折腾的自己与顾莫修都不得安生。

走街头的拐角处,头突然被人从背后一击,晕了过去。

迷糊醒来,有风在我耳边呼啸。

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似乎是在一座高楼的天台。

傍晚的夕阳如血般泼洒在天边,连绵起伏的青山,线条优美,中间凸起的山尖,很像人们示爱用的桃心。

“终于醒了!”有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抬头。定格。

林筱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脸得意的笑。

再低头看看自己,全身被缚,整个人跪倒在楼台的边缘。

只要稍稍一移步,就会坠下百尺高楼,粉身碎骨。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她问

我点头:“想杀了我吧!”

她微笑,走到我身边,蹲下:“真聪明,不愧是姐姐!”

“妹妹也不错!竟然还有胆量出现在人前!”

她的脸一凛:“莲落,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故作不解:“我毁了你什么?”

她哈哈大笑起来:“从高中起,你就一直在抢我的男朋友。所有我看上的,或者看上我的,都被你抢去了。我讨厌你永远站在我头上把我踩在脚下的感觉。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故作清高的模样!”

说着,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你竟然还在抢我心爱的东西!顾莫修是我的爱人!你永远都别想抢走!怎么?抢走了他的眼睛是吧?那么……”她的嘴角浮出我熟悉的笑容:

“我再把它们拿回来吧!”

我一愣。

她的手朝我伸过来。

不是吧?要死在这里?顾莫修还在家等我呢!

“放心,别人会以为你是自杀而死的!”

风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渐渐丰盈了我的耳朵。

身体被一股力量推开,猛地趴到地上。

然后,有轻柔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淡淡的花香,还有太阳的味道。

我听见白色风衣被风吹的鼓鼓的声音。

他以鸟儿飞翔的姿态倒躺在空中。

他对我微笑。

他说:“爱你,小落。”

“好好活下去。好爱你。小落”

他在微笑。他在朝我伸出手。

像是放了一场小小的,局部地区的烟火。

很亮很亮很亮!

在下坠的过程中,我在想:啊!高贵圣洁的天使,终于要回到上帝的怀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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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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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楼

林筱雅因试图谋杀,被判终生监禁。

顾莫修的死亡,与白洵的案件真相大白。家里一封自首信,阐明了所有的经过。

我无罪开释。

Lee的帮助下,警方没有向外界公布这一消息。

我去监狱里看过一次她。

我问她:为什么顾莫修会在那里?

她笑的很狰狞:“我想要他听到你坠地,肢体碎烂的声音!”

我问她:“你就这么恨我?”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恨不得吃了你的肉!”

我摇头叹息,丢下一只润唇膏:“最近天气干冷,这只唇膏你用吧。”

她愣住。

“再见!”我轻道。

十五年后。

冬雪飞舞,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屋子里暖洋洋的,弥漫着糖果的香甜气味。

我坐在壁炉边烤火。

儿子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妈……”

我微笑:“小家伙,这么大还撒娇!”

“嘿嘿……不大不大,才十四岁啊!”他撒娇。

我捏捏他的小脸:“十四岁还不小?想当年,你老妈我十四岁就已经交了N个男朋友了!你小子,什么时候给老妈我带个漂亮媳妇儿回来?”

儿子一抹下巴,高深莫测的笑了:“快了,快了,母亲大人莫着急,你儿子我长的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愁着以后没人给您生孙子么?”

我笑:“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厚的!”

儿子嬉皮笑脸:“那也是尽得老妈的真传啊!”

门铃响了。

儿子扑过去:“爸,你回来啦!”

丈夫微笑:“恩!今天有没有听妈妈的话啊?”

儿子朝我挤挤眼睛:“你问妈,我今天乖不乖?刚才还在给老妈暖身子来着!”

我好笑:“你那叫暖身子?根本就是八爪鱼!”走过去,替丈夫脱下尽是风雪的外套:“辛苦了!”

“这么多年,还和我这么客气干嘛?”丈夫微笑。

儿子在一旁做呕吐状:“你们给我收敛一点儿啊!每天都给我上演少儿不宜节目!”

我一脚踹过去:“就亲热,不服气,你明天也带一个女的回来气我们也可以啊!”

儿子哼哼嗤嗤,不知所言。

十四年前,我结婚了。生下一个儿子。他有浓密的睫毛,白皙的肌肤,孱弱的身体。

十年前,我去了西藏。那里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地方,我希望可以与天国的距离近些,再近些。

九年前,我开了一家花店,只卖幸福花。

昨天,我在自己的头上发现了第一根银丝。当时我就在笑: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快了。

丈夫在洗碗。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一片一片落下来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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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楼

想想,走进厨房:“老公,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他说:“这么晚还出去?外面在下那么大的雪!摔倒怎么办?”

我微笑摇头:“不碍事!我就在附近转转!对了,我那条白色的围巾,你放在哪儿了?”

“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

走进房间,拿出围巾围上它。

儿子刚好走进来,看见它,遂即笑我:“这条围巾都破成那样了,扔了吧!儿子我给你买条又新又美的!”

我说:“这可是你老爸和你老妈的定情信物!不过你要给我买条新围巾,我不介意的!”

儿子点头:“好吧,看你可怜,我这就陪你出去选一条!”

走进大雪中。儿子揽着我的肩。

不知何时他的个子已经蹿过我了呢!

脖子上的围巾暖暖的。

当年,那个人温柔的把它围在我脖子上,他说:“你围着这条围巾,以后每个冬天都不会冷了,它就像我的存在一样,希望永远温暖着你”

我微笑:很温暖,真的一点都不冷。

儿子轻哼着一首熟悉的曲子。

我一惊,问他:“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歌?”

儿子说:“BLOOD最后一张专辑里的歌,叫《》”

当年他坐在椅子上,戴着眼睛,专注的谱曲,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轻敲。

他说:“我最后一张专辑,是送给你的。”

我对儿子说:“你觉得BLOOD怎么样?”

“我超喜欢他的!长的帅,又有性格!唱的歌都一级棒!”儿子一提到他,就兴高采烈:“我好多同学都说我长的像他!妈,你有没有觉得?”

我看着他的眉眼,澄澈的眼神,飞扬的年轻,眼角突然湿润,点点头:“嗯,很像!”

儿子更加高兴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老气横秋道:“就冲你这句表扬,我决定今晚给你买条围巾,还附送按摩!”

我笑:“我儿子就是孝顺啊!”

他洋洋自得:“那是!话说回来,那个BLOOD当年好像被媒体传出与自己的妹妹相恋啊!”

我点头:“好像是这样!”

儿子说:“好样儿的,我其实就冲着他这点喜欢他的。我上网翻阅了一下他当年接受采访的记录,哇靠!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经典了!敢打破世俗禁忌,代表他是个非常勇敢的人!”

我的眼角微微湿润:“你很佩服他吗?”

儿子点头:“我很喜欢他。如果他没死的话,我一定要见他一面。嘿嘿”

我拍拍他的肩:“继续唱那首歌儿吧!挺好听的!”

“好啊!”儿子还略显幼稚的嗓音在大雪中飘起:

如果能够重新来过

温柔地抱紧你

想要把你的悲伤全部地

包容只是这样

啊啊,曾经在你身旁现在也还是一个人吗?

像刺一样在红色的月夜缠住你

不知何时何人听到摇篮曲

相信我只有那样说出无法实现的言语

因为绝对不想第二次伤害你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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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gei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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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楼

在朦胧的意识中你在微笑

现在马上就去你那里已经不会再让你孤单

被红色浸染胸前那悸动现在停止了

能安详吗?用生命去换取

某一天,阳光灿烂。春光明媚。

我在家收拾衣物时,突然泪流满面。

钱包里那张多年前的小纸条:“小落,哥哥,永远爱你!”

所以……

打了电话给丈夫:“Lee,谢谢你。照顾好思修。”

“你忍受不了了吗?”他问

我知道他在哭。

我微笑:“嗯。忍受不了了。”

“一路走好!”

“再见!”

躺在漫山花海中,望着蓝色天际微笑,微笑。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虽然晚了这么多年,但是你肯定能够理解的,对吧?

现在,我就去你身边。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我叫莲落。我有一个哥哥叫顾莫修。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他很疼我,他讲的故事很好听。他的声音很柔软。他会在我哭时不知所措,在我生气时,安静的任我发泄。他会唱歌哄我入睡,他喜欢从背后抱住我,喊我“笨笨”

我的哥哥是个温柔的人,他有一颗最最温柔的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我了。

我爱他,这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口的话,你们……能够看见我的真心吗?

全文完

《狐惑》已完结

狐惑(上)BY:掠水惊鸿

一、白狐公子

明宣德元年九月,刚刚即位的皇帝朱瞻基御驾亲征,俘获了反叛的叔叔朱高煦,将其囚于西内禁苑。

朱高煦为成祖皇帝次子,封号汉王,英武而长于兵法,自少年时就追随成祖南征北讨。成祖数次在战场上陷于险境,皆因高煦奋勇接应,才转危为安。当年靖难之役,最重要的白河沟一战,高煦以数千人击溃朝廷的六万兵马,为成祖打开了南下之路,成祖高兴地在阵前许诺:“得山东以若为嗣”。

后来成祖不但得了山东还得了天下,但以高煦为嗣的诺言却始终没有实现,唯一的原因是高煦不是长子。成祖的长子朱高炽在洪武年间就被封为世子,他性情温和端庄沉静,有仁者之风。但成祖马上得天下,很看不上这个身体肥胖连骑射都不会的儿子,且认为他体弱多病,恐怕不能久持,是以即位后两年都没有立他为太子。

皇帝年逾四十,储位久悬不决,朝臣们议论纷纷,满朝官员派系分明,文官大多支持高炽,认为废长立幼不合宗法,武将大多拥护高煦,因为他们和高煦一起征战多年,情谊深厚。最终一生豪迈的成祖也拗不过祖宗法规,敌不过士大夫们圣人子曰的说教,勉强立了高炽为太子,但作为感情的补偿,又给了高煦高于太子的兵力和权限。这样一来局势又复混乱,大家都知道,皇帝倾心汉王,将来谁主江山还在两可之间。

成祖驾崩后高炽即位,这个可怜的太子赢了皇位却赢不了天命,仅当了十个月的皇帝就病逝了,因为毫无建树而被模棱两可地追封为“仁宗”。汉王高煦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起兵反叛,企图从侄儿手中夺取皇位。但是他的运气没有他父亲好,乐安一战汉王大败出降,持续了十余年的皇位争夺终于尘埃落定。

年轻的宣德皇帝亲手了结这个心腹大患,他的心情实在很好,也就忘了自己不久前刚刚发布的大赦天下诏令,开始对汉王的叛军进行大规模的清算。高煦毕竟是成祖与徐皇后亲生,当年靖难之役时建文帝还说过“莫伤燕王”呢,宣德帝不管心里多恨高煦,也不愿落个杀叔的名声,便将他囚禁起来,反正他现在无兵无权,废人一个,杀与不杀也没多大干系。

可是随汉王反叛的官员将士却没有这样的特权,从贼叛军押解到京,刑部大理寺内阁一改往日的懒散,从大学士到文墨小吏都是天天一早到班,脚不沾泥地忙活。乾清宫送出来的旨意不是“大辟(斩首)”就是“赐自尽”,一片片血红的名字看得人胆战心惊。

这晚内阁当值的是大学士黄淮和刑部尚书金忠,宫里送来了皇上批阅过的折子,这已是最后一批从贼官员,刑部下午才把议罪送了上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批回来了。黄淮略略翻了几下,见折子上来来回回都是“如议”或者“加一等”,不由叹了口气。部议的罪名一般都定的比较重,因为要给皇帝留下施恩减刑的余地,可是皇帝显然还嫌他们判得轻了。

翻着翻着,他突然被一行细密的红色小字吸引,仔细看了一下朱批,不禁诧异地“咦”了一声。

旁边正在看公文的金忠放下笔问:“豫翁(黄淮字宗豫),有什么不对么?”

黄淮皱眉道:“这个柳云若是什么人?部议是夷三族的,皇上改成了‘笞一百’,这还罢了,更奇的是三日后要将人犯带至文华殿受刑。开国五十年了,纵然是廷杖也要在午朝门外,哪里有打板子打到文华殿上的?”

听到“柳云若”这个名字,金忠的眉梢一扬,嘴角掠过一丝隐晦的笑意:“难怪豫翁不知道(黄淮十年前因为太子高炽被成祖下狱,高炽即位之后才放他出来),这个柳云若名气大得很,他是永乐十七年的状元,中状元时才十八岁,诗词文章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先帝赞他是‘宋玉复生’。只一遭儿,生的太好,当年我在琼林宴上见过他,秀美如处子,猛一看还以为是戏里女扮男装的王素贞呢。汉王向先帝要了他去做藩邸长史,将他带到山东,据说汉王把他带走之后连姬妾的房门都不进了,您说他是什么人?”

黄淮厌恶地皱皱眉,明白了金忠的意思:“原来是汉王禁脔。”他随即更奇:“既然他是汉王心腹,为什么不杀他?”

金忠道:“陛下大约是觉得他不值一杀,所以杖责示辱,也是折辱汉王的意思。”

黄淮是理学名士,对此举却不不以为然,摇头道:“文华殿非拷掠之地,圣上非问刑之官,满朝文武围观一个男宠受刑,太失国体了。我要上折子进谏。”

金忠似笑非笑:“豫翁!皇上要赦便赦,要打便打,我们把人给他就是,其余的都不要管。”

黄淮已在铺纸,准备写折子,听他语气有异,抬起头问:“为什么?”

金忠站起身,看看左右无人,附在黄淮的耳边轻声道:“听说开战之初皇上就有密旨给大将军张辅,务必生擒柳云若,还说‘勿伤其面目’,这不是‘揽二乔于东南兮’的意思么?”

黄淮震惊地望着金忠说不出话,怔了老半天才拍案大怒:“我们就该替皇上除了这个妖孽!”金忠无奈地摇摇头,负手在室内踱了两步,低语道:“妖孽……还真让豫翁说着了,传言这柳云若是当年汉王所救的一只白狐所化,能媚惑人心,外面称他‘白狐公子’。他羁押到刑部当日,皇上就亲自到牢中密审,我们议上去的罪名也到今日才判下来,还是这么个结果——折子,我劝您还是不要写了……”

金忠走出了中厅,黄淮低头看他雪白的折本子,但觉得文思枯涩,心颤手摇。一不小心,一滴墨迹落在纸上,他忙去擦,结果一擦倒晕染成一大片,黑乎乎的乌云一样,想到“柳云若”的名字,更觉得不详,摸着满是皱纹的额头直叹气。

三日后的文华殿上君臣朝会,庄严恢弘的大殿前,袅袅御香从龟鹤口中冉冉散淡开来,似乎到处都是紫光流雾,给龙楼凤阙平添了几分神圣庄严的气氛。上百名官员肃立两侧,却是连一声话语咳嗽声都不闻。一个太监站在门口,“啪啪啪”连甩三声静鞭,殿外百名畅音阁供奉太监击鼓撞罄,黄钟大吕,乐声大作。肃穆沉着的乐声中,群臣跪拜,宣德帝从西阁内迈出,缓步向设在殿中央的御座走去。

宣德帝刚过二十六岁,俊逸的脸上挂着一丝似乎凝固了的笑容,他走到宽大的、四边不靠的御座前坐下。殿中的上百名官员低着头伏身跪着,仿佛有什么感应力,忽然都把头低地挨着了地——他们听声音知道皇帝已经升座。

宣德抬起眼睛鸟瞰殿内,目光晶莹闪烁,为争夺这个座位,大明朱家已经掀起两场天伦惨变。祖父杀了自己的亲侄儿,如今轮到他,又囚禁了自己的亲叔叔。汉王战败,他才算座稳了这个宝座,这种居高临下唯我独尊的感觉,竟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

“诸臣工!”宣德挥手止住礼乐,“朕班师回朝不久,又让诸位来,是为了议朱高煦的事。众位爱卿的奏本朕均一一细读了,皆曰高煦可杀。高煦上负成祖抚育之恩,下愧朕维护之情,至于兴不义之师,欺藐朕躬,暴虐肆行,致天下失望,朕也以为可杀!但朕追念皇考宽宏德化之情,未忍加以极刑,姑宥免死,从轻治罪!”

这决定是事先都知道的,大臣们也没什么惊讶,一齐叩拜,山呼“皇上仁德!”

哪知宣德语气一转道:“然则指挥使郑亨、靳荣等人,皆阿附权势,与高煦结党行私,狼狈为奸,擅做威福,罪在不赦!”他严厉的语气让大臣们都是一抖,他们不少也是与高煦有过私交的,不绝都有些悚然。

宣德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个人,朕要单独发落。”

他一挥手,禀笔太监黄俨便拉长了公鸭般的嗓子高声道:“带柳云若上殿!”大臣们听到柳云若的名字都是一惊,这位号称“才压江南”的状元,这位与汉王传出龙阳之恋的“白狐公子”,其实是说的人多见得人少。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锦衣卫压着犯人进来了,大臣都忍不住一齐转头,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已跨进了大殿。

一瞬间空气好像被抽空了——文武百官都有些窒息,白色的影子缓缓“走”进来,说他是走,真的有些侮辱那份从容与优雅,那淡雅和忧愁的感觉,就如夏日的柳絮轻轻飘过水面。

柳云若走到殿中的时候,他的脸渐渐清晰起来,一个极为俊秀的少年,看过去不过二十出头。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白皙如玉的脸上投下两道淡淡的阴影。黄淮想起金忠的话,才明白这少年不是生的“太好”,是“太美”了,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一种不经思考就可以体会的美,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美,一种足以让人堕落的美。

怪不得有人说他是妖。

【此帖被弦之花月在:15重新编辑】

二、杖刑示辱

柳云若在殿心跪下,向高高在上的宣德深深叩首:“罪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清冷的声音如泉水流淌,又像是酷暑里拂过的凉风,大臣们不禁深深迷惘,这少年怎么如此平静?

宣德手指在御座扶手上敲打了几下,含着一丝讥诮的笑意道:“此人是汉王府中长史,好像还是个状元。身为朝廷命官,却以荒淫侍奉乱臣,谄媚宛若娈童,秽乱犹胜娼妓。朕连杀他,都嫌污了西市一方土地!故而朕以律法中惩治罪娼之刑责他,也让众爱卿看看,高煦府中蓄养的是何等小人。来人,将柳云若重笞一百!”

大臣们听到这个处置都是一噎,黄淮和金忠几天前就知道要判笞刑的,却不知是按罪娼论处。本朝惩治罪娼的笞刑与普通笞刑不同,为了以示羞耻,要去衣受杖。现在皇上要在大殿上公然将人犯剥了裤子打屁股,他们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时间也顾不得君前礼仪,竟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太监黄俨咳嗽一声,喝道:“肃静!”众人吓了一跳,才赶紧低头站好,重新看柳云若时,他依旧是静静地跪着,似乎对这刻毒而又极具侮辱性的惩罚毫不吃惊。

几个锦衣卫抬着一张宽大的木床进来,后面跟着的四个太监手中各执一根刑杖,看服色是东厂的掌刑太监。自洪武年间便有了皇帝以廷杖处罚大臣的规矩,据说刑杖的时候,行刑者看司礼太监的两只靴尖,若外八字,此人尚可留得一条性命;若内八字,一定立毙杖下。大臣们饱受荼毒,现在看见这场景,虽然明知不是打自己,却都有些反射性地股颤。

这时候柳云若终于抬起了头,淡淡的眼光从宣德脸上扫过,眼睛里似乎藏着一池幽深的水,旋即又垂下。两个锦衣卫上来架他,将他推到刑床上,用皮带将手足绑缚成一个“大”字形,想来是防他受刑时因疼痛而挣扎。然后,一个锦衣卫就去解他的裤腰。

这是最尴尬的一刻,众大臣心中都怀着复杂感觉,有羞耻有好奇有鄙夷也有怜悯,柳云若的脸始终苍白而淡定,让人无法联想到无耻放荡的贱奴。肌肤一寸寸露出的时候柳云若的身子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观刑的大臣们倒吸了口气。

修长的大腿和匀称窄翘的臀部仿佛是用汉白玉雕塑而成,还要经过精心的琢磨才会有那样光滑白嫩的颜色,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能相信这样的躯体属于一个男人。因为太美,所以便与淫秽无关,即使是讲究存天理灭人欲的学士们,也忘记了回避眼光,醒悟过来的时候都不由红着脸咽了口唾沫。

两个掌刑太监分别站在了刑床两侧,手中的板子似乎刚刚打过漆,油光锃亮地闪着令人胆寒的光泽。本朝规定,笞的规格是大头径二分七厘,小头减一分,今天拿到金殿上的怕是尺寸重量最标准的板子了。按照《刑律》,笞比杖轻一等,但一百大板也是最重的量刑,打完不死也要脱层皮。大臣们想到这样晶莹饱满的臀部很快要在笞打下成为两团血肉模糊的烂肉,都有些惋惜。

皇帝还没有下令,大殿上寂静了一刻,柳云若趴在刑床上,目光注视着地面上那条细细的石砖缝隙,脑中想的是自己从乐安城被带走的情景。当他被挂上枷锁时,汉王一拳打翻了左右的官兵,向张辅吼道:“要杀要关随你,把柳云若给我留下!”

张辅无奈地笑笑:“王爷见谅,皇上的圣旨是‘锁拿柳云若等九十三名官员’,若是别人还可以商量,这个人……”

高煦的脸刹那间惨白,呈现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茫然,这是兵败后柳云若第一次看见汉王意气消融,他只觉心脏里被时间填满的缝隙突然都绽裂开来,每一道都是血淋淋的疼痛。他却只能笑着,握了一下汉王依然孔武有力的手,轻声道:“王爷,我会活着,所以,你也要活着。”

除了活着,不能嘱咐太多的话语,活着才能再见,活着才有希望。然而活着却不是容易的事,有时候甚至比死需要更多的勇气。

随着一声“行刑”,身后是板子划过空中的风声,柳云若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自从记事起就没挨过打,都忘了挨打是什么感觉了。他自嘲地一笑,呵,原来自己还是会害怕的。

板子“啪”得一下落在赤裸的肌肤上,如同击碎了平静的湖面,柳云若身子一震,嘴里“啊”得叫出来,声音不大,却带着猝不及防的痛楚。板子离开的时候一道四指宽的红印子横贯过左右臀部,观刑的人不约而同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

柳云若咬了咬牙,调整了一下呼吸,第二板落下来的时候便只哼了一声。他并不是刻意掩饰什么,他在疼痛中迅速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这种程度的击打要持续一百下,如果他还想活下去,就不能在一开始把力气浪费在无谓的号叫和挣扎上。他尽量放松两腿,虽然放松会让板子抽上去的时候更疼,但他知道这样可以把伤害控制到最小。

柳云若如此合作的受刑态度令掌板的太监无所适从,他们突然很想看看这个少年的脸,想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五六板子过去臀部便整个红肿起来,没有办法不让伤痕叠加,掌刑太监几乎是怀着歉意把重重的一板打在原先的一道肿痕上。柳云若一直平静的身子抽搐了一下,他颤抖着转过脸,将脸贴在粗糙的木床上,观刑的大臣们这才看到,那原本俊雅秀美的脸已被疼痛扭曲,眉心紧紧地攒在一起,额头上全是冷汗。这样的神情并不狼狈,相反让人有种似爱似怜的疼惜。

臀上的剧痛让柳云若有些慌张,他发觉自己一开始的计算是错误的,疼痛正以令他惊异的速度叠加上去。两行热乎乎的液体从眼眶里滑出来,他无可奈何地想,真没出息啊,几年都没有流过的泪水,居然打了顿屁股就落下来了。早知道眼泪这么不值钱,就该在和汉王分别的时候痛哭一场——又或者,是因为离开了那个人,他失去了撑下去的力量源泉?

随着责打的数目增加,那原本白皙的臀部很快又红又肿,泛出点点令人担心的紫砂来。司礼太监数过“二十”,掌刑的太监突然停了动作,柳云若怔了一怔,回过头去,看见刚才打他的两个太监退了下去,另外两个补上来。他恍然,原来是怕掌刑的累了会打得轻,每人打十下就要换人。又有两个锦衣卫上来解开他绑缚双手的皮带,司礼太监说:“准许受刑者揉臀。”

柳云若真为这意外的恩典庆幸,臀上是一片火烫介的肿痛,应该已经淤血了,他精通医道,知道淤血若是压迫经脉可能会导致瘫痪。他先是喘了几口粗气,活动了一下被绑的麻木的腕子,回过手去极小心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臀部。触手是一片片深深浅浅的肿痕,用指尖一碰疼得钻心,他试探性地轻按了几下,判断了几处淤血最严重的地方,然后咬紧了牙关,开始指法娴熟地为自己的屁股推拿按摩。

围观的大臣不禁目瞪口呆,在这大厅广众之下揉屁股是极不雅的行为,他们真不信柳云若这样清雅不似尘世中人的公子哥儿,会做出这样龌龊的动作来。刚才的怜悯登时被鄙夷替代,有人皱着眉摇头,有人更是夸张地掩起口鼻。

这些鄙夷的、不屑的目光都落在了柳云若的身上,他在心里暗笑了一下,“士可杀不可辱”的训诫对他来说早就没有意义了,他们却还要用这些世俗的清高和气节来评判他。

没等他揉完,司礼太监一挥手,锦衣卫又把他的手绑住,要命的板子声再次响起。刚刚上来的掌刑太监劲头十足,毫不留情把板子盖在他已伤痕累累的臀上。实在太疼,肉体的直接反应最终打败了理智,他开始在每一次板子落下时绷紧身子,并且痛呼出声,浑身乱颤连牙关都咬不住。他的手指在刑床上划拉着,企图抓住什么东西给自己一点力量,可是粗糙的木头只是磨破了他的指尖,他的掌心里是一无所有的空虚。

他想念那只坚定有力的手,每次握住他的时候都如同温暖的巢,将他的手连同心脏一起包裹。原来他的勇敢机智和坚强都是为了能牵住那只手,不避生死不计后果地向前蹚,只为了和你并肩而行。

王爷,王爷,柳云若在心里一次次地唤着,我很疼,你知道么?我很害怕,你知道么?

柳云若终于失声痛哭出来,一直不语的宣德帝轻轻抿了下嘴角。

四十板打完柳云若已经痛得瘫软了,泪水和冷汗铺了满脸。锦衣卫解开他的手,他完全不想动弹,屁股上刀剜一样,估计好几处破皮了,用手碰上去怕是和挨一记板子没什么两样。他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缓缓地探手过去,掌心先触到一片潮湿,也不知是血是汗,咬了咬牙,朝着臀腿相连处狠心按下去,那里有重要韧带,一旦淤血严重他下半辈子真不能走路了。

哪知这一按直痛得眼前一道白光炸过,“啊”得一声赶紧缩回手。停顿了一下,他又喘了口气,咬住了自己左手手腕,右手按住那些狰狞的伤痕缓慢而用力的揉着。

宣德为这个几乎属于自虐的举动愣了片刻,不用猜也知道那有多疼,可是柳云若的动作里透露出某种无畏的执着,比那些上了刑场还在痛骂的叛军更坚定。他坐得太高,从上向下俯视去只能看见少年的身上大汗淋漓,整个人氤氲在一片水气里,倒有种朦胧的美感。

突然想起来在牢房中他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情景,和现在很像,他也是这样,痛苦却不怯懦。一边流着血,一边还思路清晰地和自己谈着条件。有这样的意志,为什么不为汉王殉节?而要选择卑贱地活下来?宣德不由对他那句“我怕死”的理由深深疑惑。

第三轮的责打开始,宣德耳听着受刑者发出小鹿哀鸣一样的惨叫,思量这个人到底是怯懦还是坚强呢?又或者,他究竟是人是妖?

宣德无法忘怀六年前,自己初见这位清若梅花的状元郎的情景。琼林宴上君臣对诗,柳云若一人妙语连珠压倒了所有新科进士,那份挥洒之间的文采风流,温润如玉的秀美蕴藉,让他内心深处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和悸动。他悄悄跟父亲说,能不能让今年的新科状元做东宫侍读,他幻想着以后能和柳云若谈诗论文,是何等的快乐。可是琼林宴还没有结束汉王高煦就向成祖说,我要这个人。

父亲那时是无权无职的太子,不为皇帝所喜爱,在皇宫里夹着尾巴做人,自然不能和意气风发的汉王相争。看着汉王回头和柳云若默契地相视一笑,成了他心底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其实原也准备将他与其他叛军一体处置,到牢房中密审只为了要羞辱他,让他悔恨当初识人不明依附权势,自己可以在他的悔恨中品味那份胜利者的骄傲。

他却眩惑在那双流溢着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权衡任何利弊,两片唇就贴在了一起,这是不是个陷阱?

当然,他知道现在还是能反悔的,他只要一个眼神,黄俨就能会意,然后一个动作就能指点掌刑太监将柳云若毙于杖下。他因为犹豫不决而烦躁地弹着指甲,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却突然看下面的掌刑太监停了下来,回过神问:“怎么回事?”

黄俨有些不安地禀报:“起奏陛下,柳云若晕过去了。”

宣德这才去看少年饱受折磨的躯体,自臀部至大腿青紫斑驳,已无一块好肉,几处肌肤绽裂开来,殷殷的鲜血正顺着伤口蜿蜒渗出。纵然有翻云覆雨的心智,叱诧九州的才华,终究也是个文弱书生,这点疼痛就吃不住了。

“泼醒,继续打。”宣德简单地命令,心里有隐约的快感,他终于掌控了这个少年的全部,从身体到神志。

“哗啦!”

一大盆冷水兜头泼下去,伏在刑床上的人激灵灵打个寒战。“呃……”一声微弱的呻吟,从咬得满是血痕的嘴唇里飘出来,因为大殿上太寂静,大臣们都听到那宛若梦呓的轻轻呢喃:“王爷……”

两个字里有无限的依赖和刻骨的哀伤,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宣德也听得清清楚楚,他眼中波光一闪,黄俨看到了皇帝的愤怒,一挥手,示意继续用刑。

柳云若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些水珠,脸上的汗被水冲洗掉,呈现一片惨淡如雪的白。他怔忡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失神地舔了舔嘴唇,他已经听到了身后板子迎风而起的声音。

“五十七。”

柳云若在不受控制地惨叫了一声后听到了这个数字,有些泄气,怎么才五十七下?看来行刑的人很宽厚,在他晕去后没有打他,让他在无知的黑暗中拥有了一个短暂而温暖的梦境。

一下又一下的板子噬咬着早已惨不忍睹的肌肤,痛苦变成了一个可供细细品味、慢慢咀嚼的过程。柳云若的惨叫因为虚弱而变成了低低的哽咽呻吟,于是板子打在皮肉上的脆响便格外刺激耳膜,上百名衣冠衮衮的大臣们相信自己都经历了一场永生难忘的朝会。

金忠是当年柳云若中状元时的主考官,还记得他少年得意如沐春风的样子。他不忍再看殿心的行刑场面,偷眼扫了一下御座上的宣德皇帝,却发现皇帝的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场游戏。他的膝弯在袍服内颤抖,当年那个寡言少语、淳朴明敏的东宫世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酷?

宣德笑,是因为他已拿定了主意,他要留着柳云若,在他身上和汉王高煦再打一场战役。来日方长,他还想看看这少年能玩出什么花样,同时,也要让他真心屈服。

一百下打完宣德满意地点了下头,黄俨赶紧打了个手势,几个锦衣卫毫不拖延地将柳云若从刑床上解下来,一人拉一条胳膊拖出了文华殿,在汉白玉的砖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宣德目光一扫,似乎在询问诸人的反应,他轻咳了一声:“高煦得势之日,内外文武百官和他有交情的不少,看到刚才的场面,是否有兔死狐悲之感呢?”

此言一出,底下形形色色的一堆官帽都狠狠地缩了一下,宣德微微一笑道:“朕知道,和高煦来往的,有些人是畏惧他的权势,有些人是一时苟图侥幸,这都是人之常情,朕自然也既往不咎了。还望众爱卿以后能洗心涤虑,恪共职守,忠心辅佐朕整觞纲纪。”

众大臣被他连吓带哄,早就心中一片混乱,听他说到这里,知道今日朝会终于结束,于是一起叩首谢恩,趴下的背上都有汗渍渗出来。

年轻的皇帝长长地呼出了口气,得意的微笑浮上了风华正茂的脸,高煦算什么,从今往后,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只是在一低头时,望见了地下的那一道血迹,心里就轻轻抽搐了一下。

三、敝屣残生

朝会后宣德到古北口阅兵,没有功夫理会柳云若的事。只在临走前嘱咐了留在宫中的黄俨,将柳云若从刑部转到大理寺,请大夫好生医治。阅完兵又赶上琉球有使者来朝,等他回来已是七天后了。在慈宁宫陪太后用过膳天色已晚,太后暗示他该去看看皇后,他只是一笑不答。皇后胡氏是他当世子时娶的,因为父亲的不得宠,他的婚事也办的很草率,皇后容貌寻常性格刻板,他一年到头也难得临幸她一回。

出了慈宁宫才发现天上正在飘雨,宣德站在廊下出了会儿神,低声问黄俨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黄俨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咽了口唾沫道:“刚迁到大理寺的时候一直迷糊着嚷疼。后来清醒了,要看太医给他开的药方,说太医开的不对,自己写了一张方子让照着煎药,还给自己订了每日的食谱。奴才关照大理寺,都按他要的给,这两日因为忙着皇上回宫的事,奴才没有亲自去看,听说挺安静的。”

宣德噗嗤一笑:“他还挺知道爱惜自己。”他一撩袍子走下台阶,黄俨忙追下去,高举着伞试试风向,想方设法为他挡着斜飘的雨,亦步亦趋地跟在侧后——又怕踩着了他脚后跟仄着身子哈着腰,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看他走的方向即不是乾清宫也不是皇后的坤宁宫,心里疑惑,也不敢多问,一直行到隆宗门外才明白:原来皇帝是要出宫。

黄俨自从东宫就服侍这位主子,知道他要去哪里,把伞递到一个小太监手里,让他好生打着,自己一转身拉了一个侍卫小声道;“皇上要去大理寺,你赶紧去大理寺知会一声,让他们接驾,布置关防,但千万别闹出大动静!”

宣德帝看到柳云若的时候,着实愣了一愣。一身囚服的少年趴在铺着温软被褥的石床上,极认真地剥一只橘子。修长纤细的手指仔细地剔去橘梗,将橘核挤到盘中,橘子放入口中的一刻,他脸上居然浮起一丝孩子气的笑意。

跟着进来的狱卒去开牢门,锁链声让柳云若回过头,看到牢门外的皇帝,他放下吃了一半的橘子撑起上半身,在床上叩了下头算是行礼,很平静地说:“罪臣叩见皇上,罪臣还不能起身,请皇上见谅。”

“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宣德似笑非笑踱进牢去。

“这是皇上的恩典,罪臣想早日养好了伤侍奉皇上。”

宣德瞟了黄俨一下,黄俨早已噤若寒蝉,恨不得立刻遁土逃开这个地方,正要出去,柳云若却突然叫住他:“黄公公!前日我说外敷的药里再加一味珍珠粉,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加。”

黄俨一怔,忙站住了目视宣德。宣德点点头,向黄俨道:“你去告诉太医院,让他们照办就是。”

黄俨赶紧答应,带着狱卒出去了,还很小心地拉上了外间的大门。宣德朝柳云若的臀上轻拍了一下笑道:“你的屁股这么金贵,要用珍珠调养?”

柳云若一皱眉,发出一声呢喃的低哼,却突然抬起头道:“珠粉有除痕作用,皇上也不想罪臣落一身伤疤吧?”

大概是休养的好,他的脸色显然比受刑那天好了许多,润泽如玉的脸颊上不笑自晕,看得宣德心里不禁一荡。他却突然警觉起来,一把捏住柳云若的脸,将他上半身都提了起来,注视着他的眸子冷冷道:“你怎知朕要留下你?朕可以赐你一杯酒,又或者,就这样关你一辈子。”

柳云若显然被捏疼了,咬着牙吸气,眼波中却依然是笑意:“罪臣现在只剩下这个身子可用,皇上杀了我就浪费了。”他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顺着宣德的小腹慢慢往下滑,低声道:“皇上几日来一定辛苦了,让罪臣服侍您一回可好?”

宣德忍着身下酥酥麻麻的感觉,笑道:“你这个样子,可以?”柳云若一笑不答,向床里挪了挪,拉着宣德坐下,缓缓解开他腰间的玉带,先伸手进入拿捏了一会儿,待宣德低声呻吟后,将他温润的唇凑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出了一身大汗的宣德畅快地吐了口气,躺在石床上闭目养神,语气讥诮地问:“你以前也这样服侍高煦?”柳云若神色平和地拭去嘴角一点乳白色的液体,道:“偶尔。汉王喜欢更刚猛的方式,等罪臣能起身了,一定让皇上尽兴。”

宣德睁开眼睛,笑道:“你真的愿意留在朕身边么?”

“只要皇上愿意。皇上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宣德伸出手去,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柳云若的身子温顺如一只绵羊。尽管动作是如此懒洋洋的温柔,宣德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峭:“朕不能违背祖宗家法,能留在朕身边的男人只有一种,你也愿意?”

那个柔软的身体剧烈的哆嗦了一下,宣德清楚地听到了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他用指头抬起柳云若的脸,看到那刚刚带给自己无限快意的唇正不受抑制地颤抖,他又是扬眉一笑,问道:“怎样?”

宣德确信这是柳云若的底线,如果他是为了给汉王做卧底而苟活,那要付的代价也太大了一点。柳云若毕竟是读书人,哪怕是做了汉王的禁脔,应该还有起码的尊严在,而一受宫刑,沦为阉竖,不男不女受天下人耻笑不算,光是污辱先人的罪名,就比死要恐怖十倍吧?

“算了,”宣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朕看这里也挺好的,让他们换张床就行——这个也太硬了些,硌得朕腰疼。”

“好吧!”柳云若脱口而出。

“嗯?”宣德一下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柳云若在说出那两个字后头上“嗡”得一晕,仿佛被人从万丈悬崖上扔下来,他只觉得全身的血开始往头上倒流,为了怕自己后悔,他一口气说下去:“我愿意净身进宫!我愿意留在皇上身边!请皇上放我出去!”

宣德皱了皱眉:“为什么?”

为什么?若是一生都被禁锢在这个牢笼里,又怎么能救他?他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悲怒和恐惧都压回去,镇静,他告诉自己,若是能再与他相见,那么所有的交易都是划算的。他说:“我怕坐牢,不想呆在这个活棺材里——再说,”柳云若微笑起来,鼻腔里却发出急促而不连贯的呼吸声,“我也是在您的下面,有没有那东西都无所谓。”

他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将一句调侃的玩笑话说得跟哭似的,不由深深懊丧:看来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宣德颇玩味地望着他,这个少年总是让他惊艳,他笑:“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救出高煦来,他还能要你么?”

王爷,柳云若在心里默念了一下,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脑子却满是高煦的影子。他跟着他出征瓦剌,他为他击鼓助威,高唱:试借君王御马鞭,指挥戎虏坐琼宴……汉王一身黄金铠甲的身后,那个永远紧随其后的白衣书生……

王爷,要活着,要等我。

柳云若确信自己的声音足够诚实,自己的眼光足够妩媚后开口:“那是他的事——我只在乎谁能让我活下去。”

咱们走着瞧,宣德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情将柳云若拉过来,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道:“一会儿朕让人带你去蚕室,那里暖和,棒创也正好在那儿养——朕真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翻身起来,大步走出了牢房。

在脚步声终于消失的时候,浑身抽搐的柳云若将脸埋进臂弯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因为看不见他的脸,于是无法得知那是哭泣还是冷笑。

蚕室,是受宫刑后休养的地方。颜师古注《汉书》:“凡养蚕者,欲其温而早成,故为密室蓄火以置之。而新腐刑亦有中风之患,须入密室乃得以全,因呼为蚕室耳。”这一段话是柳云若曾经在《司马迁传》中读到的,当时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亲临其境体会一次。

那间小小的密室,对他来说就是地狱。

为了做到安全,他自己配了止痛消炎的药,一再嘱咐手术后如何妥当止血,甚至与行刑者讨论如何下刀。行刑的目瞪口呆,他干了十几年了,却从未见过如此镇定的人。

所有的镇定,在无法想象的疼痛中崩溃,他两眼漆黑地听见自己从胸腔中冲出的凄厉惨叫在蚕室中回响,如此哀伤,如此孤单,如此无可奈何。

小小的密室连窗户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他站在生与死的交界上,摇摇欲坠,却无法倒向任何一边。每次晕过去的时候他都很着急,怕就这样死去,可是清醒过来,重新感受创口脓血流离的剧痛,他又宁可自己死了。

三个月后,宣德接到禀报,柳云若的刑伤已愈,他派黄俨去接他。黄俨看见长身玉立的少年缓步走出蚕室,眸子里在茫然的空洞后边,有一道比刀子还犀利的坚决。他隐隐觉得不对,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就无法向宣德帝提起。

四、家法如山

宣德用少有的灿烂笑容迎接了他的宠儿,欲仙欲死的云雨交媾后,宣德帝的手在柳云若光滑的肩背上松松软软地滑过,心满意足地说:“有你,六宫粉黛尽失颜色。”曾经的状元郎、而今的武英殿司礼少监依旧淡若春水地笑着。

宣德将柳云若安置在乾清宫的偏殿,以便能随传随到。开始的几天日子挺平静,宣德亦是风雅少年,喜欢吟诗弹琴,尤其爱好围棋,柳云若服侍他这些远比在龙床上更得心应手。

那天午后宣德去内阁议政,因为有言在先,宣德不许他接触任何政务,他知道这是不放心,也就不争着陪他去,独自在房内看书。司马迁的《报任少卿书》,很多年前就读过,可以倒背如流,现在却仍旧一遍遍地看。

“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后世也。”

索然一笑,大约受宫刑的文人,自秦汉算起,太史公是第一位,他是第二位。同样是“私心有所不尽”,所以他也选择了隐忍苟活,只是他的日子,比司马迁要难挨。

抛下书卷站起来走到窗前,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肩,已是隆冬,不知西内禁苑的冬天会不会很冷?不知他是不是还保持着每晚练功的习惯?不知有没有人给他披上一件衣服?

一个小太监的禀报打端了他的思绪:“皇后宫里来了人,请您过去。”小太监叫秦倌儿,宣德帝拨了二十个秀美可爱的小太监来服侍他,秦倌儿是其中之一。

“皇后?”他微微蹙了一下眉,他自进宫就没出过乾清宫的门,还没有心思去研究宣德的后宫,谁知倒是皇后先想起了他。“没说干什么?”

秦倌儿道:“是听皇后训示。宫里的规矩,皇后掌管后宫,新来的内监都要听皇后训话,也就是说说不得干政之类的。”

“哦。”既然是例行公事,他也就不再担心,换了六品少监服色,跟着坤宁宫的太监去了。

皇后高坐凤榻,柳云若一进去就低下头跪着,膝行而前,很恭敬地叩首:“奴才叩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榻上的人声音年轻却不好听,有一点不健康的沙哑,柳云若一听便知,这个皇后一定有长期咳嗽的毛病。

“遵旨。”依言抬起头,皇后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皇后。早就听说皇后胡氏不为宣德所喜,眼光一瞥而过的时候,云若心里还是暗笑了一声。虽扑了粉用了很好的胭脂,还是能看到本来黄瘦的肤色,一双眉毛修成了宫里时新的“黛蛾”式样,却因习惯性地蹙眉而变得有些滑稽。他不由有些同情宣德,汉王府中一个端茶倒水的丫头,怕是也比这母仪天下的皇后有姿色。

胡皇后的感觉却不同,那是实实在在的惊艳,一张男人的脸精致成这样,让身为女人的她先是嫉妒,而后想起柳云若和皇帝的传闻,她的嫉妒就转为怨恨了。

“你入宫几天了?”胡皇后慢条斯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刁难的味道。

柳云若隐隐觉得不详,也许今天的训示没有想的那样简单,他如实回答:“启禀娘娘,奴才进宫刚六天。”

“哼!”那是鼻子里的一声冷笑,胡皇后已是发起脾气来:“你胆子不小!内监入宫伊始就要到哀家这里聆讯,你却要哀家派人去请!”

柳云若不禁一噎,没人告诉过他,他满以为受了宫刑就是太监了,哪知还有这么多麻烦的手续。赶紧叩头:“奴才不知道有这个规矩,请娘娘恕罪。”

“你听听,他的意思倒是哀家冤枉他了!”胡皇后转脸向坤宁宫总管太监侯显,声音已是怒不可遏:“如此忤逆无礼,来人,家法伺候!”

两个太监一人拎了一根荆条过来,另有两人按住了柳云若的肩背,将他压成一个前胸低伏后臀抬起的姿势。当袍子的后襟被揭起的时候,他明显地感到自己臀部的肌肉颤抖了一下,明白这个时候还是不争辩的好,他顺从地没有做任何挣扎。

所谓的家法是两尺长的光滑荆条,把手上包着黄绫布面,到底是女人宫里的东西,从尺寸到重量都比上次挨的板子温和得多。柳云若自我安慰了一下,估计没有那么疼吧。

“啪!”

荆条抽在翘起的臀峰上,一道钝痛让柳云若全身一跳,有些无奈地想:为什么总是打屁股呢?

两根荆条依次起落,噼噼啪啪,声声入耳,柳云若咬着袖口来克制自己呻吟出声。胡皇后没有说打多少,这让他有些不安,他在心里默数着每一下疼痛,并且清晰地感到随着数目的上升,疼痛也在加剧。他听见自己的鼻腔里溢出低低的闷哼,心里权衡着,他估计能撑四十下,如果过了四十皇后还不喊停,他就开口求饶。

当他数到三十,谢天谢地,胡皇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声:“暂且住了。”按住他的太监松开手,柳云若身子一软扑倒下去。他喘了几口气,强自支撑着又跪起来,向胡皇后叩了个头:“奴才谢娘娘责罚。”俯身叩头的时候,感到裤子紧紧地绷在臀上,估计里边肿得老高,随着他的动作,被布料一蹭,火辣辣的疼。

他这样乖巧驯顺,胡皇后倒也不好再为这事罚他,看他额头沁满豆大的汗珠,惨白如雪的脸上却奇异地飞起两片红晕,桃花一样艳丽,“狐狸精”几个字猛然划过心头。

太监禀报说,自从这个柳云若进宫之后皇帝便没有临幸过任何嫔妃,每晚都是在乾清宫独宿。如果宣德帝宠爱的是哪个妃子,胡皇后恐怕只是暗暗吃醋,可是皇帝和一个太监厮混不清,就让她在嫉恨外凭空多了种为国除害的责任感,心念一转,已是有了主意。

“你将太祖《内训》背诵一遍。”

内训?刚刚稳定了呼吸的柳云若蹙了下眉,才知道他的麻烦还没有结束。《内训》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亲自颁布、用来约束太监的后宫训示,他早年听说过,但读尽天下文章的他,怎么也预料不到,自己要背诵这样一篇东西。

看他踟蹰不语,皇后哼了一声:“怎么?哪怕是一个茶房的小太监,入宫之前也要把太祖《内训》牢记于心,你堂堂武英殿司礼少监,还不能背么?”她向侯显一扬下巴:“告诉他规矩。”

侯显干巴巴地道:“错一个字,是一记荆条。”

《内训》少说有上万字,若是真按规矩责罚,他岂不是要被打成肉泥了?他刚刚干了的冷汗又冒出来,只得求饶:“娘娘,娘娘开恩!奴才入宫的时间短,皇上还没来得及教导奴才,请娘娘宽限一日,明日奴才若再不能背诵,甘愿加倍受罚。”

他故意把“皇上”两个字咬得很重,胡皇后明白柳云若是宣德帝的人,如果今天真的在她宫中被杖毙了,她不知该怎样面对皇帝的暴怒。想了一想,《内训》二十篇,要在一夜之间背诵是不可能的事,她倒宁可留起机会明天再羞辱他一次。脸上浮起少有的一丝笑意道:“好,既然是你说的,哀家且饶你一回,明早亥初过来。”

云若暗暗透了口气,赶紧叩首:“谢娘娘宽释之恩。”

胡皇后哼了一声:“今日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堵起嘴来,给哀家重打一百!”

这个庞大的数字,让柳云若大脑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挨打,让他刚养好的屁股再皮开肉绽一次;要么干脆顶撞皇后将事情闹大,让她愤怒到非杀自己而后快,一定会有人给宣德报信儿。

可是,和皇后抗衡的后果是什么?如果要靠宣德来救他,无异于告诉整个后宫他是宣德的断袖之宠,到那时恨他的就不只皇后一个,而是宣德的所有妃嫔。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得罪这么多人。

而挨打呢?一百荆条不会好挨,但不会死,那便够了。

拿定主意的瞬间柳云若心里掠过一个悲哀的想法:为什么他总选择最艰难的一条路?

胡皇后满以为他会吓疯掉,然而惊惧也只是在那清秀的脸上一划而过,随即被平和的镇静取代,谢恩的声音里居然没有一丝颤抖。她忍不住冷笑:“你心里在怨恨哀家。”

柳云若听出皇后的心虚,叩首道:“奴才罪该万死,这点皮肉之苦只会让奴才感激娘娘的雨露仁恩。”他不等太监来按就顺从地平趴在地,这个姿势比跪着要安全。

胡皇后觉得这个年轻的太监说卑贱不是卑贱,说高傲又不是高傲,而她惊异地发现这种气质居然非常地迷人。

太监把一块白巾塞入柳云若的口中,两个人分别按了肩膀和双脚,掌刑太监挥起荆条便打。柳云若低垂着头猛得向上一仰,脸上写满了难以忍受的痛楚,惨叫被毛巾堵在喉咙里,成了一声低低的闷呼。早已肿胀的肌肤把疼痛加剧了几倍,他几乎揪成一团的心里却恍惚间觉得滑稽:柳云若因为背不出书挨打了,将来说给汉王听,会不会逗得他开怀大笑呢?

初到山东的时候,很多饱学之士不满他的才名,认为他是靠少年美貌侥幸得中状元。汉王索性为他举办了一场文会,邀请鲁中名儒前来挑战,几十个人,随意举出经史子集中任何一句,他即能毫不滞涩地背诵,琅琅之声如珠走玉盘,一时四座震惊。他在顾盼之间看到了汉王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兴奋,当来挑战的人都真心折服的时候,汉王朗声大笑拉起他的手拂袖而去。那是汉王第一次握起他的手,那只手有掌控宇宙的力量。

侯显不紧不慢地数着数: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随着荆条的起落,柳云若单薄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白色的中衣上浮出几道浅浅的红痕,回忆被疼痛切割成不连续的片段,零零落落砸碎在眼前。

走出文馆的汉王翻身上马,他仰视着那被阳光勾勒出金边的英武面容,不知所措地说:“王爷,云若不会骑马。”羞赧之间身子突然腾空而起,汉王有力的手臂将他拉到了马上,他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背脊感受到汉王宽阔的胸膛。他不知道那次同骑而行让他对汉王的感情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他如同掉进一个温暖而剧烈的漩涡,头晕目眩,却百死无悔。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血痕逐渐晕染开来,氤氲成一片,分不出经纬,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缠绵的甜腥味,如同汉王霸道却甘甜的吻。大明湖畔,夕阳将两个逐渐融合的影子投射到水中,嫣红地仿佛是被血染成。

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

打到这个时候,肉体似乎已在过度的疼痛下逐渐麻木,倒没有开始那么难挨了,柳云若只觉得有些茫然,荆条落下的声音闷闷的,不像是打在他的身上。

是的,荆条打在皮肉上,纵然很痛,那伤也终是会痊愈的,可是那些回忆烙在他的心脏上,刻在骨头里,让他无法回避无处遁逃,他便只能在这疼痛中坚持下去。

打完一百下,掌刑的太监拿出堵在柳云若口中的白巾,他已经爬不起来,胡皇后命两个太监送他回去。身体被架起来的时候,柳云若抬起他失神的眼睛扫了胡皇后一眼,那眼中含着淡淡的冷漠,不是怨恨也不是乞怜,更像某种警告,让胡皇后竟无端打了寒战。

五、春宵一夜

宣德回宫的时候太医正小心地剪开柳云若的裤子,布料被血凝固在伤口上,使这项工作极其艰难。柳云若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疼得身子一阵阵哆嗦。宣德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看了一眼那淤结着红色和紫色的臀部,皱着眉道:“怎么打这么重?”

柳云若虚弱地抬头一笑:“皇后掌管六宫,责罚一个奴才,打多重都不过分。”

宣德鼻子里哼了一声,走上前摸摸柳云若渗出冷汗的头发道:“这是朕疏忽了,忘了让他们告诉你宫中规矩。”

柳云一时无法判断宣德的语气中究竟是戏谑还是怜惜,便一笑:“还好,皇后的家法比板子好挨。”

这时太医送上一碗药来,宣德竟亲自接了,舀起一勺吹吹,送到柳云若口边,满屋子人看到皇帝亲自服侍一个太监,都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身子缩到地底下去。

柳云若尝了一口,微一蹙眉问:“放了人参?”太医忙道:“是,安神止痛的。”柳云若摇摇头道:“我现在喝不得这个,用薄荷煎一碗白药籽儿就好。”太医不禁发怔:“薄荷虽然解毒,但那个是醒神儿的,喝了失眠,现在您还是睡着了比较好受……”

柳云若微叹了口气,向宣德笑道:“现在睡不得,明日若背不出《太祖内训》,怕是要更惨,所以——您能不能赏赐奴才一本儿,我不知该上哪儿弄去。”

宣德看着那疲惫的笑容,突然有些心疼,语气生硬地道:“明日不要去了,朕让黄俨去跟皇后说!”

柳云若悄悄抚了一下按在床上的手,低声道:“为一个奴才扫了皇后的颜面,值得么?”

宣德面无表情,鼻息粗重地沉默片刻,向秦倌儿道:“去御书房取一本《太祖内训》来!”

太医为柳云若上了药就退下了,荆条毕竟是轻薄刑具,打伤的是表面皮肉,并没有伤到筋骨。秦倌儿取来一本《内训》,柳云若哗啦啦随手一翻,大约有三十来页,轻声一笑:“呵,原来太监也不是好当的……”他转脸向一直坐在房中的宣德道:“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安寝吧,奴才今晚实在服侍不了您。”

宣德走到床前坐下,踢了靴子上床,将柳云若的上身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笑道:“你用胳膊撑着太累,朕留下来陪陪你。”

“皇上……”

宣德按住了他笑道:“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背吧——朕还可以帮你看看对错儿不是?”他又对黄俨道:“冲一壶酽酽的茶,就放在床头旁边儿,顺便把朕正看的《资治通鉴》取来。”

柳云若强忍住内心的震动,他抬起头看看宣德,还弄不明白皇帝甘愿给他当软垫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掩饰地低下头,翻开书页,却只看见一片黑色影子,蝌蚪样在他的眼睛里游动。

宣德似乎真的准备这样坐一夜,他很专心地看书,却时不时稍稍动一下大腿,以保证柳云若呼吸通畅。房间里异常安静,只偶尔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柳云若听见自己有些慌张的心跳,柔软的怀抱安抚了他下身的疼痛。这个怀抱与情欲无关,便让他放松了戒备,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恬然安适的感觉。上一次这样温柔的被拥抱,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汉王……

柳云若猛然惊醒,仿佛冥冥中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望着他,他对自己适才萌生的感动深自厌弃,惩罚性地在大腿上捏了一把。他一哆嗦,疼得几乎叫出声,宣德忙问:“怎么?又疼了?”

他摇摇头:“没事。”却回避了那双含着关切的眼睛。他收摄心神,低下头看书,为了赶紧结束这样尴尬的状态,他还是早点儿背下这本《内训》的好。

宣德倒有些担心:“要不然还是算了,两三万字呢,反正一夜之间也背不出,明日的事让朕出面。”

柳云若微微一笑:“让奴才试试。”只要一专心就快得多了,他蹙眉凝瞩,用半个多时辰默读完了这本《内训》,又闭上眼睛在心里快速流动了一遍。然后轻轻将书捧给宣德:“请皇上检查。”

宣德一惊:“这么快?”

柳云若抿了下嘴唇背诵道:“太祖既定江左,鉴前代之失,置宦者不及百人。迨末年颁《内训》,乃定为十有二监及各司局,稍称备员矣。然定制,不得兼外臣文武衔,不得御外臣冠服,官无过四品,月米一石,衣食于内庭……”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背出来,中间只因为口干喝茶而停了两次。宣德愣了片刻,笑着合上书道:“朕今日终于见识了什么叫过目不忘,只当是古人虚夸,想不到身边就有这样一个奇才!”

宣德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惊奇和欢喜,柳云若却对这样的称赞并无反应,淡淡道:“三国里的张松,王安石的儿子王雩,千言万言过目不忘,不是年命不永,就是身罹奇祸,没一个有好下场。”

这话顶得太煞风景了些,宣德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却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毫不愠怒地说:“既然背完了就赶紧睡,还能睡一个时辰,朕到时候叫你。”他自己先躺下来,想要把柳云若揽到怀中,那人却往旁边闪了一下,将脸埋在枕头里就没了动静。

宣德没有强迫他,欠起半个身子拉过棉被给他盖好,忽然借着灯光看见那长长的睫毛上闪烁着一点晶莹的东西。他胸中的闷气登时消散了,咬着牙无声地一笑,笑意里狷狂而得意,小东西,我们慢慢玩儿,我有的是耐心。

第二日宣德还是让黄俨陪柳云若去了坤宁宫,任凭侯显怎样考察,柳云若都能背的一字不错。胡皇后无可奈何,当着黄俨的面也不敢再刁难他,不过拉着脸训斥几句“安分守己”的话,柳云若听出弦外之音,恭恭敬敬地答应着。

即使在他养伤、不能服侍宣德的日子,宣德依然喜欢留宿在他房中。两个人下下棋看看书,就安安静静睡了,虽是一张床,却各自一条被子秋毫无犯。柳云若忍不住道:“您要再不临幸一下皇后,太后怕是要杀了奴才了。”

宣德哼道:“皇后那个痨病相,朕一见她就恶心!”

“那么其她嫔妃也好。”

宣德炯炯的目光盯着床帷:“自从当了皇上朕就开始讨厌她们,一个个那样矫揉造作地笑,叫脱了就脱了,叫伸展就伸展,连娼妓都不如。”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柳云若笑笑,思量片刻,道:“明白了。奴才有个法子,请皇上赐一道旨意,让奴才可以随意索取太医院的药材,一月之内让皇上见效。”

“你要干什么?”

柳云若在宣德的颈上轻轻一吻:“奴才还有很多皇上不知道的学问。”

半个月后柳云若的伤终于痊愈的时候,他拿给宣德一个小小的瓶子。宣德一怔,打开瓶塞,从瓶中倾出几粒桐子儿大的药丸,闻一闻有股奇香扑鼻,问他:“什么东西?”

“奴才早年在《永乐大典》上看的方子,传自古书的文王御女丹方。滋阴壮阳祛老还少,对于女子还有受孕得胎的功效。”

宣德摇晃了一下瓶子,听着里边发出一些轻微的撞击声,他斜睨着柳云若脸上慵懒而惬意的笑,道:“朕怎么知道这是真的?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给里边加一味鹤顶红?”

柳云若一言不发拿过瓶子,随手一扬,数百粒药丸以一种百川到海奔流不回的气势冲到了半空,他凭空一抓,也不知抓出几丸来,看也不看往口中一丢。宣德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些飞出的药丸有些砸在了他脸上,在一片雨打残荷般的声音中,他一时没有明白这个极其潇洒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只是凝视着那双妩媚如狐的眼睛,为里边流露的坦荡深自震惊。

宣德咬着牙:“你知不知道内监献奉春药是死罪?”

柳云若毫无怯意地说:“比起奴才的脑袋,皇上应该更需要一个太子。”

宣德一震。太子,他已二十六岁,娶妻纳妾已有九年,却仍然膝下空虚,他不知这是否与自己特殊的癖好有关。以前没有当皇帝的时候并不很在意,现在掌控了江山,才知道千秋万代是多么的重要。

柳云若的脸上逐渐浮起了潮红,他的目光有些迷离,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宣德,滚烫的肌肤让宣德也微微一惊。柳云若喘息着道:“您知道这药有效了吧……把它随便赐给您看得过去的妃子,只是现在……现在……救救我……”

第二天早朝时,群臣看到他们的皇帝容光焕发满脸英气,大冬天鼻尖上还冒出细细的汗珠。再后来几天,皇帝晋封容嫔孙氏为贵妃,孙贵妃谢恩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赏赐了武英殿司礼少监柳云若白银一千两,珍珠一斛。

柳云若纤长的手指在那些流光溢彩的珠子里搅动,心思跟着流转:孙妃容貌上是够了,可惜父亲孙忠只是一个小小的主薄,家世单薄了一些,要想和坤宁宫分庭抗礼,还需要更大的筹码。她一定比皇帝更想要个儿子?

呵,那么我就再帮你一回……他回过身,对身后的秦倌儿道:“你们把这些东西分了!”

“这些……全部……”秦倌儿的眼珠几乎掉下来。

“全部!”

柳云若对秦倌儿眼中熊熊燃烧的欲望很满意,有欲望就好,有欲望就可以掌控。这些小太监们想的不过是金钱,孙妃的欲望怕是更大吧?女人会为了欲望不择手段铤而走险,那种勇气和胆量通常让逐鹿天下的男人都望而生畏。

六、孤注一掷

在孙妃处流连了几夜的宣德还是没有忘记柳云若,回到乾清宫的夜晚,他将柳云若招至自己的寝宫,只说要和他对弈一枰。宣德喜欢下棋,可是自从当了皇帝后就连国手黄文治也不敢赢他了,对方拼着命下和棋,自己当然也再难提起厮杀的兴趣,直到柳云若来到他身边。

宣德觉得很奇怪,按说柳云若心思深沉到了不可猜度的程度,可有时候又是那般的天真,他和宣德下棋时总是竭尽全力想赢,完全没了平日小心翼翼的卑贱。他善守,宣德善攻,两人棋力相当,都要十二分的用心,才能做到各有输赢。

那天晚上柳云若似乎心神不宁,他原本把守的四角被宣德攻占了三角,宣德的白子儿穿心相会,使得中间天元一带柳云若的三十余黑子被围无援,已无生望。柳云若显得有些沉不住气,想要救援中心,又怕宣德来侵最后一角,拈着棋子迟疑不定。宣德隔着桌子看他凝眉为难的样子,觉得少有的清纯可爱,胜利的快感便被张扬起好几倍。

他笑道:“你今儿怎么了?这样缚手缚脚?”

柳云若将手中的黑子点在星下一角,有些苦涩地说:“奴才想求皇上一件事,却不敢说出口,内心惶恐。”

宣德在三路又投一子,侵削柳云若的阵地。他漫不经心地含笑道:“你要是敢说想见那个人朕就打你二十板子!除此之外都可以讲。”

柳云若伸到棋盒中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停滞不动,宣德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落子,抬头问:“怎么了?”

那线条柔和的嘴唇上慢慢浮起一个有些恍惚又有些悲凉的笑意,柳云若舔了舔嘴唇,无可奈何,却又异常清晰地说:“皇上真是英明天纵料事如神,奴才要求您的,就是想见汉王一面。”

“黄俨。”宣德低头研究着棋局,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

侍立一旁的黄俨本来都快睡着了,猛然睁大眼睛躬身道:“奴才在!”

“叫慎刑司的人来,打他二十板。”

黄俨吃了一惊,他刚才打盹,没有听见两人说什么,不知为何在这异常轻松和谐的气氛里宣德突然就说要动刑,偷眼去看柳云若,清丽如画的人儿也只是腼腆地笑着,没有一丝怯意。黄俨越发觉得糊涂,却也只能赶紧出去传旨。

大概是黄俨的安排,慎刑司只来了一个掌刑太监,手里拎的板子也不过两尺来长,宽度厚度和正式的刑杖一样,气势上却远没有那么恐怖。宣德似乎对这样的安排还满意,点点头:“也不必出去了,就在这里打,打完了咱们继续下棋。”

柳云若这才从容站起来,轻声问:“要脱么?”

宣德眯起眼睛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脱吧!”

柳云若走到桌子旁边,面色平和地解开汗巾,将丝绸的裤子褪至膝弯,就准备趴下去。宣德却道:“地上凉,就跪着吧。”

柳云若应了一声:“是。”低垂着头双膝跪下,两手撑在地上,他白嫩而富有弹性的臀部随着背脊的下伏挺翘起来,身体呈现出一条优美的曲线,在寝宫柔和昏黄的灯光下看去,格外撩人心魄。

宣德翘足而坐,伸手去拿茶碗,黄俨忙上前给他倒了一杯热的,宣德抿了一口,向黄俨一扬下巴。

美丽的线条便被噼啪之声破坏了,每一记板子打下,柳云若的身子都会不受抑制向前一蹿。手臂不足以支撑疼痛的身体,挨了五六板后就不得不用胳膊肘着地,随着抽打而不断颤动的臀肉一片嫩红。连痛得一身汗的柳云若都觉得,自己这狼狈的姿势让刚才从容的微笑成了拙劣的装腔作势。

二十下打完,黄俨赶紧引着掌刑太监出去了,他知道要交代些什么。宣德用足尖抬起柳云若快贴到地上的脸,额头的冷汗和嘴上发紫的咬痕证明刚才的责打不轻。宣德将自己茶碗递过去,柳云若双手接过喝了两口,喘息的速度才慢了下来,他伏在地上约半盏茶的功夫,才勉强系上了裤子,摇摇晃晃站起来。

“还敢再提么?”宣德冷冷地问。

“今天不敢了,以后不知道。”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宣德愠怒,他只是淡淡道:“那就以后再打,”并指指棋枰,“该你了。”

柳云若扶着桌子稳住自己哆嗦的双腿,叹了口气:“奴才认输。”听他第一次诚恳地说出“输”字,宣德脸上浮起轻笑,逗他:“才至中枰,你也没有全军覆没,真的就认输了?”。

柳云若摇摇头:“不是因为棋,疼得厉害,不敢坐。”这样的回答让宣德“噗嗤”一笑:“听你的意思,好像还能扳回局面么?”

柳云若看看棋枰上的一片黑白,似在琢磨什么,突然抬头向宣德嫣然一笑:“皇上,您要不要和奴才打个赌?”

“赌什么?”宣德饶有兴味地问。

“若是奴才能赢了这盘棋,请皇上恩准奴才探视汉王;若奴才输了,就再领一百大板。”他又比划了一下补充:“是上次挨的那种大板子。”

宣德慢慢抬起头,自从即位之后他第一次抬头看一个人,何况还是一个太监。柳云若的嘴唇还在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眸子里却是阵前将军才有的冷静与自信,宣德脑中一晃而过竟然是汉王的眼睛。

哗啦,哗啦,宣德的手指搅动着棋子,柳云若这个无赖的豪赌有孤注一掷的味道。他问:“为什么一定要见他?”

柳云若笑笑:“我跟了皇上,总该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奴才没有办法全心全意服侍皇上。”

这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却带着一点点胁迫的意思。宣德想如果不让他输的心服口服,今天最多也只能再痛打他一顿,那原本期待的春夜又没法实现了。他再一次确认了棋盘上的局势,相信柳云若已经毫无胜望,点头道“好,朕跟你赌。”

“谢皇上隆恩。”

柳云若挪到自己的座位前,缓慢地坐了下去,臀部接触椅子的一瞬间,他痛得眼前一黑,身子一下趴在了桌上,差点儿推翻了棋盘。他抓住桌子边缘,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在一阵不连贯的急促呼吸后,他的右手缓缓伸向棋盒,拈出一枚棋子,在宣德侵入的白子旁边补了一着。

宣德看看,虽然是先着,但是也没什么出奇,自己已经掌控中原,不怕他在边角上做文章。他退子向后一连,笑道:“你没有听说过‘弱而不伏者亦屈,躁而求胜者多败’?”

柳云若擦去要流到眼中的冷汗,低声道:“奴才只知尽力而为。”他和宣德下了一个多月的棋,对于他的棋路早了然于心。看自己的阵地已经稳固,不动声色再投一子,卡断了宣德的腹地与棋根相连之处。

宣德冷然一笑,单手举起白子,居高投下,不几着间,便将柳云若腹地被围的三十余子一下收尽,堆成一堆整个推到柳云若旁边。柳云若盒边的黑子一下如尸体一样堆积如山,棋盘上真个是一片“白茫茫”了。

宣德向身后椅背上一靠,用含着三分怜悯七分嘲弄的语气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今天已挨了打,这一百板子朕容你先欠着,等伤好了分开来还,如何?”

“谢皇上恩典。”柳云若颔了下首,却依然去摸棋子,他似在疼痛中稳住了身子,一笑道:“皇上容奴才再投几着何妨?”说着拈起一枚黑子,轻轻落进刚刚被宣德提过子的白阵中。

宣德诧讶地一眨眼,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中腹大块白子尽是断点,柳云若这一子投入,正是做眼要点。当他急忙要补救时,却已经来不及,柳云若连投两子,将宣德的白龙截成两截,像两条死蛇般任他宰割。而宣德四周角上的白子,也因为前头紧气太促,险象环生。

这是柳云若第一次拿出真正的手段,不管激怒宣德的后果有多严重,不管这样做会不会让自己几个月的辛苦伪装完全暴露,他必须赢。他的一切行动,必须要在见过汉王之后才能开始实施。他毫不留情,冲、飞、关、割、矫、夹、扑、拶招招狠辣,处处准确,让宣德却疲于奔命,应对维艰。连一旁不懂棋的黄俨也看出来,皇帝已经一败涂地了。

宣德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柳云若,这个一直卑贱地笑着,乞怜地伏在自己脚下的宠儿,这个刚刚挨了板子、现在依然痛得身子发抖的柔弱少年,却用坚决而冷酷的手势,将他在棋盘上打得全盘崩溃。这是他根本不可能匹敌的棋艺,原来这一个多月来嘻嘻闹闹,看似势均力敌的游戏,不过是他布下的陷阱。其来也渐,其入也深,处心积虑,假作退让,只为今天,只为汉王。

他一直在骗自己。也许连那天晚上眼角的一滴泪,都是假的。

输棋的窘迫远比不上这个念头更让宣德愤怒,他脸色发白地望着正在提子的柳云若,紧握的拳头里生生刺痛。

七、白雪红梅

柳云若提出最后一枚被自己围困的白子,现在胜负已定,他一口气松下来,再也坐不稳,整个身子从椅子上摔下来,扑倒在宣德的脚下。

宣德的脸色慢慢归于平静,他弯下腰去把柳云若抱起来,抹去他被冷汗贴在前额上的头发,笑道:“要赢朕也不必这么拼命吧?”

柳云若想要给宣德跪下,却因为痛得没了力气,只能伏在宣德臂弯里低声道:“臣冒犯皇上,请皇上重重责罚。”

“责罚什么?朕认赌服输,明儿早上让你去见朱高煦。”宣德将他横抱起来,尽量不碰到他的臀部,走到床边坐下,让他伏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命黄俨拿来了前些日子柳云若疗伤用的药膏。

宣德亲自褪下柳云若的裤子,臀上浮起一道道四指宽的淤痕,因为刚才主人那一阵很残酷的压迫,变成了暗紫色。宣德挖了些药膏在掌心,学着太医的样子拍热了,然后将手放在他臀上慢慢地揉着,还问:“是这样么?”

“皇上……对不起……”不知是真是假,柳云若的声音里居然带着一丝哽咽。

手上的动作异常温柔,宣德的脸上却浮起一个冷冷的笑。前一轮他输了,被这小东西耍了,下一轮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尽管宣德推辞,柳云若却坚持要服侍他,并向宣德展示了据说是唐宫流传下来的床第之术。宣德在腾云驾雾的感觉中看见柳云若因强忍疼痛而通红的脸,色欲之火升腾而起,肉体和精神都极为酣畅。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才停下来,昨夜的种种让宣德睡意全无,他的手在柳云若的臀后轻轻摸索着,转脸看着他笑:“朕不放心。”

疼痛和疲惫像洪水一样快要把柳云若压垮了,他还没听明白,迷糊着问:“不放心什么?”

“朕不放心,你不会不给朕戴绿帽子?朕一想到你可能也这样伺候他,就很想杀人。”

柳云若眉心一蹙,他猜到要见汉王没有那么容易,只得强自睁开已经模糊的双眼,调整精神和宣德应答:“皇上要我做怎样的保证才放心?”

“你自己选,”宣德把嘴凑到他耳边,“要么,朕让人押着你,确保你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如实禀报给朕;要么,五十鞭子,朕不信你拖着个开花的屁股还能和他做那事。”

柳云若狠狠地抓了一下身下的床单,他知道自己会为昨晚的行为付出代价,却没想到惩罚来得如此之快。他要和汉王说的话当然不能禀报给宣德,他沉默片刻,权衡了一下自己的体力,以一种无怨无恨的表情道:“好。您容我先吃点东西。”

宣德侧卧在床上,手执皮鞭的太监站在一旁,柳云若在他们的注视下小口地吃完了一块点心,喝下一碗茯苓霜。然后他用白巾擦了擦嘴,将桌上的东西移开,褪下裤子背对着宣德而立,双手撑着桌子道:“皇上,可以了。”

光滑的丝绸裤子无法停留在膝弯处,一直滑落到脚踝,臀上的伤因为敷了药已经消肿,只留下一片均匀的桃红色,和两条修长的腿红白相映,构成一副几乎完美的画面——几乎,如果不是那因为可期待的疼痛而带来的微微颤抖。宣德用手托起脸颊,嘴角带着赞赏的笑意。

行刑的太监对这样的美丽无动于衷,见识过太多摧残生命的酷刑,让他对别人的肉体早已麻木。像一个丹青手面对一张白纸,思索如何在上面落笔似的,他将柳云若的臀部打量了片刻,然后猛得一扬手,鞭子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

柳云若显然对这样撕裂皮肉的疼痛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随着一声脆响,他立刻惨叫出来,撑着的手臂一软,上身摔在桌子上。一道细而鲜红的痕迹横着分割了线条优美的双臀。

心里默数了“一下。”强迫上下打战的牙齿咬住了嘴唇,再次支撑起手臂,并在鞭子的尖锐声中用力闭上眼睛。

和板子责打带来的感觉不同,这是一种犀利的、直接切割进神经的痛楚,每挨一下都让他头皮一炸。他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前弓,将小腹顶在桌子边缘,后背拉出一个痛苦的弧度,可是鞭子总如此灵巧地追逐着他,像一个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噩梦。

掌刑太监挥了十次手臂,十道细长的红痕平行着浮现出来。因为皇帝在旁边欣赏,行刑的不想一开始就制造血淋淋的场面,鞭子只割裂了肌肉表面一层薄薄的皮肤,渗出无数细细密密的小血点。

然后他很出色地表现了自己的手艺,第十一下是斜着的,贯穿了原先所有的伤痕。叠加的疼痛让柳云若眼前一黑,他的眼泪滚了出来,淌到嘴边,和咬破嘴唇的血腥混在一起,又咸又酸。手臂在剧痛的压迫下一点点软下去,先是勉强用手肘撑着,而后便整个趴在了桌上。

二十下打完鞭子停了一下,他心惊胆战地回过头,看见掌刑太监走到了他身体的另一侧,这意味着下面至少有十鞭会在前面的二十条伤痕上叠加,疼痛会增加一倍,两倍,还是更多?

在太监再次扬起手的时候,柳云若的心脏紧紧地揪成了一团,稍稍的停顿让他更深刻地体会了疼痛的滋味,他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的恐惧,脱口叫道:“皇上!”

太监举起的手停在半空,宣德一笑:“什么事?”

“别、别打了好吗?已经……很疼了……”他第一次试着求饶,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臀部的肌肉不自主地抽动。

“如果你不打算见他,当然可以。”柳云若看不到宣德的脸,只能从声音判断他是在笑。

他怎么能够说不?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要说是皮鞭,即使是刀山油锅,只要汉王在那边,他也要蹚过去。

“那,继续吧。”颤抖着说出几个字,却终究对自己的意志力没有信心,不敢再用手臂撑着,他伏在桌上,十指死死扣住桌子边缘,希望双腿不用力能够减轻一点屁股上的疼痛。每一鞭下来思维都会出现短暂的停滞,然后他告诉自己,这是交换,每一下,都是让他离那个人近了一步。他像是在一片荆棘丛中挣命。

最后二十鞭才是真正的皮开肉绽,鞭子精准地落在原先的伤痕上,直咬进肉里,一指深的伤痕交织成网状,如同赤色的锁链深深嵌入肌肉。因为鞭速太快,等打完之后,一串串玛瑙珠子似的血滴才顺着两腿流下来。

肌肤的白和血的红,仿佛是雪地里洒落了红梅,宣德忍不住击掌赞叹:“真是精彩。”他命掌刑太监下去领五十两赏银,然后亲自下床,拥起瘫在桌上的柳云若,用嘴唇轻轻蹭着他的耳朵道:“你连挨打都是这样的……”他想到了一个词,“……凄艳。”

柳云若已经半晕,倚在宣德的怀中如一只折翅的鸟,缓缓睁开眼睛,空洞失神地眸子望着宣德,蠕动了下嘴唇,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宣德抱着他,只觉他的身子好轻,似乎所有的血都流干了。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怕,怕他就这样死掉。他将柳云若抱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放好,掏出自己的手帕拭了拭他两腿上的血迹,却是终于没敢碰他臀上的伤。温言道:“等下让太医上点药再走,朕让他们给你预备一顶宽敞点的软轿。”

柳云若的眸子里慢慢聚起一点光泽,艰难地开口:“皇上……还有什么,吩咐么?”

“你可以和他单独呆一个时辰,”宣德的声音很柔和,“看看他缺什么东西,有没有奴才狐假虎威地怠慢他,回来告诉朕。另外……”宣德迟疑了一下,又道,“你是他的故人,若能劝就劝劝,让他静心读书,别再生事。他毕竟是朕的亲叔叔,若能安分守己诚心悔过,我们叔侄还有冰释前嫌的一天。若是仍然执迷不悟……”

柳云若屏住呼吸静等他的下文,宣德自己却是噤住了,汉王从来就没有“安分”过,自己除了把他囚禁起来也没有别的办法,更何况他清楚,柳云若一定不会这样劝他的。他爽然若失地一笑道:“算了,这些话不必说了。”

宣德语气里的沮丧让柳云若怔了一怔,还不等他说什么,宣德已站起来对黄俨道:“更衣吧,朕也该上朝了。”

八、咫尺相思

那顶软轿确实很宽敞,十六个人抬,里边的座位拉开就成了软榻,两个小太监秦倌儿和灵倌儿还侍立在旁服侍他茶水。柳云若趴在榻上,身子感受到轿子轻盈而有节奏的晃动,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臀上那原本刀割一样的痛也渐渐模糊。

他一夜之间心力交瘁,一直习惯思考的大脑最终抵御不了透骨的疲惫,决定先睡一觉。眯着眼吩咐秦倌儿到了西苑一定叫醒他,就将头往臂弯里一埋,昏睡之前脑海里掠过一个影子,来不及分辨是汉王还是宣德,意识已跌入了无知的黑暗。

西内原来是元朝皇帝避暑的园苑。成祖朱棣早年就封燕王,北平乃龙兴之地,他即位后迁都北京,只将太子高炽派往南京主持一些祭祀小事。反而是受成祖宠爱的汉王高煦经常呆在北京,这座园子就是他在北京的别府。宣德帝不能将汉王关进大牢,干脆就让他住进原先的府邸里,就地圈禁。

秦倌儿和明倌儿在门口就停下了,他们不能进去,看守禁苑的锦衣卫验过了柳云若内廷的签票后要求搜检他的全身,不知道怕他把什么带进去。柳云若从容伸开双臂,那锦衣卫见他穿着六品内监服色,也不敢为难,讪笑着道:“属下奉旨办事,公公见谅。”说着在他身上从上到下一阵拍打,却不妨一下拍在了臀上,柳云若“哎呦”一声,痛得弯下了腰,若非秦倌儿眼疾手快扶住了,险些跪倒在地。

那锦衣卫吓了一跳,惊道:“公公!您怎么了?身子不适?”

柳云若被他碰了痛处,几乎晕倒,扶着秦倌儿勉强稳住身子,喘息了片刻强笑道:“没事,我一时有些头晕。”他从袖子中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他手中,扶着他的手臂道:“你带我进去。”

那锦衣卫惊疑不定,却又不敢多问,扶着他向园内走去。

其实,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地方。

进门一眼望见的是一片平如镜面的湖水,这是汉王专门为他修的。他生在江南水乡,天性爱水,犹喜临水抚琴,汉王听说后立马让人推平了小半个园子挖了这个海子。当初陪着汉王住在这里,没事的时候,他在水榭里弹琴,汉王在湖岸的空场上舞剑,剑风激荡中,周围的花树上花瓣缤纷而落,明丽的日光下如同无数粉色蝴蝶漫天飞舞。入夜之后,汉王和他携着手,一个从人也不跟,沿着湖岸慢慢地走,谈着诗词,政务,和宫里的局势。

如今的西苑已是物是人非。不知多久没有收拾了,湖面上漂满了枯枝残叶和肮脏的积雪,岸边白石子铺成的小径上杂草丛生,被寒风一吹瑟瑟抖动,仿佛在向他这个故人乞求什么。

柳云若的腿有些软,不知是因为臀上那又疯狂疼痛起来的鞭伤,还是因为这触景生情的悲酸。扶着他的锦衣卫觉得他的手抖得厉害,不放心地问:“公公,您真的不要紧么?”

柳云若伸手在额上一拭,才发现自己大冬天居然出了一层汗,他勉强一笑:“不要紧。汉……不,朱高煦……怎样?”他费了很大劲才说出那个名字,原来不管他多么会演戏,内心深处总有些东西不容亵渎。

那锦衣卫道:“老实的很,白天读书散步,晚上秉烛而睡,有时候对着一棵树一块石头一站就是半天。只是一遭儿奇怪,不说话,跟谁都不搭腔,饭食送进去就吃,不送也不要。我们都奇怪,难不成这王爷是个哑巴?”

柳云若只觉得鼻腔酸了起来,他明白这样的装聋作哑,是汉王与生俱来的血气,也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征战者丢盔弃甲后的悲哀。汉王的心事除了他没有人能懂,所以他拒绝和任何人说话。

转过小径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那个人影,汉王默坐在寒风中的石凳上,伟岸挺拔的背影与身下的石凳几乎凝固成一体,坚硬宛若雕像。

锦衣卫见他不回头,生怕怠慢了皇宫中来的人,大声道:“庶人朱高煦,有钦差驾到,还不速速起身接旨!”

柳云若的四肢都在颤抖,他哑着嗓子道:“你……出去……”

高煦听到了他的声音,霍然回头,一眼看见站在对面的柳云若,棱角分明的脸立刻变得惨白。

他转身的那一刻,柳云若心中轰然一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汹涌澎湃冲击得头都晕了。隐约中还记得有些事要交代,哆嗦着手伸进袖子,又拿出一叠银票塞给那侍卫,道:“让所有人,都退下,我有密旨……”

那锦衣卫神色一凛,忙道:“遵旨!”匆匆行了个礼去了。

柳云若强撑着挪动脚步,走近高煦,喉头像是被什么哽着,唤了一声:“王爷……”底下的话竟都噎住了。

高煦深深打量了他一眼,突然看到他唇上的齿痕,他当然想不到这是柳云若在挨鞭子时自己咬出来的——只当是激吻留下的痕迹——眼中悲怒的寒光一闪而过,随即平静下来,淡淡道:“既然是钦差,就宣旨吧,是显戮还是暗鸩?”

“王爷,我是来看您的。”

高煦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那就是暗鸩了?拿来!”他向柳云若一伸手。

柳云若怔了一怔:“什么?”

“鹤顶红!”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柳云若不知为什么汉王对他如此冷淡,伸手想搭上汉王的手,他已快要站不住了,随时都有可能跪倒下去。

哪知高煦甩开了他的手,吼道:“有旨意就说!少玩花样!告诉朱瞻基我好得很,养好了身子骨儿就等着上西市!倒是你……”他看看柳云若身上的衣服,刻毒地一笑:“他怎么才给你六品服色?人家董贤(汉哀帝男宠)还是个大司马呢!”

“王爷!”柳云若如迎头挨了一棍,眩晕中身子一晃,惊恐地望着高煦颤声道:“……您怀疑我?”

高煦突然伸手一探,虎钳般的手已抓住了柳云若的喉咙,微一用力就听见了喉头“咯”得一声轻响,他咬着牙冷冷道:“他怎么让你一个人来了?你不知道我是会杀人的么?郑亨他们都死了,你独活着就不觉得孤单?!”

因为被扼得头向后仰,柳云若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回流到眼眶和鼻腔,非常难受。喉头痛得窒息,他却不敢伸手去扳汉王的手,只能努力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王爷……我……都是为了……您,我……没……变心……”

“为了我?你有没有服侍他?”

“王爷,您……听我说……”

“有没有?!”高煦一声怒吼,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有……”

不等他说出别的,高煦已是遏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失望与愤怒,他怕自己一下就将他掐死了,趁着还有理智,挥起手臂一记耳光将他掴得摔出去老远。

柳云若先是被打蒙了,踉跄着退了两步,他伤痕累累的腿支撑不住身体,一下坐倒在地。臀部撞击地面的瞬间,本已结了血痂的鞭伤一齐绽裂,他痛得眼前乱黑,无法克制地长声惨叫。

高煦看他扑倒在地阵阵抽搐,有些诧异,一记耳光不至于让他痛成这样,何况,他知道自己没有下重手——他舍不得。他迟疑着向那个匍匐在地、苦痛挣扎的身体走近了一步,低声问:“你,身上有伤?”

仿佛怕眼前的人一抬脚就会走掉,柳云若抓住高煦的衣摆死死不肯松手,他用了几次力都没法站起身,只得颤声道:“王爷……王爷,您把我弄进屋去,我有要紧的事跟您说,我,我实在站不起来。”

高煦眉骨一动,他突然看到,斑斑的血迹如同活物一般,正迅速从柳云若紫色的袍子后衿上渗透出来。他一言不发,单手抄起柳云若的身子,将他扛在肩头就进了书斋。

伏在汉王的坚实的肩膀上,柳云若禁不住潸然泪下。现在的才知道远隔天涯的思念并不是最痛苦的,咫尺之间的相思,才最令人憔悴。

九、惊天密议

高煦将柳云若面朝下放在自己腿上,伸手就去解他的中衣,柳云若忙按住腰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您不必看了。”

“放手!”高煦低喝着,语气虽然严厉,却有隐隐的焦急和关切在里边。柳云若从来不曾违逆过他,脸上涨红了一下,缓缓缩回了颤抖的手。他咬紧牙关低下头,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羞耻,他可以在数百名官员的注视下挨打受辱,却不想让汉王看到自己的伤。

浸了血的中衣一点点褪下,高煦眼中有一根细如发丝的弦逐渐绷紧。

原本细嫩的肌肤惨不忍睹,被血痕分割成一个个菱形的格子,有七八道伤痕尤重,皮肤狰狞地翻开,看得见里边肌肉的颜色。

“谁打的?是不是他?”高煦的声音里有如岩浆一样的东西滚动。

柳云若沉默着,只是依赖地抱住高煦的大腿,他不想说,其实比起受宫刑时那一刀之苦,这个疼真算不了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跟他……”高煦没有勇气说完底下的话,即使是勇武如他,在战场上冷定如铁,生死之间坦荡自若,却在那个心酸的事实面前不忍卒言。

“王爷!”柳云若强使力气从高煦腿上挣下来,跪在地上,咬了咬牙提上裤子。他仰视着高煦凄恻的脸道:“我没有死,只因为心中还有指望,我跟了他,是不甘心您一辈子给囚在这个活棺材里!”他惨笑一下道:“就算这个身子给糟蹋得残破不全了,就算尊严丧尽猪狗不如地活着,只要还能救您出去,只要能助您得成大业,我都心甘情愿!”

高煦似有不信地望着他,见他的眼中有痛惜有敬爱,有忧伤也有坚定的勇气,那目光是熟悉的,他信了他,他的心没有变。缓缓伸出手去,歉然抚了一下他脸上的掌印,许久许久,怆然笑道:“现在还谈什么大业?我之所以没有学楚霸王,是想让朱瞻基亲自来杀——我不能让他赢了政局还赢了人情!”

“不!”柳云若痛呼一声,抓起高煦的手道:“王爷,所谓‘死日然后是非乃定’,胜负输赢,不到最后一刻不见分晓。现在您活着我也活着,我们就还有胜算!您不能认命!”

高煦被他炽热的语气弄得一惊,记忆中这个温若处子的少年是第一次如此激动,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柳云若深深望了他一眼,又左右看了一下。高煦明白他的意思,道:“我这里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有风都出不去。”柳云若点点头,相信汉王这三个月来的沉默已让守卫放松了警惕。他这才摘下帽子,从发髻中取出一个小纸管,展开了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片蝇头小楷,却是现在朝中二百多官员的姓名和现任官职。

柳云若低声道:“我想王爷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旧交,您看一看,哪些可用。”高煦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言声,在桌案上拿根笔来,一边默默地看,一边提笔在上边点点画画。

高煦足看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抬起头,正对上柳云若痴绝的目光,他紧紧盯着自己,像是恐怕一眨眼自己就会消失似的,心中就如针扎般狠狠地疼了一下。他只想扔下笔,扔下这劳心费力又冒险的一切,把这个苍白憔悴的人儿抱起来,用爱抚和拥抱来平息他身上的伤痛。可是他知道,柳云若进来这一次一定极其艰难,他已隐约猜到了那皮开肉绽的伤痕是怎么回事。这高昂代价换来的宝贵时间,容不得用别的方式浪费。

他用平稳的语气道:“我点了点儿的,你可以见见,我勒了杠的,要给点好处,不可一概而论。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你一切要小心行事,不能贸然见面,记住了?”

柳云若接过仔细看了片刻,在心中默念两遍,确信已记牢了,将纸条送入口中慢慢嚼烂咽下。他又道:“王爷,过两日我会让皇帝送十个宫女前来服侍,您务必使她们有人怀上身孕!”

高煦迷惑道:“这,为什么?”

柳云若咬咬嘴唇,他一贯清秀如水的瞳仁闪烁着幽暗的光,冷笑着道:“朱瞻基的贵妃孙氏急着想生儿子固宠,我们就送他一个太子!”

“不行!”这个主意太可怕了,连高煦都悚然而惊,抓住柳云若的肩膀,急道:“宫闱之中偷龙转凤比起兵造反更危险,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柳云若轻轻一笑道:“王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定能救您出去。我总得给您留一条后路啊,万一我……”高煦伸手去按柳云若的嘴,却被他握住了手,他继续道:“……您就耐着性子等几年,等太子即位,我会安排人告知他的身世,那时候您的骨肉得有天下,不是和您一样么?”

他的思谋深远到了这地步,高煦除了感动之外就是担忧,他无论如何不能允许柳云若再担更多的风险了,坚决地道:“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个主意也不妥,第一,朱瞻基现在正当盛年,他以后还会有别的儿子,就算你一时偷龙换凤成功了,也不能保证这个孩子将来就是太子;第二,朱瞻基比我年轻,我等不到他死!”

“王爷,”柳云若眼中有泪光浮现,他说:“他不会有儿子的……永远不会,他也活不了那么久,我跟王爷保证,十年之内,大明的江山一定易主。”

“你,你做了什么?”高煦不知为何,竟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皇帝喜欢我配的药,”柳云若轻声道来,他嘴角却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只是那笑意让高煦觉得冷,“我下的分量很轻,要到好几年后才见效果——我不是怕,我是要留出时间给太子成长,不能让朱瞻基的兄弟以国赖长君的名义抢了皇位!”

“云儿!”高煦唤出了柳云若的小名儿,恍然间觉得有些陌生,柳云若陪在他身边六年,帮他处置政务甚至是参与谋反,哪怕是议论一些极为隐秘的事,也是温文尔雅劝着自己以道义仁慈为本,现在他竟然平静地说出给皇帝下毒!是什么让当年那笑得腼腆单纯的少年变得如此阴狠?

然而,他是无权责备他的,是自己亲手带他走入机械阴谋的漩涡,是自己的野心驱使他在这条用刀剑铺成的路上挣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高煦的心脏仿佛在瞬间裂开一条口子,悔恨的血汩汩流出,他一把将柳云若抱起来,用尽全力,甚至明知道这样会弄痛他的伤处也在所不惜。他想说对不起,他想说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一定带你到一个遍植梅花、没有权利纷争的地方,他想说云儿,若没有你,我要江山何用?

可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事已至此,多说何益?他知道从此之后,他与他的生命将成为歧流的河川,寂静逝去,一去不回。他们都只能在这条没有归程的路上走下去。

柳云若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淌,重新感受这个怀抱的温暖,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欣喜。很奇怪的,他想的是那天晚上,他挨了打,宣德将他抱在怀中,听他背那毫无意义的《太祖内训》,摇曳的灯光照耀宣德年轻俊美的脸,是那样的欢喜与温柔。

对不起,皇上,我说那句对不起是真的,我别无选择。

在汉王的怀抱中想起宣德,这让柳云若对自己深深厌弃,他不敢再贪恋这样的温存,仿佛这是对汉王的污辱。他挣出身子强笑道:“王爷,我能留下的时间不多了,再给您抚一次琴吧?您现在还舞剑么?”

高煦摇摇头,缓缓道:“他们把兵器都收去了,不知是怕我自杀还是怕我杀人。”

柳云若觉得自己有了点力气,咬咬牙站起身,高煦扶着他向书案走去,将架子上的琴取下——上边已是厚厚的一层浮土。高煦知道他不能坐,就从后边轻轻拥住他,柳云若拭了拭琴上的土,一边按弦一边含泪笑道:“王爷想听什么?还是《将军令》可好?”

高煦道:“不,奏《一剪梅》吧,闲着没事的时候作了首词,唱给你听。”

柳云若故作轻松地展颜笑道:“哦?王爷的词,真是稀罕物儿。”他调了下宫商,轻轻一抹,右手高挑,清冷的琴声叮咚破空而出。

高煦用低沉的声音唱道:

“无限伤心夕照中,

故国凄凉,

剩粉余红。

金沟御水日西东,

昨岁陈宫,

今岁隋宫。

往事思量一饷空,

飞絮无情,

依旧烟笼。

长条短叶翠蒙蒙,

才过西风,

又过东风!”

柳云若心酸得要滴下泪来,这首词——是咏柳的。

门外有锦衣卫蹑着步子探着脑袋,高煦知道,这是催促。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看不见的巨掌捏紧,透不过一口气来,无数声音在心中呼啸挣扎,那样激烈的争夺几乎要把心脏撕裂。不想放手,一旦放开,这世界对他而言就只剩下漠漠的空白,可是,却不能让他因为这样的迟延回去再受折磨。

高煦用尽一生的勇气放开了怀中的人,他缓缓转过脸去,冷冷地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十、移花接木

柳云若回去之后就倒下了,太医说是因为鞭伤感染导致的发烧。他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即使是宣德来看他,也只是迷茫地半睁开眼睛,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他不和任何人说话,如同一只蚕,身体和神志被封闭在悲伤的茧子里。宣德不知道他和汉王之间经历了什么,只能从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紫色抓痕判断,击垮柳云若的也许不仅仅是那几道鞭伤。他不由有些懊丧:当初不让他去就好了。

养病的日子,宣德每天会来陪他一阵,看看他的伤,摸摸他的额头,有时候甚至会坐在他床头批一会儿奏折。他是一个皇帝,不能在一个男宠身上倾注太多的关怀和时间,宣德不禁怅然地想:柳云若能在他生命里占有的分量就这么多了,那自己在他心里呢,会多一点么?还是更少?

柳云若这一病就是两个多月,鞭伤倒是慢慢好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他也就借故赖在床上不起身,一来可以暂时回避宣德,刚从高煦那里回来,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投入宣德的怀中;二来他也需要时间来打理思路,跟汉王见面之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虑。

他不起身,宣德还好,但有一个人急了,来探望他的居然是孙贵妃。

孙贵妃现在是皇帝新宠,柳云若在她进来之前就下床跪好了。孙妃笑着一抬手道:“公公身子不便,赶紧起来吧。本宫给你带来一只老山人参,是我哥哥在辽东收的,养血补气最好的。”

柳云若一笑谢恩,孙妃一人得宠,全家鸡犬升天,她的哥哥也平步青云调任辽东指挥使,看样子孙妃相当满意。寒暄着谈了谈他的病情,孙妃欲言又止,试探着问:“公公看来身子竟是不相干了,这些日子闷在宫里,都做些什么?”

柳云若知道她想要什么,使个眼色给秦倌儿,秦倌儿忙会意地退下,还轻轻掩了门。孙妃示意他坐下,柳云若便谢恩坐了,道:“上次那个药,娘娘用着还好?”

孙妃脸上微微一红道:“还好,只是皇上近来常在我这儿,用得快,不知公公这里还有没有?”

柳云若歉然一笑道:“上次就炼了一炉,还有一半让底下人试了药,就出了那么几百粒。这味药其他的配料还容易,只好的鹿胎难得,要活着的母鹿肚子里现挖出来才行,所以请娘娘略等等。”

孙妃忙道:“北园子放飞泊里不是还有几十只鹿么?先用着,我这就派人去辽东,让我哥哥在那里找。”

看她急成这样,柳云若暗暗好笑,略一躬身道:“既然娘娘有命,臣自当尽力。请娘娘跟皇上说,给臣单独开一间屋子,臣为娘娘再炼一炉。只是——”

他拉长了声音沉吟不语,倒让孙妃忐忑不安,忙问:“怎么?”

柳云若突然话题一转:“娘娘,听说过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么?”

“知道,好像有首歌儿,‘倾城倾国’的,就是唱她。”

柳云若点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那娘娘读过《武帝内传》么?”

“没有。”

柳云若站起身来,在室内慢慢踱着步子:“《武帝内传》上说,李夫人青春早逝,临终前武帝要见她最后一面,她却用被子蒙着头不肯相见。她的家人埋怨她冒犯皇帝,她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看他卖关子又停住了,孙妃隐约觉得这句话跟自己有关,着急地问:“什么话?”

“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

他淡淡说来,孙妃竟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她也是聪明人,当然明白柳云若的意思。说白了自己的晋升全凭一瓶春药,若是当初宣德把那瓶药给了别人,现在的贵妃就一定不是自己。想想后宫之中比自己美貌的女子多得是,自己仅靠那个得宠,心里实在虚得慌。

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本宫心里明白,本宫出身低。”

“英雄莫问出处,”柳云若摇摇头,“后宫之中也一样,岂不闻母以子贵?”

“公公,”孙妃嗫嘘着叫了一声,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你以为本宫不想吗?这几个月都是我占着皇上,别的宫里不知怎么恨我了,可依旧是月月来红,次次放空,我……我真有些怕,不知自己的身子……”

听着她心酸的低语,柳云若看了她半晌,突然撩起衣襟扑通跪下,孙妃吓了一大跳,忙扶住他的手臂道:“柳公公这是怎么了?”

柳云若缓缓拿开孙妃的手,又向她叩了个头道:“臣有两件事必须向娘娘坦白,这话说出来是死罪,但尚有一线生机,不说,则臣与娘娘都最终难逃一死!”

他危言耸听的话说得孙妃面色惨白,但这女人也是有心机的,知道事关重大,反而冷静下来,正色目视他道:“你讲。”

她这样有胆识,倒让柳云若放心不少,抬起头道:“第一,臣献药是为了自保,皇后对臣忌恨已深,臣不想他日落个邓通董贤的下场。”

他刚一入宫就被皇后打得死去活来,这事孙妃早就知道了,这个理由也在她意料之中,微微一笑道:“你有功于我,我自然也会保你周全。”

“第二,娘娘至今不孕,原因不在娘娘,而是——”柳云若轻轻吸了口气,孙妃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珠,竟觉得那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让她从脚底下冷到了心里,不由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裙。

“——皇上注定无后。”他声音轻得几乎只见嘴唇蠕动,孙妃霍然站起,瞪着一双凤眼,厉声道:“你胡说什么!就凭这句话,本宫就能处死你!”

柳云若神情坦然,他静静仰望着孙妃道:“娘娘不相信臣的医术,还是不相信臣对皇上的了解?”

孙妃似被他这句话折服,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窗台上,盯着一盆小樱桃出神,她意识到柳云若告诉她这些,一定有更惊人的计策。她不愿在一个奴才面前袒露自己的慌乱,强自摄定心神,回头一笑道:“真如你所说,那倒好了!我生不出别人也不行,好歹我现在也是贵妃,就不怕有卫子夫后来居上的事。”

看她跟自己玩儿心计,柳云若心底讥笑一声,脸上却依旧淡然,点头道:“娘娘言之有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还是及时行乐得好。”

他不冷不热,赞同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孙妃脸色便沉了下来:“眼下怎样?将来又怎样?”

柳云若叹了口气道:“将来即位的不是皇上的兄弟,就是在近支宗室中为皇上过继一子,皇后自然荣享太后之尊。小臣,若是能乞得为皇上殉葬,便已是光鲜的落局了。”

孙妃的手又颤抖起来,柳云若虽然一句不提她,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旦为皇后过继太子,他日皇上大渐,自己就只能以一个徒有虚名的“太妃”终老冷宫,若是皇后像汉朝吕后一样阴狠嫉妒,自己就只能落个戚夫人的下场!

她一阵心慌气短,尽量把口气放冷道:“你跟本宫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柳云若又叩了个头道:“臣仰仗娘娘,自然希望娘娘高升一步!”

孙妃一哆嗦,强笑道:“高升一步?那好啊,你不是医术高明么?不如花点心思医好了皇上。”

柳云若一笑道:“娘娘,这樱桃好看么?”

孙妃一怔:“什么?”

柳云若道:“这盆樱桃原是一个老太监的,大约是不会养,年年都华而不实。今年奴才给他想了个主意,从别的樱桃树上折下一枝来,嫁接在这株上,没承想就结了这么一树果子。”他说到这里,深深看了孙妃一眼,“娘娘若是喜欢,奴才也送娘娘一盆。”

孙妃明白了柳云若的意思,只是这主意太可怕了些,她无法再维持刚才的镇定,细长的手指不住颤抖。下意识地伸手去掐了一枚樱桃果下来,神经质地握紧,她的指甲刺入果肉,流出的汁液染了她一掌心,便如鲜血一样艳红,忙又惊心地丢了。回过头来颤声道:“混淆皇室血统——是诛九族的大罪!”

柳云若俊美的脸上慢慢扬起一个微笑,淡若清风,却似乎有种神奇的诱惑力,让孙妃的五脏六腑都滚烫起来。

那诱惑是什么?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荣宠,是母仪天下执掌六宫的尊贵,跟这些比起来,所有的罪名似乎都变得轻而淡了。

她咬着嘴唇半日不语,柳云若跪得膝盖有些酸疼了,就专心地欣赏着孙妃衣裙上的花纹绣工,这么一件大事,当然需要给她时间来消化。

“你起来。”孙妃眼中的热焰慢慢冷了下去,她向柳云若抬了抬手,“你说吧,要什么?”

“钱。”柳云若坦然道,“这事要先从太医院下手,至少要买通一串儿,还有将来娘娘临产时的宫人产婆都要打点,事事都要花钱。”

“这好办,”孙妃沉着冷静地让柳云若都有些敬佩,“今晚我先给你送五万两来,你也知道,我得宠不久,手头一时也就这么多。但我爹和哥哥眼下都调了肥差,一月之内我让他们再送十万进来,够不够?”

柳云若含笑点头:“应付眼下的够了。娘娘身边也要留些,自此之后请宽仁待下,广结善缘。”

“嗯,这个我省得。”孙妃从一个小小的嫔升至贵妃,自然知道人情冷暖,微一蹙眉道:“我只担心一件事,若我有了身子,别人好瞒,皇上岂能看不出真假?”

柳云若一躬身道:“请恕奴才失礼。”他走到孙妃面前,抬起她的手臂,盯着她的腹部沉吟不语。

孙妃给他看得满脸绯红,微侧过头去:“你……干什么?”

柳云若忙又跪下道:“娘娘恕罪,臣是在想法子帮娘娘暗度陈仓。娘娘平日怕是节制饮食吧?”

孙妃身材苗条诱人,宣德夸过她“楚腰纤细掌中轻”,平日里确实是怕胖不敢多吃东西,一日只早晨和中午两顿饭,还以菜蔬为主。她也不知柳云若怎么看出来的,但眼下不是害臊的时候,只得点了点头。

“从今日起什么都不要忌!不但要努力加餐,还要多坐多卧,先将身子养丰腴了,臣再投以药石,让娘娘腹部鼓胀,便有七分像了。”

孙妃简直不可思议:“还有这样的药?不会……不会太难受吧?”

柳云若温言安慰她:“开始会觉得有些腹胀,习惯了就好了。等娘娘挨过十个月,臣自然有办法让娘娘恢复体态。”

“那……好……只是……”

柳云若明白她的心思,一笑道:“娘娘是想有了身子后不能服侍皇上,怕被别人占了巧宗么?”

孙妃脸上又是一红,她现在才知道这个太监的可怕,他不光有一张秀美到绝俗的脸,不光会炼那令人欲仙欲死的丹药,他的眼睛能直射到自己的心里,知道她的一切的欲望和恐惧。这是一种比剥光了衣服还要无力的感觉,她惊异地发现自己正一步步走上了他所安排的道路。

柳云若慢慢抬起眼睛,一眨之间已是眼如春水,他的笑容再次扬起,孙妃仿佛在一刹那看见了一朵玉兰花绽放的过程。

从那丰润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娘娘把这个巧宗赏了我,放心么?”

孙妃不由呆住了,脑中嗡得一声便混乱成一片:外面关于他和皇帝的传言,是真的么?那么关于他是狐妖的传言,也是真的么?

十一、心事谁听

宣德二年三月,一阵和风吹得北京城里百花盛开,储秀宫里的孙贵妃两个月没有来红,几个太医会诊之后确定是喜脉,赶紧向宣德及太后报喜。太后张氏笑逐颜开,她是信佛的人,竟许下了斋戒一月的宏愿,并要趁着四月初八浴佛节在功德寺举行一场大的还愿功德。

太后高兴,宣德自然也要凑趣,当即下诏宫中在太后斋戒期间不得杀生、不得食肉,这一年的人犯全部停止勾决,并且开始为他的母亲在寝宫到功德寺之间,修建一条长达八里的“天棚”。

孙妃当然也成了整个后宫的贵人,皇帝和太后不断赏赐,她已经是贵妃了,贵无可贵,宣德便特例赐她金宝以示荣宠。自洪武年间起,只有皇后是有金宝金册的,自贵妃以下,有册而无宝。皇后原是陪着太后来看孙氏的,宣德这一加“特恩”,简直是视她如无物,心里酸楚得能拧下醋汁子来,却也只能讪讪地给孙妃道贺。

太后临走前一再嘱咐宣德:“坐一会儿就走,不许跟她混闹!她才有身子的人,小心把胎弄掉了。”宣德也只得笑着答应。

待道贺的人都走了,孙妃让人点起一盘百合香,满屋温香之气融融透骨,暖而不燥,令人心脾俱醉。宣德在摇曳的红烛下看孙妃,见她偏着身子低着头,脸儿绯红,忸怩地搓弄着衣带,越发娇艳可人,笑着将她拉到怀里,手在她温软的小腹上摸索着道:“朕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朱祁镇,将来为朕镇守大明一统江山!”

这已是许太子的意思,孙妃心下狂喜,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娇声笑道:“皇上怎么知道一定是男孩儿?没准儿……”

宣德很有自信地道:“一定是!你有宜男相。”

孙妃喜不自胜,搂住了宣德,小鸟儿一样把螓首在他胸口蹭着,宣德见她芳情似醉,早已浑身酥倒,翻身紧紧压住了她,在她脸上、颊上、眉眼上印了无数个吻。孙妃被他揉搓得透不过气来,一手就解自己扣子,一手扳着宣德肩头,喃喃道:“……这几日药用完了您就不来了,臣妾想死您了……”

宣德心下突然一动,那只正在乱摸的手轻轻抽了出来,孙妃闭眼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不解地望着他。宣德慢慢给她系上扣子道:“太后说的对,咱们得小心你肚子里的龙种。还有,那个药以后不要再吃了,你现在怀了身孕,体尊荣贵,再用那个不好。”

孙妃明白这是让她端正德行,暗示她有皇后之分了,忙正色点点头,上下检点了一下自己衣着,扯着宣德有点发皱的前襟笑道:“臣妾看那个柳太监的医术挺不错的,比太医院那些东烘先生还强些。不如就让他到臣妾宫里来,专职负责臣妾的汤药可好?”

宣德笑道:“柳云若是有些本事,但他毕竟不是正经大夫,你要是觉得他的药好,朕让他配两付安胎的药你先试试,朕那里一时还离不得他。”

孙妃试探之下更坚信了宣德和柳云若的关系,但她比皇后聪明,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眼下自己用得着他,不能公然吃醋,有什么帐都等自己诞下太子再算。

出了孙妃的储秀宫,宣德便直奔乾清宫,他刚才被孙妃调弄地情热了,急需出火,见了柳云若二话不说就把他往床上按,吓得黄俨秦倌儿等人忙躲避不及。一时事毕,宣德才舒适地闭着眼,搂着柳云若道:“孙妃有孕,你是第一功臣,朕要好好赏你。”

柳云若“噗嗤”一笑道:“皇上高兴糊涂了,您生儿子有我什么事!”

宣德轻轻摸着他的脸,斜睨着他笑道:“你难道不想孙妃当皇后?”

柳云若微微一震,宣德却安抚地拍拍他的肩道:“皇后打了你,你想另找依靠也是人之常情,朕断不为这个心思怪你。说句实话,朕也想立孙妃,但皇后并无过失,朕不能轻言废立,头一遭太后那里就不答应!所以你要劝劝孙妃,别让她太心热了,女人呐,最经不起撺掇。”

柳云若第一次听宣德给他说出如此交心的话,他明白这是宣德对他的安抚,也是对他的警告,沉默半晌,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容不得再假意敷衍,便一笑道:“臣这点小心思被皇上看破了。臣怕皇后是真的,但并不敢挑起后宫纷争,只盼着贵妃娘娘诞下麟儿来,皇上看在太子的面上,让我能多活两年。”

宣德慢慢睁开眼睛,向柳云若凝视片刻道:“你整天就是揣着这样的心思过日子么?”

“皇上……”

“狐疑。”

“嗯?”

“朕说你像只小狐狸在冰上走,走几步就听听,有一声棱响,就吓得倒退三步。”

柳云若不自禁地笑笑道:“没办法,谁让臣是待罪之身,一句话不谨慎就是板子伺候了。”

宣德在他臀上捏了一把作色道:“好大的胆子,朕不过打你两下,现在还记恨?”

柳云若心下一凛,知道自己一放松失了礼仪,忙跪起身道:“臣不敢!雷霆雨露皆君恩……”他话未说完宣德就笑着按倒他道:“看看,朕开个玩笑你就吓成这样!朕告诉你,朕打你,其实就是气你跟朕耍心眼儿。不如像今晚这样,有什么话索性说出来,朕也高兴,你也不用那么累。”

这句话语气温柔得不像是真的,柳云若的心思急速流转,想要判断宣德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假,最后还是模棱两可地一笑道:“遵旨,臣以后会努力做到。”

宣德怔了怔,他也知道让柳云若打开心扉比当初打下乐安城还难,今晚谈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说得太多一来失了自己的身份,二来倒让他心生警觉。便岔开了话题道:“几天后朕要陪太后去功德寺建醮,你想去凑凑热闹么?”

柳云若小心翼翼地问:“皇后也去么?”

宣德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你怕她怕成这样,那就算了,——你留在宫里安心读书,把你的生辰八字写给朕,朕替你做个功德!”

柳云若谢恩之后慢慢滑进宣德的怀中笑了,他当然不怕皇后,他只是需要时间,宣德出宫的这几日,是上天赐给他的绝好时机。

浴佛节太后携皇帝皇后贵妃宗室到功德寺还愿,文武百官免了早朝奏事,倒是得了一个好好休息的机会。清平伯吴成这天换了一身青色便衣,拿了把折扇,没带一个随从来到城南一家茶楼。在门口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尾巴”,才提衣上楼,向回廊深处一间雅间走去。

他走到门口却停住了,房间里传来一阵清冷的琵琶声,犹如水滴寒泉般凄凉,一个声音不疾不徐地低声吟唱:

“阑干十二独凭春,

晴碧远连云。

千里万里,

二月三月,

行色苦愁人。

谢家池上,

江淹浦畔,

吟魄与离魂。

那堪疏雨滴黄昏,

更特地、忆王孙。”

吴成听到这里,猛得推开门冷冷道:“柳公公真好雅兴!”

柳云若白皙修长的手指按住琴弦,便把一个袅袅的尾音断在空气中。因为他侧着头,吴成一时看不到他的脸色,便只看到那只手,干净地无与伦比,纤细的指尖流露出一点点桀骜不逊的味道。这样的一只手,仿佛不曾染指尘世,是专门用来轻抚爱人的手。

柳云若低声说:“吴将军难道没有听到我唱什么?更特地、忆王孙——值此疏雨离魂之际,吴大人就没有故人相忆么?”柳云若缓缓转过头,吴成看到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带着如梦般的慵懒微笑。

吴成愣了一下,这样神秘而诱人的神情,不像是当日文华殿上,那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苍白少年。他不承想那样清秀冷漠的脸上,竟然也可以勾勒出如此惊心动魄的美。

回身掩上了门,吴成挑了个离柳云若远点的位子坐下,一撩衣襟,将扇子往桌上一抛直视着他道:“那个小太监给我的纸条上说,你要见我?”

柳云若放下琵琶一笑道:“这家馆子用的是玉泉山的水,沏碧螺春最好的,请吴将军尝尝。”

他起身踱到桌边,卷起衣袖翻开两只杯子,用木勺分了茶叶,提起紫砂壶来给两个杯子里慢慢注入沸水。碧螺春一枚枚绿色的茶果浮上来,传出细碎的咝咝声,他静听着茶叶舒展的声音,待所有的茶叶都展开了,用篦子将水篦出,再次一点点兑水。

吴成是行武出身,喝水从来只为解渴,看着他娴静优雅地沏茶,分明有沁人心脾的茶香弥漫开来,他却觉得空气里充满危险的气味。他冷着脸道:“我讨厌兜圈子,有话直说,叫我出来干什么?”

柳云若眼睑轻轻一扫,漫然道:“清明之际,清茶一盏,想和吴将军一起祭奠亡魂。”

“亡魂是谁?”

“指挥使郑亨!”

仿佛一声焦雷晴空暴响,吴成霍然站起,脸上已是变色:“郑亨从贼反叛,病死狱中,凭什么要我祭奠!”

柳云若转过脸,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低声道:“吴将军,举头三尺有神明,您说这话不怕午夜梦回于心不安么?凭什么?呵……就凭郑将军和您有同乡之谊,就凭郑将军在出征瓦剌时救过您性命,就凭你们结为异性兄弟相约苟富贵无相忘,就凭他在牢中你却一碗药弄死了他!……”他一口气说下来,吴成已是面无人色惊恐地张大了嘴,临了他轻轻一笑道:“——就凭这些,吴将军还不该祭奠他一盏茶么?”

吴成放在桌上的两只手不住哆嗦,喃喃道:“你胡说……我为什么要害他,你有什么证据……”

“是,你为什么要害他?我猜猜吧……”柳云若一笑,翘足而坐,双手环在膝上懒懒地道,“比如说你和郑亨有什么约定,一个人保汉王高煦,一个人保太子高炽——哦,现在应该称先帝了,无论谁胜谁负,你们两人中总有一个跟对了主子,就要提携帮衬另一个。嗯,这个法子很稳妥,你们为了他日取信,大概还会立个字据。又比如你这一宝恰好押对了,可是字据落在了郑亨手里,所以郑亨被押解到京就‘生病’,‘生病’了就要吃药,——于是郑亨就呜呼哀哉。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只消寻到那一纸契约,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你的平乱功臣。您说我猜得对么,清平伯吴将军?”

吴成心中狂跳,他确信郑亨押到京后没有接触任何人,却不知这些事情柳云若如何知道得这样清楚,他强自镇定,冷笑道:“你有证据么?没有证据说这些都是扯淡!——哦,我倒忘了,你现在连‘蛋’都没得扯了!”

柳云若对他恶意地污辱只做不闻,摇头笑道:“将军,当日在刑部我就押在郑亨隔壁,看您一日三次来探监,郑亨死了还翻尸捣骨地搜他的身,只觉得好笑,你真小看了你这个结义兄弟!他运气不如你,功名不如你,狠毒不如你,唯独忠心事主这一条,他强过你百倍!他镣铐加身之日就知道你不会救他,把这个交给了我——”他从袖子中拈出巴掌大一张宣纸,夹在两指间抖抖,道:“您要找的是它么?”

吴成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喜色,他猛然挥臂,劈手夺下那张纸,略扫一眼就塞入了口中!

柳云若仍旧是静静地一笑道:“吴将军请便,我那里还有很多拓本,您想吃多少都行,管饱。”

吴成这才醒悟,柳云若怎么也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他额头上冒了一层汗,下意识地一摸腰间,才发现没有带刀。但一个更凶恶的念头掠过心间,他只要一用力,就能捏死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倏然间一股杀气已是冲了上来。

柳云若耸耸肩笑道:“吴将军你可别这样看我,怪吓人的——你大约是想在这里杀我灭口,可是我死了依然有人将那张纸送给皇帝,吴将军,为王爷效力的人没死绝,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

“闭嘴!”吴成怒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但眼中的凶光却慢慢黯淡,良久良久,他叹了口气,颓然坐下道:“你……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柳云若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道:“将军别担心,我没想让您去闯宫造反,您好像要调任山东巡抚了吧?”

“你!”吴成一惊抬头,“你难道想逃回山东?!”

柳云若摇摇头,凄然一笑道:“我现在废人一个,逃不逃有什么两样?不过请将军留着这条路,以备他日不时之需罢了。”他又拿起琵琶,一阵叮咚作响,这回唱得却是岳飞的《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

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

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

旧山松竹老,

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

弦断有谁听?”

吴成听着他幽咽的歌声,但觉心旌摇荡,脑中一片混乱,竟不知他唱了些什么。

十二、烟雨离魂

从茶楼出来的柳云若看看天,已经是午后,今天这是第三个了,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要见。

烟雨楼是一家汤馆——也就是澡堂子,本来是一个毫不出名的地方。永乐七年馆子被一个福建老板接手,他从老家弄来了一批美貌少年,从此之后烟雨楼名声大噪,成了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去的风流地。

柳云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他进门之后只说找“赵三爷”,立刻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秀美少年领着他向馆内走去。柳云若跟着他从小侧门进去,由后梯拾级而上,却是一座空中游廊,脚下是一片湖水,满塘荷叶田田,远处的水榭、池心亭、曲曲弯弯的石栏桥透窗可见,模模糊糊的影子映着。廊中都铺满了红地毡,每隔不远就悬一盏小巧玲珑的宫灯。柳云若暗暗好笑,他都想不到烟雨楼后头还有这么大精致,接待皇帝都够了——那个人可真会享受。

小童带他在海子对面下来,先进了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边只有一个柜子一把椅子,小童跪下就去解他的衣带。柳云若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道:“你干什么?!”小童一怔,掩口轻笑道:“三爷在里头沐浴,您总不能穿着衣裳进去,小人服侍您宽衣。”

正说着,只听里边传来一阵轻舒滑腻的音乐,恍惚间只听到两句模糊的歌词:“开帘怯睹落花红,安顿春愁亭午中……”

柳云若皱了皱眉,无奈之下只得脱下外衣,那小童捧来一套清香扑鼻的短袖短裤,一眼看到柳云若正脱上衣,不由失声惊叫一声:“哎呀,这位公子肤色好白,真如‘傅粉何郎’一般……”柳云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拉过那套短衣穿了,不耐烦道:“你快带我进去!”

他赤着足走过一道香烟氤氲的穿堂,空气陡然温暖湿润,只见一个巨大的汉白玉砌成的汤池中,有几个人在泼水嬉戏。岸边的一个小台子上丝竹声声,六个几乎全裸的娈童在跳舞,年龄都是十四五岁之间,一片水气中看不清面目,只隐约见那肌肤犹如牙雕玉琢。他们一边舞一边唱着:

“座上香盈果满车,谁家年少润无瑕。为探蔷薇颜色媚,赚来试折后庭花……”

这样的歌词和场景都让柳云若如吞了只苍蝇般恶心,他向池子走进几步,想看清楚池中哪个是自己要找的人,突然一大捧水迎面泼来,他急忙躲时已溅了满身,只听一人大笑:“小柳儿,看什么呢?我这里比皇宫如何?”

柳云若擦擦眼睛里的水,才看清这个赤裸着身子泡在水里、并且左右各拥了一个娈童的胖子就是朱高燧——成祖皇帝的第三子、汉王的亲弟弟、当今皇帝的三叔——赵王朱高燧。

朱高燧向身边的娈童笑道:“你们不是唱‘后庭花’么,这位就是东国第一名花,名不虚传吧?”那几个孩子盯着柳云若,好奇又迎奉地笑着。

“三爷,”柳云若向赵王深深一揖,“您能否移驾一个比较方便说话的地方?”

“就在这里说嘛,唔……”赵王吞下一瓣娈童送入口中的橙子,嘴里乌拉了一阵,“这里上不顶青天,下不履黄土……神仙都进不来,你还怕有什么走风的?”他又笑着招呼道:“下来下来,让爷看看你的‘后庭花’。朱瞻基那小子真不懂风月,居然一顿板子把你两个粉妆玉琢的白玉绵团打成了烂柿子,要是留下瘢痕了可不是暴殄天物么?”

柳云若强压着心头一波一波的怒火,咬着牙道:“您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么?咱们要不要先从孟贤被斩一案谈起。”

这是永乐二十一年的一场大案,赵王勾结护卫指挥孟贤以及太监杨庆,企图毒死成祖拥兵自立,成祖大怒之下亲审赵王,是汉王和当时的太子高炽一起求情,说都是下人所为,赵王一定不知道。成祖顾忌天家颜面,这个案子最终压了下去,只处置了底下几个奴才了事。

赵王神色不变,慢慢游到池边,趴在台子上看着柳云若笑道:“你甭指望拿这个威胁我,朱瞻基那里捏得我的罪状多得是,不在乎这一条。他已囚了老二,不能让天下人说他赶尽杀绝,所以只能由着我胡天胡地当个风流王爷。”

柳云若没想到他看似荒唐,心里倒还看得这样明白,冷冷道:“那还谈什么!”

赵王哈哈笑道:“因为你想谈呗!我在这里泡澡,老二却在西内禁苑里喝西北风,你当然着急了!”

柳云若讥诮地一笑:“原来王爷如此看破红尘,倒是我捣扰了您的情致,您就好好颐养天年吧!他日黄泉路上,还可给您二哥做个伴儿!”他一拱手转身就走,赵王在身后厉喝一声:“你给我站着!”

柳云若虽是站住了,却是没有转身,只听赵王道:“爷我久经沧海了,你危言耸听,吓不倒我!”

“危言耸听?”柳云若缓缓回头,“三爷,您来北京多久了?”

“七个月。”

“汉王的案子早就结了,皇上既然说了不追究您,为何不放您回去?”

“他说天冷,等暖和了再让我回去,我也乐得呆在北京,彰化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有什么好?”

“哈,”柳云若仰天一笑,脸上却笑意全无,“彰化不好,所以原驻扎彰化的赵王府两卫要调去凤阳,归凤阳提督节制;您喜欢北京,所以皇上连您身边的长史都换了北京人,当过东宫侍读的李时勉!”

“什么……彰化的亲卫——调到凤阳去了?”赵王大吃一惊,连舌头都大了。按照封藩祖制,每个藩王有两个卫的私人兵力,每卫是五千六百人,赵王没想到,自己人在北京,宣德一边美酒佳肴地哄着他,一边居然将他的兵力剥得干干净净。

看他惊讶的神情中带着点痴呆,柳云若真想一个耳光掴过去,当初若不是他和汉王约好起兵,结果临了下了个软蛋,令皇帝大军长驱直入山东,汉王孤立无援腹背受敌,胜负还在两可之间。他蹲下身子,目光炯炯地凝视着赵王道:“调兵的旨意上个月就密发凤阳了,您觉得您还能在这里风流多久呢?您没读过骆宾王的《讨武后檄文》么:请看今日之城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赵王沉默片刻,用少有的严肃神情道:“我跟你谈!”但他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懒惫笑容,色眯眯地在柳云若赤着的足上摸了一把道:“没错,今日不知是谁家天下了,所以人要到哪山唱哪歌儿。想当初我碰了一下你的手,二哥就甩我一个嘴巴子,现在我要你下来伺候我一回,我满意了,就让他们下去,咱们谈正事。”看柳云若脸色陡变,他又笑道:“要是不愿意就拉倒,反正你也不过是要我当个傀儡,跟朱瞻基没什么差别。”

柳云若紧紧攥住拳头,攥得掌心生生疼痛,攥得关节泛出白色,浴室里的水汽蒸得他呼吸有些困难,他必须用力克制住逃出这个地方的冲动。可是现在还需要赵王的名号,还需要赵王尊贵的地位,即使明知道他是个傀儡,却也要让那根提着他的丝线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缓缓伸足试探了一下水温,很烫,或者,是因为他的血液已经结了冰。

“哗啦”一声,赵王把柳云若拉下了水,紧紧拥入怀中。

从烟雨楼出来天已薄暮,天空中又漂起了雨,“清明时节雨纷纷”,真个是不假。柳云若慢慢仰起他毫无表情的脸,任凭雨丝如鞭轻轻抽打,怆然一笑间热泪滂沱而下。他真庆幸雨水掩盖了泪水,让他可以继续维持那自欺欺人的冷静与坚强。

衣服被雨水沾在身上,身后无数的小伤口被雨一浸,阵阵刺痛。那些伤是他和赵王厮打挣扎时,赵王用指甲、用牙齿留下的。他本以为对自己的身体早已唾弃,本以为神魂早已麻木,本以为理智已将利弊得失权衡得很清楚,可是当赵王肥腻的手指滑过肌肤时,他还是本能地拒绝与反抗。他在水里奋力地撕扯挣扎,可这些徒劳的挣扎,也不过是让赵王更兴奋更疯狂,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吞下钓钩的鱼,怎样都逃不出去。

原来赵王和宣德还是不同的,宣德清诮的眸子里会隐藏着淡淡的怜惜,虽然只有一点点,却足以改变那件事肮脏的本质,而赵王的眼睛里,就只有情欲。原来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脏。和宣德做爱后,情欲如水,流过身体不着痕迹。可是这一次,那肮脏是沉淀在他身体里,如同一个有毒的瘤,会不断地溃烂,不断的流血。

这一切的努力和抗争,是不是都错了呢?离开了心爱的人,欺骗了爱自己的人,一定会成功么?成功之后又怎样,他该如何面对汉王,又将如何面对宣德?这双能看穿所有人内心的眼睛,唯独看不透自己的未来。

既然看不透,他就只有再挣扎着走下去。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走回皇宫,缓缓推开自己的房门,却为里边灯火通明的强烈光线刺得眯了下眼。

“皇上……”柳云若缓缓跪下。

灯光照耀着宣德俊逸却阴沉的脸。

十三、由爱生忧

“你回来了?”宣德明明一脸震怒,语气却还平和。

柳云若在跪下的时候迅速打量了一下屋内:一条长凳摆在屋子中间,手执毛竹大板的太监立于左右,地上是半跪半伏的秦倌儿在低声啜泣——看来秦倌儿已挨了打,那么再隐瞒也没有意思了。

他叩了个头:“臣私自出宫,罪该万死。”

“这是第几次?”

柳云若不知道秦倌儿都供出了些什么,为了避免在私自出宫的罪名外再加一条“欺君”,他决定说实话:“回皇上,是第三次。”

宣德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他咬着牙轻笑道:“你竟比朕还忙,朕出宫四天,你就溜出去三趟!有什么放不下的大事么?”语气虽不严厉,却自有一股威逼的气势,让旁边站的几个太监都不由战栗。

柳云若却只从容叩了个头道:“回皇上,臣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就是惦记着四牌楼的鼓书,前门儿的豆腐脑儿,趁着这两日没事就想出去散散。私自出宫自有应得之罪,臣甘愿领罚。”

他说这些宣德压根儿就不信,今晚他在寺庙中对着青灯古佛,实在有些坐不住,就想回宫看看柳云若。谁知回来之后整个宫里都找不到人,一怒之下打了服侍他的小太监才知道,柳云若这几日竟是天天早出晚归。他以为将柳云若带到宫中栓在身边,他有多少能耐也使不出来了,现在不知他怎能在宫里来去自如,更不知他和外边官员还有什么瓜葛,真是又惊又怒,拍案喝道:“内监交通外官是死罪,你领得起么!”

柳云若抬起眼睛盯着宣德看了良久,重又垂下眼睑,低声道:“臣没有交通外官,真的只是在北京城里闲逛了一圈。今日在四牌茶楼喝了茶,在琉璃厂看了书,在齐化门儿吃了糖葫芦——您可以派人去查。”

宣德知道他就算见了什么人,也自有法子掩盖地天衣无缝,现在紧揪着这个话题问下去——除非严刑逼供,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实话。强压下怒火,语气一转问:“你是怎么出的宫?”

“臣上次去西内,内廷发了一个腰牌,回来后还没有缴上去。”

宣德已是变色,怒喝一声:“黄俨!”

黄俨早已听得胆战心惊,“扑通”一声跪倒,叩头不迭道:“臣有罪,臣疏忽,臣回来向他要了两次,都赶上他病着昏睡不醒,臣……”

宣德正一肚子怒气没处发,冷然道:“他病好了你为什么不要?!出入宫禁的腰牌都可以随便给人,让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朕的皇宫和集市有什么两样!来人!”

两边太监忙应了一声:“在!”

“将黄俨重杖二十!”

虽然黄俨是乾清宫第一太监,但眼下宣德大怒,谁也不敢徇私,两个太监过来拖了黄俨就要往长凳上摁。黄俨都吓软了,连求饶都不敢。

柳云若微叹了口气,忽然柔声叫道:“皇上!”

宣德手一挥,止住几个太监,冷笑着道:“朕还没发落你呢,你倒想替人求情?”

柳云若道:“求情不敢——只黄公公的确冤枉,那腰牌黄公公来要了好几次了,是臣敷衍着没有还他。臣是故意儿的,皇上要罚,责罚我一个就可以了。”

他一句“故意儿的”说的四周的太监险些儿笑出来,又觉得惊心,从来没人敢在皇帝面前这样认错。宣德噗嗤一笑道:“你好像急着要替他领这二十板子?”

柳云若其实是怕宣德今晚要和他欢好,他身上有赵王留下的痕迹,那个变态欲火升腾中居然还在他臀上咬了一口,这让宣德看见可比私自出宫严重的多。他宁可挨一顿打弄伤自己,好找借口别让宣德留宿。便苦笑着道:“臣进屋时就晓得要挨打了,这一次罪过重,也不在乎多这二十下。”他说着已是自己爬起来,走到长凳边伏身下去。

宣德愣了愣,他原本没想打他,自从柳云若从西内回来之后,两人就绝口不再提那个人。虽然不知他是否真的忘了,这几个月的确过得轻松愉快,宣德觉得自己有比板子更有效的方法来征服这个少年。

陪太后在寺庙里参拜了几天泥胎木偶的他今晚赶回来,不是专门为了挑柳云若的错。他发现自己已经养成了一个很糟糕的习惯——必须每天见到柳云若,而这与身体的需要并无关系。他带着庄重的神情听德高望重的法师讲经,心里却在想柳云若在做什么,他是在写字还是在看书?是在弹琴还是和小太监们玩儿骨牌?夜深人静之时,他想的是自己还是高煦?

许许多多的念头在心里来回冲撞,佛家该是叫做杂念的,这些杂念又是因何而来呢?

佛经上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宣德从小没有被教过什么是爱,他只是本能地思念和忧愁,并且为猜不透柳云若的心思而烦躁愤怒。

看柳云若静静地伏在凳子上,虔诚的姿势里却有疏远与抗拒的味道,宣德攥紧了拳头,他是皇帝,只可以被顺从,不可以被违逆,谁都不行。何况今晚也必须给他些责罚,不然当着这么多太监的面,自己的威严如何维持?他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的不忍,衡量了一下,二十板子,不至于有太严重的伤害,便尽量压着嗓子让声音听起来冰冷些:“那你就先替他领了这二十板!”

好久没有挨打了,柳云若想起上一次差点儿要了他命的那顿鞭子心里有些忐忑。窄窄的长凳让他连个可以抓的地方都没有,他只好张开双臂将凳子环抱住,好使等会儿不至于疼极了从凳子上摔下来。

这姿势显得有些孤单而无助,宣德微微皱了下眉。板子“呼”得一声扬起来,一瞬间房中咬紧牙关的人不止柳云若一个。

可是咬紧牙关也仅仅够他支撑了四下,打在臀峰上的第五板痛得柳云若狠狠挣扎了一下,喉咙也发出一声低呼。宣德向黄俨一扬下巴:“你去帮他个忙。”

黄俨忙躬身称“是”,过去压住了柳云若的双脚,眼前是两只大板子此起彼落。虽说本来就是他连累了自己,可是手上感受到那个身体在疼痛下的颤抖,他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歉疚和感动。

柳云若回宫时淋了雨,中衣被水贴在臀上,每打一板,可以清晰地看到里边肌肤肿起的轮廓,宣德抬起眼睛望向门外绵绵的雨幕,心里默默数着:“十二,十三,十四……”

等数过二十,他慢慢回过脸来,看见柳云若脸上不知是雨水是冷汗还是眼泪,一滴滴落在青石地砖上,晕开一个个小圆圈,一双手臂无力再抱住凳子,自暴自弃地耷拉了下来。

宣德打了个手势示意左右太监扶他下来,他知道凳子太窄,伏在上面还要力气维持身体的平衡,会加重臀上的疼痛。柳云若两腿都是软的,根本站不住,两个太监只好慢慢放他跪下。他双手撑着地,大口地喘息着。

宣德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了他身前,低声问:“你刚才说不在乎这二十板子,还想再挨么?”

柳云若的身子一哆嗦,不是第一次挨打了,可是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对疼痛的抵抗力居然一点都没有长进,每次的感觉都是更深刻也更鲜明。臀上火烧一样的痛和宣德温和的语气都告诉他,求饶是最划算也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他抬起头乞怜地望了宣德一眼,用带着哽咽的鼻音轻声哀求:“不要了……好疼……”

宣德莞尔一笑,稍微俯下身子,用下巴抵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声音低得像是耳语:“那跟朕说实话,你究竟出去干什么了……”看见他的身子要动,宣德用手臂搂住他的肩头,“不要怕,只要你说实话,朕什么都能担待。”

柳云若的心里轻颤了一下,他对这样温存的审问方式还不习惯,他想要是宣德将他摁在凳子上举着板子逼问,他撒起谎来可能会更自如一些。宣德的怀抱犹如温暖的陷阱,而他是被诱捕的狐狸,在边缘奋力挣扎。

“臣说的都是实话。”

他终究是不能被诱捕的。

宣德用手指一点点抬起柳云若的脸,刚才还让人心疼的柔弱神情已被一种清冷的平静取代。他坦然和宣德对视着,那双眼睛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仿佛有光,仿佛有火,却被禁锢在厚厚的冰层下面。宣德的手指在他的眼睛周围滑动:“很美的眼睛——可是朕恨它,它把什么都藏起来,你知道吗?朕有时候真想把它挖掉,看看后边到底有什么?”

柳云若的脸色苍白如雪,嘴角却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轻声道:“臣知道。不仅是眼睛,假如皇上不喜欢我的心,您可以把我的心也挖掉。”

宣德攒着眉,神情里带着痛惜与忧郁:“别再跟朕抬杠了,别再把你的聪明才智浪费在那些没意思的事情上。还记得朕上次跟你说的么?朕只要你心诚,其余的过失朕都可以不计较。”

柳云若心里苦笑一下,皇上,我很想对你以诚相待,可是我的心却早已不是自己的。他用更轻的声音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语气坚决,却分明觉得自己的目光在回避在闪烁,他再次深深低下头去。

宣德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从没这么失败过,打也打了,哄也哄了,这个人却是滴水不漏软硬不吃!有些无奈地沉默了片刻,短暂的相聚,他不想再为这个话题浪费时间,叹道:“算了,朕今晚还要赶回功德寺,没功夫在这儿跟你穷耗,等朕回宫后咱们一总算账!”他却忍不住伸手在柳云若细致修长的脖子上摸索了一下笑道:“赶紧换件干衣裳去,看偎得朕一身水……”

他却突然火烫似的全身一跳,他看见,在那羊脂玉雕一样的后颈上,有一块紫红的血斑,椭圆形的,像是美玉上的一处瑕,有种情色而诡异的艳丽。

宣德的眼睛有些发直,不可置信得又用手轻触了一下,没错,这样的血斑之前也曾在他身上亲眼见过,可那是自己激情之下吮吸出来的。这一块颜色尚深,断然不会超过三天!

一瞬间宣德雷击了似的眩晕,胸口堵得发闷,他纵然早就知道柳云若有很多事瞒着他,可那也不过就是惦念汉王,或是为了营救汉王搞些小动作小阴谋。他倒以一种看把戏的心态逗着他玩儿,反正他就在自己身边,不可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他对自己的朝堂自己的江山很有信心……可是,可是他在刚刚努力说服自己忍受他和高煦的过去后,才知道他的宠儿瞒他有多深,柳云若除了汉王,居然在外面还有人……

柳云若低着头,本来以为今晚的事情总算过去了,却突然觉得宣德的呼吸急促地不正常,他抬起头问:“皇上,您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记重重的耳光掀翻在地,金星乱冒中看见宣德被愤怒扭曲的脸,打过人的手停在半空,止不住颤抖。柳云若伏在地上愣了片刻,讶然摸了一下后颈,虽然看不见——但他已猜到了。

在劫难逃,柳云若心里只有这个词,上天注定他对宣德的每一次背叛都要付出代价,也许这样才是公平的,他在无法预知的前途中竟莫名感到了一丝释然。

十四、以诚相待

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黄俨哆嗦着上前扶了一把身子都有些摇晃的宣德,手足无措地哈这腰:“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您哪不舒坦……”

“打……”宣德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他似乎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嘶哑无力地命令,“给朕狠狠的打……”

太监们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几个人面如土色瞪着眼愣了片刻才醒过神儿,赶紧上前从地上架起柳云若,七手八脚将他摁在长凳上。柳云若一言不发由着他们摆布,也许这倒是个好法子,最好是一顿乱棍打晕了他,至少让他今晚可以不必面对宣德的质问。

皇帝震怒人人恐慌,掌刑太监下了重手,板子接触皮肉的脆响像是一块儿玉破碎飞溅,柳云若只觉得臀上的皮肉都要被震裂了,痛得全身的毛孔都是一炸,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先前已挨的二十下,使得预定的煎熬被扩大了几倍。柳云若死死咬住牙关把痛呼关在喉咙里,企盼自己赶快晕过去,哪知却是越痛越清醒,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时是汉王,一是是宣德,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大约打了十余板,忽而是重重地一下落在受打最多的臀丘上,立刻一道红痕浮上来。柳云若终于撑不下去,他在剧痛中体会到了惩罚的意味,也看清了自己软弱的本质,无可奈何地惨叫出来。

宣德本来呆着脸坐下,黄俨小心翼翼倒给他一杯热茶,他刚送到唇边,柳云若的惨叫响起,手不自觉地一颤,茶水泼出来烫了手指。他往地上一掼,“哗啦”一声茶水四溅!

“别打了!”他无限愤懑地吼了一声。

掌板的赶紧停下来跪倒在地,他们实在不知道今晚皇帝怎么了。

宣德走上来,一低头间看见柳云若的臀上已经见血了,因为衣服是湿的,凉滑的纯白丝绸便被贴附在肌肤上,血混杂着水,晕染出朵朵嫣红来。

他伸手抬起柳云若的脸,他正在因为疼痛而抽泣,眼泪沾染了自己的手指。宣德的手指又开始颤抖,对待这件事,他没法像平时一样冷静缜密旁敲侧击,没法像审案那样步步逼近中心,没法使用这样那样的障眼法,没法在这里那里设置圈套。他什么都忍不住了,捏紧了柳云若的脸咬着牙问:“他是谁?”

“不记得了。”柳云若在痛楚中努力稳住声音。

“什么?!”

“奴才闷得慌……去妓馆找了个小倌儿……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哪家妓馆?”

“随脚进去,不记得了……”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鄙夷自己,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撒得最糟糕的一个谎。连他自己都不信,宣德会信么?

果然,回应他的是另一边脸颊上挨的一记耳光,很重,但比起臀上的疼痛已经算仁慈了,他努力吞下一口腥咸的唾液。

宣德把他被打偏了的脸又捏起来,那被泪水和冷汗弄得湿乎乎的眼睛闪着柔和而忧伤的光,让他的心又狠狠的疼了一下。他觉得有无数的声音在脑子里乱撞,但最清楚的一个就是要找到那个人千刀万剐,这是他的方式,也是唯一能维持帝王尊严的方式。

“再问一遍,他是谁?不要逼朕刑讯你!”离得很近,柳云若都听到了宣德牙齿磨响的声音。

由于脸被用力提得老高,柳云若的脖子便仰成一弯极其柔美的线条,却又有着引颈就戮的无畏。回答宣德的是两颗又大又沉重的泪滴,在浓密的睫毛下汇聚,在灯光的折射下水银珠子似的流溢着光彩。然后沿着面颊淌下来,淌过腮,淌过下颚,又从脖子淌进领子里去,在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两道亮亮的痕迹。

这样的静,这样的美,可是这美却已被他人享受过,凌辱过。

宣德将他的脸又重重的扔下,他不愿再看到那双眼睛,那样凄楚的瞳仁和泪水会让他迷惘。

“打!”简单而残忍的命令,也许他知道用板子逼不出实话,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早已晕头转向的太监们重又爬起来按住柳云若,一个太监很不知趣地躬身问:“请旨,打多少?”

“只管打!大不了就是刑毙一个太监,朕不缺人侍候!”

虽然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柳云若听的,那太监还是被他吓得矮了一截,一挥手示意行刑,连数也不敢数了。满屋子就听见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跟柳云若压抑的呻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柳云若被三四个太监按住了身体可以动弹的所有部位,连头也抬不起来。他恍惚中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在船上看厨子杀鱼,先将鱼按在案板上,用刀身用力去拍,一下一下,直到把鱼拍晕为止。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和那条鱼很像,唯一的差别是鱼被拍的是脑袋,而他是屁股——他倒宁可行刑太监一板子打在他脑袋上,早点晕过去了事,好免受这无休无止的痛楚。

如此三番两次的痛加捶楚,凭“经验”他想屁股上应该已经皮开肉绽,板子打上去竟有钢刀剜肉的感觉。痛得心神都有些混乱了,脑中掠过一个自暴自弃的念头:告诉宣德实情又会怎样呢?自己差不多算是被赵王强暴了,也许皇帝会原谅他……向他坦白,向他求饶,以后顺从地当他的宠儿,那样的日子,一定比现在轻松很多吧……

无法数清究竟打了多少下,柳云若只听见自己的呼痛声越来越低,他想再不求饶他就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没准儿宣德盛怒之下真的会打死他。强咬嘴唇忍了两板,在胸膛中积攒了一口气,他颤声开口:“皇上,饶了我吧……”

宣德转过身,以为他终于屈服,抬手止住了行刑,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要说了吗?”

柳云若“呼”地吐出一口气,天,终于是停下了。他喘息了好一阵儿,才轻轻唤了一声:“皇上……”声音带着迟疑的痛楚。

宣德咬着牙等,等他把一切告诉自己,然后自己就能把他拥起来,吻着他的额头说“没关系”。他只需要一次真心实意的坦白。

那一刻屋里太静,竟然能清晰地听到柳云若脸上的汗水落在地上的声音。过了好久,仍然被摁在凳子上,看不清脸色的人儿终于呢喃着道:“臣……没骗您,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哀婉痛楚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无限怜惜,可是宣德知道这仍然是虚情假意的敷衍——连称呼都是如此周到。

抬起头仰视着华丽的水晶宫灯,宣德将一些滚烫的东西缓缓从胸膛里压下去,他觉得可笑,九五至尊的皇帝第一次倾注感情,却连一个太监都打动不了。柳云若给他上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课,叫做“背叛”。

低下头的他真的笑了,笑自己的愚蠢。曾经武则天一道敕令能让隆冬之际百花盛开,这就是皇帝主宰天地的威严,令行禁止众生臣服,神明都无法抗拒。而他,又何必如此苦费心力去探求这个人在想什么?

他把柳云若留在身边时太后反对,他笑着解释也就是当个玩意儿,明智宽和的母亲没有像预料中那样责备他“荒淫放荡”,只是送了他八个字:沉而不溺,迷而不惑。现在看来,母亲竟是对的,只当他是个玩意儿,让他像以前一样卑贱一样畏惧自己,不是也挺好么?历朝历代的皇帝不都是这样过日子么?

想通了一切的宣德又恢复了冷然蕴藉的神情,轻笑一声道:“饶了你?不论别的,你也背过《太祖内训》,知道私自出宫是什么罪名?”

“知道……”柳云若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内监私出宫禁,杖一百。”他说出数字的时候,臀上疼痛不堪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不过就算要打一百杖也是有数的,挨一下就少一下,不像这样没有头的责打,让人疼到绝望。何况他今天已挨了这么多,若是侥幸宣德仁慈一点把前面打过的也算上,估计也没剩几板子了。

“嗯,”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宣德微笑着在他身边踱了两步,“你出去了三次,就是三百杖,没错吧?”

原来他是这样算的……柳云若轻轻哆嗦了一下,勉力抬起眼睛,想看看宣德是怎样的神情,一片明亮的灯光中只恍惚见到那恶意的笑容。他灰心地低下头,打吧,能挨多少是多少,只当这个身子不是自己的了,他唯一的一丝信心是觉得宣德不会要他的命。他会留着他,不管是为了爱还是为了折磨。

宣德却没有命令行刑,摸摸他的头发笑道:“可是三百杖打完就得让人把你拖出去埋了,太后在斋戒,朕也下了不许杀生的旨意——这样吧,朕容你分开受责,每天,”他看了看柳云若被血浸透的裤子,思索了一下,想说一个让自己心脏不会抽搐太严重的数字:“二十板吧,从明天开始,不会有性命之忧——你真应该感谢太后。”

他的语气似乎在表明自己是多么宽仁大度,让接受恩赐的人只能感激,想拒绝都不行。

“是,臣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柳云若机械地重复着,被折腾到现在他只求今晚别再挨打就好,根本没有精力去想明天的事。

宣德心头的火又是一蹿,但今晚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打他了,便转脸对两个拿着板子的太监冷然道:“你们两个就办这事!若有徇私纵情,你们就替他领责!”没等两个心惊胆战的太监叩头,他一拂袖子已大步出了屋子。

黄俨无奈地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柳云若,什么也来不及说,赶紧出去要给宣德打伞,哪知被宣德一脚踢了个筋斗。他忍着疼爬起来,让太监们都把伞收了,追着皇帝进了雨幕里。

按着柳云若的太监一松手,柳云若身子一歪便从凳子上跌下来,明倌儿几个赶紧上前扶着,秦倌儿手脚并用爬过来,哭道:“柳公公!柳公公是我没出息,我对不起你!”

柳云若伏在地上喘息了一阵,缓缓抬起头,凄然一笑道:“傻孩子,说什么呢,是我带累你受苦了……”秦倌儿越发放声大哭,其他几个小太监今天受了大惊吓,被他一勾,顿时哭成一片。

柳云若抬了一下手臂,想帮他拭拭泪,无奈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手抬到一半儿就落下了,这些许的用力都让他眼前一阵眩晕,又喘了口气才勉力吩咐:“……扶我到床上去,柜子第三个抽屉里有药,帮我敷上些……给秦倌儿也敷些……”

被扶到床上,明倌儿轻轻褪下他的中衣,几个孩子“哇”得一声又哭起来。柳云若不问也猜到屁股上有多惨不忍睹,但现在疼得麻木了,清洗伤处和上药倒也没那么难忍。他只是觉得累,耳听见一片哭声觉得心里阵阵厌烦,他叹了气道:“我没事了,都去睡吧……让我静静,静静……”

他现在只想蒙头睡一觉,但还不行,他知道还有很多事情必须想。比如,这件事最后该怎样跟宣德交代;比如,他明天还约了人,自己不能出宫了,该怎样送信儿出去;比如,今天和赵王第一次正面接触,这个人首鼠两端,和他说的话,谈的事,都要仔细梳理一下……

小太监们熄了灯,黑暗中他半睁着眼,只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轻轻敲打他一身的伤痛。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这无情的风雨,怕是也飘进了西内禁苑吧?

十五、望穿秋水

第二天慎刑司两个太监惴惴不安地来到了乾清宫偏殿,皇上有了旨意,他们不敢不从,可是受刑的偏偏又是皇帝宠儿——哪头也惹不起。他们拿着两根板子一步一停地蹭到了柳云若院门前,却有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静静站立门口,见到他们打了个躬:“二位公公有礼,柳公公等候多时了。”一抬手便请他们入内,两人都愣了愣,懵懵懂懂跟着他进去了。

屋内收拾地纤尘不染,已无昨日的狼藉。柳云若伏在床上静静地看书,听到他们进来,抬起头微微一笑,宁静安适的气氛让两个拿着刑具的人都不禁愕然,险些忘记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柳公公……”

柳云若轻轻合上书卷,歉然点头:“二位有皇命在身,我就不客套着献茶了。只是我现在起不了身,你们把我拖下去也麻烦,就容我在床上受刑可好?”

他淡淡的语气如诉家常,却让两人心里一紧。好在宣德并没有说一定要拎条凳子把他按倒了打,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卖这个人情。

“听由柳公公自便。”

柳云若含笑致谢,便吩咐道:“明倌儿棋倌儿,过来帮我一把。”两个小太监低声领命,他们过来揭开被子,行刑太监才看到柳云若下身竟未着衣物,一眼扫到他臀上的伤就明白了——估计是破皮处太疼,经不得布料去蹭。

那两条修长白皙的腿也就惊鸿一现,明倌儿迅速闪身挡住了两人的视线,拉开一张薄薄的丝绸盖了柳云若的下身,将四个角都在床褥上夹住。然后他走上前按住了柳云若的肩,云倌儿按住了柳云若的双足,这些都是柳云若事先交代好的,他们有条不紊地照做了,却已不由红了眼圈。

柳云若向两个掌刑太监一点头:“辛苦二位了。”自己拿出一方手帕咬在口中,便低头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他若是求饶、挣扎甚至出言恐吓,掌刑太监估计都不会太惊讶,可是他如此配合的受刑态度,真是令掌刑的慌乱起来。愣了半天想起宣德昨天出门时的那句话,咬着牙道了声:“得罪。”一个人拿着板子来到床前。

第一板下去的时候,柳云若的身子腾得一震,手指猛得攥紧了床单,明倌儿和云倌儿都偏过脸去,似是不忍再看。

板子落在昨天的棒疮上,柳云若能清楚地感到有几处伤又破裂开来,一天一夜的休养付之东流。难以忍受的疼痛中他努力把脸贴着床单,这才是第一天的第一板,他不想就毫无出息地惨叫出来,那以后该怎么挨?

像是空气也变得稠密似的,板子一下下闷闷地打在臀上,枯燥却又惊心。行刑的并没刻意要打重,却无辜地看见白色的丝绸上渗出淡淡的血迹。

二十板打完柳云若好一阵儿都没有动静,明倌儿心中乱跳,跪下去轻轻揭开他额前被汗浸湿的头发,带着哭腔唤道:“公公……柳公公……”

柳云若依旧没有搭腔,只是他原本攥紧的拳头一点点放开,手指一点点的舒展,像是把时空拉长放慢了无数倍。再然后,依然也是那样慢,那样艰难,他微微转过半个侧脸,众人才看到那原本苍白的脸已经变成了蜡黄色。

长长地吐了口气,柳云若气息微弱地唤了声:“明倌儿。”

明倌儿擦了擦眼泪,起身从桌上拿过两张银票,各是十两,双手递给两个掌刑太监。两人越发慌了,哪有打了人还拿钱的道理,正推辞不迭,柳云若淡淡一笑,低声道:“别误会,没有让你们徇情的意思……你们奉旨办事,打赏是宫里的规矩……你们也不容易……明倌儿,替我送送吧……”大概真的是没力气了,他又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柳云若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疼得吃不下东西,就用茶汤硬往下灌,疼得合不上眼,就靠药物逼自己入眠。他很珍惜那一分一秒的养伤的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还亮着就会很欣慰,傍晚时分他听着更漏滴答滴答的轻吟,心脏在一点点的收紧。

宣德没有再回宫,他仅仅用冷漠就惩罚了柳云若,每天的二十板子足以使他下不了床,当然也就不用防着他再私出宫禁。

明倌儿每次一边给柳云若上药,一边哭着说:“皇上赶紧回来吧,回来一定会赦免公公的……”

被疼痛折磨得三魂不全七魄飘渺的柳云若趴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不是没有力气,而是他居然也希望明倌儿说的是真的。

他终于理解了宣德所定下惩罚的真正本质,每天二十板,不到一盏茶就打完了,其余的时间便是等待,是恐惧,是期盼。这样的等待本身亦是一种折磨,不独独是皮肉受苦。他开始暗暗的期盼,在心里计算宣德回来的日子,也许三天的分别可以平息宣德心中的怒火,也许宣德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免了剩下的板子。

三天后宣德陪太后回宫,尽管已经几天没有下床了,两腿完全不能动,柳云若还是命小太监们为他沐浴梳洗。热水碰到伤处是钻心的疼,他咬着牙忍着,告诉自己这样的折磨不会太久了。虽然还是不能向宣德坦白,但是他希望真心的悔过可以换来他的原谅——那忏悔是真的,他想宣德可以判断。

他相信宣德会原谅他,毫无根据却觉得理所当然,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在肆无忌惮地挥霍一个皇帝的宠爱。

他计算着时间该下朝了,让小太监们预备了一桌精致的酒菜。每样菜肴都是他亲自选的,都是宣德平日喜吃之物。酒是江南进贡的梨花春,当初他曾随口向宣德称赞过家乡的这种酒,宣德当即下旨要求将梨花春作为贡酒。第一批“梨花春”在旨意下达十二天后运送到京,他们那天晚上在灯下猜拳对饮。他酒量不豪,而宣德拳艺不佳,结果两个人都酩酊大醉,他枕着宣德的胸口就睡了一夜,宣德几日后一直笑着说他胸闷。

想着这些事情,桌上的菜却慢慢的冷了,秦倌儿轻声问他要不要让御膳房再另做一份?他看出了秦倌儿眼中关切的担忧,笑了笑觉得自己很傻,宣德回宫一定有很多积压的政务要处理,怎么会有功夫回寝宫吃饭?摇了摇头让小太监把一桌丰馔吃了。

午后为了打法时光,他试着吹了一会儿笛子,因为只能用两肘撑着床,实在没法操纵其他乐器。可是一首曲子却断了至少五次,不是因为忘了谱,而是每当听到脚步声,他都不自觉地会停下来谛听——这回是他来了么?

小楼吹彻玉笙寒。

晚饭他让照着中午的单子原样做了一份儿,摇曳的烛光中小太监们眼中的忧虑越来越重,他却安慰自己:不会的,不管宣德是否赦免他,至少会来看他一眼。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等待,不仅仅是因为惧怕那一场酷刑,那天晚上宣德血红的眼,踉跄的身影——那一刹的失态,没有了帝王身份的维持,像一个输了身家性命的赌徒。自己的确,是伤了他。

他第一次虔诚地等待,等待宣德,这个伤害他凌辱他,同时也被他伤害和算计的皇帝。

宣德剥夺了他的自由,身体,以及尊严,他便用更狠毒的手段,断绝了宣德的子嗣和十年后的生命。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役,没有赢家,也没法算清究竟是谁欠谁多些。恩与怨都纠缠的太深。

如果计算不清,那就顺其自然好了。今晚他只想见见宣德,他不想再说谎,不想再思考那些复杂的阴谋,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几日的折磨让这个习惯深谋远虑的人第一次学会了“得过且过”。

然而晚餐也渐渐的变冷,冰透,时间流逝是从未有过的慢,却又是出乎意料的快。已经是一更天了,宫里点灯下千两,受罚的宫女拖着凄楚的长音高声喊:天下太平——

忽然听着院外有低语声和脚步声,柳云若正仔细倾听,明倌儿已急急忙忙进来,有些慌张地说:“公公,来了……”

精神一震,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双手一撑竟侧坐起来,招呼秦倌儿:“快扶我起来!”正在他不顾劝阻准备下床的时候,一抬头间,看见了正走进院门的两人。

慎刑司的两个太监。

柳云若准备下床的姿势就怔在了那里,没有注意床沿把臀上的伤压出了血,他以一种茫然的、无法置信的神情轻声道:“是,你们?”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他们来了好几天了,而且按照皇上的旨意,在半个月内每晚都会光顾这里。

秦倌儿含泪道:“公公,要不我去找找皇上吧?”

“不……不必了……”柳云若挥挥手,有些自嘲地一笑,才发现嘴唇非常干,一笑牙齿都粘在上面下不来了。回过神的时候感到身下的痛楚,连日的折磨以及一日没有进食的虚弱让他眼前直冒金星,冷汗把后背熨湿了一片。他伏下身子,双腿却不听使唤,只得喘息着吩咐秦倌儿:“把我弄上去,让两位公公,行刑……”

秦倌儿把他的腿抬到了床上,帮他摆好受刑的姿势。掌刑太监看着柳云若新换的绸裤上已经渗出了血迹和黄水,都不禁有些踌躇,他们真不敢在这样的身体上再盖二十大板。

然而这样的犹豫对柳云若来说亦是一种侮辱,他可以被毒打被折辱却不愿被怜悯。感觉眼中有泪淌出,赶紧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咬着牙催促了一声:“打吧。”

终于,预定的剧痛一波一波袭来,他像在风浪里颠簸,眩晕中无法默数板数,只觉得是毫无尽头的绝望。

痛彻心扉,他终于亲身领受了失望的滋味,比板子打在身上还要疼。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宣德都没有回乾清宫。秦倌儿出去打探消息,说皇上一直住在慈宁宫,他进不去,连黄俨都没有见到。因为没有旨意,惩罚便要继续下去,柳云若觉得他像是一株被踏断了根茎的植物,精神和肉体都被砸成了碎片。

也许宣德的耐心真的用完了,也许,正如他所说,他并不缺人侍候……

十六、命悬一线

当秦倌儿连他写给宣德的信都送不进慈宁宫的时候,柳云若选择了放弃。他不再为宣德的到来准备什么,也不在思考什么,将白天所有时间都用来睡觉——因为要为晚上那一场折磨积攒体力。

那天傍晚他不知是被唤醒的还是疼醒的,先感到臀上一片剧痛,才听到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声:“柳公公!柳云若!皇上不行了,你想想办法……”

好吵,耳畔嗡嗡作响,他呻吟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身子被人推搡着,一晃一晃如在风浪里行船,昏昏沉沉中看到一张芙蓉秀面,却涕泪纵横,神色慌乱不能自持。他隐约觉得这张脸很熟悉,因为室内光线昏暗,连带着所见也是一片朦胧,他挣扎着凑近一些,却惊得险些又晕过去,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孙贵妃!

他掠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假孕之事败露了,要不然还有什么大事能让一个贵妃在太监屋里哭得梨花带雨?

他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颤声道:“娘娘……怎么了?您先别哭……慢慢说……”

“皇上……皇上……”孙妃哽咽着,“皇上怕是,怕是要去了……”一句话说出来,孙妃竟是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眼前一片白雾兜头罩来,柳云若重重摔在床上。眩晕中他觉得这床变成了一个无底洞,而他是断了翅膀的鸟儿直直地往下坠落,茫茫的黑暗中只听到耳旁急速的风声。窒息的绝望与恐惧中却有什么力量催促他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白雾消失,柳云若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一把扳起孙妃的脸,吼道:“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孙妃抽抽噎噎地说:“皇上……皇上重病……太医说是喉蛾……已经灌不下汤药了……柳公公你说我怎么办啊?孩子还没有生下来皇上就要去了,我当不了皇后了是不是?……我该怎么办……”

柳云若全身都在发抖,若不是没有力气他真会一个耳光抽过去,这个女人,现在居然想的还是自己,还是当皇后。

极度的混乱中他心中倒奇异地清明了,喉蛾,汤药不进,没有关系——不管是什么病,我都要把你拉回来。

“现在怎样?皇上还活着么?”他平静的声音让孙妃打了个哆嗦。

“我刚来的时候还……不过现在……”

“带我去。”

“什么?”哭得昏天暗地的孙妃没有明白柳云若的意思,她来找他纯是慌乱到极致无所适从。皇帝躺在慈宁宫,身边被太后、皇后和御医堵得水泄不通,她根本插不上手,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渺茫,绝望中只能想到来找柳云若商量对策。

“带我去!快点!”一向恭谦的柳云若冲着孙妃怒不可遏地大吼着。

孙妃却忘了生气,反而是柳云若的怒火让她恢复了理智,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一线光明,她猛然想起:柳云若是会医术的!让他去,没准儿宣德真的有救!她爬起来冲着外面一声声地大喊:“来人!把柳公公背出去!备肩舆!”

十六个太监抬着肩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的柳云若被颠簸地眼前阵阵发黑,因为很少进食胃里的酸水一波一波地往上反。他从未发现原来皇宫竟是这样的大,生怕自己会支持不住晕过去,一怒之下在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牙印里渗出血珠,趁着疼痛带来的清醒他向抬着肩舆的太监大声命令:“快!快一点!直接进慈宁宫!”

进了慈宁宫的垂花门便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的哭声,柳云若只觉身上一片冰冷,他毫不避讳孙妃就坐在身边,低低地自语:“你不能死,你现在还不能死……”

肩舆到了慈宁宫的后殿不得不停下,仔细听时里边的哭声又没了。两个太监把柳云若从肩舆上架下来,孙妃一着急推开一个太监自己扶着柳云若,一步一跌地把他拉进了后殿。正看见黄俨站在门口抹泪,孙妃怒道:“哭什么哭?皇上怎么样了?”

黄俨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哽咽着道:“皇上……还没过去,刚才是昏厥了一下……”

不知是狂喜还是悲酸冲得柳云若向后一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站不起来,他就咬着牙向前爬,只要活着就好,活着我就能救你。

暖阁之中已乱成一团,宣德的几个弟弟都直挺挺地跪在外面,掩饰的悲伤后边是各式各样的焦急——皇帝无嗣,储位空悬,他们都有希望,又都有些恐惧。几个太医面无人色,有的捧巾栉,有的调药,有的切脉,有的扎针。皇后胡氏跪在床边拉着宣德的手哭得茫然而空洞。倒是张太后还算镇定,忧郁而悲戚地望着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在丧夫不到两年之后又要丧子?难道大明的江山注定风雨飘摇?

没有人注意柳云若,来来往往的人不断地绊到他,却没人有功夫低头看一眼这个艰难爬行的太监。几步短短的路程对他来说像千山万水般遥远,从不信奉鬼神的柳云若在心内祈祷:让他活下来,只要他能活着,我会好好待他——虽然他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

拨开层层的太医他终于看到了宣德,憔悴的脸,深陷的眼眶和高耸的颧骨让人无法想起那个永远以俊美之姿屹立于众人之前的年轻帝王。宣德似已在生死线上挣扎,他满面潮红闭着眼,喉咙里咯咯有声,不时烦躁地要抬臂去抓自己的咽喉,双手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皇上……”轻唤了一声,泪不能控制的坠落,如沸水般滚烫着柳云若的脸。

宣德的神志还是清楚的,听到这个声音,眼睛竟奇迹般的眨了一下,睁开一线,似乎想要搜寻,脖子却无法转动,只有嘴唇颤抖得厉害。

胡皇后这才看到柳云若不知怎么竟然到了床边,悲怒混合着以往的愤恨发泄出来,一记耳光将他打得扑倒在地,大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来人,叉出去!”

“太后!”孙妃痛呼一声,跪着膝行到太后面前,哭道:“太后,这个奴才懂医术,让他给皇上看看吧,或者有一线之明……”

张太后慢慢转过哭得僵硬的脖子,望向正咬着嘴唇从地上又撑起来的柳云若:脸上苍白如雪,一缕细细的红顺着嘴角滑下,给人一种不能持久的感觉,却又妖艳地动人心魄。

太后恍然大悟:她已经猜到这个人就是柳云若——怪不得……

她当即挥手止住激动的皇后,向正给宣德切脉的太医道:“退下!”迅速向后挪了一步,给柳云若让开了一块地方。

柳云若一手搭在宣德脉搏上,一手捏开了宣德的嘴,却因为围观的人太多挡住了光线看不清楚,他急躁地向后喝了一声:“都让开!”

胡皇后眉毛一扬正要说话,太后已先站起身:“所有人退后三步!黄俨,掌灯!”

借着灯光,柳云若终于看清,宣德喉咙中已肿的犹如桃子,满口白涎,因为咽喉被堵塞而吸气困难,不住呼噜、呼噜作响,就像快断气似的。

太医的诊断是对的,喉蛾,民间又称白喉,若是错过了最初的诊治时期,就是绝症。宣德的喉蛾,显然已到了汤水不进、药石枉顾的地步。

从脉象看喉蛾的起因是风寒,柳云若想到了那天晚上大步迈进雨中的身影,心便狠狠地疼痛起来。原来你并不是厌弃了我,他在几乎绝望的哀恸中居然感到了一丝欣慰。

他料的不错,病因确实是那晚的一场雨。宣德满腹怒气又淋了一身雨,回到功德寺便觉得鼻息重浊,头昏口燥,他以为只是寻常的着凉,喝了一盏热参汤就睡下了。第二天醒来,除了忽冷忽热,头重鼻塞,满身不得劲以外,喉咙也痛得厉害,也晓得是真的病了。祈福仪式还有三天,若是他传了太医,太后一定要提前回宫。他不愿让自己的一点小病扫了太后的兴,更不愿跟太后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淋雨,便悄悄地让黄俨去拿了些橘梗来泡水喝,怎么着也等到回宫以后再说。谁知这一拖,就将一场寻常的风寒拖成了要命的病,等到太后发现、赶紧请太医医治的时候,宣德已经几乎不能说话了。

太后看柳云若脸上悲喜不定,屏着呼吸问:“看出什么了?有……没有救?”

柳云若缓缓回头,看见一双双眼中闪烁的怀疑、不安、期盼、焦急、悲哀以及恐惧,忽然替宣德难过,当皇帝有什么好呢?连一掬真诚的泪水都得不到。他第一次质疑汉王的追求是否值得。

平静下来的柳云若一扫方才的虚弱,目中晶然闪光:“有没有都要一试!”回过头对太医沉声吩咐:“准备银针银刀,将冰片和着盐磨成粉,再要漱口的清水!”

“银刀……”太医院的医正倒抽口冷气,他听说过民间医治喉蛾的一些野法子,用刀划开创口,将脓血放出。可是因为恶瘤生在咽喉处,动刀之后上药止血都很困难,所以用这个法子十个有九个送命!他当初不敢提出来,也是因为实在无人敢在皇帝脖子上动刀。

太后本来看柳云若镇定沉着,心里隐约有了丝希望,见医正面有难色,不由诧异道:“怎么?”

医正当然不敢说出自己的胆怯,吸着冷气道:“禀太后,皇上是万金之体,加以刀刃,怕是……”

皇后压根就不信——也不想让柳云若来医治宣德,忙道:“对!怎么能在皇上喉咙上动刀!万一这个奴才有歹心怎么办?”

“救不了皇上你碎剐了我!”柳云若冷冷地顶了她一句,他觉得可笑,他都没有想到这是个行刺宣德的好机会,皇后的想象力堪称丰富。

“好,”太后深深吸了口气,沉声对太医吩咐,“照他说的办!”

“母后……”皇后不忿地唤了一声。

“还有比现在更糟的吗?你还想不想要皇上的命?!”太后提高了声音,吓得皇后也只得悻悻住口。

银针和银刀很快被捧了上来,柳云若伸手去拔针的时候才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严重透支体力的虚弱,臀上的伤已经觉不出痛了,这亦是昏晕的前兆——他不确信自己是否能清醒着为宣德施完针。

左手掐住右手手腕,几乎见血,勉强止住颤抖的手缓缓拈起一根针,柳云若强迫自己去想一些现实的理由:比如宣德一死,一定是他的兄弟即位,那么自己以前所做的种种安排都白费,营救汉王就更没指望;比如宣德一死,皇后一定会杀了他这个“男宠”;又比如……太多的理由不能让宣德死,所以他不能失败,这是没有退路的选择,是搭上性命的豪赌。

柳云若以为自己将利弊权衡清楚了,他一贯也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可是现在脑子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混乱,几乎不敢给宣德下针。冷汗一滴滴从额角滑下来,是害怕么?心跳得如此剧烈,究竟是为什么?

那医正还是有见识的,赶紧帮他拿起宣德的手,柳云若在宣德左右手拇指、食指、小指的“少商”、“商阳”、“少冲”几个穴道上砭了六针。他仿佛看见宣德和自己的生命纠缠着在针尖上流淌,他们第一次离得如此之近——没有猜疑,纯粹是生命与生命的接触。

即使这片刻的聚精会神也让他眩晕,膝盖撑不住身体,他趴在了床沿上。汗水从发迹滑下,流到眼睛里,一片模糊中看见宣德明媚的笑,刮着他的鼻子叫他“小狐狸”。

太后有些担忧地凑近一步:“你怎么了?”

柳云若慢慢抬起头,伸手去拿银刀,他不敢回答,不敢说话,胸膛中的最后一口气是留给宣德的。望向宣德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脸,却发现他的眼睛是睁着的,投射过来的目光有信任,还有宽慰。

这是柳云若第一次从宣德眼中看到信任,他将生命如此坦荡地交了出来。柳云若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向医正示意一下,医正捏开了宣德的嘴,小巧的银刀一点点深入,伴随着是他胸口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往上涌。

我亦会真心诚意地对待你一次,不为汉王,不为自己,只为救你。他日的地狱之中,我会和你一起坠落。

刀子已探入宣德的咽喉,这一刀上有太多人的性命,有太重的负担,是他对两个人的承诺。唯如此,便不能有一丝的差池。

柳云若摒弃了脑海中的杂念,意定神明,无妄无断。只不知这样的坚定,是百死无悔,还是万念俱灰?

手腕轻轻一抖——几乎不可觉察的一个动作,宣德张口就呕,滑腻腻的全是脓血!太后大吃一惊,骤看之下,差点喊出来,那太医却还是懂得的,赶紧将皇上的头侧过来,轻轻帮他挤压颈部,吐了两口就听见宣德极为舒畅地呻吟一声,深吸一口,又重吐一口气,睁开了眼。

虽然不懂医术,周围的人光听呼吸声就知道宣德已经死里逃生里,张太后一口气松下来,几乎站不稳,一直强忍的眼泪走线般落了下来。孙贵妃更是把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柳云若瘫坐下来,他再也压不住胸口的腥热,“哇”得一口血喷在地上,耳听着似乎有许多人在呼唤,却抑制不住浓重的疲惫,终于失去了知觉。

十七、从今而后

什么样的梦,让你不敢做又不愿醒来,因为不知道梦境和现实,究竟哪个更残酷。

柳云若在自己的梦境里挣扎,汉王,宣德轮番纠缠着出现,他们在现实中折磨他,即使睡着了也不肯放过他去。

他看见汉王,汉王握着他的手,眼睛却望着远方,那是一双倨傲不屈又空负大志的眼。柳云若有时候想,是不是得到天下之后,他才能完全的满足一次?

是这个人让他开始确定,他在爱着,爱着这个高傲霸气的男人,哪怕这份爱如何的惊世骇俗,如何的为礼法伦常所不容。他甘愿背负起世俗全部的鄙夷,奉献自己的身体心智乃至尊严,只为听那人朗声一笑。这份爱已在他的生命里烙下印记,流淌在血管里,渗透在肌肤里,无处不在。这穿越无数磨难和痛苦的爱,是他所确信无疑的信仰。

可是,他却是没有资格再爱的。此身已废,当他的身体里容纳了另外一个男人的精液,他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汉王。

宣德,宣德是他生命里的一个劫,宣德在他身体上留下了一个伤口,其实他本身就是他命定的一个伤口。他们做爱的时候,强悍的激情和放纵的不羁会让他忘记了仇恨,甚至比和汉王在一起时还要激烈。

他爱汉王,是用心,用他的魂去爱,可是宣德是皇帝,皇帝不允许自己的宠儿有灵魂。他们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是对等的,可以彼此抗衡,彼此折磨却又彼此安慰。他以前不知道身体的依恋竟可以如此冷酷,又如此深情。

他和宣德是黑暗中两只孤独的兽,排斥,戒备,甚至仇恨,却又要依靠着寻求温暖。

他在梦中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拥紧,那样坚实的手臂,占有式的拥抱,让他恍惚,是汉王还是宣德呢?柳云若轻轻呻吟,强迫自己睁开酸涩的眼。

飘忽的影子逐渐重叠,凝聚成一张峻峭的脸,不是汉王……柳云若不知自己是悲是喜,疯狂的疲倦又把他往睡梦中拉,就在他又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却猛然抖了一下,睁开眼睛失声道:“皇上……”

宣德只穿着鹅黄的底衣,看样子还在养病,柳云若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几天,有些不放心:“皇上,喉蛾最忌受风,您快回去休息吧……”

“你既不爱朕,又为什么冒死救朕?”宣德的声音有些暗哑,不知是喉间病痛未愈还是心情过分激荡,让柳云若心中怦然一跳,就怔在那里。

“还是不能说么?”

原来他还记得,柳云若苦笑,爱与不爱,真的不是如此简单的事,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他现在好累,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救他——那理由也是不能说的。

宣德就这样望着他,确切地是逼视,狭长的眼睛中流溢着奇异的光芒,几分伤心、几分悲凉和几分的愤慨。两人无声地僵持了片刻,宣德猛然揭开了柳云若身上的绸被,在他有任何动作之前,就将他以一种非常粗暴的方式拖过来按在了自己腿上,然后一记重重的巴掌掴在了柳云若因为养伤而未着衣物的臀部上。

柳云若忍不住“啊”得叫了一声,一半是因为惊讶,一半当然是因为痛楚,他身上有近二百下的杖伤,那个地方已经受不起任何触碰了。

——但他很快明白了这一巴掌的意义,宣德的愤怒,还有焦虑,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便是已经原谅了他。柳云若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几乎是划过了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很快就变成了咬牙吸气,因为下一巴掌又落了下来。

宣德大病初愈,纵然是用力挥掌,也远远比不上板子可怕,但打在伤痕累累的肌肤上,依然疼痛难忍,柳云若不得不咬住袖口克制自己呻吟出声。然而他的心里却是释然了,宣德虽然在打他,却在表明一种态度,既他们终于可以平等地去交流感情。作为皇帝的他,第一次没有动用皇权,没有动用刑法,如此私密性质的责罚,是说明他仅仅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愤怒,在爱。

这样一个闷打一个闷挨,柳云若在心里默数着每一个下疼痛,如他所料,二十下后巴掌停了下来,他听见宣德喘着气的声音:“……这二十下,抵去后边所有的板数,那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已经痛出一身汗的柳云若勉力回头,身子却又猛然被翻了过来,堵住他言词的是一个霸道的吻,那样贪婪的索取,放纵的温柔。大概是身体太虚弱,柳云若觉得自己大脑开始混乱,但感官却又意外地极度清晰,宣德口中淡淡苦涩又甘芳的味道,宣德短短的髭须刺着他脸的麻痒,宣德紧捏着他肩膀的疼痛……统统都是属于这个人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柳云若终于在快要窒息的时候求饶:“我……上不来气了……而且……下面好疼……”

宣德怔了怔放开他,才发现柳云若的臀部正压在床沿儿上,他哑然失笑,有些慌张地重新把他翻过来,用被子覆盖好他满是伤痕的部位。

柳云若也一笑,向里让了让,揭开被子道:“进来吧……要是再病一次,我真救不了您了。”

躺进被窝,感到一片温暖,宣德知道这是柳云若的体温,总以为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被冰包着,原来,也可以这样温暖的。

“嗓子还痛不痛?”柳云若最关心的还是宣德的身体。

宣德摸摸脖子:“早就不痛了,放了脓血后当晚就退烧了,是太后不放心,硬压着朕又躺了三天才放回来。你,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朕还以为……”宣德咬住了下面的话,他该怎样说,一个皇帝担心一个太监?

三天呵……柳云若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睡那么久,怪不得宣德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淡淡道:“没事,您说了,每天二十板子,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宣德伸手轻轻摩挲着他臀上的肌肤,丝毫不带情欲的那种:“七天,一百四十杖……你心里恨死朕了吧?”

“臣不敢……”

“说实话!”

柳云若咬咬嘴唇,低声道:“有一点儿吧,其实也不是恨,只是,很……失望,我原本以为,您至少会来一次的……”

失望,终于从他口中听到了失望,会失望,说明是有希冀的,宣德翻过身来望着他,眸子里有火一样的炽热在跳跃:“不止是这次的杖刑……还有,还有那一刀,你还恨么?”

柳云若身子一颤,低声道:“您不必在乎这个的。”

宣德迟疑着道:“那个时候,朕以为你心里只有朱高煦,所以要试探你,要把你的过去都毁掉……其实当时朕也是犹豫的,若你害怕,或是求恳,也许朕不会那么做,你太倔强了……”

柳云若一言不发地听着,这样的生硬又别扭的解释算什么?是忏悔还是责备?也许让一个皇帝把话说到这地步已经不容易了吧?他当然不能指望宣德说一句“对不起”。

“难道,现在您相信我了?”他最关心的永远是感情之外的东西,那些可以帮助“他”的东西。

“朕当时醒着,”宣德无限怜惜地轻抚着柳云若的肩背,“你对皇后说的那句话,朕听见了。有时候真是奇妙,非要到生死交睫的一刻,才能把这个世界看清楚,谁爱你,谁对你好,真的假的,五颜六色在那时候都显了原型。”

柳云若一笑,怪不得他今天纡尊降贵说了这许多动情的话,原来是自己那一刻义无反顾的胆量感动了他。心里突然被强烈的愧疚填满,你可知道,那个时候我依然在撒谎么?但他又有些迷茫,用生命去圆的谎言,离真实又有多远呢?

“其实真心爱您的人也不少的,太后,贵妃娘娘……”柳云若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你不必再说了!”宣德眼中寒光一闪,“朕这次下了决心,只是这事急不得,稍不小心就会让后世骂朕昏庸薄幸。再等一等,若是孙妃果能诞下皇子,这事就好办多了……”

他又缓和了语气,轻声道:“你别再操心这些事了,别再害怕什么,这个皇宫里没人再能伤害你。你能为朕而死,朕必然要让你平平安安活着。”

坚定的语气,这是一个许诺。柳云若有些怔然,这个结果太好,奖赏太丰厚,有些超乎他当初的企盼了。宣德突然倾泻的感情让他承受不及,他不知背负着这样的感情会让他以后的日子轻松一些还是更艰难。他怕有一天真相拆穿的时候,这感情会变成一笔他根本无力偿还的债务,若下一次宣德发现他在骗他,就不是挨板子可以了结的吧?

柳云若身子微颤了一下,他闭上眼睛,看来所有的布局要重新计算了,他原来的计划里并没有算进宣德的感情。

“怎么?”宣德关切地抱住他,“是不是很疼?”他高声叫道:“来人,传太医……”

“不……”柳云若忙止住他,“不疼,就是有点,累……”他想到一个借口,可以让他不用再调动心思去和宣德应答,他是真的很累,谋划感情远比谋划政治更耗费心智。

“那就好生睡一觉吧,是朕疏忽了,急着跟你说了这许多话。”宣德是真的有些歉然,自己的病好了,忘了他身上还有重伤。他换了个姿势,让柳云若枕在自己的颈窝上,笑道:“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皇上……”柳云若的嘴唇贴着宣德的耳朵,用极轻的声音问:“是不是不管我以前做了什么,您都可以原谅?”

“是,朕只要你一个‘从今而后’。”宣德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柳云若笑了一下,明知是毫无意义的问题,毫无用处的答案,可他就是想听,仿佛可以从中得到抚慰。

从今而后,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但不能变的,是他的心。

皇上,我可以为你死,但是,我是为他才活着。

十八、兄弟阋墙

这样的变化让柳云若一时难以适应。

宣德无疑是个非常深沉内敛的人,帝王心术就是让人捉摸不定无法猜度,从而让人心生敬畏。可是自从大病一场之后,他似乎是完全转了性——当然是只对柳云若一人,他毫不掩饰他的宠爱。

柳云若这次的杖伤很重,因为连日的笞打,皮下的肌肉几乎全烂了,养伤的过程旷日持久,两个月之内连睡觉都只能俯卧。这也给了宣德宠爱他的机会,除了每日必须的上朝议事,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宣德几乎都陪在他身边。批阅奏章的时候,他就坐在柳云若的床边,右手执笔,左手随意在柳云若的脖子上,脸上流连爱抚,过一会儿就回过身轻吻他一下:“要喝水吗?今天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他不再对大臣避讳自己的龙阳之好,太医给柳云若上药的时候,他就把柳云若抱在怀里,不断地嘱咐:“轻一点!”还时不时低头贴着他的耳朵问:“疼不疼?”再后来连大臣进宫奏事,宣德就干脆让在柳云若房内支起一架屏风,那边是道貌岸然的理学夫子跪得直挺挺满口等因奉此,这一边却是皇帝搂着男宠,无声地唇齿相戏间旖旎缱绻。宣德曾悄笑着对柳云若说,没想到皇帝也要偷情,更没想到,皇帝偷情,居然是这般的愉悦。

柳云若会担心,劝他稍稍收敛一点:“别说大臣们会非议,就是太后也不允许有损皇上名誉的事发生。”

宣德淡笑:“你对朕的一片真心太后已亲眼所见,朕只要不违法天理伦常,太后不会责怪朕。大臣只要朕做一个好皇帝,朕不曾有一丝懈怠国事,你是朕的私事,他们管不着。”

话虽容易,可反对的声音依然屡压不止,一干御史雪片样的奏章飞上来。他们当然不敢明指柳云若是皇上的男宠,就翻旧账,说柳云若跟随朱高煦谋反,若别有图谋,则皇上安危堪忧。

宣德不屑一顾地将那些奏章拿给柳云若看,笑道,这些人真是迂腐,汉文帝有邓通,汉武帝有韩嫣李延年,不一样是千古明君?朕为什么不能有你?

柳云若假装在看,他只是快速地记忆着那些奏章上的名字和官职,从文笔语气上判断这个大臣的性格人品,琢磨着他将来是否能为己所用。别有图谋,也许天下人都知道,迷惑的只是宣德一人,原来爱会让失聪,失明,哪怕抱在怀里的只是一个幻想。

见他不语,宣德又俯身轻吻他一下,道:“——但是朕不会让你落得邓通李延年的下场,朕说过,要给你一世平安。”

柳云若知道这诺言的不可实现,但他依然感激,在这世上,能真心给你承诺的又有几人?他的生命虽然短暂却过得艰辛,不断颠沛流离,历经劫难,知道悲欢甘苦,时光流转,故而异常珍惜眼前的温和,不想辜负。

他有时候会害怕,怕自己会屈服于这样的感动,他会摸着自己胸口,重新感受那个坚定的意志。他深知人性的软弱,诺言,抚摸,拥抱,是等同于食物的重要,一旦缺失,甚至比饥饿更让人难以承受,是会让血液抓狂的那种恐慌。当年就是汉王的的拥抱把他从长达十八年的恐慌中解救出来,那种恩慈,不容背叛。

所以他会在宣德吻着他的时候,去仔细听屏风外大臣们的奏事,他现在对朝政的了解甚至比宣德还清楚。

宣德有一次说,云若,你睡觉的时候身体会不住轻微颤动,一摸你的脸,就安静下来,你这个样子让朕很心疼,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朕如此待你,还不能换来你的安心么?

当柳云若终于痊愈,宣德和他做爱。也许是太久的担忧和寂寞,让宣德至为激烈,那样的姿势似乎是想用他的身体来探索柳云若内心深处一个无法抵达的世界。柳云若疼得呻吟起来,他努力回过脸想请宣德轻一点,脸颊的接触中却悚然而惊,宣德的脸是湿的,他低声问:“皇上,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宣德摇头,他说,我明明看到了,可为什么总是无法触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

他一再用力,那样的感伤,柳云若尽量配合着他,虽然他亦知他要的,自己给不了。

宣德只会在黑暗中流露他的感伤,一旦天亮,他仿佛会忘记昨晚的事情,依然微笑着拉拉柳云若的手指,再吻一下他的面颊说:“朕要去上朝了,你多睡一会儿,中午等朕吃饭。”他是皇帝,即使在感情中,当然也要做唯一的掌控者,决定这感情的走向,他不能表现他的软弱。

对待朝政亦是如此。自从病愈之后宣德仿佛一下看清了人心,爱与恨都表现地异常清晰。他曾冷冷地对柳云若说,朕要断绝某些人的幻想,要不然就会有人盼着朕早早驾崩。那些日子宣德总是来来回回看《晁错传》,柳云若就知道,皇帝是要下决心削藩了。

然而进行起来却是格外的艰难,第一是几个王爷不肯就藩,越王瞻墉、襄王瞻墡与宣德是一母同胞,两人以侍奉太后为由,赖在京城不走,他们不走,其他王爷看样子,更是没一个肯动身的。

其次是诸王参政。当初仁宗驾崩,汉王高煦又起兵发难,宣德御驾亲征,朝中政务不得不让郑王瞻飐和襄王瞻墡监国,谁知请神容易送神难,等他凯旋归来,几个王爷俱在六部安插自己势力,时时干预朝政,竟成了王爷凌驾于内阁之上的局面。

要诸王归政的过程异常艰难,这些弟弟们,面子上都恭敬,皇帝说什么都诺诺点头,背后却是各有手段,拿准了皇帝不能把亲弟弟怎样。又以越王瞻墉、襄王瞻墡为首,动不动就跑到太后那里哭诉依恋之情,太后也心疼儿子,总是劝宣德,再缓一缓,慢着点来,毕竟是自家骨肉。

因为皇帝无子,大臣总担心万一宣德出事,皇帝就要从这几个王爷里出,没准儿就是明日的主子,谁也不敢公然支持皇帝削藩。那段日子宣德真累得连眼圈都黑了,他拉着柳云若手叹道:“老百姓家也这么艰难么?会不会为了争一块田地,弟弟盼着哥哥早死?”

柳云若淡淡道:“岂不闻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春;兄弟二人不相容?”

宣德的眼睛猛然一睁,炯炯地望着他,这个人总能一语道破真相。他苦笑一下道:“可夏元吉一干老臣都劝朕,诸王皆天子骨肉,岂有抗衡之理?”

柳云若一笑,宣德终于愿意跟他谈论政事,一来是已经信任他,二来是这些日子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着实苦闷了。他缓缓道:“皇上,夏元吉已经是三代老臣,七十悬车,他不愿意搅和这事,怕万一惹出七国之乱来毁了他一世贤名。”

七国之乱!宣德内心也有些震动:“你说朕一旦削藩,会引出战乱?”

柳云若一笑道:“这倒也不一定,景帝时的七国之乱,是晁错的法子委实太着急了些,治国如烹小鲜,又是对待自家骨肉,慢慢来就好。”

宣德倒有趣了,他拉过柳云若坐在他身边,笑道:“听你的意思倒像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出来朕听听。”

柳云若抬起眼睛小心地瞥了他一下,低声道:“皇上,内监不得干政的。”

宣德的手稍微颤抖了一下,这些日子的欢愉,让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柳云若那个尴尬的身份,望着柳云若眼睑低垂的样子,感觉到心里某种奇怪的孤独,让心一丝一缕地疼痛着。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找不到自己一贯的睿智和坚毅。

他轻轻地拥住怀中的身体,想用体温来传达自己的歉疚和怜惜,摩挲着他的后颈:“还在怪朕?”

柳云若摇摇头:“不。”他苦笑一下,比起我对你做的,这点伤害不算什么,上天始终是公正的。

“那帮帮朕吧,朕知道你有法子,朕是真的——累了。”

宣德和柳云若深谈了限制诸藩王的种种禁令,赵王为诸王中辈分最高者,他已被削去护卫,就顺水推舟,将诸王都削减一至二卫兵力。另外如藩王不得干预地方行政,王府官员不得兼任地方官职;藩王不得与朝内勋戚贵族联姻,不得自行来京朝觐奏事,诸藩王之间不得会见等。

这些事柳云若早已想好,如何一步步实施早了然于胸,和宣德商讨之下更加完善,两人谈谈说说,居然一夜就过去了。

看着外头窗纸已微微透光,桌上的残烛还亮着,映着柳云若有些苍白的脸,他毕竟身子不如宣德好,一夜之间虽然喝了许多浓茶,还是显出了几分倦意。平日里和宣德说话,他都是字斟句酌毕恭毕敬,现在倦得装不出模样了,说话声音都低低的,像是窃窃私语一样,倒显得亲切自然。宣德只觉得这情景异常的温馨,似乎是很久远的一个梦境,一下变成了现实,于心满意足外多少有些恍然。他握着柳云若的手,凝望着他半天都不说话。

柳云若有些诧异,道:“皇上,还有什么不妥么?这件事急不得,细节咱们可以再议,您还是赶紧躺一会儿,说话就上朝了。”

宣德短促地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狼狈,低声道:“知道么?朕七年前初见你,就想着,要是能和你这样聊聊政务谈谈诗词多好。”

“七年前?”柳云若有些茫然。

“就是你中状元的琼林宴上,朕第一次见你——你大概是不记得朕了。”

“哦……”柳云若有了点印象,在无数的官员后边,似乎有这个年轻的东宫世子。只是那天他的目光在另一个人身上,对于其余的一切,包括皇帝都是模糊的。

宣德和他上床躺下,因为马上就要起身,宣德连衣服都没有脱,合眼就睡着了。柳云若却醒着,他在想着当年的事,原来宣德在那个时候就注意了他,原来那次宴会的意义,不仅仅是让他重见汉王。他猛然觉得惊心,似乎这是一场宿命的安排,一盘被操纵的棋局,而他们都是安静无知的棋子。他很想知道这盘棋的结局,可是摊开手心,只看到空虚和寂静,围棋里可以有和棋,但宿命没有。不管结局如何,他终将被吞没,并且不能有任何怨言。

以后的几天里,一切在有条不紊地实施,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削藩的事还没有起色,安南战场又传来噩耗,张辅的兵马全军覆没。宣德每日见大臣商讨军政,真是连批折子的时间都没有了,压制诸藩王的布置又不能停,他终于让柳云若开始彻底地帮助他处理政务。

乾清宫的夜晚,两人对坐书案两边,一人面前是一堆奏折,柳云若先将批语写在小纸条上,夹在要批示处再给宣德,宣德基本上不用再做什么改动,原抄上去就可以。宣德蓦然觉得自己的负担轻了一大半,有时候心里会有一些悔意,要是当初不曾把他……多好,置之庙堂之上,一定是自己得力臂助,不至于像今日,帮自己批个折子还要偷偷摸摸。

但是,他又宁可柳云若就在他身边,哪怕会浪费了他的才能糟蹋了他的学问,他是自私的,比起一个贤能的宰相,他更想找个人来爱。

他们做事的时候谁也不说话,都是低着头一目十行奋笔疾书,偶尔交换折子时手指触碰,有无限的感慨和富足沉淀在心中,却是波澜不惊。宣德感到时间因为那平淡的幸福而变得无限缓慢,却又因着隐隐的恐惧而无限迅疾。他总觉得这样的祥和与安定,不应属于他,不应属于他们。

他的恐惧是有道理的。

那天晚上已过一鼓,宣德寝宫里只留了黄俨几个信得过的太监侍候,两人依旧对坐批折子。忽然听见外头小太监极慌乱的叫了一声:“太后驾……”一个“到”字还没出来,就是“哎呦”一声叫唤,想来是挨了耳光。

宣德神色一凛,便知事情走漏了,太后这个时候突然过来,断然不会是为了问他晚饭吃了什么。他立刻把柳云若面前的折子都揽过来,使个眼色道:“你先回去。”

门却“砰”一声开了,张太后满面怒容站在门口,一眼看见正向内殿退去的柳云若,喝道:“站着!”柳云若无奈,只得转过身来跪下:“微臣叩见太后千岁。”

宣德故作轻松迎上去,扶住母亲笑道:“母后怎么这早晚过来了,有什么事传儿臣去不方便么?”

太后不语,直接走到桌案前,随手翻了几下,就翻出了柳云若代宣德批示的纸条,抬起头狠狠瞪了宣德一眼:“这是谁写的?”

宣德仍强笑道:“折子都是儿臣自己批的,不过是让个太监帮儿臣留个档。”

太后一扬下巴:“是不是他?”

宣德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一犹豫便等于是承认了,太后断然喝道:“传敬事房的人来,将这个奴才重杖五十!”

宣德急急道:“母后!您别生气,您听儿臣说,这是儿臣的意思……”

“你闭嘴!”太后在榻上坐下,冷冷看了宣德和柳云若一眼,见柳云若低着头,神情却还是平静的,心下便有一丝诧异。她又责斥宣德:“亏你还说得出口,祖宗的规矩都不记得了?从汉唐起,有多少糊涂皇帝,吃了这些太监的亏,太祖皇帝立下规矩,太监干政者杀无赦,你倒好,让个太监公然批起折子来!黄俨,从明儿起,乾清宫门前立起铁牌,写上‘内监干政者立斩!’,另外传下话去,皇帝的奏折,无论紧要不紧要,谁敢私看、私传,立杀不赦!”

张太后平日里是个吃斋念佛的人,一脸慈悲相,现在盛怒之下一句一个“杀无赦”,众人才算是见着了真颜色,连宣德都苍白了脸。黄俨忙躬着身子道:“是是是,臣明早就将太后的懿旨传渝全宫!”

敬事房的太监已经拿着板子、抬着长凳来了,宣德道:“母后,儿臣知错了,但柳云若一来是奉儿臣之命行事,二来念在他有救驾之功,饶了他这遭可好?”

张太后道:“所以哀家留他一条性命,要不然早拖出去杖毙了!”

宣德咽了口唾沫,知道今日再难求情,便对黄俨道:“也罢,听母后的,黄俨,你出去监刑。”

黄俨会意,让两个太监架起柳云若就要出去,太后却又冷哼了一声:“就在这里打!哀家和皇帝亲自监刑,让乾清宫八品以上的太监都来看着,今日算是杀个猴子给鸡看,让他们也知道规矩。”

宣德这回真急了:“母后!”太后已不动声色拉过他:“你陪哀家坐着。”觉得宣德的手都有些颤,低声道:“你是皇帝,当心失仪。”

宣德咬了咬嘴唇,想起以前亲自下令打他,比五十板重的时候有的是,心里也没这么乱过。只因为今日他是被自己连累么?还是,对这个人的感情变得太快,自己都有些难以控制了。

十九、约法三章

这时候乾清宫有职分的太监都来了,二十来人龟缩在墙角,看着柳云若单薄的身子伏在刑凳上,长襟撩起,露出白色的中衣。两边驻立着两根手掌宽的大板子,都不由有些胆战心惊。

柳云若伸手抓住板凳边缘,趁着还没有行刑,稍稍抬眼和宣德一对,见宣德一脸焦急担忧,心中没来由暖了一下。他自进宫之后数次挨打了,倒是头一回看他流露出关怀,便觉得五十板子也不是很可怕,嘴角稍稍动了一下,给了他一个极浅的微笑,示意他不必为难。

他们俩的神情都落在张太后眼里,她心里便沉了一沉,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依然是冷然,喝道:“重打!”

掌刑太监高高扬起板子,重重地一下砸在柳云若臀上,这是盛夏极热之时,中衣是极薄的蚕丝所制,这一板打下声音清脆,便和直接打在肉上没什么差别。柳云若身子剧烈一颤,他强咬着牙关没有出声,只是死死地抓着凳子边缘。

太后握着宣德的手,板声响起的时候只觉得宣德的手猛得一抽,若不是她全力压制,他几乎就要站起来。这些日子宫里都在传言皇上专宠柳云若,她还没怎么当回事,当初宣德给她有言在先,不过因着柳云若姿容秀丽,就当他是个弄臣玩物。她体谅皇帝也是人,他不过是玩玩儿,只要不太出格,自己尽量满足他。现在亲眼所见,宣德为一个太监几乎乱了方寸,没想到他们的感情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张太后心里的隐忧就重了一层。她深知对一个皇帝来说,有过分在意的人是危险的,多少代帝王专宠一个妃子都可能引发国乱,何况柳云若是个男人,又更何况,他还曾是汉王高煦的人。

行刑的太监虽然得了黄俨的暗示,但太后和那么多太监都看着,这是惩罚也是示众,谁也不敢舞弊。心里着实为难,一时不得主意,也只得一板板毫无花巧地打下去。

柳云若虽然疼得汗流浃背,心中却还平静,他帮助宣德压制诸王,当然是为了将来太子即位铺平道路。此事要得罪的人太多,除了诸藩王一干大臣,没准儿还有太后,所以太后进来的时候他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待听到太后只抓着他批阅奏折一条,只字不提削藩的事,惩罚也只是五十板子,心里还有些快慰:看来太后是支持削藩的,那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这么久以来,他对自己的身子已不怎么在意,如果可以换来期望的结果,那么即使被毒打、被围观,这些屈辱都可以承受。他不是一直都在这样做么?

可不管心智多么坚定,身体也是血肉之躯,挨打的时候最直接的感觉还是痛。十几板下去,柳云若便觉得臀上的痛漫延开来,不再是挨一下疼一下,而是火辣辣连成一大片,想来是已没有肌肤可以幸免。他疼得再想不清楚事儿,牙齿咬破了嘴唇,几次惨叫都冲到了口边,自己也有些疑惑:如果叫出来可以不那么难熬,自己又在为什么坚持?

就在他几乎要脱口呼痛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屋里太安静,他耳中听到的最清晰的声音,居然不是板子打在自己身上的脆响,而是两个紊乱粗重的呼吸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不和谐的调子,却又有些休戚相关的默契。他知道其中一个呼吸声是自己的,那么另一个呢?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强撑着不叫了,只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在担心,又或者,是他一厢情愿地不愿让那个人担心。人愿意隐忍痛苦,大抵是不想自己在意的人难过,那么现在,究竟是他在意宣德呢,还是宣德在意他?

猛然迸发的念头让柳云若很烦躁,他想理出个头绪,偏偏脑中一片混乱,反而是那个呼吸声更加清楚。他安慰自己这是因为实在太疼了,这些事情以后慢慢想,现在还是尽力挺过这顿打再说。他开始专心地听黄俨数数,当听到“二十五”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下,他记得当初在文华殿上挨过二十下就叫哭叫出来了,今天居然有力量撑这么久。

宣德低头看着柳云若抓着板凳头的手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冷汗把后背的袍子熨湿了一片,可见他用了多么大的力量克制呻吟,心里便狠狠疼了一下。脑中飞速掠过自己对他说的话:这个皇宫里,没有人能伤害你……他不是皇帝么,不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么,为什么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薄薄的绢丝中衣受不住抽打的力量,先绽裂开来,露出里边一道道红紫交错的棱子,伤痕累累的肌肤暴露在乾清宫清凉的夜气里。再一板子下去,恰好砸到了一个肿得老高的紫泡,板子拖开的时候渗出一道血痕,柳云若疼得浑身乱颤,刚溢出“嗯……”得半声呻吟,却又死死地咽了下去。那个没有完成的音节,便如一个琴弦的颤动般消失不见,只留下酸酸楚楚的感觉萦绕在宣德的心头。

宣德的眼眶都有些热了,他只想跳起来踹开挥舞板子的人,只想把那个人拥在怀里好好亲吻,他是皇帝,为什么不能?如果阻隔在他们之间的是峻岭恒河,他也有权力移平高山,填平江海。

就在他身子一动要站起来的时候,母亲手上却突然用力,指甲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手背,一阵尖锐的痛楚让宣德醒悟过来——唯独他是皇帝,便不能肆意泄露自己的感情。

如他所说,柳云若是他的私事,这私事一旦与国法、与皇权冲突,他便没了选择的权利。小时候听夏元吉讲为君之道,说“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初听时觉得自豪,现在才体会到,这以一人治天下,其实是某种残酷的牺牲,当私事与国事起了冲突,他只能牺牲“自己”。所以现在他只能牺牲柳云若,因为柳云若是属于他的——虽然他知道这对自己、对他都并不公平。

宣德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把眼眶中那些温热的东西压了回去。他为自己的冷静感到了一丝恐惧,今日的牺牲只是柳云若受些皮肉之苦,他还可以忍受,如果有一天要牺牲的是柳云若的生命,自己是不是还能如此理智?

过了三十五,柳云若臀上已是一片血渍,他始终没有吭声,刚才熬不住时还挣扎几下,现在只是随着板子落下的力量微弱地颤动着。掌刑太监倒害怕起来,他们也怕万一把柳云若打出个好歹来,皇帝一定饶不了自己。互相一对眼色,板子高举轻落,声音有了,却打得并不结实,反正现在裤子已被血浸透,太后也看不出打得轻重了。

多亏他们这一番作弊,五十下打完的时候,柳云若虽已是气息微弱,却还没有晕过去。两个太监把他从凳子弄下来,他连跪都跪不住,若不是被架着胳膊,就要扑倒下去。一片模糊的意识里却还记得这是太后责罚,挨完了要谢恩的,喘着气道:“臣……谢……太后……恩典……”话一出口就软软地垂下头去,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宣德狠狠瞪了一眼黄俨,语气却还要维持着冷静:“打完了就抬下去吧,你们都记得太后的训诫。”

黄俨被他的目光剜得几乎哭出来,他明明暗示那两个掌刑太监手下留情的,但是当着太后的面也不敢解说,赶紧指挥人把柳云若抬回偏殿,又忙忙地支使小太监去太医院请太医。

太后看宣德呆着脸,眼睛定定望着地下的血迹,便向一干太监道:“你们都退下。”等屋里只剩下母子两人,拿起宣德的手,见他手背上被自己的指甲都掐出血印了,也着实心疼,用手帕轻轻按着,柔声道:“疼么?”

宣德苦笑一下,摇摇头:“这算什么。”

太后松弛地叹了口气:“你怪娘狠心,罚他罚重了?”

“儿臣不敢。”

“知道我为什么打他?”

宣德依然淡淡道:“太监干政,自然该打。”

张太后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条:“你看看这个吧。”

宣德听太后语气有异,疑惑得接过来看了一眼,却是身子一震,惊道:“这……这东西怎么在您那儿?”那是前两天柳云若帮他批折子时写的一个纸条,每天批完之后他都会让太监把这些纸条销毁,不知怎么会落在太后手上。

太后看着宣德,面无表情道:“这是我向郑王要来的。”

宣德更是震惊,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太后道:“今天下午瞻墉和瞻墡陪我吃饭,瞻墡究竟年纪小不懂事,跟我抱怨说皇帝哥哥现在都听一个太监的,由着那太监作践天家骨肉,还说连日来这些约束诸王的举动都是那太监的主意。我问他听谁说的,他说二哥那里有证据,他看见那太监为皇上批折子的条子了。我赶紧召了郑王来,连吓带劝逼着他拿出来,答应了要重责柳云若,不许他再宣扬。你说,我今天不打他,明儿个郑王在朝堂上给你抖搂出来,你还救不救得了柳云若?”

宣德气得无话可说,拳头缓缓收紧,把那个纸条握成一团,半天才冷冷笑道:“好……他本事倒不小……朕的身边也敢安钉子……”

太后倒有些不信:“你是说,郑王在你宫里安的有人?不会吧?他说这纸条是他来跟你请安时恰巧捡的。”

宣德把字条塞到袖中:“这事儿子心里有数。”他一提衣给太后跪下:“多谢母后费心保全,儿子今日错了,请母后责罚。”

太后爱怜得拉起他:“又没外人,娘儿俩还说这种话。娘只问你一句,你……真的要削藩?”

宣德笃定地点点头:“是,这本来就是儿子自己的决定。”

太后有些担忧地颤声道:“可……那都是自家骨肉啊……”

宣德冷冷道:“七国诸王,都是汉景帝同祖父的兄弟子孙,一削其地,则陈兵西向;西晋诸王,也是武帝亲子孙,易世之后,迭相攻伐。那都是自家的骨肉!儿子就是心疼弟弟们,不想他日兵刃相见,才削减他们的兵力特权,母后,您得明白儿子的心!”

太后摸着宣德的头发轻叹道:“都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瞻墉瞻墡他们也都是我的儿子,平心而论,我疼他们的心其实和疼你一样。但你是皇帝,你是为江山社稷着想,母后当然要体谅你……若是想定了就放手做,娘也会劝他们安分守己。”

宣德一时热泪盈眶,他憋闷了这些日子,都以为母亲是帮着弟弟们。现在听到如此通情达理的一番话,要不是要顾着皇帝威仪,几乎想扑到母亲怀里哭一场。

太后语气却又一转,正色道:“你留着那个太监可以,但要跟哀家约法三章。”

宣德一怔道:“什么?”

“第一,你不能为了他废了男女伦常。”

宣德脸一红道:“儿子这些日子太忙了,所以没有召幸嫔妃,其实并没和他……”

太后止住他的解说:“哀家知道你不喜欢皇后,现在孙妃有了身子不能服侍你,哀家给你另选几个漂亮聪慧的人可好?这么着,你每月召幸嫔妃不能少与十次,就不为多得几个皇子,好歹也平息一下外头对你和柳云若的议论。总不能真成了汉惠帝,专宠一个男人,皇后死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被史官记在书上,那是什么名声!”

“好吧。”宣德有些无奈,但毕竟这件事还不算太难。

张太后伸出两个指头:“第二,你不许他再参与政务。”

宣德沉默半晌道:“母后,儿子以后一定恪守祖宗家法。”

张太后摇头道:“你还是不明白,你以为你娘就那么古板?柳云若有才,能帮你,这些娘都知道。但他现在身份特别,多少大臣厌恶他,瞪着眼睛挑他的错,这一回是让哀家逮着,打一顿还能了结,若是明天犯在那些道学大臣手里,知道什么是积毁销骨么?他们光用笔墨就能淹死柳云若!到时候你不救他心里难过,救他就当定了昏君,你救还是不救?”

宣德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朕明白了,多谢母后提醒。”

张太后望着宣德半晌不语,宣德收摄心神,道:“母后,还有第三呢?”

“第三……”张太后声音一沉道:“第三,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他对你怀有二心,立刻杀了他!”

宣德忙解说:“母后,您上次也看到了,他对儿子一片赤诚,他不会的。”

张太后的脸色有些阴沉:“皇帝,你太年轻,没机会见着当年靖难之役的情形。成祖爷和自己的侄子隔江陈兵,几个兄弟之间互相暗算,朱高煦隔着几千里还要陷害你父皇……说出来老百姓都不信,那哪里是一家人,竟是比几世的仇人还要狠!一片混乱里,谁要是有一点儿疏忽,谁要念一点情分,就是粉身碎骨,建文帝为什么输了,就是他当初不忍心杀自己的叔叔,留了一句‘勿伤燕王’的话!所以你父皇跟我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人心里,最可怕的又是帝王之心。儿子啊……你是皇帝,是全天下风口浪尖儿上的人,多少人在算计你,娘实在是怕你,被人伤了……”张太后抚着宣德的脸,竟是怔怔地流下泪来。

宣德被母亲的一番话惊在那里: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人心里,最可怕的又是帝王之心……皇帝是全天下风口浪尖儿上的人,多少人在算计着……

他一时没说话,夏元吉他们只会教他冠冕堂皇的为君之道,这些道理他自己虽然明白,但被母亲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受,竟是浑身一阵阵发冷。

寝宫里寂静无声,远远听见守夜太监那凄凉苍老、时断时续、有气无力地吆喝“小——心——灯——火……”还有受罚宫女带着哭音的长声:“天——下——太——平……”真的如鬼魂般阴森。

宣德明白了,这就是皇宫,真的鬼是没有的,但到处都是陷阱,到处都是暗鬼。不能有一点儿疏忽,不能念一点情分,若要当皇帝,便不能相信任何人,若要不被人伤,就要先防着所有人……是么?他真的不能相信柳云若?柳云若也在算计他?

他点点头:“母亲,儿子明白了,儿子会留心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儿子知道爱惜自己,断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人家给坑了。”

太后这才长出了口气,这一番折腾,她也着实疲乏了,便起身道:“我回宫了。”宣德扶着她道:“儿子送您回去。”

张太后笑笑道:“送什么,那么多太监跟着,还怕我走丢了?娘知道你心里惦念什么,要去就快去吧,只是早些休息,明日还有早朝呢!”

宣德神色有些尴尬,但今晚和母亲说开了,随即也坦然,扶着太后到门口,又亲自伺候着母亲上了肩舆,吩咐太监好生抬稳了。待太后的銮驾消失在夜色里,才猛然转身,大步向偏殿走去。

二十、执子之手

刚一转进偏殿,就听见一声轻轻的呻吟:“疼……”宣德心头一紧,一脚踹开门,正看到柳云若极为狼狈的样子:他瘦弱的肩膀紧紧缩着,为了忍痛而咬着右手食指,紧闭的眼下挂着两行泪水。

那样孩子气的动作,那样无助的表情,让宣德的心如同灌满了清澈的水般,被柔情和怜惜撑得膨胀起来,不禁对自己刚才的想法产生了疑惑:这样一个柔弱的人儿,会算计他?

或许柳云若这个人本身就是矛盾的,他的心里沉淀着那么多的东西,可是外表和眼神依然能如赤子般的纯洁无邪,会让人糊涂,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宣德几步上前,将柳云若拥入怀中,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柔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柳云若睁开眼,琥珀色的瞳仁里闪过惊讶,艰难地聚集起一丝笑意,唇上还带着血痕,刚说了句:“不要紧……”却又“嘶——”得攒眉吸气,身子一阵轻颤。

宣德抬眼一看,太医正在给柳云若上药,臀上血迹虽然拭去了,露出的肌肤却是肿烂不堪,两边臀峰上伤势尤重,皮肉都翻开了。太医正用药水擦洗那里,怪不得挨打时都能支持住的柳云若也痛得呻吟出声了。

喝了一声:“轻点儿!”更紧地拥住怀中人,似乎这样能给他些安慰。宣德冷冷地看了黄俨一眼:“给朕开发了那两个行刑的,打了招呼还敢下这么重的手!”

黄俨身上的汗不比柳云若少,赶紧躬身:“是是……”

柳云若却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别……”,似乎竭力想撑起来,却又无力地沉了下去,宣德轻拍了下他的背:“不要动,就这样说,朕听得见。”

“他们还是留了情分的……腿上没事,也没有内伤……上两贴药就好了……”

宣德刚想说,打成这样了哪是上两贴药能好的,却突然明白了柳云若的意思,太后下旨责罚,自己一转身处置了行刑的,明着是扫了太后的颜面。悠悠的叹了口气,柳云若这一颗心算是七窍玲珑了,在宫中如此小心翼翼,还是召来四面八方的暗箭。想起太后那句“积毁销骨”,宣德忽然一阵歉疚,只顾想着他能帮自己,却忘记了他的处境。

“好吧,听你的。”眼看着太医手上的棉签又要去触碰伤口,宣德先喝了一声:“小心!”吓得那太医一激灵,拿着药的手都哆嗦起来,心说给皇上看病的时候也没这么胆战心惊过。屋里其他的太监更是噤若寒蝉,恨不能赶紧逃出去才好。

宣德不停地指挥,倒让太医不知所措起来,他越是小心翼翼,上药的过程越慢,柳云若受的罪越多。他缩在宣德怀里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虚汗,却不愿喊疼——这是第一次,他在受伤之后有一个怀抱可以躲藏,有一个人可以安慰他,他甚至想张开手臂来回抱——他的灵魂已经寂寞了太久,渴求这样宽厚的胸怀,这样温柔的抚慰。

原以为只是太怀念那个人,却不知他是真的寂寞。

长久以来他只相信自己的心智,却不知原来寂寞是这样不堪一击。

宣德感到怀中的身体一阵阵轻微地颤动着,小猫儿一样,那修长细白的手指和他的手指缠绕在一起,一下收紧,一下松开,一下再收紧。

他是皇帝,可以拥有的人很多,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只要想要,就触手可及,随便都可以找一个来发泄情欲,渡过漫漫长夜。但是能让他因为牵着手指就觉得幸福的,又会有几个?古诗里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作为皇帝,是不是也有福分握起一双手,相携一生?

这种时候,再去想那些阴谋,那些暗算,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看着太医小心地拉开薄被掩住柳云若的下身,宣德挥了挥手:“黄俨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

待外人都离开了,宣德终于按捺不住情绪,俯身在柳云若脖子上一吻,声音里含着深深的怜惜:“对不起,云若。”

柳云若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疼,而是被那个吻烫得。对不起,宣德第一次跟他说对不起,是不是因为今天自己代他受过?心里都有些慌乱了:“不要紧,真的不要紧……不是很疼的……”

“是朕的错。”宣德语气坚定地打断他,从袖子里摸出那个纸团递给他:“你看,这个东西落在了郑王手里。”

柳云若摊开一看,脸上掠过一丝惊异,随即明白了太后今天为什么这样大动干戈,又是立铁牌又是叫太监们来观刑。原来也和最后打在身上那几板一样,高举轻放,不过做出声音给外人听。他不禁有些敬佩这个女人的手段,释然一笑道:“哦,今日真是要谢太后恩典了。”

“黄俨,”宣德转过脸道,“也不必再问了,朕身边的,还有柳云若身边的太监,除了你统统都打发到西宁去,明日就办!”

“皇上!”柳云若忙撑起半个身子,“能不能饶了我身边的那些孩子?他们跟着我一年了,服侍我尽心尽力,我保证他们都干净。”

宣德摇头:“你什么时候也有了妇人之仁?不过几个小太监,朕再给你选更好的。”

柳云若怅然一笑:“这倒也不是妇人之仁……只是做了奴才,才知道做奴才的难处,算是一点同病相怜吧。您放心,我对自己身边的人心里有数,一旦发现谁有问题,一定交给您处置。”

同病相怜,宣德心里又狠狠疼了一下,你和他们不一样的,你知道自己对朕的意义么?只是那个笑容虚弱感伤地让他无所适从,竟找不到理由来拒绝他,想了想对黄俨道:“那这样吧,柳云若身边的人不要动,其余的按刚才说的办。”

黄俨脸色苍白,低头道:“臣领旨。”

柳云若稍稍松了口气,攥紧了那个纸团,没想到挨这顿打,除了让他摸清太后的心思外,还可以找到郑王的眼线——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郑王,这是原先不曾奢望的一股势力,若是能为己所用,离成功便又近了几分吧?只是要搭上郑王,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一切小心,不如,就从这人身上下手……

见他沉思不语,宣德还以为他是心有不忍,抚着他的头发道:“别觉得朕残忍,朕实在容不得今日的事再发生——朕不要你再受苦了。”

柳云若一怔,才明白了他的话,近来宣德的表白和承诺忽然多了,似乎要将曾经对他的冷酷都补偿来。他抬起头,望着宣德的脸,他的目光疼惜而宛转的,充满爱怜。他很少这样近的看宣德的脸。

柳云若赶紧闭上眼睛,害怕那里会泄露他的秘密,他的歉疚,他的恐惧。如果感情可以清算,那我欠你的,我种在你身体里的毒,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太子,我又该如何补偿你?

“怎了?累了吗?”

“嗯……”

“那就睡吧,流了那多么血,需得好好将养。”

柳云若睁开眼睛:“皇上也请安歇吧,都三更了。”

宣德一笑:“没事,朕再坐一会儿,你先睡……”

“皇上!”

“就一会儿,你不要管,等你睡着了朕就走。”宣德依然握着柳云若的手指,没有离去的意思。

柳云若无奈,只好说:“……那,您早点回去。”他闭上眼睛,听见黄俨出去关门的声音,听见宣德轻轻的呼吸,伴着淡淡的龙涎香,带出一室宁静祥和。

这种脱离真相般的寂静,让柳云若心里无限烦乱,他知道宣德在望着他,他知道这个人现在对他毫不设防的感情,可是脑中来来回回却是该如何与郑王联络的细节,如何利用这个人……他为自己的想法深自厌弃,难道他已经习惯了算计人心,布置阴谋?难道他的身体残废了,连感情都已残废?

他所享受的温暖和安定,不过是幻想,终有一天要揭穿真相。即使那个人离的再远,也终有一日要到他身边去,哪怕这终有一日是生命的尽头。

宣德却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看柳云若的眼角渗出泪水,只道他是伤处疼痛,极轻极轻地为他擦去。宣德从小到大,第一次看着别人睡觉,望着柳云若苍白宁静的脸,只觉得无限留恋,为自己能爱一个人感到满足,似乎一生的长度都汇聚在了今晚。

他就这么坐了一夜

二十一、步步为营

大概是药物的关系,柳云若这一夜睡得非常沉,等宣德下了早朝还没有醒。因为得按时吃药,宣德无奈,只得将他摇醒,把他抱在怀里,让太医用小调羹一点点喂着。柳云若其实还迷迷糊糊的,只是本能地觉得安全,有一个人在照顾他,他在洒了宣德一身药汁后,又慢慢闭上眼睛,再次睡去。

他睡着了,上药倒不会觉得疼,宣德看那伤处已经结痂,肿也消了许多,便略略放心。他一夜不眠,眼睛已经青黑得不像样子了,黄俨看他坐在柳云若床头,生怕他又不走了,忍不住劝道:“皇上,您还是去休息一会儿,下午不是还要去内阁么?”

这几日安南的战事紧急,几个大臣都轮流住在内阁等军报,宣德两边忙,也实在疲倦,看看柳云若睡得安稳,便回到了寝宫。他困得连饭也不想吃,直接就扑倒在床上,还记得吩咐黄俨一句:“一炷香后叫朕……他要是醒来找朕,也来叫……”一句话没有说完,竟是睡着了。

黄俨轻轻给他除下靴子,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主子移时。他服侍东宫,是看着这个主儿长大的,只觉得他这些日子变得让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心想那柳云若就算长得好些,也不过就是个太监么,值得这样……他叹了口气,从香盒子里取出几把香,比了又比,挑出一根最长的点上,蹑脚儿掩门退了出去。宣德让他处理乾清宫的太监,他还得赶紧去办,想到这些王爷们也忒胆大,敢给皇帝身边安眼线。如今这宫里比永乐末年是看似平静了,底下却依旧暗流涌动,步步都是艰难。

柳云若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觉得口渴,秦倌儿给他倒了一杯甘菊茶,他慢慢喝着,听见外头隐隐传来哭声,有些诧异问:“怎么了?”

秦倌儿眼睛一红,显出惊惧的神色:“不知出了什么事,黄公公突然把乾清宫侍候的太监都拿了,说要打发到西宁去。”

柳云若“哦”了一声,沉默片刻,又安慰他一句:“你们不要怕。”

他原打算再睡一会儿,偏偏夏日的午后最闷热,他又只能趴着,不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燥热,臀上的伤被汗一浸,针扎般的疼,越发睡不着了。心想干脆不如把事情办了,便对那几个小太监道:“灵倌儿留下给我打一会儿扇,其余人都下去吧,都聚在这屋里也热得慌。”

灵倌儿是宣德派来服侍他的二十个小太监之一,生得虽然清秀,却是不大说话,混在一群伶俐的孩子里并不起眼。这时候给他打扇,也是一言不发半跪在脚踏上,只轻轻挥动手臂。

柳云若不说话,灵倌儿虽然低着头,却感到了柳云若在望着他,让他的心里有些发憷,这个人的目光一直都是温柔如水,但是直视的时候会有沉溺的恐惧。水也是可以杀人的。

过了一会儿听见柳云若悠悠叹了口气:“快一年了,灵倌儿,我待你好么?”

灵倌儿忙抬起头:“好,好极了,我们能服侍柳公公是前世修来的,不打不骂,还给那么多赏赐。连太后身边的小太监都羡慕我们呢。”

“那,比郑王爷呢?”

这轻轻的一句话,却让灵倌儿雷击了似的,手中的扇子拿不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赶紧拾起来,勉强镇定道:“我不明白。”

柳云若从枕下摸出那个纸团,淡淡道:“你明白的。太后昨日责罚我,只因为这个东西到了郑王爷那里。”

灵倌儿手都有些打颤了,咬着嘴唇低声道:“柳公公,你怀疑我?”

柳云若抚了下灵倌儿的肩道:“别怕,我没怀疑你,你们跟着我,我便一个都不怀疑。”他笑了笑道:“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背后是有主子的。”

“没……真没有……柳公公,奴婢不敢!”灵倌儿忽然双膝跪地叩头不止,额头在脚踏上砸得咚咚直响。

“不要这样……”柳云若欠身起来想扶他,却终究下身疼痛,呻吟一声仍旧倒下,喘着气道:“你起来……别这样,我没有怪你嘛。”

灵倌儿抬起头,前额上一片乌青,泪流满面道:“柳公公要是疑心奴婢,奴婢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柳云若眨眨眼道:“你是永乐二十年进的宫,那个时候你的名字叫做小青子吧?你原是服侍仁宗皇上,可惜仁宗登基不到一年就驾崩了,他身边的太监都要殉葬……是郑王救了你么?”

灵倌儿大睁着眼睛,如同见了鬼魅般瑟瑟颤抖,好几年了,当年同在乾清宫服侍的太监又都死了,这些事情他以为已没人知道……却被柳云若这么平淡地说了出来。

他想否认,他甚至想逃出去,可是那个人含着淡淡怜悯的目光像一张网,让他醉酒般浑身发软。

……他连这个都知道了……灵倌儿在一丝绝望中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没有给郑王做事,您不能这样冤枉我!”

柳云若一笑道:“你刚来我身边的时候,你说你不识字,我教秦倌儿他们读书你也不认真学,可是我看得出来,你是读过书的。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可是我不知道送你来的人是谁,我想等等看,直到昨天晚上。”

灵倌儿的胸膛剧烈起伏:“柳公公,你凭这个就断定我是郑王爷的人么?”

柳云若又是一笑:“我什么也不用断定,我只要把黄俨叫来,把你交给他,是不是你,你都得认。”他眸子中瞬间掠过一丝冷意,让强自镇定的灵倌儿激灵灵打个哆嗦。他知道柳云若不是随口吓唬他,乾清宫的那么多太监,连审都不审就都发配,柳云若只需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

柳云若却随即叹了口气,神情也松弛下来,道:“对不起,我不该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他握住灵倌儿的手,拉了他在脚踏上坐下,用手帕轻按着他的淤血的额头,叹道:“我是真的不怪你,在这个皇宫里,谁都不容易,何况我们又都是刑余之人,能活命就不错了,何苦互相倾轧?”

灵倌儿毕竟是孩子,给郑王做事是逼不得已,被柳云若一吓已经底气不足,现在听到这样体贴的安慰,竟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公公,我对不起你,我实在没办法……他把我从火堆上弄下来,我要是不听他的,他就要再烧死我……我对不起你!”

柳云若忙给他拭泪:“别哭别哭……外头有人,听见就不好了,别哭啊……”

灵倌儿不敢再出声,眼泪却止不住,憋得满脸通红,抽搭搭地哽咽着,望着柳云若怜惜的神情,只觉得这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公公……你救救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柳云若咬牙强撑起来,抚着他的头发道:“你们跟着我,我自然要保全,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也必然先安排好你们的出路。”

灵倌儿大吃一惊:“公公你干嘛这样说!皇上待你这样好……”

柳云若涩然一笑,摇摇头道:“你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我也有。”

灵倌儿被他的语气弄得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猛然醒悟过来,失声道:“您……有事瞒着皇上……”

柳云若沉默不语,他琥珀色的眼睛宛如看不到底的大海,涌动着暗流,室内静悄悄的,似乎能够听到呼吸与心跳的声音。过了许久,他才不胜抑郁地叹了口气:“这些事你不要问,对你没好处,你要我救你,就需得跟我说实话。还能给郑王送出信么?”

灵倌儿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似是犹豫了片刻,低低地回答:“能。”

“好,帮我研磨,我写一封信给他。”

“柳公公!”灵倌儿的眼中现出惧色,一旦暴露身份,他怕第一个要杀他的就是郑王。

柳云若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轻笑一下道:“自此后只有他怕你,你不必再怕他。”

灵倌儿慢慢地起身去拿笔墨,走到半路却突然折回来扑通跪下,颤声道:“柳公公……你别做了好么?我也不做了,我好怕,我只想平平安安活下去……”

“呵……”灵倌儿的脸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涨得通红,几滴泪水如挂在苹果上的露珠般晶莹,柳云若忽然有些自责,分明还是个孩子,把他拉进这复杂混乱的漩涡是不公平的……他自己的童年过得艰辛,故而异常珍惜这份单纯。

但他却别无选择,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灵倌儿便不能做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就像他不能安定地做皇帝的宠儿。他觉得自己在向某个无法欲知的黑暗深渊坠落,没有人可以拉他一把,他便不复回升。如此奋不顾身,只为了证明那份爱的真实,那曾是他的信仰。他已无法计算生命里的亏欠和负罪。

拍在灵倌儿肩头的手有些无力:“我自然会保你平安,别怕,真的不要怕……”

他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空虚,心里有隐隐的痛感,现在他还可以安慰灵倌儿,只是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谁又能安慰他。

写完信他只觉疲惫,外面天色急速变异,不一会儿便浓云滚滚大雨瓢泼,屋里倒凉爽了一些,柳云若听着雨点猛烈砸在窗棂上的闷响,心里迷迷茫茫地恍惚,分不清清醒与睡眠的界限。

依稀回到江南,亦是这样阴雨潮湿的季节,他站在公堂外,看见那个女人平静地躺在地上。她似是已想好了结局,给自己化了很艳的妆,死亡也无法抹去的红晕停留在腮上,她的神情终于释然,没了怨恨,于是比她活着的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他看见穿着公差服色的人将一块白布盖在女人身上,突然慌乱起来,想上前阻止,他想说我还没有摸摸她,让我摸摸她的脸。

七年,她从未给过他爱抚,他是她的负累,亦是宿命的缺陷,如同一块无法痊愈的伤疤,时时提醒她一段自取其辱的感情。他代替所有人承担了她的恨,只因为他是她的儿子,没有什么仇恨如此彻底,是从生命里带出来。

他依然想抚摸她一下,她的肌肤,是如丝缎样的光滑。

可是她很快被抬走了,从他身边匆匆经过,另一个担架的男人身上还在淌血,滴滴答答洒落一地。他知道这人就是他的生身父亲。

他一直能听见那种声音,滴答,滴答,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他脚上。他低头看着,不说话,那样鲜红的颜色。

围观的人们悄声议论,这孩子是不是吓傻了?

他却清楚地明白,他不害怕,他只是失望,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已全部断裂,无法挽回。这种感觉如同被迅速切一下一条手臂,还觉不出疼痛,只能无辜地看着伤口血如泉涌。

那些血迹,终于被大雨稀释,他只能感到脸上有水,却不知是不是泪。朦胧的水气里,一切悲伤和罪恶都可以掩饰。

他终于哭泣,他握住一只手说,不要走。不管是谁的手,谁都可以,孤独是一种残废,让他从小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同,不能有所要求。他只是想找一个人来爱,那人爱不爱他都没关系。

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朕不走,哪也不去。”

朕……?他恍惚着想起,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和那只手带给他的抚慰不同,于是他在眼睛睁开之前神智已完全清醒。

宣德就坐在床头,神情温柔地望着他:“怎么了?疼得厉害?”

“哦,”他淡漠地抹去脸上的水,触手是一片冰冷,勉强一笑:“不疼,刚刚魇住了。”

宣德把他的上身放到怀中道:“难怪,你这样趴着太不舒服。”看床头有扇子,顺手拿来给他轻轻扇着:“想来真是委屈你了,进宫一年,倒有一半日子是趴着过的。等你伤好了,朕带你出去散散心。”

“出宫?去哪里?”他有些警觉,时值多事之秋,宣德怎么会有心情出宫。

“献陵竣工了,朕要带着几个王爷去拜谒。顺便也要给朕选一块地方,你不是懂堪舆(风水)么,帮朕看看。”

原来是这件事——仁宗因为驾崩突然,去世之时陵寝还没有开工,先帝陵寝不安,也是几个藩王赖在京城不走的一个借口。宣德前些日子连连下旨督促献陵的修建工程,也是要堵几个藩王口的意思,让他们早早就藩。安南战事不定,宣德看来是拿稳了“攘外必先安内的”的主意。

柳云若问:“要去多久呢?”孙妃再过三个月就要临产了,他不在跟前安排还真不行。

宣德想想道:“一个来月吧,到时候正是秋高气爽,咱们在万寿山打几天猎。你不知道,朕少年时习武于方山,骑射功夫很好呢,当了皇帝之后天天出门让人抬,身子骨都懈怠了。”

柳云若终于放了心,一笑道:“好,臣等着看皇上大展雄风。”

他怎会不知道,当日的乐安战场上,他站在城头,远远看着宣德引弓搭箭,接连射倒了他们三个前锋。漫天挥动的换色旌旗里,他记得汉王突然伸出手,拳头砸在青石的城墙上,血流如注。

二十二、死则同穴

一个月后,宣德帝带领诸藩王、朝中二品以上大臣前往昌平州的献陵祭拜先帝仁宗。

献陵依天寿山麓而建。天寿山属太行余脉,原名黄土山,成祖定都北京后在这里依山建陵,故而改名天寿山。太行山起泽州,蜿蜒绵亘北走千百里山脉不断,至居庸关,万峰矗立回翔盘曲而东。天寿山崇高正大,雄伟宽弘,西通居庸,北通黄花镇,南向昌平州,不仅是陵寝之屏障,实乃京师之北屏。

到献陵的第一天,将随行人员安排在了行宫,宣德换了一身素服,带着柳云若和黄俨,也不骑马,绕着陵寝慢慢地走了一圈。

比起成祖的长陵,献陵并不算大,神道从长陵神道北五空桥北分出,约有二里多长,途中建有一座单空石桥,陵殿、两庑配殿、神厨均各为五间,连单独的石像生、碑亭都没有。半个多时辰走下来,宣德突然回头问柳云若:“你是懂堪舆的,你说,这陵建得如何?”

柳云若看他隐隐有不快的意思,他当然明白,比起长陵来说,献陵委实太简朴了些。但这一切都是宣德的意思,时间限制得很紧,而且朝廷连年对瓦剌和安南用兵,军费浩大,能拨过来的钱有限。没钱也没时间,仓促之间能修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却只能往好处说,环顾一下四周道:“风水中有‘龙喜出身长远,砂喜左右回旋’的说法,陵寝以玉案山为龙砂,环抱陵园,正应了‘龙虎环抱,近案当前’,是浑然天成的吉象。”

宣德“噗”得一笑:“朕夸你懂堪舆,你就同朕调书袋儿。说实话吧,是不是太简陋了一些?”

柳云若踌躇着道:“皇上以四海之富葬其亲,奢费不如意诚。”

宣德微微摇头:“那是大臣们安慰朕的话,其实谁都知道,朕想奢费都不行。成祖给自己建长陵,历时十载,每年用银五十万两;朕给先帝修陵,两年一共花了四十万两,有五万两还是欠着民工的工钱。你知道朕即位的时候,国库有多少存银么?”

柳云若低声道:“邸报上说,是一千两百万。”

宣德忽然回头,对黄俨和一干侍卫道:“你们站在这里不要动!”他向柳云若一示意:“陪朕上山走走……”

两人沿着玉案山的小径提衣向上攀登,天色已近黄昏,山间的枫林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鲜艳得让人觉得有些沉重。

宣德淡淡道:“刚才没有告诉你,是有些话不便在侍卫面前说,朕即位的时候,国库存银不到四百万。”

柳云若对这个数字并不惊讶,成祖穷兵黩武,六次对瓦剌用兵,军费不可计数,他帮助汉王起事时也是拿住了“国家没钱”一条。只是现在站在宣德身旁,替他想想,祖宗留下的仗不能不打,还要维持一个盛世气魄,也真是艰难。微叹了口气道:“皇上,也不容易……”

宣德突然拉起他的手,凝视着他道:“你是第一个对朕说这句话的人……前些日子议安南的事情,朕要与安南议和,好多大臣还不同意,说先帝疆土一寸也不能舍,骂得朕败家子儿似的。他们也不想想,安南地处偏僻,就算打下来也不能派兵镇守,打了七年仗,每年的军费就是二百万,那是多少钱?那是整个江南一年的赋税,够修两次黄河大堤,够十万户百姓度过春荒,不致流离失所……朕实在是心疼啊……”

柳云若咽了口唾液,其实当初他也知道弃守安南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希望安南战场能牵制朝廷一部分兵力,能牵制住大将军张辅,将来汉王再起事时就多了几分胜算。所以他一直没有跟宣德建议过与安南议和,帮他批折子时,还故意引得大臣反对宣德的决议……现在听他算账,心心念想的都是国家百姓,能够感受到他的痛心,不觉黯然惭愧,相比之下自己的做法委实是太卑鄙,太自私了。

握紧了他的手道:“皇上圣见高远,这是对千秋后世都有益处的事。只是万事不能操之过急,众臣要摸清您的心思也非议事,慢慢跟他们解说,大臣们一定会明白您的苦心。”

宣德想了想,忽然自失地一笑:“当皇帝真累,有时候要装得云山雾罩,让底下臣民猜不透摸不着,有时候又急得恨不能把心掏出来。”

柳云若淡淡道:“寻常百姓尚且说‘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何况帝王?”他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忙躬身道:“臣失言,皇上恕罪。”

宣德伸手抬起他的脸,指尖沿着他的脸颊轻轻抚摸:“你没失言,知音难求,但人多有奢望,帝王也是人。比如今日这些话,朕想对你说,你愿意听么?”

柳云若被他说得心头微酸,没有回避他的手指,轻声道:“我帮不了皇上什么,但皇上若是有心事想要倾吐,我愿意听,这些话,我带到棺材里去。”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们都是坚韧聪慧又自卫的人,且地位如此,将来都逃不过史册记载,容不得暴露创伤和脆弱。赞誉也罢,唾骂也罢,如此喧嚣,辉煌热闹,却没有一丝丝的暖意,盛名之下的虚弱,又能对谁言说。但是他是甘愿的,即使他日要兵戎相见,他也会为把宣德这一刻的软弱藏在心底,默默为他守护。

宣德眼中荡漾起一片温柔,轻轻一拉他:“过来……”

“皇上……”柳云若脸上一红,“山下有人。”

宣德却不依不饶抱住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孩子气:“让他们看好了,反正已无人不知。”

迟疑之间,身子已被他揽在怀里,柳云若也就不挣扎了。宣德搂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耳畔,低声道:“知道朕为什么让你也来么?朕要把陵寝的设计工程交给你,你给朕选一块地方,给自己也选一块,就挨着朕。”

柳云若身子剧烈一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宣德会做这样的决定,附葬帝陵的从来只能是皇后和地位较高的妃子,他一个太监,哪有这样的资格?何况,宣德想要表示的,已不仅仅是荣宠,而是一个许诺,是“生同室,死同椁”的爱意。

他知道宣德是喜欢他的,可是不应到这种地步,这样厚重浩荡的一种交付,超过他的预想……他一时说不出话,即使是多么卓绝的心智也难以一下消化这样充盈的感情,也许只有在这短暂的片刻,他才是一个正常的人。

宣德用嘴唇蹭着他的脖子,轻声道:“怎么了,不喜欢?”

柳云若苦笑一下:“汉哀帝也曾给董贤在自己陵寝旁留了一块地方,可董贤死后依然被挫骨扬灰。”

“你拿朕比汉哀帝?”

“臣不敢,臣只想说非份之福得来不详,不是不喜欢,是不能领受。”

“你能!”宣德忽然搬过他的脸,凝视着他的眸子道,“朕得有天下,想给自己心爱之人什么福分都可以,只要你是真心爱朕,便领受得起!”

爱……柳云若竟是语塞了,这是宣德开出的条件,他们始终在抗衡。宣德要他的甜言蜜语,身体的付出,甚至是性命,他都能给,唯独这个字是禁忌。

他慢慢伸手,想要触碰宣德的脸,又有一丝胆怯,这样一张骄傲而英俊的脸,本来想要谁的爱都可以,却偏偏选择了他。他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便是一场游戏,规则叫做“不能爱”。

那一刻柳云若是绝望的,他扬起头,想要克制自己眼中的泪水,却看见漫天漫地的枫叶,刺眼烂漫的红,就像血液一样沸腾。

宣德以一个坚定的手势,将柳云若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他俯下头亲吻他,一片寂静中只听见秋风吹落枫叶的声音,宛如一场华美的自尽。

二十三、沉思往事

祭拜过仁宗后宣德带着一干大臣前往天寿山之南的猎场,这块猎场自从永乐二十年成祖身体抱恙后就没有再用过,四五年间场子里的野兽都养得繁盛肥大。因为往常都是人来喂养,这些野兽见了人根本不怕,连跑都不跑,一射一个准。

猎打的太容易,宣德反而觉得没意思,早早回了行在,柳云若一边帮他脱下披风一边道:“听说皇上今儿个大获全胜了,打得猎物侍卫都拖不回来,怎么不多玩儿一会儿?”

宣德摇头皱眉道:“这儿的侍卫都是笨鳖!哪有把猎物当家猪养的,山鸡都肥得飞不动,在朕马前挓挲这翅膀晃来晃去,好好一个围场硬是给糟蹋了。过两天咱们还是往南走,进山,山里的动物有灵性,打起来也有趣些。”

柳云若一笑,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会让他觉得没趣,他喜欢桀骜的、有灵性的猎物,征服起来更有快感。所以他也是他的猎物?

这时候黄俨进来,问宣德打来的猎物如何处置,宣德想想道:“朕记得有几只兔子,毛色很好,送回宫去给太后和孙贵妃各做一条围脖。给朕留一只獐子一只鹿,其余的都赏了诸位王爷。”

毕竟是玩耍,宣德很快也高兴起来,一摸柳云若的脸笑道:“咱们晚上烤鹿肉下酒,很久不尝野味了。”

入夜之后,宣德命人在院子里支起炭火和铁蒙子,也不让太监伺候,亲自拿了小刀割肉来烤。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山里的空气远比京城清新,抬起头来看见满天繁星,如细碎的金屑在深紫色的幕布上跳动。

宣德隔着炭火,看着柳云若慢慢咋着一杯酒,他喝酒的姿势那样缓慢温和,仿佛是与杯中的液体有着爱情,脸上不知是酒色还火光,染上一片沉醉温暖的红晕。宣德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柳云若喝酒,木炭轻微的噼啪声中能听见液体流过他喉头的轻响,不知为什么,宣德想到了他们做爱时,他的精液流淌在柳云若的身体里——这个人总是能最深地撩起他的欲望。

掩饰地笑笑,看柳云若也就是夹两筷凉拌草菇下酒,将烤好的獐腿肉夹到他碗中,笑问:“你怎么不吃肉?朕的手艺不好?”

柳云若怔了怔,望着碗中那一块色泽和香味都十分诱人的烤肉迟疑了片刻,终于自失地一笑:“肉食对肠胃不好,这里不比皇宫,不方便做清洁的。”

宣德手一抖,夹着的一块鹿肉掉进了火里,“刺啦”一声冒出一股浓烟。柳云若从未跟他提过这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他也就没想过在他们的爱情中,柳云若要付出和忍受的有多少。这样地痛苦隐忍,那爱还叫爱么?爱情的真相一旦被戳穿,呈现出来的本质未必美好。

宣德的脑子乱了一下,他想回避这个念头,低声问:“朕……会弄伤你么?”

柳云若倒没有那么多的感伤,耸耸肩,给宣德杯中补上酒,笑道:“现在已经不会了,皇上进步很快的。”

宣德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柳云若的手,侧这头望着他,看月光在柳云若的额头上投下一束皎洁的光芒。他想起七年前初见新科状元的样子,那样温柔洁净的一个男子,白鹤一样清泠的气质,梅花一样清雅的容貌,让人难以相信他现在的身份。他忍不住问:“能不能告诉朕……你怎么学得这样一身本事?”

柳云若抬眼望着宣德,一丝笑意慢慢在唇角荡漾:“我和汉王的事情,皇上也想听吗?”

宣德的手紧了一紧,一年了,始终没有问过柳云若的过去,甚至只要是他稍有提及,都会忍不住用鞭打这样残酷的方式来惩罚他。一个帝王本应有胸怀天下的气度,宣德能容忍汉王的叛乱,却一直不想直面柳云若与汉王的往事,只因为他虽是战场与政局上的胜利者,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情感上也能赢。

现在问题逼到了眼前,心里依然会有芥蒂,怕他说到动情处,自己会失控,会愤怒。手上一用力,将柳云若拉起来,命令他:“到朕怀里来,说给朕听。”他需要这种肌肤的接触、这种现实的拥抱来提醒自己,这个人现在是属于他的。

柳云若笑了笑,和宣德坐在同一张石凳上,那个人强有力的手臂环在他腰间,是这样的安全的感觉。他的心里依然酸楚。要把曾经的一切拿出来,那些东西,本来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凭借,它的高贵不可以被探测。

可是他依然想说一说,便如在阳光下撕开尘封的伤口一样,所有的疼痛汹涌而来,虽然痛楚,却有解脱的畅快。宣德是现在,也是这世上唯一能听懂的人。这些记忆太沉重,若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害怕自己会被它们生生压死。

他抬起头,看到了满天的繁星,看到凌乱交错的星宿的轨迹,一如他的生命,他和两个男人前路不明的缘分。

柳云若出了会儿神,慢慢开口:“我的母亲,原来是秦淮河上的名妓,能歌善舞,艳帜高张。淮安世家公子梅文康秦淮一游,两人一见相许,订下婚约,梅公子也许诺回家禀过双亲就来迎娶。母亲那时已经怀孕,为了嫁入豪门,倾尽一生积蓄为自己赎身。谁知及近临盆,梅公子却稍来书信,说家里不许青楼女子进门,要母亲忘记他,另择嘉婿。母亲虽然愤慨,却也只能生下孩子,那就是我。”

他这样淡淡说来,宣德却听得愣住了,看他的风流才调,倾世气度,原以为他一定是世家贵公子,却不知身世是如此地凄凉。他不由问:“你母亲为何不去找他?梅家难道忍心自己骨血流落在外?”

柳云若苦笑一下:“母亲赎身时已将积蓄耗尽,待产之时皆是靠变卖首饰度日,哪有财力远赴淮南?梅文康在家有妻有子,并不稀罕这样一个私生子。”

宣德默然,痴心女子负心汉,古已有之,诗经里就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霍小玉苏小小,这些绝代风华的女子,讲的也都是始乱终弃的故事。只是这些故事到那女子也就了断了,不像这个故事里,居然有了一个孩子。

这样出生的孩子,在如此沉重的感情里获得了生命,背负着父亲的罪和母亲的恨,一生下来就有注定的缺失。宣德稍稍往后一想,便觉得心头酸重,环在柳云若腰间的手臂便紧了一紧。

“然后呢?”

然后,不管是多么低贱的生命,依然要成长。日子不仅仅是穷困,母亲生下他,在还未出生时就已后悔,曾哭求着稳婆将孩子溺死。待孩子平安生下,抱在怀中,那样的小,那样无辜,又让她心有不忍,一个犹豫留下了他,于是错上加错。虽然她并不喜欢孩子。

那个时候她还美丽,即使在爱情中挫败过一次,依然对未来抱有幻想。靠着变卖首饰和姐妹们的接济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身体刚一复原就想要重返秦淮。她希望靠着容貌和才华可以重新捡回以前的风光。

可是欢场也是竞争激烈的地方,她退出一年多,早有更新鲜的面孔代替了她的位置。何况她又是高傲,不肯降格以求去那种低贱的地方接客,她尝试着接近那些达官贵人,企图寻求一个托付终生,毕竟她曾是秦淮上一朵名花,有无数男人拜倒裙下。可是她的故事已人尽皆知,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对男人只是可有可无的消遣,曾经的那些海誓山盟,突然就变了含着轻视的挑剔目光。

她再一次遭到打击,比梅文康的背叛还要沉重,至少那个时候她还有希望。她不明白这是她自取其辱,像所有漂亮但是不幸的女人一样,她怨天尤人,怨天是怨命运的不公,尤人,她能怨恨的,只有自己的孩子。她像一个仙女被扔在了泥淖里,对将来的生活充满无助和恐惧,这种恐惧只有拖累了她的柳云若可以发泄。

在柳云若的记忆里,母亲从未善待过他,她亦是受过高雅训练的女子,不会粗暴地打骂他,她对他只是冷淡。没有爱抚,没有拥抱,甚至数日不同他说话,她抚养柳云若像养一只动物,给他食物,放在那里可以不寄予感情。她带男人回家的时候,任凭孩子躲在帘子后边乞求地望着她。

这是比打骂还要可怕的残忍。柳云若开始只是惶惑,他看见别的母亲对待孩子的方式不同,以为自己不乖,出于孩子的天性,他努力用最天真的方式讨好母亲,可是母亲只是厌烦地推开他,说你一边玩儿去,别让我看见你。

慢慢地,他明白了有些东西无法乞求,渐渐懂得了沉默,他天生注定比普通的孩子聪慧早熟。一个沉默无语的孩子会带来恐惧,而且因为太像母亲的缘故,容貌过于秀美,像女孩子一样纤弱,同龄的男孩儿也不喜欢和他一起玩耍。

一个五岁的孩子,知道自己对生活、对亲情、对友爱不能有所企图。只是非常孤独,常常依靠在墙角,看着夕阳西下,别的孩子一一被母亲召唤回家,觉得眼眶酸热,却没有泪水,那个时候他已忘记了如何哭泣,因为母亲非常讨厌他哭。

柳云若五岁那年,母亲终于决定嫁人。太多背叛让她疲惫,她不再幻想金堂玉马的生活,只想要平静和温暖。有个姓柳的书生一直喜欢她,并不嫌弃她曾经的神女生涯,愿意善待她和孩子,于是两人成婚。母亲嫁给他并不因为爱他,她只是想要找一个人来依靠,她知道自己的容貌随着岁月的消磨,会越来越不值钱。

柳云若也终于有了一个姓氏。

柳生不过是个秋风钝秀才,考了两次没有中举也就放弃了。没有钱财和地位,赖以为生的菲薄收入不过来自教授几个孩子读书的束修。但是为人温和老实,他教柳云若读书,发现这个孩子聪慧到让人瞠目结舌,记忆力强到过目不忘,一年时光便念完四书五经。他对待柳云若除本能的怜悯外又多了几分希望,他自己科场无望,觉得柳云若长大后必能为他争气。

养父开始教导柳云若怎样做一个读书人,简直觉得他非要中状元不可,教他读书写字,因为期望很高,所以至为严格。柳云若努力地学习,一个刚刚懂事的孩子学这些东西是辛苦的,但他心中欢喜,连养父的责罚都心悦诚服。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关注,被珍惜,被期待。

因为家境贫寒,晚上连多余的灯都不能点,一盏油灯要供他和养父两人看书,柳生便将柳云若抱在怀中,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看得困倦了,柳云若便依靠在养父怀里睡着,柳生用自己的手托着他的脸,慢慢放倒他。柳云若闻见柳生手上有墨的清香,还有纸张的稻草味。他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片稻田里,有风轻轻伏过。

他无数次对上天乞求,只要时光停留在现在,只要柳生可以继续做他的父亲,他并不想长大,并不想去考什么状元。他因为从小的缺失,即使到手的感情也觉得惶恐,唯恐失去。

可是她的母亲却并不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仅仅两年,她又重蹈覆辙,只因为梅文康再次来了南京。

那天母亲带柳云若出门,她为他买了一身新衣,亲自为他梳头,柳云若惊喜到手足无措,母亲从未如此好好打扮过他,虽然他的容貌好看到会让人心疼。母亲带他来到一间华丽的房子,一桌山珍海味前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母亲娇媚地对他笑,让柳云若叫那男人“爹爹”。

那男人穿着光鲜的衣衫,风度翩翩气质高贵,他用微妙的目光打量着柳云若,伸出手对他说,过来。

柳云若盯着他的手,他的手细致白嫩,带着一枚很大的戒指,上面的绿宝石璀璨地晃眼。柳云若心里想的是柳生的手,手心粗糙,手背上还有冻疮的裂纹,总也洗不去的油墨味道……他哆嗦着向后退去,母亲上前拉住他,把他硬往前推,他哭喊起来:“他不是我的爹!”。

这个人不是,这个人不会将他抱在怀中,不会把着他的手教他写字,这个人看他的目光里没有爱。因为所得不多,年仅七岁的他对感情的判断至为敏锐,已经能够凭目光判断一个人是否爱他。

他奋力挣扎,突然一口咬在了母亲手上,母亲急痛之下打了他一记耳光,不过也放开了他,他用尽力气向外跑去,后边隐约听见那男人的惊呼。

外面在下雨,江南的春天总是阴雨连绵,整个城市被悲伤的湿气弥漫。柳云若奋力地跑,他的脸很痛,口中有腥咸的味道,他那个时候想,原来雨水是热的,味道是咸的。他在一片朦胧中辨认着回家的路,他只乞求让那个男人不要走。

因为很少出远门,柳云若并不熟悉回家的路,他在雨中跌跌撞撞,走了无数的冤枉路,他很累很饿,以为自己会死掉。突然一双手从后便抱起他,在他耳旁温和地说,不要乱跑。

回过头是柳生憔悴又含着爱怜的眼光,柳云若怔怔望着他很久,轻声道:“爹爹,对不起……”

他满怀羞耻,不仅仅是因为他乱跑,是为柳生还肯接纳他而惶恐。

柳生用手轻轻抚摸他被打肿的嘴角,说乖,我们回家吃饭。

雨水从柳生的下颚滑落,坠落在柳云若的手上,居然也是暖的。

空旷无人的青石板路上,柳生抱着他往回走,柳云若伏在养父的肩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衣衫被水一泡是刺骨的冷,肚子很饿,知道回家也没有可口的饭菜。可是柳云若的心里无限富足,这种被保护、被需要的巨大愉悦掩盖了所有残酷的真相,觉得他拥有了整个世界。

母亲没有再回家,再见她是两个月后,养父带着他到衙门里去认尸。

柳云若后来才知道母亲的一些事情。梅文康来南京参加殿试,与旧情人相见,这个女人风韵犹存,又为自己生下孩子,吃过许多苦头,多少心有愧疚。母亲再次为他的柔情俘获,她天真的以为昨日的一丝爱欲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改变。梅文康考试的日子里她,她抛弃了儿子和丈夫,尽心尽力服侍他。她觉得自己又有了希望,梅文康双亲已逝,她幻想他金榜题名后,能够给她一席之地。

他梅文康也确实金榜题名,可是他歉然对这个女人说,他依然不能娶她,因为他的夫人要随他上任。

希望,再失望,那种打击的力量过于强大,足以摧毁一个人。其实摧毁母亲幻觉的并不是那个薄情的男人,而是时间,她终于明白自己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

若要接受现实,便要重新回到那狭小阴暗的房间,过穷困局促的生活,陪伴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在无尽的劳作中慢慢衰老。她是太过骄傲的女人,绝不甘愿。她选择了报复。

她和梅文康最后一次欢饮,第二天这个男人就要回家,回到他高贵的妻子身边。她为他付出一生光彩,却始终得不着他,她也决不让别的女人得着。酒酣耳热的时候,母亲拿出事先藏好的匕首,深深扎进梅文康的腹部,她的力量不够,一刀不足以致命,就拔出来再扎,一次又一次。他曾对她许下的诺言,他对她的亏欠,她让他用血液偿还。

然后她服下了亦是实现准备好的砒霜,伏在梅文康的尸体从容死去,同生共死,这是他们誓言。也许她还是爱他的,否则哪来这么深的恨?如果没有感受过幸福,又怎会懂得绝望?

处理过母亲的后世,柳云若被养父领回家去,他们穿过巷子,遭遇无数奇特目光。他也开始学着以一个成人的方式思考问题,母亲已死,柳生不再有抚养他的义务。若是富贵人家,大可算是行善积德,就像养一只小猫,将他随便丢在哪个角落,给点吃的,就可解决问题。可是柳生不是,他自己糊口都很艰难,若还想娶亲,怎能容得再有一个孩子拖累?

那天回家柳生为他做饭,红烧笋,他知道柳云若爱吃什么,这些东西连母亲都不知道。柳云若捧着一只小小的饭碗不动,他想这是不是他和这个男人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

吃饭。柳生淡淡说,有命令的味道,他始终对待他是父亲的身份。

“你是不是要走了?”柳云若抬头问,他的眼中有泪水,但是相当的镇静。这让柳生惊诧了一下,他知道这孩子聪慧早熟,却没想到七岁的年纪已是成人的方式,单刀直入,勇敢果决。那双凄惶的大眼睛让他心疼。

柳生抚抚他的头发,语气温和,吃饭。

柳云若和养父都不再提起母亲,他想没有母亲他一样可以活下去,只要爹爹在他身边。

生活依旧是艰难,柳生每日要去书馆教书,柳云若就打理家务,他已学会做饭,灶台太高,只能站在凳子上,常常被烫伤手臂。他却从来只是将伤处藏在袖子里,把做好的饭菜捧给柳生,直到伤处化脓被柳生发现,一边训斥他一边给他摸上鸡油。虽然刻骨的疼,他的心中依然是欢喜。

为了贴补家用,他学着别的孩子去挖竹笋,去抓虾,换来柴米。柳生不知米缸里的米究竟有多少,只当他是贪玩,狠狠地责备他,他要他好好读书,他们这样的境遇,只有读书能够出人头地。其实柳云若并未耽搁功课,他天生的智力,注定普通孩子学一天的东西,他一个时辰就可领悟。他却是甘心受他责罚,因为知道这个人是关注他的,他对感情的需求异常强烈,别的孩子吃饱便满足,他却宁可挨饿,只要有人爱他。

他对这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倾尽他小小生命里的所有依恋。

可柳生始终爱的是他母亲,有时候会望着他黯然出神,怔怔唏嘘道,你真像她……

柳云若愕然,他几乎记不得母亲模样,母亲喜欢化艳妆,而且他也很少敢正面直视她。柳生出去的时候,他拿来镜子自照,昏暗的铜镜里映出一张清秀的脸,如同一朵苍白的栀子花,那个时候他还不懂这是美丽,只觉得无比憎恶。

是这张脸让养父无限悲伤,他忽然伸手出来掌掴自己,直打得双颊激辣辣肿起来。他只想要留住这个男人,用什么代价都可以。

可是连如此简单的希望都无法实现,劳累、哀伤,让那个温和的男人一点点垮下去,他终于在柳云若十岁那年病倒。大夫说是痨症,暂时不会死,也没有好起来的希望,只是卧床不起,每日搜肠抖肺地咳嗽。

这样沉重的打击,柳云若却依然要支撑下来。没有钱买药,他便自己跑到药堂去,说愿意做事,报酬是给养父的药。药铺的坐堂医生很快发现这孩子的好处,整整一面墙的小抽屉,说一声要取什么药,立刻能准确无误地找对地方,比已经学了两年的伙计还要快捷,且又识字,略略一教就能认识那鬼画符样的药方。老医生动了爱才之心,收了他为徒,教他医术药理,柳云若学得很用心,不仅仅是图那一点点聊以糊口的工钱,他幻想能够治好养父的病。

柳云若每日在药堂学徒做事,还要按时跑回去给柳生做饭煎药,稍稍有点时间就拿来读书。柳生依旧督促着他的功课,晚上躺在床上,要柳云若背书给他听。柳云若一边背诵,一边听见柳生的咳嗽声,感觉身上的皮肤一点点收紧,好像被拥抱着,便觉得温暖。

这样的艰辛,他并不觉得苦,只求时间为他停留。

柳生的病一点点重下去,他的脸苍白如雪,却又有两片红,他拉着柳云若的手说,爹爹知道这样很拖累你,可是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想看你中秀才,中举人,中状元。

柳云若没有告诉他,他去县里的官学报名应童子试,可是学官查了他的履历,他的母亲是妓女,且又有命案,他们不许他考试。或许他们也觉得可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没有人知道他负担的绝望有多重。像走入一间紧闭密室,无门无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伏在墙壁上拚命擂捶,希望有人听见声响前来搭救。可是他不能叫,大夫说,病人要心情舒畅。

他对柳生说,我这次就去考,你要等着我的喜报。他读自己写的文章给柳生听,柳生浑浊的眼睛里会聚起一点光泽,告诉柳云若该如何修改。

有时候坐在柳生床边看书,倦得趴在床沿上睡去。半夜被柳生的咳嗽声惊醒,看见明晃晃的月光从窗子里透出来,柳生脸上带着歉然的笑:“吵到你了,我只是……梦到她,我初次见她,她抱膝坐在船头,手撩起水花,悠悠唱歌。”

柳云若茫然,无从想象,他从未见过母亲这样子。

柳生继续轻轻地说,犹如梦呓:“真奇怪……只看了一眼,好像时间都停顿,其他人渐渐淡出,耳畔声音嗡嗡,一切都不像真的……”

他的声音渐渐因为疼痛和咳嗽而模糊,柳云若把脸靠过去,听他蠕动着嘴唇,唤的是母亲的小名。含糊不清的,似乎还带着哭声。

柳云若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让自己动,他不愿打破他的梦境。梦境里的爱情荡气回肠且单纯美丽,没有那么多纸醉金迷的诱惑,没有那鲜血淋漓的结局。这个人到死爱的都是他的母亲,他给予他的关怀和爱护,只是那份爱的延续。

柳生死后柳云若卖掉了房子,置办了棺材,安排葬礼,将他和母亲合葬,他觉得心脏已经破裂,神智已经麻木,可是身体依然在现实中辗转劳碌。计算着卖房子所得的银钱,哪些要买香火,哪些要给做法事的和尚,他学着大人的方式说话。

守夜的时候柳云若穿着白麻孝服,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几个柳生的学生来祭拜,更多的是邻居,在门口指指点点的议论。那内容大多是与他有关,感叹这样一个孩子,以后何以为生。怜悯之情谁都有,有时候很珍贵,有时候却虚空的一钱不值。

柳云若什么也不想,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的潮水,看不到痛苦,也看不到希望。这已是他第三次面对死亡,母亲的死,亲生父亲的死,最后是这个抚养了他七年的男人。原来人痛到极处会发不出声音。

处理完丧事他搬到药堂去住,老板自是高兴,可以省一笔雇人守夜的钱,不过给他置张床而已,何况老医生对他说,这孩子将来不可限量。属于他的东西不多,柳生的一些书,他用过的砚台和笔,母亲的几件衣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把这些东西抱在怀里,试图想象自己被母亲、被柳生拥抱的感觉,可是那些东西上,没有他们的体温。

他看着月光水一样地流淌在自己的身上,那些水无声而寒冷,孤独和恐惧如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深不可测。

白天依然要神色平和,衣着整洁。老师已让他坐堂诊脉,他的记忆力好,读过的医书和脉案都能记得一丝不错,普通的病症已能应付。老师对他说,做大夫不光要医术好,更要气度从容面带笑容,这样才能给病人安慰。他对着镜子练习,开始时练得脸部肌肉都痛,终于养成微笑的习惯,那样时时刻刻都从容淡定到无懈可击的微笑,能够给别人安慰,可是谁来安慰他。

药堂的生意渐渐好起来,都听说这里有一个小神童坐堂,且不论医术如何,光一个清丽绝俗孩子坐在那里微笑,亦是一道风景。有许多人来看新鲜,柳云若尽力去医治病人,觉得自己还是被需要的。可是那些进进出出的病人,留下规定数额的银钱,拿走他的药方,两不相欠,也不会再多想。这个小医生,不管多么出色,也是与他们没有关系的人,真的是相忘于江湖的平淡,于俗世中擦肩而过,并没有一点温暖。

老板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每日半天坐堂,不必再站柜抓药,给他留充分的时间学习医术,工钱也渐渐加多。他要钱无用,都买了书,他这样的身世,虽然觉得科举无望,可是继续读着,写着,仿佛可以让柳生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

或许将来能够做一个诗人,最好是写史,到了太史公那样的程度,千载留名,他可以把柳生的名字一起写进来,让后人来纪念。他也是人,会有小小的幻想和野心。

他学得极快,半年之后师傅和书上的东西已不能让他满足。他便亲自背一只竹篓,到山里去采集药材,把那些不认识的植物带回来,和古医书上的记载比对,研究药性。

那一次也是进山,忽然有一只狐狸踉跄着奔跑过来,白色的皮毛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将狐狸抱起来,触手之时不由惊诧,那狐狸已经怀孕,看它身上的伤血肉模糊,似乎是利器擦伤,要是不救治怕是会死。他从背上的竹篓里拣出几种草药,在口中嚼碎了给它敷上。

突然一队人马趾高气扬而来,将他团团围住,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指着那狐狸说,这是我的。

他看见那些人手中的弓箭,才明白他们是在打猎,这只狐狸大约也是被弩箭射伤。他试图说服那个首领,这只狐狸已经怀孕,这种短吻圆耳的银狐在南方很珍贵,一胎只能产两三只,他请他们放了这只狐狸。

他不肯还回猎物,那首领至为恼怒,一扬手,马鞭破风抽下来,柳云若大惊之下只顾得上抬手护住头脸,鞭子落在手臂上,是从未领略过的痛楚。他痛得流出眼泪,却是用身子护住那只狐狸,他不知为什么,抱着那只动物的时候会觉得温暖,他对怀孕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会产生敬畏。

见他如此倔强,鞭子再次扬起,却忽然听到一个雄厚有力的声音:“住手!”

围着他的马纷纷后退,给来人让出一条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策马徐徐而前,一样的的猎装,可是英武轩昂气度高贵,刚毅的眉梢似乎还带着战场的味道。

那个时候柳云若还不知道,能够左右他生命的人已经出现。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因为疼痛而淌下眼泪,哀恸却不屈服。后来汉王说,柳云若当时的眼神和那只狐狸至为相像,清透纯真,让他的心在怜悯外,更被一种复杂的惊艳困扰。所以他改变了主意,走上前来,将柳云若小小的身子抱上马,说,走,跟我回去治伤。

坐在汉王马上的柳云若已经止住了泪水,他低着头,只能看见汉王的手,大而丰厚,手背青筋暴露,但肤色柔润,右手拇指套着一个白玉扳指。他猜不透这个人的身份,但能感到那个人的呼吸,每一次都是深深的起伏,有力,缓慢,象征着不会被伤害的安全。

汉王带他回营帐的时候,迎接的侍卫官员都深深下拜,柳云若第一次从这么高的角度去俯视这个世界,那是一种如登高山如临旷原的舒畅。柳生以前也喜欢把他抱得高高的,可是自从他生病,柳云若不曾再享受过这种感觉。

他从官员们的称呼中已经得知这人就是汉王,却不是很惊讶,这个人华贵的气质注定他有非凡的身世,他只是非常迷恋那只手,和那只手抱在他腰间的感觉。很久没有人抱他或抚摸他,他甚至能感到自己腰间的肌肤像被火焰掠过,滚烫到疼痛。

汉王让人去传大夫,可是这期间柳云若已经处理了一些事,他要来水清洗了自己的鞭伤和狐狸的箭伤,然后从背篓里拣出草药,嚼碎了敷上。汉王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做这些事,这个孩子不动声色,有条不紊的态度让久经沙场的汉王也有些震惊。

侍卫送来食物,汉王把一盏热汤推到柳云若面前,柳云若迟疑了片刻,端起来小口地喝着,突然抬起头,短暂地微笑了一下,似是表示感激。汉王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笑,为其中的甘甜美丽微微发愣。

简短的交谈,知道他是个孤儿,读过书,汉王思索了片刻,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去山东?

柳云若缓缓低下头,说,我要为爹爹守孝三年,而且,我要中状元。

这是原因也是借口,一旦跟他走,自己就会和那些侍卫一样,甚至更为低贱,接受他的施舍。那么只要他厌烦,他随时可以放弃他。柳云若对感情的判断很明敏,知道只有平等的交换才能持久,汉王对他的吸引力太过强大,他若想亲近他,便不能是被施舍者的身份。

汉王笑起来,好大的口气,然而他看柳云若的眼神却是赞许,好,你中了状元来找我。他转头对一个官员说,你替我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仅仅几句对话,一餐饭食,柳云若抱着白狐离去,只是他生活的意义从此不同。中状元,成了他对两个男人的承诺。那个官员是后来的兵部侍郎王斌,柳云若没有向王斌索要任何钱财上的帮助,他有能力独立谋生,他唯一一次请王斌帮忙,是要一个应科举的资格。

像戏里唱得传奇,六年,他真的中了状元,琼林宴上那人回头,他突然睁不开眼。

他并不清楚自己把汉王当成什么人,也许是父亲,也许是兄长,他只想追随着他。经历过太多失去,他对于幸福一直都有隐约的恐惧,汉王的身份和气度带来强有力的安定感,是他生命中最匮乏的东西。直到那次从大明湖畔归来,汉王想要他,他惊恐到全身麻痹,由着他摆布。可是那次没有成功,他在巨大的痛楚下昏厥过去,汉王不得不停止,发现身下的人即使痛到咬破嘴唇,也没有呻吟一声。

事后汉王至为愧疚,向他道歉,保证不会再发生,他只是淡淡一笑。等到能起身了,他去了济南最有名的男娼馆,花银子请一个调教师父教自己。有时候受了伤甚至无法站立,只能向汉王谎称出去游山玩水,躲在妓馆里休养。名动天下的状元郎,在一家妓院阴暗的小屋里,在一个陌生人的注视下脱下衣衫,学习怎样做一个娈童,这是难以相像的事,他却并不觉得羞耻。

他知道若想得到感情,便要先学会付出,他想对汉王付出,一切的一切,只要他有。

二十四、同室操戈

宣德听罢这个漫长的故事,一时说不出话。他从小生在帝王家,登基之后俯视苍生,虽然也知道民生疾苦,但是和这样一点点听来不同,尤其这个人会让他心疼。沉默了片刻他勉强一笑,无法对故事本身做出任何评论,文不对题地说:“怪不得有传言说你是白狐转世……”

柳云若大约是说得倦了,拿起桌上的残酒抿了一口,淡淡道:“是,有人知道我和他初见的缘故,以讹传讹,不知怎地就变成了这样。”

他轻轻抚着柳云若的脸:“你应该早点告诉朕。”

“有什么用呢?”

“若你早点说出来,咱们便不至于对峙那么久,你也可以少受点苦。”

柳云若笑起来:“可我依然是叛臣逆子,皇上会因为我身世可怜而赦免我么?大抵犯罪的人,自己说起来都有不得已的隐衷,若是可以作为减刑的理由,刑部的大牢怕是要空了。”

宣德摇头:“国法是另外一回事。朕一直对你甚为戒备,数度刁难你,皆因以为你心里只有汉王。”

柳云若倒觉得有趣了,回过头道:“那现在,有什么不同么?”

宣德轻笑起来:“现在朕知道,你未必多爱他,你不过爱着心里一直无法满足的空缺。高煦仅仅是早朕一步而已,那个时候出现在你面前的倘若是朕,或者另一个不相干的人,你也会义无反顾爱上他。”

柳云若迷茫了一下,从小他都是压制自己的人,虽然文章可以写得花团锦簇,内心深处的东西却从不愿对别人讲。第一次将所有往事和盘托出,也是第一次和宣德说了这么多话,居然没有一句是谎言,这已让他觉得奇怪。宣德这样替他剖析,让他听到自己矛盾重重的内心,他倒失去了判断力,不知道宣德的话是真是假。

真的是这样么……大约是酒上来了,他忽然脑子一热,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可以相信他的话,他抬起头望着宣德笑道:“皇上,既然如此,那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放了他,划一块封地,让他当个无权无职的王爷终老一生?”

宣德皱了皱眉,轻声道:“高煦毕竟是谋反罪,朕只是圈禁,已经法外施恩。你若是觉得对不起他,朕可以让他以前的王妃进去服侍。”

“算了……”柳云若看他面露难色,也知道自己要得过分,一句“法外施恩”还原了宣德的身份,他企望一个皇帝为他废除国法么?黯然一笑揉揉额头,“皇上恕臣酒后失言,呵,居然醉了……”

大概是夜色太浓,或者是自己也有了酒,宣德看不见柳云若眼睛里翻涌的黑沉沉的绝望,听不见无声的乞求已将他的心脏顶到破碎。很久以后宣德才明白,那是唯一一次,他们有一个机会改变那惨淡的结局,是他自己拒绝。

这时夜风吹来,宣德也觉得冷,看看炉中的炭火都熄灭了,柔声道:“既然醉了更受不得风寒,回去安置吧。明日朕带你进山,好好玩几天。”

柳云若撑着桌子站起来:“皇上……要臣服侍么……”

宣德看他醉眼迷离,心神有些荡漾,但也知他此时经不得云雨,扶着他笑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服侍?来日方长,朕不急这一日。”他一伸臂将柳云若横抱起来,笑道:“朕送你到床上,小心着,可别吐朕一身。”

柳云若躺在他手臂上,睁眼就看见深蓝的天幕,眼前出现的画面,却是江南湿漉漉的青石小路上,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慢慢地走。从那个时候,他开始迷恋这样强有力的怀抱,或许,宣德说得对,汉王只是恰好出现。

倘若那个时候遇到的是宣德……他顺着这个假设想下去,自己也会爱么?不知道,命运里没有也许,爱了就是爱了。爱不是排队打酒那么简单,可以随便换一个顺序,或是重新来过。

他醉得人事不知,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宣德早已起身,大概是出去面见大臣。柳云若看见同来的灵倌儿在收拾行装,才隐约想起,宣德原说今天要起驾进山,大约是因为他睡误了时辰,才耽搁了。苦笑一下,大臣们若是知道,怕要和“断袖”之事做比较了。

宿醉之后头仍有些痛,让人拿一碗绿豆汤来,灵倌儿把碗捧给他,有意无意在他手上轻轻一捏。柳云若心中一凛,用调羹小口喝着汤,找了个借口把房中的其他人都遣散了,灵倌儿又去关了窗户,这里不比皇宫,服侍的人多有不认识的,时时都需小心提防。

柳云若轻声道:“是不是王爷那里有事?”

灵倌儿一言不发,撩起袍子,撕开自己的中衣夹缝,将一个巴掌大的纸片递给柳云若。柳云若接过一看,不由皱了皱眉,随记又淡笑一下:“这些小爷,真是一天也不让人安生。”

灵倌儿低声道:“王爷想问问公公的意思。”

原来越王瞻墉竟然将江湖刺客扮作王府护卫混入行辕,准备明日宣德进山行猎时刺杀皇帝。越王瞻墉是宣德的同胞弟弟,张太后亲生,一旦宣德出事,理所当然是他即位。他铤而走险,一方面固然是不满宣德削藩的种种举措,更重要的是孙贵妃产期在即,万一孙妃诞下皇子,他就多了一个竞争者。

大约是觉得诸王已经同仇敌忾反对宣德,且他的地位最高,越王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皇位的继承人,这样机密的事情,居然没有回避郑王。却不知郑王在诸王中年纪最长,参与政务最多,怎会甘心一个弟弟爬到自己头上。

柳云若思忖了一下,郑王把这消息透给他,看似是和他联手,其实不过是想借他之手除去越王。按照郑王的想法,他一定会将此时呈报宣德,抓来越王的侍卫一审就可问出真相。但这样一来,外面的传言,就会是宦官离间皇家骨肉陷害王爷,别说那些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的大臣们会扣他一个干政的帽子,太后更会恨他入骨,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要他的命。

柳云若轻笑了一下,果然是一箭双雕。这就是政治,虽是盟友,也要防着从背后给你一支暗箭。他对灵倌儿道:“你告诉王爷,作壁上观即可,这里一切有我。”

灵倌儿得了他的话就出去了,柳云若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细白的手指随意敲打着窗棂。心里暗暗好笑,郑王看似心思缜密,底子里却透着怯懦,这人成不了大事,以后还真不能倚重。

随行官员的名字一个个从他心里流过,想到守备李隆,此人手握京畿兵权,他正愁无法拉拢,何不送他一件大功?柳云若微微地笑了,这时一片枫叶被西风吹落,飘进来坠落在他肩头,他拈起来,轻轻吟道:“九月霜秋秋已尽,烘林败叶红相映……”

忽然想到他进宫正好一年了,他所做的种种布置已经初见成效,比预想的还要快些。若是几个藩王一败,太子即位不再有障碍,他是不是应该把原定的十年之期缩短了?

他被这念头惊了一下,要加重药的分量么?要亲手毒死那个人?那个向他许下“生同室死同椁”的人,那个静静抱着他,听他诉说往事的人……宣德虽给他诸多伤害,却也有恩情,自小他就是心存惶恐的人,知道世间人情冷暖,故而一丝丝的暖意恩情也让他珍惜。柳云若只觉心中一阵阵刀割样的痛,让他全身软弱无力,如同被钉死在某个悬崖峭壁上,不能上不能下,又知道最终逃不过去。

宣德说来日方长,却不知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趁着宣德还没回来,柳云若去找了陵寝的守备李隆,李隆听说有刺客预备行刺皇帝,吓得脸都白了,凝视着柳云若道:“公公既然得了消息,为什么不禀报皇上?将越王身边的侍卫拿来审问不就行了?”

柳云若淡淡一笑:“罪迹未显,难拿真犯。越王地位尊贵,不能因为我一个太监的言辞就拿他的侍卫。何况,只怕我们这里的锦衣卫还没有出动,越王已经将身边料理干净了。”

李隆沉吟道:“不能拿……怎么办……”

柳云若耸耸肩:“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好了,等到他们原形毕露时将军带人杀出救驾,人赃俱获,越王也无话可说。”

李隆全身毛孔一炸,这是要拿皇帝做诱饵!他向外看看,觉得身上发冷,颤声道:“这不行!万一刺客伤到了皇上,我们都担待不起!”

柳云若忽然换了话题:“李将军,你做这陵寝守备有四年了吧?”

李隆眉毛稍稍一扬:“怎么?”

柳云若微笑一下:“没什么,以前我跟着汉王的时候,曾听王爷说,他手下曾有一员部将李隆,为人忠直坦荡,是将帅之才国家栋梁。可惜跟随成祖瓦剌一役兵败,白担了败军之将的名声。”

“王爷……啊不,高……他这样说?”

柳云若望着他出神,徐徐道:“将军现在,连‘王爷’两字都不敢出口了么?”

李隆神情黯淡了一下,苦笑道:“惭愧,末将不是势力小人,但身为人臣,唯君命是从,公公见谅。”

柳云若轻轻摇头笑道:“将军误会了,我只是以为,您和王爷很熟……王爷多次对我说,瓦剌一役是成祖调度失宜,李隆能够全身而退站稳脚跟,不失名将之风。若有机会,他一定要在皇上面保奏李隆,这样一个人才,派去守灵是国家损失。可惜……”

李隆当年跟随汉王打过一次仗,汉王是中军主帅,他是偏军副将,见面不过两三次,话都没说过,并没有什么交情。万没想到,汉王竟如此看重他,这些话,皇帝不会知道,他自己不敢说也不敢想,汉王却了解得如此清楚……他一时五内俱沸,心都紧紧缩了起来,也分不清这些话到底是汉王说的还是柳云若编造的,几年来的冷遇混合着对汉王的感激涌上心头,涔涔的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将军不要这样……”柳云若掏出手帕来,递给李隆,叹了口气道:“我来找您,一来是向您求救,二来,我想替王爷圆了这个心愿。您若有救驾之功,必然能够重新起复,我能为王爷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李隆抹去眼角的泪水,握住柳云若的手道:“王爷和公公的恩情,末将铭感五内,公公放心,明日定然不会让皇上和公公毫发有损!”

第二天,宣德带着柳云若等人进山围猎。说是围猎,更像是游玩,这里不是皇家围场,没有众臣左拥右赞,宣德也不必披着皇帝铠甲一本正经。只带着一队侍卫,穿了一身射猎的便服,披一幅黑丝绒披风,随意跑跑马弯弯弓,比在行辕里要惬意地多。

他回头向身后的柳云若望了一眼,见他穿着青色的披风,真的如一片柳叶般清淡。阳光从枫林缝隙里撒下来,将淡淡的红色涂了他满身,在宣德的眼里,映进了比阳光还炫目的色彩,仿佛将郁郁春色召唤回了寥廓而斑斓的秋光里。

他心情舒畅,勒住马等了两步,待柳云若上前,笑道:“你的马术如何?要不你过朕马上来,朕带你。”

柳云若淡笑道:“皇上要和臣比较一下么?”

宣德摇头道:“不必,朕知道你会骑就行,山路不好走,摔着就不划算了。还是外头好,紫禁城里的秋天除了天阴就是下雨,刘禹锡说‘自古逢秋悲寂寥’,那悲寂寥的定然是闷在屋里的人。”他忽然笑道:“朕来了诗兴,咱们联诗可好?”

柳云若侧头笑道:“柏梁体?”

宣德用马鞭在他身上轻轻一抽,佯怒道:“你敢做柏梁体朕就揣你下马!朕先起,湖天雨过晓色开,满市晴岚带烟树——”

“远山近山杳霭间——”

“前村后村相弥漫——”

“浮蓝积翠久不散——”

“悬崖滴露松稍寒——”

……

两人一句一句地顶着,等到宣德无句可联时,翻着眼睛想想:“有三百多句了吧?再不打住,回去就记不得了。”

柳云若抿嘴笑道:“皇上尽管往下联,这点子聪明我还有,回去一定能写出来。”

宣德噗嗤一笑:“好了好了,不就是要朕认输么,你赢了还不行?”他难得见到柳云若如此自在从容,看他清丽的脸上带着些孩子气的得意,粉红的唇含着一抹笑意,恨不得从头到脚将他包起来。他心里痒痒,悄笑一下,将两匹马凑近,忽然一捞,就揽住柳云若的脖子,在他唇上用力吻下。

柳云若大吃一惊,险些跌下马来,双臂抵着宣德的胸膛,急得红了脸:“皇上,有侍卫在……”后边的话,都被那丰润的唇堵住了,宣德的唇上带着阳光的温暖,却又是那样的柔软,四唇如粘合,却又欲剥离般地纠缠在一起,呼吸是在彼此口中进行。舌尖相互抵触,却又逃避着,口腔里的一切都被对方探索着,柳云若的手臂忽然失去了力量。

宣德衔着柳云若略薄的唇,口中忽然含糊道:“明白了么……只要在朕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朕可以做任何事……他能给你的,朕能给,他不能给你的……朕也能给……”

柳云若痴在那里,这个时候,宣德心里还在想着汉王,还在做着比较和揣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感觉到某种奇怪的孤独的感觉,让心一丝一缕地疼痛着。他知道宣德是爱他的,只是这爱里有控制的欲望,他给予他的恩赐是有条件的,意味着他随时都可以收回。

宣德感到了他的僵持,停下来望着他:“你怎么了?”

柳云若无声地笑笑:“皇上,你真的全不介意了?”

宣德抚着他的脸:“是,朕相信随着时间推移,你终会忘记他,全心全意爱上朕。”他说着话的时候眉梢微扬,脸上闪耀的全是帝王天子的骄傲自信。

时间,时间可以让他忘记过去,重新再爱一次。那么时间是仁慈还是残忍呢?

若上天能够赐予他时间,或许他真会爱上宣德,抛弃这些无聊的阴谋暗算,将爱修复到简单如初,如抚摸般的天真,相依般的温暖,让他们能够彼此宽容,谅解。但是他知道,他已没有多余的时间。

他的时间已经沦陷,连这片刻的幻想亦不可得。

随着一声鸣镝声响,一个侍卫惨叫一声跌下马来,蹭蹭蹭几声,原本平静的枫林里跳出二十来个彪形大汉,个个黑巾蒙面,有的舞刀,有的射箭,竟是都朝着宣德冲过来。

侍卫统领张迁立知不对,大喝一声:“护好主子!”几个侍卫围成一圈,将宣德挡在身后,拔出刀来抵挡箭雨,虽然形势危急,却寸步也不敢后退。

宣德脸色微变,手臂一拖一提,瞬间将柳云若扯到了自己马上,放在背后,低声道:“抱紧朕,低头!”他倒是临危不乱,拉弓搭箭护在胸前,却不忘向后边温和地说了一句:“别怕,有朕在。”

柳云若在身子腾空的时候有些眩晕,等坐稳了才明白,宣德是在保护他。

明明是他亲手策划的游戏,最不怕的人就是他了,却在扮演一个被保护者的角色。突然想起,宣德是并不知道这一切的,不知道李隆的兵马就在附近,不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有事。对他来说,也许真的就是生死关头,他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自己的安危?一个皇帝,用身体遮挡一个太监?

有那么一刹那,柳云若心底升起生死与共的感慨,这感慨太过强烈,有太多的沉溺和不可自拔。如同戏台上的戏子,虽知唱的是人家的故事,还是情不自禁落泪。

柳云若伸手环住宣德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听得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击打自己的脸颊,宣德的气息和体温如同潮水一样将他包裹。生死关头有一个人相依相伴,是何等的幸福,他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心中酸涩煎熬,因着这幸福,以及这幸福的短暂。他又何尝不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入了戏。

李隆毕竟不敢让皇帝等多久,很快是一片呐喊声,甲胄分明的官兵涌过来,二十来个刺客虽然武艺高强,毕竟寡不敌众,和快就被团团围住。

宣德这才松了口气,向领兵的李隆喝道:“朕要活的!”

官兵来了少说有两百人,要死的要活的都容易,打斗毫无悬念,不一会儿刺客就全数被擒。

宣德感觉柳云若的手臂依然环在自己腰间,转过身拍拍他的脸笑道:“没事了,放开朕,朕要下马。”惊魂初定,他竟然没有注意柳云若眼中的泪光。

二十五、废后风波

宣德和柳云若回宫之后,孙贵妃的产期也近了。她向宣德哭诉,说皇上不在的时候,有人在她宫里偷偷安放檀香,分明是想害她;又抱怨说太医院的药吃了“心口闷得慌”,还是柳云若配的药好,要柳云若到她宫里伺候。

檀香一案时过境迁已无从查起,但宣德从孙贵妃闪烁的言辞中能感觉到她是指向皇后,宫闱之事风起云涌诡谲多变,宣德不想深究。他只得吩咐柳云若好好照顾孙妃,他要处理越王的案子,实在分不出心力。

柳云若搬到了孙贵妃的储秀宫,一切事情就好安排了。他选了宣德要去瀛台接见安南使者的一天,早上储秀宫传出消息说孙贵妃破了羊水,早已选好的太医便带着孩子进了宫。

宣德刚从瀛台回来,见柳云若在寝宫门口迎接他,有些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柳云若一笑道:“臣来跟皇上道喜,今晨贵妃娘娘开始阵痛,稳婆已经去了,现在拉着帘子,说是一切平安。”

宣德猛得站住:“你是说——就在今天……”

柳云若道:“娘娘脉相平和胎位正常,如无意外,很快当有佳音。”

宣德兴奋地抓住他的手:“那你还不在那里守着!黄俨,派人禀报太后!”

柳云若看他高兴得脸上都放光了,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疼了一下,勉强笑道:“贵妃娘娘那里都是女人,臣插不上手。太后已知道了,她老人家在钟萃宫礼佛,说要斋戒一日,请菩萨赐福。”

宣德感动得眼眶都是一热,对黄俨道:“传令全宫,自朕而下,今日斋戒!”忙忙地扔了帽子,脱了朝珠道:“咱们还是过去看看……”拉起柳云若的手刚要往外走,突然听见外头一个太监高喊着:“皇上!皇上大喜!皇上大喜——”

太监尖细的嗓子惊得宣德浑身一炸,随即明白过来,孙贵妃生了!

他冲出内殿几步跑下玉阶,小太监跑得晕了头,没有来得及收脚,一头撞在了宣德怀里,吓得魂飞魄散,刚要跪下道:“奴婢罪该万死……”已被宣德一把揪住,先问:“是男是女?!”

小太监大声喊:“是男孩儿!是皇子!”

皇子!

宣德头顶轰然一响,只觉有人拿大棒子敲了他一下,激动地透不过气来,抓着小太监忘了松手,慢慢地回过头来,对着刚刚追出来的柳云若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听到了吗?是皇子……朕有儿子了……”

柳云若奔过来的步子也止住了,孙妃派人来报喜,说明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他的努力,他的策划,终于有了结果。有这个孩子在,即使营救汉王的计划不能成功,他也可以放心去死……他的心在腔子里乱撞,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恭喜皇上……”

“太祖保佑!”宣德仰天长出一口气,狂喜地喊道:“感谢苍天!朕有儿子了!大明有后了!朕有后了!”一年来的期望、忐忑、猜测、不安终于在今日梦想成真。宣德几乎要落泪,有了儿子,意味着江山后继有人,意味着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诸王觊觎皇位,意味着他的血脉将与大明一起传承……

宣德顾不得再和柳云若说什么,扔下那个太监撒腿向孙贵妃的储秀宫奔去,慌得黄俨带着一群太监赶紧去追他。没有人注意柳云若仍然孤零零地跪在乾清宫门前空荡的广场上。

远方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是在向整个皇宫宣告,皇长子平安降生。

柳云若缓缓抬起头,他隐约看见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在望着他,或许是欣慰,或许是谅解,或许是悲凉。他终于做到,他让汉王在这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夺里,终于成了一个胜利者,但这也意味者,他对宣德,将永远是背叛者的身份,那虚幻的快乐和温暖,已被他亲手捏碎。

他缓慢地挪动身子,面向西方,轻声道:“您听见了吗?您有儿子了……”然而越来越激烈的鞭炮声淹没了他的低诉,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脸上有冰冷的水滑过,可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哭泣。

史书记载:“宣德二年十一月己亥,皇长子朱祁镇生,大赦天下,免明年税粮三之一。”

也有野史说,“贵妃孙氏亦无子,阴取宫人子为己子,即英宗也,由是眷宠益重。”

赞颂也罢唾骂也罢,后人看到的只是毫无感情的文字,故事里的人物的孤寂和落寞,选择和付出,谁又知道。

宣德陪着太后去储秀宫看望孙贵妃,刚刚分娩的孙妃体态还是有些浮肿,但是笑容如同五月之花,灿烂、慵倦而满足。她知道从此之后她是不是最美的女人已经无关紧要,她是第一个在后宫中拥有孩子的女人,太子之母终将为后,这是不言而喻的。

张太后对小孙子爱不释手,皇长子模样漂亮哭声响亮,在太后的怀里撅嘴伸腿咬拳头,一刻不肯安生,逗得太后合不拢嘴。她看看皇长子,又看看宣德,突然笑道:“你猜猜着孩子像谁?”

站在宣德身后的柳云若心头突得一跳,宣德笑着道:“不像朕就像爱妃,还能像谁?”

太后看看宣德又看看怀里的孩子,笑着摇头:“哀家看,这孩子,还是像成祖爷多些。”

“成祖……”宣德有些茫然,他印象里的祖父定格成了一张浮肿阴郁的脸,无法和眼前这粉嫩的小肉团相联系,他仔细又看了一眼,皇长子瞪着眼睛的样子,猛然让他想起了汉王朱高煦——那样的坚定不屈。

他随即摇了下头,赶紧摒弃了这个阴翳的念头,也许太后说的对,这个孩子像成祖,不是都说高煦最像成祖么?

从储秀宫里出来的太后脸上慢慢退去了欢笑,她拉着宣德的手,一边缓步走下台阶一边低声问:“皇帝,你是不是停了中宫笺表?”

中宫笺表是皇后特权的象征。皇后在三大节——万寿、元旦、冬至时,或在特殊喜庆日,或有特别请求,可以使用皇后之宝,直接向皇上进笺表致贺或提出要求,皇上是不能拒绝的。停了中宫笺表,等于取消了皇后的权威。

这是宣德和柳云若商议的结果,孙贵妃生下孩子后虽然不明说,但隐约会提起当初宣德许下的“生下儿子就立皇后”的戏言。柳云若也认为,若是皇帝要立皇长子为太子,就要抬高太子之母的身份,以防止将来再有儿子,发生宠母夺嫡的事,引发后宫纷争。若要废后,就要先给大臣通通风,不如先停中宫笺表,一些懂事的大臣必然后见风使舵,请立皇长子之母为后,到时候宣德“勉为其难”听从大臣建议,就可以免除“薄幸”的非议。

宣德也知道太后必有这一问,从容答道:“是,儿臣和孙贵妃许下了‘母以子贵’,她现在生下儿子,是我大明功臣,儿子要给她些奖赏。”

太后忽然站住了脚步,转脸静静望着宣德:“要奖赏她什么不能奖赏,非要立皇后么?皇后跟了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皇帝能包容天下,为什么容不下她一个女人?”

宣德咬了咬牙,沉声道:“民间也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太后炯炯有神的眼睛黯淡了一下,喟然叹了口气,却不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对黄俨和柳云若吩咐道:“皇帝晚上在哀家那里用膳,你们都回乾清宫吧,哀家那里有人伺候。”

宣德诧异了一下,随即明白有些事母亲要和他单独谈,向柳云若使个眼色,让他先回去。

进了慈宁宫,太后屏退了宫女宦官,开门见山道:“皇帝,你跟哀家实说,你要废后,是为了孙妃,还是为了那个太监?”

宣德惊道:“母后!”

张太后苦笑了一下:“知子莫若母,你喜欢什么,在乎什么,为娘的知道。孙妃得宠不假,可你宠她还没到能为她大动干戈的份儿上,就算要立太子,一个贵妃的身份足够了,你真的是为了柳云若么?”

这个心思,宣德连柳云若都没有说过,却被母亲洞悉,一时间他也有些窘迫,迟疑着道:“也不全是……”

“为什么?”

太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宣德觉得他在母亲面前真的是无事能瞒,咽了口唾沫道:“儿臣……怕将来万一我早走一步,皇后会难为柳云若。邓通在汉文帝时多大权势,可是汉文帝一死,就被窦皇后活活饿死,儿臣,不想他落个这样的下场……”

太后黯然点头:“哀家猜就是这样……皇帝,真值得么?”太后忽然有些气喘,颤声道:“他毕竟是个男人啊……你全忘了哀家告诉你的话了么?”

宣德咬了咬嘴唇,终于抬起头直视了母亲:“儿臣以前跟您说当他是一个玩物,现在要收回这话了,娘,儿子爱他!”

“爱……”太后失神了一下,“皇帝,这话不能轻易出口的。”

宣德突然提衣跪下道:“儿子知道,天子无私事,但儿子也是人,儿子爱谁,喜欢谁,自己心里清楚。儿子并没有让他干政,没有给他官职,没有给他越份的封赏,甚至为了保全儿子的名声,儿子把他……儿子就想留他在身边,让他平安一世,这点权利都没有么?”

太后缓缓伸出手去抚上了宣德的脸,叹息道:“皇帝……听我说,只要你高兴,当娘并非不通情理,哀家不拆散你们。但是,废后一事哀家坚决不能答应,天子家事人们看都是国事,不要厉颜厉色的大动干戈。汉武帝的阿娇皇后,十几年没有子息,还捣腾巫蛊,汉武帝废了她后人还念叨《长门赋》。为什么?只因为‘糟糠之妻不下堂’!现在皇后没有过失,你这样平白无故的废掉,是让天下人骂你薄幸汉子……你说的事,我会劝皇后,让她对柳云若好一点,对孙贵妃也好一点,她底子里是不嫉妒的,是你这些年太冷淡她了,多少有点怨气,哄一哄就好了。人,将心比心呐,后宫的女人,哪个是不寂寞的,为娘也是这么过来的……”说着已淌下泪来。

宣德沉思良久,实在没有理由可以反驳母亲,无奈地笑笑道:“儿子听您的就是,您别伤心了。”挪身到榻上给母亲拭泪。

有了母亲的话,宣德不得不恢复了皇后笺表。几天后他带着柳云若去探望孙贵妃,正在逗弄孩子的时候,忽然有皇后宫里的宫女彩霞来,黄缎子覆盖下是一碗上等燕窝羹,说是南海的短嘴金丝燕的头窝,宫里都难得的,送给孙妃补身子。宣德猜一定是母亲跟皇后说了什么,皇后趁着自己在,有意向孙妃示好,向孙妃一笑道:“既然皇后赏赐,你就谢恩吧。”

孙妃只在床上略略一欠身子算是谢恩了,她现在是见了皇帝太后都不用下拜的,接过碗搅动着调羹,正要往嘴里送,柳云若却忽然叫了一声:“娘娘且慢!”

孙妃一怔:“怎么?”

柳云若上前接过碗道:“皇后对娘娘情意真切,但燕窝性凉,和娘娘现在用的药冲撞了。”他一笑道:“不如就将羹汤赏赐这位宫女,算是谢皇后的恩典。”孙妃本来想说就算我不喝也轮不到赏宫女,却见柳云若虽然在笑,那眼神却是冷峻的,心里不由颤了一下,顺着他点头道:“好,彩霞,这碗汤本宫赏赐给你了,趁热喝了吧,别浪费了。”

彩霞忙跪下道:“这是皇后娘娘送给贵妃娘娘的,奴婢不敢僭越。”

宣德本来低着头逗弄孩子,并没有在意,现在隐隐听着有些不对,抬起头来,眼光从孙妃脸上慢慢转到柳云若脸上,他的笑容褪去了,语气却是温和:“彩霞,既然是贵妃娘娘赏你的,你就喝了。”

皇上发了话,彩霞这才不得不叩头谢恩。柳云若拿着那碗燕窝走到彩霞面前,他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擎着碗的手,宣德紧紧地盯着的手臂,想看他是否会有一丝颤抖。

彩霞因为特殊的恩赐兴奋地红了脸,她接过燕窝很仔细地小口吃着,满室静悄悄的,连皇子都不哭了,一屋子人看着个小宫女吃东西,气氛有些诡异。彩霞却浑然不觉,她吃得干干净净又叩了个头谢恩,站起来依旧用黄绫盖了碗,正要退下,却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跪了下来,很快就口吐黑血在地上打滚。

燕窝有毒!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惊呆了,孙贵妃尖叫一声,扑到宣德怀中,紧紧抱住他哭叫道:“皇上救我!皇后娘娘要杀臣妾!”

宣德搂着孙妃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眼睛却紧紧盯着柳云若,柳云若低着头,白皙的脸上水一样平静,唯一看不到的是他的眼睛。宣德不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的到底是冷酷还是怜悯。

皇帝和储秀宫里的所有人共同目睹了彩霞服毒身亡的过程,黄俨的膝盖在袍子里大战,哆嗦着问:“皇上,这……这宫女,该如何处置?”

宣德冷冷道:“这还用问?把她抬回坤宁宫!”

温言安慰下哭泣不止的孙贵妃,从储秀宫出来的宣德大步流星往回走,黄俨和柳云若几乎跟不上他,刚一进寝宫门宣德就吼道:“黄俨,给朕拿根家法来!其他人都滚出去!”

黄俨虽然猜不出今天事情的真相,但看宣德确实火大了,也不敢多说什么,赶了寝宫里的小太监都出去,找来根荆条双手捧给宣德。自己也蹑着步子退到门外,看了一眼仍默默低头站在殿角的柳云若,真不知这两个人都怀着怎样的心思,暗叹着气轻轻带上了门。

宣德从没亲手拿刑具打过人,为了试手劲,狠狠一下敲在床沿儿上,震得手心隐隐发麻,喝道:“上去!”

柳云若的肩膀稍微缩了一下,那动作又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从容走到床边,自己撩起袍子,爬上床去,刚要俯身下去,宣德又是一声断喝:“裤子脱了!”

柳云若撑在那里的姿势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跪起来,先将袍子掖到腰带里,再解开汗巾,连亵裤也褪到了大腿处,重新趴下。光滑的丝绸冰得他稍稍颤抖了一下,他觉得奇怪,经历了那么多,他居然还是有些害怕。

他刚趴好,臀上的皮肉就“啪”得着了一记,柳云若攥紧枕头一角,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却清晰得感到臀上有一道炮烙一样的痛。早就听说宣德自幼习骑射,能开五石硬弓,今日领受了真格的,才知道天子一怒,果然比慎刑司的行刑太监还要厉害些。

宣德看见一条红色的引子飞速在柳云若白嫩的肌肤上肿起来,他愣了一下,很快又狠下心,咬着牙重重抽下去,荆条破空激起的劲风把鹅黄的流苏都震得荡了两荡。

打了五下,柳云若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忍不住低声呻吟,听上头宣德冷冷地问:“是不是你?!”

柳云若喘了几口气,才能开口说话,他低低道:“您不是都知道……”他一句话没说完,宣德又是一记荆条抽下去,柳云若没防备,来不及咬住牙关,“啊”得一声痛呼出来。

“朕要你说实话!是不是?!”

柳云若又要喘几口气才能平复呼吸:“是……”

又是更狠的一记,“什么时候下的毒?”

“……臣把碗拿给彩霞的时候……”

又是一下:“你知道皇后要给孙妃赐燕窝?”

“……不……不知道……”

柳云若喘息着,他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审问方式,宣德手劲好大,每一下都是撕裂皮肉一样的痛,他怕这样打下去,等案子问清楚,自己就要皮开肉绽。他不知宣德为什么生这么大气,为了那个宫女么?为了他的残忍?他努力转过头,想解释:“皇上,我是看您为皇后的事为难……啊!”

宣德狠狠抽下一记荆条,喝道:“朕没问你这个!——你随身带着毒药?想谋害谁?!”

柳云若在惨叫一声后终于明白了宣德的愤怒,原来他在怀疑……他苦笑了一下,缓缓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宣德见他不答,荆条毫不间断地抽下去,柳云若给这一连串的疼痛冲击地两眼发黑,他抓烂了身下的床单,实在咬不住牙关,哽咽着哀求:“别……别打了……那个药,我是留给自己的!”

宣德的荆条停在半空,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柳云若一边喘息,一边思忖怎样给一个过得去的理由:“我是待罪之身……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朝臣,藩王,皇后……我只求能得一全尸……”

却不知这样的解释让宣德的手都颤抖起来,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心疼还是气愤,对他那么好,为了他不惜废掉皇后,他还怀着服毒自尽的心思!

他少有这么心情激荡的时候,一口气堵在胸膛里不知该如何发泄,什么帝王威严君子气度都丢到脑后了,也不顾柳云若臀上早已红肿成一片,一边狠狠打下一边呵斥道:“你干了什么亏心事,整天怕人要你的命!你知不知道在皇宫携带毒药是死罪?!皇后跟了朕十年,她会笨到给贵妃下七步穿肠的毒药?!要是今日朕当场审问,你几个脑袋能承担得起?!”

柳云若被冷汗眯了眼睛,心里只觉得委屈,带着哀呼辩解了一句:“我想帮你!”

宣德想说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愤怒,那些关怀和担忧,应该是把柳云若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耳畔轻轻嘱托,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可柳云若今天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他没有跟自己商量,没有给自己任何暗示,就独断专行,这让他意识到,柳云若的心里依然有他无法掌握的东西。那些东西可能伤害的是他,也可能伤害的就是柳云若自己。他不允许任何一种可能发生。

宣德的手臂都有些酸疼了,却再一次狠狠挥下荆条:“朕跟你说了这些事不让你管,你不听!朕跟你说了不许再耍心机,你不听!朕跟你说从此之后没人能伤害你,你也不听!你打量整座皇宫里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皇宫中玩弄心术阴谋如同引火烧身,稍有疏忽就搭上性命,你是不是非玩儿死自己才后悔?朕给你的保证还不够?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到底相不相信朕?!”

他口中一句接一句的喝问,手上却没停下,荆条落得有狠又快,问一句就是三四下。随着最后一句厉声喝问,一记重重的荆条抽下来,柳云若惨叫一声,脖子从枕头里仰起来,拉成一个痛苦的弧度又无力地跌下去。

柳云若疼得满脸泪水浑身哆嗦,嘴角却滑过一丝笑意,只是伴着冷汗和眼泪,有点像苦笑了。原来如此,尽管挨打时疼得六神无主,他还是能够从那些失控而慌张的喝骂中分辨出疼痛后面的本质——宣德在担心他,他知道愤怒需要付出更深的感情,因为超乎理智之外。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满足,虽然屁股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是一片平坦。他想起当年,自己因为抓虾被柳生罚抄书,抄得眼睛酸痛手指麻木,却是甘愿。只有包含着爱意的责罚会让人甘愿。

他不再解释申辩什么,安静地趴好,然而大概宣德也累了,荆条迟迟没有再落下,一时屋里只有两个喘气的声音,挨打的和打人的都是满头大汗。过了一会儿宣德不胜抑郁地呼出口气,将荆条抛下,重重地坐在床沿上。

看了看柳云若,脸埋在臂弯里,肩膀轻微地颤抖着,不知是在哭还是太疼。又低头看了下他的臀部,横七竖八全是紫红的棱子,几个伤痕交叉处都破皮了,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珠。宣德心中暗悔了一下,刚才他气头上毫无章法一通乱抽,看来是下手太重了。

他并不是想惩罚他,若要惩罚他自可让人拖柳云若出去痛打一顿,不用这么劳心劳力,看不见,也不必心疼。他只是想告诉柳云若,不要再做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事,他想强迫他们彼此信任。

宣德伸出手去,想要碰碰柳云若的肩,问问他怎么样了,却又觉得自己先说话很难堪,手就停在那里,却不妨柳云若忽然回头,就对上了宣德尴尬的动作。

柳云若的脸上一道道水渍晕开,不知是汗还是泪,嘴唇上也咬出一道深深的齿痕。那眼神却是毫无怨意的,甚至还带着一丝欣慰,他握住了宣德的手,柔声道:“皇上,我知错了……”

宣德的身子,连同那只半空中的手都僵硬在那里。柳云若以前被他打得熬不住时也会认错,但那是手段和策略,和现在不同,他能判断。柳云若第一次对他顺服,与他的权利无关,与他手中的刑具无关,那便只能与爱有关。

宣德迟疑了片刻,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装得冷淡一点,让他害怕,让他记住教训,可是看到那双含着哀婉和温柔的眼睛,他的心就如一块冰扔进了温水里,以不可控制的速度融化开来。

“药在哪里?”宣德聚起剩余的所有怒气,最终能够做到的,也就是板着脸问了一句。

二十六、海市蜃楼

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宣德只好自己给柳云若上药,这时黄俨突然匆匆推开门道:“皇上……”

宣德正满手药膏,登时大怒:“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黄俨吓得跨进去的脚又缩回去,扑通跪倒,颤声禀报道:“皇上息怒,是娘娘来了!”

宣德一怔:“哪个娘娘?”

“太后娘娘!”

宣德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母亲消息这么快,赶紧道:“请太后到前殿,朕马上过去……”

黄俨哭丧着脸瘪着嘴,呵腰用手指窗外道:“迟了……那不是太后娘娘已经进来了!”宣德抬眼一看,果见张太后带着七八名女官太监进来,已经绕过琉璃照壁,似乎吩咐了句什么,女官们便垂手站定,满院宫女太监几十名都齐齐跪了相迎。

宣德急得冒火,他连擦手的功夫都没有,就着床单上乱抹两下,看柳云若穿裤子已来不及,揭开被子盖上他。柳云若回头歉然一笑:“皇上,给您惹麻烦了。”

宣德心里一团乱麻,正不知该如何对太后交代,看他还满镇静,气得隔着被子又拍了他一下:“知道就老实点!一会儿什么都别说!”他赶出去迎接的时候太后已进了内殿,赶紧扶住太后的手臂,勉强笑道:“母后用膳了么?怎么气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柳云若也撑起手臂,在枕上给太后叩了个头。

太后的脸色果然有些苍白,她冷冷一扫室内,看柳云若趴在床上,问:“这是怎么回事?”

宣德事到临头反而冷静下来,知道若不替柳云若隐瞒,他立时就有杀身之祸,放淡了语气道:“哦,朕打了他一顿。这里太乱,母后还是前殿坐吧。”

太后眼波一闪:“为什么?太监犯错自可交给敬事房责罚,值得皇上亲自动手?”

宣德从容一笑道:“朕在孙妃那里遇到一点事,心里正烦乱,恰这奴才端茶烫了朕的手,朕拿他出气来着。”

太后才不相信宣德会因为一盏茶把柳云若打得起不了身,她本来就疑心鸩毒的事,现在已猜到了答案,冷冷道:“烫手?是不是他给皇上的茶里也下了毒啊?”

宣德脸色微微一变,笑道:“母后说笑了。”

太后喘了口气勉强压抑下心头的怒气,缓缓道:“皇后刚才去哀家那里了,她跪在地上哭求哀家救她,哀家想问一问,皇帝到底要把她怎样?”

宣德犹豫了一下,他对皇后多少有怜悯之心,本来并不想把这件事叨登大发。可是母亲问到了眼前,若不让皇后背这个黑锅,就要牺牲柳云若,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狠一狠心道:“皇后以鸩毒谋害贵妃,已经玷污了母仪天下的德操,理应废黜!”

“啪!”

声音不大,但事实足以惊人,是太后甩了宣德一个耳光。连一直静静趴在床上的柳云若都忍不住撑起了身子。

宣德大概从来没挨过打,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他的手抬了一抬,似乎想摸一下脸颊,却终于垂下。跪下低声道:“母后息怒。”

太后眼中闪着泪光,声音虽低却极为严厉,直接叫出宣德名字斥责道:“朱瞻基!当了皇帝驾驭江山,有时候可以不择手段,但不能泯灭了做人的良心!皇后是什么品性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你相信她会下毒?你忍心说得出口?!”

宣德不慌不忙道:“皇后赐给孙妃的燕窝里有毒,宫女彩霞误饮之后当场身亡,储秀宫数百宫女太监皆有目共睹。”

“有目共睹的未必就是真的!”太后冷笑一下,指着柳云若道,“是他做的吧?”

宣德一笑:“母后真高看他了,他左不过一个奴才,在朕眼皮子底下,哪有这样的本事?”

“那是谁?哀家今日要一个真凶!”

宣德的脑中掠过一个异常清明的念头,他知道这样做很疯狂,他从来没这么疯狂过。但是,他已被太后逼到了悬崖边,稍一退缩,掉下去的不是他,而是柳云若。他咬了咬牙,突然抬头干脆利落地回答:“母后,是儿子。”

“你!————”太后被这个答案震得全身一晃,颤抖着手指比到了宣德脸上,不能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宣德说出来就从容多了,“是儿子想要另立皇后,所以命人在皇后赐孙妃的燕窝里下了毒。”

“胡扯!”太后的声音猛然提高,“你说这话配得上皇帝的身份!对的起大明的列祖列宗!”

“儿子一时糊涂,请母后恕罪。”

“你再不说实话,哀家就让东厂的人带柳云若去刑讯!”

“母后要儿子在东厂的人面前承认是朕下毒么?”

“你……”太后被他顶得一口气堵在胸膛,身子竟软了下去。宣德大惊,冲上去扶着她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帮她抚着胸膛,大声向外面吼道:“黄俨,传太医!”

“不必……”太后缓缓摇着手,她喘息了一会儿,掏出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又恢复了端庄的神情,只是没了刚才的激动。她怔怔看着自己的儿子,见他眼神中全是焦急和担忧,脸上那个淡红的掌印分外刺眼,丧气地叹了口气:“皇帝,还是那句话……真的值得么?”

宣德口中有些苦涩,值不值得他已经算不清了,皇后跟他十年的夫妻生活,原来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只因为有柳云若在。他是皇帝,握着整个江山,但紧紧攥在手心不愿放弃的,也就是那么几样。柳云若是。他不能失去柳云若。

太后被宣德的固执气得心口直痛,放弃地揉着额头道:“那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宣德稍稍松了口气,轻声说:“这件事请母后不要追究了,至于皇后——母后劝劝她,让她自己以身体不适上表辞位吧……”

太后狠狠瞪了宣德一眼,但是没有说话,事情闹到了这一步,满宫里都在传言鸩毒一案,若不作出处置舆论难平。她本来当场杀了柳云若的心都有,但看宣德对他的回护之情,已经明白,宣德上次说的那一个“爱”字,竟然是真的。

宣德接着往下说:“……儿子琢磨着,为了保全她的体面,也不必降黜为妃了。皇后不是素来信佛么?朕把长安宫赐给她,让她静修,依旧按照皇后的体统侍候着,可好?”

太后废然点了点头:“你欠她的,你自己看着办……”她撑着椅子扶手要站起来,宣德忙扶住,赔笑道:“也快晚膳了,母后就在儿子这儿用吧?”

太后冷着脸道:“我呆在你这儿闹心!”

宣德无奈:“那儿子送您回去。”

太后回过脸,看定他道:“皇后还在我那儿,你有脸见她?”

宣德一噎,呆在那里说不出话。太后却又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坐肩舆来的,有什么可送的?我心里不舒服,要回去静一静。皇帝,哀家劝你也静一静,哀家今天很失望,这是你第一次让哀家失望,哀家可以放纵你,但是下一次,就不是你编个谎能了结的!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想清楚。”

太后步履沉重,神情悲凉地到了门口,扶着自己的宫女径直走了。

宣德望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照壁后,怔忡了片刻,返身回到殿内,却被看到的情景愣了一下。柳云若不知何时已捡起了荆条放在枕边,他揭开了身上的被子,露出伤痕累累的臀部,静静地趴着。

“你干什么?”宣德强压住心头一蹿一蹿地火,沉声问了一句。

“请皇上责罚。”

宣德冷笑:“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你知道朕会知道,你知道太后会知道,你知道朕要替你遮掩,就不得不废掉皇后?!”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一串儿话说得拗口别扭,牙咬得腮帮子都疼。

本以为看破了他的心思,本以为他是铤而走险,原来他是拿自己的宠爱和感情做赌注。他是皇帝,居然被自己的宠儿玩弄于鼓掌之上。

柳云若不承认也不否认,仍然平静地重复:“请皇上责罚。”

宣德握住床头的荆条,刚才和太后对答的时候,真的想打他一顿。可是现在他却疲惫地挥不动手臂,那短短的几句应答,耗费他无数心力。

他闷声喝道:“滚到里边去!”一下倒在床上。他面朝外闭着眼,他有很多问题想柳云若,但是他知道即使问也得不到答案。

感觉到柳云若艰难地爬起来,替自己脱下靴子,又拉开被子替自己盖上,宣德一直没有理会。可是等那温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他还有些烫痛的脸颊时,宣德忍不住了,他猛然睁眼,紧紧握住柳云若的肩膀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柳云若摇头:“没有了。”

“朕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说出来,朕可以原谅你,但是下次——朕不会再救你。这不是威胁,太后的话你听到了。”

柳云若微笑一下,机会,他记得半年前,宣德也曾经说过:只要你说实话,朕可以原谅你。他最终没有说,宣德最终原谅了他,但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没有了。”

上天不曾给过他机会。

宣德凝望着柳云若的眼睛:“朕是不是对你太好?”

“是。”

“朕也知道这样不对,会让朕失去帝王威仪,也会给你招来忌恨。但是上次你给朕讲你的身世,你说你一个人在下雨的巷子里走,找不到路,以为自己会死掉。朕突然心里难过,想照顾你,保护你,用普通人的方式。想让你过普通而正常的生活,觉得温暖,觉得没有缺陷,想让你早上醒来能够牵着朕的手指,想让你因为一盏热汤,一杯美酒,就能在朕对面微笑起来。”

柳云若静静地听着,听着一个皇帝跟他说一段关怀,一段倾慕,早上醒来能够牵着一个人的手指,能够因着一盏热汤而微笑……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跟着汉王那么多年,出生入死,隐约希望,有一天他成功了,能够给自己一个平静的诺言。

现在这幸福如此清晰地摆在他面前,让他如同在一片沙漠里看到了海市蜃楼,先是惊喜,继而是悲酸,因为这幸福的无法把握。他已经不能回头,不管是因为对于那个人的许诺,还是因为对宣德无法挽回的罪孽。

宣德的眼中有宛转的疼惜,也有深重的疑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不告诉朕,朕怎么给你?你为什么一次次都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

柳云若凄然一笑,他轻轻伏在了宣德的胸膛上:“我想要的,您已经给我了。我很知足,真的。”

不仅仅是欺骗宣德,他亦想欺骗一下自己,用这短暂幸福。他拥抱住宣德,不再言语,平淡的,深情的,他为自己难过,这一刻他居然没有想到汉王。

史书记载:“孙妃生子,皇后胡氏上表辞位,乃退居长安宫,赐号静慈仙师,而册贵妃为后。诸大臣张辅、蹇义、夏原吉、杨士奇、杨荣等不能争也。”

二十七、东窗事发

宣德三年的新春对大明好说是个美好的开始,与安南的议和成功,北路的蒙古贵族兀良哈部骚扰会州,大将军张辅率精兵出喜峰口进击,在宽河与敌交锋,打得蒙兵溃不成军跪地请降,兀良哈对天盟誓,有生之年不再侵扰大明疆土。

从皇帝到六部都松了口气,知道可以安心过年了,部院衙门和各官私宅,处处悬灯结彩,贺宴喜席摆个不了,感天恩、谢皇恩、酬祖恩,热闹了好几天。

喜气也传染了京师平民,街市上一派新年景象,因为今年是国丧结束的第一个新年,允许民间燃放炮仗,人人见面拱手道喜,彼此说一声“恭喜恭喜,天下太平”。成祖年间那种岁岁征兵年年战乱的局面终于结束,老百姓终于盼来了天下太平。

喜事一多,身为皇帝的宣德反而没办法过个安定的元宵节,正月十四夜里要逐个到各个内阁大臣的家中探望,正月十五要陪太后祭天,然后宴请宫眷命妇。他出宫的时候看见柳云若给几个小太监扎花灯,一群孩子围着他兴奋不已,商量着晚上怎么过元宵,宣德竟油然升起一股嫉妒,低声对他喝道:“今晚便宜你了,明日给朕补上!”

于是正月十六,当鞭炮声都清净了的时候,柳云若在乾清宫里准备了一桌小菜,给宣德补过元宵。宣德一进柳云若的院子就惊喜了一下,院中两株梅树的枝干上,都悬了彩灯,柳云若亲自拿着一支香,一盏盏地点燃去。

宣德上前握住他的手,已经冻得冰凉,忙将他的手拢到自己貂皮套袖中暖着,笑道:“干什么亲自动手,要底下人来点不就行了?”

柳云若一笑道:“我这个灯扎得忒奇形怪状了些,怕他们一不小心就烧了。”

宣德仔细去看花灯果然扎得小巧可爱,时近黄昏,花开更盛,梅花灯火相映照,愈显精神,明亮的灯光下映着一张比梅花还要清丽的脸,宣德未闻花香,便已有几分沉醉。

他轻抚了一下柳云若的脸,笑道:“朕恰好有一首词送你:黄昏小宴到君家,梅粉试春华。暗香素蕊,横枝疏影,月淡风斜。更饶红烛枝头挂,粉蜡闻香夺得。元宵过也,小园再试,火树银花。”

柳云若噗嗤一笑:“这个‘元宵过也,小园再试,火树银花。’倒也新奇。”

宣德耸耸肩:“没办法,这就是做皇帝的不自由处。所谓后天下之乐而乐,朕今日是体会到了。”他一笑揽住柳云若道:“你可知这词的词牌是什么?”

柳云若脸上微红,轻轻推开他:“进屋了。”

他当然知道,这首词的词牌正是“眼儿媚”。

宣德心情舒畅,笑着跟他进去,一看桌上不过四盘小菜,连酒都没有,不由嚷起来:“你就这么招待朕!”

柳云若按他坐下道:“黄公公说你这两天招待众臣,天天喝得七荤八素,今日给你尝点清淡的。”他给宣德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道:“尝尝这个,看比酒如何。”

宣德其实是觉得有梅无酒太煞风景,看杯中的茶水盈盈如碧,细品了一口,满口甘醇,赞道:“好香!是什么茶叶?”柳云若笑道:“茶叶倒寻常,就是咱们常吃的碧螺春。现在隆冬之际,茶叶有些老,加些松仁、梅英、佛手沃雪烹煮,别有风味。”

宣德又品了一口道:“你有这么好的方子藏到今日才拿出来,回头把配方写出来,给太后宫里也送一份儿。”

这时秦倌儿捧上来一个黄木条盘,盘中是两碗热腾腾的元宵,柳云若笑道:“昨晚皇上陪太后招待命妇,料来吃不到元宵了,今早上我让秦倌儿去御膳房要了些江米粉,团了几个,请皇上尝尝我的手艺。”

宣德接过碗,用调羹舀起一个,却不妨太着急,一口咬下去馅儿流了满嘴,烫得直吸气。

柳云若赶紧给他斟一杯温水,笑道:“不是这个吃法——江南的元宵与北方不同,皮儿薄馅儿软,用牙轻轻一碰就行,里边的馅儿会自己流出来。”

“这是你家乡的吃法?”

柳云若笑道:“小时候喜欢甜食,但吃的机会不多,所以格外盼元宵节,爹爹会亲手给我做一碗。豆沙白糖馅儿,软软糯糯的,吃一次几天口中都是甜的。”

宣德照着他说的法子,小心翼翼用牙齿碰开一个,一股细而甜蜜的馅儿淌入口中,便如卷进一口浓郁不化的醇香,滋润着五脏六腑都舒坦暖和起来。不由啧啧赞叹:“果然好吃,朕这十几天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吃过了,总不及你这一味元宵。以后朕晚上批折子的时候,你就给朕做这么一碗,解乏又暖胃,朕吃上三十年,管保长寿!”

柳云若淡笑道:“皇上喜欢,这个简单的,我教给御膳房就是,您什么时候想吃都有。”

宣德放下碗望着他:“你不愿做给朕?还是不愿陪朕三十年?”

三十年,柳云若拿着调羹的手轻颤了一下,瓷器发出一声轻轻的碰撞声,勉强一笑道:“修短有数,富贵在天,我怕自己没这个福分。”

宣德笑道:“太祖高寿七十有一,成祖也有六十五年的寿数,朕今年二十八岁,身子骨还过得去,身边又有你这个好大夫,自己觉得再活三十年没什么问题吧。”

三十年,他们都没有这个福分。柳云若低着头,心重得发酸,碗中的热气冲着他的眼眶,只觉得一片湿润。他低声道:“我说的不是皇上,是我自己……”

宣德握起他的手,用笃定的语气道:“有朕一日,就有你柳云若一日。这三十年朕不但要你陪着朕,还要你帮朕做件大事。”

柳云若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什么事?”

宣德笑道:“自《资治通鉴》而下便无史可读,朕即位之日就有两个心愿,一来是要百姓开创大明一代盛世,二来是要修一部横贯古今的史书。以后的三十年,你就给朕做这件事。”

柳云若怔住了,那天晚上他随口对宣德提起他想要写史,那不过是幼年时期不切实际的幻想,却不知他居然就上了心,而且要帮他实现。

自从进宫以来,宣德一直在留心观察他,他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用的笔墨,喜欢做的事……这原本是为了征服他,可是慢慢的,竟变了质,那样细致入微的宠爱和呵护,不再是一个皇帝驾驭人心手段……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也不再抗拒,一次次地被他感动,被他诱惑。

可以吗?以后常伴君侧,宣德用三十年做一代明君,他用三十年完成一部可以比肩《史记》的著作,然后一起名垂青史,多么令人艳羡。他也是人,在这样的诱惑下,又怎能不动心。确实如宣德所说,这是汉王都未必能给他的。

汉王是灼热,残暴而强大的。其实陪他起事的时候,心中已经隐约有了毁灭的预感,却依然义无反顾地投身进去。那种激情和能量,可以带他超越任何普通的众生。

而宣德,他的手温暖而柔软。他拥抱着他的时候,是那样的亲切而安静,平淡又珍惜,好像认识多年,只是失散以后再相遇的亲人。

当初他曾为了汉王而改变自己,那么,是不是能够再改变一次呢?那样的改变,是否能够带来幸福?柳云若在寂静中开始思索,他的结局会是怎样,却得出了可笑的答案。

怀着对汉王的负罪活下去,或者怀着对宣德负罪去死。

原来生不得好生,死亦不得好死。那他还幻想什么幸福。

那天晚上他和宣德做爱,他听见外头的树枝折断的声音,应该又下雪了,那么他的梅花灯也熄灭了吧?那么绚烂那么繁华的景象,也就是存在一刻,刹那间就消失。

一如他身边的男人,他们相拥,相恋,以为可以在彼此的身上融化自己的孤独。可是雪一停,天一亮,各自穿起衣服,便回复到原来的身份,一个皇帝,一个太监,多么深重的感情都要被掩藏在那矜持的容颜下。横在他们中间的,是不能跨越的宿命。

那天早上宣德去早朝,因为天气冷,他多睡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洗漱后在到桌案前,翻开厚厚的宋史。这几日他开始阅读史料,虽然明知不可能,他却开始筹备这样一部史书。或许是为了安慰宣德,或许只是为了找一件事来做,让他逃避恐惧。

门突然被撞开,灵倌儿一头撞进来,不知他跑得有多快,整个身子扑进来连站都站不住,摔在地上直喘气。

柳云若吓了一大跳,起身去扶他:“你怎么了?”

大冬天灵倌儿一头的汗,抓住柳云若的手臂喘着道:“公公……出事了……您写给赵王的信被赵王长史发现,刚才早朝,刑部侍郎魏源拿了出来,要皇上处置您……现在皇上已经下朝,怕是已经往这边来了,王爷派人来跟你报信,让您快做准备……”

柳云若脑中“嗡”一声巨响,蹲在那里的身子微微一晃,脸变得惨白如纸。脑中飞速思忖,郑王让人给他报信,其实是让他赶紧自裁,以防自己被捕之后供出他来——但是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他和各藩王、各大臣联络的书信、控制一些人的证据,都藏在丹房,如若不抢在宣德发现之间处理掉,死的就不止他一个。

他一咬牙蹭一下站起来,对灵倌儿道:“等皇上来了,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他抬脚就要出去,却猛然看见桌案上摊开的书籍,心中一片惶惑,便怔住了。原来真的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是不是愿意改变,上天都不再给他机会。

只是他还有留恋,这间屋子里有他和宣德一年来的记忆:棋枰上残局还没有收拾,宣德说他想一想一定能破解;窗下花瓶中的红梅还没有谢,是那天晚上他们一起折下来的;宣德在他房中批奏折,夜很深了,自己给他递一盏茶去,他抬头一笑,笑容是无限满足;每天早上,宣德都要在他脸上吻一下,说你多睡一会儿……

这一切,终于也有了尽头,他一直知道,他逃不过去的,他在自己的贪恋中沉溺太久。那贪恋果然是海市蜃楼,那么恢宏壮大的观望,轰然一声,就灰飞烟灭。

柳云若大步跨出门去,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二十八、相对无言

灵倌儿刚来得及擦去额上的汗水,门就被几个侍卫撞开,当先跨进来的是皇帝。灵倌儿无从形容宣德脸上的表情,虽然步履仍然维持着帝王的高傲,脸上却象戴了一副木制或冰制的面具,又硬又冷,毫无表情。只要触到他的眼睛,就会被那里的狂暴和绝望吓一大跳,那是两团火,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灼热地散发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也包括他爱过,又伤害过他的人。

“柳云若呢?!”宣德也喘着气。

满屋的小太监,知道不知道事情原委的都能感觉到皇帝震怒了,哆哆嗦嗦跪了一地,却没一个能说出柳云若去哪儿了。

宣德眉头一皱,果断地对黄俨道:“消息走漏了——”他一转身对几个侍卫吩咐:“你们几个,火速去丹房缉拿柳云若!”几个侍卫领命,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宣德冷冷地眸子扫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们,对黄俨道:“将这屋里的太监都拿下,送敬事房一个一个地审!”

灵倌儿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天子一怒,流血漂杵”,他被两个侍卫扭住手臂提了起来,因为疼痛眼中冒出了泪水。但是抬起眼睛看着宣德远去的背影,他心里升起的居然不是对自己命运的恐惧,而是对那个人,深重的担忧。

柳云若蹲在地上,看着最后一张纸带着火焰卷起来,轻轻地吐了口气。他听见了外面奔跑的脚步声,缓缓站起身,伸手进袖口中,抚摸了一下那个小小的药瓶。自从进宫以来这个小瓶一直跟着他,即使上次宣德因为这事打了他一顿,他依然把它带在身边。

他曾无数次地问自己,他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收手,他一直盲目而执着地往前走,却看不到终点。也许现在就是,他的生命会有一个终点,那么无论他是否成功,至少能无愧于汉王。

脚步声奔上了台阶,传来凌乱而粗暴的砸门声,柳云若用拇指轻轻弹掉瓶盖,注释着那个小小的瓶口,这是他一切恐惧和痛苦的出口,他的心平静如水,缓缓将瓶子举起——

……有朕一日,就有你柳云若一日……

……想让你早上醒来能够牵着朕的手指,想让你因为一盏热汤,一杯美酒,就能在朕对面微笑起来……

……别怕,有朕在……

……朕不要你再受苦了……

……这个皇宫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那一句句地话在耳边流过,诺言是什么,是他手中的东西?瓶子凑到了唇边,柳云若却停住了。就这样死了,是真的无路可走还是他的筋疲力尽?对自己是怯懦,对汉王是负义,对宣德是辜恩。不管怎样,至少应该再见他一面,即使有惩罚,至少可以减少他的罪过。

又或者,他的心中还有希望,希望那些诺言是真的。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柳云若嘴角掠过一个淡淡的轻蔑笑容,一挥手,瓶子以一道挥洒的弧线投入了火中。

皇上,我很想知道,你有多爱我。

四个侍卫一拥而入,两人扭住柳云若的手臂,两人分别抬脚踢在他膝弯处,将他踢倒在地死死摁住,那动作连贯娴熟地像对待江洋大盗。柳云若想告诉他们不必紧张,他没想跑,没想自尽,却发现这个姿势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尽量扭转了一下脖子好让自己能够呼吸,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宣德的靴子从他眼前晃过,只听见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给朕搜!”

一阵翻箱倒柜,许多珍贵的药材被打翻在地,然后一个侍卫发现了还在燃烧的炉火,用通条从里边拨出一些还发热的纸灰,惊叫一声:“皇上,有东西被烧掉了!”

宣德冷哼一声,似是挥了下手,按着柳云若的几个侍卫才松开手。柳云若一下扑倒在地上,贪婪地深深吸气,等疼到麻木的肩膀终于有了点知觉,才缓缓撑着地跪起来:“皇上……”他看到了宣德,那张俊美的脸冷酷到似乎连轮廓都是用冰雕刻而成,与昨夜那个温情脉脉的微笑恍如隔世。

“你烧了什么?”

柳云若轻轻揉一揉肩膀,以确定自己没有被那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给扭脱臼,喘息着回答:“一些写废的药方。”

“那这又是什么?!”一个信封被掷到眼前,宣德的声音里已经有压抑不住的暴怒。

柳云若扫了一下那熟悉的字迹,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废物!”他早知赵王不稳妥,却没想到这人窝囊到连如此重要的信都让长史给发现了。

真的是铁证如山无从抵赖了,柳云若苦笑了一下,俯身叩首:“臣罪该万死。”

“万死?……”宣德仰天“哈”得一声,脸上却全无笑意,言辞比刀锋还冷,“谁能万死呢,凌迟也就一千刀吧,你要不要试试?”

“但凭皇上发落。”

“你倒是有恃无恐!你以为朕不能把你怎样?你以为朕还会再原谅你么……柳云若,你本事不小啊,人在皇宫,还能教赵王如何招兵买马,如何联络官员,你怎么那么笨?为什么不干脆一点,行刺算了?!”

“皇上……”柳云若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缓缓抬起头,“我只是想救他出来……”

宣德的身子一动,他差点冲上去揪起柳云若的领子问一问,朕对你到了如此地步,你还念念不忘的是汉王?这一年来,所有的泪水,欢笑,缠绵,依恋,就没有一丝是真的么?

可是他立刻意识到,这里有很多侍卫,这已不是他和柳云若之间的感情问题,这是国事,他是皇帝,便只能用皇帝的方式。

朝堂上,当刑部右侍郎魏源抖出这封信的时候,他的大脑出现了一片空白,只看见魏源的嘴一开一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赵王果然是够窝囊,柳云若给他的信,说明了让他看过随即烧掉,他却大大咧咧带在身边,喝醉了酒从袖子里掉出来,被宣德派去的长史李时勉顺手捡了去。

李时勉果然是够聪明,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用密折承奏皇帝,而是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交给了他的同年——在永乐年间任过御史,现在官居刑部侍郎的魏源。

魏源果然是够老辣,他也没有呈报皇帝,而是在早朝百官云集之时,将这封信连同请求惩办柳云若的奏本一起奉上,于是满朝大哗。

宣德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听着一个接一个的大臣慷慨陈词,痛斥柳云若的罪行,要求自己除去妖孽,以正纲纪。他的手藏在袖子里,左手把右手手腕掐出了血,他想自己应该回应一些什么,同意也罢,否决也罢,他是皇帝,总得发表意见。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原来柳云若说的是真的,人痛到极处会发不出声音。

那一刻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被深深伤害的普通人。他能够看见自己的心脏裂开很多缝隙,疼痛出血的,却又无法填补,柳云若把所有的信任和诺言都夺走了,他甚至没有跟他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准备,就这样迎头一击。

他现在希望柳云若的眼里会有些恐惧,有些哀求,好让自己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他的本意——而不是如此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好了这一切。宣德不愿把这平静理解为不在乎。

他深深吸口气,想起魏源说的那些话,现在已不仅仅是杀掉柳云若这么简单了。

“谁给你送的信?”

“赵王派了一个人来,我不认识,把信交给他而已。”

“你信中说‘在京多方联络’,都联络了什么人?”

“没有……”

“撒谎!”

“真的没有……赵王胆怯,我不过虚张声势,增加他的信心而已。”

“柳云若!”宣德怒喝一声,猛地起身,顺手把一个香炉砸过去,他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强迫自己又坐了下来。现在只能冷静,这亦是一场决战,最先动情的那个人会输,他已经输了很多次,这次不要,坚决不要!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朕?

原来最残忍的那个人一直都不是自己。

他压着嗓子,想提醒柳云若一些事实:“朕告诉你,这件案子已经满朝皆知,就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承担下来的!你现在说出来,或许还能活命,要是按照百官的意思,把你送到锦衣卫狱,你到时候连死法儿都没得选!”

柳云若抬起头,怔怔望着宣德,他试图从这些凶狠地言辞中剥离出一些关怀,我还可以这样认为么?皇上,你在担心我?可是你为什么要用这样高高在上的方式,也许一个拥抱,我就可以把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倾吐出来。

柳云若轻轻地说:“真的……没有了……所有罪过,在臣一身,请皇上发落。”

宣德阴郁地看着他,自己一次次伸出手,而他一次次地拒绝,他知道始终是自己爱得更多,所以也伤得更重。

这个人凭什么?一再为所欲为,而他,身为皇帝,却除了等待和隐忍,无能为力。愤怒和失望让他全身战栗,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脏结成一个小小的、坚硬的石块,既然不能用爱解决,就只好用权势。这样才能控制他,这样才能不受伤害。

宣德咬着牙狞笑:“你真想去参观一下锦衣卫的监狱么?朕还没听说谁能整个儿从那儿出来,你要不要亲身一试?”

柳云若的脸色变得苍白,但他坦然直视着宣德凶恶的眼光,也许那里会有一丝不忍……

他的沉默让宣德的丢弃了最后的软弱,也许他没这么冷酷,只是心太痛了,痛得连心都没有了。

“黄俨!带他到锦衣卫北镇辅司去,交给指挥使钟法保!你以东厂提督身份会审,给朕审出个结果再回来复命!”

黄俨陪着宣德从早朝回来,折腾到现在几乎要晕倒。他知道宣德现在是气昏了头,锦衣卫的监狱是出了名的暗无天日,指挥使钟法保是永乐年间酷吏纪纲的嫡传学生,号称有十八般酷刑,犯人到他手上不死也脱层皮。要是把柳云若送去打残了,过几天皇帝再后悔都来不及。他看了看跪在那里的柳云若,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劝道:“皇上,就在这宫里审吧,再不然,臣带他到东厂也行……”

“混账!朕什么时候给了东厂审讯犯人的权利?!”

黄俨吓出一身冷汗,慌忙跪倒:“臣失言,罪该万死!”

宣德哼了一声:“你是怕朕舍不得,所以不敢审讯?好,朕让你安心!”他向侍卫一挥手:“传慎刑司的人来,先重责五十大板!告诉钟法保,朕已经打了,你们尽管放手去审,什么刑都可以用,朕不心疼!”

一句句冷酷的言辞,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坚强,宣德咆哮地时候依然盯着柳云若,想看他是否有一丝恐惧。可是柳云若只是慢慢闭上眼睛,把他的绝望和恐惧都隐藏了起来。宣德最痛恨的不是背叛,而是这样的隐藏,他始终在拒绝他。

黄俨很无奈也很歉疚,他没想到自己一句好心劝阻,反而给柳云若召来一场额外的折磨。

慎刑司的掌刑太监很快带着刑杖来了,丹房中地方局促,没法摆放刑凳,于是两个侍卫将柳云若按在地上,撩起他的后襟,板子便“呼”得一声重重打下。掌刑太监看情形也知道皇帝盛怒,没有留任何情面,只一下,柳云若便没有忍住,“啊”得叫了出来。

宣德紧紧攥住拳头,你为什么不对朕坦白,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

一个侍卫口中数着:“一,二,三,四,五……”

柳云若能够感受到打在身上的板子,比任何一次都疼。原来甚至是那次在文华殿的杖责,还是留了余地的,他一直在受着这个人的保护,只是他终于挥霍掉了最后的机会。

柳云若死死咬住嘴唇,强压住喉间的叫痛声,他不是想抵抗什么,而是知道,他已经没有了求饶的资格。宣德说的明白,这连惩罚都算不上。行刑的太监看得比他还清楚,宣德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怜惜,这样深刻的切肤之痛,是最好的证明。臀上撕裂的疼痛如同水波般扩散到心脏,为什么这打在皮肉上的刑杖,最痛的地方却是心里?

真的完全不在乎了么?这一年来的形影相随,你就只看到了欺骗?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既然皇帝说了要给锦衣卫指挥使表态,掌刑太监便不用顾柳云若受得了受不了,板子落得又狠有快,一板板是剜肉一样的疼,只二十来下,便有一道道涔涔血痕透过了裤子。柳云若的手抠着青石砖的砖缝,指甲拗断在了里边,他刚才是忍着不叫,现在痛到了极点,反而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片混乱的意识里只盼自己赶紧晕过去。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鲜血浸透了裤子,板子打上去的声音便格外沉闷,宣德看着那个伏在地上的身体因为剧痛而阵阵抽搐,看着坠落在青石砖上的不知是汗是泪的水滴,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无法呼吸。他突然能够体会,柳云若的疼痛,眼泪,绝望,只是体会到也没用了,他们都把对方逼到了绝境。

五十板子打完,柳云若的裤子早吸饱了血水,一滴滴淌到了地上,在他身侧凝成两滩。按着他的两个侍卫走开,他已丝毫动弹不得。宣德打了个手势,两个侍卫又把柳云若拉起来,架着他的手臂,勉强将他摆成一个跪着的姿势。

柳云若还没有晕过去,头发都被汗水全浸湿了,一缕缕的贴在额上和脸颊边,身子轻微地颤抖着。他勉力睁开酸涩沉重的眼睛,却只看见那个冰冷的轮廓。

光线阴暗的的丹房内,他们隔着一段不太远的距离,彼此沉默地观望。

似乎再也无法触及。宣德几乎想不起柳云若昨夜那个甜美如春风的笑容。他的内心有恐惧,但他已欲罢不能,被盲目的权利和更盲目的愤怒驱使,说出连自己也不懂的话语。

“还不招?锦衣卫的大刑比这个难受。”

柳云若的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是惨笑了一下,他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宣德冷漠地看着他,缓缓转过脸去,对黄俨道:“带他走。”

黄俨不敢再说什么,指挥着侍卫架起柳云若,他回过头,只看见宣德空洞而麻木的脸。

柳云若半身是血地被侍卫拖着出了乾清宫,在凛冽寒风中经过三大殿、隆宗门,一路上招来无数惊异的、怜悯的、幸灾乐祸的目光。知道内情的,说他自寻死路,不知道内情的,只感慨伴君如伴虎,昔日的宠儿也有这样的遭际。柳云若没有力气去分辨这些目光,他听到头顶上有声音,于是努力抬头,他看见一群黑色的飞鸟,平展着翅膀掠过苍灰的天空,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问自己,他和宣德真的相爱过吗?为什么幻象一旦被戳穿,总是这样血淋淋的支离破碎呢?

二十九、人间炼狱

锦衣卫设立于洪武十五年,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特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且不经司法部门。

黄俨提督东厂,虽说东厂抓来人例来是和锦衣卫会审,但是他陪伴皇帝,哪有功夫管这些事,所以一般参与会审的都是东厂专职宦官,他还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见了指挥使钟法保,只得按照宣德原话宣了口谕。

钟法保当年师从酷吏纪纲,曾亲手用酷刑折磨死了编纂《永乐大典》的学士谢缙。后来纪纲谋反被凌迟处死,成祖却没有杀钟法保,反而让他高升一步接替纪纲,其实是坚信“乱世用重典”,治国也需要钟法保这样的“人才”。

宣德即位后赶上汉王谋反,锦衣卫严刑峻法搜捕审讯与汉王有瓜葛的官员,又着实辉煌了一下。只是宣德内心里其实是反对这类酷政的,所以汉王一案后,就下诏“内外狱无得上锦衣卫,大小咸经法司”。钟法保正觉得受了冷落,现在看见乾清宫第一太监亲自送犯人来了,竟有种受宠若惊地兴奋。

柳云若的案子一个早上传遍朝野,锦衣卫的几个官员正感慨没有他们还真不行,皇帝果然就把案子交给他们了。只要柳云若随便供出一些大臣,立刻就是一场大狱,锦衣卫必然再得重用。

钟法保看看已经半晕的柳云若,笑了一笑,自己在前面带路,请着黄俨进了监牢。

锦衣卫的大牢果然和刑部大理寺不同,四壁尽是坚硬不可摧的大理石砌制,进出口都只有一道闸口,过道两边的牢房均是钢铁为门,黑黝黝的牢房如同一只只怪兽的大口静默着。黄俨一进来就觉得阴风刺骨,不由缩了缩肩膀。

刚开始数百间牢房都空着,只是气势吓人而已,再往里走,就有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而来,这里的牢房内关了犯人,那场景真是让人心惊肉跳过目难忘。

一个监牢中的犯人,大概是上过夹棍,腿肿得碗口来粗,左脚的大脚趾还掉了一个,一只脚肿得红萝卜似的,脚趾上的脓血上爬满了细小如白米样的蛆虫;还有一个犯人,不知生了什么怪病,竟在寒冬中长了一身恶疮,满脸脓水,竟似是一张鬼脸;又一间牢房中,犯人的十指都被斩断了,血涂了一地,可是那人大概渴极了,正在舔断指上的血……

柳云若几乎是闭着眼睛被拖进来的,只看了几眼,胃里就翻腾地几乎要呕吐,连身下的剧痛也不觉得了。宣德对锦衣卫的职权大加限制,还有如此惨状,永乐年间锦衣卫横行京畿的鼎盛时期,这牢房中怕是人满为患,和十八层地狱没什么两样了。

牢房的尽头就是刑房,一间间铁门都紧锁着。刚走几步,突然从一扇铁门内传出一声凄惨的号叫,那声尖叫如此突兀和激烈,让柳云若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紧缩,心脏上的血管扭紧了,一根根地打结。

前面“咕咚”一声,是黄俨一步没踩稳,平平的路上竟摔了个跟头。

钟法保忙搀起他,惊问:“公公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黄俨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回头看了一眼柳云若,目光中尽是担忧和焦虑。只怕宣德狠心要送柳云若来这里的时候,也想不到,锦衣卫的监狱,竟是如此的恐怖。

钟法保亲自蹲下身替黄俨揉着膝盖,向侍卫吩咐道:“把玄字号的刑房开了。”那侍卫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听见前面“吱呀”一声,是生锈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柳云若缓缓攥住了拳头,他不知道那里边会有什么等着他,唯一可以肯定的,那一定是他无法想象、也不曾领略过的艰难。

到了刑房门口,黄俨一踏进去就皱起了眉头,外面阴冷潮湿,房内却是一团燥热。刑房内灯火通明,还点着数只火把,放着几个火盆,烤得人皮肤微微生疼。

柳云若却立刻体会到了这炙热的可怕,外面极冷,他的伤处冻得麻木了,倒还勉强可以忍受。这一进来便灼灼地如跌入火炉,臀上的棒伤痛得如千万把刀在割肉一般,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呻吟出声,牙齿咬得嘴唇一滴滴淌下血珠。

勉强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房内,很宽敞的一个房间,中间放着一张木床,左边靠墙立着一个十字形木桩,木床和木桩上都凝着斑斑血迹,那血迹有些鲜红,有些已经褪成了黄褐色,不知曾有多少具肉体在上面做痛苦而沉沦的舞蹈。

有几个只穿短袖的狱卒在忙碌着,似乎在摆弄一些刑具。

钟法保先请黄俨坐下,看他额头都冒汗了,笑道:“这里头太热,公公不如宽了外衣。”又忙叫人送毛巾和茶水来,黄俨跟钟法保没什么交情,本来不欲在他面前宽衣,但实在热得难受,只好把袍子脱了,又灌了一大杯凉茶,才觉得舒服了一点。问钟法保:“钟大人准备怎么审?”

钟法保又是一笑:“锦衣卫审案从来都只有一个法子,但百试百灵,公公上坐观看就是。”

柳云若仍然被架着,钟法保走到他面前,看看他唇上的血痕,笑了一下,道:“柳公公,有一个叫枚青的人,你应该认识吧?”

柳云若没有答话,他必须为自己节省所剩不多的体力,但枚青,他是认识的。枚青亦是汉王亲信,起事前夕汉王派枚青潜入京城联络旧部。枚青却泄露了行踪,被锦衣卫抓获,酷刑之下供出了汉王安插在朝中的势力,被宣德一网打尽,导致汉王起事时成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钟法保笑道:“当初,我就是在这个屋子里审的枚青。”

柳云若的身子不自禁地一颤。

钟法保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着道:“枚青被送进来的时候嘴也很硬,先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可是他不知道,我这里有最好的大夫,咬断了舌头也不会死的。我的十大刑他不过才受了三样,就乖乖地把名单写出来了,不知柳公公能不能比他坚持地久一点?”

柳云若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钟法保的笑容,他怕泄露心中的痛楚。当初枚青变节,汉王府中幕僚一起指责他贪生怕死,今日才知道,在这个道德沦丧信念混乱的地方,人是只以生理存在的,枚青一定也尽力了吧……都说“千古艰难唯一死”,当人连想死的愿望也无法实现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境?那么他又能坚持多久?

火把噼啪作响,给柳云若苍白如雪的脸上染上一片红滟,美得令人惊心,也美得令人心碎。

那燃烧的,仿佛是地狱之火。

钟法保看他又闭上眼,便伸手抬起他的脸,呵呵笑道:“干嘛闭上眼呢?先看看这些刑具吧,当年来俊臣创十大刑,可惜后世失传了,我可是查遍典籍才将它们复原。柳公公不想知道枚青当日受刑时的情景么?”他拍拍手,几个刑吏把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搬出来,大约就是刑具。

黄俨的掌心都是汗水,他早就听说锦衣卫审犯人不问情由先是大刑伺候,现在自己要亲临观刑,而要受刑的又是清雅到不似凡尘中人的柳云若。他只觉胃里阵阵痉挛,情不自禁想开口喝止,却想起宣德的话,咽了口唾沫,只好大口喝水。

钟法保让侍卫架着柳云若,跟着他从一件件刑具前走过,他抚摸着自己的那些杰作,眼神爱惜珍重,仿佛是有经验地古玩商人鉴赏一件件稀世奇珍。

他跟柳云若介绍着:“这第一件,叫猢狲倒脱衣。是用一张铁皮做成的桶子,里面钉着密密麻麻的针锋。当初给枚青施刑的时候,将铁皮桶裹在他身上,两个刑吏一个按住铁桶,一个拖着枚青的发髻从桶中倒拉出来——呵呵,那小子本来挺白嫩的皮肉就被针锋划得一丝丝地绽开,血流如注,然后一个刑卒端了一碗盐卤慢慢地洒在他血肉模糊的身上。大约是很疼吧,反正我听见他狂叫一声就晕过去了。”

柳云若紧紧咬住嘴唇,他强迫自己不要睁眼,不要想象,不要颤抖,可是管不住钟法保那难听的笑声往耳朵里灌。

钟法保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说:“第二种叫作仙人驾雾,它可是与前一种刑罚配合得天衣无缝,使人在短时间内苏醒过来,尝受另外一种痛苦。我们将枚青倒悬在一口煮沸的水锅上面,柳公公不妨猜猜锅里有什么?是满满一锅醋,锅盖一揭,又酸又辣的热气直往他脸上喷,看他的样子,醒过来,却比昏死时更难受百倍。”

黄俨拿着茶碗的手一阵颤抖,瓷器碰撞出一些刺耳的声音。

钟法保却似没有听见,依然滔滔不绝道:“这第三种呢,叫做披蓑衣。是把青铅融化了,和滚油一齐洒在背肩上。枚青背上的皮肉被一点点地灼碎,血珠与滚油凝在一起朝四面淌开,身上真的像披了一袭大红蓑衣,好看极了。真是可惜,他这个时候就招了,我本来还想试试下一种更精彩的,叫挂绣球。呐,就是这种小刺刀,刀上有四五个倒生的小钩子,刺进去是顺的,等到抽出来时,人的皮肉把那些小钩子挡住了,使劲一拉,筋肉都飞溅出来,活活地做了一些鲜红的肉圆子……”他无限遐想地慨叹了一下:“自从这道刑罚创立以来还没人试过,我好生遗憾,不知柳公公今日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

柳云若睁开了眼睛,冷冷瞟了得意洋洋的钟法保一眼,他曾经用心术、用毒药杀过人,却从没亲手拿过刀剑。可是现在,他真希望手中能有一把剑,能亲手杀了眼前这个疯子。

他坚信钟法保这类人是疯子,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有一些人,是把摧残别人的身体当作事业,把欣赏别人的痛苦当作乐趣的。这些花样百出的酷刑名称,这些精致繁复的刑具,绝对只有彻底丢弃了人性却又保持着充分想象力的人才能想出来。自然界最大的悲剧是同类相残,而人类想出的这种残酷的自戕游戏,即使是豺狼虎豹在旁看了也会瞠目结舌。

钟法保被柳云若寒冰一样的目光刺得怔了一下,却随即恢复了常态。这里是他的天下,他左右人的生死,操控人的身体,蹂躏人的尊严,比皇帝的圣旨更有权威,他干什么要怕这个已在他刀俎之下的人?

钟法保脸上的笑意更浓:“柳公公考虑一下吧,是早点招认,还是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是看他的神情,分明是盼着柳云若不要招,好让他有展示自己手段的机会。

柳云若低声道:“我没什么可招。”他终于体会到宣德和这些人是不同的,宣德不会以他的痛苦为乐,这真是一个没有道理可讲的地方,他对地狱的想象,也到不了这样的程度。

钟法保立刻点了下头,有些急不可耐地道:“咱们还是按部就班,就从第一种来吧,希望柳公公多撑一会儿。”他一挥手,两个刑吏小心地把那张布满了针锋的铁皮抬过来,有个侍卫就上前解柳云若的衣衫。

柳云若禁不住颤抖起来,他都说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厌恶,他的心中掠过一丝悔意。也许他的选择真的错了,他应该在那个时候服下毒药,至少保住了郑王、吴成、李隆等一干人,汉王还有重见天日的希望。他高估了自己,比起皇权,比起这里的酷刑,他的意志,他的爱过于渺小。

侍卫脱去了柳云若的上衣,露出凝脂一般光洁的肌肤,在场的人都禁不住有些目瞪口呆。钟法保摇头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惋惜,却是果断地一挥手。

四个狱卒将柳云若面朝下抬了起来,他看见在他的身下,那细密的针锋上还凝着干涸的血迹……

柳云若凄然一笑,他怕这是他最后一次笑了,他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他突然发现,他是那么强烈地想回到宣德身边去,哪怕也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至少他知道宣德是爱他的,在他身边的时候,不会有如此寒彻骨髓的恐惧。

他为这个想法而眼角湿润,他的眼泪已先于他的身体,坠落到了那张布满钢针的铁皮上。

三十、皇上救我

黄俨再也忍不住,喝道:“住手……”他胃里早翻腾的难受,一直咬着牙关忍耐,一张嘴“哇”得就呕吐起来。

钟法保吃了一惊,忙打个手势示意暂缓行刑,上前扶着黄俨的手臂,帮他抚着背,关切地问:“公公怎么了?”一时拿毛巾的,端茶水的侍卫都慌乱起来,围着个呕吐的太监不知所措。

黄俨吐得面红耳赤,过了好一会儿才能透过气来,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抓住钟法保喘着气道:“钟大人……跟咱家借一步说话。”

钟法保惊疑不定地跟着他来到耳房,黄俨重重吐出一口气,干脆利落地说:“钟大人,这些刑不能用!”

钟法保一怔:“为什么?”

黄俨脸色白得像刮过的骨头,生硬地说:“你这些大刑没一个不是骨断筋折的,柳云若要是残废了或是死了,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钟法保还没明白:“皇上不是说什么刑都可以用么?”

黄俨拿着条毛巾不停地擦汗:“皇上那是吓唬柳云若的,钟大人就当真了?柳云若是什么身份,您大概也略有耳闻吧?您把他折腾成了废人,就算皇上现在在气头上,不说什么,到了对景那一日,只怕救也没人能救你!”

钟法保不禁一颤,迟疑着道:“……柳云若勾结藩王谋反,怎么都难逃一死,难道皇上还会赦免他?”

黄俨冷冷道:“什么叫圣心难测龙性难撄?皇上要不要赦免他,还不是一句话!”

钟法保愣了半天,苦笑道:“公公的意思是不能用刑了?那这案子怎么审……”

黄俨一听他的话脑中“嗡”一声响,他是揣摩宣德的意思,可是案子也不能不审,柳云若这种人,又不是攻心哄骗可以问出东西的。要是什么也审不出,宣德怪罪下来,钟法保推脱一句:是黄俨不让用刑,宣德立马会拿他开刀!他额上又冒汗了,缓和了语气道:“咱家没说不能用刑,只是别这么吓人,皇上真要见柳云若的时候,我们不至于不能交代……”

钟法保两手一摊:“公公真难为下官了,我这里最素的也是夹棍,而且是一夹就断腿的那种……”他咬牙吸气地思索一会儿,忽然眉头一扬,拍手道:“有了!”转身对一个侍卫道:“去调几桶浓浓的辣椒盐水,找几根细而韧的篾条来……嗯……”他像琢磨一首诗似的仰起脸,一笑道:“再要几根通条好了,先放在火盆里烤着,差不多了。”

黄俨听着这些古怪的东西,强压住心头的忐忑问:“你……要干什么……”

钟法保笑道:“给公公看个新花样——您放心,不会伤筋动骨,也不会有内伤!”

看他又复笑得轻松愉快,黄俨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不知为何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返回刑房的时候,柳云若还被四个狱卒抬着,黄俨看他紧紧闭着眼睛,腿上的血还在一滴滴往下淌,不知是痛得还是怕的,单薄的身子阵阵颤抖着。叹了口气道:“柳公公,你还是如实招了吧,皇上的心思你比我明白,他不会杀你的,你这又是何苦?”

柳云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低低地道:“我真的没什么可招,皇上一定要问……请他赐我一死好了。”

钟法保笑道:“不吃点苦头谁也不会说实话,公公上坐就好,由下官来问。”他向抬着柳云若的狱卒吩咐打了个手势,那几个人连忙把柳云若放下地来,又架着他走到那个木桩边,将他面朝外牢牢缚住了手足。柳云若洁白赤裸的脊背裸露在外,大约是因为恐惧,弯起了一道略显怯意的弧度,花瓣一样细嫩,又是那样柔弱。

这时提着水桶的狱卒进了刑房,桶里泡着几根细细的篾条。黄俨看了一眼,想来就是钟法保要的什么“辣椒盐水”,他不知钟法保要怎样用刑,咽了口唾沫,心中砰砰乱跳。

钟法保从桶中拿出一根竹篾条,甩了两下,一滴水溅在了柳云若臀上的棒疮上,柳云若只觉得伤处仿佛是被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去,痛得哆嗦了一下。

钟法保不满意地摇摇头道:“这个篾条要泡软了才好用,现在只好凑合吧,你们看好,是这样打法……”他话音刚落,就扬手猛得一挥,随着一声轻微的风声,像是撕开了一块丝绸,紧接着响起的,却是柳云若让人不忍听闻的惨叫——一条细长的红痕从左肩一直延伸的右腰,如同赤色的细锁链深深嵌入肌肤。

柳云若真没有想到这悄无声息的一鞭,会带来如此惊人的痛楚。他紧紧咬住的牙关被这样的痛生生撬开了,惨白的手指伸得笔直,他只是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晕过去。

钟法保把篾条交给了一个狱卒,问道:“还要硬挺么?”

柳云若喘息着转过头,他下意识地想看看背后,那让他痛到撕心裂肺的刑具,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身子被绑着,他看不见背上的伤痕,就象他不知道自己负担的绝望可以有多重。

他只能够看到一扇小小的天窗,外面正飘着雪花。

下雪了,他恨不得也能变做雪花,飘出这刑房,飘出这人间。他已不再留恋这个躯体。

然后他还必须承担这具躯体带给他的痛苦,新上来的狱卒学着钟法保的样子,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叠加着印在柳云若的背上。他们打人的手法很特别,是猛得一抽,然后再狠狠往下一拖,细细的篾条割开皮肉,把盐水渗进伤口,竟似火燎炮烙,连心脏都似被那一鞭鞭抽碎了。

柳云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背上火烧般的痛初时还能分清线路,渐渐便交织在一起,一阵阵黑暗向他袭来。狱卒打的并不快,打两下,就将篾条伸进水桶中蘸些盐水,柳云若在疼痛落下的间隙里安慰着自己,快了,就快要晕过去了……可是,这疼痛似乎可以一直叠加着没有上界。

黄俨被那一声声惨叫刺得心都缩成了一团。他不是没有见过柳云若受刑,也知道这个少年意志有多坚强,那样沉重的五十板子他都忍住了,可见这细细的篾条带来的是多么巨大的痛楚——黄俨连想想都觉得浑身打颤。他真想逃出这个地方,可是又怕他一转身,柳云若就被钟法保折腾死了。

柳云若的惨叫渐渐低下去,渐渐沙哑,渐渐微弱。钟法保挥了一下手,狱卒停止了鞭打,顺手将那条血淋淋的篾条丢进了水桶,淡红的血丝在水面荡漾开来。

钟法保上前,抬起柳云若被汗水浸透的脸,悠然笑道:“这点痛就受不住,还是早点招了的好,下面我能再让你痛上十倍。”

柳云若的的惨叫声已经渐渐低沉下去,化作了艰难的喘息,他颤动的唇中吐出梦呓般的几个字:“你……杀了我……”

他终于放弃,他不再相信自己,也不再相信所谓的诺言。

“看来你还是不信。”钟法保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寒冷而又顽皮的光,似乎是小孩子在玩一场认真的游戏。他用毛巾护住手,弯腰从火盆里拣出一根烧得红亮的通条,轻轻吹了口气,走到柳云若的身后,将烧红的那端,按在了柳云若被篾条抽开的伤口上。

刑房里回荡着柳云若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凄楚到不似人类所能发出——可是钟法保似乎充耳不闻,他继续笑着,就用它沿着伤口烙描,动作慢条斯理像是描一幅精美的图画。通条戳进绽开的皮肉里,发出兹兹的鸣叫,贪婪地吮吸伤口淌出的鲜血,血水在通条上轻盈地跳动,片刻就化为一股白气……

无法想象的痛疼让柳云若的意识完全崩溃,深重的黑暗如一张网,兜头罩住了他,眼前一晃而过的,是那个人的笑容:没有人能伤害你——是真的么?救我出去吧……这时通条已经开始描他的第二道伤口,柳云若再也记不得什么,他用尽全力大呼,响彻整个刑房:“皇上!皇上救我!————”

钟法保嗤笑一声:“谁也救不了……”

可是他还没有说完,仿佛是回应着柳云若的呼唤,“砰”得一声巨响,刑房的门生生被揣开了,那气势带着天地初开的威严,摇动的火把中映着一张焦急而愤怒的脸,黄俨失声惊叫着跳了起来:“皇上!”

柳云若颤抖着稍稍转了下头,皇上……宣德来了?他终究放不下么?

钟法保一惊,才发现自己手上的通条还按在柳云若身上,慌忙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房中的人都跪下了,唯一站着的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和被绑在刑架上的柳云若。宣德望着柳云若背上交织成网状的血痕,还有那两道触目惊心的烙伤,眼中有些东西在纠结,在扭曲,他的眼神从愤怒到痛楚,从痛楚到灰冷。

柳云若被黄俨带走,宣德烦乱地什么也做不了,他带着几个侍卫来到锦衣卫大牢,告诉自己,他是来听审的,是来问案的,他不会再怜惜那个人。

可是,刚才柳云若那一声呼喊响起的时候,宣德脑中真的一片混沌,循着他的声音,一脚就揣开了门,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那几乎是他刻入骨髓的本能。

面对那惨不忍睹的伤痕,他愤怒,他想杀了钟法保,可是这明明是他自己的命令。

自己给过他承诺,可是到头来施与他痛苦的,还是他……难道真的是宿命,生命中,难道有些人注定互相伤害?

宣德握着拳头,慢慢地走到柳云若身旁,看见泪水滑过那张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看见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在茫然地搜寻。那样痴惘而期盼的神情,让宣德心中汹涌澎湃的感情几乎要掀翻了理智,只想一剑劈开这血迹斑斑的刑架,把这个人拥入怀中。

他终究是不能,他来这里,是皇帝的身份。

迟疑着抬起手,在柳云若的眼角轻轻拭去一颗泪水,他竟被那颗泪烫得颤抖了一下。

宣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一些:“你不说实话,让朕怎么救你?”

柳云若的眼神黯淡下来,为什么你一定要问,我欠你的,用命去偿还,还不够么?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被那一道一道的痛,切割成了碎片,让他连编一个谎言来应付宣德的思维能力都失去了,喃喃地呻吟着:“别问了……皇上……求求你,放过我……”

宣德的手指顺着柳云若的脸颊滑下来:“说出来,把你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你都结交了哪些人?朕保证,一定饶你一命。”

柳云若凄然望着他,这样生硬的言辞,如一只响箭刺穿了他的心脏,看得见的烙铁,只能烫伤皮肉,而看不见的刀锋,却在心里深深刺着。我对你来说,真的不如一份口供重要?

“皇上……”柳云若沾血的唇蠕动着,但这声音已经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他原想着用自己的性命去偿还对宣德的亏欠,现在才知道,降临在他身上的惩罚,要比死残酷百倍。

“说吧……”宣德的声音还是温和的,甚至带着一丝悲凉,只是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柔情的劝告,还是淫威的逼迫。

他自己都疑惑,为什么一定要问呢?

可以说的理由,因为他是皇帝,他不能容许臣下有背叛,如果按照柳云若信上所说,朝中还有高煦的势力,已经有大臣和藩王勾结,那么对大明江山,对他自己,都是危险的。成祖年间景清为了给建文帝报仇,假意投降,在朝堂上突然拔出匕首投向成祖,要不是锦衣卫挡住了,只怕永乐这个年号只能存在一年。他不能冒这个险。

不能手的理由,在内心更深处,是恨柳云若,为什么宁可死,也不愿背叛高煦。他为汉王所做的,已经超乎了宣德预料,让宣德知道,这个少年的能力,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如果这次不狠心把他心底的事都挖出来,不让他彻底放弃了那无妄的幻想,下一次,下一次的下一次,宣德不知自己该怎么救他。

强迫自己变得冷酷,说服自己,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宣德收回了抚着柳云若脸颊的手,冷冷道:“你要是再不说,朕就让他们继续用刑了。”

不要……柳云若已无力说话,只能那样绝望地望着他,他的疼痛和绝望,还有他向宣德乞求的自尊,他只希望他能明白。

宣德却是转过了脸,对钟法保道:“你……继续吧——”

感觉背后又有热气逼近,柳云若恐惧地全身颤抖,他唯一能动手指向前伸着,那个苍凉孤独的手势,像是徒劳地想要挽回昨日的温存。

宣德的拳头发出咯咯的轻响,他无数次地想要喝止,可以又强行咽了下去,他没有理由阻止钟法保,只要有外人在场,他便只能是皇帝的身份。他知道现在只要对柳云若有丝毫的怜惜,明天的早朝,内阁大臣就敢当面指责他是为了一个男宠而不顾江山社稷的昏君。

直到那凄厉的、长长的惨叫在耳旁响起,即使冷定如宣德,还是禁不住回头了……

柳云若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阵,然后毫无征兆地,那只向前伸着的手,就软软地垂了下去,像五朵联翩的落花,悄然坠落。他终于失去了知觉,淹没于巨大的疼痛,或者淹没于他内心的绝望。

宣德只觉得心脏的血如同潮水一样冲到了脸上,喉头有滚烫的东西翻涌,原来,在外面听到的惨叫,和这样近距离的观刑,是完全不同的……他的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沙哑着吩咐了钟法保一句:“你替朕审吧……”就用手帕捂着嘴,大步走出了刑房。

走出锦衣卫的监狱,宣德才逃开了那几欲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深深吸了口气,冷风灌进肺腑,竟是刀割一样的痛。但他也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把柳云若遗弃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这么狠心么?

一回头,看见黄俨跟在身后,微微一惊:“你来干什么?”

“皇上……”黄俨声音发颤,不知他是担心柳云若还是担心皇帝,“别再用刑了……您知道,他不会说的……”

街道上空旷而冷清,大约是因为皇帝来了,锦衣卫极其迅速地清了街。离开了那么多陌生的注视,宣德的眼中无法遏制的湿润起来,他疲惫地闭了眼。他想起他对太后说的话,他说,他是爱柳云若的。那么,当他一次又一次背叛的时候,还可以因着这爱,无限期无终止地原谅他么?

“黄俨……”思索了一阵,宣德最终轻声开口。

“臣在。”

“你还回去……”

“皇上!您……”

“听朕说!你回去,找个稳妥的大夫——不要是太医,给他看看伤,让钟法保先不要用刑了——不要说是朕的意思。”

黄俨长出了一口气,跪下道:“臣明白,臣遵旨。”

宣德轻拍了一下黄俨的肩,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向皇宫的方向走去,他还有去和那些大臣周旋,既然要救他,就必须为他挡住这些看不见的刀剑。太后说积毁销骨,他依然要奋力一搏。

爱是慈悲,爱是宽恕,爱是忍耐。爱是付出,却不求回报,甚至不求感动。

宣德想,柳云若也是这样爱高煦的吧?也许上天对他们最大的愚弄,是他们都在爱着,却不相爱。

三十一、千夫所指

宣德没有回乾清宫,直接到了内阁。这已是晚饭时候了,其他几个阁臣早已下职,只剩下夏元吉一个人还伏在案上看折子,看见皇帝进来吓了一跳,忙抛下折子起身就要下拜。宣德扶住他道:“朕说了,您是朕的老师,不用行大礼的。”

夏元吉向宣德脸上觑了一下,道:“皇上气色不好。”

宣德强笑了一下:“是么?”他走到桌案边,随手翻弄了一下快要堆积成小山的奏折,皱眉道:“今天这么多?”

夏元吉沉默了一刻道:“今日奏疏,军政的十四本,民政的四十七本,臣等已写了票拟,让太监送到皇上寝宫了,这剩下的二百三十八本——都是请皇上严惩柳云若的。”

“哦……”宣德正在翻折子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二百三十八……御史言官都上奏了?”

“不独御史言官,还有六部九卿共同上的一份奏章——在这里……”他从案上拿起刚刚看的那本奏折,双手捧给宣德。宣德一看字迹就知道是刑部侍郎魏源的笔法,魏源当过御史,文字犀利是不必说的,他又提倡复古,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一篇古文洋洋洒洒上万字,也亏得他半天之内能写出来。

宣德实在没有心情去看那些精彩的词句,直接翻到最后,果然是密密麻麻一片署名,六部九卿都有。他自即位以来,各种施政都会引起争议,唯独这回,看见他的大臣们真“万众一心”了。他被这些签名刺得眼睛疼,他心里是有隐约的担忧,可是群臣的反应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看看奏折上还没有写票拟,问夏元吉:“先生准备怎么批?”

夏元吉道:“臣看了半天,只能批‘如议’——当然,还要皇上拿主意才行。”

宣德微微一皱眉:“六部的意思是?”

“把柳云若交刑部严审,顺藤摸瓜,一查到底。”夏元吉说得丝毫没有犹豫,看来这不光是六部的意思,也是阁臣们的意思。

“交部……”宣德苦笑了一下,可惜原来的刑部尚书金忠调任户部,现在刑部一切都是侍郎魏源掌管,若是把柳云若交给他,真是连一线生机也没有了。他在椅子上坐下,缓缓道:“各位大臣爱君忧国,话说得都不错……但柳云若伺候朕已久,且有救驾之功,先生看,有没有可恕之处?”

夏元吉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语塞了一下。其实朝臣们非杀柳云若不可,一大半原因在于他跟皇帝的关系,皇帝身边养着一个男宠,让后世记载,总是一个污点。更何况柳云若是宦官,文臣们最怕的就是出现东汉时期宦官左右朝政的状况,现在柳云若被他们抓了把柄,所有的厌恶和怨气都借着这个案子倾泻出来,当然是一定要斩草除根。

他没告诉宣德,实际情况比这堆成山的折子还要激烈。下午在内阁召集六部尚书、侍郎会商的“阁议”中,以魏源为首的六部九卿态度极其强硬。魏源当场摘下腰上玉牌放在桌上,说皇上要是偏袒柳云若,他就自请去守南京孝陵,永世不再入宫了,其余大臣纷纷响应。夏元吉年老持重,觉得他们这样大规模地上折子,有逼宫的嫌疑,但其他阁臣却赞同。其实他们是拿准了宣德想要做明君的心思,若是因为一个男宠处置了言官,那就自己承认是昏君,言官反而成了气节高尚的诤臣。

夏元吉轻叹了口气道:“皇上,就是免死金牌,也不赦谋反的。”

宣德两手相握,觉得掌心是一阵阵地冰冷,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拥有了江山,有些事情还是无可奈何。

内阁里沉默了很久,夜色逐渐深沉下来,宣德站起来重重透了口气道:“罢了……先生替朕转告诸位爱卿,朕已将柳云若送交锦衣卫狱,也动了大刑,案子正在审,让他们不要急——既然折子太多,又说的是同一件事,先生就不用受累了,朕拿回去,亲自批复。天冷,先生早点回去吧……”

他让一个太监收拾起折子,也不乘舆,就在寒风中一边沉思一边走回了乾清宫。

折子带回来了,宣德才知道这是多么浩大的一件工程。他即位之初就要求自己,今日事今日毕,所有的折子一定要亲自批复,就算内阁写了票拟,也一定要他批红才行,绝不让一件留中不发。现在面对这二百多本奏章竟是愣了神,笔在手中握了小半个时辰,连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

想从中寻找到一丝希望,却发现唯一能替他脱罪的理由,只是自己的感情。可是比起国法,即使是皇帝的感情,也单薄到一钱不值。人都以为皇帝至高无上金口玉言,却无人知道,皇帝是天底下最没自由的人,一言一行,都要被文字记录,受着天下人的监视,一点点的错误都会被夸张到无限大。普通老百姓都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可以因为感情而自私,皇帝却不行。

更何况,他的感情还是不能说的,在天下人的眼里,那时淫乱,是失德。

他想起来自己的父亲仁宗,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仅仅是因为登基之后整修了一下宫殿,选了一批宫女,就被李时勉写了一封奏章,公然骂皇帝是“嗜欲者”。父亲气得打了李时勉一顿,结果是李时勉在朝野名声大起,成了刚正敢谏的代名词,父亲临终前还悲哀地说:李时勉骂我……可是自己登基后,还是不得不把李时勉从牢中释放出来,还委以重用。倒不是他真对李时勉有什么好感,而是他很清楚,李时勉代表了一类皇帝也不能得罪的人——文臣。

文臣,他们饱读诗书,研习所谓圣贤之道,于是便以圣人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尤其是他这个皇帝。因为他们说的都是道理,所以皇帝也要听从,否则就是昏君。他们不怕皇帝对自己发脾气,不是说“文死谏”么?死于诤谏的一定是忠臣,青史留名对读书人是太大的诱惑,甚至诱惑他们失心疯了地故意顶撞皇帝。宣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太祖会对文臣动用廷杖——他以前一直觉得这刑法太有辱斯文——太祖皇帝一定是气到无可奈何了。

现在他的文臣们找到了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他们要为国除妖,要清君侧。他们要用柳云若的命,换大明江山的清平。

可是这一次,他是不是也要为了一个明君的名声,听凭文臣们的摆布呢?

殿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这么多年的相处,宣德立刻就知道是黄俨。他握笔的手一颤,一滴朱砂滴在折子上,忙用袖子去拭,倒污了一大片。他叫了一声:“是黄俨么?进来!”又在那团污渍旁边写道:“此朕自污,卿勿惊慌。”

黄俨蹑着步子进来,低头跪下:“皇上。”

“他……”宣德忍不住开口,却发现自己不该表现得这样急切。

黄俨倒是明白皇帝的心思,安慰道:“皇上放心,已经找大夫看过了,杖伤和鞭伤都没有伤到筋骨。大夫怕他醒来太疼,喂了安神的药,现在还在睡。”

宣德略放了心,睡了也好,锦衣卫的监狱,就是不受刑,醒着也不好过。如果可以,他也真想睡一觉,最好醒来之后,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仅仅一天,一切都已改变。今天早上他还满怀着柔情,抚摸着柳云若的脸,让他多睡一会儿。想着下朝之后,能够和柳云若一起弹琴作画,读书玩乐,心中便觉得安定满足。

他也曾隐约的担心,怕这样的日子不能持久,怕这样的幸福不真实,柳云若似乎始终隐藏着一些什么。他只期盼这平凡淡定的生活,能让他忘却了往事,爱上自己——却不知真相戳穿地如此之快。

柳云若摊开的书还在桌上,那是他们的承诺:三十年——柳云若说,我要的你已经给我了,我很知足。他拥抱着他,就是这个人,他爱的人,可是这个人始终在欺骗他。

宣德想,如果真的放弃他,会怎样呢?史书会记载他如何英明决断,执法如山,他的生活,他的感情,会变成那样冷冰冰的文字,只有宣德这个年号,代表着一些辉煌的政绩,死后会得到一个冠冕的追谥。却再有没有一个人,能够亲手为他煮一碗元宵,能让他那样快乐。

连一丝丝的温暖也无。

他现在的痛苦和愤恨,是因为怕失去那快乐。

宣德叹了口气:“给朕冲壶浓茶来。”他打点起精神,开始在奏折上写“批红”。不能批驳,就只能委婉地劝,说案子牵扯赵王,责任不光在柳云若身上;说柳云若在自己身边,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有训诫不严之责……宣德写得心里憋闷,他还是第一次对臣下低声下气。

他在和很多很多的人争夺柳云若的一线生机,仿佛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拔河,绳子的那一头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他们有学识,有谋略,手握国家法典,开口圣人教诲,他们有朋友可以谋划,有同窗、师生可以商议;而这一头,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他,他的心里只感觉没有尽头的寂寞。

宣德一直熬到快五更,才将那浩浩荡荡的二百多本折子全部批完,他觉得自己的手腕已经快要断掉,眼前也是一片朦胧。被黄俨扶持着,脚步都有些踉跄地走到床边,闭眼倒下,却闻到枕头上有熟悉的气味。

属于那个人的气味,只有他能辨别的气味,那个人靠着他,天真的睡态,他们的手牵在一起……也许不会再有。

宣德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他在黑暗中用被子堵住嘴,无声地让泪水涌出。从小他被教育,不能轻易显示喜怒,除国丧重典,更不能哭泣,所以眼泪对他来说是羞耻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他的心里,是那样的疼。

后来的几天,送上来的奏折依然堆积如山。大臣们像约好了,要用笔墨和皇帝打一场拉锯战,反正他们都饱读诗书,都会引经据典,不愁写不出文章。而魏源等人甚至扬言,回避观望的只怕便是柳云若结交之人,使得本来还想帮帮皇帝的夏元吉等人也不得不附议。

从彰化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不好。李时勉在调查赵王,但赵王拿准了他是皇叔,又不能动刑,先是痛哭流涕说他不该一时糊涂收了柳云若的信,再就是装傻卖痴一问三不知,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了柳云若身上。案子没有进展,于是刑部又数次请旨内阁,将柳云若发给他们审理。

宣德恨不能把那些奏折本子撕个粉碎,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对柳云若有这样深的恨意,不置之死地绝不甘心。他每天批折子批得两眼发花,连原先对柳云若那点恨意都被这极度的疲劳消磨光了,他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保住柳云若的命再说。

晚膳时候,太监将饭菜端进来,这几日他吃饭都极简单,根本没有功夫按规矩摆一大桌,都是几个小菜,随便扒几口饭。黄俨小声说了一句:“皇上,用膳了。”

宣德依然低着头,手上不停,“嗯”了一声道:“先放着。”

黄俨盯着自己的主子移时,忽然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倒,失声道:“皇上!皇上……您不能再批折子了!你得珍惜身子骨儿……”说着,已是呜咽着哭了出来。

宣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哭得愣住了,随即强笑了一下:“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吃饭么?朕吃就是了……”他把折本子推开了一些,拉过托盘,看着那清爽可口的饭菜,却没有一点胃口。

突然想到柳云若现在怎样了,他应该已经醒了,身上的伤一定还是很痛,虽然有黄俨暗中照顾,但不能做得太明显,他在牢中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锦衣卫的监牢,光是那股子血腥味就让人闻之欲呕,他平日那样洁净的一个人,多呆一刻都是折磨。

宣德想到这里,心像从很高处跌落下来,一直往下沉,沉……他的脸色苍白起来。柳云若的那声呼唤总在耳边萦绕:皇上救我……他第一次因为自己而哀求他,可他只是冷漠地转过脸去,带血的鞭子,火红的通条,凄厉而绝望的惨叫,那只手轻轻地垂下来,什么也没有抓住……。

宣德握着筷子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柳云若的眼泪坠落在他手上,滚烫的温度超出了他的记忆。

也许是他错了。他从未问过柳云若是否还爱着高煦,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柳云若应该爱他,应该隶属于他。他从未问过,他一直在探寻柳云若的心思,为他对自己隐瞒而愤怒,却从没问过这件最简单的事。

黄俨见他不动,试探着问:“皇上是不是不喜欢用这个?您想吃什么?立刻就能做出来……”

宣德含糊着道:“这就可以了……”他夹起一筷子冬菇放入口中,费力地咀嚼,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忽听门外传来太后的声音:“哀家给皇帝送好吃的来了……”一个太监高挑帘子,张太后扶着宫女进来,身后跟的太监手里手中端着一只景泰蓝大盘,盘中一个火锅正烧得翻花沸滚,嗤嗤冒着白烟。连黄俨在内的一干太监忙都跪下恭迎。

宣德已经几天没有去慈宁宫了,一来实在是奏折压得他喘不过气,二来,他很怕母亲过问柳云若一案,对待大臣,可以拖,可以劝,实在不行,还可以拿出皇帝的身份来压。可是如果太后亲自下懿旨要处置柳云若,他不遵从,“孝悌天子”的名声就完了。

现在太后亲自来了,宣德心底掠过一丝悲哀的预感,勉强调集精神,站起来对母亲笑脸相迎:“儿子这几日太忙,竟没跟您请安,原说吃了饭就过去的。”

太后一笑道:“我好好的,吃得饱睡得香,你忙就不用过去了。今儿晚膳我看有一锅野鸡崽子鱼头豆腐汤,想起你爱吃这个,就给你送过来。”

太后心情这样好,倒出乎宣德的预料,他赔笑着道:“母后来得正是时候,儿子正不知想吃什么,一闻这个味道,立刻就馋了。”太后握住儿子的手,向他脸上认真看了一下:“这眼睛是怎么了?听说你这几日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

宣德有些难以启齿:“朝中……事情多……”

太后瞥了一眼桌山的凌乱地一大堆折子,淡淡道:“折子多了,批不完的就留中,从太祖皇帝起,也没个每本都批的道理。皇帝也是人,该歇歇的时候就要歇歇,该糊涂的时候就要糊涂,总不成让大臣把皇帝往死里逼。”她一扬下巴:“黄俨,把桌子收了,让皇帝吃饭——真不知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黄俨半张着嘴,乾清宫已经沉寂了几天,没一个敢劝皇帝的,现在被太后几乎半讽喻半玩笑的话说出来,只觉得畅快无比,大声道:“是!臣遵旨!”手快脚快把桌上的折子全抱走了,又给太后搬来椅子,汤锅放在了桌上,温暖的热气弥漫开来,宣德深深吸气,几乎快要流泪。

他用汤勺慢慢地咂着汤,太后就坐在他身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怜,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宣德为这爱怜觉得羞愧,仿佛他在欺骗母亲,他闪躲着母亲的手。

太后微笑着:“怎么了?”

宣德沉默片刻,决定开门见山,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等着太后下懿旨,不如自己先求情。他放下碗道:“赵王的事情——母后听说了吧?”

太后神色平和:“哦,就是柳云若给赵王写了封信么?我听说了,但不清楚,信的内容,有大违碍?”

“是……”

“到什么地步?”

“到——死罪,是谋逆……”

太后轻轻吸了一口气:“为了高煦?”

宣德手一颤,艰难地点点头。

太后倒是一笑:“我原说呢,皇帝怎么几日都不理我这个老太婆了,竟是为了这个。”宣德几乎无地自容:“儿子——没脸见您……”太后似笑非笑:“谁做的孽谁来受,又不是你的错,干什么没脸见我?除非,你想赦他。”

话说到这一步,宣德倒不羞惭了,从容道:“是。”

“他还在为高煦谋划,你不恨?”

“恨,但恨能消,过个几月,几年,总有一天就不恨了。人死却不能复生。”

太后握着宣德的手,静静地看定他,宣德忐忑起来:“母后?”

太后一笑道:“没事——我是觉得,你这两年竟是变得多了。当初刚平定了高煦的谋反,杀了那么多人,我劝着你,你说除恶务尽国法难容,我天天替那些人烧香念经,怕你杀业太重……”

宣德茫然地回想,两年前,他是那么冷酷,看着柳云若在文华殿上受刑,只觉得有种报复地快感,真的是变了呢……四百多个日夜,那个人在身边,从哪一天开始,因为他的疼痛而心疼的?从哪一天开始,因为他的笑容而快乐的?又从哪一天开始,没有他的时候,会觉得寂寞?

不记得了,也说不清楚。可惜的是,柳云若改变了他,他却没能改变柳云若,他终于还是选择为高煦而死。

宣德缓缓在太后脚下跪下,轻声道:“母后,这是儿子的一点私心,请母后成全。”

太后轻抚着他的脸颊,目光中有哀伤:“你忘了为娘的话。”

“儿子没忘!也不敢忘,只是……”他眼中的泪涌了出来,“我不能让他死,不能!”他的声音有哽咽,却是非常地坚决。

是,不能让他死。

柳云若在他身边的时候,可以因为他思念高煦而嫉妒,可以因为他违背自己的心意而打他,却是不能让他死。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里不能缺失这一份感情,当这份缺失可能再也无法复原时,他的感情才如高原上堤坝的崩溃,如洪水无可阻挡地泛滥。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来,其实是想劝你,放过他,也放过了自个儿。”

宣德有些茫然:“放过……”这话好耳熟,柳云若在酷刑之下,也哀求他,让他放了他。

“是,放过他,赐他一死。”

宣德悚然而惊:“母后!”

太后摇摇头,拉他起来:“你听娘说,做臣子的,讲究国士待之,国士报之,做女人家,也说从一而终。其实男人和女人,道理是一样的,都是认定了一个人,为他动了情,就犯了痴……柳云若对高煦,是不惜拿性命相报的,当初你那样羞辱他,折磨他,他都忍下来了,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高煦。娘一直反对你留着他,不是嫌他是个男人,是这个人,痴得让人害怕啊!”

痴……柳云若所有的痴,都给了高煦么?宣德觉得嘴里发苦,也许这就是真相,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也看见了,他只是装作不知道。

他是不是也犯痴了?

太后继续道:“像他这样的人,不是你对他好,或者给些什么富贵恩惠可以拉拢的。当年的方孝孺,成祖爷低声下去地去赔不是,一样不肯归降。有人跟成祖爷说,杀了方孝孺天下读书种子就绝了,成祖爷还是杀了。不是成祖爷气量小,其实一个文弱书生,杀了和囚起来没有区别。我亲眼看着方孝孺被绑出宫去的,那脸上还带着笑,成祖在他身后叹了口气,说,遂了你的愿了。说白了,能为建文帝死,是方孝孺的愿望,死了就定了案,不用再害怕自己变节。你杀了柳云若,让他为高煦死,也就成全了他的心意。”

宣德听得身子都颤抖起来,他想说柳云若和方孝孺是不一样的,他想说他也是爱朕的……可是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柳云若是不是爱他。

他的心愿只是为高煦而死……那么这一年多的相处又算什么呢?那一句“皇上救我”又算什么呢?

宣德极缓极缓地摇着头:“不,不行,他不能死。”

不管太后说的是不是真的,都要让柳云若活下来,哪怕这对柳云若是一种折磨,哪怕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贪恋不甘。他唯一肯定的,是他爱柳云若,爱总会使人有太多期许,希望长久,希望胶着不会分别,希望占有和实现。

太后有些悲哀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你要救他,也不是不行,你是皇帝,这天下终究是你说了算。但是,后世会怎么记载你,你不后悔么?”

宣德咬了咬牙:“不后悔!儿子愿一生勤政爱民以补过,请母后容儿子任性这一次!”

太后似是累了,闭目沉思片刻,淡淡道:“其实,要赦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宣德的心猛得一提:“母后……您……有办法……”

“也说不上是办法,就一个字:拖。”

“拖……可是拖下去,总不是了局……”

太后笑着揉了一下宣德的耳朵:“我的儿,你真是累得不会想事儿了!只要能拖,你找个大赦天下的机会,不为赦他,也赦了他,大臣们也没话说。”

宣德其实不是累的不能想事儿,而是关心则乱,尽想着怎么从一帮大臣手里把柳云若救出来,却忘了能自己创造机会。被母亲一提醒,他脑中灵光一闪,大叫道:“太子!立太子!”

只要有一两个月的时间,筹备好立太子的典礼,就可以借着立太子的名义大赦天下!只是这两个月怎么敷衍魏源等人……他正拧眉思索,太后又笑了,那笑容让宣德觉得感激又安定,也许母亲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张太后笑道:“你去找皇后(现在已是孙贵妃了),让她下一道懿旨,说柳云若是宦官,事涉后宫,不宜交付司法,就由东厂审理。另外再派个钦差去彰化调查赵王,彰化离着北京这么远,让他走慢一点,审回来你不满意还可以打回去重审,这么折腾两趟,几个月就过去了。”

“娘……”宣德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心中百感交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太后却是没他那么激动,慢慢靠到椅背上,幽然长叹:“痴儿……”

三十二、皇恩浩荡

宣德三年三月癸未,立皇长子祁镇为皇太子。以太子立,大赦天下,停本年勾决。

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的藩王谋反案,被更辉煌的立太子大典盖了过去。等到一干大臣们反应过来,皇帝已迅速结案,赵王那里派大臣于谦前往训斥,再写自弹奏章谢罪。柳云若虽判了凌迟,但因为大赦天下的缘故,他的名字也赫然出现在了减刑的名单里。

刑部官员卯足了的劲儿,就这样无声无息被放了,却又不能说皇帝是偏袒柳云若——毕竟按律今年所有的死刑犯都要降等。魏源气得几乎掼了乌纱,最后一道奏疏上去,确实免了柳云若的死罪,但改成了流放辽东。

折子到了内阁,先看到的还是夏元吉,他知道这是刑部官员心里有气,故意要皇帝难堪。宣德当然不肯流放柳云若的,若是把这奏章送上去,皇帝一批驳,其实是中了魏源的计策。夏元吉还是向着宣德的,也知道宣德向来自律,倒不担心会让柳云若干政。想起来从东汉以下,皇帝有断袖之好的多已,宣德对一个太监好些,也不算很过份。

夏元吉三朝老臣,不久就要致仕了,决定临走前帮宣德一个忙。永乐四年魏源中进士时的主考官谢缙还是他的学生,有门生一层关系,便穿了便服来到刑部衙门,算是以太老师的身份来拜访了。

他是三朝老臣,论资历朝中谁也不能和他比,魏源再强硬,也不能不卖他一个面子,沉默半响两手一摊,笑道:“那太老师说,连谋反这样的大罪都不处置,学生这个刑部侍郎没法干了。”他直接摘下衣襟上的一块玉田,这块玉牌,上刻姓名,是出入宫城的凭证,即是汉朝的所谓门籍。夏元吉知道,这块牌子只要摔在了桌上,就是表示辞官不干了。

夏元吉知道这个魏源,当年也是一个小神童,十六岁就中了进士,成祖喜爱他,留他在宫中又读了几年书才许他出仕。如此正牌的天子门生,当年又曾力保仁宗,恃才也罢恃功也罢,骨子里极为高傲,一心要做名臣,当然不怕顶撞皇帝——何况宣德也不敢担一个杀谏臣的名声。

“文渊”,夏元吉叫着魏源的号,他只能耐着性子好言相劝,“柳云若毕竟是皇上的近侍,将他发往辽东,皇上脸上也不好看。我并没有说不处置,不如——”他皱眉想了想,历来处置太监的刑罚,也就是杀、流、杖,不能杀也不能流放,只剩下廷杖一条,好在廷杖是个可轻可重的处罚,便道:“改成廷杖吧,另外削去柳云若司礼少监一职,他没了官职,也就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魏源笑了笑:“太老师有命,学生敢不遵从?廷杖——嗯,内监交通外官,最轻的也是杖四十,柳云若串联藩王谋逆,那就杖八十好了。”

八十……夏元吉竟轻轻打了个哆嗦,廷杖不比普通的杖责,那粗大的棍子看看就吓人。责打大臣的时候,还可以穿上厚绵底衣,柳云若一个犯了重罪的太监,当然不能有这种待遇。夏元吉脑中一掠而过是柳云若瘦弱的身形,真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这一顿重杖给打死了。但好在刑部让步了,至于打得轻重,自可让皇帝去周旋。便点点头:“好吧,这个你说了算。”

魏源含笑望着他,淡淡道:“老师,除廷杖之外,学生还有一个额外的请求。”

夏元吉看着他那对黑得不见底的眸子,心有隐隐有不详的预感,问道:“什么?”

魏源冷冷道:“为了免除后患,请皇上将柳云若断手以正纲纪!”

魏源的奏疏送到御前的时候,宣德气得顺手就砸了茶杯:“放屁!汉文帝就废除肉刑了,哪有断手一说!朕又不是隋炀帝,什么时候用非刑处置过人!”

于是夏元吉只好再回去和刑部的官员谈判。“动用非刑”是暴君行径,这一顶帽子扣得很大,魏源也不敢再坚持,只好说既然皇上嫌断手不见于刑律,那就改为拶刑,只要柳云若以后不能再写字就行。此案涉及高煦,为了警示其心,要将柳云若押往西内禁苑,当着高煦的面受刑。

判决送上来,宣德也知道这是刑部最后的让步了,柳云若毕竟犯的是重罪,若是不从重责罚,难以平定朝中舆论。

在奏折上写上“准奏”的时候,宣德的心里实实在在疼痛起来。若果皇帝真的可以随意生杀予夺,宣德宁可把这些大臣杀光了,也不想伤柳云若哪怕一根小指,但是他不能——也正是因为这些人,他的江山才能稳固。

二十六岁以前,他人生的追求里只有江山,二十六岁以后,他在拥有江山的同时还多了一份牵绊。但是,他不能把柳云若跟朝纲社稷相比,不是他狠心,而是他没有那个权利。皇帝不过是江山的一个守护者,他还不能为所欲为。

黄俨看着皇帝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安慰道:“臣听说,受过拶刑后,假以时日,也是可以复原的……”

宣德缓缓起身,自那次从锦衣卫牢房出来,他就没有再去看过柳云若,一来是要防止大臣非议,二来,他想用这样的冷落让柳云若反省。他把这样的冷落当作惩罚,惩罚他的背叛,也惩罚自己,又一次向他妥协。

两个月来,唯一能抵抗寂寞的,是安慰自己,他终究会回来。希望这场磨难,能磨去他的妄想,从此后安安稳稳留在自己身边。只要他回来就好,哪怕一身伤痛,他会用爱意和时间慢慢为他治疗。

宣德说:“黄俨,带朕去东厂看看……”

黄俨打开门,带着几个太监迅速退下,宣德慢慢走进去,低头望着那个轻轻颤抖的身体,沉声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柳云若抬起头,目光迟疑着,嘴唇微弱地翕动着,似乎说话是一件艰难的事。的确,他已两个月未与人讲过话。两个月的孤独,完全的孤寂。虽然没有人再对他刑讯逼问,但那是更残酷的表示,意味着宣德已放弃,放弃了对这件案子的追查,也是放弃了他。

柳云若艰涩地转动了一下咽喉,终于他说:“对不起……”他极短暂地轻笑了一下:“上次,我要说的……没来得及……”那神情天真而羞赧,好像忘记了刑房里的遭遇。

宣德沉默片刻,然后伸手给他,命令道:“过来!”他将柳云若的身体拉入怀中,吻着他的脖子,两个月的离别,在失去的恐惧中游走,他的灵魂和身体都空虚太久。他不想再说什么,语言是苍白无力的。深刻的纠缠和伤害已经无法用语言和解。

他粗暴地去撕扯柳云若的衣衫,柳云若愣了一下,然后自己动手,动作专注而虔诚。激烈而绝望的爱欲,宣德觉得柳云若像是在挥霍生命中最后的激情,他看见他的眼泪滴落下来。

筋疲力尽的时候,宣德想到自己的疑问,问他:“你那么爱高煦吗?”

柳云若的脸上有汗水,眼中有笑意,那神情却是绝望:“我不能不爱他。”

宣德努力去分辨“爱”和“不能不爱”有什么区别,他试着探寻柳云若心里的想法。

柳云若伏在宣德枕边,眼睛闭着,却在轻轻说话:“皇上……你有很多东西,有皇位,有母亲,有自由。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希望是我还在思念着他,我不能放弃他,这太残酷。”

“那你爱过朕吗?”

“……当您见到我的时候,我的感情就已经残废了,我无法再爱任何人。”柳云若想,或许这样的拒绝可以让宣德尽快地释怀,然后完全忘记他,过正常的生活。

不是不爱,只是时间不对,他不应该在那种情况下和宣德相见。倘若他们相遇在汉王之前,或者在乐安之战之前就好,他会愿意接受宣德的承诺。可是命运把他逼迫到了这样的境地。

“就因为朕赢了那一次,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朕?”

柳云若睁开眼,冰冷的手指轻抚上宣德的脸,眼中是歉疚和婉转的疼惜,他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皇上,赐我一死吧,什么死法都可以——这是我唯一能补偿您的。”他太累,遍体鳞伤,已不想再独自抗争。

看来他还不知道……宣德想到母亲的话和那份被自己批准的奏章,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但是他不能放手。柳云若说他已经拥有了很多东西,或许没有错,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忍受失去。

他安慰自己,他是皇帝,他有权利自私。他硬起心肠道:“你想补偿朕,就活下去。”他向柳云若一扬下巴:“起来,朕有事对你说。”

他们都抱膝坐在床上,身上简单地披了衣衫,宣德开始用皇帝的身份宣布一些简单冰冷的词句。他说了自己为了救他而做的努力,柳云若只是歉然微笑着;他说到廷杖八十,柳云若的肩膀轻轻缩了一下;他说到要用拶刑,柳云若放在膝盖上的手一颤。

然后他慢慢伸直手指,清秀的手指,微微的关节突起,就是这双手那次在西内为汉王抚琴,就是这双手在梅花树上为宣德挂上彩灯……他在想着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为这两个男人付出。

宣德看见他睫毛上的泪光,以为他在恐惧,面对这样的处罚,是人都会恐惧。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柳云若揽在怀中:“就是一时疼痛,忍过去就没事了——朕以后会好好待你。”

“谢皇上隆恩……”柳云若毫无怨怼地轻轻叹息。既然他不许,他就不能死,他的生命早已不由自己掌控。他亦知道所有痛苦都要由他一人承担,只是他的痛苦,找不到任何出路。

三十三、绕指柔肠

柳云若被押到西内禁苑,正是这座园子春光最好的时候。阳光从石子路两边的梧桐树叶的缝隙里洒落下来,树叶翠绿地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空气中弥漫淡淡的花草清香。

柳云若颈上戴了重枷,几乎步履蹒跚,他想走慢一点,再一次记忆这座园子带给他的安慰。可是刑部的衙役推搡着他,那些熟悉景物,池水、杨柳、桃花、石凳匆匆从他眼前流过,无法为他停留一刻。他看见的是时间刷刷地回流。

他被带到前厅的门外,一眼就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厅内,里边的光线太暗,看不见高煦的脸,只有那坚硬的线条一如往昔。

王爷……柳云若在心里轻唤了一声,他终究是回来了……汉王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当年他把他抱上马的那一刻,他的手放在他小腹上,便是在他身上打了烙印,注定他这一生一世,都只能属于这个男人。这烙印太霸道了,容不得违抗,即使感情已经千疮百孔,他依然要靠记忆来爱。

前来监刑的是刑部侍郎魏源,和东厂的一个宦官苏岳。苏岳向高煦道:“皇上有旨,您今日只是观刑,不能出这个门儿,不能与柳云若交谈。”

高煦没有理他,只是慢慢地向前走,走到了门边,好让他能近一点看见柳云若。柳云若正被卸下重枷,神情里写满疲惫和疼痛。高煦突然想不起当初那个抱着白狐的孩子,仰头静静望着他,目光清澈如同雨水洗过的太空。同样的轮廓,却再也无法重叠。

柳云若一点点抬起头,和高煦对视,他看到了高煦眼里隐忍的痛楚,也看清了高煦鬓边的一抹灰白……白发……还不到四十岁的王爷……那个曾经霸气的、笑傲天下的王者,在失去一切之后,终于变成了一个隐忍无助的中年人……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简直就像一场梦,只是这梦没有醒时……

柳云若被这剧烈的悲酸冲得浑身颤抖,几乎摇摇欲坠,他是那样羞惭,为自己曾贪恋宣德的温情而羞惭,他哽咽着开口:“王爷,对不起……”他是唯一能够承载汉王过去的人,也是唯一能给他未来以希望的人,他怎么能够放弃。

魏源脸一沉:“本官已告知你,不能与高煦言辞交通,这么快就忘了?来人,”他手一挥,干脆利落地道:“打十棍。”

押解柳云若的衙役都带着水火棍,连刑具都不用找。当即两人上前,在柳云若膝弯处一踢,将他踢得跪倒,两根水火棍交叉架在他背后,从腋下穿出,用力一压,将柳云若压倒在石板地上。另两名衙役的棍子便高高扬起,“呼”得一声打下来,结结实实落在柳云若臀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快了,柳云若还没有做好准备,一声惨叫冲到了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时候,却猛然意识到汉王就在旁边,急忙咬住嘴唇堵住了那声痛呼。只是这一下咬得太过用力,嘴里立刻有了腥咸的味道。

听得上面一声怒喝:“你干什么!”第二棍没有再落下来,柳云若喘息着转头去看,却见汉王一步踏出,抓住了扬起的棍子。

魏源嘴角带着轻蔑的笑,二十年前高煦与太子争位,他的恩师谢缙因为在成祖面前替太子力争,被高煦陷害至死。今日情势逆转,高煦成了阶下之囚,而他权柄在手,他执意要将柳云若押到西内用刑,正是要利用这个机会羞辱昔日政敌。他冷冷道:“朱高煦,圣旨不许你步出此厅,你不遵旨,本官只好责罚他了——”他眼角瞥了一下趴在地上的柳云若,淡淡道:“加十棍!”

“你敢。”高煦的声音比他更冷,蕴含着让人几欲窒息的力量。

魏源嘴角轻抿,但是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他却浑身一震,朱高煦的眼睛黑而深邃,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连呼吸都困难。他想到了成祖朱棣。为了掩饰那刹那的心慌,魏源淡笑着转过脸去道:“你不让在这里打也没关系,算在廷杖上,吃亏的是他。”

宦官苏岳当年在宫中服侍过成祖,和高煦算是认识。眼看还没开始行刑,先闹成了不可开交的局面,只得上前相劝:“二爷……”他大着胆子叫了一声从前宫中的旧称,“您还是进去吧,早点用了刑,他也少受点儿罪……”

高煦不语,不动,被他握在手中的棍子发出咯咯的木质断裂声。

忽然觉得他袍子的下摆被拉了拉,低下头,是被棍子压得无法动弹的柳云若,他仰起脸,向高煦短促地微笑一下,轻轻道:“王爷,别和他们争,他们不配。回去吧,就当看个戏法儿。”

魏源的眉峰稍稍一挑,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他没敢开口再让加刑。或许他对高煦还有一丝畏惧之心,或许是柳云若的微笑太淡定了,那是连身躯、生命,甚至是尊严都已不在乎的淡定,他发现自己即使多打他十棍,也是毫无意义的。

高煦冰冷的眸子在这样温软的语气里一点点的融开,他读得懂那目光中的默契,和那默契背后所忍受的痛楚。一如当初,他一时冲动把梅花般清丽的少年按在身下,柳云若忍痛中强作微笑的脸,如一朵苍白的花朵,也许他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枯萎的。

这个少年本来应该有美好的人生,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应该有红袖佳人楼头的眷恋,有文章诗词留给后人艳羡遐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身囚服,满身创伤,被以一个非常卑贱的姿势按在地上打屁股。曾经的状元郎就这样被他摧毁,一点点的,从身体到心灵。

高煦只觉得浑身酸软,他第一次发现,他从未保护过这个孩子,他从未问一句,你是不是很疼?因为柳云若隐藏起了所有的伤口,不让他看到,他爱他的方式是如此的天真,一意孤行。

高煦的手颓然垂下,并没有觉得羞耻,因为他终于明白,他的无能为力,不是从这一刻才开始。

那个持着棍子的衙役腾腾退了两步,满面通红的喘气,他将棍子杵在地上支撑,却不防“喀嚓”一声,粗重的水火棍从中拦腰折断。魏源脸色阴沉地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一个的衙役补上前,棍子再一次落下。这些衙役是衙门里的行刑老手,又得了魏源的暗示,手上使了暗劲,棍棍力透肉下。这样打不会破皮流血,疼痛却非一般板子责打可以比拟。柳云若给那一下又一下钝重的疼痛震得眼前发黑,死死咬住袖口没有吭声。

园子里一片寂静,一个衙役站在旁边数着:“二,三,四,五,六……”,除此之外便是棍子击打在肉上的沉闷钝响。远处花丛里有两只蝴蝶被惊起,扑扇两下翅膀,轻快地飞走。

好容易二十棍打完,压着柳云若身子的水火棍拿开了,柳云若却仍旧趴着不敢动。臀部好像有无数把小刀在里边乱刺,他怕只要一动,压抑不住的呻吟就会从牙缝里里流泻出来。

苏岳只想赶紧办了差事,轻咳一声道:“魏大人,这就行刑吧?”

魏源一点头,两个衙役上前,架着柳云若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重新跪好。柳云若脸上的冷汗淌下去,粘湿的汗水朦胧了双眼。

两个衙役将事先准备好的拶子拿过来,紫檀木质的六根棍子,用绳索穿起来。他们拉开绳索,熟练地抓起柳云若的双手,将左右手一上一下套进拶子,调整了一下木棍的位置,卡在指关节处。坚硬的质感让柳云若稍稍颤了一下。

柳云若不敢去看自己的手,也不敢去看汉王。侧过脸,厅堂旁边是两株柳树,柔嫩的枝条上是刚刚绽出的淡绿小叶子,在明亮的阳光下,有透明的色泽,充满纯真的生命力。

不知道他能不能如同这柳树,在经历一个轮回后重新生长,脱去这个支离破碎的躯体,放下这沉重的记忆的负荷,在温暖与希望中,真正爱一次。

没有任何预兆,拶子蓦然收紧,一道凛冽的剧痛闪电般从双手上传来,柳云若跪着的身子猛地绷直,他狠命一咬下唇,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叫生生压制下去,唇上有鲜红血珠滚落下来。

强烈的疼痛令他窒息,一片死寂中只听见木棍一点点收紧时发出的“吱吱”声。柳云若抽搐起来,为什么这样久?他当初还以为只是一瞬间;为什么这样痛?早知道是这样的痛法,他宁可让宣德斩断他的十指,只怕还来得干脆些。

无法再忍受了……那几根简单木棍带来的痛苦是如此深重,似乎要将他的手指碾成粉末,痛从双手传遍全身。柳云若眼前发黑,意识逐渐模糊,这就是死亡么,来吧,他已不想再坚持……

就在他要迎接来那片彻底的黑暗时,手上的疼痛却减轻了许多,他有些茫然地抬了一下眼,难道结束了?他看见汉王眼里翻涌的悲愤、痛惜、哀伤,想着自己应该安慰他一下,于是吸了口气,调集仅存的力气拼凑起一点笑容。

可是这笑容很快被摧毁,更加强烈的疼痛再一次从手上传来,柳云若被这突如其来的痛冲击地全身向后一仰。“啊……”一声呻吟从他的骨髓深处挣扎出来。

苏岳吃惊地抬头,看到魏源带着冷笑的脸,才明白他是故意折磨柳云若,只要他不点头,柳云若的手指就不能被夹断。行刑的衙役看到柳云若快要昏过去时就放放绳子,等他缓过气来,再一阵猛收。

木棍磨破了手指上薄薄的皮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柳云若惨叫起来:“快一点,求求你们快一点,啊——”剧痛像潮水一样,随着那拶子的收收放放,一波一波地想要吞没他。

为什么这些痛总是无可回避,无法遁逃?原来真的没人能救他,他的心里是无尽的绝望。

高煦的心脏被那一声声的惨叫撕扯扭曲着,头痛欲裂,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他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如果可以,他想狂吼,想把整个世界撕碎,只要能把这个人拥入怀中……然而天地广阔,他的愤怒,他的无可奈何,是那么的渺小。

他终于明白,这事上最残忍的刑法,不是这样的拶指,也不是凌迟车裂,而是眼看着心爱之人受苦,却无可奈何。

又一声惨叫过后,柳云若的身子一阵痉挛,而后不再动弹。苏岳额头见汗,颤声询问:“魏大人?”他没想到魏源会这样用刑,若是让宣德知道,他不敢想有什么后果。

魏源走上前,拨开柳云若滴着汗的头发,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淡淡道:“没事,先放一放。”

两个衙役上前,架着柳云若的手臂将他扶住,听见他发出微弱的呻吟,两边拉着绳索的衙役又准备再用力。高煦只觉一口气冲上来,胸膛几欲炸开,他一言不发,大步上前,一伸手叉住了魏源的脖子,狠狠将他摁在树上。

苏岳惊呼一声,正在行刑的衙役们也吓得松了手,柳云若的身子软软倾倒下去。

高煦虎钳一样的手把魏源擎得双脚离了地,魏源憋得满脸通红,连叫都叫不出来,两腿抽搐着,一双手无力地在高煦手上抓着。如同一只割了脖子的童子鸡。

苏岳惊恐地攀住高煦的手臂,叫道:“二爷,二爷!您息怒!您替他想想,魏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柳云若必死无疑啊!”

不知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高煦本来也没准备杀了魏源,他一松手,魏源掉在地上,团着身子呼呼喘气。

苏岳忙给魏源揉着胸膛,他看看高煦,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柳云若,向魏源道:“魏大人,就让他们利索点吧?”

魏源仍旧说不出话,他执掌刑部,以刚正严明著称,仅仅靠着一只笔,每年就要决断许多人的生死,并不觉得有丝毫胆怯。只是他刚刚两眼发黑满脑子混沌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死亡的感觉,竟是那样的痛苦和绝望……他喘息着,无力地点点头。

他一点头,事情就好办多了。两个衙役又把柳云若扶起来,行刑的衙役将绳子在手上挽了两圈,两人一对眼色,“喝!”得一声同时向后猛拉。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是清晰可闻的裂骨声,柳云若的头缓缓垂了下去。

高煦一步抢上,将那个就要倒下的身躯揽入了怀中。柳云若脸色苍白到看不出一丝血色,全身都是冰冷的汗水,像是一朵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朵,那样的轻。他的十指关节处血肉模糊。

柳云若挣动一下,似乎能知道自己被拥抱着,这样久违的感觉拉回了他的意识。他努力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头顶嫩绿的杨柳,在和煦的春风中轻轻摇摆着,好美丽。

“云儿……”熟悉的声音,滚烫的呼吸,唯一不熟悉的是那双眼睛中蕴含的泪光。

轻舔了一下满是鲜血的唇,柳云若的神情虽然虚弱,却微微笑起来,他轻声道:“王爷……没事,没事的,你等我……我们终究,会再见……”然后,似是疲惫不堪,他闭上眼睛,却又像交付了一件信物般释然。

是的,终究会再见。终于一天,我会将你们恩情,全部的偿还,偿还给你们两个。

三十四、两难之间

因为廷杖地点在午门,柳云若又被囚车押了回来。

窄小逼仄的囚车中无法伸直双腿,挨过棍子的臀部又坐不稳,柳云若只能蜷着身子靠在木栅栏上。他那双鲜血淋漓的手软软地搭在腿上,血污已经凝结,关节处却如同数百根钢针在扎,疼痛从指关节一直往上爬到手腕,爬到小臂,爬到大臂,再爬上肩膀,这两条手臂似乎已不再属于他。

囚车的木咕噜在并不平坦地道路上颠簸着,像吟唱一首古老而凄凉的歌谣。满身的伤痛,将每一次微弱的震动都放大千倍,如同一个个黑暗的浪潮向他袭来。他不知这条路为何这样长,却又并不期盼它结束,他知道在路的尽头,等待他的是更艰难的折磨。

明亮的阳光让柳云若眩晕,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看见在前面的石板路上,有一个穿粗布长袍的男子,抱着一个男孩儿,那孩子伏在男子肩头,满足而愉悦的笑容如花朵一样绽放开来……可是囚车驶近的时候,那画面却又消失不见,柳云若感觉眼中有灼热的泪。

那个男子带走他永恒的记忆,这记忆背在身上,无法解脱,是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他一直在寻找,企图用同样强大的爱来填补,宣德说他爱上的是心底缺乏的东西,可是他已无法放弃。他注定对生命中得到的每一份感情,都要倾尽心血去报还,虽然生命对他至为不公,这样的波折,这样的苦痛,使他如同粉身碎骨般被揉搓着。他依然想相信自己的爱,不知悔改地坚持——所以他的苦痛没有任何出路。

囚车经过端门、承天门、大明门,终于在午门外停下。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居中向阳,位当子午,故名午门。皇宫“五门三朝”,以午门最为威严肃穆,因此只有册立皇后、皇帝亲临阅兵等重大典礼才在这里举行,自永乐十八年成祖迁都北京后,又订下制度在这里施行“廷杖”。

魏源远远向午门内看了一眼,见广场上三步一岗四步一哨站满了锦衣卫兵士,场心是临时搭起的木台,台下也聚了不少人,都是来观刑的大理寺、刑部及都察院的众官员。大概是因为正犯没有来,那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堆儿唠嗑,与午门庄严的气氛有些不协调。也难怪他们不在乎——廷杖虽是残酷的刑法,在永乐年间让这些大臣闻之变色,但今日打的既不是他们的同僚也不是他们的好友,不过一个有“佞幸”之名的太监,这是与他们没有任何关联的痛苦,他们乐得看热闹。

魏源让人打开囚车,柳云若已无法自己下车,两名衙役只好踩上车辕,将他从车里架了出来。这时从左掖门旁边的值房里出来一个太监,走到苏岳旁边,对他低声耳语几句,苏岳脸色微微一变,向魏源一躬身道:“请魏大人在此稍候片刻。”向架着柳云若的衙役一挥手,示意他们进房去。魏源认得那个人也是乾清宫的司礼太监,已经猜到值房中是什么人,轻轻哼了一声,却不能阻止。

值房门打开的时候,宣德向后闪了一闪,似是不愿让门外的人看到,黄俨也乖巧地上前一步挡住了皇帝。等门关上,宣德大步迈过来,紧紧地拥抱住柳云若。架着柳云若的两个衙役吓了一大跳,连忙松手,柳云若根本站不住,双腿一软就要滑下去,然而宣德手上猛然用力,那样激烈地近乎粗暴的拥抱,像是要把这个人压入他的胸膛。

从昨晚开始,他就无法入睡,今天早上柳云若被带走,他在这里徘徊,焦虑,几次想要下旨把柳云若召回来,虽然他知道他不能。他的生命是不自由的。他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囚犯。

可是现在见到摇摇欲坠的柳云若,所有刻意的压制都崩溃了,他一直在失去他的恐惧中。

柳云若勉强抬起眼睛,看见宣德脸上混合着忧虑的憔悴,唇上的髭须都没来得及刮掉,像一片阴影。柳云若轻轻颤抖起来,内心迷离,他不知为何,他仍然会因为这样的拥抱感到温暖,虽然他是如此的疼,虽然这疼是他的赐予。

这是他自己的错,他的贪恋,贪恋一份绝对不该属于他的感情,贪恋一个本应该仇恨的男人。爱情是宿命摆下的一个局,他一步走错,于是步步皆输。

宣德抚着柳云若的头发,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声音有些发颤:“你怎么样?”低下头去,望着他软软垂下的手,和手指上的血污,喉头哽塞,眼眶一热。虽然是已经预料到的结果,可这样亲眼看到,才发现自己在这里焦急的等待,心疼的想象,都是那么地无力。

柳云若轻轻点头,他口中干涩难忍,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有没有水……”

宣德忙向黄俨命令:“水!”黄俨捧着一杯热水过来,宣德亲手接过杯子,凑到柳云若唇边,看着他如得甘泉般喝下。心中感觉到了一丝安慰。他并不在意这些人看到他以皇帝之尊服侍一个太监,他想,即使柳云若的手真的无法复原了,他也会这样照顾他一辈子。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好,只要还能爱他就好。

宣德捧起他的手,声音里有歉疚和柔情:“现在来不及包扎,先上点药……”黄俨一挥手,等候在旁边的太医连忙上前,先将一粒黑色的药丸塞在柳云若嘴里。药丸清凉微麻,柳云若知道是宫内秘制的定痛安神之药,费力地咀嚼咽下。他靠在宣德怀中,宣德执着他的手腕,太医便用药水擦洗关节伤处。血污洗去,十指却肿得犹如萝卜一样,关节处的伤也惨不忍睹。

门外忽然传来魏源生硬的声音:“苏公公,时辰到了。”

宣德猛然抬头,脸上有愤怒,皇帝的自尊和对怀中人的疼惜混合在一起,淹没了理性,他凭什么要受这样的逼迫?他凭什么要一次次地把柳云若送出去,任人宰割?他低声喝道:“黄俨,出去传旨!说柳云若伤势沉重,杖刑改日执行!”

黄俨脖子一缩,为难地轻唤了一声:“皇上……”

没等黄俨说出什么,震耳欲聋的钟声传来,宣告着午时来临。那样厚重悠长的声音,带着排山倒海的磅礴气势,似乎撼动着每个人的魂魄。

宣德的脸色由青转白,午门的钟声,这样近的聆听,只有他登基时,和亲征高煦时,他在这里犒赏六军。那时候他站在五凤楼上,眺望广阔的云天和远处的山峦,只觉这阳光覆盖之下,尽是他的所有,那种壮阔的满足感,让他以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和他的江山比拟。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个人,可以这样让他心疼。

柳云若稍稍回过头,看到了宣德脸上茫然若梦的神情,无声地惨笑一下,低声道:“皇上,让我去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倒也不会觉得太疼了。”

宣德拥抱着他的手臂在轻轻地战栗,黄俨咬了咬牙,上前劝道:“皇上,臣已经交代了钟法保,让他的手下留情……”他虽心里一百个不忍,却也知道不得不劝,各司法的大臣都聚集午门,皇上因为心疼一个太监突然更改旨意命令停刑,立刻就是一场大笑话。

宣德的手一点点放开,他知道他错了。他知道这一次放手,便是亲手毁弃了自己的诺言,他知道这一放手,就再也无法拥有柳云若,他心内有不详的、却又异常分明的预感。

柳云若深吸一口气,自己迈步离开了宣德的怀抱,他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两边衙役又架住了他,就要一跤栽倒。

那太医又上前,把一个小酒盅凑到柳云若唇边,杯中是青黑色的液体,酒香也无法掩盖那股腥臭。那太医道:“是蚺蛇胆……”

柳云若知道蚺蛇胆清热泄毒,且民间流传着蚺蛇胆可以让人还阳的说法,所以自洪武年间开始,要受廷杖的大臣都会先服下一杯黄酒浸泡的蛇胆,久而久之竟成了惯例。宣德准备的,倒也周全。

黄俨叹了口气,轻声道:“柳公公,等下忍一忍,就过去了……”

柳云若向他微微一笑,就算他不说,他依然也要忍下去。他的忍耐,已不是从今日开始。他闭眼,仰头将那杯胆汁一口吞下,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股咸涩的苦味,竟和眼泪的味道至为相似。

魏源看柳云若出来了,向一个衙役吩咐了句什么,那衙役飞奔而去。场中的木台上,一个锦衣卫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呐喊:“押罪官!”两排锦衣卫在指挥使钟法保的带领下,昂然走上木台,底下本来随意闲站的官员忙退后几步,肃立站好。

柳云若又被套上重枷,在刑部衙役的推搡下,艰难地迈动双腿,向场心走去,他知道即使前面是地狱,他也要靠自己这一双腿走了去。

想起当年也有那么一次,他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午门的广场,那回是他中了状元,簪花带翎,带领榜眼和探花,从五凤楼中门而入,接受百官的朝贺。

人生的轮回就是如此讽刺。

只是他在这样天地般的落差里,却不觉得有丝毫怅惘,没有任何的感伤。这些浮世的繁华喧嚣,众生的锦上添花或是落井下石,皇家的恩典与威仪,于他只是过眼云烟。只不过一个差错,就走入其中,他的所得和他的所求,竟完全不同。他的生命便如走入了黑暗的洞穴,步履维艰地挣扎,看不到一丝丝的光亮。

他走上木台,看见木台上铺着一块毡,毡上铺了一长卷梭布,大概等会儿就是要伏在这白布上受杖。

钟法保一打手势,中气十足地喝道:“卸枷——”

几个锦衣卫上前,娴熟地开锁取枷,只听得一阵咣啷咣啷的磕碰声,押着他的衙役松手下台。柳云若再也站立不住,双膝一软就磕了下去。

钟法保又喝道:“宣旨——”

一个太监上前,宣读皇帝的旨意,不过是明数司礼少监柳云若的罪行,作出杖八十的判决。宣旨的时候一众大臣都跪下聆听,宣德自称“行仁政”,即位三年来,还没有廷杖过任何大臣,哪知第一次用这个刑法,惩罚的就是自己的嬖宠,这些大臣心中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感。这种心态与柳云若第一次在文华殿上受杖已完全不同,那个时候柳云若是与他们同等位置的大臣,看他受折磨,大多是怜悯和同情。只是自从他做了宣德的男宠,这怜悯便立刻变成了鄙夷和唾弃。

原来离经叛道的爱情比谋反叛乱更不能为世所容。

宣旨完毕,钟法保便振声喝道:“行刑!”

两个锦衣卫上前,将柳云若按倒在白布上,双手都用系了麻绳的铁环扣死,然后一字扯开,拉紧的麻绳牢牢地系在临时钉进木台的铁楔子上。再用麻绳绑住双腿,柳云若全身便动弹不得。

一个锦衣卫提起木台上早就准备好的水桶,“哗啦”一声泼在柳云若下身,柳云若被这冰冷冲击地一哆嗦——这是廷杖的规矩,将裤子泼湿,湿布柔韧,不易被刑杖打破,否则几杖下去,裤子捶烂了,布屑陷入皮开肉绽的伤口,受杖人纵然活了过去,因受布屑污染清洗不净,创口也很难愈合。

柳云若以前虽也听说过廷杖,但是他为官以来,大部分时间都陪着汉王在山东,并没有见过大臣受杖的场景,想不到竟是如此周密繁琐地一套手续。

刑前的一切工作准备就绪,钟法保便喝道:“搁棍!”

两个手执粗大刑杖的锦衣卫上前,将木杖靠在了柳云若的大腿上。廷杖是栗木所制,较小的那头是棍子的形状,方便行刑人握在手中,着肉的那一头却是扁的,有四分宽阔,比普通的板子宽了几乎一倍。刑杖一放上去,观刑的大臣们才蓦然觉得,比起这摄人心魄的刑具,柳云若那修长的双腿,显得未免过于单薄了。一时场中鸦雀无声。

柳云若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的心里是一片漠漠的空白。将要到来和已经到来的,他只能接受。

三十五、死又何惧

钟法保再次低头看了看静静伏在地上的柳云若,淤肿的手指在阳光的反射下已成了紫色,不由皱了皱眉头。

柳云若是他在锦衣卫当差数年中,遇到的最麻烦的犯人,轻不得重不得。打得轻了瞒不过一干大臣,打得重了又得罪皇帝,他两头不是人。几天来他找了锦衣卫中行刑的高手,因为几年没有动廷杖了,还不放心,让他们天天演练——在一个皮人外面包了草纸,要打得砰啪有声,草纸却不能破。

想了想,对自己的手下还算有信心,深吸口气,终于吐出了那个惊怖的字:“打——!”

这声音在午门的广场上空回荡,余韵悠长。值房内站在窗前眺望的宣德,紧紧握住了窗棂。

两只刑杖高高举起,随着一个锦衣卫喝一声:“一!”一只刑杖重重落下,是沉重的钝器击在肉体上的声音:沉闷,喑哑,却有着不可抗拒的穿透力。

柳云若的头猛地向后仰起,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痛呼。这一杖落在臀上,他一个时辰前刚挨过棍子的屁股肿痛不堪,再加上这一记重打,便如泼上了一瓢滚沸的油,痛楚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他还没喘上气,第二杖已骤然落下,这一次打在了大腿上,力道直透骨髓,那种骨头几乎折断的感觉,竟然让他忽略了皮肉上的痛感。

听着旁边的锦衣卫数出一声:“二!”

宣德在值房中,听着广场上传来柳云若揪人心扉的惨叫,因为距离远,惨叫变得轻而飘忽,听起来更加凄凉。而那些报数声,每一个数字喊出来,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了他心头。

钟法保已经告诉他,因为观刑的大臣都是司法道的,很多深谙用刑之道,因此作弊不能太明显。前二十杖是必须认真打的,这时候腿上和屁股上都皮开肉绽血透衣衫,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后边就可以只打臀部并且手下留情。否则廷杖是臀腿分受,八十杖一半落在腿上,就算不死也要残废了。

宣德轻轻闭上眼睛,云若,再支持一下,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惩罚了。这一场劫难,就算是脱胎换骨,从此之后,放下那些负累,好好留在朕身边……

廷杖的定例是每名行刑锦衣卫打五下,即十杖一换人,这十下已让柳云若痛入骨髓,几乎昏厥过去。他以为经历了拶刑,他对疼痛的感知会麻木。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还是错了,他已无法分辨,廷杖这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他砸成两截的痛楚,和手指上那种尖锐凛冽的痛楚,到底哪个更难以忍受。实实在在的疼痛和恐惧令他颤抖,他不敢想离八十杖还有多远,双手已废,如果连腿都废掉,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皇上,你真的要我做一具行尸走肉么,是不是这样,才能令你放心?

钟法保喝了一声:“换手!”两个行刑的锦衣卫将刑杖以一道挥洒的弧线重重砸在地上,“咚”得一声,让观刑的人都不由一震。看着柳云若的下身在刑杖落下的地方绽放出一道道的血红,听着他已经嘶哑的嗓子里发出的呻吟,那些不久前还恨不得斩草除根的官员们,也有些心跳加速了——这一直被他们痛恨着的人,也不过是个柔弱的少年罢了。

第二个十杖落下的时候,柳云若已经没了惨叫的力气。从早上到现在这一连串的折磨,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到了极限,手上的伤和落在身上的刑杖一起煎熬着他的意识,他只觉一阵阵的黑暗向他袭来……也许这次真的是终点了,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的死亡,他希望能由宣德亲手杀了他,看来这样的希望也成了奢侈。

不过这样也好,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如果这样的死法能够向他赎罪,他并无怨恨。他的罪太深,判决的时刻终于到了。

空气中有鲜血甜腥的味道弥漫开来,他感觉下身被撕裂的疼痛逐渐模糊,如同第一次与汉王做爱……他连仰头呼痛都已不能,脸贴着毡布,居然是柔软而温暖的,好像柳生的手,托着他的脸,将他轻轻放倒在怀中……原来死亡缓缓张开双翼的时刻,并不是想象中的狰狞。

柳云若只觉眼前有灰蒙蒙的一片笼罩过来,看不清那些影影绰绰的人群。他的意识突然清明了一下,有些微微的遗憾,想起上次宣德问他,你爱过朕吗?他说没有,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那是一句谎言。

那个在危险来临的时刻把他护在身后的男人,那个静静拥着他凝望星空的男人,那个英俊沉着的男人,永远都不知道,他对他的渴求。所以才会在明知不该爱的时间,竟动了心。

只是这爱之前,已有太多东西成了事实,他们相互的亏欠,即使是爱也无法弥补无法挽回。所以他便不能说出实话,他和宣德,便如两个隔岸相望的人,空有留恋,却是注定离散。

对不起……他想说一句,却发现自己已发不出声音……

看柳云若晕了过去,钟法保确实吃了一惊,心说怎么这么不经打。他估计的二十杖,是对健康人的判断,他并知道柳云若之前先受棍打,再遭拶刑,早已虚弱到极致。第二次换人的间隙,一个锦衣卫提着水桶过来,舀起一瓢水泼在柳云若脸上。

宣德在值房内远远看见泼水,心中一紧,压着嗓子对黄俨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黄俨只得领命,来到广场上混入人群,看见柳云若已经被泼醒,眼睛半睁着,头发被水泼湿,贴在半边脸上,衬得脸更加苍白。下身却是一片血红,鲜血沾染在白布上,仿佛洒落一地的红梅,有种颤动人心的美。

黄俨的鼻子微酸,因为距离远,他所看见的柳云若,只觉得身体是那样的弱小,那张脸清透而分明的轮廓,似乎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孩子。这样一个绝世的人儿,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他向钟法保递个眼色,目光中有询问和警示的意味。钟法保神色有些尴尬,但也不易觉察地向他一点头,示意他放心。

第三轮。新的行刑锦衣卫上前,他们事先得了钟法保的吩咐,刑杖举得高高,挥下去也十分猛烈,却在挨近柳云若身体的那一刹那,却是手腕一硬,把灌入刑杖的劲往回收了许多。

行刑的使了花招,但廷杖本身分量就有三十多斤,即使卸去大半力道,打在已经血肉模糊的臀上,疼痛仍难以忍受。柳云若在挨第一下的时候下意识地一颤,眼中却出现了短暂的迷茫,刚才那种几乎要打断骨头的感觉没有了,代之的是皮肉上火辣辣的痛。他终于明白,宣德是不会让他死的。他不知为何,心中竟不觉得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反而有一丝失望。

那就是说,他还要继续忍受,也要继续背负对宣德的愧疚。自从在乐安与汉王分别的那一刻起,许下那句“等我”的承诺,他就无权决定自己的生死。

一再地无路可走,却要一再地前行。

这样暗中留情的行杖,全靠手腕上的力气维持,比普通行刑要费劲很多,那些膀大腰圆的锦衣卫也都累得气喘吁吁,手臂发软。

柳云若却只是在一次次刑杖落下时抽搐着,他的嗓子哑了,叫不出声音。广场上虽然人头攒动,对他来说,却是广漠的寂静与荒凉,所有的痛苦得不到发泄,只有他一个人能体会,懂得。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柳云若觉得自己像一只翅膀被碾碎的蝴蝶,无力地摔落在泥土里,很疼,疼得快死了。

每一次疼痛的时候,他都想,他还能不能乞求,请他们不要打了。或者是向宣德乞求,对他坦白一切,请求他的宽恕。宣德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结束他苦痛的人,让他释放掉内心所有的恐惧,和那让他心力交瘁的深情。

他伸展了一下手指,却发现他的手无法动弹,才想起来这是已经失去的东西。一如宣德之于他,似乎一直在身边,又远得无法企及。他无从向谁求告,便只能在这疼痛而孤独的守望中坚持着。

到第五次行刑侍卫换手的时候,柳云若又晕了过去。钟法保头上都见汗了,只好再次叫人把他泼醒,并且向第六轮上来的侍卫递去一个眼色,双脚又向外分开一些——这是宫中旧例,双脚外张便是示意杖下留情,不能把人打死。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被大臣看出来,只怕一不小心柳云若死了,皇帝一定拿他陪葬。

其实这个时候打轻打重,对柳云若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下身早已麻木,没有了任何痛感。虽然被冷水泼得睁开了眼,意识却仍沉沉地陷在一片昏乱的迷蒙里,分不出清醒与晕迷的界限。那一声声响亮有力的报数,煎熬的并不是他。

那些围观的大臣早说不出什么感觉,一个苍白的少年,下身浸在血泊里,在粗大刑杖的击打下只有寂静无声地微弱颤动。这寂静有些脱离真实,似乎是不小心一脚踏到一朵玉兰花,柔嫩的花瓣支离破碎,流出的是红色的液体,依然是美,却让人内心惶恐毛骨悚然。他们不知为何,在春日的阳光下觉得冷。

“七十八。”?

“七十九!”

?

“八十——”

喊到这最后一个数目,报数者将余音拖得很长,就在这拖音中,两只带血的刑杖重重砸在木台上,闷雷一般的声响,让值房中的宣德浑身软弱无力地坐了下来。

钟法保因为紧张,出了一头的汗,现在一口长气吐出来,才觉得全身凉嗖嗖的,心想就是让自己亲手操起棍子打人,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他又看了一下柳云若紧闭的双眼,赶紧提气喊道:“行刑已毕,列位官员,散——”

观刑的官员们都不想多说什么,似乎无法对柳云若同情,却也再说不出那些激昂的言辞,只好低着头潮水一样向端门涌去。

宣德隔窗眺望,两个侍卫曳着白布,将柳云若向宫门内拖去。有几个小太监提着水桶,开始擦洗地上殷红的血迹。清水泼上去血迹迅速扩散开了,颜色变淡,再用白布一擦,就消失不见,可是在宣德的眼里,却依然有块淡红色的斑点擦拭不去。如同身体受过的伤,即使皮肤能够愈合,却依然在某个深不可测的地方,留下痕迹。

等大臣们走散了,宣德才能出来,所以他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太医们已经在给柳云若处理伤势了。首先冲入视线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红,让宣德几乎呕吐。他强支着精神走到柳云若床边,一群太医看见他,慌忙都跪下行礼。

宣德听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动,似乎要破碎了一样疼痛,他说不出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他在柳云若床边坐下,看到柳云若的脸却是平静而深沉,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

宣德伸出手抚摸他的脸,不顾有大臣在场,热泪盈眶,自从那天柳云若被带到锦衣卫监牢,他就被那种失去的恐惧包裹。这些日子各种巨大的压力让他疲惫到几近崩溃,直到此刻,这个人才终于又躺在了这张床上,终于回到他身边来了。

还好锦衣卫的那些掌刑侍卫训练有素,臀腿上虽然打得惨不忍睹,但都是外伤,没有损伤筋骨,太医用了最好的药,说是一个月内就能痊愈。比较麻烦的是手,关节处软骨断裂,宣德问能不能恢复,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把握。

几天来柳云若一直昏迷着,还好在受杖前服了药,不至于毒血攻心。却也因为外伤太重,高烧不退,即使用冰块来敷也没有用,嘴唇烧得干焦,一阵阵地颤抖抽搐。

宣德几乎不敢离开他身边,太后来看了一次,叹了口气,也没有劝什么,只让在柳云若房中给宣德另置了张床。可是黄俨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看到皇帝伏在柳云若枕边睡去,多日没有修理的胡子和暗黑的眼圈,让一贯注意仪表俊美轩昂的皇帝似是老了十岁。

柳云若在几天后的傍晚睁开了眼睛,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连一点点光线都觉得两眼刺痛,不得不再次合上。那一闪极其模糊,却有熟悉的感觉牢牢抓住他飘忽的意念,让他不肯就此放弃,而是努力聚集起神志与力气,再次睁开眼,几个虚无的影子晃动了一会儿,终于凝聚成一个清晰真实的形象。是宣德憔悴的、沉睡中的脸。

他还想不清楚事儿,只觉得无限的怜惜,本能地想伸手抚一下,稍稍一动,感觉到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才发现两只手上都打了夹板。受刑时的情景立刻被拉回脑海,原来有些东西是注定失去的,他的心中稍稍一惊,随即平静下来。这里已不是幽暗的监牢,也不是阳光刺眼的西内禁苑,这里是乾清宫,宣德照顾他的地方。

宣德听到声音,猛然惊醒,怔怔地看着柳云若,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他抚着柳云若的脸轻声道:“你醒了么……吓死朕了……”

一切的背叛和恩怨都成了杳如云烟的过往,只有抚摸他的感觉是现实的。

柳云若的脸色苍白淡定,微微一笑,虽然无限疲惫,却让宣德觉得,这黯淡的房间都绽放出光彩,像是长久的寒冬后忽然复苏的春意。

他抚摸着柳云若的脖子,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他轻轻道:“不要再离开朕了,好吗?云若,我爱你,真的爱。”

柳云若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他的脸颊蹭上了宣德脸上的泪水,滚烫的肌肤和冰冷的泪水,两种温度都是刻骨铭心。他哑着嗓子说:“好……”

宣德拿来一杯蜜水,将柳云若的上身放在自己怀里,用小勺慢慢地喂他喝。柳云若伏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说,只是贪婪地享受这甘甜的滋味,让这细细的水流缓缓滑过咽喉,滋润他的身体,他的感情。

或许那个“好”字是脆弱的,无发兑现的,却在这一刻,让他能够远离那支离破碎的结局。他想栖息在这个温暖的巢穴里,哪怕一刻就好,他太累,浑身是伤,快死了。他并不怕死亡,却怕那种与死亡同在的孤独。

窗外的夕阳有血红的轮廓,透过窗子,将屋里的一切都染成了暖色。

这时,慈宁宫里的太后在佛前念诵心经: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

不知她是在为柳云若还是为自己的儿子,祈求佛祖的保佑,或者只为安慰自己内心不详的担忧。

五蕴皆空方能度一切苦厄,无奈世人痴惘,菩萨空有慈悲。

三十六、竹篱茅舍

柳云若醒来,宣德也终于能够再度视朝。前一阵子积压的政务太多,他每天要做两天的事才能补回亏空,一旦有空隙就在偏殿陪柳云若。好在柳云若高烧已退,人也清醒过来,身体虽然虚弱,但太医说性命不会有碍了,至于手上的伤,倒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先好好调养,待四十天后拆了夹板才能下论断。宣德松了口气,他现在一天只有两个时辰睡觉,却也丝毫不觉得精神困倦。

那天早朝下来在内阁议政,到了午间还没有议完,宣德吩咐御膳房给几个大臣做一桌可口的菜肴,自己趁这个空隙又折回乾清宫。偏殿里这几天一直在煎药,廊下药炉烟雾袅袅,满院飘着浓烈的药香,这里没有正殿那样三步一个侍卫,五步一个太监肃立,在春日的午后显得幽静而神秘。

宣德带着黄俨,悄没声息地进了卧房,柳云若也在吃东西,一个小太监半跪在地上,端着一碗粥喂他。只是柳云若腿上伤势很重,连侧卧都不能,他手上有伤,又撑不起来,只能趴在床沿儿,显得极为狼狈。宣德心中微微一酸,快步上前,骂那小太监:“这么压着胸膛怎么吃东西?笨死了!”

他做在床边,将柳云若上身抱起来放在腿上,接过粥碗道:“以后记得要扶他起来喂,要不吃的东西都停在肚子里了。”

那小太监是刚拨过来服侍柳云若的,吓得连忙跪倒叩头谢罪,柳云若淡淡道:“没事,你先下去吧。”他看了宣德一眼:“皇上怎么这早晚过来了?”宣德笑道:“内阁一帮老头子吃饭,朕看着他们有什么意思,不如来看看你。”他瞟了一眼正缩着脖子出去的小太监,向黄俨道:“你怎么选的人?也不挑几个聪明伶俐的?”

黄俨忙道:“是,臣今日就另选。”

宣德端着粥碗想了想,道:“也不必另选了。原先在这屋里服侍的小太监们,现在在哪儿?”

黄俨一怔,那些太监当时宣德说让发到敬事房审。敬事房审是审了,无奈二十个人都哭爹喊娘地叫冤枉,又看不出谁有嫌疑,他便做主,让都打一顿发到献陵去了。现在看宣德意思,竟是要招回来?躬身道:“他们现在都在献陵。”

宣德道:“都召回来吧,还在这屋里伺候。”

柳云若的身子轻轻一颤,他抬眼望向宣德,眸子中有惊讶和感激:“皇上……”

宣德叹息着一笑:“不必谢,朕也不是故意做个宽容大度的样子给你看。过去的事,朕不想再问,不想问你,更不想跟他们计较。”他伏下身子在柳云若额头轻轻一吻:“朕知道你心里有事,朕愿意替你瞒着,好让你有时间,慢慢忘却。”

他说得极为轻松,绝不是欲擒故纵,更不是表白,他似乎真的对过去的一切全不在意。

柳云若愣了片刻,终于微微一笑。宣德或许是觉得来日方长,不再计较,而他,他是活在当下的人,他只要把握眼前的幸福。

宣德轻轻吹着粥,喂到柳云若口中,看桌上的盘子里码着整整齐齐的猕猴桃,又剥了一个喂他。他这几日对做这些事已经熟练了,倒不是他比太监做得好,只觉得自己能亲手照顾他,有种不曾体会过满足。

他是在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对待一个全新的柳云若。现在的柳云若对他来说只是个受伤的、需要照顾的孩子,这里没有皇帝,没有叛臣,脱去浓墨重彩的面具,他们也只是需索着感情的普通人。

三天后秦倌儿他们回到了乾清宫,见到柳云若都是眼含热泪,想哭又不敢哭。柳云若料来他们吃了不少苦,内心歉疚,安慰他们:“是我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他没说完,一群孩子同时失声痛哭,秦倌儿膝行着上前两步,望着柳云若的手抽泣道:“柳公公,你的手……”

柳云若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没事,过些日子就好了。”

灵倌儿更是比别人伤心几分,哭着道:“公公……我听说您被夹手指,还被廷杖……真恨不能替了您……”

柳云若眼眶一热,不过几个未懂事的孩子,只因相处的日子久了,便有如此深情,让他无以为报。宣德那一份浩荡的恩慈,更是重得似要将他从前的记忆统统压垮——这些都是他生命里注定的亏欠。

几天后柳云若搬出皇宫,宣德处理完政务后过来,两人一起在竹屋里看书。从宣德二年就开始撰写的《帝训》二十五篇即将颁布天下,宣德亲自执笔修改。两人各自对着一堆书,过一阵儿宣德就转过头,叫云若,或者是倒一杯茶喂他,或者拉起柳云若的手,轻轻摸索。他的神情是那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柳云若却读得懂里边的珍惜。

柳云若开始学习让自己疏懒,每日除了看书,在园子里漫步,便是看秦倌儿他们玩耍。离了规矩重重的皇宫,脱下宦官服色,连这些小太监们都似恢复了孩子天性,钓鱼种菜放风筝,玩得不亦乐乎。看着他们绕着篱笆追逐奔跑,汗水在粉红的脸上闪烁晶莹的光泽,让人无法相信他们是已经残缺的人群。原来若有爱,众生便可平等。

宣德进园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轻快的音乐,似乎是笛子,却不如笛子呜咽悠扬,暗暗有些奇怪,柳云若的手还不能操纵乐器,这又是谁?转到竹林的那一侧,就看到了让他心醉的画面,秀颀的青衫少年靠在苍翠的湘妃竹上,拈着一枚竹叶,低着头专心地吹奏,衣袂与竹叶幻化成一色,无风自动。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宣德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独倾心于他,这种美丽超脱凡尘之外,即使是帝王,面对他也不曾有任何优越感。

柳云若听到脚步声,回过头一笑,宣德走进竹林,看到他拈在手中的竹叶,有些惊喜:“你的手好些了?”

柳云若试着动了下手指,已能弯曲到半环,他点头道:“疼痛轻得多了,只是还使不上什么力气,操控不了箫管,只好摘片叶子玩玩。”

宣德接过他手中的叶子打量着,十分好奇:“没想到一片叶子竟然能吹出那么动听的曲调。”他学着柳云若的样子放到唇边,鼓足了劲儿,却只听见“噗噗”的吹气声,连一个音调也吹不出。

柳云若不禁莞尔:“这又不是吹唢呐,别用那么大力气,这样——”他又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轻轻一过,便是一串动听的音符,道:“唇开一线,将气轻轻送出。”

宣德又试了两下,虽然吹响,却极为难听。一抬头见柳云若满眼都是俏皮的笑,禁不住胸口一热,忽然扔掉手中的叶子,揽住他的腰,在他唇上深深吻下,含糊着道:“什么是唇开一线,你教给朕……”自从柳云若受伤两人就没有过这样亲热地接触,他对他的渴望,已不仅仅是心中的思念。

竹叶在春风里飒飒轻响,柳云若在宣德温暖的唇下温柔的沉沦,他不知为何,心中有淡淡的怅惘。

忽然背后“哗啦”一声,两人都吓了一大跳,连忙分开,转头去看,原来是一只大风筝坠落在竹子上。秦倌儿和明倌儿跑过来,看得皇帝和柳云若,吓得扑通跪倒,眼中有惊惧,却止不住满脸通红呼呼喘气。

宣德本来有些气恼,却见柳云若笑着走向那风筝,抬起手臂,似是要摘下来,忙上前一步道:“朕来——”他费了些劲才将那缠绕的线从竹子上解下来,柳云若凑上来一看,笑道:“满漂亮的,是线系低了,稍往上调一点,就不会栽下来。”

宣德将风筝递给秦倌儿,笑道:“今天饶了你们,以后多长点眼色。”

秦倌儿忙谢恩走了,过了一会儿,又见一只大凤凰在天空升起,这次却是稳稳地扶摇直上。柳云若抬头微笑着,他的青衫和黑发都在阳光下闪烁光泽,宣德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悠然。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坦然,让他有不受任何拘束地适意,他万分庆幸,原来柳云若那受尽摧残的身体里面,包裹的仍然是水晶般单纯脆弱的灵魂。

他对他的爱,已不仅仅是恩慈,唯有这种单纯能够填补他自己,他如履薄冰的童年,被权利纷争包裹的身份,繁华之下掩盖的疲惫。大概这就是自己为什么一次次原谅、包容他的原因,只有柳云若是懂得他的,若帝王只是让众生敬畏,无人懂得,怕也是最大的悲哀。

他向柳云若笑道:“朕昨日从你这里回去,得了首诗,今早拿给阁臣看,他们都看不懂,朕要考考你。”柳云若一笑摇头:“杨荣是诗词高手,怎会读不懂?”宣德拉着他的手进了书房,铺开纸写道:

“吟朝避暑到琼林叶含风雾气侵喜轩窗开朗霁听笙歌动清音长偏称从容难饮何妨潋滟斟酒金瓶须慢泻怀诗句醉时。”

他这么一连串写下去,也不断句,也没有韵,不管是五言或七言,字数都不对,柳云若不禁怔了一下。宣德便得意起来:“怎样,你读得出来么?”

柳云若随即笑道:“我也得了一首,皇上帮我写出来。”他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飘轻云静正春宵淡星疏带浪摇藓绿荫浸曲涧桃红艳映平潮莺唤醒金闺梦杏妆成玉貌娇柳垂溪频点翠分芳蕙异香飘。”

宣德写了两句便已明白他的意思,写完摇头叹息道:“还是你敏捷些,朕想了半晚上,你片刻间就能吟成一首。”

原来他这首诗是藏头的,每一句的首字是上一句尾字的一半,可构成一个回文,实际上是

今朝避暑到琼林,木叶含风雾气侵。

人喜轩窗开朗霁,齐听笙歌动清音。

日长偏称从容难,佳饮何妨潋滟斟。

斗酒金瓶须慢泻,写怀诗句醉时吟。

而柳云若的诗与他格式一样,读出来便是

风轻云静正春宵,月淡星疏带浪摇。

山藓绿荫浸曲涧,水桃红艳映平潮。

朝莺唤醒金闺梦,夕杏妆成玉貌娇。

乔柳垂溪频点翠,十分芳蕙异香飘。

柳云若摇头微笑:“皇上这诗做得有趣,我拾人牙慧,纯为凑字,便落了下乘。这诗首尾相接,每个尾字一拆为二,似合又离,不如就叫离合诗。”

宣德慢慢搁下笔,走到柳云若面前,目光中有审视:“你不高兴?”

柳云若一笑:“没有啊?”

宣德忽然伸臂将他抱住,语气里有坚决地命令:“不准离开朕,听到没有!你跟朕之间,没有离别。”

柳云若叹息:“皇上,你又在担心什么。”

宣德吻着他的额头,轻声道:“对不起,朕担心了太久,很多次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才会觉得现在的快乐来得太迅速,有时候半夜醒来,觉得惊心,不知是刚从梦里醒来,还是正在梦中。”

柳云若黯然,原来那一次次的背叛离合,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影子,这样的惊惧,只因自己给他的太少,他的感情得不到满足。他抬眼望着宣德,温柔一笑:“皇上,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云若……”

“我的伤好了,皇上,我很想你。”

那天夜晚宣德没有回宫,因为柳云若的手指不便,宣德为他脱下衣衫,他的手指游走在柳云若如雪的肌肤上,因为珍视而动作缓慢。

当宣德进入他身体的时候,柳云若的眼泪坠落下来,他想如果能让这个人快乐,他会不吝倾他所有。然而他能为他付出的只有这黑暗中的肌肤相接,一如当初,他肯交给他的只是躯壳,任他惩罚或疼爱。

他在想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留在宣德身边,能够维持这竹篱茅舍的幸福。或许这就叫醉生梦死,只有做爱的时候,那种缠绵的疼痛能让他暂时逃离时间的逼迫。他和宣德都贪恋这脱离实际的爱,挥霍一生中仅有的快乐,不留任何余地。

半夜的时候,宣德已经睡着,柳云若却清醒了。他自己下床,勉强披上长衫聊以遮体。他走到窗边,看见远处的湖水在明亮的月光下闪烁细碎的光芒,湖边杨柳一条条地垂下。

这画面总在提醒着他,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在等待他。他涩然一笑,是你在叫我么?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我想要的,只是这一点点的时间。

三十七、山雨欲来

从春到秋,日子在平静无波中继续。宣德以避暑为名住在了东苑,按照太后的规矩,每月十次回宫临幸嫔妃,后宫倒也没有太大波澜。有一次宣德高兴了,把太子也抱了来,小太子祁镇生得十分可爱,他天生比普通孩子结实,顶着个大脑袋,躺在宣德的龙袍里像个小肉团。宣德向柳云若笑道:“皇后怀孕的时候你给她吃了什么?朕又不胖,皇后更苗条,怎么生出这小家伙这么壮?”

柳云若望着太子,有些惶恐,轻声问:“能让我抱抱么?”这孩子由太医带进宫后便是无价至宝,被无数的奶娘、宦官围绕,他的身份尴尬,还从没有机会抱过他。

宣德毫无芥蒂地递给他,笑道:“你当心,怪沉的呢!”

柳云若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是捧在臂弯上,生怕自己的胸骨会搁着他。那肥嘟嘟的肉团在他怀里扭动,身上有着婴儿独特的奶香,柳云若望着那张小脸,大大的眼睛,眉毛的颜色已如成人一样深,他是如此轻易地就可以找到那个人的轮廓。

小太子毫不怕生,自从出生起他就有被保护被尊重的安全感,他在柳云若怀里竟笑起来。一伸手抓住了柳云若的领子就再也不肯松手,又摇头晃脑把唾沫沾在柳云若胸口,非常地高傲和霸道。

柳云若只觉得眼眶酸重,几乎要坠下泪来,他所有的努力,生的意义都在这个孩子身上,期盼着他快快成长,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一些事。现在面对这天真的笑,似是未曾得知人世间的任何烦恼,他猛然觉得自己的残忍。将来有一天告诉他,他的出生本就是一场阴谋,是一场政治斗争的工具,让他生生割裂开数年的亲情,去面对一份不共戴天的恩怨,一方是血缘是情,一方是教养之恩,左右为难。

也许他的责任,该由他自己来完成,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够避开他的苦难,没有负担没有缺陷地活一次。

那天宣德走后,柳云若将灵倌儿招至书房,灵倌儿脸上还是一片欢喜,兴冲冲道:“我和明倌儿钓到一条大鱼,咱们晚上烧西湖醋鱼吧,您上次配的那个酸甜汁真好吃!”

柳云若缓缓转过头,脸上静如止水,灵倌儿愣了愣,问道:“先生,您有事?”自从搬出皇宫后宣德不许他们再称柳云若公公,他似是要尽最大努力来抚平那个创伤。柳云若一直在教这些孩子们读书,他们便叫他“先生”,外面的世界再多冷酷,他们在这里依靠皇帝特殊的关爱,营造出一片其乐融融来。

未尝不是一种掩耳盗铃的逃避。

柳云若眼角扫了一眼窗外,远处是两个孩子在摘葡萄,一边摘一边往嘴里送,他轻轻拉上窗子,屋里立刻黯淡下来。他向灵倌儿走进一步,低声问:“郑王爷那边儿还有信儿么?”

灵倌儿的吃惊地望着他,盛夏的午后竟打了个寒战,颤声道:“您……要干什么……”

柳云若淡淡道:“不干什么,就是问问,难道这么久,王爷竟没有和你联络过?”

灵倌儿咬咬嘴唇,声音细若蚊蝇:“我告诉他,您已经不管这些事了……”

“哦?”柳云若的眉心稍稍一蹙。

“王爷就藩后派人问过您的情形,我说您的伤没有好,皇上看得很紧,没法和他通信。”

“就是说,你现在有办法把信送到卫辉去?”

灵倌儿又是一颤,乞求的眼中含着恐惧:“先生,难道你还要……”

柳云若将手指伸屈几下试了试,他这几日已勉强可以提笔写字,叹了口气道:“帮我研磨吧,我写封信给他。”

灵倌儿望向他的眼神简直是绝望了,扑通一声跪倒,膝行几步抱住柳云若的腿叫道:“先生,收手吧!您不能再做了,现在难道不好么?您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他流出泪来,哽咽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柳云若缓缓擦去他的眼泪,现在是很好,好得他若自私地沉溺在其中,便是对那个人的罪孽。灵倌儿不知道过往,也没有看到过汉王鬓边的白发,他无法理解。不理解他为何一意孤行,在几乎送命后还不知悔改,不理解为何宣德对他那样的好,他却没心没肺地不知回报。

像灵倌儿这样的年纪,即使见过一些纷争,终是无法领略,有些记忆,是永恒的,无法被酷刑摧毁,无法被时间消磨,亦无法被更强大的情感替代。所以不管他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美好,那记忆总是将他向黑暗之中拖拽,无可逃避的力量,也许他真的是在自寻死路。

那年秋天朝廷突然接到奏报,南京和凤阳同时发生地震,据南来官员的描述,这次地震极为凶猛,天空中是黄尘与暗云一齐翻滚,风雨和闪电同时大作,地上民房与官宅随着大地婆娑,到处是高房危楼轰然倒塌的声音。

南京是第二国都,凤阳又是祖宗陵寝所在,发生这样的天灾意味着国基不稳,从理学家天人互应的道理上讲,这是皇帝失德于民,招致天怒的启示。宣德无比震惊,和满朝文武商议之后,决定让在京官员上书评议自己当政三年以来的得失,一面让南京和凤阳的地方官员安置灾民,一面尽快筹备南巡事宜,宣德要亲赴南京凤阳叩拜祖陵。

南巡的决定很仓促,宣德退朝之后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一听祖陵地震,立刻让人准备去功德寺拜佛祈福。自己先点起檀香来替死难的百姓念诵往生咒,宣德不好打扰,退出来想了想,依旧往东苑来。

书房内传来叮咚的琴声,宣德心中一喜,从上个月起柳云若就在重新练琴了,只是他手上无力,总有些不成曲调,现在听来已经毫无滞涩。宣德暗暗吐了口气,幸好他的手能恢复,否则柳云若一手抓筝绝技成了绝响,对他对自己都是终生遗憾。

他不着急进去,就在门外听着,琴音起初舒缓平和,如涓涓流水,大约是柳云若在试着手指可以操控的程度。即使是一首简单的清平调,也能让柳云若弹出空灵秀美的味道,使人产生御风云霄之上、飘飘欲仙的遐想,宣德微微闭上眼睛,沉浸那悠远深长的意境之中。

然后接下来琴声渐渐升高,铿铿锵锵,清越奋迅,慷慨激昂,仿佛天边雷暴,头顶电闪,似是有狂风骤雨即将爆发。宣德不禁错愕,没想到这样激烈的音乐能从柳云若还未完全复原的指下迸出,更不知弹琴的人触动了什么情怀,琴下流泻出的竟是恨不得连自身都毁灭的盲目激情。他眼前忽然出现南京地震时地动山摇宇宙一片昏黑的场面。

他刚走进书房,就听见“铮”然一声亮响,柳云若一脸茫然地望着绷断卷起的琴弦。

宣德一眼看到柳云若指尖有隐约的红色,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样?”

柳云若抬起迷离的眼睛望向宣德,怔忡一下似乎明白过来,忙起身下拜。宣德一把拉他起来,握住他的手腕检查,原来是指尖被琴弦打破了一个口子。他掏出手帕为他轻按伤处,责备道:“你干什么?手刚好,你又跟它过不去?”

柳云若笑笑道:“没事的,今日弹琴,忽然想起以前的一首旧曲,试了一试,还是驾驭不了。”

宣德问:“那是什么曲子,高得吓人?”

柳云若随意拆下那根断了的弦,摇头道:“不是什么好曲子,少年时随意弹的。”他拉开抽屉,找出一根琴弦接上。

宣德看他语气从容,暗想大约是自己心里有事,多心了,也就不再问。笑道:“朕刚才进来看秦倌儿他们在摘豆角,有什么好吃的招待朕?”

柳云若笑道:“皇上来得巧了,我今早上忙活了半日,还真有好吃的。”

柳云若自住到这里,连吃的菜都是秦倌儿他们自己种的,凉拌芥菜丝儿,宫爆三鲜豆儿,一盆豆角茄子之类的时蔬炖在一起,唯一的荤菜是一盘西湖醋鱼,是柳云若按照江南船菜做法配的汁,酒也是自己酿的桂花酒。宣德一看便有了食欲,刚拿起筷子,秦倌儿又端上来一碟子煎得黄亮的小贴饼子,宣德夹起一个咬了一口,不禁赞道:“好鲜!这是什么馅儿?”

柳云若道:“今早上我看架上的葫芦熟了,让他们摘了两个,和着青芹菜儿剁成细未儿用高汤浸过,拌嫩荀瓜丝儿,好不好吃?”宣德吃得极高兴,笑道:“孟夫子说君子远庖厨,你竟有这样一手绝活儿,真该叫御膳房那些厨子跟你学学,成日拿温火膳糊弄朕。”

柳云若笑道:“这不过是江南普通农家风味,可惜北京种不出莼菜来,否则葫芦丝饼配上莼菜汤,那个味道——。”他似是无限畅想地叹了口气。

宣德没想到他那么高雅的一个人,对吃上倒如此在意,觉得十分好玩,捏了一下他的脸笑道:“看你馋的样子,想吃么?跟朕去南巡吧!”

柳云若笑道:“古有张翰见秋风起思吴中莼菜、鲈鱼,而弃官南归的,今有皇上为了一道汤而南巡,也是佳话。”

宣德一边伸筷子去夹第三块贴饼子,一边道:“看你说得,朕真成了昏君了。南京地震震蹋了半边孝陵,朕要亲自去看看,几日内就要启程,钦天监正在算日子。你也准备准备,需要什么赶紧置办。”

柳云若刚送到口中一筷鱼,手上一颤,只觉口中一阵刺痛,原来是一根刺扎了上颚,口中立刻有了腥咸的味道。他拿过清水漱口,看见吐出的水中有一丝一缕的红色,仿佛在提醒着他一些什么,心中是一片混乱。

难怪今晨起来心头便有不安的抑郁,本想弹琴排遣,弹着弹着竟会弹出烈风骤雨来,原来果然是他的预感,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一直用来逃避现实的理由便是“没有机会”,可是这次是上天给他一个机会,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若他放弃,只怕汉王等不到太子即位,便要在孤独与凄凉中老死西内——仅仅是因为他舍不得眼前的幸福。

宣德见他吐出血丝,关切地问:“怎么了?”

柳云若摇摇头,用白斤拭过嘴唇,还有一丝淡淡的红晕染上去,他的心中渐渐冷静下来,道:“皇上,我回宫住两天好么?一些东西遗留在宫里,需要收拾一下。”

宣德一笑道:“好,多带些药品。这次是赈灾不是游玩,路上大约会辛苦一点,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要多注意。”

柳云若握住宣德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心中酸涩煎熬。怪不得今日有兴致给他做这样一桌丰馔,原来他早知道,这样的金风玉露,把盏言欢,将是他和宣德最后一次坦然愉悦的相聚。

因为时间紧急,钦天监算出三日后不大不小是个吉日,宣德也不在乎这些,便下旨三日后启程。临出行的前一天,柳云若对宣德请求:“我想去看看他。”

宣德的脸色稍稍一变,却没有发作,语气温和问他:“有事?”

柳云若道:“上次去西内受刑,是不省人事被拖出去的,昏迷前还记得他在叫我。现在伤好了,手也完全恢复,总得让他看一眼,好叫他放心。”

宣德一皱眉,这半年来算是两情相悦了,可是听到他提起朱高煦,还是会本能地觉得厌恶烦闷。他又不愿一口拒绝显得自己气量狭窄,找个理由:“这么点小事,朕派个人去告诉他一声不就行了?”

柳云若轻轻摇头:“他一向心高气傲,上次虽然只是观刑,对他却是奇耻大辱,若是旁人去了,他未必会听,也未必会信。”

宣德没想到他受刑时痛得死去活来,却还顾及着朱高煦受了屈辱。那个人还是不可磨灭么?他心里泛上来一股酸酸的味道,沉着脸没有做声。

在这沉默中柳云若的眼神黯淡下去,涩然一笑道:“皇上要是不高兴,就算了,恕我失言。”他默默一躬身,就要退下。

宣德忽然一把抓住他,抬起他的脸便向他唇上吻下,似是报复,还在他唇上狠心一咬,柳云若吃痛,“啊”得叫了出来。

宣德沉声道:“少跟朕用激将法!朕才不上你的当!不就是想见朱高煦么?去就是了!”

柳云若惊诧地抬起头,他知道宣德心中定然不快,虽然终究有办法让他答应,却没料到他竟答应得如此爽快。

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宣德搂着柳云若的腰,在他耳畔轻叹了口气:“朕知道,让你一下子忘怀他也是不能。与其你郁结于心,天天跟他梦里相见,还不如让你见了,一了百了。”

柳云若听到一了百了,心中怦然一跳,他想解释一句,他并没有和汉王梦里相见。真不知为何,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汉王,似是因为分别太久,正如宋徽宗说的“和梦也新来不做”。然后清醒的时候,他仍能记得关于汉王的一切,越是久远的事情记得越清晰,汉王第一次把他抱上马,汉王在大明湖畔俯下头亲吻他。

仅仅是记忆,却又那样沉重。唯有死亡才能终结的沉重,一了百了。

柳云若觉得自己眼眶酸热,手指却是冰冷的,心里钝重地痛。他忽然紧紧抱住宣德,靠近他的脸庞,寻找着他的嘴唇,手指盲目地解着宣德身上的衣带。宣德很少见柳云若这样激动,有些愕然,他在亲吻中尝到了咸咸的泪水,轻声笑道:“不必这么急吧?朕晚上来陪你。”

柳云若执拗地道:“不,我要现在,就是现在……”泛滥的激情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包裹了他,他的绝望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向着黑暗的潮水俯冲下去,只听见呼啸的风声。他想惩罚自己,让自己疼痛,如此厌弃自己,才能舍弃宣德给他的温暖单纯的感情。宣德那双含着温柔与信任的眼睛,一个眼神,就可能把他所有的勇气统统推翻。

穿上衣服后,宣德去内阁,他去西内。

汉王被关在这里已经两年,大约是太久的时间让看守园子的锦衣卫也放松了警惕,并没有上次搜身那一套程序。验过了他的关防,便有一个侍卫引他进去。

高煦正在书房写字,他站在桌前,侧脸对着柳云若,鬓边的一丛白色灼灼地刺着柳云若的眼。听到脚步声,他随手先将桌上的纸抓成一团,抬起头看见柳云若,眉棱不易觉察地颤了一下,慢慢放下了笔,却没有说话。

柳云若向同来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转身关了书房的门。高煦的眼神黯然停驻在他脸上,嘴唇动了一下,也只是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字:“你……怎样?”

柳云若轻轻伸屈一下手指,轻声道:“王爷,我的手没事了,你不必再担心。”

其实他不必说,高煦从他的脸色看就知道他的伤已经好了,并且应该生活得不错。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比上次亲眼目睹他受刑,更有种喘不上气的压抑。

高煦勉强用平和的语气道:“他对你很好?”

知道终究要面对这件事,柳云若微微一笑,点点头:“是。”

高煦的眉梢又是稍稍一颤,似是被针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扎了一下,他知道,当初那一放手,就是明明白白失去了他,再多的期盼和想象,都是他望梅止渴的一厢情愿。他淡淡道:“那我放心了。”

柳云若抬头,他的眼中有泪光,这还是当初的那个豪气干云的王爷吗?原本一个意气遍是风发,世间万物只要喜欢就一定要得到的人,也终于在强大的命运面前低头。

柳云若转头去看窗外,湖水上的睡莲在秋风中轻轻地摇曳,宁静清冷,与当年的西内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都再也回不去。他想安慰汉王一下,便微笑着道:“王爷,太子很好,聪明健壮,将来一定是非凡之主。”

高煦缓缓摇头,语气里尽是萧索:“云儿,别再为我操心了。”他自嘲地耸肩一笑,“你知道么,我在这里呆了两年,七百二十八天,我每天看着四方天,四方地,看日头东升起落,看柳叶枯了又绿。这些日子,我失眠、身热不退,你看,我连白发都有了……你说的十年,我不想等,怕是也等不了了……我跟你说过不会学楚霸王,可是有时候,我真受不了,真想有一把剑,能够把周围这些人都杀了,杀了朱瞻基,杀了我自己!……”他说到激动处,一股热血全涌到脸上,脸色由白转红,抓着桌沿儿的手青筋暴起,全身颤抖。

柳云若抢前一步,握住高煦的手,眼中含着热泪,轻声道:“王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云儿,给您带了点东西……”

高煦听他说最后几个字声音哽咽艰难,心中稍稍一震,抬起头,道:“什么?”

柳云若缓缓伸手向袖内,摸出一个小瓶,一个蜡丸,他望着那两样东西,低声道:“云儿无能,受恩于内,置事于外,竭心尽力只想报答您的恩情。两年来身残名毁,为天下所笑,却还没能救您出去。现在云儿能给您的,只有这条性命了——”他将那个瓶子往前推了一下,“您若真想死,这里有两粒药,一点都不痛苦的,云儿愿意陪着您。”他无限怜惜地望着高煦,含着泪水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高煦为他过于平静的声音震惊,禁不住退了一步。

柳云若依旧笑着,他又指了下那个蜡丸道:“要是您不甘心,这里边是我联络好的官员名单,以及一切安排。皇帝马上要南巡凤阳,他离京后会有人救您出去,山东巡抚吴成在青州接应您。山东有不少您的旧部,以您在军中的威望,拿下山东应该易如反掌……”

高煦一把握住柳云若的肩,眼神中有兴奋和感动,叫了一声:“云儿!”

柳云若继续低着头道:“……郑王会和您同时起事,用一招围点打援,到时候他直捣北京,您由济南截断皇帝归途。他的条件是事成后由他即位,此人志大才疏,您不妨先答应他,他不是您的对手……”

高煦五内如沸,竟没有听出柳云若声音中的消沉黯淡,用力将他拥入怀中,他的心情已不是单纯的感动能够表达。在他以为绝望的时候,没有想到柳云若居然已经为他铺好了东山再起的路!他颤声道:“他爱当就让他当去,我已不在乎那个位子了!我只是不甘心败给朱瞻基那个黄口小儿,雄剑挂壁犹有一搏,我不能让天下人说朱高煦是个老死床榻的孬种!

柳云若望着他,他的眼中有黑沉沉的绝望:“王爷,您真的要这样做么?事起仓促,准备不周,若再败,只怕皇帝不会顾念骨肉之情,您的家人……”

高煦激动得两眼放光,大声道:“只要再有机会与朱瞻基决一死战,哪怕兵败身死马革裹尸,就是凌迟碎剐,也强过在这里活活闷死!”

柳云若闭上眼睛,他知道,他一早就知道高煦的选择,他是英雄豪杰,怎么会选择悄没声息地自尽,疲倦的,只是他自己而已……然而他却只能依从他,他这一生,从未违拗过这个人。是这个人的爱,曾经支撑他负担记忆,抵御寂寞,与时间对峙,他深信那便是爱,是他的信仰。

他轻轻点头:“我能为您做的,也只是为您找到这个机会,剩下的,云儿帮不上忙了……”他慢慢退出高煦的怀抱。

高煦却一把又将他揽回来,将炽热的吻印上了柳云若的眼睛,脸颊,嘴唇,他对这个少年的身体怀想太久。柳云若在他滚烫的呼吸中寻找着自己的记忆,然而他所能记得的,只是十二岁那年,高煦抱他上马,他靠着那宽阔的胸膛……太过遥远,难以捕捉了,他此来,不过是为自己的信仰做一个完结。

他抬起手臂,抵住高煦的胸膛,微笑望着他:“王爷,我得回去了。”宣德给予他的信任,他至少要做到在身体上不背叛他。

高煦一愣,但是却毫不迟疑地放开了他。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追求,他要重回战场,便要审时度势,即使对感情,也有冷静的判断和控制。他沉稳地点点头:“云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不用怕,我一到山东,立刻会派人去救你!”

柳云若没有说什么,他向高煦缓缓一躬身,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看见一滴水坠落在了地上。他心中有异常清晰的感觉,知道这就是永别,他有生之年不会再与汉王相见了。他伸手将桌上那个小瓶子收入袖中,走出书房带上房门,他感到自己全身每一片骨头都在哆嗦。

他快步走出这座园子,没有停驻,也没有回头,那些熟悉的景物匆匆向后退去,亦是从他的记忆中退却。

三十八、无关风月

宣德三年秋八月辛卯,皇帝自北京出发,走运河南下,水路十三天终于临近南京。一路行来,南京周围的一些地方还都是满地废墟瓦砾,灾民都住在临时搭的棚子里,而南京城内为了迎接皇帝,官府衙门倾尽所有帮助百姓修建房舍,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进城当日宣德就带着大臣去巡视各粥厂、慰问灾民,又要接见官员,安排拜谒孝陵的事情。被政务围绕得晕头转向的宣德只能晚上回来和柳云若见一面,说两句话,晚上就算睡在一张床上,也累得没有半点欲望。

柳云若躺在他身边,借着窗外流泻进来的光线凝望着宣德沉睡中的容颜,他在心中计算着日子。按照原先的计划,汉王应该已经脱困,朝廷若用八百里加急文书禀报,大约三天之内可以到南京,三天……三天之后一切就要终结。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拉开宣德手臂,放在自己脖子下面,宣德在睡梦中似是感受到他的依恋,嘴角轻轻一动,很浅但是很安心的微笑。

总有人说,倘若只剩下三天寿命,自己要怎样怎样安排,要做哪些未完成的大事,那真的是拥有无限时间的人茶余饭后的笑谈。现在当他真的要靠一个时辰,一刻、一点来计算自己的剩下的时光,才发现原来并没有太多的妄想,只想能够守着这个人,牵他的手,同他一起做平常的事,吃饭,漫步,聊天,可是这样的愿望都难以实现。他只是舍不得,明知这人注定不属于他,却想自私地占有这最后的时光,那样温柔而惆怅的心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甜蜜与疼痛。

那天上午宣德在行宫接见布政司大臣,正商量着盐政的事情,突然看见柳云若的脸在门口一闪即逝。他心中一动,三言两语打发了几个官员,亲自送到门口,看着那些官帽消失在月洞门外,笑着叫了一声:“是你么?出来吧!”一丛翠竹后面转出来清秀如画的少年,只穿白色便服,看到那微微羞赧的笑容,宣德才发现自己是真正地快乐起来。

上前拉起他的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假意责备:“你跑到这里干什么?不知道朕在见人?”

柳云若依然含笑:“我想出去逛逛。”

“闷了?”宣德一想,也难怪,自己每天接见大臣,处理朝政,忙得不可开交,把他一个人扔在寝宫,这里不比北京,还有秦倌儿他们可以一起玩乐。他便点头道:“可以,带上几个侍卫,早点回来。”

柳云若依旧笑着:“不,我要皇上陪我。”

宣德笑道:“今儿不行,朕下午约了南京的乡绅,等忙完了这一阵儿再陪你逛,反正咱们又不急着回去,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柳云若的心里狠狠疼了一下,他最后的快乐就在手边,稍纵即逝,已经没有时间的,他不想浪费。他俏皮起来,跟宣德耍赖:“乡绅哪天都能见,让他们等一等,今日夫子庙有庙会,错过了可惜的。”

宣德愣了愣,柳云若这样肆无忌惮地干扰他的公务还是第一次。他却不觉得生气,原来对于真正爱的人,会无限迁就,会喜欢他对自己提出要求,只有付出感情的人可以相互要求。

他笑了笑,对黄俨道:“好吧,传旨巡抚曾宪成,朕身体略有不适,明日再接见士绅。去给朕找身便服来。再找几个侍卫,悄悄跟着就行,别寸步不离在朕面前碍眼。”

因为官府下大力气赈灾,南京城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夫子庙的庙会上错三落五搭的席棚连绵起市,耍百戏打把式的、测字打卦的、锣鼓,“马上撞”、小曲、滩簧、对白、道情、评话、打十番鼓的……喧嚣连天,秦淮河莫愁湖上游船如梭,岸上香客似蚁,夹着高一声低一声唱歌似的卖小吃的吆喝,把庙会搅得开锅稀粥般热闹。

柳云若拉着宣德在人群中穿梭,他们俩都是身着便衣,一个飘逸秀美一个轩昂俊朗,招来许多赶庙会的小姑娘们流连的眼神。一个老妇人挽着篮子叫卖冰糖杨梅,柳云若面露喜色,挣脱宣德手挤过去。宣德跟上他,看着他从篮子里挑拣出一包,很期待地打开包着蜜饯的草纸,神情像个天真的孩子。

那老妇人笑着说,这是自己家腌的蜜饯,很便宜的,三文一包,五文钱两包的。宣德笑着走上来,说好,我也要一包。黄俨忙上前付钱,他没想到柳云若是带皇帝来这种地方,身上带的最小面额的银票也是五两,那老妇人摇着头表示没法找。黄俨说不用找了,那老妇人依旧摇着头不肯多收,黄俨回头问几个侍卫,谁也没有零钱,他只好再去说服那老妇人多收没有关系。

宣德和柳云若退到一边,这些俗世人群中的纠纷,本就与他们无关,他们站在路旁边高而粗壮的梧桐树下,相对打开那小小的草纸包,紫红的杨梅上洒着白色的糖屑。宣德问他:“怎么吃?要不要带回去洗洗?”柳云若噗嗤一笑,拿起一颗放入他口中,他迟疑着轻轻一咬,肥厚的果肉酸酸的,和冰糖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宣德眼睛一亮,笑着称赞:“真好吃!”

柳云若微笑着望着他。这个享有人间种种荣华富贵的男人,可以因为他的一颗杨梅而惊喜,就像宣德对着臣子深沉威严,对他却只是单纯的宠溺。宣德诚恳纯真的一面,只对他一人展示,这个灿烂的笑容,是与温暖安定的诺言联系在一起的——只是时间已经不多。

柳云若含着一颗杨梅,他的眼中忽然闪烁泪光,宣德关切地问:“怎么了?”柳云若展颜一笑:“没事,是刚才那颗太酸了。”

从夫子庙出来,他们又逛了鸡鸣寺,桃叶渡,坐船到秦淮河对岸已是傍晚,便上莫愁湖畔的一家酒楼吃晚饭。要了一个雅间,柳云若和宣德在里边,侍卫和黄俨都在外间。柳云若点的菜,他侧着头看着菜单,一个接一个的报,桂花鸭,糯米藕、桂花糖芋苗、五香鹌鹑蛋,什锦豆腐脑,煮干丝,不一会儿盘盘碟碟摆了一整桌。

宣德坐在对面看着他,那神情真如个孩子,他逗他:“就咱们两人,你吃得过来么?”柳云若道:“这都是南京特色小菜,我想了几年了。”宣德笑起来:“那也不必一次吃尽吧?看你贪心的样子,好像再也吃不到了似的。”他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对未来还未有任何预感。

楼下的湖水中荷叶还没有败,在秋风中翻动温柔的涟漪。岸边有悠闲的游人,水中有烟花女子坐着小船,悠悠地唱着小曲儿。宣德含笑抚摸着柳云若放在桌上的左手,道:“果然这里是你故乡,朕看你一回来,比在北京快活百倍。”

柳云若轻轻一笑:“八年前离开南京北上,就知道再难回来。但是每到下雨的时候,就会想起小时候,我家的门前有一棵大梧桐树,雨水打在绿色的大片树叶上,会发出声音。还有暗淡的城墙,覆盖潮湿浓密的青苔和爬藤。一到夏天四处都在唱采莲曲,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宣德望着楼下碧水连天,感叹道:“朕虽不是南京人,但也是在南京长大,刚到北京时,听着那硬生生的说话口音,春天里风沙满面,就会格外想念这个地方。记得朕大约十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看到小姑娘们采莲,也作过一首《采莲曲》呢。”他仰着脸想了想,吟道:

“美人家住沧州道,翠尽红妆似莲好。

旧岁花开与郎别,郎不归兮花颜老。

十里清香日过年,采莲桨荡过南浦。

采着莫并莲子摘,莲子丝牵妾心苦。

花谢花开总是空,妾情一片水流中。

从今抛却伤心事,一任芙蕖扬晚风。

秋日花儿娇,墙外杜鹃红。

采莲采莲,扁舟入莲丛。”

柳云若有些新奇,宣德师从台阁派领袖杨荣,写诗一贯走雅正平和的路子,倒不知道他居然也写得出这样的俚俗小调。笑道:“仁宗皇上当初就想将国都迁回南京,皇上也喜欢南京,为什么不迁都呢?”

宣德叹了口气,摇摇头:“就是因为南京太美,在这里建都的王朝都短命,江南是皇帝的温柔乡,对着湖光山色,容易使人遗忘烽火的危机,百姓的煎熬。像这样的美丽,远远看看就好,一旦靠近,就会沉沦其中。”

柳云若慢慢抿了一口木樨露,太美丽的风景会让人沉沦,太深刻的爱也会带来痛苦,只是他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宣德却又笑了:“不过你要是留恋这个地方,朕以后微服带你来,也不用像这回一样带一大群扈从官员,地动山摇搅扰地整座城都不安生。咱们来划划船,吟吟诗,看看山水,好么?”

柳云若握紧宣德的手,笑着说:“不必,皇上,不必以后。现在便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外面有二胡声传来,卖唱的女孩子用吴侬软语唱着小调,听不见歌词,只有甜美的意境。宣德和柳云若随意地谈一些关于南京的诗词,还有两人小时候的事。他们微笑着倾听对方说话,在彼此的视线和语言里温柔的沉沦,如水的音乐声中时间缓慢地流淌。

晚饭后他们坐船回行宫,入夜的湖山安静许多。宣德和柳云若站在船头,夜风一起有些凉,宣德从后边轻轻拥住柳云若,天光水影,星澄月辉间微风拂衣。没有太多的言语,天心的皓月,脚下瀑瀑缓移的流水,十里秦淮软红柔歌,都一下子变得那么遥远,仿佛宇宙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宣德终于明白为什么欧阳修写“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雨月”,原来能拥着这样一个人,便是上天莫大的恩赐,这一刻的幸福,与时间地点,与两岸的风景都无关。

宣德轻轻问:“你在想什么?”

柳云若回头一笑,说:“我在想,要是时间能停下该多好。”

宣德轻笑着低头去亲吻他,他以为柳云若只是在表达一种快乐。很久以后宣德才明白柳云若的这句话的意义,他分明地记得,说这句话的时候,柳云若的眼神在夜色中如同一束皎洁的月光。

三十九、惟别而已

让柳云若没有想到的是,他算准的日子,北京居然没有汉王逃脱的廷寄送来。第二天,柳云若依然是在恍惚中空等了一天,宣德从巡抚衙门回来跟他一起吃晚饭,神情轻松愉悦,不像有事情发生。柳云若心中疑惑,难道情况有变,指挥使李智没有救出汉王?可是就算营救失败,北京也一定会禀报皇帝的,又难道,是汉王放弃了?他为这个念头生出一丝惊喜。

他随即愣住了,这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他却在内心深处希望这阴谋失败。那么是不是说,为了和宣德在一起,他宁可牺牲汉王的自由?那他所做的一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他为自己自私的想法深深愧疚,同时又觉得荒唐透顶,他的一生,都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生命从未给他任何机会。

第三天依旧是平静无波,柳云若觉得自己快要在这平静中窒息,这样一分一刻的猜测,希望与绝望混合的等待,他平生第一次烦乱到坐立不安。没有理由再要求宣德陪他,他便跟宣德说,想一个人出去转转,他怕自己会在极度的恐惧中向宣德坦白一切。

江南的秋天阴雨连绵,纷纷扬扬的细雨,像流淌不尽的眼泪。柳云若没有撑伞,任凭潮湿阴冷的雨水浸透衣衫,他了解这个城市,也习惯它带给他的所有温情和冷漠。他的童年,他的少年,他人生最初对感情的体会都埋没在这里,能够在这里结束生命,已经是意外的惊喜。

因为下雨,路上少有行人,水上有几条小船,撑着乌篷慢慢悠悠地划过,整座金陵城变得沉静而寂寞。他循着旧路找到自己小时候的家,房子还在,只是已经变了一家炸臭豆腐干的铺子,生意似乎不错,下雨天还有客人排队。一个小伙子穿着溅有油渍的粗布衣裳,熟练地用长长的竹筷子翻着油锅里跳跃的豆干,一个大姑娘,不知是他的妻子还是妹妹,胸前甩着一条大辫子,满面笑容地招呼着顾客,收钱,根据要求抹上或多或少的辣酱。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一个男孩儿,应该父子俩,父亲为儿子打着伞,自己一半身子在伞外,男孩儿拿到豆腐干满面欢跃,踮着脚尖递给那男人,一定要他先咬一口。

就是这样生机勃勃的画面,柳云若站在旁边默默看了很久,这些幸福随处可见,平凡得不需要思考,不需要体会,可是有些人却永远也得不着。他从小就知道,他是被排除在这幸福之外的。

他一身白衣,高雅得落落出尘,那卖豆干的姑娘注意了他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他:“公子,要来一串吗?”

柳云若醒过神儿来,向她一笑,说:“好,来一串吧。”

热腾腾的臭豆腐,蘸了辣酱和葱花,散发特别的味道,不纯是香,但是很吸引人,柳云若擎着它有些不知所措。在周围这些人的眼里,他应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没有人知道,这质地上乘的衣衫下,覆盖的是怎样千疮百孔的身躯,和一颗已经疲倦到极致的心。

他想,也许他现在逃走,逃出南京,在一个小乡村躲藏起来,教几个孩子读书,还是可以生活下去的。只是他已太累,走不动了,宣德的爱如一张网织在他头顶的天空,他也走不出去。他现在这样维持着所有的力气,只是为了最后那一刻,能为那个人而死,用这个已经腐烂的躯壳去偿还他的罪孽。

他看着来来去去的顾客,终于决定走开。青石板的小路,弄堂依旧是原样,竟然还能看见几个依稀熟悉的面孔,那是他曾经的邻居,平淡的生活中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这些人都已认不出他了,任凭他走过,脸上是一种视而不见的冷淡,他们早已不记得当初那个清秀纤细的孩子,更无从知晓他后来的人生。八年,他离开这座城市八年,所有不可思议的经历,想起来恍然一梦。

走出巷子,街上已没有行人,柳云若缓缓地走着,想着自己应该回行宫去。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公子。”

柳云若吃了一惊,这是他在汉王身边时的称呼,自从进宫之后就不曾有人这样叫他。他猛然回头,是个戴斗笠的男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鼻高目深的脸,柳云若强压着内心惊异,低声叫出来:“赵晖!”

赵晖原名瓦剌灰,是瓦剌人,当年战场上被汉王俘虏后投降,后又因为战功屡屡升迁,现在出任莱州参将。当初汉王起事时他恰在安南前线,汉王没有联络上他,所以汉王兵败后他依然受到朝廷重用。

赵晖看了一下,拉起柳云若的手臂,低声道:“柳公子,借一步说话。”他拉着柳云若来到一家小客栈,进了一间客房,摘掉斗笠一抱拳,笑道:“柳公子,末将终于找到你了!”

柳云若心中砰砰直跳,他知道赵晖来到南京,一定是汉王那里有了动静,他听见自己声音里有颤抖:“是不是,王爷……”

赵晖用力一点头:“王爷已于五日前抵达山东,巡抚吴成大人和我去接应的,现在已由吴大人护送去青州,几路兵马都已枕戈待旦,若没有变化,应该三日前已经动手了!”

柳云若只觉得自己的心重重一撞,他的腿有些软,扶着一张椅子慢慢坐下。期盼也罢,恐惧也罢,这一天终于到来。汉王逃出了北京,他的诺言,两年来种种的筹划,付出的代价,现在终于得到了回报,但是他的心中没有一丝丝的欢喜。他和宣德之间终于没有任何希望。

尘埃落定,他只觉得无尽的空虚和绝望。

他缓缓转过头:“五日,那为什么这里还没有接到奏报?”

赵晖愣了愣:“我也不知道,不过没有接到奏报最好,省的我们出城麻烦。柳公子,时间紧迫,我们快走吧!”

“走?”柳云若有些茫然,“去哪里?”

赵晖道:“去山东啊!与王爷会合!王爷一见我,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带人潜入南京,接公子回去。末将一行七人昨日就到南京了,只是公子在行宫里,我们正着急想办法,谁知公子今日就出来了。我跟了您半日,终于找到了可以说话的机会。”

“哦,王爷……”柳云若轻轻一笑,果然他还记得他,他说了要救他出去。只是汉王不知道,他的心已经留在了这里,所以他的身体也无法再离开。

赵晖见他不语,催促道:“柳公子,我们赶紧上路吧。郑王那里约好和汉王同时起事,我们抢的便是皇帝接到奏报之前的这段时间,已经浪费一日了,恐怕这一两日内,南京方面就会收到战报。”

柳云若恢复了平静,他轻轻地在寂静中交握自己冰冷的手指。他异常地清楚,他不会走,汉王的爱曾经让他无所畏惧,他已经报偿,现在是真正意义的无拖无欠。汉王的爱已不具备让他离开宣德的力量,只有宣德给的承诺和关怀是最真实的,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得到,所以他要留下来,为他的罪孽做一次坦白,他终于能对他坦白一切。

他慢慢站起来,问李晖:“有纸笔么?我给王爷写封信。”

赵晖皱起眉来,大约是不明白他为何此时还这样拖沓,催促道:“有什么事,公子见了王爷当面说不好么?”

柳云若淡淡道:“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事情,现在不能离开。”

赵晖大吃一惊:“公子,你——说什么?皇帝要是知道王爷逃脱,多半会拿公子泄愤,你现在不走,过一两日就走不了了!”

柳云若神情从容:“我有办法,你不必担心,你们一行人招人眼目,还是早点出城的好。”

赵晖不知柳云若究竟在打算什么,他当年在汉王手下时,一直对这个足智多谋的柳公子心有敬畏,现在见他好整以暇,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他不肯走,自己也不能强行把他劫持出城,惊疑不定地问:“你有什么办法?再说,王爷有命让我接公子回去,末将如何对王爷交待?”

柳云若黯然一笑:“我写封信给他,他会明白。”

提起笔来,柳云若才发现自己没有言辞可以调用,说什么,说时间已经让他们的感情面目全非,说他爱上了宣德,说他为了惩罚自己而舍弃了汉王的爱。

这些话不应该由他来说,他为汉王付出的代价是常人不能理解的。汉王曾是他的生命,他的空气,他靠呼吸对他的爱而生存,他无法把自己曾经生存的意义全部否定。汉王的爱给了他无限的抚慰,即使现在他也依然只记得他的恩,他无法说出这些话,他发现自己还是爱汉王的,只是所有的种种,已经飘渺若梦。

柳云若望着墨汁饱满的的笔尖,他的心很重,重得发酸。一滴大大的墨水凝在笔尖,好像一滴随时都会坠下的泪水。这亦是对他的催促,他知道要是再不落笔,这滴墨就会坠下来,终于叹了口气,也无心写什么,将两首旧诗里的句子集在一起,写下:

“君意如鸿高的的,我心悬旆正摇摇。

人世死前惟有别,春风争拟惜长条?”

写完后他轻轻吹了一下纸,看见墨迹在纸上一点点变干,这干涸的是曾经六年朝夕相对的时间。

赵晖站在那里等着他,他伸出的手却又停在那里,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错了,这张纸一交出去,就是将他和汉王的感情完全割裂,这和亲手割下心脏的一部分没有两样。

赵晖有些诧异:“柳公子,你怎么了?”

柳云若淡淡摇头,将那信封递到他手中,长长地吐了口气。

从赵晖他们藏身的客栈出来,柳云若快步向行宫走去,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伸手将它擦掉。他的心情终于释然,没有任何牵挂,他将曾经的一切,母亲,继父,汉王,都在意念中隔绝,现在他的生命只有一个方向,不再迟疑犹豫。

赵晖问他留下来干什么,他没有讲,其实,他留下来,也不过是为了和宣德告别。

他回去的时候宣德已经在行宫了,见他浑身淋得湿透,忙叫人拿衣裳来,一边还责备他:“你怎么出去也不带伞,快去擦擦,再喝碗姜汤,小心着凉。”

柳云若擦了脸,换了身衣裳,宣德亲自拿了块毛巾,替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问道:“你去哪里了?下雨了也不早点回来?”

柳云若黯然道:“我回小时候的旧宅看了看。”

宣德道:“哦,那倒是应该——对了,朕可以知会巡抚,让他帮你好好修葺一下你父母的坟茔。”

柳云若低声道:“不必了,当初陪他起事前,我就让人来南京将我父母的遗体火化,只把骨灰带到山东。”

宣德一阵凛然,这件事柳云若没有跟他提起过。他没想到柳云若竟是如此的破釜沉舟,居然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为了怕事败之后朝廷将他父母开关戮尸,先将父母遗体火化。

柳云若望着窗外潮湿的暮色和雨雾,淡淡道:“从决定陪他起事那一刻起,我心中就有预感,这是一条不归路。后来他败了,我为他做的种种,也只是想尽力,想耗尽所有的心血,便能证明自己是一心一意地爱他。”

宣德的手指慢慢滑到他下颚,将他的脸抬起来,柳云若的头发披散着,衬着清秀白皙的脸,看上去像个女孩子。宣德问:“为什么今天跟朕说这个?”

柳云若涩然一笑:“有太多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皇上,当初我为了他选择活下来,原是一意孤行,准备学勾践豫让,以为自己无坚不摧——只是我漏算了你,你对我的恩比那些酷刑更难以承受,我更不知会对你亏欠如此之深。”

宣德道:“或许就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让朕惊叹,你和朕以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开始只是好奇,待了解你后,得知你对爱的执着与渴求,又对你心生怜惜,无法责怪你。倘若你只是个献媚争宠的以求苟活的小人,朕一开始就不会留你在身边。也真是奇怪,难不成朕上辈子欠你的?”他笑着刮了一下柳云若的鼻子。

柳云若握住他的手指:“皇上,要我把以前的做过的事都说出来吗?我现在愿意说,也愿意受您处置。”

宣德凝望着他,沉默良久,却摇摇头笑道:“算了,朕要想处置你,当初仅仅凭着一纸书信,就够杀你一百次。朕那个时候逼你,恨不能一顿乱棍打得你坦白,其实只是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并不真需要一份口供。现在你愿意说,便是对朕完全坦诚相待,朕已满足。云若,过去的事情朕不问了,你也把它们都忘了吧,我们就当是从这一刻相识相爱,好么?”

从这一刻起相识相爱……这世上可有什么人,是在一天内相识,相爱,然后诀别么?

宣德的眼神清澈温和,有淡淡的宠溺和怜惜,柳云若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伸手抱住宣德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宣德微笑起来,温暖的手指抚着他的唇,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黄俨的声音:“皇上,大学士杨荣、南京兵部侍郎于谦有急事禀奏。”

宣德一怔,心里暗暗气恼这个杨荣还真是煞风景,他叹了口气,拍拍怀中的人儿道:“朕出去一下,看看是什么事,很快回来。”

柳云若点点头,手臂缓缓放下,他知道兵部侍郎来是什么事,廷寄果然还是到了……

宣德只是对他一笑,转身就要离去,柳云若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被一阵强大的悲哀和恐惧击中胸膛。他这一去,便是要拆穿真相,到时候就是顷刻一声锣鼓响,所有的恩情都化为泡影。

他们从未正式告别过,但每一次都是诀别。

他心痛欲碎,终于忍耐不住,叫了一声:“皇上!”宣德听得他语声有异,回过头问:“怎么了?”他脸上还是一无所知的微笑。

柳云若猛得扑上去,以一个飞蛾扑火的姿势投入他怀中,眼眶中的泪水热热地流淌下来。他用手臂搂住宣德脖子,在他脸上,脖子上亲吻着,他流着泪说:“皇上,我爱你。”他知道说这些没有用,也不是想让宣德能够饶恕他。等一会儿宣德盛怒之下也许会完全忘记他说过的话,只是他想这是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时间,他只想多留一会儿,哪怕一瞬也好。那些残酷的真相就在门外,他们再次被逼近真相,且无任何挽回的可能。

宣德愣了片刻,他被柳云若抱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恍惚中想起,柳云若是第一次跟他说这句话。他只当是刚才那样深入感情的谈话让柳云若激动,便搂住他,吻着他脸上的泪。他在沉醉和满满的爱意中,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又在奇异地清醒着,柳云若的眼泪非常苦涩,似乎不是因幸福和甜蜜而流。

他捧起柳云若的脸,轻声问:“云若,你有事吗?”

柳云若的嘴唇颤抖,他在想是不是应该由他告诉宣德,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算了。他不敢直面宣德由微笑变成愤怒失望的过程,亦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向他乞求任何可能,利用他的感情,再一次将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放下了手臂,他开始平静,现在需要等待的,仅仅是一个惩罚而已。他拼凑起一点微笑,摇摇头说:“没事,皇上,你去吧。”

宣德有些不放心地又看了他一眼,但门外黄俨又道:“皇上,杨大人说事情紧急,请皇上赐见。”

宣德道:“好了好了,朕来了,让他们在书房等候。”他在柳云若额上又轻吻了一下,笑道:“等着朕。”

他松开了柳云若的手,转身出门,柳云若缓缓摊开手掌,望着掌心,那个地方刚刚被宣德抚摸过。他用心记忆,他的温度,他的气息,那些模糊而温柔的片段,两年来每一个白天和夜晚,他握起手掌,那是这个世界留给他的全部。

宣德到了书房,皇帝和大臣互相一照面,都愣了一下。

于谦是今年刚刚调任到南京兵部尚书的职位上,虽然年轻,但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现在更是双眉紧锁,脸上阴云密布;杨荣是三朝老臣,早练出一副宰相气度,脸上虽然平和,但手指却微微发颤,表明他正极力压制内心的不安。

皇帝却完全是另外一副神态,双颊微红嘴角含笑,给人熏熏如醉的感觉。

宣德坐下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两位爱卿这个时候来,有什么急事?”

于谦深吸一口气,迈前一步:“皇上,刚刚接到急报,郑王于九月十三日起兵叛乱,号称十万大军,已向京城逼近!”

宣德耳边“嗡”地响过一阵尖啸,脸色骤然失去了血色,但他还镇定,喝道:“拟旨,传令山东巡抚吴成调德州兵马……”

他还没说完,杨荣也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京城的廷寄也刚刚到,巡抚吴成……”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液,“……也反了……”

“吴成,郑王……”宣德迷茫地反问了一句,他还没想清楚,吴成在剿灭汉王叛军时为先锋,因功被封为伯爵。他将这样一员干将派往山东,只因为山东为南京、北京之间的冲要,汉王的势力又在那里根深蒂固,派他去整顿军务,便是防着几个藩王有异动。他实在不明白,吴成和郑王素来没有交往,怎么会为他谋反。

杨荣脸上掠过一抹悲意,似是不忍心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皇帝,他颤抖着手指捧上一封奏折:“皇上,吴成谋反不是为了郑王。指挥使李智救出朱高煦,与朱高煦一起逃往山东,巡抚吴成、莱州参将李晖等人起兵拥立朱高煦,青州德州,都已入敌手……”

“朱高煦!”宣德几乎是喊出这个名字,“朱高煦怎么会逃脱?!西内看守的锦衣卫有三百人,怎么会让人把犯人救走?钟法保是干什么吃的?!”他难以压制内心的惊怒,猛地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奋力往地上一摔,哗啦一声碎成了千百片。

杨荣低声道:“臣也是接到皇太后的书信才知道,李智拿了盖有皇上玉玺的手谕,说要提人犯入宫审问,守卫西内的锦衣卫不敢怠慢,让他把人带走了。钟法保一个疏忽,两天后才发现李智已逃出京城……”

玉玺……!!!

宣德只觉得眼前一片白雾罩来,身子一晃,抓着椅子就要软下去,黄俨杨荣等人吓得魂飞魄散,一窝蜂冲上去,扶住宣德。黄俨几乎哭出来,摩挲着宣德的胸口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得保重龙体……”

杨荣竭力沉着,安慰皇帝道:“皇上不必焦急,郑王就藩之日不久,不可能有十万兵马,京城有大将军张辅在,古北口大军训练有素,足以支撑。朱高煦一路,可以调动江南各省兵马前往营救……”

宣德睁开了眼睛,根本就没听杨荣在说什么,刚才一下击倒他的,不是几路藩王谋反的消息,而是朱高煦的逃脱。手谕上盖了他的玉玺,能够动用他玉玺的,只有秉笔太监黄俨,和那个人……而他不用思考,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原来全是假的……所有的温柔缠绵,虚情假意,隐藏地那样深,全是假的,假的,假的!他还是为了那个人,为了那个人不惜谋反,为了那个人不惜引发天下战乱,为了那个人不惜致他于死地!

于谦还在和杨荣争论:“……古北口的驻军不能轻动,关外瓦剌一直蠢蠢欲动,畿辅门户怎能防卫单弱?”

杨荣道:“岂不闻攘外必先安内……”

宣德听到这里,突然挺身而起,他的脸色由白转红,目光疯狂,咬牙切齿地道:“对,攘外必先安内!朕就先除了这个家贼,让你们安心!”他一眼看见墙上挂着的龙泉剑,大步走上前摘下,撇下不明所以的于谦和杨荣呆若木鸡,抬脚就行寝宫而去,只有黄俨猜到了原委,痛呼一声:“皇上三思!”他伸手去抓宣德的衣袖,却被宣德一脚踢倒。

宣德几乎是奔跑着冲向寝宫,耳旁只有呼啸的风声,眼前是大片的黑暗,那些雕栏,假山,花圃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空旷荒凉。迷离而混乱一如梦魇,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追逐还是在逃避,他所有的希望已经被堵塞。

进入后院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有叮咚的琴声飘来,屋内一灯如豆,窗上映了一个正在抚琴的影子,是柳云若的声音,合着琴声低吟浅唱:“欲挽长条已不堪,都门无复旧毵毵。此时愁杀桓司马,暮雨秋风满汉南……”

芭蕉叶下挂着雨水,空气中有桂花的清香。

宣德只觉一股悲痛席卷而来,这一幕原本象征的安定与幸福,已在一个瞬间天翻地覆,柳云若再一次的欺骗,如此不留余地的背叛,如茫茫的黑暗一样让他无处可避。他心中燃烧的爱的火苗,对人世的信任,对未来的企盼,就这样被他一口气吹灭。

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琴声嘎然而止,寂静如同黑暗的潮水,将宣德迎头覆没。

柳云若缓缓站起身,看到宣德的神情,他已明白了一切。

宣德“唰”得一下拔出七宝剑鞘里寒光凛凛的龙泉宝剑,指着柳云若走过去,他的脸色铁青,却又威严沉静地摄人心魄,当心中终于没有爱的时候,他便还原成了帝王的身份。

宣德暗哑着嗓子问:“是不是你?”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他不知自己为何还要多此一问,或许是希望,他能辩解,哪怕是撒个谎,他会愿意相信。

柳云若什么也不说,他的头发还没有扎起来,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落拓淡雅翩然出尘,让宣德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梦境。

“是不是?!”宣德嘶吼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兽。

柳云若望着宣德,这个被他深深伤害的人,他想说对不起,却发现这是最无力的言语,他对自己的自私和残忍无能为力。他只能点点头:“是我……”

宣德的手颤抖起来,他的剑尖已迫近了柳云若的胸膛,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想说点什么,想让他给自己一个理由,可是那理由他已知晓,他面对着自己灵魂上一个巨大的伤口,心力交瘁,手足无措地疼痛。

忽然之间,他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柳云若脸上掠过一抹悲凉而奇异的笑意,让他的心刹那间冻结成冰,他慌忙要后退……猛然一股力量通过手臂传到心脏,柳云若抓住了长剑,整个身子扑了上来。

“不!”宣德狂喊一声向后夺剑,抽出的剑尖上有鲜红的血液,柳云若的身体似乎寒冷般得战栗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依然望着宣德微笑。

“云若!”宣德冲上去抱住那个缓缓倾倒的身体,恐惧如黄泉里钻出来的藤蔓,将他的心一圈圈缠绕,迅速抽枝生叶,让他无法呼吸。他全身颤抖,发泄地大喊:“你这个疯子,你干什么!我没想杀你,你为什么要死!”

柳云若轻轻咳了一声,长剑刺入胸膛的那一刻,他居然没有觉得多痛,只有一些冰冷的感觉,然后这冰冷从胸口扩散开来。他缓缓抬起捂着胸口伤处的手,大朵的红晕迅速扩散,在白衣之上显得特别醒目,如同一簇充满生命力的杜鹃花凄艳地绽放。

他的手沾满鲜血,他就用这只沾血的手轻抚上了宣德的脸颊,那样的缓慢,那样的爱惜珍重。他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声音微弱但异常清晰地说:“皇上,对不起,除此之外,我不知该如何补偿你……”

“我不要你这样报偿!你给我活下去,听见没有!”席卷而来的恐惧让宣德彻底崩溃,这个人刚才还抱着他说“我爱你”,他们约定的三十年……宣德咆哮着,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泪水打在柳云若胸口的血迹上,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柳云若的眼神迷离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清明,他轻轻摇头:“我太累了,皇上,今世我欠你的,来世,来世吧,我去找你,好好爱你,一定,一定好好爱你……”他的声音渐渐凌乱模糊,很多话他来不及说了,他对他的珍惜和渴望,深情与歉疚,只是他们真得到了分别的时候,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么便期盼来世吧,期盼来世能够再遇到他,每天早上醒来,能握住他的手,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他的脸像一片白雪茫茫的大地。

宣德全身颤抖,他就要死了……如果这个人死了,他该怎么办?他在那一刻无法想象,对柳云若的爱早就如同长长的丝线,束缚住了他的灵魂。

屋内的亮光忽然摇晃了一下,那盏灯骤然熄灭,只剩下浓重的黑暗与绝望。宣德一把抱起柳云若,向着门外跑去,脚步踉跄,像是背后有无数的鬼怪在追赶他。

赶过来的杨荣于谦黄俨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皇帝抱着胸口染血的柳云若,在寝宫里毫无方向地奔跑,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来人!传太医!传太医!”柳云若静静地躺在宣德的怀中,长发垂落,在风中飘动,千丝万缕,仿佛牵绊着许许多多的感情,却又柔软得什么也挽不住。

他们轻轻打了个哆嗦,夜色凉如水,他们都觉得渗入骨髓的寒冷。

四十、短兵相接

柳云若没有死,因为宣德的一个回夺,剑刺偏了,离心脏只有一寸。宣德明白柳云若把剑插入胸膛时是何等的决绝。

柳云若性命无碍,宣德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处理最紧迫的问题,两个藩王同时起兵叛乱,郑王直逼北京,朱高煦叛军直指济南,这是自己回京必经之路。自己回不了京城,张辅手上没有兵符,北京就成了空城,北京一丢,太后太子落入他人之手,自己孤悬在外,就算不让位,天下人也不会再承认他这个皇帝。宣德明白今日他所面临的危机,要远比当初即位时更严峻。

天时地利把握如此之好,够准,够狠,不愧是当初汉王手下第一谋士。眼睛看着地图,宣德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逐渐缩小,收紧,变冷,是他把他逼迫到这样的地步,他问自己是否还能够再相信什么。

宣德端起桌上的浓茶抿了一口,已经凉了,稍一蹙眉顺手泼在地下,黄俨忙上前给他斟了杯新的。他抬起头,已经是一日一夜不眠了,却还看不出丝毫倦怠之色,双眼散发着冷厉的光。几个大臣和他一对眼神,都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同时又觉得安心,国难当头最怕的就是皇帝先乱了阵脚,宣德如此镇静,大有乃祖之风。

宣德十指交握,看着几个近臣,淡淡道:“说吧,众位爱卿都有什么主意。”

杨荣道:“倘若古北口的兵力不能动,京城能够调动的兵马不过一万左右,张辅怕是难以支撑,需速调各省兵马救援京师。”

宣德先摇头:“不行,西南兵马鞭长莫及,调动需要时日。而山西河南的兵马尤其不能动,瞻飐和朱高煦一起兵,晋王宁王等人必然蠢蠢欲动,他们之所以还在观望,一来是朝廷和叛军胜负未分,二来也是因为诸省均有兵马钳制。所以要传旨山西河南各路扼守总兵,几个藩王没有朕的旨意,不许擅离封地一步,有违抗者,就地擒拿!”

南京兵部尚书周瑞心情沉重,低声道:“那只有安徽一省的兵马可以调动了,只怕……”

“怕什么?”宣德冷笑一声,“朕即位之后数次加强凤阳防卫,凤阳现有七个卫的兵马,够不够与朱高煦一决高下?”

几个大臣猛然抬头,吃惊地望着这位还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皇帝,他们约略都风闻过皇帝加强凤阳防卫的事,但连杨荣和周瑞都不知道凤阳已经五万兵马。看来宣德早已防备到几个藩王可能会出事,凤阳向北可拱卫畿辅向南可支援南京,他们也不得不佩服宣德的心机深沉。

唯有巡抚曾宪成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皇上,纵有兵马,可是粮饷从何而出?江南从去年起两次蠲免粮税,这一番地震大灾,更是将库中钱粮耗尽……”

宣德面色一沉,他知道曾宪成还有没说出口的。自己南巡,江南为了接驾花的钱怕也近千万,已经是寅吃卯粮,现在陡然要供给五万将士的粮饷,实在太过困难。他站起来在室内踱着步子,于谦忽然踏前一步:“臣有办法!”

宣德回头,目光炯炯凝望着这个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喝道:“讲!”

于谦神色镇定,朗声道:“皇上,两次蠲免钱粮,致使库中无钱,但也是好事,钱在百姓手中!江南多富户,虽有地震天灾,但朝廷花大力气赈济,百姓元气未伤,可由皇上亲自出公告,向江南乡绅借贷,何愁百万之数!”

周瑞皱眉道:“主意倒是不错,但藩王叛乱的消息不日就将传开,百姓必定惊惧混乱,民心浮动之下,只怕乡绅们不会愿意捐助。”

宣德仰天“哈”得一笑,道:“笑话,朱高煦等人不过蚍蜉撼树,至于就动摇民心?于谦之计可行!杨荣,替朕写下借据,凡是捐助军费的,待朕平定叛乱后以三分利归还,再免三年粮税。朱高煦他们不是占了天时地利么,朕就占人和一条!朕就不信,在天下人眼中,朕会不如朱高煦!”

宣德最后那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他负手望天,凛然而立,冰冷的眼眸散发而出的,是绝对的,不可一世的王者霸气。这样的自信,这样的豪迈,似乎拥有扭转乾坤的力量,让原来心情惶惶的大臣们都感到无比的安心。

只是他们都看不到,在宣德的内心深处,正被嫉恨的荆棘缠绕,滴下血来。冥冥之中似乎是朱高煦嘲讽的笑容,就算你得了天下民心又怎样?那个人的心是属于我的,你永远也得不着,得不着……

几个人正在商议,一个太监湿淋淋跑着进来,捧上一封火漆文书,说道:“皇上,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大将军张辅的奏折,还有皇太后的亲笔书信!”

听说是京师的军情,宣德拆信的手指都有些抖,他先看张辅的奏折,看着看着,慢慢地坐回了椅子,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左手紧紧地握拳。

几个大臣不知张辅写了些什么,面面相觑,只听见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杨荣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皇上,京师情况如何?”

宣德缓缓抬头,声音有些低沉:“赵王趁宴会之际囚禁了山西总兵,为郑王叛军打开城门,保定知府集三千兵马抵挡,全军覆没……”

几个大臣像挨了闷棍似的,都懵了,保定距离北京不过百里,为京师门户,现在业已丢失,北京真成了兵临城下的局面!

阳武侯薛禄忍耐不住,大步上前拱手道:“皇上,刀以及颈,臣愿意提凤阳兵马救援京师!”

宣德猛然站了起来,咬牙道:“不行——!”

薛禄急道:“皇上,再不救援京师,就来不及了!”

宣德没有答话,他负着手,在屋里大步走来走去,步履带着风声,长袍刷刷地响。

杨荣心中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来,当初陪着成祖打靖难之役,在战局最艰难的时刻,成祖也是这样负着手在营帐里走来走去,晃得他眼花。都说高煦像成祖,现在宣德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和当年的朱棣一模一样!

他知道这位青年皇帝在被一干至亲之人背叛,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也终于走上了他祖父的老路,为了争夺江山权力,而摒弃了最后的一丝亲情。杨荣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心酸。

他还在感慨的时候,宣德已经猛然转身,看定几个大臣,神情镇定道:“原先的计划不能变,这支兵马还是赴山东与朱高煦决战。他们这是围点打援,就是要骗朕千里奔袭去救援京师,到时候朱高煦尾随而至,而郑王掉头,朕一支孤军立时就成了腹背受敌的局面!郑王围困京师不过是诱饵,他们真正的兵力在朱高煦那里,拿下朱高煦,郑王独力难支,必然归降!”

于谦与杨荣一对眼色,也知道宣德说的是实情。只是倘若山东一战不能速战速决,打成胶着的局面,丢了北京,宣德不败也败了,这样一场没有退路的战役,谁都没有把握。

他们还在犹豫,宣德已沉声命令:“杨荣拟旨,回复张辅,让他一切机宜请示皇太后,朕封他为英国公,他给朕守住北京一日,这公爵一位朕许他的子孙承袭一世!朕再赐他免死铁券,即使北京守不住,他只要能保皇太后和太子无恙,他依然是大明功臣!”

杨荣忙去铺纸写旨意,宣德才想起来还没有看母亲的书信,打开薄薄的信纸,只有几个字:勿以我为念。熟悉的字迹显示出写信人的心情沉稳平静。

宣德暗叫一声:“母后!”心头腾起一个滚热的浪头,差点儿滴下泪来。他却深吸一口气将泪硬逼了回去,他知道现在不能哭,不能示弱,他是皇帝,他的江山,他的一切,要靠自己的力量夺回来!他所受的伤害,要让这些人连本带利地归还!

孟老夫子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话真是有道理,宣德亲自宴请江南的乡绅借军费,结果好得出乎原先的预料。

所谓天下财赋半出江南,永乐年间成祖在安南和瓦剌同时用兵,军费粮草都靠江南源源不绝输送,宣德即位后停了这两个战场,江南百姓都大感轻松。再加上因为皇帝即位、贵妃生子、立太子三件事,连续三年减税,百姓都有种久旱逢甘露的感觉。现在皇帝亲自开出宴席来,众乡绅依然是受宠若惊,席间宣德轮番敬酒,和他们聊着风土人情,亲切和蔼地如同家人,这些人早为他的气度折服,原先笼罩在心中的恐慌和阴翳烟消云散。即使还不了解北方的战局,也觉得皇帝必然能平定叛乱。

宣德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利息高不说,还能免三年粮税,但凡家中有钱的人都心痒难挠,唯恐轮不到自己,有的甚至当席就让人跑回家去拿银票。仅仅一顿饭的功夫,捐资的数额已经达到了六百多万两白银,几十万石的大米,就算要打一年的仗也尽够用了。

杨荣一边记下捐资人的姓名,捐资的数额,一边听着宣德在酒席上谈笑风生,从那爽朗愉悦的的笑声里,这些乡绅们怎么也想不到,两天之前他还在雨夜里泪流满面,一天之前他接到叛军兵临城下的战报。爱人的背叛和可能失去皇位的危机,两日两夜来不眠不休的疲倦,被隐藏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杨荣望望这个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心想劫难真是最好的教材,宣德经这么一役,比跟他们读十年的书还有用——这个皇帝,算是成才了。

从酒楼上出来的宣德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竟泛起一股寒意,轻轻吐了口气,抚了下肩,早就预备着的黄俨忙把一件披风给他披上。他望向远处的码头,一车车捐赠来的粮食正在装船,准备运往凤阳,昨日薛禄已经先赴凤阳整顿军务,军费筹来的如此容易,那么到凤阳一两日内就能提军北上与朱高煦决战。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只是现在他连醉的时间都没有,万千机宜等着他决断,大明江山的命运系于他一身。

点点渔火闪烁着自西向东一字排开,如同在一江秋水上洒落的星辰。他忽然想起那天和柳云若一起坐船回宫的情景,他们相拥而立,身子随着流水温柔的起伏,甜蜜的气味,温暖的亲吻。

这就是皇帝的生活,昨天还在吟风弄月,一个转身就是金戈铁马,上一个时辰还高高在上受万民膜拜,下一个时辰可能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比戏上唱的还要荒唐热闹,老百姓们都跪在他脚下,仰视的目光中自然看不到他的疲惫与苦痛。

但他似是认命,或者是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终于不再沉溺于小孩儿过家家的感情,他这一两日来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坚强,要果断,他已失去了爱,不能连权力也失去。疲惫和绝望到了极致也就成了麻木,他觉得自己已无坚不摧,不管再遇到何种打击,都不会再感到恐惧和痛楚。

他轻声问杨荣:“先生,朕是不是非杀柳云若不可了?”

杨荣眉头一皱,他满心怕的就是皇帝这次再袒护柳云若,但那天他亲眼见识了皇帝的失态,知道柳云若对宣德而言绝不是普通的宠嬖,模棱两可地说:“偷用玉玺的事情还没查清,臣难下论断。”

宣德摇摇头:“不必查,他都认了——”

他话一出口杨荣和黄俨都是浑身一颤,但反应不同,杨荣是松了口气,黄俨却是心中一痛。宣德对内阁大臣亲口承认了柳云若的罪行,便是表明了态度不会再袒护,柳云若这一次真的是必死无疑了。唯一让他们不明白的是,皇帝身边的一个男宠,为什么铁了心连性命都不顾去帮一个失势的王爷?是爱,还是国士之节?可一个宦官佞幸,又算什么国士了?理学名士杨荣摇了摇头无法理解。

他劝宣德:“皇上,不管是什么罪,都要等平定叛军后回京下司法决议,就算要杀,也要明正典刑。不如将柳云若羁押在南京,待圣驾返京后再送入北京审讯。”杨荣对杀不杀柳云若倒无所谓,只是这人留在皇帝身边是个隐患,现在国难当头,可不能再让皇帝为了感情纠缠不清。

宣德自然明白杨荣的弦外之音,冷冷一笑:“先生还是对朕不放心啊!朕再怎么昏庸,也不会因一个太监误了军国大事,先生用得着怕他?就带着他,上山东!朕要让他亲眼看见朕怎样荡平叛军,怎样将朱高煦鼎煮油烹,挫骨扬灰!”

他的瞳仁在夜雾中幽幽闪烁,最后一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虽然不大,其中的恨意却让杨荣禁不住打个哆嗦。他觉得宣德的的恨不是磊落坦荡的帝王对叛逆的憎恶,更像是小孩子在赌气,这样一场黎庶的浩劫,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是和朱高煦争夺男宠……

杨荣连忙拂了下额头,想赶走这个不敬的念头,他现在只后悔,当初柳云若勾结赵王案发的时候,内阁应该和刑部联手,一口气硬到底让皇帝除掉这个妖孽。现在眼看着皇帝在一场离经叛道的孽缘中沉沦越来越深,只怕回京之后,仍然无法将柳云若置之国法!但是现在他没法劝,一来时机不对,不能再让皇帝为了感情分心,二来是他清楚地感到,这个皇帝已经成长起来,他的心智和能力,都不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他心里隐约升起“廉颇老矣”的悲哀。

现在唯一能希望的,是皇帝不要再陷入个人的感情纠葛中,若让后世记一笔这场战争的契机竟然是因为一个男宠,那宣德的名声真连周幽王都不如了。

粮饷预备完毕的第二天宣德就北上凤阳,在凤阳誓师犒军。宣德将六百万两银子一半留下军用,一半一次性发作军饷,每个军士得了五十两——真比阵亡的抚恤还丰厚。

凤阳的五万将士是宣德从即位初就开始训练的,有两卫还是从天策卫里拨出来,当年跟成祖上过瓦剌战场,每个营都有火枪大炮,端的是装备精良的虎狼之师。他们在凤阳苦训了三年都没用武之地,正寂寞呢,现在看着皇帝一身铠甲威风凛凛走过校场,说是给他们升官发财立功名的机会,又是重赏之下,激得满校场上万的兵都炸了窝,高呼着要跟皇上杀上山东,似乎荡平叛军是小菜一碟。

宣德对众将士高昂的士气很满意,他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嫌水路慢,干脆走旱路直扑济南——济南已是在高煦大军的围困下支持两日了。

因为巡抚叛变,山东各道官员有的投降有的自尽,再加上高煦英勇善战的威名在军中仍有较大的影响,有人甚至传言高煦机变不测,用兵如神,众多官员都采取观望态度,高煦一路毫无阻碍杀到济南。谁知济南总兵郭登却是誓死不肯降敌,皇帝的旨意还不到,他就自己打开官仓犒军,学政曹鼐自请为监军,两人组织三千军士,还有一千多民兵抵挡叛军,连曹鼐的老母夫人都亲自上城给将士们送饭,虽是困守危城,却也挡住了高煦洪水一样的攻击。

济南城没有丢,宣德大松了口气,进城当日是曹鼐带着大小官员接驾——总兵郭登还在城头巡视。宣德见曹鼐袍子都磨破了,满脸尘土烟灰,几乎辨不出面目来,想起这是他两年前钦点的状元,也是风流倜傥一个世家少爷,举手投足温文尔雅,没想到国难当头居然有这样硬的风骨。宣德心疼地搀起这位烧火工一样的学政,温言道:“爱卿辛苦了……”

曹鼐这两天心一直在腔子里,早就存好了城破殉国的心,没想到皇帝这样快就亲提了救兵来,看着皇帝身后龙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心中的激动和苦闷再也忍不住,也不顾君臣礼仪,攀着宣德的手臂失声痛哭出来:“皇上……吴成反了!布政使刘文瑛不从被杀,青州、德州、东昌几十名官员,都殉难了……”

宣德眼眶一热,强忍着泪道:“高煦倒行逆施,天地不容,朕必然为死难的忠良之士报仇!”他抬起头看看围观而来的千万百姓,心中汹涌澎湃,忽然提高了声音道:“秦始皇以砖石砌万里长城,朕以天下臣民为万里长城,众位爱卿父老,你们为朕守住了济南,已是擎天之功,下来就静看朕如何收拾叛贼,朕必不令你们失望!”

几万军士百姓潮水般下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动了整个济南城。

宣德进城之后,便对杨荣吩咐:“先生替朕写三封信,一封给朱高煦,第二封给吴成,第三封给叛军将士,写完后让人多抄几份射下城去。如何措辞先生看着办吧!”(这一段删掉了好几句话,实在是百度不让发啊,也找不出原因,只好耍赖了)

杨荣明白这是宣德攻心之举,先要离散敌军军心,他是玩惯了笔杆子的人,这三封信对他而言是举手之劳。忙应了一声,连饭也顾不上吃,在一旁研了磨就奋笔疾书。

宣德喝了口水便去巡城,见城上虽是民兵把守,却是布防得井井有条,心中暗赞,这郭登是个人才!济南城当初也是靖难之役时会战之地,打了一年才打下来,成祖得济南后重新修筑工事,城墙造得又厚又高,是以高煦虽有大炮,也没轰开了济南城。

连宣德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如此快地稳定局面,本是四面楚歌毫无胜望的危局,硬生生被他扳了回来。

以前只当破釜沉舟是史家夸张的故事,现在才明白,原来人在绝境中会爆发前所未有的勇气的潜力。只因为没有退路,所以必须咬着牙迎头而上,刀丛剑林中也要走出一条路来;知道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再累再害怕,也要咬紧牙关站直了,做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给天下人看。

这就是皇帝。

当天晚上高煦的信使也到了,送来的是高煦讨宣德檄文,和高煦的一封亲笔信。檄文上列举宣德的罪状主要有两条,倒也冠冕堂皇,一条是残害兄弟荼毒骨肉,启用侮辱先帝的罪臣李时勉,对先帝不孝;另一条是更改祖制,致使上天降罚,南京凤阳地震。书信上是对宣德劝降信的回复,要宣德恢复诸王封藩,恢复他汉王的封号,送还柳云若,他立刻罢兵,否则一日之后便要攻城。

宣德看完,咬着牙冷笑起来:“这个朱高煦痴情啊,倒现在还记着一个娈童。好嘛,朕想速战速决,他比朕更急,那就明日一决高下!”

杨荣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其实高煦的要求并不高,现在最危急的是北京,应该从速了结山东的事情,提军北上救援京师,只要京师无碍,坐稳了金銮殿再回头来跟高煦算账更有把握。但是恢复汉王的封号好说,要归还柳云若……这个名字现在是禁忌。

曹鼐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精神立刻清爽了不少,他在山东为官,当然听说过当年柳云若和汉王的事,只是不知柳云若和宣德之间有更深的纠葛,诧异道:“皇上,朱高煦只想着恢复藩地,足见其胸无大志,与郑王也各怀异志。何妨暂且答应他的要求,若能让他退出济南,郑王孤立无援必然军心涣散,兵不血刃就可平定乱局。”

宣德眉梢一挑:“朱高煦数度反叛,朕这一次必然斩草除根!”

曹鼐一心为百姓着想,能不开战是最好的,他的书生劲儿上来了,大步迈出一撩袍子跪下道:“皇上!汉王封号不过虚名,柳云若也不过区区一个阉竖,以一人而换百姓免罹兵灾,这出入账何其划算!若是与朱高煦决战,万一稍有失利,反而启动他北上之心,岂非——”

他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宣德念着他誓死守城的功劳,强压着自己不发火,现在终于忍不住,喝道:“住口!朕的江山由朕自己来守!他拥兵要挟,还要朕答应他的条件,朕岂非成了人尽可欺之主!薛禄,替朕传令三军,明日与朱高煦决战城下!郭登,给朕割了那个信使的耳鼻,告诉他,留他一张嘴,给朱高煦讲君臣大义!”

宣德一拂袖子站起来,大步走出了议事厅,剩下曹鼐还愣愣地跪在那里,不知皇帝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杨荣沉着脸走过来,拍拍曹鼐的肩道:“万钟(曹鼐字),起来吧,皇上这几日着实乏了,火气自然大了点。只是现在成了两军对峙的局面,若是不打,确实也无法维持皇上的颜面,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明日的决战……”

宣德从厅里出来,一言不发往外走,一抬头看见路径陌生,才先想起来这里是济南总兵衙门,自己并不知要往哪里去。他静静地站住了,自己也觉得奇怪,刚才为什么就那样失态,会对一个忠直的功臣发火——其实这火真不是对曹鼐发的。

若高煦是要与他争夺皇位,他可能会不屑地一笑,但是他说明了要柳云若,就让宣德无法平心静气。起兵谋荡中原,只是为了要一个男宠,仿佛是在昭告天下,他是多么爱那个人,多么的情深意重!若是答应了他,用柳云若换来自己的皇位,那么这一场战争,自己还是输了,且这失败的结局,只能由他一人来承受。

他不放,宣德紧紧握住了拳头,江山是他的,柳云若也是他的,他一样也不会放!

他转头去问跟出来的黄俨:“柳云若安置在什么地方?”

黄俨肩膀一缩,宣德自从到了凤阳,就再也没有过问过柳云若,他知道这不是淡漠,而是压抑着的愤懑苦痛,拼命做事,几乎不眠不休,才能暂时忽略柳云若带给他的伤害。原以为他能坚持到平叛之后,没想到,他还是问了……

黄俨心中暗叹了口气,低声道:“臣把他安置在内衙,跟前有太医照看着。”不待皇帝吩咐,已是当先带路。

从南京带来的两个太医都在屋里,一个在灯下写东西,一个在打盹儿。他们疗伤时从柳云若身上搜出一瓶毒药,不但怕柳云若重伤不治,更怕他再寻短见,他醒后就几个人轮班儿寸步不离地守着。但柳云若似乎没有再寻死的心,喂药也顺从地张口来喝,拿来饭菜也吃一些,只是安静地连一点声音也没有,让这些太医怀疑,是不是他们救回了他的身体,却没救回他的魂魄。

宣德站在门边向里看,大约是柳云若的身体还虚弱,怕光,屋里只点了一盏供太医写脉案的灯,还离床榻远远的,屋内所见一切皆为朦胧。榻上是柳云若静静地抱膝而坐,一张苍白的脸显得飘渺虚幻,连五官都模糊,仿佛一阵风,就会散在空气里。

但还是他的气息,宣德即使隔很远也能辨别出来,这两年来时时刻刻围绕着他的气息。

柳云若忽然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转过脸去,似是震动中创口疼痛,房中的太医却各做各的事,没有任何反应,想来他这些日子时常咳嗽。宣德已经听太医说过,那一剑伤了肺叶,一年半载内嗽疾怕是免不了——一年半载,其实他并不知柳云若是否还有一年半载。每一次都是自己强行把他留下,可是时间越来越紧迫。

明日一战如果自己失败,当然不会把他活着留给朱高煦,若自己成功,回到北京去,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将柳云若千刀万剐。自己硬是救活了他,却无法给他找到一条出路。

宣德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把一些酸痛压制下去,他对自己说,他不会再对这个人付出感情,他不会再拿自己的江山做代价来宠爱一个人,这代价太高,他输不起。不爱的人才是坚强的,不爱,就不会受伤。

想起他第一次去牢中探视柳云若,和现在有些像,也是傍晚,也是远远地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只是现在的柳云若脸上已没了那种坚毅的求生欲望,自己也没了那个时候的冷酷决绝,恍如隔世的心境,其实也不过才两年。

柳云若依然在咳嗽,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可是不知为何,两个太医都听之任之,竟然没有一个人过去问一问,或是给柳云若递一杯水。

宣德想到这几天柳云若一直是这样过的,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揪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大步踏进房去,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杯,递到柳云若手上。柳云若依然紧紧闭着眼睛,脸涨得通红,一条条流下汗水,他下意识地去接杯子,可是咳得手上剧震,连杯子都握不住。宣德一手抚着他的背,一手把水杯喂到他唇边,柳云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让他愿意放下身份来照顾的人,即使他已成了自己的死囚。

黄俨心里把这两个太医骂了千遍,咳了一声,两个太医抬起头才终于看见皇帝,吓了一大跳,忙跪下叩头。柳云若猛得睁开眼睛,望着近在眼前的宣德,眼睛一瞬不瞬,连刚才搜肠抖肺的咳嗽都奇迹般地止了。

宣德是真的瘦了,一小片灯光映在半边侧脸上,另半边脸就隐没在阴影里,深邃依旧的双目里布了血丝。果然是爱恨交织最令人消瘦。

“皇上……”柳云若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却猛然觉得胸肺间一股热气冲上来,大咳两声,忙用袖子堵住嘴,嘴里已是呛出了甜腥味儿。

宣德见他嘴角溢出的一点红色,吃了一惊,脱口道:“你怎么……”却嘎然而止,他在心里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先开口,或者只是养成的习惯,他无法对这个人的痛苦无动于衷。

只是他记得这个人给予他的耻辱,让他连一句问候都无法说完,致命的背叛,已经如一条巨大的裂缝,无声地横在他们中间,连原谅的可能都没有。

柳云若却像是松了口气,深深的呼吸两下,脸上的潮红褪去一些,黯然一笑:“肺间有一点残留的瘀血,不要紧的。”他接过宣德手上的杯子,慢慢地喝着,目光和宣德一碰,却又立刻移开。

宣德总算也恢复了镇定,眼角扫了一下两个跪在地上的太医,黄俨会意,忙向两个太医一挥手,引着他们退了出去。

宣德在榻边坐下,开门见山地道:“朱高煦的兵马就在城下,这是他写给朕的信。”他从袖子里取出朱高煦的书信递过去,眼睛紧紧盯着柳云若,想看有何反应。或者,他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说一句,皇上,我不离开你——那是他曾经给过的承诺。

柳云若怔了怔,轻轻打开信纸,久违的字迹让他身子一颤,但是越往下读,他的心中越寂静,所有的记忆早在他走出西内时破碎在风中。他抬起头,平静地望着宣德:“皇上,让我去吧,我可以……”

“啪!”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记耳光抽得偏过脸去,只听见耳朵里嗡嗡乱响,半边脸上是近乎麻木的胀痛。

宣德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敢跟他提要求,还想回到朱高煦身边去!他只觉一颗心在胸膛里乱撞,猛地伸手捏住柳云若的下颚,用力将他的脸又扳过来,强迫他和自己对视。带着冷笑道:“你以为朱高煦真的胜券在握了?你算准了时机,算得出朕在凤阳排布了五万兵马么?朕没有杀你,便是要你再一次看见朱高煦在朕手下一败涂地,要你看着朕怎样将他碎尸万段,朕不会放你,但也不会再善待你,朕……”

绝望的深情和受了伤害的自尊,驱使着言语化为漫天的飞舞的毒箭,伤了他也伤了自己。宣德说到一半,就震惊于自己的恶毒与失态,他不是天子么?不是在任何事情面前都冷静淡定么?为什么在他提到朱高煦的时候,自己会恨得连心都抽搐,恨不能捏碎了他,将那个人的影子从他心里硬生生挤出去。

想起来,说过要永远对他好,说过不会让他再受到伤害,他们两个,算不清楚是谁先食言。爱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还是回到了原点。

宣德说不下去,仓猝地别过脸,将柳云若扔在了枕上,听着他压抑的低声咳嗽,宣德感受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疲惫和孤独。若说物是人非是生命中莫大的悲哀,那么同样的两人终于从恩爱走到陌路,又是怎样的心情。

柳云若喘息了一阵,努力从枕上又撑起来,他怜惜地望着宣德道:“皇上,他已经不再觊觎皇位了,他想要的不过是自由和尊严。让我去,我能够劝他退兵归隐田园,然后,”他低声笑起来,“我就自尽好不好?反正我现在罪无可赦,也许还能为您再做件事。”

宣德愕然回头,没有料到他竟然是这样一番打算,他说的不无道理,从信上看朱高煦确实志不在皇位,柳云若去了,或许真能劝他退兵。但他不能容忍放弃他,哪怕这放弃会平息战场,挽救上万将士百姓的生命。

如此说来,自己并不比朱高煦善良多少。面对一份可能一生才有一次的感情,有几人能顾及“善良”,若是能随便挥挥手便让他走,怕是开始便没有真心爱过。

只不过他是皇帝,又到了这一步,无法拉着他的手求他留下。宣德冷笑一声:“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现在自尽?那你两年来的功夫不是白费了?”

柳云若苦笑一下道:“他想要一个机会,我不能不管他,但是,皇上,”他伸手握住宣德垂下的手,这只温柔又残酷的手,“你是这个世上我亏负最多的人。他派了人来南京接我,我没有走,就是想让你亲手处置我。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皇上,你明白我并不贪恋残生。”现在他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

宣德忍着内心的震惊,他并不知道高煦曾派人去南京接柳云若,那么那一剑,并不是他无路可走逃避刑罚,他确实是向自己赎罪……宣德毫不怀疑死亡对于柳云若来说是件太平淡轻松的事,他一直都在隐忍痛苦,以前是为了朱高煦,最后是为自己。

宣德感到自己的眼眶湿热起来,他的手稍稍动了一下,握住了几根柔软冰凉的手指。他想,也许他们还有希望,他可以想办法赦免柳云若的罪过,和众臣周旋也罢恳求太后也罢,不管多么艰难,只要撑过去,他们还是可以在东苑的竹林里吟诗弹琴,钓鱼放风筝,他们还可以回到那平和温暖的感情中去。毕竟他是皇帝,上天应该多给他一次机会。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生硬地道:“既然知道罪孽深重,就别再打自尽的主意,等着跟朕回京受国法处置吧!”他甩掉了柳云若的手,快步走出去,对院子里战战兢兢的太医大声道:“给朕看牢了他!若是他死了,朕拿你们殉葬!”

宣德不知道这是他与柳云若的最后一次相聚,是他留给柳云若的最后一句话,否则他一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为了可笑的自尊而对他恶语相见。他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现在的冷酷,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来弥补,只要打赢了明天那一仗,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阴影,没有猜疑。

后来数年中,很多次的梦里,宣德看着柳云若向他走来,然后只是低着头,似乎在微笑,却又看不清楚他的面貌。宣德对他说,让我看看你好么,我很想念你,然后依旧是一片朦胧。

从梦里惊醒的宣德泪流满面,他永远无法忘记,最后的告别,是他不曾回头去看他。原来上天至为公平,给他的机会也并不比任何人多一点,错过的就成了永远。

终章、云散天边

两个太医受了宣德斥责,胆战心惊都睡不踏实,时不时蹑着步子来看一眼。每次都看见黑暗中的人影一动不动依然维持抱膝而坐的姿势,只有那低低的咳嗽声让他们知道这人依然活着。时间在忐忑中一点点挨过,这一夜对他们来说格外漫长。

柳云若却没有注意到他们,他一直睁着眼睛,沉浸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只有黑暗能把他封闭起来,将所有现实的人和事都隔绝,他可以暂时不用思考明天的种种可能。

脸上的烫痛已逐渐褪去,用指尖轻轻抚摸,肌肤在夜气中柔和清凉。他知道这一晚对他来说已是生命的边界,于是所有的艰辛苦痛都变得淡漠,亦不必再计较无关的得失。人在生命结束的时候,断然不会再记得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伤害,沉淀在灵魂底处的只剩爱,因为有过美好的记忆,才会留恋不舍。

南京的旧屋,被雨水侵蚀的木门窗,青石板上丛生的苔藓,江面上来往交错的渔船。母亲艳丽而凛然的脸,如一株怒放的花朵,柳生拉着他的手,望着母亲微笑。汉王抱他上马的那只手,那么强健的那么炽热,还有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宣德的一个笑容,一句讥讽,一声叹息。这些都是他生命中的抚慰,他细细一想,发现原来自己得到的感情是如此的丰沛,他开始释然,对生命感恩。

一夜的时间慢慢过去,曙光渐渐透进窗子,远处传来嘹亮悠长又惊心动魄的号角声。柳云若的脸色微微一变,起身走到窗口,真的要开战了么?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听见一个太医问道:“你们是……”声音却被一声低低的呻吟截断,门呼得一声开了,闯进来一个一身铠甲的人。柳云若稍稍一震,诧异道:“李将军……”

曾经的陵寝守备李隆,柳云若只知他救驾立功后被升为凤阳参将,却不知他也跟着宣德来了济南。

李隆看到他惊喜地一步迈过来,握住他的手道:“柳公公,你还活着就好!”

他来得突兀,这句话更是离奇,柳云若道:“李将军,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隆又看了一下屋内,确定无人,低声道:“我是来救公公的!你换上士兵的衣服,扮作我的护卫,我带你混出城去!汉王的阵营就在两里开外,你去找他吧!”

柳云若讶然望着李隆,这个人过于耿直,虽然对汉王感恩,对皇帝也万分忠诚,要他叛乱必然不肯,是以他交给汉王的名单里并没有李隆。难道是汉王自己牵到了这条线?

他微微皱眉:“你是王爷的人?”

李隆摇头:“不是。”

柳云若倒奇了:“那你为何救我?”

李隆耸耸肩:“上一次公公大力扶持我,我无以为报,现在外面都在传言皇上要杀公公,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柳云若当时送他一件功劳,不过是为了自保,顺情而作,过后见他帮不了汉王什么忙,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想不到他竟然感念至此,甘冒大险来救自己,心中震动,禁不住问:“那你怎么办?”

李隆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柳云若第一次见到他笑,这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笑起来竟有些憨厚笨拙。李隆笑道:“我救你出去,便是欺君大罪,当然会回来向皇上请罪。”他又看了一下窗外,催促道:“公公,还是快走吧,要是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柳云若怔了怔,他也微笑起来,原以为上天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现在真的是太好了。他向李隆从容笑道:“将军,我只求你一件事,带我上城墙,好么?”

李隆不知道柳云若为何一定要上城楼,但既然他开口恳求,他便无法拒绝。他的品级比守城的武将要高,何况他以参将身份巡城也没什么奇怪,那些守卫不认识柳云若,竟然一路行礼,放他们上了城头。

十几丈高的城头,强劲的烈风在高空回旋,吹动柳云若的衣衫,整个人似乎要腾空而起。他向城下望去,汉王与宣德仅隔着一条护城河布阵,战鼓阵阵,号角齐鸣,大风卷起滚滚黄尘,双方都是整齐划一的队伍,龙旗宝幡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万千的刀枪中,他一眼就能辨认出那两个人,都是黄金的铠甲,都是坚定不催的身形,气势逼人地对峙着。

一切都是他的错,不该在汉王失败后还一意孤行地活下去,自以为是地想要营救汉王,扭转乾坤;不该接近了宣德,对他犯下罪孽,却又贪恋上他的温暖。爱着,伤害着,只是他爱的两个男人终于走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无论这一场战争的结果如何,他都无法面对,无法承担。

那么就离去吧,没有了他,汉王也许会放弃争夺,宣德也不必再为难,这是他对他们两个的成全,对他们两个的爱。

柳云若的手抚在冰冷的城墙上,激烈的风声中听不见下面的战鼓,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眩晕的错觉中有个声音在耳旁说,我们永远在一起。他轻轻笑了,他终于明白维系诺言的不是时间,也不是这肉体,若有爱,有记忆,诺言便会永恒。

他的手猛然用力。

城下的战场上忽然有了变化,宣德远远看见对面的士兵们一齐抬头,影影绰绰中是朱高煦扭曲变形的脸。一股战栗般的感觉,从心头悄悄如电般掠过,让他蓦然回首。

明亮得刺眼的蓝天下,白衣少年的身影翩然出尘,飘飘似要乘风归去,他的长发被风吹散,像无数黑色的蝴蝶舞动。他向宣德,向高煦,绽开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

“云儿——————!”朱高煦嘶吼着策马冲过来,先锋薛禄一惊之后随即大喜,向身边的护卫一挥手,大声喝道:“快!围上去!要活的!”潮水一样的战马向高煦驰去,呐喊声、刀剑声,马嘶声混乱了战场。

宣德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那些杀戮都不再与他有关。他伸出手去,试图抓住什么,可是只有风掠过他的指缝,那个影子缓缓从城头飘落,白色的衣袂在风中盛开,如一朵悠然的云。

他告诉自己,他也应该叫一声,云若。可是眼前闪烁而过的都是往事的片段,竹林中温暖的亲吻,秦淮河上少年月光一样皎洁的眼神,绯红的指印印在那苍白的脸上,他依然淡淡的笑着,他说,我爱你。

宣德的世界是一片寂静,那片白云无声地滑过,一切的喧嚣和纷争,终于归于平淡。

宣德三年十月,帝克朱高煦吴成叛军,同月英国公张辅集二万兵马与郑王决战于良乡,郑王兵败投降。

从济南归来的宣德帝赏赉三军,祭拜太庙,有条不紊地整顿朝纲,皇帝的神情一直静如止水,京城的官员们便无从得知那场战争的经过。宦官柳云若没有回来,皇帝又只字绝口不提,偷用玉玺的案子也只得不了了之,好在是平定了叛乱,起因和经过对他们来说便无关紧要。

也有些人在私下打听柳云若的去向,野史小说家们对那个中过状元又做过宦官的少年有无限好奇,传说中他有惊世才华,绝伦美貌,和皇帝之间有隐秘而微妙的关系,这些都是可以写入传奇的好素材。可是打听来打听去,却连他的生死都无从考证,有人说他在那一战中坠城而亡,有人说皇帝放了他离去,更有人说他亲眼所见,那日坠下城的不过是一只白狐。

荒诞也罢,离奇也罢,都是事不关己者的闲谈。那白衣少年在历史上留下的,也只是一抹温柔而苍凉的影子,像是天空的一朵云轻轻吹过,徒留下遐想,却永远无法追寻。

片云朝出岫,聚散了无因。

非得阳台下,空将惑楚君。

仅仅是传说。

(全文完)

乎!!!终于贴完了!!

昨天看到谷地里有这篇文,正好读过,觉得很喜欢,于是把全文贴上来,和大家分享。

【此帖被弦之花月在:16重新编辑】

没一个人顶,我再也不转文了泪奔

引用第12楼于:52发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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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