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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莫弃》作者:玲珑小猪猪我自己比较喜欢,所以一点点的传了。看得比较心疼。

契子

林荫是个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女人事非当然多。

林荫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丈夫莫天涯,一个是她的青眉竹马,莫天赐。

是的,莫天涯与莫天赐是一对亲兄弟,一对长的一模一样的双生亲兄弟。

莫天赐的性格很温和,对林荫很温柔,林荫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嫁给她的天赐哥哥,可惜,天不作美,林荫嫁给了她现在的老公,莫天涯。

莫天涯的性格很豪爽,豪爽的另一种诠释为——粗暴。

他粗暴的把来莫家找弟弟天赐的女孩林荫□了。他是混黑道的,这种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而林荫这个女孩,他早就窥视了很久。

看着弟弟天赐的一脸怒容,看着哭倒在床下的林荫,莫天涯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大不了娶她喽,有什么了不起?

林荫哭着跑了出去,莫天赐疯了一样打了哥哥一通。

三个月后,林荫嫁给莫天涯。因为,她怀了孩子,只那一次,一标中的。

莫天涯并不爱林荫,但他想要一个孩子。林荫既然怀了他的孩子,他当然会娶她。

结婚那天,林荫哭红了眼睛,她可以不嫁,可是哥哥莫天涯以弟弟莫天赐的命相逼。

结婚那天,莫天赐被怒火激红了眼睛。他可以娶林荫,他不再乎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可以做到视如己出,他真的可以,可他抗不了命,抗不了天给他的命。

父母的言词凿凿,兄为长,当然应该兄长先娶,而那林荫又怀了兄长的骨肉,当然就应该嫁给孩子的亲生父亲。

莫天赐疯了有什么用,怒了有什么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林荫被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哥哥抱出花车,走进洞房。

莫天赐面对不了眼前的一切,一气只下,选择逃离,带着一具无心的身体,离开家乡,离开一切。

一晃又是三个月,莫天赐回来了,因为他能感觉到哥哥的不安,他们是双生子啊。

眼前的一切让莫天赐心揪了起来。

林荫瘦了,全身上下,包括肚子都瘦了。林荫小产了,在哥哥的暴力下,在哥哥无意的一巴掌下,那个把两个相爱的人分开的游离蛋白质不复存在了。天赐不知该哭还是笑?

莫天涯那一巴掌,不只打红了林荫的脸,也把他遗留在林荫肚子里的那颗顽强的精子打了下来。

迎接天赐的是哥哥的拳头,与心上人的眼泪。

”她每天面对我的时候,想的是你,她半夜三更做梦喊的名字是天赐!让我怎么能容这样一个女人在睡在自己的身边?”

一席话,说的天赐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哭。

莫天赐留了下来。林荫的脸上偶尔能看到些笑了。

莫天涯死活不离婚,他困也要把林荫困死,他不会让弟弟来染指他的女人,虽然这女人,是当初他在弟弟跨下抢过来的。

被困半年的林荫,又怀孕了,在惊叹于她的生育能力之强的空隙,莫家两老不得不问问这孩子是谁的?他们不相信,夫妻关系如冰的小两口,能再造出什么孩子?

林荫一脸笑容,对所有人宣布,这孩子是天赐的。

莫天赐低着头,却勇敢的站在林荫面前,无论如何他要保住他们的孩子,要保住他们的爱。

莫天涯是疯狂的,这回,红了眼睛的只有他了。

不管莫天涯如何疯狂,他也无计可施了。因为,他斗不过全家人。

在莫家二老与莫天赐的共同筹谋下,林荫得以离开,跟着她的爱朗莫天赐远走天涯。

转眼又是另一年,阳春三月桃花开。

两个双生女婴呱呱落地了。两个相爱的人相拥坐在夕阳下,共同为他们的女儿们取下两个好听的名字:莫离,莫弃。

天可怜见,林荫是多么想就此幸福的生活下去啊。

莫天赐的对亲人的思念与怜悯让这一切天塌地陷,莫天涯带着他的黑色军团逼得林荫再无退路,逼得莫天赐再次软弱。

火红的的一片,周围的那灿烂如烟火的光亮,让林荫明白一切都没有了,她今生的美好己是曾经了。

莫天涯残忍的告诉林荫,她怀中的双生儿不可能是弟弟天赐的,因为:莫天赐是个弱精男人,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

莫天涯的嚣张狂笑,莫天赐的认命哀叹,林荫的心死了,天塌了。她最终还是怀了他的孩子,一个她不爱的人的孩子。

“我不服!不服!凭什么我的幸福如此短暂,如此脆弱,我诅咒,诅咒这两个孩子,我今生的恨,要她们用一生的眼泪来偿还!我诅咒你们莫家兄弟不得好死!我恨你们!“

对着冲天的火光,林荫指着月亮发下誓言。

冲动的林荫,面对着软弱的天赐,强硬的天涯,最终绝望离去,她扔下两个尚未满月的女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走了之。

两个可怜的小姐妹从此开始走她们被诅咒的一生。

莫家两老看着尚在糨褓的孙女,看着两个不成气的儿子,只能自己勉强打起精神代为扶养。并给莫离改名为莫黎,他们觉得,以前的名字太伤感。

一场祸又无情的夺去了二老的生命,临终前,莫妈妈逼着儿子天涯发誓:此生此世,善待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

莫家再也没有让天赐留恋的东西了,天赐受不了没有林荫的日子,他要去找她,走遍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她。半夜里,天赐抱走双生女儿中的妹妹莫弃,偷偷离家,开始他的寻妻之路。从此两姐妹失散

莫天赐抱着小小的莫弃四处寻找,长久的奔波与思念之情让他最终身染重病,却也在这个时候,在诊治的医院里,遇到了犹未走出伤情的林荫。

面对天赐的痴情,刚刚应聘到这家私立医院做护士的林荫痛哭失声接过手中的小女儿,听着天赐一句句的莫离莫弃,莫天赐最终不治身亡撒手人寰。

林荫含笑埋藏了这个多情却懦弱的男人,看着怀中的女儿,流下泪水。

一年后

林荫嫁给了A市英俊潇洒的商人裘家鼎,开始她的新生活。美丽的林荫,让裘家鼎一见倾心,发誓会待她的女儿如己出,并取名——安心,裘安心,一辈子只求安心。

可怜的小莫黎与爸爸莫天涯一起生活,莫天涯恨这个孩子,恨这个孩子的母亲,他想掐死莫黎,可他己经在父母面前指天发誓,要一辈子善待她。

心碎的逃离(莫黎篇)

奔跑,无尽的奔跑。喧嚣的马路,好奇的目光,凛冽的寒风,颤抖的心及那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音。

莫黎绝望了,难道注定此生将永远活在黑暗中,难道注定我永远见不到阳光。

莫黎跪倒在身下坚硬的路面上,膝盖传来刺入骨髓的疼痛。

眼里没有泪水,只有绝望。看着四周的好奇的陌生人群,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逼来的熟悉的脸庞。莫黎低声轻笑,转而狂笑。她疯了,她受不了了!!!老天!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吧!

四周很静,即使现在正是一天中过往人流最热闹的上班高峰期,即使这悲哀的一幕发生在某市最热闹的路段上。

一辆高档且华丽的车门轻轻打开,声音在这片安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听在莫黎耳中更是夺命一样的魔音。

一身合体的名牌西装,显示着主人的随意优雅及不凡品味。

一双闪亮到纤尘不染的高档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摄人心神的“啪”“啪”声。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此刻透着无限威严向这边走来。俊俏的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却威慑着每一个人。什么样的人啊,身上的肃杀之气如此逼人。什么样的笑容啊,能震憾在场的每一个人,让人心惊,让人胆颤,让人不寒而粟。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低声说出三个字:林若言.马上有胆小的群众做鸟兽散.所有人都明白,黑社会的事儿,最好少插手为妙.

“啪”“啪”声停住了,莫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皮鞋,昨天晚上,这双光亮的皮鞋还曾狠狠的踢在自己的身上,不顾自己的跪地求饶,不顾自己的悔恨认错。莫黎恨它,更恨它的主人,那个曾经给了她一切的男人。

林若言低头盯着跪坐在地的莫黎,心中不住为她轻叹:何苦呢。

莫黎环顾四周,阳光下的罪恶势力昭示着她,她又失败了。

清一水的黑色西装,清一水的黑色墨镜,团团的围在她的四周。黑色的味道,无声的击退了胆子小的的善良百姓,一些稍有胆色的也只是静静的注视着难得一见的黑社会大搜城。

莫黎跪直身体,低下头。不敢再想,不敢再看,她知道,这失败意味着什么,这失败需要她用多少无法忍受的痛苦来偿还。

“胆子越来越大了,小黎,何苦呢?”林若言低着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个己经轻颤的女孩儿。

惊惧的莫黎,强烈感觉到胃部的不适,一阵一阵的反胃声音与动作,让林若言多少对她起了些怜悯。

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让她顾不得害怕,顾不得胆怯,站起身来,三步混成两步向着离自己仅几步之谣的桥边跑去,把着桥栏杆状似要狂吐。

“谁敢过来,我就跳下去!”莫黎不顾自己不适,她己经找到了另一条离开这里,放下一切的办法。

马上跟过来的黑色人墙听到这话,谁都不敢动,齐齐的看着他们的主子——林若言。

林若言的眼中全是愤怒,她又在利用他的怜悯,她又想威胁他。

“给脸不要脸,莫黎,你找死!”语气中的冷硬让所有人胆寒。

莫黎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神中的狠绝让人心惊。

刚才还冷硬绝情的男人,眼神转瞬变为惊恐,惊恐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莫黎,马上过来,我饶你这次,不打你。”语气中的命令成份己减少,换了一丝哄骗与恳求。

“不打我?只是不打死我吧,留我一条命,让你更残忍的伤害我而己。哥,我受够了,我再也无法让自己活在那份曾经的美好中,让自己麻木的欺骗着自己我还是被你爱着的。我受够了!”

莫黎残忍的笑着,每一个字深深的刺进了了自己的心脏,感觉到它再次撕裂。

每一个字的都刺痛着林若言,过往的美好重现眼前,是啊,曾经的美好。我们曾经拥有怎样的一份美好。

“莫黎!我爱你,我还是爱着你的,快回来!”林若言害怕了,他看到了莫黎的绝望,看到了那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莫黎眼中有泪,脸上挂着笑容,在她消失在众人眼前的刹那,她听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语言——莫黎,我爱你!

(安心篇)

摄影棚内,模特安心在耍大牌。

安心并不是一个爱耍大牌的女孩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广告模特,她并不是红的发紫的明星,所以她也没有耍大牌使性子的资本。而且,她一向很敬业,她非常珍惜她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

可是面对眼前的沙滩躺椅,性感的比基尼泳装,安心笑不出来,也没有办法听从导演的指令,换上这一身会露出大量肌肤的广告服装。

安心这次接拍的是个瘦身广告,按合约的确是有这么一段的,美女走在海边,海风吹散美女的秀发,性感的比基尼泳装能显露出美女傲人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腰,一切是那么美丽,然后**瘦身产品几个大字打出。

很简单的一则广告,但是,安心今天真的没法拍。所以她只能昧着良心耍起了大牌。

她今天肯出现在这里,是被人逼的,逼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未婚夫韩悠日。

韩悠日悠闲的坐在摄影棚最后面的超宽大纯牛皮沙发处,翘着腿,手里拿着吸了一半的雪茄,味道很甜。眼含冷笑的注视着台前手足无措的安心。

没错,他就是要她记住这次的教训,他就是要她深深的明白她是没有任何资格自己做出任何决定的。她是他的女人,她的身体与灵魂只能听从他的指挥,不得有任何反抗的行为与叛逆的心。

安心被副导演和制片逼的没办法,跟导演怎么解释也没用的情况下,只好摔脸走人,扔下韩悠日早上甩给她的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算是违约金吧。她知道,她完了,她在广告模特这行,己经再也混不下去了,她只能老老实实回家继续过她的宠物生活了。

安心很伤心,她的这个工作来之不易,太不易了,而以后,很显然,那个人也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了。她的叛逆只有这一回,而他的疏忽也只有这一回,只这一回,安心付出的代价很大,只这一回,就己让那个人对她有所防范了。

韩悠日看着安心无奈的扔下支票含泪走出摄影棚,心底也有一点为她可惜。

她很好,美丽,性感,身材更是一流,一个绝对的尤物。

同时不矫情,不作做,不娇气,还很敬业,做模特这行很适合她,如果她不是他的人,那么,她一定会是一颗耀眼的新星,她有这资本。

不过,这一切在十年前早己有了定数,她是他养大的,亲手养大的,从十岁那年,一直跟在他身边。本来,她会是一株温室里盛开的娇艳的玫瑰,可她身上的刺太多,所以他一直帮她拔刺,没想到柔顺的她,在被压制到了极限的情况下,也会反击。

她的反击,是他没料到的,所以,她成功了,所以,她有了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广告模特。他失败了,但他不会甘心,所以才有了今天安心小姐耍大牌拒演的一幕,天知道,安心有多么冤枉,安心不是不想演,只是她真的没法穿上那些比基尼。

就算她换上了那些衣服,相信导演也不会让她出演的。谁愿意去拍一个屁股上充满鞭痕的美女呢?虽然那样的美女更诱人……

第二章

走出摄影棚的安心擦掉脸上的泪,她的心很痛,可她明白,心再痛也是白痛。两年来,她己经习惯无数次的心痛,但十年来,身体上的疼痛却依然让她无法习惯,依然可以让她很轻易的选择妥协。

坐上停在电视台门口的豪华轿车,安心不由咧了咧嘴,嘴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拿起放在旁边的加厚软垫,塞到屁股下面,然后选择不雅的趴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她必须马上恢复心情,她必须让自己在那人上车之前,可以轻易的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导演手拿安心扔下的百万支票必恭必敬的向韩悠日坐的沙发这边走来,双手奉上支票,一脸谄媚相。

“韩先生,您看这事,您还满意吧?”

导演并不是为了自己才来讨好这位韩大少爷,这位在A市数一数二的财神爷。他是为了整个摄制组,他必须保住他手底下所有人的饭碗,而眼前这个人,有轻易就可以砸掉他们赖以生存唯一的饭碗的能耐。

“还行,接下来的事,不用我教你吧。”韩悠日看着导演此时的脸,想着刚才这人逼迫安心时的另一副嘴脸,心中暗嘲,原来双面人不只是我一个人在扮演。

“您放心,我保证裘小姐以后再也无法涉足广告圈。”导演很明白眼前这位大少爷的想法。大多数有钱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出来抛头露面。

“很好!”韩悠日起身,站起来的高度足足比导演高出一个头还多,身高一米八几的个子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虽然他脸上永远都会带着笑。

“这一百万您收好。”导演现在巴不得快点送走这位冷面财神爷。

“不必了,这是她的违约金,你理应得到。不过如果再有第二次,你非旦一点好处也捞不到,反会给自己招来什么样的祸端,你最好做到心中有数。”韩悠日依然一脸温和的笑容,不过话中的冷气足以用冰冻三尺来形容。

看着韩悠日的背影,所有摄影棚的工作人员,都长长出了一口气。是的,刚才的气压太低了。

他们都明白安心一定有难言之隐,可是他们不敢,不敢站出来帮安心说话,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天这一幕是有人特殊安排的。

韩悠日心里很轻松,不管怎么说,他又一次成功的消灭了安心身上的叛逆。

看到韩悠日走出电视台大门,豪华名车内的司机马上下车迎接,并恭敬的为其打开车门。

韩悠日坐入车内,安心己经坐直,但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一脸嘲笑的看着眼睛还有些轻微红肿的安心。

昨天哭过后,不是自己拿着湿毛巾敷了半天吗?怎么还是有点肿?坐姿很不雅,应该是疼的吧。

安心看着他的嘲笑,己经习惯了,继续给自己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下一秒钟,身体被韩悠日体贴的放平伏趴在他的腿上,减轻她臀部的压力与痛楚。

回到位于A市最豪华地段的豪宅,安心实在压制不住心中的痛与悲,直接回到卧室,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憋不住了,她必须大哭一场,不然,她怕自己会疯掉。

跟着走进房间的韩悠日,依然面上带笑,不是嘲笑,不是冷笑,是宠爱的笑容。

“刚开始,是有点不适应,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恢复过来的。”韩悠日把趴在床上痛哭的安心小心的抱进怀里,他不想看她哭,他喜欢看她笑。

安心趴在这个熟悉的怀里,她提醒着自己,不要太任性,这个男人变脸的速度非常之快,现在他肯来哄自己,自己应该马上见好就收才是,如果等到他失了耐心,没有兴致,那时候,结果就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了。

“我知道了,我会很快把自己调整过来的。”安心恢复平日的低眉顺眼,不敢再放任自己哭下去。

“这才对嘛,乖。”韩悠日很高兴看到如此识实物的安心,她越来越明智了。

安心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想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她失败了,她笑不出来。

“昨天打的是有点过了,还疼不疼?”看着安心还是无法正常坐下,韩悠日也在后悔昨天的狠揍。

“疼,不过我会记得很清楚,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安心麻木的说着这些每次挨打后必说的话。

“让我看看,要不要上些药?”韩悠日把安心放在床上,让她舒服的趴在床上,从床头柜里拿出些药膏。

安心没有感觉,这是每次必经的过程,打的时候,他不会心疼,不会手软,打过以后,视自己的认错态度如何,他才会表现出他绅士的一面,不过,她不会感动。

掀起安心的裙摆,小心的帮她把丝袜与内裤脱下,韩悠日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再次浮现出嘲笑,昨天自己下手果然重了,这平日白白嫩嫩的屁股上,己没有一块白晰的地方,全是红肿青紫,皮带打在肌肤上特有痕迹布满了安心的屁股与大腿根部。

“以后别做傻事了,瞧瞧,这得多疼。”小心的帮她把药膏抹在屁股上,轻轻按摩着,感觉到安心混身颤抖,应该是药膏渗进去时带来的刺激,让她更疼了吧。

“嗯,我记住了。”安心混身汗水,是的,她怕疼,从小就怕。

小心的分开她的双腿,看着她大腿内侧的青紫,与私秘处的红肿,韩悠日知道,昨天自己确实打的过重了。

安心早己没了羞耻,知道他在帮自己上药,这药抹上后,会疼十几分钟,但过半个小时后,以前的疼痛会轻的多,而且所有肿的地方会很快消肿,让自己舒服也轻松许多。

小心的帮她涂抹好所有伤处,轻轻揉摸着她的屁股,伏身在她耳边轻问:

“以后乖不乖?”一股股热气吹在安心的耳朵旁,让安心红了脸。

“嗯。”安心给他一个十分肯定的答复,现在的她,不敢有丝毫反抗

“下面肿的很厉害,看样子我这几天得戒欲了。”韩悠日嘴角全是坏笑,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希望你真的能记住吧。

安心再无话说,红着脸把自己的脸全埋在枕头里。

“我一会还有个会要开,你自己在家好好养伤,不许再胡闹了,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我会乖。”安心听到他一会就要出去了,心里终于放了下来,其码,这短暂的时间内,她可以由着自己哭个够。

“我可不想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只红眼睛的兔子,别哭的太狠了。”多年来的相处,韩悠日当然知道自己走后,安心会做什么。

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整个卧室只剩下安心一个人,泪水迅速迷蒙了眼睛,合上双腿,轻声嚎哭着,身体上的疼痛,安心会哭会流泪,但不会如此嚎哭,安心是在为自己那短暂的自由而哭泣,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啊!可惜了……

想着昨晚的暴打,他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眼睛带着笑意的紧盯着自己,手却利落的解下腰间皮带。安心马上明白他要做什么,她不敢反抗,可她知道,第二天她的工作不能让她身上有任何伤痕。所以她求,她哭,她抱着他的腿跪在地上恳求着,可是全都没用。

人前风光无限的她,人后却是如此卑微与羞耻。

坐在会议室的韩悠日,听着下属的报告,眼前却全是安心的影子,这女孩长大了,这女孩己经不是当初那个怯弱胆小的裘安心了,他还是比较喜欢当年那个十分信任与依赖他的小胖丫头。【此帖被在:01重新编辑】

曾经美好(初遇)

莫黎跳下去了,投身到滚滚的河流之中,她解脱了,她从此不必再心痛了,不必再患得患失了。

随着莫黎的身形,林若言也投入那冰冷的河水,河水湍湍不息,林若言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狂浪的水流推动着,他用尽所有力气去摸,去捞,去救他的心,可终究无所获。被赶过来的手下,强拉上岸,睁着眼睛,却己无神。

林若言的心失了,跟着莫离一起投入到好不息的河流之中,发了疯一样调集所有人手沿着河道打捞莫黎,无论如何,他要救莫黎,他不能没有莫黎。

“莫黎!!!小骗子!!!你说过一生一世都会跟在我身边的!!!”林若言站在那天莫黎跳下去的地方,在茫茫黑夜中,大声质问湍急的河流。他不相信,莫黎真的舍得就这样抛弃他。他是莫黎的一切啊,莫黎又何偿不是他的一切?

几天来,林若言没有离开这片水域,他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肯给她一个答案,给她一个名份,给她一份安定。既然肯把全部的爱给她,为什么就不能给她爱的附属?他的外表依然冷静,冷得比以往更甚,更加让人不敢靠近,他的心却早己被悔恨灼的千疮百孔,不能自抑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的寻找,如何泣血的悔恨,莫黎真的没了,真的无声无息的被那河流吞噬了。莫黎没了。

林若言倒了。没有泪,没有嘶喊,甚至没有一声叹息,在别人眼里,天神一样强大的林若言,倒下了。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他拒绝一切。只是让自己默默的回味着曾经的美好,曾经的欢笑,曾经的,曾经的那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莫黎。

十年前

莫黎十二岁。林若言二十二岁。

莫黎被父亲抵押给林家。林家是这做城市中的黑暗独裁者。

林若言的父亲掌握着这座城市的所有的肮脏丑陋,所有黑暗阴谋。母系家族却是高高在上,权势通天的豪门望族。两个极端交集在林若言身上。让他亦正亦邪,时而是手断高超,心狠手辣的年轻教父。时而是温文而雅,风流倜傥的商界精英,未来政界的新秀首选。

二十二岁的林若言初见莫黎时,选择自动屏蔽了她。一个肮脏的,带着难闻气味的女孩。

十二岁的莫黎初见林若言时,先择自动把他加为好友。一个英俊的,带着无限权威的足可以保护她的哥哥。

在林家的日子,莫黎哭过,怨过。她在埋怨父亲。为了争抢地盘,为了麻痹对手,居然可以不惜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押给对手,压给敌人。可这一切,莫黎无权选择,只能认命接受。

一向很会自我调解的莫黎,选择在新寄主家,好好过她的日子。这不是第一次了,她曾多次被父亲押给别人做人质。而乖巧懂事的她,每次都能幸运的全身而退。而轻信了父亲,以为他把唯一的亲生骨肉押在自己手里,就不会再有反抗之心的寄主,很快就会把父亲铲除,被父亲掠夺一切。

这次,父亲的手伸向了这座富饶的海边城市。又是老一套的办法,先挑衅,试探对方的虚实,斗的过就斗,斗不过,就马上认输。然后在不伤原气的情况下俯首称臣,借机把女儿送到对方手里,以示自己从此不会再反抗再挑起战争的决心。然后就是周而复始,始而复周的不变循环。包括父亲在内,所有人都很奇怪,怎么莫黎每次都可以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莫黎的唯一武器就是自己的一脸天真无害的笑容,她总是让自己快速的溶入新寄主的家中,真心诚意讨每一个人的欢心。而年纪小小,又长了一副讨喜面容的她,也确实能让所有人都对她放松警惕,由怜生爱。

只是每一次看到他们的下场,及父亲复杂的笑时,莫黎都会很难过。会哭好久,会记住每一个曾待她好过的人。直到下一次,她又被父亲送走,她又开始新一轮的生活,她又开始新一轮的讨好每一个人的生活,当她再次溶入新生活的时候,她会怕,她怕有天,这些人因为自己而死,而葬送掉性命。可人类求生的本能,让她明白,如果她告诉了这些人真相,那么最后丧命的人,一定是她自己,虽然她这条小命,只在人间走了短短的十二年,可是她一向很爱惜自己的小命。所以才会努力让自己每天活的开心些,知足些。

林家的人也很好接触,林森是一个典形的北方男人,大气,果断,不会去跟一个小人质计较什么,相反,倒是经常告诉家中的佣人,不要欺负这小孩儿。

林森的夫人严亚菲是个十分有教养的女人,也是个十足十的工作狂,莫黎基本上没看过她几回。严亚菲有自己的公司,据说很大,大到全国连锁,大到可以上市集资,并是一只前景非常好的大盘股。

林少爷也不错。话不多,这是林家人的通病。但人不坏,至少,他没有欺负过莫黎。

莫黎从来没有念过书,上过学。这在这个时代是个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可莫黎确实从来没有上过学。小时候的颠簸流离,寄主虽然带她好,却没想到过为一个人质去办入学手续,而好不容易回到父亲身边的日子,父亲又似乎不关心她的学业,只关心下次什么时候能把她送走。有这样的父亲,让她只能认命。

莫黎在林家生活了半年,还没有见到父亲有什么举动,这是少有的。

在莫黎最初当人质日子里,最长的一次,被爸爸押在别人家两年半,那是最长的一次,以后基本上两个月左右,爸爸就会把自己带走。直到慢慢吞并了莫家所处城市里的每一处黑色势力。莫黎在这事上,身不由己的付出了自己的力量,而且是不小的力量。

林家的生活是安逸的,莫黎每天过的如这家的小姐一般,好吃好喝好伺候。会在林若言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时候,跟在他身边,蹦蹦跳跳,求他带自己玩,求他陪她说话。

林若言有洁癖,非常重的洁癖。他对莫黎的态度一直是敬而远之。就算他再无良,再毒辣,也无法对这个天天冲自己真心微笑,讨好的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说好话的十二岁的小姑娘做出太不近人情的举动。其实,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想一脚把她踢飞。

曾经美好(怜悯)

林若言第一次对莫黎的怜悯,只是因为一个娃娃。

莫黎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女孩儿,她看出了林若言对自己的厌恶,她有点自卑,却也很礼貌的告辞。

对着林若言敬了个礼,小声告别:

“若言哥哥,你忙吧,我去别的地方玩儿了。”莫黎脸上扯出一个刻意到难看到笑容。

林若言马上挥手,示意她离开,越快越好。

然后拿起消毒型喷撒,喷着莫黎踩过的地面,摸过的门把手。

走出不远的莫黎想起自己的娃娃落在了林若言的房里,回身去取,正看着林若言在消毒门把手及地面,而自己的娃娃正躺在垃圾袋里呢。

看着可怜巴巴的躺在垃圾袋子里的娃娃,莫黎有一刹那的伤心。为娃娃,更为自己。

她把娃娃当成了自己。从小没有妈妈的莫黎,希望有一个妈妈,所以,她在给娃娃扮演一个好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被人家厌恶的扔进了垃圾袋,莫黎很伤心。

她不会跟谁争,跟谁吵,因为她知道,她没那资格。她只是个被押在寄主家里的小人质罢了。人家给她一口饭,她都应该千恩万谢才对。

十二岁的年龄,却己在这种来来回回的质押生活中,超速的让自己成熟,简称早熟。

红着眼睛,控制着自己想哭的冲动,在她有记忆以后,己经很少让自己哭泣了。

因为她知道,没有人喜欢一个爱哭的小孩儿。眼泪这种东西,她不配拥有,更没有权利享受,她只能尽力用笑容来武装自己,保护自己。

直到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她才发现,眼泪这东西,很好用,只看对着谁流。

弯下腰,从垃圾袋里拾起娃娃,轻轻用衣角帮娃娃擦拭脸及身子,其实即使是被扔进了垃圾袋里,那娃娃也并没有脏,只是一个装满废弃纸张等杂物的垃圾袋子罢了。

“囡囡,别哭哦,妈妈不是故意把你留在这里的,妈妈来领你回家,对不起啦,回家妈妈给你弄好东西吃,妈妈给你最好吃的糖哦。”

莫黎紧紧抱着娃娃,小脑袋紧紧的靠在娃娃的脸上,一只小手轻轻的拍着,好像那娃娃是个真正的孩子,好像那娃娃真的会哭会伤心。

看着莫黎抱着娃娃哄娃娃的样子,那么专注,那么耐心,一脸真挚的感情流露着,让林若言有点自责。看着小小的身子抱着娃娃越走越远,林若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应光彩,很不应该该做的事一样。

“莫黎……”林若言喊了一声,他想对她说,你要是喜欢娃娃,明天我叫人给你送来一些。想用这个方法来补偿一下自己刚刚无意中做的事,刚才莫黎眼中的悲伤让林若言觉得也许自己的洁癖真的伤害了这个小姑娘。

莫黎停了下来,她正在哭,在没有人的时候,她是敢哭的,抽了抽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回过头,用还有泪珠儿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林若言,原来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啊,从来没有听他喊过。

“那个……”林若言又说不出口了。

他不是一个不会哄女孩子的男生,他经常哄自己的表妹玩儿,在学校里,跟女同学的接触也并不少,还是很轻松的。可是对于莫黎这样一个他本身有些反感的脏女孩,他还是有点儿不屑的。

莫黎并不脏,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旧,有些小罢了。其实她很爱干净的。她身上的衣服,还是上一个寄主家的姐姐送给她的呢。她的爸爸一向很忙,忙到不会关心女儿的任何衣食住行。

站在那里,不明所以看着林若言,莫黎忽然明白,可能是林若言看出自己的伤心了,所以想道歉吧?莫黎向来很会察言观色。这是她这些年学的最多的东西。

“不要紧的,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会对囡囡说,你并不讨厌它。”莫黎露出个大笑脸,很善解人意的安慰着林若言。

她心里很美,也很知足,至少,她可以很阿Q的告诉自己,林若言并不讨厌她了。

林若言有点呆了。

看着一个女孩儿眼睛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对刚才还在无意间伤害了她的那个人,展现出那么灿烂的笑容。

他为自己刚才对这女孩的不屑感到自卑。在她面前,怎么好像自己的人格是那样的卑微,那样的渺小。

这泪水中的笑容,让莫黎在那一刻,如一个纯洁无比的小天使。

“一会儿,我有些时间,带你出去买娃娃吧,你的那个娃娃有点旧了。”林若言忽然发现,对她说这些,并不难。

莫黎站在那里,眼睛眨啊眨啊,她不相信自己的好运,这个一向不怎么爱理自己的哥哥,要带自己出去买娃娃。

其实,她并不在乎自己一会儿会有多少个新娃娃这种事儿,对她来说,怀中的这个旧旧的娃娃就足够了.

这是她的女儿,不管她多旧,多脏都是她的女儿,她是永远不会抛弃它的,哪怕以后有更好的,更漂亮的娃娃,她也不会抛弃它的,因为,她是它的妈妈,她对它是有责任的。

莫黎感到高兴的是,这个哥哥对自己的好,这让她很兴奋,很高兴,她觉得自己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了。

“嗯!”莫黎高兴的大声回应着林若言,并激动的对林若言行了个九十度的标准大鞠躬。然后风一样的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她要换一身自己最漂亮的衣服。

林若言看着莫黎的背影,蹦蹦跳跳的宣泄着自己欢乐,心里很轻松。转过身去,吹起了轻快的口哨。

再出现在林若言眼前的莫黎,俨然己经细心打扮过了。

林若言可以闻到一股香皂的味道,很清香。身上的衣服也己经换上一身漂亮的小洋装,只是有点短,加上白色的裤袜,让莫黎的腿显得特别的长。脚上的鞋很旧,却被擦的很亮。头发也己经重新绑过了。像极了一个小公主,不过更似一个落难的公主。

莫黎眼中的幸福让林若言感到很有成就感。自己不过随便带她出去买几个娃娃而己,就把她激动成这个样子,还真是很好满足。

林若言在前面走,莫黎在后面跟.

林若言走在前面很有点飘飘然,他能感到自己现在十分被人需要,真的很有成就感。

莫黎跟在后面很是沾沾自喜,她能感到自己越来越被人喜欢,她能感到有人在关心自己,被人关心,是让她最高兴也最幸福的一件事。

林若言头一次主动帮人家开车门,在很多佣人及园丁,门更的注视下,他亲手打开了车子后座的门。让莫黎坐上去。居然没感到这有什么不妥,在以前,他从来没帮任何开过车门,包括他的母亲。

莫黎只顾得幸福了,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是第一个享受到林若言这种服务的女孩子,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幸福的飞到天上去的。

林若言以前曾经在表妹的要求下,来过这种专门卖女孩子东西的商城,很轻松的带着莫黎找到了娃娃区。并大方的让莫黎随便拿。

莫黎看着各式各样的娃娃兴奋的左摸摸右看看,她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的娃娃,她的兴奋与幸福每个人都能感受到。

导购小姐热心的介绍着各种新款的娃娃给莫黎,她们能看出,站在莫黎身后的男生,绝对是个金主,一身高档休闲装,一脸无意识的优越感,一举一动都能让人闻出身上的金味。标准的富家贵公子相。

林若言选择坐在收银台旁边的休息椅上等待。他陪表妹来过一次,表妹左选右选,选了近两个小时,他不耐烦,又没办法,那是妈妈交给任务。

这次他也做好这种准备,莫黎脸上的兴奋让他不舍得去催她,虽然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莫黎不管有多么舍不得都得马上跟自己回去。

意想不到的是,不到十分钟,莫黎出来了。看着导购员拉长了脸,而莫黎手上,什么都没有。

“不是让你随便挑吗?没有喜欢的吗?”林若言很好奇。

“不,我都很喜欢,它们都很漂亮。”莫黎还是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逛商场。

“哦?都喜欢?”林若言为莫黎的贪心有些不爽。以为莫黎是想狠宰自己一笔,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钱,全买下来也不在乎。

“小姐,所有娃娃,每样一个,帮我包好送到这个地址。”林若言拿出金卡及名片,交待导购小姐,那小姐一听这话,刚才还拉长的脸,现在笑的连眼睛找不到了。

“哥哥,我不要。我一个都不要。”莫黎抬头拉了拉林若言的衣袖。

林若言停止了动作,不解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我有囡囡了,别的我不要。”莫黎说的很认真。

“那个娃娃太旧了,也太脏了。”林若言说的很坚决,语气中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味道。

多年来,在父亲的刻意培养下,在母亲显显赫的社会地位与优越的生活条件中,他习惯于用自己意识帮别人拿主意,习以为常的主导着一切。

“哥哥,我不想要,真不想要。”稚嫩的声音让林若言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不是说都喜欢吗?现在要给她买,她又不要,这是什么道理?

“不是喜欢吗?为什么不要?”林若言耐着性子问。

“它们太漂亮了,我的囡囡跟它们比起了又旧又难看。我怕有了它们,我会慢慢不喜欢囡囡的,到时候囡囡就会很可怜,就会变成没人要没人理的小孩了,那样的小孩很可怜。”

莫黎认真的回答着林若言的话,她说的很轻松,可站在她身边的导购员却红了眼睛,没人要的小孩很可怜,导购员很赞同这句话。

林若言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以前跟表妹在一起的时候,表妹向来是看到喜欢的,就二话不说,缠着他买下来。

莫黎对导购小姐说了声对不起,拉着林若言就走了,她怕一会儿自己会忍不住真的买一个回去。那样的话就对不起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囡囡了。

林若言任由她拉着,忘了自己的洁癖,跟着她走出了这片满是娃娃的商区。

“囡囡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林若言小心的问着,以为那娃娃对莫黎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许里面还有很多让莫黎伤心的回忆。

“啊?什么叫特殊意义?”莫黎一脸不解,她没上过学,所以不大明白这特殊意义的具体含意。

林若言不再说话了,而且停了下来,停的地方正是童装区。

这回他没让莫黎选,而是直接让导购小姐拿来当季的所有莫黎能穿的衣服及配套的鞋袜,包括内衣这种小东西,一起打包送回家。并直接让导购员带莫黎进去换一身林若言看起来不错的衣服。

林若言之所以觉得莫黎像个落难的公主,就是因为,莫黎的衣服,从来都没有合身的,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而林若言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女孩儿眼中的感激让他觉得自己就应该这么做.

在莫黎有记忆以来,爸爸从来没给自己买过任何东西,穿的都是别人送的旧衣服,吃的东西更随便,有什么吃什么,零食这种东西,莫黎吃过,不过也是别人给的。

当莫黎再出来的时候,看起来舒服多了。衣服很合体,莫黎很漂亮,也更加可爱了。不过,眼睛更红了。

结完帐,领着莫黎出来,林若言有点不解的问她为什么哭了,是不是又舍不得那些娃娃了,喜欢的话,可以回去拿。

莫黎一下子扑到林若言怀里,眼泪流的哗啦啦,在他耳边模糊不清的说着原因。

林若言首先克服了自己的洁癖,然后再从她的哭腔中努力的整理了一下她的语言,理解了莫黎的意思:莫黎很感激自己送她的礼物,以前从来没人待她这么好过,莫黎说自己是她在这世上遇到的最善良的好人。

林若言哭笑不得,这莫黎也太敏感了些,也太容易满足了些,心里却甜丝丝的,让人当成神一样崇拜的滋味本来就很好。

莫黎长这么大,不管是父亲,还是父亲身边的人,及她以前寄主,没有任何一个人带着莫黎逛过商场,更不曾有人专门为她买过什么东西,大多是把自家孩子的旧衣服旧玩具送给她,包括那个囡囡都是别人不要了的。

所以,莫黎打心眼里会永生记世记住这个第一次,就像她永生记世都会记得那些曾经待她好的人一样。

林若言被莫黎的崇拜加感激弄的十分的飘飘然,破例的又浪费了自己的一些时间,带着莫黎吃了一顿所有小朋友都喜欢的KFC。

同样换来了莫黎的一通感激之泪。但莫黎能吃的程度,也让林若言着实吃惊了一把。

她一口气吃了一个汉堡,一个九寸披萨,鸡腿一根,鸡翅两只,薯条一大包,鸡米花一包,可乐两大杯,两盒奶油新地及蛋塔三个。

莫黎同样也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很好吃。她很能吃,是因为以前跟父亲一起生活的时候,经常三餐不定时,经常被父亲锁在家里,父亲有时候忘了她,她会一天都吃不上一口饭,所以在有的吃的时候,总是吃的很多,而没的吃的时候,也己经习惯等待而不会太难受,后来在寄主家得到了改善,但以前的不规律生活,让她的胃部比别人大些,也能吃些。

不知不觉,林若言带着莫黎玩儿了一天,每个地方,都不是莫黎要去的,都是林若言主动带她去的,他发现这女孩儿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精灵,她什么都没看过,没吃过,没玩过。

所以,他带着她,把以前陪着表妹吃的,玩的都去了一遍。最后,两个人都有些体力不支,天色也己经开始变黑了,林若言宣布,打道回府。

一路上,林若言若干次的通过后视镜看到莫黎一脸幸福的傻笑。真的很有成就感啊。

林若言发现,原来成就感这东西很容易。经常跟莫黎这种懂得知足及感恩的女孩子在一起,就会体会到了。

曾经美好(生情)

林若言发现莫黎越来越爱洗澡了,越来越注意自己的卫生情况了。

家里的佣人老是抱怨说莫小姐一天到晚洗个不停,洗完自己洗衣服,并把自己的小屋收拾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莫黎想讨好林若言的心,大家都清楚,林若言也在安然自得。

莫黎喜欢林若言对她笑的样子,她喜欢林若言领她出去玩的感觉。她喜欢林若言夸奖她的每一句话。所以,她努力让自己适应林若言,只做林若言喜欢的事,不做林若言讨厌的事。

林若言表面不说,心中却很受用。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为了得到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句赞美,居在如此煞费苦心,怎能让人不感动,怎能让人不上心。林若言慢慢的眼中有了莫黎。心中也多了她的一点影子.

每当周六周日或自己没课的时候,他总会抽出时间带着打扮的美美的莫黎出去玩儿。

这时的林若言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懂得如何照顾一个需要人怜惜的小妹妹。莫黎在这个时候,让林若言慢慢驻扎进了自己的心房。

林若言跟同学一起去露营的时候,也没忘了带着莫黎一起前往。他己经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习惯性的选择去哪里玩儿都带着这个对一切都好奇的小姑娘。

喜欢看她一脸好奇的看着每一件事,却安静的不去打扰身边的人,只在林若言脸上有笑的时候,才大着胆子小声的问些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林若言有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小妹妹,所有人都喜欢这个经常用一双胆怯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围一切的女孩。一个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不食烟火的女孩。

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见过。却那么谨慎谦恭,那么安静乖顺的听从着林若言的一切安排,她那崇拜的眼神时刻跟随着林若言左右,仿制林若言是她的天,她的神,是她的一切,是她命中的主宰者一样。

林若言喜欢带着她去任何地方,他能感受到周围人的羡慕。谁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又漂亮又听话,又崇拜自己如天神一样的小妹妹。

他知道莫黎的身份,也通过林森的讲解,很清楚的知道莫黎留在林家的原因。

林森非常清楚的告诉他,莫黎只是她爸爸留在林家的一粒定心丸,一粒迷幻药罢了,更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可是面对莫黎的悲伤莫黎的笑,林若言还是不知不觉的同情了这女孩,在多次与莫黎的相处中,听着莫黎讲着自己的以前,林若言听着都心酸,而莫黎讲起来,却如在讲别人的事,平静的很。这女孩儿己经习惯了这种颠簸无依的生活。

林若言很喜欢她。林家人虽然防她,却也一直待她如上宾,大气自傲的林森,是不屑得与一个小女生一般见识的。

莫黎在林家开开心心,幸幸福福住了下去。她甚至希望爸爸永远不要把自己接走,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更喜欢这里的大哥哥。

林家的势力非常庞大,黑道上的独霸一方,加上白道上的特殊地位,让林家在这做城市呼风唤雨,无人能及。

严亚菲是个精明的女人,她精明的让丈夫把黑道做得越来越似个有规矩有秩序的保安公司,并通过父亲的通天的权利,让表面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合法,暗里的一切,同样做的无懈可击。

林森是个狡诈的黑社会首领,当然知道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地位永保,并安全无忧。夫妻两个人很巧秒的在暗处治理着这个海滨城市。

他们的唯一的儿子林若言,自然绝非池中之物。林若言并没有选择去国外念书,因为他的外公告诉他,想学本事,想学手段,最好的地方永远在中国。最好的学校就是社会。

林若言很崇拜他的外公,一个表面和蔼,内心强硬,头脑精明,手段毒辣的让林森都自叹弗如的老头子。手腕之高超更是让林若言五体投体。

每当寒暑假,别的学生吵着要去深入社会的时候,林若言都会很坚决的选择,去外公所在的城市,跟外公外婆住上一个假期。

莫黎很失落,看着林若言提着行李,微笑的跟她告别。莫黎很想跟着去,可是她知道,她没资格。虽然林若言现在待她很好,虽然林家的所有人都待她很好,可是她的身份没有变,她只是个寄住在这里的小人质。她没有资格。

林若言不提,她也不敢问.她只能等着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而她连争取的权利都没有.

林若言有那么一刹那,想带着莫黎一起去,可是他知道,去了外公家,莫黎一定会被欺负的。

他的那个小表妹唐灵絮实在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而与外公外婆同住的姨妈和姨父一向视她如宝如珠,在那里,自己不敢保证能护莫黎一个周全。只能微笑安慰她几句,不顾她眼中无言的乞求,让车子绝尘而去。

所有人都散了,大门外,只留下莫黎单薄的身影,含泪的眼,望着远方。

林若言在寒假期间,几乎天天跟着外公。

外公虽己退休,但家中天天门庭若市,各色人物来往不绝。

外公接待来客的时候,从来不让任何家人接触,包括他的两个女儿,亚菲,亚琳。只对一个人破了例,就是他的这个外孙林若言。

林若言小的时候,基本都生活在他的身边。他对这个外孙的爱护,超过了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要把自己这一生的经验与手段全部一点一滴的教给他,林若言,就是他的延续。

他要让林若言成为真正的人中之龙,就如他自己一样,一生都在寻找对手,可惜好像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点,他很自豪。

林若言再次从外公的应酬客人的过程中,学会了什么叫运筹帷幄,什么叫张弛有度。送走客人,外公开始给他细细讲解刚才那人哪句话把自己给出卖了,哪句话让那人必败无疑。及如何与这种人打交道,如何让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林若言的聪明,让外公讲解起来很轻松也很享受。心慰的看着外孙,这是他的骄傲。

唐灵絮实在是一个不能有一刻安静的小姑娘。看着外公忽然皱起的眉头,林若言明白,外公对这个表妹实在是又爱又恨又无奈。

姨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姨父又实在是一个不争气的丈夫,到现在仍然一事无成,靠外公的关系混饭吃。而外公外婆因不忍心看女儿在外受苦,家中房多人少,又用专人服务,所以直接把女儿一家接来与自己同住。只是这小灵絮,实在让外公头痛,上了年纪的人都喜好清静,可有唐灵絮的地方,就不会有清静。

唐灵絮很喜欢这个表哥,己经十六岁的她,早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一在暗恋这个表哥,表哥的能力,表哥的相貌,表哥的家世背景,表哥的一切都让小女生为之倾心。

林若言为了外公的耳根子能清静些,马上自动请缨,带着小表妹出去溜哒了。

带灵絮出来玩与带莫黎出去玩是两种感觉。

灵絮的身上活力十足,典型被娇惯坏了的小女孩儿一个,总是要求这,要求那,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唐灵絮特别喜欢带着表哥到同学朋友面前现,这会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一个帅气,洒脱,高大英俊,多金又有黑色背景的男生,一个看似斯文,却又混身充满霸气的男生,总是让小女生为之疯狂。灵絮的同学朋友总是会十分羡慕的注视这个陪在灵絮身边,却一脸不耐烦的公子哥。

林若言这个时候,特别想念莫黎,莫黎只会一声不响的,一脸幸福的跟在他身边。

他说什么,她听什么。他想去哪,她都会马上举双手赞成的跟着去哪,连问都不会多问一句,仿制他的决定永远都是对的,是不用怀疑的。

他不管做什么,她都会一脸崇拜的拍手叫好。傻乎乎的,却很可爱很听话。

当他坐在那里陪着表妹及表妹的一群叽叽喳喳的同学吃着麦当劳的时候。聒噪的吵闹声,周围的侧目,让他非常不自在,让他再次想到了家中的莫黎。

莫黎很喜欢吃这东西,所以他才会在自己明明十分讨厌这种快餐的情况下,还是多次带着她去吃这种垃圾食品。

每次莫黎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着,甜甜的看着他笑,眼里的感激,眼里的信赖都让林若言十分享受。

当他告诉莫黎:“不要一次吃太多,对胃不好,喜欢吃,下次还带你来”的时候,莫黎总会微笑的点头,眼睛紧紧盯着食物,咂吧着嘴,却听话的再也不动一口了。

想着莫黎的乖巧,看着眼前的一众麻雀一般的女孩儿,林若言倒尽胃口,不顾表妹的撒娇恳求,林若言放了表妹的鸽子,直接走人。

回到外公那,也是老想着那小女孩,林若言觉得自己对她有责任,林若言觉得那女孩非常需要自己的关心与照顾。林若言觉得,自己的存在,对那女孩来说,就是唯一,就是一切,这种感觉,让林若言头一次产生早日回家的想法。头一次不想再外公家长住了。

经过几天表妹用其混然天成的任性功力,对林若言的不停磨练,林若言越来越想念家中听话的莫黎了。在外公的一脸诧异下,在外婆的不舍苦劝下,林若言最终选择,回家!

在飞机上,林若言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混蛋,外公外婆那么疼爱自己,而自己也只有在学校放假的时候,才会过来陪伴两位老人,怎么这回就这么坚决呢?想到外婆不舍的眼泪,外公的一脸不解,林若言的后悔了。不过一想到表妹的任性,就马上想到家中的莫黎,林若言又不后悔了。

当莫黎满脸惊喜,激动的红着眼睛,口齿都变得不灵便的朝自己奔来的那一刹那,林若言十分确定,自己的决定很正确,莫黎己经把自己当成她的天她的一切了。

莫黎手脚十分利落的帮林若言整理着行李。该洗的衣服送到盥洗室交给专人处理,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帮林若言收进衣柜,个子不够高就使劲的踮着脚。

收拾好一切,看林若言躺在那里看她,又十分讨好的走过去,一脸献媚的笑容加语调,她太想念林若言了。

“若言哥,你累吗?我帮你揉揉肩吧?”眼神中全是巴结。像足了一只等着主人夸的小狗。

林若言喜欢这感觉,马上平趴在床上安心享受着莫黎的讨好。

莫黎手法很好,只是力度稍小。在寄养的日子里,她努力讨好着每一家寄主,所以按摩这事,她很在行。

不过,给林若言按摩,是她最幸福的讨好。不为安全,不为衣食,只为自己的喜欢,她喜欢帮林若言做任何事。

“哥,坐飞机好玩儿吗?”莫黎小声的问着。

“不好玩儿,累!”林若言喜欢她这种柔柔软软的声音,里面总有一丝胆怯及试探的感觉。

好像恐怕问的哪句话引起林若言的反感,而小心翼翼,并陪着笑脸。这种柔顺让林若言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想回答的就回答,不想回答的只要沉默一会,她就马上能意识到,再也不敢提了。

“哥,你要是累的话,就睡吧,我慢慢给你揉,你睡着了,我就自己出去,不用管我。我会带好门的。”莫黎再次讨好。

“嗯。”林若言很满意也很享受。

这样的女孩,他很喜爱,这样的女人,他想养在身边一辈子.林若言有的时候,十分希望莫黎能快些长大。

曾经美好(誓言)

林森很奇怪儿子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他最近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只是跟儿子打了个招呼,并交待儿子有空去他的公司帮帮忙,最近,他明显有点应付不来。

莫黎的爸爸己经在私下里有所举动了,算算时间,快一年了,这人还真有耐性。而公司最近新接了一个房地产的项目,他正在顺着妻子给指出的路,一步一步走向正轨,以前涉黑己习惯了黑色交易的他,一下子步上正轨,还真有点难。

还好,他有个好儿子,他相信儿子在这方面的能力比自己要强,老头子陪养出来的人才嘛,当然是小狐狸一只。

林若言点头应下。也从父亲简短的描述中,知道了莫黎的爸爸己经开始要进攻了,他心里有了些矛盾。

他喜欢莫黎,但不喜欢莫黎的身世。如果莫黎的爸爸发动进攻的话,相信,自己的父亲马上就可以镇压成功,并铲除。

那个时候,莫黎跟自己不就是仇人了?而那时候,莫黎的下场也只有一个,就是——死!

晚饭过后,林若言出去散步,如往常一样,身后跟着一脸微笑,并帮他拿着饮品的莫黎。那饮料甜不啦叽的,林若言不爱喝,而莫黎很喜欢。

林若言知道她会跟来,今天,他是故意要把她带出来的。有些话,在家中问,不方便。

离这片高档别墅区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好景致——美丽的海滩、无际的大海。林若言选择在那问莫黎一些问题,这些问题直接决定着莫黎的一生。

找到自家的快艇,林若言把莫黎拉上来,莫黎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坐快艇。

林若言把快艇停在水面上,拉着莫黎站在上面看海,看倒映的月亮。

“小黎,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多次被寄养在别人家中吗?收养你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林若言问的很直接,也很轻松,他要看看莫黎倒底有多听话?有多忠诚?会不会对他撒谎,会不会背叛他。

如果莫黎不是想像中的那样听话柔顺,他今晚也许会亲手结束莫黎的性命,给她爸爸以警示,也是为了不让莫黎以后亲眼看到两人成仇的局面。他不想,他相信莫黎也不想。

莫黎听到这句问话,低下了头。

“若言哥,对不起。”莫黎跪下了。还是低着头,语气中有哽咽。

林若言没有扶她,她这一跪就是承认了,她知道她爸爸所做的一切,也明白她自己的位置及现在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这让林若言很懊恼。以前,莫黎曾告诉过他,小的时候,经常被爸爸送到别的叔叔阿姨家寄养,因为爸爸没时间照顾她。那个时候林若言选择同情她,自动把事情想成这一切莫黎并不知情。可今天,莫黎这一跪,让他无法再自我欺骗下去。

其实,今天不管莫黎承不承认,他都会很矛盾,很纠结。

莫黎承认了,就说明莫黎当初来林家的时候就是报着不好的心态来的,那么她一切的讨好,都是有缘由的,林若言不喜欢这答案。

而如果莫黎不承认,林若言又会觉得她不老实,对自己不够忠实,这样的人,林若言不会留在身边。

莫黎跪了半天,没等到林若言的下一步反应,莫黎有点慌,她觉得,她正在一点一点失去林若言前一阵子给自己的疼爱。

想到这里,莫黎慌忙爬了过去,抱着林若言的腿,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嘴里求着他。

“哥,哥,对不起。我不能不听爸爸的话,可是我也真的非常喜欢你,喜欢林家。我是被爸爸放在这里的人质,为了让你们不怀疑他的人质。我的每一个寄主,最后都会被爸爸除掉,但每次我都很伤心,我都很难过,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我不是故意的,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莫黎哭的一踏糊涂。十二岁的她阻止不了任何东西,十二岁的她,经历了太多东西。十二岁的她,己经有了值得她去珍惜的东西。

林若言低头看了看她。笑着扶起她。

“傻丫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可能很快又能跟你爸爸重逢了。”林若言舍不得把她扔下海。

“哥,你能不能留下我?”莫黎再次泪涌,又复跪了下去,抱着林若言的腿恳求。

“哦?你不想走?不想你爸爸?”林若言对这次莫黎的表现很满意。

“我不想走,我想爸爸,可我更想你,我喜欢呆在你身边的日子。我愿意一辈子跟在你身边。求求你,哥,能不能留下我。”

莫黎说的是实话,跟在林若言身边的日子,很幸福。林若言的关心,林若言的疼爱都让她十分幸福,十分感激。

“你爸爸要是来了,要带走你的话,我也没办法。”

林若言看着她,他想看看这女孩到底有多忠心。才会决定要不要留下她。留下她,不仅仅只是留下她的身,也是留下她的命。不留她,就是直接要了她的命,林家做事向来毒辣,不给自己留后患的。斩草除根是林森的一向宗旨。

“我不跟他走行吗?你会要我吗?我以后不吃肯德基了,不去游乐场了,不穿漂亮的衣服了,我以后多干活,我以后听你的话,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再也不听爸爸的话了,行吗?求求你了,哥。”莫黎哭的伤心,求的恳切。

“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你说话算数吗?”林若言像是开玩笑的问她。语气轻松,意义却非常大。

“算,算,我发誓!我以后一辈子都只听你一个人的话。我要是敢违抗你,罚我一辈子都伤心流泪,最后不得好死。”

莫黎指天发誓,稚嫩的声音,在安静的海面上显得格外的清澈响亮。

这些话,都是她平时看电视剧时学到的,她今天也就照样学样的说了,她是发自真心的发了这个誓,而誓言这东西,有的时候,好像还真准。

“那要是林家和莫家火拼起来,最后你爸爸也把我们除掉了,怎么办?你会伤心吗?”林若言想逗逗她,也想听听她的答案,虽然很残忍,但却很实际。

“会伤心,我会很伤心,伤心的活不了。我不会让爸爸伤害你的,虽然他不会听我的话,可是我会挡在你身前,死在你前面,这样,我就不会伤心了。”

莫黎经常想这个问题,她一直在担心这一天,担心这种事的发生,但以往的种种告诉她,早晚会有这一天。所以,她这次己经为自己做好了打算。无论如何,拼了命也不能再次亲眼看到自己的寄主间接被自己害死,特别是这个特殊的哥哥。

“哦!那要是你爸爸失败了,被我们杀了呢?你会怎么办?会伤心吗?”

林若言问得冷酷无比,他知道这问题对一个小女孩来说,有多么残忍,可他今天必须要一次问清楚,而答案,也必须得跟他心中的答案一致,不然,这女孩必死无疑,他会不舍,但他宁愿不舍。

从小到大,他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包括他的母亲,也经常告诉他,商场如战场,对敌人的不舍,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会伤心,他是我爸爸。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想,做为他女儿,我就不应该再跟你生活在一起了,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想跟你生活在一起,哥,不能有别的路吗?你们非要做的这么绝吗?非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结局吗?”

莫黎满脸悲哀,那悲哀让人看着心疼,却又没法给她答案。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和你发的誓,如果有天敢违抗,我会马上要了你的命。记住了吗?”林若言决定留下她了。话语中的郑重与冷硬让莫黎打了个哆嗦。

“记住了。”莫黎睁大眼睛,心里很怕。刚才的林若言,跟以往的林若言判若两人。阴冷无比。

林若言因怜悯给了莫黎一个机会。

莫黎用一个誓言换了自己一条命。

莫黎的爸爸莫天涯己经潜心蛰伏好久了。把女儿扔在林家近一年,心里十分佩服这个女儿,居然又跟林家的人打成一片,听说还挺得宠爱。

莫天涯对付林家,着实费了不少心力,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知道林家的根基,他知道林森真正的靠山在哪里,他曾经想过从林森的靠山那里下手,选扳倒那个退休的老头儿,然后用白道的手法,慢慢把林森至于死地,再躲了他的地盘。

可他失败了,原因很简单,他连见一眼那老头子面的机会都没有,想抓人家的把柄,又好似大海捞针一样困难,他不相信一个人能做得如此滴水露,几十年的工作能没有一点失误,可当他用了近半年的时候调查后,他不得不承认,这种人,的确存在。

他只好走老路,以黑制黑,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以前对付的,都是一方小枭,而今日所面对的,却是这种盘根错枝的大鳄。

终于积聚了自己最大的力量,莫天涯的在这时候的想法很简单,成败只一念间,成为王,败为寇,天道循环的事,谁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成功。能有这想法,他就己经败了。

当他看似成功的控制了林森的几个副手后,才发现自己己经被人团团包围了。他没有惊慌,没有害怕。这个结果他想到过,其实每次的进攻,他都抱着必死的心,他在争名夺利的同时,其实在求死而己。是的,他只求一死,这死,他求了很多年。

宽阔的大厅,素雅的装修,耳边响的是古典的边钟,任谁也无法把这地方跟黑社会的总堂联系在一起。而这里,却确确实实的是所有罪恶的旦生之地。

莫天涯站的很直,宁死不跪。林森坐在正中间的沙发椅上,紧紧的盯着他看。很奇怪,这人好像真的不怕死,脸上居然还有一种超然的感觉,林森想不通,他也不需想,这种人,当然是杀之以除后患。

莫黎的心,今天一直在卟卟的跳,跳的很慌乱。

今天是她生日,每年她生日的时候,都会发生些流血事件。她怕,真的很怕。

果然,她的预感应验了。

当两个黑衣黑脸的保膘强行把她带出林家后,她就意识到,今年的生日,还是会见血。

走进这间宽敞的院子,清一色的中国老式院落,房屋的布局很让人头晕。四周的音乐却让人心里慢慢的安宁下来。莫黎可以听到,还有小鸟在叫,莫黎可以听到,跟小鸟一唱一和的是——人的哭喊声。

被人领进最里间也是最大的一处院落,刚才那可以让人感到安宁的音乐就是在这里传出。莫黎心里突突猛跳,跟着那两个黑衣人走进大门。

腿不住的颤抖,心不住的狂跳,眼中却己无泪。莫黎知道,恐怕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过生日了。因为正中间被反扣着的男人,是她的爸爸。

爸爸很狼狈,显然己经被人动过刑,两手反扣,两脚中央也上了锁链,站的很直,但背影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凄凉。

莫黎能想到自己的下场,就像爸爸会残忍的杀了寄主家的满门一样。今天,自己也会丧命于此。她怕,但她忘了哭。

她恨爸爸,为什么总是要做这种残忍,灭绝人性的事,可她没有能力反对,她连劝说的滋格都没有。

林森看着被带到总堂的莫黎,这个女孩儿挺好,很乖巧,很懂事,可惜的很,她没有一个好爸爸,今天她必须死。

莫黎以往的经历,让莫黎对现在这种情形,并没有想像中的惊慌,她习惯于面对这种对绝的场面,事实上,她基本每一两年,都会遇到一回。只是每次被捆绑的都是自己的寄主,而坐在上面施刑的都是自己的父亲。那时候,莫黎很心痛,很内疚,好像寄主的失败跟自己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她愧对那些人。

而今天,莫黎除了害怕,没了内疚。无论如何,这回,她没有害到她的寄主。

林森朗声大笑,问莫天涯,有没有什么要对女儿说的。莫天涯同样爽朗的大笑,告诉林森一句话:只要我莫家还有一个活人,都一定会为我报今日之仇,就算是一个女人,一样可以要了你林家的命。

林森有点摸不到头脑。倒觉得自己有点婆婆妈妈的了,人家莫天涯多大气,死到临到,眉都不皱一下。说话那么硬气,一个女人都可以要了我林家的命?!

林森做事向来都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听到这话,冷笑一声,让人带来了所有莫天涯身边比较重要的人,他要当着所有帮众的面,用血来让每个人记住,他林森是不容人背叛的。背叛他的人,只有死,而且是全家共同赴死。

莫天涯微笑闭目,他总算走到了尽头,而他也没有违反当初的誓言,却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

莫黎呆愣的站在那里,这种时候,她没有想过应该去跟爸爸最后亲近一下,最后说几句体几话,或是大哭大闹以示自己的不甘。父女亲情,在她的心里很重却也很淡。

她可以无怨无悔的为他所做出的恶行去死,却无法让自己如一个女儿跟父亲撒娇一样的去接近他。他们两人之间的父女情本就很奇怪。莫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莫天涯最后那句话,根本就是在要自己的命。

莫黎在这刻,回想着自己短短的人生,她曾经拥有了很多陌生人的关怀,可她也同样无意中伤害欺骗了很多人。站在那里低着头,单薄的身子在颤抖,小小的女孩儿在默默的哭。她身上经历的东西太复杂,太不正常了。

看着林森阴晴不定的神情,林若言不得不现身。

他就在刑堂旁边的屋子里坐着,他本想看看莫黎与莫天涯之间的父女情到底有多深多厚,可这种情,他看不到,他看到的是莫黎的认命及莫天涯奇怪的表现。

莫天涯的话,己经成功的让林森对莫黎动了杀机,而现在,莫黎却是他要保的人。

林若言缓缓走进刑堂,越过其它人,走到莫黎身边。

“莫黎,跪下。”

曾经美好(归属)

林若言盯着莫黎,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就看莫黎接下来怎么做了。

莫黎刚才正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悲哀,当她听到林若言的声音,让她心中起了很大的涟漪.

她刚才甚至都忘了,她的生活中,己经多了一个人,一个她曾经发过誓,会一辈子忠心听话的那个人。

莫黎很下意识的选择了听话,马上顺从的跪了下去,并抬头用一种不舍的眼神看着他。

莫黎不敢奢望他能保护自己,因为,这种事,向来是相对的,成王败寇,今日,如果被抢口指着的不是莫天涯,那就一定会是林森一家血染刑堂。

莫黎很明白黑社会的潜归则,所以,她不会去奢望。

林若言很满意,心也放下了一半。

“把眼睛闭上,双手捂住耳朵。并大声对我说,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从现在开始,你跟莫天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林莫黎,长大后,你是我的女人。”

林若言选择不看任何人。他现在只要莫黎照着他的话重复一遍就可以。

莫黎看着他,心中感激。她明白了,林若言在救她。她不贪生,她不怕死,她的生命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值得回忆的。每一次的美好回忆,最终的结局都是一场噩梦。

可是她听到了一句话,一句给她希望的话:长大后,你是我的女人。

她喜欢林若言,一直都在默默的崇拜着他。每次跟在他身后,都会感到特别幸福,特别自豪。

而今时今日,在这种情况下,她听到林若言的这句话,让她又燃起了对生命的爱惜,她明白,林若言在保她,林若言再给她一个生的机会。

在她还在发呆时,脸上挨了林若言重重的一耳光,当即不支倒地,满脸惊惧与不解。

“马上给我起来,要我再说第二遍吗?你以前是怎么跟我发的誓?”林若言脸上全是急迫的不安,他怕莫黎这个时候,心里顾念着父女亲情,而选择不听他的话,不按他说的做。

莫黎重新跪起,闭起了眼睛。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抽泣。

她做不出为了自己的贪生,而置父亲的死活于不顾的事情,哪怕有些东西是那么吸引着她,她依然做不出来。

同理,如果她真的做出来这种事情,那么林森与林若言只怕都会马上改变主意,因为,那样的女孩,太危险。一个为了自己的安逸可以置生身父亲死活与不顾的女孩儿,是绝对危险及不让人不耻的。

林森看到这里,明白儿子要保莫黎安稳,要护莫黎周全的意思了。

“若言,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林森在刚才的过程中,想到了儿子最近的反常,假期的提前回归,也应该是为了莫黎吧。

“知道。我喜欢莫黎,不想她死。等她长大了,我也许会娶她。”

林若言不慌不忙,以最为平常的态度选择对父亲明说,他不再乎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白,他现在只是想保住莫黎一条命,其它的事,以后再考虑。

林森盯着儿子看了半天,心中佩服这小子的勇气,平时不声不响,只见过他耍狠斗勇,没见过他在这方面有什么表示,没想到,还是个情种。不过,这女孩儿也忒小了点吧。

“把莫天涯的属下,全体处决,一个不留。莫天涯挑断四筋,送往国外,永世不许入境。”林森发号着施令,他给足了儿子的面子。

当然,他也是不想让儿子为难,儿子从来不曾做过这种荒唐的事,既然做了,当然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而刚才莫黎听话顺从的表现,让他相信,儿子与莫黎己经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协议。林若言的本事,林森还是很信服的。他相信,儿子完全可以轻松掌控这个女孩,让她不会做成任何有碍林家的事情。

林若言感激的看着爸爸,他知道,莫黎没事了。

莫黎感激的看着林若言,她知道,她再也不用过以前的那种生活了。

在莫天涯手下的鬼哭狼嚎声中,四声枪响,在莫黎的惊叫中,断了莫天涯的手筋脚筋。莫天涯很悲天大嗷,老天对他何其不公,他只求一死,他的心愿马上就要达成,却半道杀出了个林若言。

林森当着莫黎与林若言的面,扔给了莫天涯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莫天涯,这五百万,是你女儿的礼金,拿着养老吧。从此以后,好自为之。“林森退出刑堂。心里再为自己鼓掌,他实在是一个好父亲。

不管儿子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有天,儿子真的打算娶了莫黎,他不想做儿媳妇的杀父仇人,他不想让儿媳妇有被自己的公公亲手杀了她的父亲的回忆。

但实际上,他确实等于杀了莫天涯,因为,那五百万支票,是日圆。

林若言不顾周围帮众的注目,抱起己经被父亲鲜血吓的瘫软在地的莫黎,走出了刑堂。

今日以后,莫黎不再是莫黎,而是林莫黎。

莫黎为父亲伤心了一阵子,一向体贴她的林若言,在这件事上,没有给她任何安慰。

相反,林若言还冷声冷语的对她说:最好永远忘了莫天涯,我不希望这个人,以后成为我们之间的芥蒂。

并毫不容情的罚莫黎闭门思过半个月。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莫黎有什么过。

莫黎很会自我调整,她告诉自己:你己经十三岁了,你是大女孩儿了,他给了你一个重生的机会,给了你父亲一个重生的机会,你要珍惜,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不出半个月,莫黎又恢复成了以前的那个乖巧懂事的莫黎,她告诉自己,不能悲伤,不要让人家看到你,就讨厌。要快乐,要做一个让林若言喜欢的女孩儿。

她同时感觉到,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己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以前,林家的佣人对她很客气,也很疼她。现在,林家的佣人,俨然己经拿她当成这家的小主人了,语气中,多了敬重。

林若言刑场救美的事,在帮中传得沸沸扬扬,而莫黎也摇身一变,从灰姑娘变成小公主了。

林森对莫黎的态度很平常,如同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如以往一样。话不多。

严亚菲是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人。

在莫黎闭门思过期间,她曾多次想重新认识一下这个能让儿子如此失常的女孩,可是一直都被林若言拦着。

理由说的冠冕堂皇,莫黎在受罚,得让她清楚自己的过错,让她认识到以后只能忠于林家。

严亚菲当然听得出,这是儿子在包庇那女孩儿。加上她也有事要忙,也就一直没理会莫黎。

莫黎的世界变了,莫黎发现,原来世界这么美好,这么新鲜,原来自己也可以拥有这些美好,这些新鲜。

莫黎的身边多了两个老师,是林若言安排的,他的要求很简单,也很苛刻,他要莫黎在半年之内把小学六年的知识一次补齐,然后与同龄的孩子一样,升入初中。他要给莫黎一个正常的童年。

莫黎对知识的渴望让人看着心疼。

从来没有念过书的莫黎,其实特别羡慕那些可以上学,可以读书的孩子。可是她一直没有这机会。

如今,林若言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疯狂的吸取着两位老师教给她的每一科学问。她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经常可以在半夜看到她房间的小灯还是亮着的。

在这时代,能如此热爱学习的孩子,大多是上不起学或没机会上学的孩子。

在老师的赞叹与莫黎的努力下,半年后,莫黎顺利的与同龄的孩子一样,坐在了这做城市最好的初中,最好的班级里,成为了一个初中入校的新生。她很兴奋。更加幸福。

在入学的前一天晚上,她兴奋的睡不着,晚上缠着林若言,对林若言表达感谢,对林若言笑着流泪。又不停的问林若言上学应该怎么样,不应该做什么?怎样做,才会是一个老师喜欢的好学生。怎么样才能跟同学相处好。这一切,对她很新奇,也很重要。

林若言被她的一脸幸福样子感动了,这女孩的要求如此之少,如此好满足,更有一颗知足长乐,并懂得感恩的心,林若言又一次在心底狠狠的夸了一遍莫黎。

“不管你怎么做,老师和同学都会很喜欢你的。”林若言拍拍莫黎的胳膊,示意她不用太担心,并催她回去睡觉。

看着莫离依旧兴奋的背影,林若言在心底问自己,如果她一直没变,如果她长大后还是这么听话懂事,懂得知足感恩,我会不会真的娶她?

林若言笑了,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其实,莫黎真的很好。

林若言没有骗她,当莫黎顶着林家小姐的身份去上学时,受到了全校师生的热烈欢迎。

林家大小姐,是没有人敢不喜欢的。

在林若言心中,对莫黎有怜悯。

他不止一次看到莫黎哭过的红眼睛。

他知道,莫黎在掩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女孩还是会思及过去,还是会无奈的哭泣。这样的莫黎,让林若言心疼。

他会时不时带着莫黎出去玩儿,带着莫黎去散心。带莫黎吃所有莫黎想吃的东西。为莫黎买下所有莫黎想要的东西。他不会对莫黎说太多的安慰的话,他在用自己的方法关心着这个小女孩儿。

他想让莫黎过上正常女孩儿的日子,他教莫黎如何交际,如何有自己的朋友,他希望莫黎不要再孤单,不要再悲伤。他喜欢莫黎的笑。

莫黎在漂泊了十三年后,终于过上了正常的日子。起码在这几年,她很幸福,很快乐。

林家待她很好,没有人再提及她的过去。林若言待她很好,让她有了一个正常的人生。

莫黎也在一点一滴的遗忘着自己的过去。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她从生下来起,就一直住在林家,一直跟在林若言身边。

莫黎幸福了很多年。起码,那些日子,在她看来,又平和,又安稳,她告诉自己,这就是幸福,这就是美好。

曾经美好(定情)

一晃四年,十七岁的莫黎己经彻底的溶入到林家,成了林家的一份子,大家己经习惯性的称她为大小姐。

一个深得林家少爷喜爱的女孩儿,当然身份地位也会明显上升。

莫黎在林若言身边像足了一只懂事的猫。

林若言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凑上去讨好,去献媚。得到林若言夸奖的时候,她会兴奋的每根汗风都可以幸福的飘起来。

林若言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听他诉说,任他宣泄,不管是非,不论黑白,一味的站在林若言的角度上去思考。

她就像一个影子,一个专属林若言的影子。林若言很满意。

林若言二十五岁了,大学毕业后就己经开始接手家族事业了,身上的光环,加上林若言本身的魅力,让林若言身边总是桃花不断。

莫黎十七岁了,花一般的年季,在林家这几年舒适生活的滋养下,莫黎如一株久旱逢甘霖的的花儿,尽情的盛开,尺情的绽放。四溢的青春,让她无比美丽。

莫黎在林家的地位很特殊。

与其它人相处的时候,她就是林家小姐的身份,在林若言身边,她又如一个全能小女佣。只要林若言回家,她会时刻不离其身边,端茶倒水,更衣递鞋,每每这时,林若言会觉得自己就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君王,是她的领主。

这感觉很好。非常好。有的时候,连林森都羡慕儿子,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女孩如此臣服于儿子,甘之若怡的做儿子最卑微的影子。

莫黎一直知足的生活在这份幸福之中。

几年的共同生活,让她深深的迷恋着林若言,她永远都忘不了,当初林若言对她也是对着所有人说的那句话:她长大后,会是我的女人。

莫黎一直把自己当成了林若言的女人.一个无比幸福的女人.

如果有人问,天底下最不喜欢过生日的人是谁,莫黎一定会举起手。

莫黎的生日,一直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她认为那不是一个吉利的日子。

在她十七岁生日这天,家里来了客人。

林若言的表妹唐灵絮来了。

唐灵絮的到来,对莫黎来说,实在是件麻烦、头痛的事。

唐灵絮是一门心思奔着林若言来的。林若言本来就很少的时间,不得不分给唐灵絮了。而他今天本来是答应陪莫黎一起去海边散步的.

莫黎眼巴巴的看着唐灵絮缠着林若言带她出去玩,她手里挎着的那只胳膊,平时都是挽着莫黎的。

莫黎想跟着去,不过被唐灵絮的眼神给逼了回来。林若言回头看了一眼莫黎,眼神中的意味让莫黎看不懂猜不透。莫黎退却了,林若言带着唐灵絮出去了。

莫黎很希望今天这个日子,林若言能带着她出去玩玩,或是陪着她在家里,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林若言看书看资料,莫黎倦在他身边看着他。可很显然,今天的林若言己经不属于她了。莫黎低着头,默默的回到房中。

她的房间,己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从以前的小隔间,搬到了林若言房间旁边的一间客房。里面的摆设与用具也早就换成了她喜欢的样式,这些都是林若言陪她置办的。林若言待她向来不错,莫黎摸着床边的小梳妆台,安慰着自己。

躺在床上,莫黎哭了。她感觉到委屈了,为什么唐灵絮一来,自己就只能退居二线了呢,为什么唐灵絮一来,林若言身边的位置就不属于自己了呢。

莫黎发现自己的心很疼很疼,疼的抽紧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让自己能安慰自己,能解脱自己,她觉得有人抢了她的东西,虽然,她从来没有任何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莫黎醒来的时候,是被唐灵絮喊醒的。

“喂,你快醒醒,快醒醒啦!”唐灵絮摇着莫黎的身子。她睡的还真死唉!

莫黎迷迷糊糊张开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唐灵絮。

“表哥喝醉了,你去伺候他,快点。”唐灵絮拉着一脸错愕莫黎向旁边房间跑去。

莫黎来到林若言的房间,狠抽了好大一口气,满屋子的酒气,房间被林若言醉后扫的乱七八糟。林若言正四肢大开的躺在床上,醉眼蒙蒙看着走进来的莫黎与唐灵絮。

“我渴了。”林若言想喝水,林若言这个时候就是想折腾折腾莫黎,什么原因不清楚,就是想折腾她.

莫黎跑出房间,不一会,手里端着一杯温水,里面加了蜂蜜了。递给林若言。林若言大口喝下,很满意的看着莫黎。

今天醉酒,实在是因为不想与唐灵絮在外面多逗留,逼自己在酒吧一杯接一杯的只顾着喝酒,唐灵絮哪都好,就是没有一点女孩子应有的端庄的样子。

他不喜欢招摇的女人,偏唐灵絮就是典型的喜好招摇的女子。喝的满嘴全是酒气,林若言装醉,唐灵絮只好不甘愿的扶着貌似醉酒的表哥回家。

回到林家,林若言让她去把莫黎喊来,他己经习惯了莫黎为他做任何事,包括铺床,拿被子这种事。他每天临睡前,必换新床单,不然睡不好。他的洁癖一直很严重。

看着莫黎在表哥房间里忙来忙去,唐灵絮实在觉得自己帮不上忙,表哥的要求出奇的苛刻,她做不来,看着莫黎跪在地上,帮表哥脱鞋去袜,又拿着手巾把地面一点一点擦得干干净净,让唐灵絮对莫黎产生了怜悯。

“莫黎,你自己慢慢收拾吧,收拾好了去我房间通知我一声,我会过来,你就可以去睡觉了。”唐灵絮吩咐着。她想先回房间换身衣服,再过来。现在,她帮不上忙,站在这里,又怪怪的。

“嗯。”莫黎点头。不情不愿的答应着。

她正在帮林若言解衬衫的扣子,心里非常讨厌唐灵絮,嘴上又无法反对.满腹的不满,又忽然被林若言甩了一巴掌在她屁股上。

“磨什么呢你?快点。”林若言心情不太好。莫黎不生气,她知道,林若言的酒品向来不好,每次醉酒,自己都会多多少少的挨他几巴掌。

唐灵絮吐了吐舌头,跑开了,心想:表哥怎么这样,人家好歹是一个女孩子,就算是你的佣人又怎么样,也不好这么打人家啊。不过这样也可以证明,表哥对那小丫头没意思。要是喜欢,怎么舍得打,虽然打的地方有点暧昧。

她这次来,是因为听妈妈说,表哥身边的莫黎跟表哥走的越来越近了。她不喜欢,所以在暑假期间,专门跑到表哥这里。她喜欢表哥,她从来没有遮掩过,而且,她觉得妈妈也很喜欢她跟表哥在一起。这次,就是妈妈亲自帮她订的机票呢。

莫黎关上门,继续帮林若言收拾。

小心的避着他的满嘴酒气,莫黎帮他脱了衬衫,放平枕头,盖上被子。又把脏了的衣服收起来,房间里重新擦了一遍,水里放了些香精,基本没有酒味了。莫黎做完一切,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林若言,打算出去了。

“让你走了吗?”林若言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她要出去,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问道,是一种青草的味道。

那种草只在林家后院的园子里有,林若言特别喜欢那味道。莫黎知道后,采摘了许多,想把它们做成香水,喷在自己身上,讨林若言喜欢,可惜莫黎自己做出来的香水失了味道不说,还搞得莫黎身上起了许多红疙瘩。林若言取笑了她一个星期后,递给她一瓶香水,跟那草的味道一模一样,是林若言找专人,为莫黎配制的。从那以后,莫黎身上,只有一种味道,就是这种草的味道。

莫黎停了下来,走到他身边,蹲在他床前,轻声问:“还有事吗?唐小姐让我弄完后去喊她。”莫黎解释着,其它心里也很不高兴,可是她会忍。

“我不要她,我要你。”林若言把莫黎揽到自己怀里。莫黎身上的味道,莫黎白白嫩嫩的皮肤都在刺激着他。

莫黎紧张的缩紧身子,她不会反抗,因为在她心中,己经认定自己是林若言的了,所以,林若言不管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

林若言眯着眼睛,捏着莫黎的下巴,看着她。多美的一张小脸,多顺从的女孩儿。

“莫黎,我要你,你给不给?”林若言笑问她。

“给。”莫黎想都不想,马上答复。

“不后悔?我可不一会会娶你啊。”林若言还是笑,问的话又残忍又直接。

“……不后悔。”莫黎想了一想,低下头,答应了。

林若言手伸进莫黎的领子,延着脖颈,锁骨向下伸去,手指一挑,挑开了莫黎的胸衣带子。变戏法一样把莫黎的纹胸抽出来,拿在手里把玩,看着莫黎一脸暧昧的坏笑。

莫黎羞的低下头,老老实实趴在林若言的怀里。心里有些害怕,却也期待,她一直都认定自己是林若言的人,所以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听着莫黎的喘息加重,看着莫黎脸蛋红红的,知道她是头一次让人碰了身子,反应大些。

莫黎的娇喘没让林若言对她做出什么进一步的侵犯,倒是把唐灵絮给招了进来。

唐灵絮一直等着莫黎过去喊她,可左等右等不见莫黎过来,自己耐不住性子就跑到林若言的房门口等着,哪知听到里面怪怪的声音,好像是女人发出的,而里面唯一的女人只有莫黎.

唐灵絮也没敲门,直接打开房门进去,看到莫黎偎在表哥的怀里,表哥手里拿着莫黎的胸衣放在鼻子边闻着.

“你们,你们,不要脸!”唐灵絮气得指着两个人大骂。

莫黎受惊,慌忙想要起身,一只手去整理自己的衣服,哪知林若言扔了胸衣,把莫黎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手中,让她动弹不得,身子欺上了她的身,整个人把她压在下面,姿势很暧昧,另一只手不急不慢的再次把莫黎的衣服掀起,在莫黎耳边轻声道:“不许动,老实点。”

莫黎向来听话,可让她这么□裸的把自己摆在人前,她还是有羞耻心的,眼泪马上流下,对林若言求道:“若言哥,求求你。”

林若言当然明白莫黎在求自己放了他,可他偏偏就是想让唐灵絮误会。非但没有停下,反倒更欺了一步,把莫黎的□含在嘴里不停吮吸,莫黎羞的眼泪四溢。唐灵絮气的混身发抖。

“求我什么啊?嗯?小宝贝儿!”林若言一边啃咬着莫黎一边在她耳边调笑她。

“让我回去,求求你,不要。不要这么对我,我怕。”莫黎被耳边的热气息袭得混身燥热难耐,可她知道唐灵絮就站在边上看着自己,自己这样太羞耻。她还是有理智的。她觉得林若言是故意的,她觉得委屈了。

“不好意思了,我让她出去。”林若言确实是故意的,可他看到莫黎的泪,听着莫黎的恳求也是有所不忍的。

唐灵絮一颗心全拴在林若言身上,如今亲眼看着林若言当着自己的面与别人调情哪里受得了,又听到林若言要撵自己出去,心里更是不满。

她的心里却是在怪莫黎,认为是莫黎借着表哥醉酒故意勾引的表哥,如今又在表哥面前装清纯,逼着表哥赶走自己。

“你们不要脸不要脸!莫黎,你这个勾引人的小贱妇,该滚出去的是你,是你!”

林若言抬头一脸冷笑的盯着唐灵絮,他知道自己这个方法会伤到莫黎,可是这个法子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他不喜欢唐灵絮,他也跟妈妈说过,可是妈妈和姨妈好像特别有心要促成他们俩的样子。

莫黎在林若言身下,想动,两只手己经被林若言握住扣在床头,两条腿被林若言一条腿压在床上动弹不得。整个身子不停的扭转,想摆脱现在的尴尬。

哪知换来林若言的更进一步的侵犯,当着唐灵絮的面,把莫黎的裙子也掀了起来,一手就要扯去莫黎的内裤,莫黎哪里肯干,疯狂的扭着身子,眼睛死死的看着林若言,不明白林若言为什么要这么羞辱自己。

唐灵絮气急,哭着跑了出去。林若言长喘一口气,马从莫黎的身上躺倒在旁边的床上。不再去管莫黎。

莫黎哭着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若言,感觉着心里特别的委屈,又不知该怎么跟林若言说,站起身来,想回房去。

“小黎,别走。陪我躺会儿。”林若言闭着眼睛,轻轻的说,他知道,只要他说,莫黎就不会走。莫黎是他的人,绝对于听他话的人。

莫黎听到这话,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看着林若言,一股委屈感瞬间倾泄。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喜欢你,才这么对你的。”

“那你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啊。”

“我要是不这么对你,今天晚上躺在这里的就不是你,而是她了。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

“这就对了,以后听话。别委屈了,我不是没碰你嘛。”林若言一手把莫黎搂在怀里。

“哥,你不喜欢她对吗?”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一直都喜欢。”莫黎把身子往林若言的怀里贴了贴,红着脸表白着自己的心,忘了刚才的委屈与不安。

“知道了。回去睡吧,我今天喝的有点多,怕弄疼你。”林若言看莫黎心里不再难过,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回去。

他能听得出莫黎己经做好心理准备,随时接受自己。可他今天状态不行,怕借着酒劲没了分寸,而莫黎又是第一次,怎么受得了。

莫黎再次羞红了脸,不过心里甜甜的,不去看林若言,低着头红着脸走了出去。

心里热乎乎的,脸上红彤彤的,莫黎想去院子里透透气.让自己凉快凉快.忽然感觉到头被硬物击打了一下,很痛,有热热的液体流出,莫黎在还能保持清醒的最后一刻,心里暗嘲:为什么我的生日一定会见血呢?

三人行(无奈)

在莫黎身后下黑手,给了莫黎一闷棍的是唐灵絮。

唐灵絮喜欢林若言,一直都喜欢,她一门心思想嫁表哥,这想法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包括外公。

得到了外公的支持,那么就等于她己经有一半是表哥的人了,只差一个形式,一个可以让她在公开场合对所有人说林若言是她男人的形式。

但今天晚上,她受伤了,她心里很痛,表哥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跟那个叫莫黎的死丫头亲热,她早就听说了莫黎一直跟表哥走的很近,所以她来了,可哪知第一天,表哥就这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看着躺在地下的莫黎,唐灵絮害怕了。她怕自己的双手上沾了血,一辈子洗不掉的血。

唐灵絮的尖叫声,招来了林家的门更,很快莫黎被换抬进正厅,放在沙发上,大家面面相视不知该怎么办。

林森还没有回来,严亚菲己经入睡。客厅内乱做一团,林若言拔开众人,看着头上淌血,晕迷过去的莫黎,心里揪痛。

“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去喊医生来!”林若言把莫黎抱进怀里,摸着她的体温,在她耳边轻呼,刚才还鲜活的生命,现在就己没了知觉。

林若言眼睛扫向唐灵絮,唐灵絮吐了吐舌头,不敢看他。

医生很快来了,帮莫黎包扎了伤口,莫黎也己清醒,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嘲的想着自己命运的不济,窝在林若言的怀中,很温暖,莫黎让自己软软的偎着他,贪婪的嗅着他的身上的味道。

唐灵絮看莫黎没事,也松了一口气,转身想溜,林若言喊住了她。

“灵絮,莫黎是你不能动的人。她是我的人。你若想在林家呆下去,以后离她远点,不许惹她,明白吗?”

林若言的声音很冷,眼神更冷,心里很复杂。若不是看着外公的面子,唐灵絮今晚誓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不要明白,不要明白。”唐灵絮捂着脸,流着泪哭着逃离客厅,她不想明白,也不要明白,而表哥话里话外己经在向她,向所有人告知了莫黎的身份,表哥的人,莫黎是表哥的女人。

莫黎躲在林若言的怀里,真舒服。听着他对唐灵絮说的话,莫黎心里很甜,头也不觉得那么疼了,窝在林若言的怀里傻笑。

多么美好的曾经啊,曾经林若言也是那么珍视她,那么爱惜她。只可惜,这只是曾经。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莫黎的眼泪顺着脸颊不住的流淌,她生命中的美好,都是林若言,是林若言给了她一切,也是林若言亲手毁了她的一切!!!莫黎在黑夜里嘶喊,那曾经的美好啊,请不要逼我忘记,请不要逼我放手……

莫黎二十岁了,莫黎出落得婷婷玉立,莫黎倾城倾国,莫黎是迷一样的女人。

莫黎只是一个影子,一个传奇人物的影子。她经常出现在媒体面前,她永远跟在一个叫林若言的成功商人背后。

林若言放弃了正式进入政界,只挂了个虚名,图个办事方便。他知道自己一定做不来,一定不能做得如外公那样好,那样成功,因为,他有弱点。

二十八岁的林若言,比以前多了成熟,多了干练。他的手上握着的东西太多,他继承了爸爸的黑帮,并把他们带入了妈妈经营的集团公司,他成功的转轨,让公司更强大,让社会更安宁。

他身边的东西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影子——莫黎。

只是,现在这个影子,变得不再听话,变得有了自己的主意,这让林若言很头痛。

林若言又喝醉了,他在借酒消愁,能让他愁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莫黎。

八年来的朝夕相处,让他与莫黎之间的感情复杂而亲密。而如今,困扰着他与莫黎的事情,是他给不起莫黎的。

他有钱有势,他只手遮天,他可以轻易决定某人的生死,他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城市的经济兴盛还是萧条,可是,他无法决定自己婚姻。

外公的强势干涉,妈妈的眼泪攻克,爸爸的低头默认,这一切让他无法反抗。

他无法为了一个莫黎,伤了所有亲人的心。而所有亲人为他指定的妻子人选,就是那个让他十分不喜欢的唐灵絮。

外公老泪纵横的告诉他,姨妈不是他的亲姨妈,表妹也不是他的亲表妹。让他想起了红灯记。

当年,姨妈的爸爸,在战场上,拼着自己的命,救了外公,外公为了感恩,收养了姨妈。到了林若言这代,做为严亚菲唯一的儿子,也就顺理成章的要娶姨妈唯一的女儿唐灵絮。

林若言抗争过,换来的是所有亲人的恳求与大把大把的眼泪,他没有妥协,他希望找出另一条报恩的方法。于是,那个他一向敬重的外公出手了。

外公以莫黎的生命来威胁,林若言马上妥协,他知道,外公要莫黎的命,比踩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他的苦心,莫黎能够理解,但莫黎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莫黎哭,莫黎痛,莫黎整日苦着一张脸,她乐不起来。

唐灵絮的步步紧逼,唐灵絮的灵牙利齿,逼得莫黎无法自持,莫黎逃,莫黎想用自己的消失,换来大家的平静。可她换来的却是林若言的怒火,林若言一次比一次更重的责罚。

看着刚刚被手下送回的莫黎,林若言心情很复杂。唐灵絮己经正式入住林若言与莫黎的别墅,这里是林若言在两年前,送给莫黎的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因为在一年前,林若言刚刚知道莫黎真实的生日。以前问的时候,莫黎只是摇头说不知。

这是林若言,送给莫黎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这里有他们两个美丽的回忆,这里有处处都有两个人缠绵的痕迹。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唐灵絮。

林若言不知该如何开解现在的莫黎,劝过,哄过,都没有用,莫黎变得脆弱,变得敏感,变得可以因为唐灵絮一句刺挑衅的话,刺激的马上逃离。

“唐灵絮,我会娶你,但我不爱你。”林若言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唐灵絮。这话是说给站在一边的莫黎听的。

“表哥,你这话说的真好笑。爱这个字,在你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唐灵絮也变了,她要得到林若言,她让自己变得不再单纯,不再软弱,随时像一个准备冲锋的战士。

“随你怎么想,以后,少惹莫黎。”林若言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对唐灵絮做了不知第几遍的警告,拉着被手下押回来的莫黎进了房间。

门是踢开的,这说明林若言很气愤。门是被狠狠的甩上的。这说明,林若言相当气愤。

同样被甩在地上的是莫黎,林若言很生气,自己虽然无法给莫黎婚姻,但他己经给了莫黎承诺,会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疼惜她一辈子。林若言认为,这就是对两个人最好的承诺,这比一纸婚书还要牢靠。

可惜,这只是男人的想法,女人并不认同。她们更相信那薄薄的一张纸,就如现在,唐灵絮自持自己很快就会拥有这张纸,所以,这个别墅,她才是女主人。

而莫黎,因为明白自己永远也得不到这张纸,哪怕这个别墅是自己的生日礼物,却也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仿佛,这里跟她并无关系。

“小黎,你怎么老是让我失望?能不能给我个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林若言强压着自己的怒火,他只要莫黎的一个保证,他可以让自己慢慢理顺自己胸中的怒气,但莫黎必须给他一个保证,一个让他心安的保证。

“少爷,对不起。”莫黎坐在地上,看着林若言,唐灵絮说的没错,他们才是夫妻,自己不过是一个玩物,一个随时等待主人玩弄的玩物。

“少爷?莫黎,你找着不自在。”林若言被莫黎这一句少爷,激得怒上加怒,激得怒极反笑了。

自唐灵絮与自己的婚事定下来后,不知为了什么,莫黎就改称自己为少爷了。为了这两个字,莫黎挨过他的耳光,被他罚跪过一整晚.

莫黎脸上露出一丝笑,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她不怕疼,她只是受不了让她疼的人居然是她最爱的他。

看着莫黎的笑,林若言冲出腰间的皮带,对折。指着莫黎,同样露出一丝笑,一丝残忍的笑。

“再问你最后一遍,还有没有下一次?”林若言不喜欢莫黎与他生疏的感觉,他们才是最亲的人,真正意义上最亲的人。

“我不想离开,我真的不想离开,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你要结婚了!那么,你告诉我,我算什么?我算什么?你让我怎么安心的住在你跟别人的家里。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啊!”莫黎哭泣,眼泪中的控诉让林若言软了心,手放了下来,轻叹着。

“莫黎,我为什么会娶她,你比谁都清楚,我对你的心,你也应该清楚,为什么不能忍,早晚有一天,我会把该给你的东西,全给你。”林若言蹲下身子,抬起莫黎满是泪水的脸,再一次跟她讲这己经说了不知多少次的苦劝。

“我能忍,我什么都能忍,可是,我忍的好累,好辛苦。唐灵絮不止一次对我说,我再憾卫自己的感情的同时,也是在掠夺她的幸福。我不想永远在这个圈圈中打转,哥,我知道你也累,你也苦,只有我离开,这一切才能结束,才能真的结束。”莫黎心碎,这好像是个解不开的题。

林若言是一定要娶唐灵絮的,而唐灵絮是一定容不下她的,而她也是一定无法面对心爱的人每天与别人出双入对的。心痛这东西,永远都会跟着三个人的。

“莫黎,你曾经发过誓,这辈子,都会听我的话。现在,我要你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再不许逃了。能做到吗?”

林若言心中也明白,三个人之间的问题,暂时是没有答案的,只能慢慢等,等到外公有一天离开,他才敢真正的给莫黎一个身份。如果现在公然反抗外公,那么只能换来莫黎的香消玉损。

“我宁愿伤心一辈子,我宁愿不得好死,也不要天天看着你看着她,想着你们俩才是真正的夫妻,真正的伴侣,想着我是个可耻的第三者,可耻的掠夺者!”莫黎心中也是不满的,也是有脾气的。鼓起了所有勇气,对着最爱的男人大喊。

“要我说多少次,你不是第三者,你不是掠夺者,而我跟她也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夫妻.那只是一个名义,这里面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懂,应该明白。莫黎,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林若言无法压住自己的怒气,他为莫黎做了很多,他为莫黎的安危,奉上了自己的婚姻,而莫黎现在只想逃。

“我只给她一个名份,而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真正的妻子,明白吗?”林若言再次对莫黎承诺。

“现在,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承诺,不再逃跑,不再离开。”林若言心中叹息,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现在的这本经就很难念。

莫黎含泪,不再说话。

“这次算了,再有下次,一定不会轻饶你。记住了吗?”林若言看不得她哭,只想早点结束,放她去休息,也让自己的心得以安歇。

“若言哥,求你,让我走吧。如果,今日换做是我要嫁给别人,你看着不心痛吗?将心比心,我现在心很痛,我只想逃开,无法面对,哥,求你!”含泪的乞求期望能得到他的共鸣。

莫黎不再抱有希望,她知道,就算林若言给她承诺,唐灵絮也有办法,让她在这个家里无法自处,不得安宁。现在的莫黎,己没有儿时的镇定自处了.她己被林若言惯娇了.

林若言看着莫黎,心中怒气再也无法克制,冷笑数声。从地上拎起莫黎,把她扔在床上,重新确认了一下房门有没有锁好。一步一步走向莫黎……

三人行(迷茫)

林若言在心里发誓,自己不想动手,真的不想动手。

可是面对莫黎的摸棱两可,犹豫不决,林若言没法不生气。

他给了莫黎承诺,这种承诺他没给过任何人。他不认为一张纸会比他的一个承诺还要重要。

所以,他认为,莫黎只要守着他的承诺过以后的日子就可以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别扭。唐灵絮给他添的麻烦就够多了,这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孩儿,是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再来给他添乱的。

林若言看着被自己扔在床上的莫黎,走上前去,扬手就是一耳光,把莫黎打倒在床上,莫黎一脸惊惧的看着他。莫黎认命了,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没了耐心,最后都是以自己挨一顿皮肉之苦结束。

莫黎在心里发誓,自己不想求饶,真的不想求饶。

可是面对林若言的皮带的威力,和被剥光了衣服的羞耻,莫黎没法不妥协。

林若言一手拎着皮带,用它指了指床,他知道,莫黎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莫黎很委屈,事情不怪她,是他要结婚了,是他未来的妻无法容她,为什么最后要挨打受罚的还是她。

看着林若言变得泠漠的脸,莫黎是怕的。她知道,现在在讲什么都没有用了。林若言己经动气了,是不容她在反驳的了。

“要我把门打开吗?”林若言看着莫黎的迟疑,提醒着她,不想太丢人,就痛快些。

莫黎显然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她不想丢人,她不想让除了林若言以外的第二个人看到自己的光裸身体,她不想被唐灵絮看到自己被林若言抽打的样子。

慢慢的除去上衣,牛仔裤,胸衣,底裤,莫黎□裸的跪在床上,等着林若言的怒气。她不害怕,这又不是第一回,她能想到一会要迎接的疼痛,她也能想到疼痛过后要迎接的□,她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她只希望下一回的逃离能不被捉回。

“趴下,屁股给我撅起来。什么时候肯给我一个保证,什么时候我饶你。”林若言笑着看她。心里为她婉惜,刚才打算饶她这次的。可她自己好像非要挨这顿打一样不依不饶。

皮带划过空中的嗖嗖风声,亲吻到皮肤上的轻脆的‘啪,啪’声,莫黎紧咬牙关发出的闷哼声,响彻在整个房间。

莫黎咬着牙,死忍。感觉到后面的皮带的凌虐,感觉到臀部一下一下皮带扫过的疼痛。她想哭,她想喊,但她不能哭,不能喊。她必须死忍。她不想给任何人听到自己的可怜,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可悲。

林若言停了下来,一只手查看一下她身上的伤,上面的鞭痕呈现出紫红色的印记,他知道,很疼,他知道,她在忍。

“小黎,我都心疼了,你想忍到什么时候?说与不说,都是一个下场。我不想让你走,你就走不了。我想抓你回来,如探囊取物。再打下去,我保证,你这张脸,就保不住了,非要到忍不住的时候哭喊出来让别人知道,你又挨揍了?”

林若言一边用手抚摸着莫黎的臀峰,一边在她耳边引导她。希望她早点认输,早点求饶。他知道莫黎还是很在乎那张脸的.他知道莫黎不愿意看到别人或同情,或耻笑她的样子.

“能打死我,就打死我吧。”莫黎有些赌气。你有能耐别娶唐灵絮啊,你若不娶她,我又怎么舍得走?

“笑话,为什么只打你屁股,就是舍不得打死你啊。”莫黎的气话,果然成功的气到了林若言,放弃对她的劝降,挽起了袖子,刚才只是想让她认清形势,早点讨好饶,并没有真用力打她。

站在床前,林若言冷笑,举起手中的皮带,狠狠抽了下去,得到了莫黎控制不住的一声嘶喊。

林若言没了刚才的闲情逸志,咬着牙,狠着心接二连三的抽了她十几下,己能看到明显的血痕。莫黎不停的扭摆着身子,不停的讨饶声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再次印证了,女人啊,果然欠揍,不使劲打,就不会老实。

“我不逃了,不逃了。”莫黎真的不想求饶,可那种皮开肉绽的疼痛是她忍受不了的,是任何人都忍受不了的。她知道,林若言不会打死她,但足可以让她趴在床上一辈子,那样,逃跑对她来说,就如痴人说梦。

林若言心里还是疼她的,看着她屁股纵横交替是的青紫,看着她扭动下露出的□,想到了两个人两年多的恩爱。那种一点一滴累积的情爱,莫黎给他的那种毫无保留的爱,让林若言对莫黎一直有种特殊的感情。

爱她,却又想支配她,控制她,让她做一个玩偶也好,傀儡也罢,只要她如往常一样,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就好。当然,这也深深的伤害了她。

“我能相信你吗?”林若言听到她的求饶声,己不打算再对她施暴了,但警告还是必要的。

“能,能。”莫黎两只手狠狠的拽着床单,还保持着挨打受罚的屈辱姿势,疼痛让她泪流满面,耻辱让她忘了坚持。

“还有没有下一次?”林若言想放了她,想让她好好的趴在那里休息一下,想把她搂在怀里哄劝一下,可他不想再一次看到她的逃离,他受不了,他受不了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没有了。”莫黎很想用手去揉一揉自己的伤处,可是,她不敢。她想让这一切马上结束,她想躲到被子里,告别现在的疼痛与耻辱。

“莫黎,要是再敢逃跑,我保证,让你一辈子只能趴在床上渡过你的后半生。我会养着你,养你一辈子。但那样的一生,一定很不舒服。我喜欢每天都会跟在我身边,陪着我的莫黎。不喜欢一个只能趟在床上莫黎。明白吗?”林若言的声音中有了丝往日的温情,皮带己经扔在地上。

“知道了。我会记住的。”莫黎趴在那里泣不成声。她又何偿不喜欢跟在他身边,时刻陪着他,可是……有些事儿,有些人,不容她.

“起来吧。”林若言发话饶了她。看着她慢慢起身,嘴里不停的吸气声,林若言真的很心疼。他每次都会对自己说,再也不打她了,可每次一碰到她的叛离,林若言就会冲动的再次举起自己的皮带。

莫黎直了身子,手不住的想去安抚一下自己的屁股,可摸到后又疼痛的呲牙咧嘴。抬头看到林若言正微笑的看着自己,那微笑中有嘲笑,有不屑。两只手却早己经向着她张开。

莫黎顾不得被他嘲笑了,投入他的怀里轻泣。任由他轻拍自己双肩,躲在他的怀里不停的哭泣,眼泪中有不甘有无耐就是没有悔恨。

她不后悔自己的逃离,她不恨林若言的鞭打。她只是看不到未来,看不到方向。

林若言感觉着莫黎的轻泣,□裸的莫黎,趴在自己的怀里哭泣,实在很让人把持不住.

于是,同每次一样,在莫黎刚刚挨完他的打后,林若言从莫黎的身后进入了她.一边轻缓的□着,一边欣赏着被自己打的青紫交错的臀部.很诱人,是男人看了都想征服,都想把自己的种子撒进去.

“生个孩子吧,生个孩子出来,你就安定了。”林若言忽然想给她一个孩子,如果有了孩子那莫黎就会安心呆在他身边了吧。

莫黎趴在那里,心里正在悲哀,刚刚挨完他的打,又如此配合的跟他行房事之好,自己居然还没出息的能感觉到快乐。这让莫黎有点瞧不起自己。听到他说让自己生个孩子出来,莫黎本能的抗拒。

从来没有尝过父母关爱的莫黎,不认为一个孩子来到人间,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而自己的身份现在如此尴尬,生个孩子出来算什么?私生子?还是生下来就要抱给别人养?

随着林若言的大力冲刺,林若言的身子无可避勉的会触碰到她刚刚受过伤的屁股。莫黎暂时断了刚才的思绪,现在的她很疼,也很快乐。

听着莫黎的呻吟,林若言很兴奋,更加大了力度,他知道莫黎会疼,但也同样快乐,同样兴奋。最后,林若言把自己的种子洒在莫黎的身体力。

躺在床上,林若言兴奋的喘着气,把莫黎搂过来,让她平趴在自己的怀里。手抚摸着她的脊背,尽量避开刚才被打的地方。

“这次不吃药了,咱们生一个出来,也许外公看在孩子的面上,就不逼着我娶她了,那个时候,我会把那张纸给你。答应我,别再逃了。”、

林若言看着天花板,他又给了莫黎一个承诺。对莫黎,他永远是那么大方,承诺一个接一个的给,可惜莫黎不领情。

“要是把孩子生下来后,你也得娶她呢?我算什么,孩子算什么?我可以忍,可是她连我都无法容下,又怎么会容下我的孩子?哥,就让我一个受这些罪好了,别再搭上一个了。”无奈的气馁与叹息声响起。

莫黎趴在那里咬着枕头,她再一次视林若言的承诺与不顾。对林若言,她永远都不会再抱有奢望了。一次又一次的抗争,林若言终是无法拒绝他的家人的,最后受伤的只能是她。

“睡吧,别想了。”林若言对她的问题无法给予答案。他会爱她,但有些事情,却不由他。就像那个身份,他掌握了那么多人的生杀大权,却无法给自己最爱的女人一个身份。

莫黎不再说话,趴在那里,□的快感渐渐消失,臀部的痛感开始慢慢侵袭着她。

莫黎终于被困意折磨的暂时可以忽略了疼痛,慢慢入睡。林若言闭着眼,一直在想,该如何给莫黎一个说法,给莫黎一个最好的安置。

唐灵絮在客厅内等到了凌晨一点,她无法入睡,因为莫黎还在林若言的房间。她听到莫黎哭泣声,她心中在大喊活该,她巴不得林若言能打死莫黎,可是哭喊己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们在做什么?

她冲动的想撞进去看一看,把莫黎扔出来,扔得远远的,扔到一个永远都看不到她的地方。可是她不敢。

表哥对她的容忍是有限的。表哥的房间与书房是她的禁区。是不许她靠近的了。这是林若言一字一句在她耳边警告过她的。莫黎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她不可以进,这让她着实懊恼了一阵子。

但想着,终究她才是他的妻,有父母,有姨父姨妈,有外公为自己撑着腰,她这个林家少奶奶的位置还是很安稳的。

所以她忍到现在,所以她相信,她最终会把莫黎排挤得不得不离开林家,她最终会让莫黎滚得远远的。可是每次莫黎被自己逼得离家出走后,不会超出一天,就会被林若言抓回。

莫黎每次都会被罚,而她每次也得不到好果子吃,表哥会在莫黎不见了以后,马上就对自己横眉立目,并警告自己,莫黎一日找不回,她就永远也别想进林家的门。

她很困扰,也很纠结,她不想她的婚姻里有三个人,可表哥似乎没打算放了莫黎。

看着紧闭的房间,唐灵絮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上进去,敲了敲房门。

给她开门的是林若言,林若言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入。而在空隙的地方,她可以看到被子底下的莫黎,看到莫黎的内衣内裤就搭在林若言床边的小柜子上。

“表哥,她怎么可以睡在这里?你怎么可以让她睡在你房里?难道你不清楚,我们是婚约的吗?你这么做,让我怎么办?你这么做,姨妈会怎么想?大家会怎么想?”

唐灵絮想冲进去把莫黎拉起来,并狠狠的抽她的耳光,可是身子被林若言挡着无法入内,而林若言也铁了心一般不打算让她入内。

“你没来之前,她天天睡在这里。你来了以后,她才主动要求搬到其它房间的。咱俩那狗屁婚约是怎么来的,还用我告诉你吗?你当我愿意娶你?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就算我娶了你,我在外面养几个女人,也无可厚非吧,你非要嫁给我,就做好一辈子守活寡的准备。”

“你卑鄙!”唐灵絮气得不住颤抖。指着林若言,她的修养,让她只能骂出这三个字。

“我是卑鄙,我卑鄙的强留着莫黎在我身边,我对你可没用过什么卑鄙的手段啊,反倒是你,利用家人来逼我娶你,你跟我一样卑鄙。”

林若言残忍的看着她的泪水,没有任何感觉。莫黎的眼泪,让他心疼,唐灵絮的眼泪,让他恶心。

“我恨你,恨你!!”唐灵絮不停的捶打着他。

“行了,要吵要闹留到明天吧,你的眼泪,留给我妈看比较有用。她好不容易睡着的,别打扰到她,我会心疼!”毫无遮掩的伤害,让唐灵絮大哭出声。

林若言把唐灵絮往外推了推,把房门狠狠的关上,看着房门,脸上全是不屑,冷笑一声,转身再次上床,看到莫黎睁开的眼睛。

“睡吧,她不会来了。”林若言靠在床上,点了一根烟。这三角关系是他不愿意的。一个女人牵着他的心,让他割舍不掉。一个女人,牵着他的亲情,让他无法选择。他的无奈,谁知道。

“我疼。”莫黎小声的说着,对于他给自己的保护,莫黎感动。对于他对自己的偏爱,莫黎感激。如果唐灵絮能无视自己的存在,莫黎是不再乎做一个不声不响的地下情人的。可是,唐灵絮不容她,她也知道,自己是争不过,也斗不过唐灵絮的,因为,唐灵絮的背后亲情团太大,也太重。

“那怎么办?疼也没办法啊,你不是挺能忍吗?”林若言嘴上嘲讽着她,身体却己坐起来,翻着床头的抽屉,里面应该有药的,莫黎不是第一次挨打了,以前曾经备过药。

找到药膏,帮她细细涂抹到伤处,听着莫黎一阵一阵穿过来的吸气声,林若言嘲笑着她。

“现在知道疼了,跑的时候想什么来着?真纳闷,你怎么就这么笨,你以为你真的能跑得了?傻瓜。挨了这么多次揍,怎么就不见你变得聪明些。”

林若言故意在她的伤处狠狠抹了一下,她身体疼,他心里疼。对于她的逃离,林若言很气愤,一直很气愤,包括现在,还是很气愤。他在怪她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的那份苦心。

莫黎趴在床上,药膏慢慢侵入皮肤的清凉与疼痛让她无比清醒。她在给自己想一条出路。她在为林若言想一条出路。她在为他们想出路。

屋内的两个人相对却无法给再给对方安心的笑容.屋外的一个人,独自垂泪到天明.

三个纠缠不清的人,三颗迷茫无知的心.

三人行(定局)

林若言结婚了,新娘是唐灵絮。

婚礼很隆重,林若言的外公脸上露出一抹狡诈的笑。

唐灵絮笑的很甜,她胜利了。不管莫黎在林若言的心里有多重,她终归是进不了林家门的,她终归只能算是林若言的玩物,接下来,就要看看林若言能玩她多久了,当然,也要看看,她这个林家少奶奶,林若言名媒正娶的妻子,容不容她,唐灵絮很得意,从此,莫黎的喜悲,得看她唐灵絮的心情好坏了。

林若言也在笑,笑的很爽朗,他结婚了,他与外公之间的约定就算完成了。那么,他自由了。

林若言在婚前三天还在抵触这桩婚姻,他不去反对,但他也绝不配合。一副被人逼做新朗无可奈何的样子。

唐灵絮及唐灵絮的父母都很气愤。林若言的母亲很犹豫,不想为难儿子,也不想违背老子。林森最是想得开,他安慰儿子,婚姻并不是男人的全部,女人这东西,不一定非得是老婆才能爱。林若言对这句话表示非常的赞同。

林若言的外公拿来几瓶他最喜欢的国酒茅台,与外孙一起分享。林若言对外公己经没有以前的亲近了,只剩下敬重。因为,外公逼他做了一件他最不愿意做的事。

“若言,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严老爷子一脸轻松的问着孙子,他今天想好好点一点他这个平时机灵,在这事上,却笨得出奇的外孙子。

“不知道。”林若言自斟自饮,对外公,他己无话可说了,两个人之间,曾经那么亲密的祖孙情,今日看起来,是那么的悲凉,林若言对外公多少有点失望。

“权利,地位,金钱,感情,这些东西都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老爷子不打算跟林若言这小字辈闲置气,今天,主要是来开解他。

“哦?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林若言抬头看着外公,心里很想知道答案。

“平安,自由。”老爷子希望孙子能听懂他的话,能明白这些东西代表的意义。

“……”林若言低头沉思,他正在想,外公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又想表达什么?及这两样东西是针对谁而说的?

“我只要你负责娶她,并没要求你爱她。懂吗?”老爷子看着酒杯,心里开始怀疑自己一向看好的外孙,智商居然也有这么低的时候。

“……”林若言甍了。

这话如果是爸爸说的,他能理解。可这话却分分明明是从外公的嘴里说出来的,如果今天逼着他娶进门的是别家的小姐,他也能理解,他可以把它理解为这是一桩政治婚姻。可他将要迎娶的是一向知根知底的唐灵絮啊?外公这么做,这么说,根本就是置灵絮一生的幸福于不顾啊。

”莫黎不错,过了这一关,她是平安的,你是自由的。“严老爷子不打算再饶弯子了,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相信,油滑如林若言,马上就可以明白该怎么做了。

”外公,你到底是帮灵絮,还是害灵絮?“林若言不得不再问一次,他不怎么敢相信,外公对唐灵絮会如此残忍。

”我一生只有你妈妈一个孩子,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我只帮自己的孩子。“老爷子的立场很坚定,看着外孙,脸上全是慈祥的笑。这笑绝对有正反两面,一面慈祥,一面残酷。

那晚,林若言与与外公喝了两瓶茅台,微醉,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林若言是个识时物的人,既然斗不过,他选择腑首称臣。他只有先保证了莫黎的命,才能保证他们可以拥有以后,拥有未来。他只有让自己更加强大,才能保证,可以给莫黎真正的幸福。

酒醒后,他开始正式准备迎娶唐灵絮。

莫黎被林若言送到了总堂,因为,以前的那幢别墅,己经被选定为他的婚房。

对莫黎封锁了一切关于他婚礼的消息,在她知边安排了三十多个保镖,护着她的“安全”。

林若言白天很忙,莫黎的身边处处是他的眼线,莫黎被他禁了足,只能在总堂后院活动,莫黎插翅难飞。

他用了三天时间,在这座沿海城市,花了天价给莫黎重新买了一处更大更豪华的房产,置了一个新家,他与莫黎的家。

晚上的林若言,会如上班签到一样,回林家露个面,然后不顾任何人的劝阻,头也不回的离开,以应酬之名。

离开林家,他会马上躯车开往总堂,这里,有他的莫黎。

莫黎沉默着,她怎么会感觉不到林若言的变化。她知道,林若言很快就不属于她了。

“莫黎,那个别墅,太小了,不适合我们了,我们以后要生很多孩子,应该换一个大一点的地方。”林若言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莫黎,最近,她的脸上,从来没有过笑容。

“我们有以后吗?”莫黎有点堵气。他以为他能瞒得了什么?他以为她真的不知道他与别人的婚约马上就要履行了吗?

“莫黎。”林若言无奈的看着她,就知道怎么瞒都瞒不住。如果她会装糊涂,对两个人都好。

“我无所谓,你怎么样都行。我听你的。”莫黎低下头,吃着晚餐,心一抽一抽的痛。

林若言叹气。

深夜,两个人背对无言,却都无法真的安然入眠。

林若言爬上了莫黎的身子,想用□来缓解一下最近两个人之间的生硬。

莫黎闭着眼睛,她不会反抗,但她同样不配合。林若言在她耳边软语温存,誓言连连,换来莫黎两行清泪,林若言只得做罢。

明天是他与唐灵絮正式结为夫妻的日子,他即盼望又抵触。

结婚之后,外公不会再拿莫黎的安危来威胁他了,但结婚之后,唐灵絮从此也就成了他名义上的妻了。

一宿无眠的林若言,在他赶去参加自己婚礼之前,再次对消极的莫黎动了粗。

他不顾莫黎的睡眼惺松,他不顾莫黎的一脸讶议与与泪水,他粗暴的剥光了莫黎的内衣,用金属手铐把□裸的莫黎的四肢分开,分扣在床的四角,看着一脸惊惧的莫黎,林若言欺身而上,在莫黎的身体里疯狂的□,并狠劲的在莫黎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齿印与吻痕。

莫黎没有挣扎,对他的索取,莫黎心甘情愿的给,只是,莫黎的心中有不安,他要结婚了,他的新娘容不下她。她不在乎做他的情人,因为她爱他。可同样的原因,莫黎不想看到他两难的样子。他的妻子,不会让她安然的存在的,不会容许他的人及他的心,都停留在外。

林若言发泄完毕,亲吻掉莫黎脸上的泪,在她耳边用冷的刺骨的声音对她说:“别忘了你当初的誓言,与前几天给我的保证。晚上等我回来一起睡。”

慢慢着衣,欣赏着莫黎的□,林若言没打算帮她松绑。

身着新郎礼服的林若言,看起来更加英俊,更加潇洒,也更加威严。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些医用纱布,轻柔的缠绕在莫黎的手腕与脚踝处,他不想让冰冷的金属锁铐,磨坏了莫黎娇嫩的皮肤,他会心疼。

拿起床上的薄被,盖在莫黎的身上,坐在床边,抚摸着莫黎的脸。

“没办法,你最近的表现不太好,我去结婚了,但我怕你逃。我安放那么多人看着你,依然不能放心,只好把你锁起来。”林若言笑着说出这些残忍的话。

莫黎睁着泪眼,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终是忍不住了,她不怕疼,不怕锁,只是受不了心中被割掉一块肉一样的痛楚。

“不用哭,莫黎,我爱你。除了我的配偶栏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其它的,什么都不会改变。相信我,乖乖的等我,今晚,我一定回来。“林若言再次给了莫黎承诺,他发誓,除了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合法妻子,其它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莫黎摇头,又点头。她知道林若言对她的心,她也清楚林若言对她的爱,可是这样的爱,能走多远?不管林若言能爱她多久,他们的爱能走多远,她毕竟不是他的妻,而他的妻终究是容不下她的。这份爱,太纠解,太无解,太累,太磨人了。

林若言走了,屋子里进来六个女人,她们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看着床上的这个女人,照顾她的饮食,在她需要方便的时候贴身保护,林若言己经发下话来,在他没回来之前,莫黎的身上,不许出现一丝半缕,莫黎的身边的,不能有任何尖锐的物体。他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看到莫黎,看到一个活着的莫黎。反之,将会出现六具年轻的,美丽的,却也凄惨无比的女性尸体。

宾客散尽,带着亲友要的祝福,唐灵絮很快乐。

挽着夫婿的手臂,一脸幸福的坐着花车,挥别父母亲人,向他们的新家驶去。她本来想好要去欧洲度蜜月的,无奈新朗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只得作罢。

新家的位置是唐灵絮选的,她不要别的地方,只要莫黎的那幢别墅。那幢林若言送给莫黎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她知道这幢房子对莫黎的意义是什么,所以,她更要掠夺,她要向莫黎宣战。她可以夺走莫黎的一切。

林若言没有拒绝她,林若言想与莫黎有个新的开始,所以,一切旧物,他都想舍弃。

所以,他只当做了个顺水人情,那天,林若言微笑的当着全家人的面,点头同意了唐灵絮的要求。只是,他忘了,这幢别墅早己不是他的了,是他送给人家莫黎的,他看不到莫黎背过身去轻拭的泪珠,就如他一直看不透莫黎心中的苦一样。

再华丽的装修,再温馨的布景,再美丽的新娘,再性感的礼服,都留不住新郎绝然离去的脚步。

林若言没有食言,在他的新婚之夜,他离开了自己的新房,回到了总堂,那里有一个□着身体,也许还带着满面泪珠的女人在等着他。

他礼貌的把新妻送回别墅,又礼貌的给她说了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发动汽车,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不顾背后的哭嚎与物体跌落在地的碎裂声。

唐灵絮哭着,闹着,骂着,痛苦着,她想到了找父母去诉苦,找外公为自己做主,可很奇怪,满屋的电话都打不出去,身上的手机,早己不知何时遗落。

她不顾身上昂贵的礼服拖扯在地,她疯了一样冲向大门,她要回去找妈妈,她要回去找外婆,她要外公替她狠狠的教训表哥一顿,她想把莫黎扔到月球上去,从此再不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可让她更为不解的是,为什么新来的佣人都这么凶,凶巴巴的不让她出去,难道他们不知道,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真正的女主人吗?

躺在新婚的喜床上,一边冷一边热。唐灵絮忽然悲哀的意识到,她被软禁了,她被她的新婚丈夫软禁了。

第13章

莫黎看着眼前的豪宅,豪华的让她眩目,两边站着夹道欢迎她的一众家仆,让莫黎有点受宠若惊,以前在林家也是被当成林家大小姐一样的对待,可却从来没受过如此郑重的礼遇。

莫黎拿着手中的档案袋,在林若言的示意下,被几个家仆的引领着,参观着自己的现在的家。林若言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看着莫黎的背影,他己经尽可能的在弥补莫黎了,只希望,她能展颜一笑,真心的一笑。

林若言没有骗莫黎,什么都没有变。莫黎不过是搬了个家,从以前的别墅,搬到现在的临海豪宅。林若言还是每天把莫黎带在身边,形影不离。他去哪儿,都会带着她,他在哪里,都会有她如影随形。

两个人都在尽量回避着林若言己婚的事实,都尽可能的不去提那些会引起对方叹息与不快的事情。

莫黎站在这座豪宅里位置最好,却空无一物的房内,好奇的问领着她参观的佣人,为什么这间房里,什么都没有。

佣人微笑并谦恭的告诉她,这是主人房,是她以后的卧室,林先生想与她一起研究如何装饰,如何布置,莫黎心中微动,脸上展现出一丝微笑。

她知道,也明白,林若言这是在弥补她,只要林若言有这个心,她就己经满足。

再下楼时,莫黎的心己经轻松了很多,这些日子以来,林若言刻意的随时随地都把她带在身边。以前,莫黎还时常被林若言扔在家中,自己出去玩乐,而自打林若言结婚后,反倒为了证明什么一样,林若言再也没有让莫黎一个人苦等过他。

如今,又大手笔的送她这幢豪华别墅,纸袋里是林若言更大手比的馈赠证明,日期是在林若言婚前。一切的一切,莫黎明白,林若言这是在让她安心,让她放心,让她明白,向她证明,什么都不会改变。

林若言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听着楼梯传过来的脚步声,那声音很好听,因为那步子里的声音透着轻松,看见莫黎又如以前一样,一阶一阶的跳跃着,裙脚飞扬着,露出一小截白嫩的小腿。

“怎么样?喜欢吗?”林若言放下报纸,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如愿的看到莫黎又如一只喜欢讨主人抱的小猫一样的向自己奔了过来,投进自己的怀里,脸上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了,林若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自己这阵子的忙碌总算没有白费,莫黎还是领情的。

“我为了这事,累了快两个月了,喜欢不喜欢?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林若言把莫黎放在自己的腿上,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轻抚着莫黎的脸蛋,言语中跟莫黎邀着功,脸上也是难得一见的超级阳光大笑脸,看着莫黎一脸的幸福,满足感再次回归到他的心里。

莫黎轻轻点了点头,整个身子偎进他的怀里,心里很感动,林若言能这样煞费苦心的待她,她很知足。

如一对居家夫妇一样,林若言带着莫黎来到家私城,陪着莫黎一起置办他们的卧室,林若言表现的十分体贴,莫黎恢复如常,跟在林若言的身边,巧笑连兮。

莫黎并不再乎房子有多么的大,有多么的豪华,也不再乎林若言往她的户头里注入了多少资金,往她的名下划过多少实体,几家公司。她在乎的是林若言的一番心,那颗心里有她,而且很重很重。

相比而言,唐灵絮很苦恼,过的很悲哀。

林若言做为一个丈夫是失败的,或者说,林若言给她做丈夫是失败的。

自婚礼后,林若言很少在她们的新家里露面,而唐灵絮也被彻底的软禁了起来。林若言安置在这里的佣人与门更都是帮派里的人。他们的主要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看住唐灵絮,第一不能让她死,第二不能让她随意离开那幢房子。

唐灵絮哪里肯依,她试图自己闯出去,不过,门口森严的警卫,冷漠的眼神及他们手里牵着的几条大黑狗,让唐灵絮退缩了。唐灵絮无法与外界联系,只得苦等父母早日发现自己的不自由。

于是,三天后,灵絮的父母找了来,他们联系不上女儿,只好亲自登门了。于是,林若言冷笑的面对着他婚后的第一场事非。

那天,他再次把莫黎关在总堂,如他结婚那天一样。他一个人回到别墅,面对所有人。

唐灵絮很激动,唐灵絮很悲切,唐灵絮几乎要疯狂,她对外公,对父母,对姨妈姨父哭诉着自己的不幸,痛斥着表哥的无情。在看到林若言走进客厅的那一刻,唐灵絮几近疯狂的冲了过去,她想狠狠的给表哥一耳光,她想为自己这三天来所受的痛苦讨个公道。

林若言很没风度的接住了她的巴掌,并把她甩到一旁。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奔正厅,那里正有他的三堂会审,他知道,自己必须撑过这一关,以后,他跟莫黎才有平静可言。

唐灵絮坐在地上大哭着,踢着腿,如一个受尽委屈小孩,严亚菲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与妹妹严亚琳一起跑过去哄劝。林若言的心中再次轻视灵絮,如果换做是他的莫黎,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种无聊透顶的事。

林森很同情儿子,表面上坐在那里品着茶,暗地里给儿子打着手势,让儿子别在外公的面前太过份。林若言没领情,还是大踏步的走到厅堂中央,大刺刺的坐在沙发上,然后变戏法一样的甩出一个信封,最后一副比唐灵絮还委屈的无赖样子对在坐的三个男子说出四个字:“我要离婚!”

这四个字震憾了所有人,换来了唐灵絮又一轮的失声痛哭,严亚菲冲动的过来要打这个不孝的儿子,林若言连躲都不躲任妈妈的巴掌在自己的身上肆虐。林森在后面抱着老婆,护着儿子,心里叹着气,强揪的瓜就是不甜,这刚结婚三天,就闹着要离婚,往后的日子,没法过。

唐灵絮的父亲己经在那摔打着发泄着自己的怒气,他敢怒不敢言。唐灵絮与妈妈坐在地上哭个不停,让所有人听着闹心。

严老爷子不声不响,看着他们闹腾.过了一会,总算大家都平静了一些,才不缓不慢的对着小女儿夫妇说:

“把那个信封打开吧,里面有你们要的答案。”严老爷子连看都懒得看外孙一眼了,知道他早晚会闹这一出,没想到闹的这么早。

众人打开信封,里面是唐灵絮的露骨裸照及与另一个男子纠缠在一起的亲热照片,大家面面相视,都没了言语,唐灵絮冲过去,看着眼前的照片,发疯一样的撕着,扔着,然后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严亚琳对着父亲,姐姐一个劲的解释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灵絮啊,这照片里的人,是你吗?”外公看着痛哭的外孙女,心里还是有些同情的,对于林若言如此快速度的拿出这种东西,他还是有不满的,怎么就不让过几天舒心日子呢?

唐灵絮不语只哭,她的哭声证实着,照片不是假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唉。”外公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在妈妈的授意下,唐灵絮起身,跪在外公面前,抱着外公的腿说:

“外公,给我机会,给我机会,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表哥对我不好,太伤心了,所以才去那种地方借酒消愁,那天我喝多了,我不喜欢那个人,我都不认识他的,外公,我爱表哥,只爱表哥。”唐灵絮的哭求,让大家都有点动容,可又让大家都无法原谅。

“因为我对你不好,你就要出去找男人,还没结婚就送个绿帽子给我?灵絮,换个说法比较妥当。比较容易让大家同情,你这种爱法,我接受不了.”

林若言如说笑话一样,回击着唐灵絮。他知道,这个婚,不可能离成功,只是拿这事,给自己在外寻欢找一个理由罢了,给莫黎的存在,找一个合理的,让大家再也无法非议的借口罢了。

唐灵絮听到表哥这么一说,回视着林若言,看着林若言一脸好笑的表情,唐灵絮觉得自己怎么好像是一只被猎人下了套的蠢野猪。

姨妈,姨父的责备与求和,林氏夫妻的苦劝与教诲声,唐灵絮的哭声,一下子在林若言的耳边齐炸开,林若言低头品茶,拿眼望向外公,老人家也在品着茶,连看都不屑得看他一眼。

“好了,什么也别说了,我听外公的。”林若言打断所有人声音,把问题抛向那个史做涌者,让老家伙做一个小坚梯,给所有人下个台阶吧。

众人住了嘴,只有唐灵絮一个人的哭声停不下来。

“这事,还是给灵絮一个机会吧,啊,年轻人嘛,谁能不犯错?你身边不是也有一个莫黎吗?扯平了。”严老爷子还是低头喝着自己的茶,这个结果,就是外孙想要的结果,他知道。

林若言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仿佛在惦量自己是不是吃亏一样。

“就是嘛,你跟莫黎还不是不清不楚的,我虽然拿不出什么照片,可谁不知道她就是你的情妇。”灵絮坐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哽咽的对着表哥求和。

“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情妇?她的位置被你抢了而己,唐灵絮,不离婚可以,以后消消停停的做你的林太太,我的事,你少管。再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那顶绿帽子,我可不是心甘情愿的一直带在头上的。”林若言起身,今天的目的己经达到,话也说的够明白,相信从此以后,应该没有人再会拿莫黎的事情,找他的不痛快。

临走前,他回身,冲着灵絮一笑,指着灵絮道:“你,从今天开始,给我禁足三个月,以示对你这次的出轨的惩戒。”他相信,这三个月内,他可以很安生了。

唐灵絮一个人面对所有长辈,听不到安慰了,只剩指责。可这一切,怎么感觉着,那么像是一个早就布好了的局,只等自己傻乎乎的踏进去,人家就收了网,而自己也必须得老老实实的做一只网中的困兽,挣扎与嘶嚎都是多余。

莫黎安安生生的过了三个月,住在她的新家里,感叹着,原来,真的什么都没变。

第14章

唐灵絮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气的要发疯。

她被关了三个月,有生以来,头一次被罚,居然是被自己新婚的丈夫罚,这让她很郁闷。

这三个月来,不管她怎么央求外公外婆,怎么跟妈妈死缠烂打,怎么求现在己经是她婆婆的姨妈,都没有用,没有人愿意因为这件事,去帮她向林若言求情。

终于熬过了九十天,她自嘲,最倒霉的新娘就要数她了吧。换上新衣,打了电话,约了朋友,她今天要好好的出去放松放松,可让她愤怒的是,她现在居然连逛街这种平常小事,都得经过林若言的首肯,才能出行。

带着闷气,让妈妈过来接自己,林若言不得不在电话里告之门卫,可以放行,唐灵絮终于闻到了自由的空气。

与妈妈一起逛着街,一边走一边诉苦,严亚琳好一番安抚女儿,知道女儿最近过的很苦闷,可谁让她的把柄被人抓住了呢?林若言没离婚,己经算是保全了所有人的面子了。

亚琳劝着女儿,还是要和林若言搞好夫妻关系的,以后,他们是真正的夫妻,还要相扶走过后半生呢,现在年轻,难免气盛,等过几年就会好了的。

灵絮听进去了,她何偿不想与表哥搞好关系,在她心中,表哥的位置很重,是她从小的偶像,从小就想嫁给他。

两个人拎着扫货后的战利品,来到林若言的公司,抬头仰视,比严亚菲经营的时候,更加壮大。灵絮是在妈妈的劝说下,主动来找林若言示好的,并挑了礼物给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给两人一个合好的机会。

母女二人兴冲冲的进到公司,表明身份后,从新来的秘书小姐的口中得知林总在附近一家西餐厅用餐,两人又马上直奔西餐厅,却看到让唐灵絮吐血的一幕。

林若言正与莫黎共进着午餐,林若言低头看着报表,正是年底最忙的时候,他想早些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己经很久没有好好陪陪莫黎了,莫黎温顺的坐在一边,切着牛排,自己吃一口,喂林若言一口,自然到旁若无人,亲迷的举止如一对老夫老妻。

唐灵絮如何能看得下去,马上想冲过去找林若言理论,却被妈妈强按下来,示意她这是公众场所,如果林若言一味偏袒莫黎,最后丢脸的还是她们母女。

两个人优雅的来到林若言与莫黎的桌旁,唐灵絮紧盯着莫黎,莫黎抬头,刚好碰上灵絮含恨的眼。

“莫黎,好久不见啊。”灵絮很听劝,她知道,妈妈说的没错,这种时候,如果表现的如一个泼妇,只会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罢了,所以,一定要忍。

林若言抬起头来,看到这两母女,心里暗自叹气,刚解了她的禁,自己果然就不清静了。

“好久不见。”莫黎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见到唐灵絮母女,莫黎有种压迫感。

唐灵絮借机坐在了莫黎的位置上,抬头看着莫黎,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林若言合上手中的文件,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他想看看,这唐灵絮打算怎么闹。

“莫黎,你的穿衣风格越来越有水准了,我妈妈看中一件衣服,可惜拿不定主意买哪种颜色,你能不能去帮她参考一下。”唐灵絮的脸上还是甜笑,一副真心求教的样子,让人无法拒绝。

莫黎站在那里两难,她不想去,可又无法开口拒绝,只好把眼神投向林若言,林若言却没有看她。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杯子里的红酒。

莫黎有点不知所措,她可以想出很多拒绝的理由,可她现在的身份让她老是觉得低人一等,一时竟说不出口,见林若言也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只得点头默认。

唐亚琳很满意女儿的表现,灵絮很聪明,只是有时太冲动,刚刚自己一点,她马上就通,哪像莫黎这个笨丫头。

亚琳一副慈祥长辈的样子亲热的拉起莫黎的手,一边夸着她皮肤好,一边领着莫黎往外走,她要给女儿制造二人世界的机会,这样有利于改变二人现在僵硬的关系。

“姨妈,要是拿不定主意,一共多少颜色,咱全包了,算我帐上,嗯?”

林若言终于开口,语气温暖如春天。莫黎回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却碰到他如寒冬一样的眼神,吓得莫黎低下了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

“不必了,你跟灵絮好好用餐,我跟莫黎出去逛逛,一会就把她送回来,放心。”严亚琳当然是一心帮自己的女儿,拉着莫黎就往外走。莫黎站在那里不动,餐厅内,很多人开始侧目。

“姨妈,我下午还有事,不去了。”莫黎低着头,感觉到别扭的不得了。

“人家夫妻两人用餐,你做什么电灯泡,小小年纪,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干嘛非要缠着个有妇之夫呢?”严亚琳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安静的餐厅内的每一个人听到,莫黎羞的满脸通红。

这一幕在别人眼中,很明显莫黎是个可耻的第三者,纠缠着别人的丈夫,现在人家正妻找上门来,莫黎却还死缠不放。莫黎的脸皮很薄,被严亚琳几句话,教训得满面红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想跟她走,却又不得不被她拉着走,样子像极了不甘心被弃的情妇。

看着莫黎的可怜相,林若言没办法,只得出面,他本想让莫黎勇敢一点,跟她们母女斗上一斗,自己自然会偏袒她,哪知莫黎这么胆小,这让林若言不满意,他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莫黎身边,他需要一个勇敢的莫黎,能够适时自我保护的莫黎,这样的莫黎才能让他无后顾之忧,可很显然,现在的莫黎很懦弱。

“莫黎,过来。”林若言冷冷的声音响起,严亚琳加大了力气,想趁早强拉莫黎出去。莫黎最是听林若言的话,听到这一声命令,马上用尽自己的力气,挣脱严亚琳的手,跑到林若言身边,紧紧的挨着林若言站着,脸上的表情极其的不自然,低着头,尴尬的不敢看任何人。

严亚琳气结,又不好在这里大吵大闹,自己也跟了回去,她相信,自己母女二人,对付一个莫黎还是很轻松的,刚才自己又似有若无的表达出了莫黎的第三者身份,相信林若言也不好在这里当场发难就是了。

唐灵絮的脸上没有表情,她想笑,却笑不出来,表哥的明显偏袒,让她觉得失尽了颜面。她这个正妻当的,还不如一个情妇。

严亚琳坐正,刚想开口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一下林若言,林若言却起身,一手拿起文件,一手揽着莫黎的纤腰,对灵絮母女非常礼貌的说:

“姨妈,灵絮,你们慢慢用,帐单算在我帐上。”说完,搂着莫黎绝然离去。

唐灵絮母女同时气的面红耳赤,灵絮起身欲追,被妈妈出声制止。

“现在你追上去,讨不到好处,你没看出,他一心偏坦莫黎那丫头吗?你要懂得找机会,没有机会就给自己制造机会。”严亚琳心中的怒火不比女儿小,却比女儿沉得住气。

走出餐厅,林若言放开了莫黎的手,大步向前走,莫黎一路小跑的跟着,谨小慎微的偷眼看着林若言,猜测着林若言生气的原因。

林若言的步子很大,很快到了公司门口,听不到后面莫黎细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莫黎站在不院处,怯怯的看着他。

几步走到莫黎身边,想发作,想训她,可转念一想,莫黎的胆小,全是拜自己所赐,平时从不给她自己处理问题的机会,难怪她今天会表现得如此懦弱.一时又生气又无奈,拉起她的手,牵着她向公司走去。

“哥,你生我气了?”莫黎见他来领自己,小心的偏着头问着。

“嗯。”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莫黎被他领着,也是一路小跑的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那就慢慢想。”林若言把她甩进电梯,心里还是气不顺,但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莫黎胆子大些。

莫黎低头,努力思索自己做了什么让林若言不高兴的事,应该就是刚才发生的,唐灵絮母女没出现的时候,林若言还很正常,她们母女俩一出现,林若言马上就变了脸,莫黎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林若言是在生唐灵絮母女的气,而不是真的再生自己的气,只不过拿自己撒气罢了,而能让他撒气,也是自己的职责所在,想到这里,莫黎一脸释然,抬头看了一眼林若言,准备接受他的怒气,要骂就骂,要打就打,只要他能消气就行。

林若言看着莫黎,以为她想明白了什么,对她冷哼一声。电梯门打开,林若言自己走了出去,莫黎马上跟在后面。

推开办公室的门,想起刚才的事,林若言回身对门口的秘书说:“明天你不用来了。”

转身进门,留下秘书张大了的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片腿坐在办公桌上,拔了个电话,吩咐人事部经理,明天给自己重新找一个秘书,看着莫黎正站在那里玩着手指,心里冷哼,真想狠狠揍她一顿,不过,想着她的泪,真有点舍不得。

“去把门关上。”林若言声音很冷,莫黎有点哆嗦.

回身关门,然后还是低着头,莫黎不敢去看他,从那里听天由命。

“知道错哪了吗?”林若言看她又是副可怜的任命相,心里非常不舍.

莫黎睁着无辜大眼,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拒绝?”林若言让自己拿出所有的好脾气,一点一点的教她.

“啊?”莫黎听着这话,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想偏了.

“为什么不拒绝?如果今天我没帮你拦下,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跟唐灵絮在一起,让别人把你领走?”林若言平时很喜欢看莫黎傻傻的样子,可今天不喜欢.

“她是你妻子。”莫黎的回答很干脆,唐灵絮是他的妻,自己有什么资格跟人家争.

“那你呢?”林若言心里在叹气,一张纸,把莫黎压得这么卑微.

“我什么也不是。”莫黎声音变小,小的可怜.

“你还真没良心,我平时怎么对你的?哪一点不拿你当一个妻子对待?怎么这点自信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林若言对莫黎有亏欠,更有怜悯.

“可她确实是你的合法妻子,我不能跟她争。”莫黎很固执.

“那张纸有那么重要吗?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林若言无奈的问着莫黎,不明白莫黎为什么那么看重一张纸.

莫黎低头不语,她一时有点猜不透林若言的怒气是为了什么了,显然,不是因为唐灵絮,好像是因为自己哪里做的不顺他心思了。

“莫黎,我娶她,是被逼无奈,我也并不能随时随地都跟在你身边,你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明白吗?”林若言心情低到谷底,自己为莫黎做了很多,莫黎却还是老样子.

莫黎抬起头,看着他,不解的看着他。

“有什么听不懂的吗?”林若言是个急性子,耐性快要用完了,说话的语气也有点生硬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她吵吗?我吵不赢的。”莫黎小声的猜测着,又很快否定了自己。

林若言被莫黎的泄气话气个够呛,自己这么偏袒着她,她却这么胆小,或者说,对彼此这么没有信心。

“我现在没时间归置你,今天晚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去一边站着,自己想想。”林若言被莫黎搞得心情很不爽,又苦于手头工作太多,罚了莫黎的站,自己低头继续忙碌。

莫黎偷偷白了他一眼,走到墙边站在那里,看着林若言,眼里全是怨妇状。

林若言做完手头的工作,喊来各部门经理,分发出去,总算忙完今天的所有工作,看了看表,快五点了,看了一眼莫黎,被自己罚站了近三个小时,看看她脚下的鞋,细高根的,心里舒服了些,哼,让你气我。

莫黎早己站得累的不行,两条腿变换着承担身体的重量,后悔今天穿的高根鞋,如果穿一双平底鞋,一定不会这么累。

“想清楚了吗?”

“嗯。”莫黎不想再被罚站,打算先跟他周旋一下。

“说说。”

“我下次再遇到唐灵絮,她要是再欺负我,我一定反击,谁要带我走,我都不走,我只跟着你,你不要我了,我才走。行吗?”莫黎其实什么也没想清楚,只是在随口敷衍着,也有点逗林若言笑的意思,哪知误打误撞,让她说着了。

“嗯,没错,下次要勇敢些,别什么事都等着我帮你,自己要学会自保,要学会反击,只要记着,不论对方是谁,我都会站在你后面就行了。”林若言哪里知道莫黎是随口胡诌的,还以为莫黎想明白了,也罚她站了一下午,自己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于是从重展笑颜,于是莫黎又如以往一样,投怀送抱,卿卿我我。

搂着莫黎亲了一会,抱了一会,消除一下工作一天的辛苦,林若言很满足,莫黎在自己身边,随时随地能让自己解乏.

莫黎很乖巧的两只小手帮他揉着肩膀,眼睛看着他的表情,极尽一个宠物的能事,她在潜意识里,只把自己当成林若言的一个宠物,而放弃了很多真正属于自己的特权.

手机响起,林若言看了一眼号码,心里真恨自己当初怎么只关了唐灵絮三个月的禁闭,如果罚她自省一年多好.

三人行(舌战)

唐灵絮站在莫黎的新家门口,气愤得险些背过气去。

她抢了莫黎的生日礼物,占了莫黎最珍惜别墅做自己的婚房,哪知,自己的丈夫又送给莫黎一座比以前更好更豪华的临海豪宅,市值是自己新房的几十倍,这让唐灵絮激动的直哆嗦。

无管怎么说,她才是林若言的名媒正娶的合法妻子,有什么道理,一个情妇住得比正妻还要好?

唐灵絮让自己深呼吸,让自己稍安勿燥,努力的压制着想要冲进去把莫黎扯出来暴打一顿,以示正听的想法。狠狠的瞪了一眼豪宅的大门,转身离去。

她是无法让自己真正平息的,但她知道,自己这样闯进去,是得不到好处的,林若言如果在家,林若言会站在莫黎的一边,两个人一起对负自己,林若言如果不在家,自己倒是可以好好的羞辱教训莫黎一顿,不过莫黎那死丫头,一定会吹枕头风,林若言最后,还是饶不了自己。

自打上次灵絮听了妈妈的教诲与劝说后,她打心眼里明白,自己当面跟莫黎斗,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林若言对莫黎的偏袒,是不避讳任何人的,他好像有心让别人误解,莫黎才是他的妻。

冷笑数声,唐灵絮让自己一脸灿烂笑容,既然林若言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她还可以走公婆的亲情路线,她要拉拢好自己的公公婆婆,让他们出面制止林若言的荒唐行为。

莫黎披着浴巾兴奋的跟着林若言来到豪宅的顶层,这里有个超大的游泳池,林若言昨天吩咐了佣人重新换了水,今天又是个艳阳天,一会儿下去游几圈,一定很凉爽,很舒服。

虽然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了,可林若言天天有公事要忙,莫黎又老是跟在他身边,一直没时间好好玩儿过。

今天,林若言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一门心思的在家闭门谢客,好好的修身养性。打发了佣人在楼下好好备一桌自己与莫黎都喜欢吃的饭菜,领着莫黎来到顶层的泳游池,晒着太阳,吹着附近海边吹过来的海风,林若言自得其乐,既然没时间出去好好游玩,只好自己在家领着莫黎找乐子了。

“莫黎,上来。”林若言躺在顶层的沙滩椅上,拍了拍腿让莫黎坐在他的身上。

莫黎是很高兴能与林若言在家休息的,平日里自己老是跟着他在公司与帮会间游走,很乏味很无聊,难得他今天好兴致,又有了空闲陪自己在家玩,莫黎感激得巴不得长出一条尾巴对着他摇。

林若言让坐在他身边的莫黎骑到自己的身上,慢慢帮她把身上的泳衣褪掉,莫黎的上半身一下子完全的暴露在空气中,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莫黎双手环胸娇嗔的看着林若言,羞羞怯怯的样子换来林若言的一阵坏笑。

“现在流行裸泳,这又没别人,今天咱也新潮一把。”林若言把莫黎身上的泳衣全部脱掉,扔在一边,看着□裸的莫黎骑坐在自己的腰间,林若言很兴奋。

日光浴,海风,加上自己心爱的女人□着身体,林若言觉得自己的休假安排得很惬意。

莫黎的脸红的比头顶的太阳还要艳,想从林若言的身上下去,又被林若言的双手紧紧固定,动弹不得。可这么赤身裸体的骑在他身上,又觉得自己不像好女人。娇羞的轻摇着身子,两手晃动着林若言有力的胳膊,满脸可怜巴巴的求饶。

“若言哥,让我下去吧,让我穿上衣服吧,怪不好意思的。”莫黎撒娇的求饶,没得到林若言的首肯,反倒激起了林若言的欲望.

“都说了没别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林若言喜欢看莫黎害羞脸红的娇柔样子,今天有空,当然要好好逗弄逗弄她。

“我冷~~”莫黎换了个方法,虽然现在她紧张得混身香汗.

“开玩笑,就这鬼天气,多少人巴不得□把自己扔水里呢,冷什么冷,听话。”林若言就是不放她下来,手还故意在她身上慢慢游走着,专挑她的敏感地带轻揉。

莫黎骑在他身上连连求饶,被触摸到敏感的位置又娇声呻吟,臀部更是不停的躲避着,摇着晃着。刺激得得林若言更加来了兴致,下身斗志昂扬。

林若言用眼神示意着莫黎,然后放开莫黎,双手做枕,放在脑后,开始准备享受莫黎温柔服侍。

莫黎红着脸,一时不知该如何,以前在卧室中,经常按他的意思服侍着他,可在大白天,又是完全暴露在天空下,莫黎还是有羞耻心的,扭扭捏捏从林若言身上下来,站在那里一手捂着胸,一手捂着自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点。”林若言看着她手足无措,慌乱脸红的样子,更加兴奋,催促着她

莫黎环顾四周,的确不可能有外人看到,林若言送给她的新家是附近豪宅中最好的,地势临海最近,又是附近建筑物中最高的,四周还全是自家的庭院,有着郁郁葱葱的绿树红墙,应该是安全的。

皱着眉,噘着嘴,一脸的难为情,娇嗔一句:“你讨厌!最坏了。”

然后跪在沙滩椅的一边,用手打开了林若言的睡衣,拉下他的内裤,白白嫩嫩的小手握住他的□,慢慢一脸娇羞的含在口中,温柔又细致的帮他做着□。林若言很爽,由心里往外的爽。

看着莫黎认真的帮自己做着□,□的身子规律的上下摆动,一对酥胸更是充满挑逗的四下晃动着,丰满的臀部,因为前倾的姿势显得格外的诱人,仿制在邀请着自己。

爽了一会,林若言拍了拍莫黎的屁股,示意她停下,含着笑看着她,让她再次骑到自己的身上。

莫黎早己经习惯林若言在床上对她的各种要求,很是听话,她不懂如何拒绝,更不想拒绝他,所以,还是按着他的要求来,比较好,两个人都会比较快活,林若言在床上,不是一个只想着自己的人,每次都会让莫黎快乐到极致,引领着她一起登上顶峰,看着她一副累到不行,却又迷醉到失神。

温柔双手握住莫黎的两侧纤腰,林若言慢慢的让自己挺入到她的身体,听着莫黎的“嗯,啊”声,再一用力,直接贯穿,换来莫黎的痛呼,然后握着莫黎的腰一上一下有规律的让莫黎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娇呻,莫黎的声音由小声呻吟,到大声呼喊,全然忘了刚才自己的矜持与顾虑,还好四周全是自家的庭院,不然,一定会引起邻居们的侧目。

林若言不再乎别人听到莫黎的呻吟,能让自己的女人快乐,在他来看,没什么丢人的,在寂静的海边别墅,莫黎的娇吟声,是躲不过院子里的园丁与护院门更的.

“说点好听的,快。”林若言喜欢在□的时候,让莫黎说一些放浪的调情的话,莫黎不会,他就一句一句不厌其烦的教,不过有些话,莫黎还是说不出口的,每次都是任他在自己体内剧烈□,威逼利诱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不过,林若言也不在意,每次虽然听不到莫黎的情话,但都可以听到莫黎一边求饶一边忘情呻吟的声音,也挺诱人,也挺刺激。

把莫黎高举起又狠狠的往下坐,一下一下插得很深,换来莫黎一声大过一声浪叫与求饶,最后把所有精华投放进莫黎的身体,手刚一松开,莫黎瘫软如泥的趴在他的胸前,娇喘不断。

林若言用手拔弄着莫黎柔软的秀发,看着莫黎如猫儿一样趴在自己的身上一动不动,胸口不停的巨烈起伏,感觉到她的腿也在不住的颤抖,另一只手抚上她光洁的背。

“累了?”

“嗯。”

“多趴一话,你趴在我身上肉呼呼的,很舒服。”

“嗯。”

林若言闭上眼睛,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遮阳伞马上打开,打了个呵欠,心里想着,这座宅院,买得真值,当初就是看上它的地理位置,与这个顶台游泳池,今天一试,味道还真不错。当然,最让他满意的,还是他怀里的这个又香又软的女人。

莫黎的一边吃着午餐,一边感慨着,今天过的真惬意。

早上起来,跟林若言赖在床上,卿卿我我,嘻笑打闹说着情话,上午林若言又给了她一场让她心惊却又刺激的□,中午一起在家共进了可口的家常菜午餐,吃得莫黎笑眯眯,她不喜欢吃饭店与餐厅的食物,她更喜欢家的味道,她一直都在渴望着有个家。而林若言确实给了她一个家,虽然,没有名份,却是真真实实的给了她一个家。

下午,骄阳似火,林若言居然肯冒着大大的太阳,陪着她去逛街。

“晚上吃什么?”一边牵着她的手在商城里溜哒,一边逗着她,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一般只有两种答案,肯德基与麦当劳,这两种垃圾食品,莫黎一直百吃不厌。虽然不喜欢其它饭店的食物,却独爱这种小朋友喜欢吃的快餐。

“KFC”莫黎歪着头给了林若言一个超灿烂的傻笑,她今天特别幸福,林若言好久没有陪着她这么着闲玩一天了,兴奋的莫黎也有了平时鲜少有人能看到的俏皮。

“小胖猪,你还当自己是小朋友啊?”林若言的心里,只有小朋友才喜欢吃那种东西,想起了莫黎小的时候带她来时的情景,那个时候,莫黎很听话,很可爱,现在很可爱,却不似那个时候那么听话了。

“我不胖……”莫黎摇着林若言的手臂撒着娇。

两个人亲亲蜜蜜的穿梭在各大品牌女装专区,莫黎每到一处,总是让林若言挑选,然后自己一一试穿,林若言喜欢的,她马上说自己也喜欢,林若言摇头的,她又马上臭屁的说穿着一点也不舒服。

大小袋子,林若言拎了一手,另一只手搂着莫黎的腰,继续陪她奋战。知道自己平时没时间,今天特别把自己的下午时光,全交给莫黎,一个月难得陪她逛街一次,所以也就格外的有耐性,看得一众售货员对莫黎投来了艳羡的目光,莫黎自豪的低头偷笑,心里美得比吃了蜜都甜。

“老公!你怎么在这?”温柔的声音,说着让大家惊讶的话。所有人纷纷看向莫黎,眼里多了一丝鄙视。

原来是个二奶,很不招人待见。小三儿这东西,人人得以诛之,刚才的羡慕烟消云散,只剩下对狐狸精的痛恨了。

林若言再次皱眉,看来,今天的大好心情,要被破坏掉了。微笑着转身,手依然亲蜜的搂着莫黎的腰,他什么也不怕,更不再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今天有空,陪我老婆逛街。”林若言一脸痞相,他气死唐灵絮不用打草稿。

周围的眼光,又刹那改变,一脸好奇的盯着这一男二女,看来,刚才那女人不是小三,不是二奶,是这男人的原配,而这新出现的女人应该是被这男人骗了的可怜女子。

唐灵絮果然被气得咬牙,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大声吵嚷自己才是他的原配?人家不承认,自己又没带结婚证出来,丢人的还是自己。

林若言的脸皮厚又无赖,唐灵絮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看了一眼,被老公搂在怀里的莫黎,灵絮冷笑,莫黎啊莫黎,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他平时把你保护的太好,让你禁不起风浪了。

“莫黎,我俩还没离婚呢,你是怎么嫁给他的?”唐灵絮看着莫黎贴在林若言的怀里,一副弱不禁风的小鸟依人样,很是不顺眼,那个怀抱,应该是她的,他是她的丈夫啊。

“我们走吧。”莫黎很不自在,她缺底气,虽然林若言对她爱护有加,可是毕竟林若言现在己是她人夫,人家唐灵絮才是他合法的妻,自己是什么?一个比较得宠的小妾罢了,莫黎对自己的身份一直不敢抱太多的期望,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林若言的附属品。

林若言多希望莫黎能勇敢些的跟唐灵絮来横的啊,这样,唐灵絮以后才会不敢欺负莫黎,这样,自己才能真正放心。

“走什么啊?看到我,你心虚了?没事,我把丈夫借给你,看他能玩儿你多久?他的女人,多的我都数不清,你算是时间最长的一个了,趁他对你还有新鲜感,你还能卖个好价钱,多要点珠宝类的比较实际,哦,我们家有的是钱。”唐灵絮舌吐莲花,不给别人一点插嘴的机会,说的莫黎尴尬的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像自己真的是那种图人钱财的狐狸精了。

周围导购小姐又一副晃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啊。看着莫黎现在的不自在,她们更加深信唐灵絮的话了。

林若言无奈,无奈的看了一眼莫黎,小莫黎如待宰羔羊一样,在唐灵絮的毒舌下,己是无一点招架之力了。

“表妹,怎么又犯病了,国家可是不允许的近亲结婚的,你不知道吗?是不是最近又偷偷把药扔了,你得按时吃药。你嫂子胆儿小,别乱跑出来,吓着她,我心疼。”

林若言没办法,他不想这么损灵絮,但灵絮的做法,让他也下不来台,这种时候,他很希望莫黎能站出来保护他的。让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孩儿逞口舌之快,他赢了也觉得没面子。

周围马上传来一阵议论声,高档服装区本来人就少,眼前这三位,俨然成了今天大家的谈资。

林若言搂着莫黎,一副好老公的样子,一边走一边轻声安慰:“别怕,表妹定期总是要犯一,两回病的,我在你身边,不用怕,她今天没拿刀。”林若言很坏,坏到要气死唐灵絮.

这话刚一出口,周围的售货员,导购员马上做鸟兽散,更有人吓得惊叫,纷纷夺着气到鼓腮巨喘粗气的唐灵絮,唯恐她是暴力型精神病。

“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才是精神病呢!!!”唐灵絮气得大叫,看着周围躲在暗处的目光,更加气氛。

她恨,她恨表哥在这么多人前如此戏弄她,羞辱她,她更恨,更恨莫黎霸占着表哥的一颗心,让自己无一点希望可言。

第16章

林若言看着莫黎红着的眼眶,不忍心在苛责她了。本来想再教训她几句的,让她变得勇敢些,变得自信些,可现在看来,她既不可能勇敢,也不可能自信,她的心中,那张纸太重,重得压的她直不起腰来,处处矮人三分。

“小黎,想什么呢?”林若言把大包小袋扔进车后座里,看着莫黎坐在副座上发呆,情绪看起来有点低落了。

莫黎抬头看他,心中无限委曲,眼泪夺眶欲出,死死咬住嘴唇,一副标准的受了气的小媳妇相,搞得林若言哭笑不得,又舍不得训她,只能哄着了。

“我知道,她让你难堪了,让你受委曲了。不就是一张纸吗?我想办法给你。”男人在自己的心爱的女人面前,总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特别见不得自己爱的人流眼泪,心会疼,会堵,会闷。

莫黎眼睛张大,疑惑又期待的看着林若言,林若言己经坐进车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安慰着莫黎,对于莫黎,他是矛盾的。莫黎听话的时候,他可以让自己变得无限温柔,莫黎固执的时候,不听话的时候,他也可以让自己马上变得独断专行,如一个暴虐的丈夫。

“我什么都答应你了,你可不许再哭了,嗯?”林若言没看莫黎,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烟。

他既然答应了莫黎,就会想尽办法来满足莫黎,不过眼前,最难对付的不是唐灵絮,而是他外公。

“真能娶我吗?”莫黎小声的问,她不敢确定林若言真的能言出必行.如果能的话,当初就不会娶唐灵絮了.

“我骗过你吗?”林若言也不敢给她肯定的答复,但又不想让她失望,答得摸棱两可.

“没有。”莫黎心中稍有信心了,是啊,林若言从来不骗她,给就是给,不给就是不给.没有欺骗的必要.两人之间,永远是林若言决定着一切.

“你只要负责听话就好,别的不用你操心,不许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没用的小东西。”林若言斜睨了她一眼,看得出她脸上的笑意,她心里又有了希望,伊人的眼泪己停,明白那张薄薄的纸,在她心中的位置果然大得超乎想像。

“想做我的妻子,就要发扬唐灵絮的精神,虽然屡战屡败,但仍百折不挠的一直在找咱的麻烦,哪怕我连理都不理她,哪怕你这个对手从来不出手,她也依然信心满满,勇敢向前。”林若言一边说,一边嘲笑的看着莫黎。

莫黎听他这么一说,扑哧一声由哭转笑,林若言看她笑了,心里也就轻松了一大半,扔了烟,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莫黎的头发,拍拍脸蛋算是将此事告一段落。

自己一边开车,一边专心的在想,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的跟灵絮把这个讨厌的婚姻顺利的离掉,最好能让唐灵絮自己提出。

唐灵絮怎么可能提出离婚。她现在正气愤的跑去母亲那里诉苦,然后娘俩一起来到林宅,她们要找人治治这对目中无人的野鸳鸯。

林森不在家,这个时候,他大多在帮派里厮混,把帮中的大小事宜交给儿子打理,他只负责来这里找乐子,心情比以前要轻松的多,因为肩上没担子了。

严亚菲很无奈,早知道跟老公一起出去好了,现在,被妹妹与儿媳妇堵在家里,长篇大论的诉苦,诉的她头疼。

莫黎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相信灵絮的说法,灵絮说莫黎为难她,怎么可能?那莫黎被儿子欺压得如一只胆小的兔子,她能欺负谁?她只能欺负一个人,就是她自己。

“姨妈,哦不,婆婆……,你得帮我,莫黎老挑拨我跟表哥的关系,结婚后,表哥从来没有回过我们的家,一直在莫黎那里住,就算我婚前犯了错,可表哥也罚我禁闭三个月了啊,现在我老老实实的领了罚,在家里听话的反省了三个月,可表哥还是不理我,都怪那个莫黎,她不放表哥,我刚跟表哥说两句话,她就哭哭啼啼的跟表哥撒娇,还让表哥欺负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是疯子。”唐灵絮做到婆婆的身边,开始撒娇,她这个外甥女与儿媳妇的双重身份,让她跟婆婆撒起娇来,更自然,更理直气壮。

严亚菲叹着气,她不想掺和进来,可灵絮显然是拿她当救兵了。

“姐,你得管管若言这孩子了,天天跟个情妇住在外面不回家,不理自己的媳妇,这算哪门子的事啊?莫黎那丫头也老大不小了,别让若言耽误了人家,快点给她找个人家嫁了吧,这样,对他们三个都好。”灵絮的妈妈帮女儿出头。

“亚琳啊,若言那里,我会去说说他,但灵絮自己也得努力啊,别老做些让若言为难的事,莫黎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他们俩的感情比别人亲些,也是再所难免的。灵絮要大度些,莫黎不是个不讲理的孩子,更不敢去挑什么是非,她若真是爱挑事的人,若言也不会容她在自己身边一呆就是这么多年。若言本来就反对这桩婚事,被爸爸和我强逼着娶了灵絮,一时半会,当然转不过弯来,得给他时间,灵絮也应该主动跟莫黎多亲近些,莫黎不是不知好歹的孩子,到时候,不用咱们费心,莫黎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严亚菲很喜欢莫黎,不声不响,却把林若言伺候得井井有条,林若言的性格中温柔的一面,也因为有了莫黎经常的表露出来,所以,她以前,还是很赞同莫黎给自己做儿媳妇的。莫黎身上的柔,刚好克制着林若言身上的刚,这让她很放心,也很舒心。

可灵絮一直偷偷喜欢林若言,爸爸又那么支持这事,严亚菲也就只好倒戈了,毕竟灵絮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亲外甥女,但灵絮的亲外公,是爸爸的救命恩人,亚菲自然也就偏心了一些。

看着妹妹与灵絮如两个蠢笨的女人一样,只会争风吃醋,却不知道真正如何对付自己的情敌,严亚菲心中叹着气的指教着这娘俩,希望她们一点就透,这样,善良的莫黎早晚得自动退出,也许,这对三个孩子都是最好的结局吧。

唐灵絮听着姨妈的话,一时还不怎么太能理解,正在慢慢消化,而亚琳却己从姐姐的眉目中读懂了些东西。是的,莫黎能把林若言吃得死死的,放着娇妻不理,自然是有一套的.从来没见过莫黎跟林若言红过脸,顶过嘴,哪次见她,在林若言面前,都是低眉顺眼的服服贴贴,这不就是以柔克刚吗?对林若言这种人,不能用强的,不能用横的,只能慢慢软化他。

“姐,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教灵絮的,那个,什么时候,你也费费心,让这小两口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好早点抱个孙子,趁我还年轻,帮他们照看照看孩子。”严亚琳讨好的看着姐姐,为了女儿,她必顺求姐姐帮灵絮制造些机会。

“好,我会看着办的,好好劝劝灵絮,别让她钻牛角尖,跟莫黎对着干,只会让若言越走越远。”

“嗯,我会的。”亚琳拉着女儿的手,跟姐姐告辞。今天,姐姐己经给她们指了一条路了,接下来,就看灵絮够不够听话,莫黎够不够善良了。

林若言在行动,唐灵絮也在行动。

林若言的行动在于,他选择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无视灵絮的存在,灵絮会难堪,会伤心,他多少也会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的表妹,灵絮很小的时候,两个人也曾经很快乐的玩闹在一起过。可相对于莫黎,林若言很自然的选择了后者。莫黎与他的相处,是朝夕相处型,天天在一起,而莫黎更把林若言当成唯一。

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男人,唯一的主人,唯一的亲人。

林若言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所有的爱心,所有的偏心都给了莫黎。莫黎没有了他,会很可怜。而唐灵絮没有他,还有家人,还有父母。林若言当然不会让莫黎变得可怜,就只能让唐灵絮回归父母了。

唐灵絮的行动,全然出自林若言母亲的暗示,她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却是一副贤妻样,不跟林若言发生任何表面上的争执,对于一直跟在林若言身边的影子一样的莫黎,她做不到主动示好,但也己经选择了无视她的存在,好像默认了一样。

林若言的母亲看着如此听教的外甥女,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再看着每天跟在儿子身边的莫黎,总是一幅需要人保护的弱不禁风,她开始为儿子担心起来,这样的莫黎,跟在儿子身边,不是要累儿子一辈子?儿子的一生都要为了保护她而费心费力了。严亚菲的心里,开始对莫黎有了排斥。

有了婆婆的帮忙,灵絮有了更多的机会见到丈夫。她不在如以前一样,一副好战的斗鸡模样,而是换了另一副容忍大度的样子。并时不时的给远方的外公致电,想更好的争取到外公做自己的后盾,她的亲情牌打的很好。

林若言看着灵絮的变化,心中暗叹,这样的灵絮,可就真让他头疼了。

莫黎还是一如继往的跟在他身边。虽然心里很内疚,觉得自己的存在影响了唐灵絮与林若言之间的夫妻关系,可又舍不得林若言给她的一切,给她的家。天天活在茅盾中的她,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早餐吃得有些气闷,林若言看着莫黎阴郁的脸,心里很烦。

“值得你这样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林若言耐着性子劝解着她。

“我没说你对我不好。”莫黎低着头,跟自己赌气。

“那你拉着个脸,给谁看呢?”

“我只是自己心情不好。”

“莫黎,我再说一次,不管灵絮怎么做,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都是她永远也比拟不了的。明白吗?”

“可是,她以后就要跟你天天在一起了啊。”莫黎低着头,想哭,觉得自己在林若言心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那不是我愿意的,是我妈安排的。再说了,你不也天天跟我在一起吗?你怕什么?你一天到晚二十四小的跟着我,她只是白天的工作时间,你们俩能一样吗?”

“反正,反正我不愿意见到她,我会害怕。你不能换个秘书吗?”

“你以为是我想请她来的吗?是她自己要求来的,又有我妈帮她撑腰。你不愿意见她,很容易,你把她气走,就不用见到她了。”

“我不行的,她是你的妻子。”

“又来了。我现在天天跟谁生活在一起啊,天天晚上,我把谁搂到怀里睡啊?是她吗?”

“若言哥,那我不去公司了行不行啊,我在家等你吧,好吗?”莫黎打心眼里的不自信,纵使林若言对她在好,她还是不自信。

林若言扔了手中的刀叉,冷冷的看着莫黎,心里恨她的不自信,不争取,不珍惜自己给她的支持给她的偏爱。

莫黎见他冷了脸,马上惊觉自己可能又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了,更没了吃饭的心,战战兢兢的偷眼看着他。

“随你的便吧,你愿意等,我让你等个够。”林若言起身,不理莫黎自己拿起车钥匙走出大门,他打算冷莫黎两天,让莫黎自己想通些问题,让莫黎自己为自己争取,他的一味保护,把莫黎保护得只知道等待听从,而不会拼力争取。

莫黎站在那里,眼泪夺眶而出,却傻傻的没有追出去。

林若言的一天过很不自在,以前,有莫黎在身边,他工作的时候,莫黎会安静的坐在一边看书,时不时的给他煮咖啡,给他做按磨,所以,一天工作下来,丝毫感觉不到累。而现在,没了莫黎,他有点不习惯,自己是不会慢慢的盯着咖啡炉,用细心与耐心煮一上杯美味醇厚的咖啡的。只能泡起简易装,可喝起来,又那么难以下肚。

新来的秘书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唐灵絮。本来己经招聘来了一个新秘书,可惜无意中得罪了林夫人严亚菲,被开除了,然后,马上换上了年轻的林家少奶奶接任秘书一职,林若言明白,唐灵絮这是发动了所有周边力量,来围攻自己呢。

心不在焉的工作了一上午,有几次想打个电话回家,看看莫黎在干嘛呢?想通了没?还是正傻乎乎的哭鼻子呢,林若言相信,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拿起电话,又觉得自己如果这么妥协,那莫黎不会有丝毫进步,这样的莫黎绝不是灵絮的对手,早晚被灵絮逼得再次离家出走,一想到这,林若言心就发堵。

“若言,中午有时间吗?妈约了咱们一起去用餐。”唐灵絮声音很温柔,也透着喜悦,她第一天上班,满以为会看到莫黎那个小尾巴跟在林若言身后卿卿我我,她还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跟莫黎再起冲突,哪知莫黎不战而败。更加感叹自己走对了路,找对了靠山,姨妈一出马,自己马上可以天天与表哥相处,一白天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的跟在表哥身边。

“我约了莫黎,不好意思,你们自己去吧。”林若言还是冷淡着她,不想给她一丝希望,自己不可能给她爱,给她关心,所以更不能给她希望,那样做会害了她。

“哦,没关系,喊莫黎一起去吧,妈妈也好久没见莫黎了,相信也一定很想她吧。”灵絮知道表哥在抗拒着她,她要听姨妈的话,要一点一点的感化表哥。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相信,自己会有胜利的一天。

“不了,我们更喜欢二人世界。”林若言盯着唐灵絮的脸,想看看她的定力到底有多大,能忍到几时。

“这样啊,那算了。”唐灵絮只能让自己做到不去抓花林若言的脸,但却无法抑制心中对林若言的怨恨,自己这么卑躬屈膝的请求他,他却还是那样不领情,那样伤人那样羞辱人。

林若言看着灵絮走出去的背影,脸上全是不屑的笑,饶是她唐灵絮再能装,也逃不过他的法眼就是了。对付唐灵絮,他很轻松,但对付灵絮身后的亲情团,他很头痛。

中午,林若言没有吃饭,开着车在公路上溜弯,想回去看莫黎,又觉得这样会惯坏了莫黎。自己一圈一圈的兜着圈子,想着人生啊,就是一个圈,永远在转来转去,走不出这个怪圈。

早早回了办公室,想快点把今天的工作,今天的会议全部解决掉,然后好回去看看莫黎这傻丫头,在家里哭成了什么样?

唐灵絮与婆婆共进了午餐,讲着今天的工作,与表哥的相处,轻松而快乐,让严亚菲觉得,自己做的很对,现在的灵絮,很阳光。

婆媳俩一起来到公司,看到林若言正在那忙碌着呢,两人互视了一眼,露出欣慰的笑,看来,莫黎那丫头,己经开始知难而退了。

“表哥,你吃午餐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公司了?”

林若言刚想回她几句,抬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无奈的住了嘴,连理都懒得理她,继续手里的工作。

“表哥,不吃午餐,胃会受不了的。”灵絮一副很贤惠的样子。

“是啊,若言,要是没吃的话,让灵絮陪你去吃些,再回来工作。别饿坏了身子。”

“谁说我没吃,只不过下午有点事,得早点把公事处理完罢了。唐灵絮,去通知各部门,下午四点的会,提前两小时召开,让大家做好准备。”

林若言一脸郑重,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式,俨然一副只把唐灵絮当秘书的感觉。

“妈,你没事回去休息吧,灵絮第一天上班,有很多东西,她还得抓紧时间学呢,别耽误她,她要是做不好,我照炒不误。”林若言并不满意母亲的安排,如果不是妈妈把灵絮安排到自己身边当秘书,唐灵絮又哪有机会天天在自己眼前乱晃啊。

严亚菲看着儿子,冷笑一声,对他挥了挥巴掌,摆出要揍他的样子,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心想,果然是儿大不由娘,为了一个莫黎,连我都开始怪罪上了。

林若言用了最快的时间处理着公事,提前两个小时让自己下班,开着车飞一样的驶向他的家,有莫黎的家。

停了车,走进正厅,马上有佣人一脸焦急的来报。

“先生,小姐一天没吃东西,在房里一会儿哭,一会儿呆坐着,您可算回来了。”

林若言听着这话,心马上揪了起来,一方面心疼莫黎这么糟蹋着她本就不怎么强健的身体,一方面反感莫黎的任性与软弱,遇事就会哭,就会伤害自己,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反倒让亲痛仇快。

挥退了佣人,自己三步并两步的上了楼,打开卧室的门,看到莫黎站在窗前吞云吐雾,心中怒气,马上涌了上来。

莫黎的尊言(无)

“莫黎,干嘛呢?”林若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和些。

莫黎惊觉有人站在门口,刚才光顾着发呆了,居然没发现他回来了,又想到自己手中正拿着的烟,马上惊觉自己犯错误了,迅速扔掉手中的香烟。可怜巴巴的看着门口的林若言。

林若言看她的一系列动作,明白她己经知道错了,也就不再说她,走进去,打开窗帘,大白天的,莫黎挡着窗帘,让整个房间看起来那么另人窒息。

“女人抽烟,不好看,以后再不许了,记住了吗?”林若言盯着她,莫黎低下了头。

“一天没吃饭?”林若言也不用她回答,又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不饿。”莫黎小声的答着,心里有点埋怨他,为了什么要埋怨,莫黎也不清楚.

“这一天想明白什么没有?”林若言看着她的小脸,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样.

莫黎还是低头不语,她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只顾着哭了。

“走吧,我带你先把饭吃了,不定时吃饭,以后胃疼了,少找我哭来。”

“我胃不疼。”

林若言盯着莫黎看了不下五分钟,忍不住笑了出来,捏着莫黎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问道:

“什么时候学会顶嘴了?”

莫黎再次低头。

“明天打算怎么办?还在家等我?”

莫黎的头偏向一边,不吱声。她想跟他一起去,这一天过得好痛苦。可她又不想面对唐灵絮,这问题,很矛盾。

林若言告诉自己,莫黎就是这么一个慢性子,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我在家等你。”莫黎吭吭哧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林若言气得想把她按在床上揍一顿。

“随便。”林若言淡淡一声,转身出去,交待佣人,盯着莫黎吃饭,自己把自己关进书房,一个人发呆去了。

坐在书房里,林若言有砸东西泄愤的想法,可那于事无补,没有一点帮助。他让自己陷入沉思。

莫黎的性子里,从来就没有好战的基因。小的时候,傻乎乎的一副谁都是亲人的样子.

长大了,身边多了很多真心的疼爱了,反倒没了小时候的勇敢与自信,变得越来越胆小怕事.所以遇事只会躲避,不会为自己争取。

而他平日里对莫黎的要求只有听话二字,搞得莫黎现在,跟本就没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见解。林若言在气他自己,怎么就把莫黎变得这么软弱,这么不成事。

两人相对无言,莫黎期望林若言能哄哄自己,再给自己个台阶,她发誓,她一定会勇敢的说: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公司,面对唐灵絮。可惜,林若言没在问过她,连理都不理她。

林若言期待莫黎能主动过来跟自己撒个娇,说几句软话,再流几滴眼泪,说舍不得离开自己,只是害怕面对某些事罢了,这样,他会抱着莫黎安慰她,再给她些鼓励,当然,结果是什么,林若言心里没底,现在的莫黎,个性太过于软弱了,这都是自己以前太过于压制她的后果,林若言在自吞苦果。

两个人背对背躺在床上,都是一宿无眠,却也一宿无语。

林若言起床后,看了看莫黎,没去叫她,自己收拾收拾去公司了。

对莫黎,林若言有点失望,却也不舍得难为她,既然她那么不喜欢与灵絮接触,想躲就让她躲吧。大不了自己在公司,早点找个理由,把灵絮打发了。

听到关门声,听到窗外汽车发动的声音,莫黎哭了。

她害怕了,林若言头一次这么久没有跟她说话,头一次一宿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吻痕,头一次不哄她不安慰她,甚至不训她。

公司里的林若言,强打着精神主持一天的工作,对唐灵絮,他不假辞色,如对待一个打工妹一样,比对待一个打工妹还要苛刻,他想逼退灵絮。

唐灵絮是坚强的,她比莫黎坚强多了,不管林若言给自己安排多么重的工作,多么难的考验,她都让自己如超级玛莉一样勇往直前,绝不退缩,在这点上,她是有魅力的,这让林若言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小表妹。在休息时间,唐灵絮老是过来主动对林若言示好,在工作时间,唐灵絮也算有自己的准则,任劳任愿,任批任骂,任林若言无情的跟她发着老板脾气。

莫黎今天,己经没了昨天的沉稳,昨天只是在家抽抽烟,今天,莫黎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她发现,喝醉了挺好,喝醉了很容易让自己的心灵得到释放。

莫黎的生日是三月份的第一天,是典型的双鱼座女人,在她们无肋的时候,特别喜欢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然后假意欺骗自己,什么也没发生。

酒醉的莫黎是快乐的,是放松的,她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指着镜子中的自己大骂,然后大哭,最后大笑,如一个典型的疯子。

林若言正在主持一个每周末的历行会议,在会议中,他没有如平常一样,会偶尔放慢语速,迁就一下新来的秘书,而是连珠炮一样说着具体方案及下一步的工作部署,看着唐灵絮手忙脚乱,头上全是汗珠珠的着急样子,林若言在心中为自己感动羞耻,怎么能这么难为一个小姑娘呢?不过,为了能让莫黎早日跟在自己身边,不在不舒服,不在闹别扭,也只有让表妹受点委屈了,谁让她不开眼,非要嫁给他呢。

正在长篇大论的说着自己的决定,今天,他特别坏心眼的让自己的语话特别多,平时一个会,开半个小时,就基本己经差不多了,今天,光他一个人,就说了不下四十分钟了,唐灵絮显然吃不消了。

林若言的电话响起,是家里佣人急促的声音,林若言听了两句话后,马上解散会议,一句解释都没有,用最快的速度飞车回到他与莫黎的家。

一边听着佣人的讲解,一边飞快的来到卧室门口,林若言推了推门,果然门锁着,林若言一边敲着门,一边大声的喊着莫黎的名字,没有回答,林若言的耐性本就不大,抬起脚一脚踹开房门,一股烟草与洒精的混合的障气充斥着整个房间,莫黎趴在床上,正用迷离的眼睛打量着他,笑嘻嘻的样子,让林若言彻底爆发。

看着醉熏熏的莫黎,他这阵子的恼火焦虑全都暴发出来,自己放着工作不干,还在为她难为着唐灵絮,她可倒好,昨天抽烟,今天喝酒,明天她打算再玩什么花样?

林若言吩咐佣人打开房间的窗子通通风,再把房间打扫一下,然后怒气冲冲的把莫黎拖进卫生间,推进浴缸里,开始用凉水冲莫黎的头。

莫黎迷迷胡胡地觉得很难受,就张牙舞爪地挣扎起来,嘴里还偶尔冒出几句脏话.这下激怒了林若言,他一把把莫黎扯起来,扒掉她所有的衣服,拿起花散,把水流开得大大的用凉水浇她的身体,莫黎一受刺激,酒醒了大半,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可残存的酒精,让莫黎非旦没有及时认错,还一副十中的委屈相对林若言回吼: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林若言被莫黎突然的自我保护意识,给定在那里,愣住了。莫黎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还从来不敢如此大声的跟自己吼过,林若言咬咬牙,冷笑的看着莫黎。

“凭什么?就凭你是我的女人,凭我是你男人,看我一会怎么帮你松松皮子,这顿打,你躲不掉了”

林若言说完就把莫黎抱起,扔进浴缸里,再次用冷水,让莫黎清醒。

冰冷的冷水,让莫黎彻底酒醒了,心里开始忐忑不安,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知道自己又让林若言真的动怒了。

林若言走了出去,吩咐佣人进去帮莫黎洗澡,实际上是让佣人监视着莫黎,怕她再做什么傻事。

莫黎酒醒了,也就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错,多么傻的事,会让自己得到什么样的教训,一边后悔一边心跳的用毛巾把身体擦干,找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被林若言扔在地上,己经全湿了,让佣人出去给自己拿身衣服进来,过了一会,佣人却回来对她说:先生说了,您暂时不需要穿衣服。

莫黎心露跳了一拍,站在浴室里,进退两难。想着林若言是饶不了自己了,马上对佣人说:“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她不想让佣人看到,林若言修理她的样子,每次都很屈辱,而每次的这种屈辱,却都让她不得不屈服。

轻手轻脚地走向卧室.没看到林若言,正当莫黎要松口气,去找身衣服套在身上的时候,发现身后有一种压迫感向她袭来,是林若言。手里还拿着一条皮带。莫黎害怕,下意识的转身想回浴室再躲一会,等他消气了再出来,却被他一把扯回来,扔在地上。

“你是还没洗够啊?还是想跑?你□的往哪跑啊?”林若言的脸上,没了往日对莫黎的宠爱与呵护,他现在很同情莫黎,因为这丫头马上要鬼哭狼嚎的求饶认错了.同时,也觉得很解气,这阵子的莫黎,让他着实头疼。

莫黎为自己感到悲哀,低下头,不再说话也不敢乱动,只是在那里掉着眼泪。

林若言冷笑一声,把莫黎扯到一边的沙发上,摁在沙发的扶手上,莫黎的手被反拧过来,扣在背上死死按住,接着挥起手中的皮带

疼痛让莫黎有了点理智,不停的认错,林若言却被莫黎气昏了头,不停地打。莫黎感到火辣辣的疼,却被摁在那里,动弹不了。

林若言打了一会,总算心里的火气,被渲泻的差不多了,停了下来,再看莫黎的身上全都是刚才自己发狠打过的痕迹,听着莫黎一边认错,一边求饶,全都是哭腔,林若言觉得差不多了,真让他下手狠打,他还是心疼的。

“现在还用我告诉你,我凭什么这么对你吗?”林若言开始口头的教训,这意味着,今天的责任将要结束.

“不用了。”莫黎还在哽咽着.

“知道错了?”林若方看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有点想笑,不打不知错,这是小孩子的行为.

“嗯。”莫黎趴在沙发上认着错.

“是不是最近我对你太好了?太惯着你了?把你个惯得没边没沿没了规矩了?”林若言用手查看莫黎身上的伤,还好没什么大碍,红了肿了而己.

“我以后不敢了,真不敢了。”莫黎想快点结束,流着眼泪认着错.

“告诉我,明天起,该怎么做?”林若言也想快点结束,每次揍莫黎,都是被她逼得忍不住才动手,但动过手,自己又着实的心疼.

“我会老老实实在家等你,不在抽烟喝酒麻醉自己,我会让自己习惯这样的日子。”

莫黎边哭边保证着,以为自己说的很对,哪知这话让本己消了些火气的林若言,再次怒火升腾,压不下去了。

“你还真是个贱皮子。”林若言刚才或许还在压着自己的脾气,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再压制自己了,一手拎起还趴在沙发扶手上的莫黎,把她扔在床上,莫黎刚刚挨了打,背后与臀部一接触床马上痛叫着,林若言却没有一点怜惜了……

三人行(伤身与伤心)

经过一宿的林若言的爱与痛的反复洗礼与教育,莫黎想开了。

林若言己经折腾够了,躺在一边,打着呼噜睡的很香。莫黎被她折腾得也是一点精神都没有了,可身后的疼痛让她无法入眠。林若方这次对她的责打倒不算太痛,比起上次,要轻的多,但责打后对她施以的带有惩戒意思的□,让莫黎吃足了苦头。

趴在林若言的身边,下巴放在他横过来的胳膊上,莫黎一边吮吸着一边深思。

自己好像的确够没用了,遇到不想见的人不想听的话,就只知道躲在林若言的身后找保护,或者如一只胆小的驼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莫黎在心里暗暗发了个誓,一定要改,一定要改,一定要勇敢。

有了这个新决定,莫黎就己经觉得自己很勇敢了,好像她己经战胜了唐灵絮一样,自己在那里偷偷的傻乐,下巴又触碰到林若言的胳膊,莫黎盯着这让她又爱又恨的胳膊,可能是被睡意折磨的实在脑残了,毫不犹豫的狠咬了一口。

林若言疼的睁开了眼,本来他就没睡实,打着呼噜眯着眼在那偷偷看莫黎的小动作,哪料到莫黎忽然发狠咬自己,林若言另一只手直接抚摸了一下莫黎露在外面的屁股,换来莫黎的一声呼痛。

“报仇呢?半夜三更你不睡觉,咬我干嘛?”

“没,我做梦了,想吃猪蹄了。”莫黎给自己随口找了个借口。

“那咬你自己啊,你咬错人了。”林若言抽回胳膊,翻了个身,把背对着莫黎继续装睡,脸上全是笑意,他喜欢莫黎这种闷闷的可爱。

莫黎看着他的前,把自己的手放在嘴边,心想,我的手又没打我,我干嘛要咬,你才是猪哩。

听着莫黎的呼吸渐渐平稳,己经有了小小的鼾声,林若言又转了过去,把莫黎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露在外面的香肩,慢慢睡去。

第二天,林若言没让莫黎跟自己一起去公司,而是让她在家里休养。

边挨打带折腾,莫黎又疼又累身上乏的要命,又想着自己昨天的承诺与保证,还想勉强自己起来。林若言哪里会舍得,在莫黎乖巧温顺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是宠她都宠不过来的,怎么会眼看着她不舒服,还逼她做什么事。

让莫黎趴在自己的腿上,用热毛巾轻轻敷在她的屁股上,帮她轻揉着。嘴里也没了昨天的意冷词严,全是温柔的安抚。

“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吧,养养,呵呵。”林若言一边安慰一边调笑她。

“你给我上点药吧,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想一个人在家。”莫黎趴在他的膝上,回头请求,这两天在家的日子让她空,让她寂寞。

“我到公司安排一下,尽量早点儿回来陪你。”林若言心情好的不得了,他喜欢莫黎对他的这种依赖,喜欢莫黎这软绵绵却充满力量的情话。

莫黎又在他身上痴缠了一会儿,把这几天没处可撒的娇,全撒了出来。搞得林若言想罢工一天,在家里好好陪着她,哄着她。

唐灵絮很努力,今天上午,林若言给她安排了太多工作,要求她把一天的工作压缩到一上午全部解决,灵絮忙了个头晕脑涨。林若言也累了够呛。

总算没有白忙,基本上,需要林若言亲自解决的问题,都在上午时间全部搞定,他一身轻松,打算一会儿去订束花,回家哄哄莫黎。

唐灵絮总算有了短暂的休息,喝了口水,又起身来到林若言的办公室。

“表哥,中午一起用餐吧。”

“哦,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都累了一上午了,你还有什么事啊?就不能陪我一起吃个午餐吗?”

林若言看着灵絮的小脸,又有了儿时的痕迹,很真也很任性。

“你是不是又约了莫黎?在这里跟你辛苦工作的是我,应该跟你共同生活的也是我,为什么连一顿午餐的时间,都不肯给我呢?我是你妻子,你是我丈夫啊。”灵絮累的有点赖唧,牢骚难免也就会多些,她不是不记得妈妈和姨妈教给她的办法,而是一个小女生,在一心一意陪着丈夫劳累了一上午后,连句夸奖,连句安慰都得不到,心里着实不好受。

林若言心里叹息,他不想对表妹太过于无情,但那仅限于表妹的身份,如今,唐灵絮再次把妻子的名义拿了出来想压他,他也只有心狠了。他不爱她,所以伤她总比伤莫黎要轻松的多。

“是啊,我是约了莫黎,昨天晚上,跟我闹了点小别扭,我今天答应她早回家,去哄哄她的,你说怎么办呢,我要是出尔反尔,她会失望,我会心疼。还有,你要是不累,能不能去附近花店帮我订束鲜花,要新鲜的红玫瑰,上次送她花的时候,她说过,她就喜欢这种花。”林若言能想到唐灵絮听到这话红,会有多痛苦,可他也确实想让他痛,痛到离开这里,痛到主动来找他要解脱,要离婚。

唐灵絮站在那里,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心是揪痛的,人气得直哆嗦。爱他有错吗?

“我爱你,难道犯了天条?我爱你,有错吗?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伤我?为什么让我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人。”

林若言看着她,其实很想上去如小时候一样,把她抱过来,安慰安慰,但那仅限于兄妹情,谈不到爱情。

“你爱我没有错,不犯法。可你用这种方法嫁给我,就是你今生最大的错。我不爱你。所以,你注定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人。你可以用亲情逼我娶你,但你永远也没法逼我爱你。”

“爱情这种东西,在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笑话,就成了一种藐视。”唐灵絮抽了抽鼻子,又变成了女战士。

“这种藐视你一辈子也得不到,这种藐视,若是天天听,就成了珍视,莫黎很享受这种珍视。”林若言心里再次鄙视自己,又跟一小女儿在这斗气,赢了是赢了,但如拿一辆高级跑车跟一个轮椅飙车一样,没有丝毫成就感,只有羞愧。

“你卑鄙无耻。”灵絮气得要发疯,想把天底下最难听的话骂出来,可惜她不会骂人,只能软绵绵回敬人家这四个字。

“你说对了。”林若言无心恋战,拿起车钥匙准备走人。

经过灵絮身边的时候,为了让她死心,林若言又一次成功的把唐灵絮击垮。

“那花,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去订,你动作太慢,怕莫黎等不及。对了,你说我是订一百零一朵呢还是九百九十九朵,对你来讲,都太沉了,怕你拿不动。”林若言轻笑一声,走了。

唐灵絮瞬间瘫软,跌坐在地上,哭得无声无息,她恨。

林若言在车上,一边开着车,一边暗嘲,两个女人,都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莫黎是伤在身上,唐灵絮是伤在心上。

林若言并没有去花店,其实莫黎什么花也不喜欢,她说过,好好的花,折了下来,就没了生命,可惜了。林若言去了一家娃娃家,买了一个最新款的娃娃,他知道,莫黎喜欢这些东西,小时候飘零的生活,让莫黎总喜欢身边放一大堆娃娃,这样她会觉得不寂寞,不孤单。当然,自打跟了林若言后,莫黎再没寂寞过,再没孤单过,因为,林若言己经把她的时间全部占用了。

回到家中,听着佣人报告今天莫黎的情况,没有吃饭,但很安静。

林若言让佣人去准备些轻淡的食物,自己拿着娃娃上楼。推开房门,看到莫黎睡的正香。

把娃娃放在一边,林若言换了身家居服,然后上床,躺在莫黎身边,看她平趴在床上沉睡着,嘴里还流着口水,搞得床单湿了一小块,很可爱。

林若言也有点乏,这两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于是紧挨着莫黎睡了个回笼觉。

张开眼时,己是下午,莫黎是被饿醒的,林若言是被莫黎缠醒的。

“若言哥,我饿。”

“走,我让她们给你准备午餐了。”林若言打着呵欠,想扶莫黎起床。

“我不要,我不要下去吃,我要在这吃。”莫黎拒绝。

“哈,不是吧,小莫黎,昨天刚揍完,今天就撒娇?好,我让她们送上来,我喂你吃。”林若言以为莫黎在跟他撒娇,心里很受用,当然也会全部顺着她。

“不是,不是撒娇,是我不好意思下去,又不好意思让她们送上来,让人家看到我趴在这里,一定会笑话我的,你去取好不好,求你了。”莫黎请求,她还想人自己保存点脸面。

林若言听着,心里己经开始嘲笑她,脸上又不敢笑的太过,怕她更不好意思,只能强忍着笑,点点头,把那个娃娃放在她身边,自己下楼去了。

莫黎看着娃娃,己没了当初对娃娃痴爱的感觉,自己的娃娃现在都放在一个专门的屋子里,从来没数过,但得有几千个,都是他送的,可从来没时间去玩。两人高兴的时候,莫黎会随时随地跟在他身边,没有时间玩。两人别扭的时候,莫黎会独自垂泪,没有心思玩。莫黎的一切都是他。

林若言让佣人把午餐送到门口,自己接了过来,拿到房里。

莫黎看到食物,来了精神,己经饿了一上午了。强忍着疼痛,让自己起身,林若言拿了个又软又厚的靠垫给她,让她侧卧着,拿起小勺,一口一口,慢慢的喂她。看着她吃的香香的,知道她心里己经不怪自己昨天的责罚了,很是满意。

莫黎就是这点好,不记仇。

三人行(疯狂)

林若言本打算让莫黎在家多休养几天,可莫黎不干,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反倒容易胡思乱想。

莫黎强鼓勇气跟着林若言再次出现在公司。

在很多员工好奇的眼光中,莫黎低头着跟在林若言身后,紧紧的,一步不离。

唐灵絮再见莫黎,心里恨得要发疯。

“莫黎,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份文件拿去复印。”唐灵絮压着自己的不满情绪,拿出一打文件递给莫黎,她不想让莫黎无时无刻的跟在林若言身边。

莫黎刚走进林若言办公室的楼层,就被唐灵絮安排了工作,显然她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嘴巴张成了O型,不解的看着灵絮,最后说了三个字:“我不会。”

唐灵絮的眼睛瞪得比牛大,看着莫黎,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来之前,你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帮忙的吗?”

莫黎低头,脸红,她是帮忙来着,不过她帮的忙都是打杂小妹帮的忙,煮个咖啡啊,按个摩啊,林若言忽然兴起的时候,也会顺便锁起门来,客串一下办公室内的色情女郎。

“她是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过,她跟你的工作范围不同,你是秘书,她是贴身秘书,你们俩平级,或者她比你还高一级,明白?”林若言一只手把莫黎轻推进办公室,然后跟让灵絮探讨职权的问题。

唐灵絮把自己己经气得发抖的手偷偷藏在身后,脸色很不好看,眼里有点湿,为林若言的不公平,为林若言那毫无顾虑的偏袒。

莫黎是忐忑不安的,她不知道如何勇敢,怎么去面对,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躲在林若言的办公室里,看书。

林若言的身后落地窗外,是个露天的大平台,莫黎喜欢在那里默默的度过每一天。林若言在窗内忙,莫黎在窗外发呆。

唐灵絮的被林若言左一打文件,右一打信函折腾的差点累死,余光却让她睇到落地窗外的超大平台处,莫黎过的有多么的舒畅。

绿绿的嫩草铺就的草坪,舒适而宽阔的西式贵妃椅,超华丽的巨型遮阳伞,西式古典贵族风情的小长型桌上,咖啡机正在咕嘟嘟的工作着,里面飘出的香浓咖啡的味道,让窗内的人流着口水,咖啡机的另一边,摆着一个小巧的笔记本与和本厚厚的书,而莫黎正悠闲的侧躺在贵妃椅上看小说呢,身边放着大盘的各色水里与零食。

唐灵絮真的很冒火,同为女人,莫黎己经霸占了她的老公,而现在,她累得如三孙子一样,莫黎却如一个真正的董事长夫人一样在那享受着休闲时光,唐灵絮有点不想控制自己了,这种超级强烈的不公平待遇,让她在心里不住的问,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就是为了让这么一个女人骑到自己的头上?让这个可恶的表哥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羞辱自己?

“这就是你的贴身秘书应该做的事吗?她的工作范围,还真是与众不同。”唐灵絮眼睛定在窗外,嘴巴噘的老高。

林若言回身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咖啡很香,她做的很好。”林若言看着灵絮,想着莫黎。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唐灵絮喜斗,却注定失败。莫黎喜静,却总是无法安静。

“原来,你的口味仅此而己,表哥,我太高看你了,你喜欢她什么?喜欢她比较易于控制吧。稍微有点难度的女人,你就不敢尝试了,对吗?”唐灵絮再给自己武装,因为她的心受伤了,因为他在表哥的眼里看到的是浓浓的爱意,这爱意,这包容,这宠溺是从来不曾给予过自己的。

“灵絮,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斗的。征服一个女人固然很有成就感,但太累,只试合偶尔消遣,玩玩而己,一般来讲,男人只喜欢她那样的女人。听话,乖巧。”

林若言难得的好心情,在空闲的时间,跟唐灵絮探讨一下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不同。

唐灵絮盯着办公桌的一角,她不太确定表哥的话,难道男人真的只喜欢莫黎那种没趣的女人?

“各花入各眼,灵絮,你很好,只是不适合我。我喜欢听话的小女人。就像莫黎一样,把我当做她的全部,她的唯一,我承认我很自私,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你做不到,所以,为了咱们两个人都能过的舒坦些,你应该做些有用的事,而不是天天围在一个心里没有人的男人身边,浪费自己的青春。”

林若言把话直接挑明,他与灵絮从小就在一起,算得上青梅与竹马,所以,对唐灵絮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是个坚定的女孩,也不是个笨女人,话说的这么明白了,相信她考虑一段时日后,能做出来个正确的选择,对两个人都好的选择。

“表哥,为什么我不行?我也可以把你当成唯一,当成一切,我也可以。”唐灵如不服输的看着林若言。

“你太要强了,你做不到,你能在我酒醉的时候,意识不清的时候,任打任骂吗?莫黎能。虽然我明知道是我的不对,却不用去跟她道歉,不用费心哄她,只要第二天对她笑一笑,她就可以全部容忍,全部接受。”

林若言说的很含蓄,在他酒醉的时候,对莫黎做过很多让自己都发指的举动,他承认,他的酒品很差,所以现在在试着戒酒。

“那是因为她贱,原来你就喜欢贱女人。”唐灵絮有点激动了。表哥的否定,让她看不到希望,他凭什么说她不能,他都不肯给她机会,却武断的否定了她也可以为他做一切的可能性,是的,他根本不给她唐灵絮任何机会。

“灵絮,我如果喜欢你,我就是个贱男人。”林若言打算结束这场劝说了,唐灵絮己经失控了。

“什么意思?”

“没有男人,喜欢一个过于强势的女人,也没有男人,真正的会爱上那种刁蛮的女人。如你的性格,只适合做生活的调味剂,却不适合放在自己身边,用来疼,用来宠,更谈不上爱了。”林若言其实也是好心一片。做为表哥,他有义务教表妹如何讨男人的欢心。

“那只是你的喜好罢了,女人也是人,是个体,而不是你们的附属品。”唐灵絮义愤填膺的回敬着表哥,显然忘了自己到这里任辱受累的目的是什么了。

“所以说,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对吧。”林若言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的目的达到了。

唐灵絮站起身来,把文件摔在林若言的桌子上,转身就要出去,想了想又转回来,大步朝着莫黎的方向走去,她要找莫黎算算帐,凭什么莫黎一声不吭,却又搞得战火连连。凭什么莫黎在那里坐收渔人之利,却要林若言来跟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凭什么莫黎一个情妇过得要比真正的林家少奶奶还要滋润。

唐灵絮甚至想一会抓住莫黎的衣服,狠狠的扇她几个耳光,给自己出出气,然后辞职回家,她不要受这冤枉气,她不要看着他们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天天秀着她们的恩爱,她会崩溃的。

林若言怎么可能让她进去,在灵絮刚刚打开落地窗想要跨到平台里去的时候,被林若言在后面强抱了出来,笑着把她扔出了办公室,就好像童年时的玩笑一样单纯。

唐灵絮很受伤,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眼泪无法控制,这几天来的自信,这一阵子的胸有成竹在这短短的一上午,全部坍塌。哭过以后,她的心里搞清楚了一件事:原来,这场三个人的游戏里,一直只有她与林若言这对正牌的合法夫妻在斗,而莫黎这个罪魁祸首,却如一个旁观的人,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同时,却己经真正的胜利了。因为,有一个男人在为她而战。

莫黎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她睡着了,拿着小说,遮着脸,睡的很香。

林若言拿了一条薄被帮她盖在身上,然后坐在办公桌前等电话。他认为,妈妈或者姨妈应该马上回致电给他,指责他。他还认为,唐灵絮这次一定会做出些举动来的,应该会对现况有一些改变或帮助。

唐灵絮来的如一阵风,走的也如一阵风,她短短几天的秘书生涯,就此画上一个句号,她辞职了,她不干了。唐灵絮在洗手间里,流着眼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来,她比莫黎还脆弱。

莫黎醒来后,发现没了唐灵絮,偷偷的吐了一口气,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看,我没说错吧,你得勇敢,你一来,她就吓跑了。”林若言享受着莫黎的温柔小手,在自己肩膀上一捏一捏的,身上的自然清香更是让他心旷神怡。

莫黎的小嘴,合不合不拢,看来自己的力量还真是强大的,只睡了一小觉,唐灵絮就卷包走人了。

林若言回身把莫黎揽在怀里,调笑着,戏弄着,莫黎如一只怕痒的小兔子,在他怀里左躲右躲,脸上,眼底都是笑。

门很杀风景的被一股强有力的气流冲开了,林若言正想着是自己的妈妈还是姨妈有此功力,连就了如此内力。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的表妹加合法妻子,唐灵絮是也。

“林若言,我辞职不假,但是,你如果再改私留在外,夜夜不归,我告你重婚。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你,莫黎这个小狐狸精,被口水淹死,你也救不了!”唐灵絮扔下狠话,再次摔门而出。

林若言摇了摇头,看来,唐灵絮还是火候太嫩了。告?她若敢告他,怕是还没等走到法院大门,就己被林若言的外公或父亲劫持了,林若言连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

莫黎却是一脸恐慌的看着林若言,有点怕了。

“不用怕,这对你有好处。她一告,我们的婚姻就解体了,我在监狱里住上两年,出来后,咱俩就结婚,就顺了你的心思了。”林若言看着莫黎的一脸惊慌,坏心眼的逗弄着莫黎。

“不,我不要,我宁可一辈子不跟你结婚,也不要你住到那种地方去。”莫黎居然被他的话吓出了眼泪。

林若言又心疼又感动,心里想着,没白疼她。更加飘飘然的明白,自己在莫黎的心中是一切,是不可褒渎的。

哄了一会,告诉莫黎那只是个玩笑,不会发生的,莫黎总算破涕为笑,重展笑颜。

而没了唐灵絮的办公室,莫黎感到更加自在,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灵絮没有跟任何人诉苦,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趴在大床上哭了个痛快,然后出去大吃一顿,并买了一大堆垃圾食品来充斥自己空虚的心灵与生活。

半夜里,每个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音响开的很大,唐灵絮的一众新朋友在这幢别墅里开起了狂欢派队。

唐灵絮疯狂的喝着酒,扭动着身体,在忽明忽暗的各色灯光下,偷偷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大口大口的抽着雪茄,让呛人的味道把自己的眼泪一次性全刺激出来,流光流尽。

歌停人散后,灵絮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房间里,看着佣人忙忙碌碌的打扫着卫生,她大喊一声:“全给我滚!!”

然后冲进房间,又趴到那张重来只有新娘一个人睡的新婚喜床上,大哭特哭,眼泪中,唐灵絮隐约看到表哥与莫黎的影子,亲密的依偎在一起。嫉妒让她疯狂,疯狂让她砸烂了一切能砸的东西,包括自己那昂贵的婚纱照。

哭到累了,累到倦了,灵絮开始回想表哥今天对自己说的话,是啊,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三人行(反击一)

唐灵絮哭够了,也想通了。她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独缺一个男人的心而己,就算她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心,但至少,她不能让自己顺了这个男人的心。

她开始处处找林若言的麻烦,再出现在林氏大厦,她不再是林若言的秘书,而是林若言的太太。她是以林太太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她趾高气扬,她珠光宝气,她眼高过顶,她俯视众生。

内心失落,表面却高傲的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抬头挺胸迈入林若言的办公室,没有见到林若方,独见莫黎坐在林若言的位置上,低头正在翻弄着林若言的抽屉。

这让灵絮更加激动,她的丈夫,却从来不许她碰任何自己办公桌下面的东西,而莫黎如今,却大大方方的坐在林若言的位子上,光明正大的翻弄着他的抽屉,昭示着他们二人才是一体的,他们共同在排斥着灵絮。

唐灵絮走上前去,高跟鞋穿在一米六八的灵絮脚下,让灵絮看起来更高大,以一种审判的眼光,打量着莫黎,仿佛她们从来不认识。

“做人情妇,就那么好?”唐灵絮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她就是要高高在上,她就是要让莫黎明白,无论现在多么讨林若言的欢心,也不过是个情妇罢了。

“我不是情妇,不知道好不好。”莫黎被她看得混身不自在,低着头,继续找东西,也借以掩饰一下自己惊慌的心。

“不是情妇?那你跟在他身边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他己结了婚?天天拿你们以前的那点情份来求得他的怜悯,在我的大方默许下卑微的生活,是我们夫妻二人共同施舍给你一个生存的空间罢了,还不知感恩,反倒想骑到我的头上来,莫黎,难道你没想过红颜逝去的一天,二十年后,我还是林太太,你敢保证你自己还会是他的心头肉吗?”

唐灵絮说的很大度,很慷慨激昂,她的声音引来了很多外面的高级行政人员人的注视,她故意没有关门,她故意大着嗓门。

莫黎很理亏,她是一个知书答礼的女孩,她更是一个把婚姻看得很重的女孩,在她知道林若言与唐灵絮有婚约的那天起,她就己经有了退出的想法,只是舍不下林若言,因为她知道,林若言同样舍不下她。

低着头想了关天,能感到有人投过来的目光,正齐涮涮的注视着这面的一举一动,想着林若言对自己的教导,是的,要勇敢。莫黎没有多大能耐让自己真正的勇敢,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为自己做点什么。

“他从来没拿我当情妇待,他爱我。我跟着他做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从十二岁起就跟着他,你说我跟着他做什么。若不是你联合家人逼迫他,现在的林太太是我。他是结了婚,那又怎么样。我承认我是生活在他的怜悯下,但我不承认,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本事,找他闹去,少来烦我。只要他说一句让我走人的话,我马上走人,也省得以后的若干年中,你这个不光彩的林太太一直生活在威胁中,不能安然。”声音不大,杀伤力不小。

莫黎从来不与人吵嘴,更不与人斗气,她的话,显然没有办法完全击败坚强的灵絮。只换来灵絮微微一笑。

“你现在就走,其它的你不用管,我的丈夫,我自己会看住他。”唐灵絮对莫黎下了逐客令。

莫黎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大话己经说出,如果还赖在这里,面子上实在不好看。而就这么一走了之,能走多远,最后,还不是讨林若言的一顿打。

“不好意思,我走还是留的问题,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莫黎沉下脸去,也不去翻弄抽屉了,本来想找一找林若言的袖扣的,哪里都翻过了,只剩下这几个抽屉了。

灵絮看着莫黎赌气坐在那里不在理她,当然不肯就此了解,走上前去,人高马大的她上去扯莫黎,莫黎如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死拽着办公桌就是不起身,两个人如两个小学女生一样别别扭扭的打着一场让人看尽笑话的架。

灵絮撕扯几下,见莫黎并不还手,心里有点急,如果莫黎能回手打她一下,那么她就可以去找外公,父母,公婆一起为自己讨公道了。可惜莫黎这个软殃子,太没劲。

莫黎肉肉的坐在那里,一脸不情愿的躲避着唐灵絮,她也有上前给灵絮一巴掌的想法,不过她看灵絮的身高体重与自己的身高体重明显是两个级别,林若言又不在,自己肯定是打不过她的,而外面看热闹的人能帮谁,莫黎一点把握也没有,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天天跟着林若言,可人家唐灵絮也是林若言的合法妻子啊。肉肉的莫黎此时还在想这些没有用的问题。

唐灵絮却早就被这么慢性子的莫黎激起她的火爆脾气,撕扯几下,直接抬手狠狠的给了莫黎一耳兴,狠狠的瞪着莫黎,喘着粗气。

莫黎捂着脸,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你凭什么打我!”莫黎很弱的问了一句。

“谁让你勾引我老公。”唐灵絮很强势的回答。

“你,你等着。”莫黎终于起身,离开那个位置,抹着眼泪,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冲进了那间正在开着高层会议的大门,门被打开,马上听到莫黎哭声,哭的如一个小孩。

唐灵絮在翻白眼,自己的情敌怎么会这么没用。

看热闹的人也在翻着白眼,太狗血了点,她们想看的是两女共争一夫的战斗,而不是这种小孩子的打架。

林若言看着莫黎哭着跑进来,投到自己怀里,如入无人之境的趴在自己怀里痛哭,搞得他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任莫黎在自己怀里大哭着,林若言没安慰也没拒绝。办公室内,一众高层眼巴巴的看着一个女孩哭的很伤心很伤心。莫黎哭了一阵,见林若言没哄自己,缓缓的把头抬起来。

“我开会的时候,不许进来胡闹,这规矩不懂吗?”林若言低头看着她,轻声的问着。

“懂。”莫黎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如一只可怜的小狗,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忘了自己跑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也忘了告她的状。

“你比她少什么吗?她打你,你就还手。她骂你,你又不是哑巴,找我来有什么用?出去。”林若言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平日里的宠爱与怜惜,好像在对一个陌生的人在说话。莫黎脸上的巴掌印,他猜也能猜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没有涵养。

莫黎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敢相信,林若言怎么会这么对她,以前打也好骂也好,都不会不管她,而现在林若言跟本就是置之不理的态度,莫黎再次睁着无助的大眼,冲出会议室。

林若言肯定是心疼的,莫黎的脸上的泪水,顺着带有巴掌印的脸一直在流,显然是受气了,可这丫头太笨了,跑到会议室来闹他有什么用,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扔下一众人等,去帮她讨公道,帮她计较她们的儿女情长呢。

会议还在进行着,林若言心里波动很大,想着莫黎,表面还是一脸严肃的讨论着下半个月的工作计划。总算熬完了这漫长的会议,林若言抑制着自己马上冲出去冲动,而是等其它人走的差不多了,自己才慢慢跺出会议室,想马上过去看看莫黎怎么样了,也顺带训训她,怎么能如此不识大体。

走进办公室,见到的不是莫黎,而是正翘着脚坐在他的位置处的唐灵絮。环顾四周,没有莫黎的踪影,林若言有点急。

“莫黎呢?”

“跑了。”唐灵絮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她就是想逼林若言失控,她想引起林若言的注意。

“你求神拜佛保佑她不要有事,不然,你非但林太太的位置不保,连你的小命都会有危险。”

林若言扯起唐灵絮,一米八几的个子拎起灵絮来还是很轻松的,如弹一粒灰尘一样,把灵絮弹出办公室,换来唐灵絮的撕心裂肺哭闹,他知道,自然会有人哄劝灵絮的,这里的马屁精不少。

回到坐位,拿起电话,拔了莫黎的电话。

“在哪呢?”林若言声音中很温柔,知道刚才对莫黎有点过,她受了气跑来找自己,虽然时间场合选的不对,可毕竟人家受了气啊,自己还没好气的训她。

“你不是不管我了吗?”莫黎委屈的质问他。

“不管谁也不能不管你啊,快回来吧,我己经帮你出气了。”林若言听出莫黎现在在哪里了,应该就是公司楼上的键身房,还有韵律操的声音呢。

“我不要。我讨厌你。”莫黎边说边哭,边用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

林若言放下电话,直接向楼上健身房走去,亲自把正在跑步机上浑泪如雨的莫黎接了回来。

唐灵絮自讨了个没趣,正对着外面的一群好事的女员工大肆渲扬着莫黎是个不要脸的小三这事,看到林若言走了出去,本想跟着出去找他吵闹的,可还没讲完莫黎的丑事,只得做罢。她就是想把莫黎在公司里搞臭,让莫黎不好意思跟在林若言身边。哪知,没出十分钟,林若言亲自把莫黎领了回来,一手领着莫黎的手,另一手给莫黎擦着眼泪。

唐灵絮要气炸了,自己再怎么渲扬着莫黎是情妇,是小三,可终是不敌林若言对莫黎的宠爱。只要有了林若言的宠爱,就算是情妇又怎么样?就算是小三又怎么样?灵絮嗓子紧紧的,觉得真正失败的人是自己。

丈夫能够不顾妻子就在身边,公然跟情妇卿卿我我,这是多么响亮的耳光啊。

“唐灵絮,警告你,以后有什么不满找我来闹,少拿我们莫黎撒气,她跟你不一样,她从小就听话,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撒泼,你要是再敢欺负她试试,我马上跟你离婚。”林若言不顾灵絮的泪水夺框而出,一心在安抚着莫黎,莫黎的面子是找回来了,但唐灵絮也成功的变成了笑话。

灵絮是被保安请出去的。因为她疯狂的砸着所有能砸的东西,这是她唯一的发泄办法。林若言任她砸,砸累了后,喊来保安把灵絮客气的请了出去。

他承认自己对灵絮有点过于苛薄了,可灵絮动手伤了莫黎,确实让他心中非常不满,这个女人,早点断了她的心思,省了大家以后的烦恼。

灵絮自那以后,很长时间都消停了,不是她想开了,是因为她病了。

她这一病,林若言成了罪魁祸首。莫黎也成了勾引若言欺负灵絮的帮兄,在林家,两个人一起被严亚菲痛骂一顿,灵絮的妈妈更是指着莫黎大骂狐狸精。林若言任两位妈妈级人物发泄完了,拉着莫黎扬长而去。

“她们是长辈,说的话你可以不听,不理,但不要公然跟她们对抗,让她们骂两句解解气,你缺不了一两肉,对不对。”林若言教导着莫黎,教她为人之道。

“嗯,我没对抗啊。”

“所以说你够乖啊,唐灵絮欺负你的时候,你就是太乖了。”

“她说话的速度太快,我跟不上。她的个子比我高,也比我胖些,我打不过她。”莫黎解释着,不是自己要乖,实在是力量上确实存在着差距。

“这么说来,你还做对了?”

“我觉得没错啊。”

林若言想想,也对,自己不在她身边,真打起来,莫黎还真是打不过灵絮的,拍拍她的头,这小脑袋还不算太笨。

三人行(反击二)

唐灵絮退出了,病好之后,她天天深居简出,再不出现在林若言眼前了。而莫黎也得到了暂时的平静。

林若言的工作是繁重的,莫黎能帮助分担一些索碎的小事,但真正秘书的工作,莫黎是无法胜任的,她的文化水平极其有限。很快,林若言有了新秘书。

新秘书很漂亮,美艳中透着婉约,行事更是大方得体,工作起来也非常精明能干,这让林若言很满意,在初期的短暂赔训后,林若言的工作量终于有所减少,慢慢轻松下来。

林若言有了时间,受益最多的是莫黎,她又可以缠他了,又可以窝在他怀里撒娇讨巧了。

莫黎轻松幸福了一阵子。

八月十五,林若言的外公外婆去了国外旅游,家宴就订要林家举办,莫黎叹着气,只能忐忑不安的准备着跟林若言回林家渡过这个中秋节。

莫黎现在甘心做一个情妇,身为情妇,在这种日子应该把自己锁在家里,让男人自己回家与妻儿老小团聚的。可是她这个情妇跟别人是不同的,林若言的家,也是她的家,林若言的父母,也是她的养父母。

林若言能体谅莫黎的胆怯,一边让莫黎伺候着自己更衣,一边出言安慰着莫黎。

“怎么?害怕了?”

“没有。”莫黎心里害怕,嘴上却不想承认,因为她和道,林若言一直希望她勇敢些。

“一会回家,主动点,大方点,在爸妈那里,你跟灵絮是一样的,多跟他们亲近亲近,这种日子,谁也不会找你的麻烦,给大家添堵。”林若言抬头,任莫黎帮她扣上最后的扣子。

“我一去,就会有人堵。我不去,大家还都自在点儿”莫黎有点自卑,有点别扭,也有点不甘。

莫黎不喜欢人多的场合。特别是这种是家宴。以前家宴,只有林氏夫妇与林若言这几个人,莫黎一点也不拘束,因为这三个人她都喜欢。而今天的家宴多了姨妈,姨父,多了唐灵絮,唐灵絮现在的身份又是林若言的妻,莫黎不喜欢,莫黎会很拘束。她不想去,可若不去,林若言又会说她胆小怕事,不够勇敢,只知躲避。

走至门口,莫黎不肯上车了,别扭着要自己留在家中,如一个小朋友一般执拗着。

林若言开始觉得很好玩,莫黎很有趣,拿她打趣着。可劝了两句,发现莫黎是真的害怕,真的躲避,心里有点恼火了,自己上了车,坐在里面不说话,也不看莫黎,只是脸色有点阴了。

一大早上,两个人,一个车外,一个车内开始他们的拉钜战。

“莫黎,你真没用,你就是个小废物。”林若言坐在车里,抽着雪茄,不看莫黎,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是废物,你自己去吧,废物在家等你。”莫黎抱着门前的大理石柱子,固执的说着。

“你越这样,人家越欺负你,因为你好欺负。”林若言现在还有点耐心,所以说话的语气还算温柔。

“我在家里,就没人欺负我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莫黎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老老实实的窝在家里等林若言,不想去那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她相信,在那里没有人会真心的喜欢她,欢迎她。

“莫黎,我数到三,你要是不上车,小心我揍你。”林若言扔了烟,给莫黎下最后通碟。

“……就你欺负我。”莫黎不情不愿的下了门前的小台阶,走到林若言的车旁,见没人给自己开车门,只好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还没坐稳,车就飞出去了。

“小废物,你怎么那么没用啊。”林若言看莫黎脸上眼中全是委屈感,主动跟她开腔,想哄哄她。

“我怕我去了,大家都尴尬。”莫黎还是很善良的,这种时候,她还能为大家着想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到了林家,除了莫黎外,大家表现的都很正常,尴尬的人,只有莫黎。

唐灵絮再见他们俩,如空气一般飘过,姨妈倒是很大度的跟莫黎与林若言打着招呼。林氏夫妇如常不变。

林若言很大方,大方的拿灵絮当客人一般招乎着,把莫黎发若无人搂在身旁。唐灵絮面无表情看了林若言两眼,露出一丝极其难看的笑,就算打过了招乎,转身去陪婆婆聊天了。莫黎搞得好紧张,她昨晚没睡好,一直在想,今天到灵絮后,如果灵絮再欺负她,她应该怎么样反击,没想到,唐灵絮只是拿她当空气罢了。

饭桌上,气氛被林森搞的很热闹,林森与以前的妹夫现在的亲家公推杯换盏,林夫人用小银钳子钳着肥肥的螃蟹,笑意盈盈的与妹妹聊着天,三个年轻人很中规中矩。林若言坐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今天饭桌上的不同,心里还在想,唐灵絮难道真学乖了?

莫黎低头不看任何人,耳朵听着林夫人与林姨妈的闲聊,手里细心的剥着螃蟹肉,剥好后,放在一个小盘子里,推到林若言眼前,然后再剥再推,再推再剥,这样,她能有点事做,也不至于太尴尬。心里想着,自己就算做情妇,也做得有一定的水平了,如此良宵佳节,自己可以与情夫的老婆同时坐在这里,还能不遭白眼,知足吧。

唐灵絮低着头,表情很自然,她无视莫黎,漠视表哥,只是认认真真的吃着自己的饭。

家宴吃的很和平,很安静,没有莫黎预想中的战争与事非,更没有挑衅与白眼,安静得让林若言诧异,让莫黎心里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唐灵絮的爸爸是个好酒的男人,喝得满面红光,拿着一杯酒,对着女婿说:

“女婿,来,以前,我是你姨夫的时候,你每年都会敬我酒,怎么我变成你老丈人了,你反倒跟我生份了?”

“没有没有,我看您跟我爸正在兴头上,没好意思打扰,来,我敬您。”林若言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举起酒杯。

“若言,今天这场合,按理说,我得说点什么,但我来的时候,灵絮嘱咐过我,这好日子里,不能提不高兴的话头,所以我啥也不说了,但你有些事办的,可对不住我闺女啊。”唐灵絮的爸爸打了一个酒嗝,吐子不清的挑着林若言的毛病。灵絮妈妈悄悄的掐了丈夫一把,不让他多话。

莫黎的头低得快到桌子底下了,唐灵絮还是一脸无表情。林森想帮儿子解解围,可严亚菲用眼神示意他别管这事,越管越乱。

“看您这话说的,我对灵絮,可向来是光明正大,清清白白,没什么瞒着她的,更没什么对不住她的。”林若言老神在在,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好像他领着情妇参加家宴,是一件极其理所应当的事情。他想让莫黎明白,除了那张纸,他暂时给不起,其它的,她就是他的妻子,不比灵絮差一分一毫,这点,他不打算藏着掖着。

灵絮爸爸还想说些什么,被灵絮妈妈强拉着,不让说了。只能喝下那杯酒,继续跟亲家公喝。

林若言看了一眼对面的灵絮,这丫头今年很反常,怎么变得如此大方了?又拍了拍身边的莫黎,让她尽管安心,用他在,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一个佣人过来,说公司打电话来找林若言,林若言放下筷子去接电话,莫黎想跟去,又觉得不妥,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里,继续剥着螃蟹,但一口也没吃,她吃不下。

过了一会,林若言回来了,告诉父母,公司有点急事,自己得先过去处理一下,拉着莫黎就要走。

“若言,一会你不就回来吗?让莫黎留下吧,今儿过节,让她也跟着一起热闹热闹,一会我们打牌,让她跟着搭把手。”严亚菲开口留人。

林若言看了一眼莫黎,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莫黎跟着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让他分心,可他又怕莫黎留在这里,再生出什么事非来。莫黎也是极其不情愿的,可又不好公然开口反对,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若言,你快去吧,不说很急吗?”姨妈过来帮腔。

“莫黎,那我先回公司一趟,一会就回来,你自己行不行?”林若言小声的问莫黎。但声音再小,林妈妈与姨妈也是能听到的。

“有什么不行的?我们还能吃了她不成?她从小就长在咱家,你这孩子,怎么问这么傻的话。”严亚菲有点受不了儿子的婆婆妈妈。

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若言只能自己离开,临走时,把自己的钱夹塞给莫黎,笑着安慰她好好玩。而莫黎也只能认命的一个人留在林家。

莫黎很不安,林若言不在这个家里,她就没了主心骨。

家宴很快结束,严亚菲支上了牌局,姨妈,灵絮,莫黎四个人开战,虽然没有正常牌局的热闹,但也不至于太冷清,太冷场,亚菲亚琳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牌局搞的很热闹,两个小辈默默的打着牌,唐灵絮话悲愤为力量,疯狂的大杀三家,赢了个盆满钵满,莫黎输的最惨,还好,林若言的钱夹很鼓。

不知不觉中,莫黎输光了林若言钱包里的所有现金,眼看就要给人家签支票了,而唐灵絮身边的钞票也堆得如小山一座了。莫黎在盼着林若言早点回来,她不喜欢这场合,都是玩的心不在焉。而唐灵絮赢的心情超好,居然偶而还送莫黎两个甜甜的大笑脸。

“莫黎,不用着急,若言回来后,让他帮你打上两把,一会就能赢回来。”姨妈看出莫黎的心不在焉,出言安慰。

“就是,这才哪到哪,若言有一年,手特臭,比你输的还惨,再接再励哈。”若言妈也开始安慰莫黎。

“哦。”莫黎只能低头应是,她倒不是心疼钱,她是不适合这场面。自己拿着林若言的钱包,输给林若言的老婆,这叫什么事儿啊。

林若言过了很久才回来,而莫黎己经帮他输掉几十万了,林若言微微一笑,大方签了一张支票给灵絮。跟长辈又客套了一会儿,聚会一散,就领着莫黎回家了。

今天晚上,他们还有很多节目。在海边豪宅的顶层,准备好了浪漫的烛光晚餐,他们要在一起好好的赏月。

三人行(反击三)

月亮下,影儿成双,莫黎依偎在林若言的怀里,小声呢喃着,情话分外醉人。林若言怀抱着莫黎,莫黎赏月,他赏莫黎。

此时无声胜有声,无声的承诺往往比有声的保证更加坚固。良宵美景,举杯对月,两个相爱的人儿对饮成酣。

莫黎对若言是感激的,她感激着他对自己的好,他感激着他时时刻刻都在力挺自己,更感激他从来没有拿自己当情妇看,虽然,她确实是他的情妇。

日子还是照常的过,没有唐灵絮的不时提醒,莫黎几乎忘了,睡在她身边的男人,是别人的丈夫。唐灵絮好像真的就这么认命了。

落地窗内,气氛很紧张,林若言盯着下面的几个分公司经理,他非常想知道,他们是用何种方法,能让公司的业绩在短短半年内直线下滑到如此地步,他真的很感兴趣。对一个大公司来讲,对一个相对稳定,以走上一定规模的大公司来讲,想上一个台阶,很难,可以这种速度大幅度亏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落地窗外,莫黎很悠闲,天气冷了,莫黎在那里,体会着秋天的味道,捡着一片一片的落叶,坐在躺椅上,闻着空气的清新,能听到里面的偶尔传出来的大声质问声,是她的男人在发火,莫黎很自然的选择躲开,她不想往枪口上撞,林若言的脾气,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怎么躲,也躲不过林若言的呼喊,莫黎只好重新回到办公室,看着站成一排被林若言训斥的中年男子,莫黎觉得很好笑,原来不只自己一个人怕他。

“你笑什么?还好意思笑,看看这份传真,是不是你接收的?”林若言摔了一打纸在莫黎面前。

莫黎低头看,实在想不起自己有没有接收过这样一份传真,但她明白,这东西,肯定惹祸了。

“我忘了,不记得了。”声音小小,但仍实话实说。

“你能记住什么?没记性的东西。”林若言显然很生气,狠瞪了一眼莫黎,莫黎马上低头。

莫黎脸红红的,林若言显少在人前训她,在公司里,更是怕她自卑,平时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训她,莫黎有点下不来台,但也不敢表示也不满,只能低着头,在心里求着林若言快点消气。

公司遇到了大麻烦,不但几个分公司的利润急速下降,就连总公司也有欺瞒证监会的嫌疑。那份传真是一份至关重要的财政报告,是需要在月初上报证监会的,可现在,那家分公司的股票连续几个跌停日,直到今天,他这个公司老总才知道分公司的内部运营出了如此严重的纰漏,同时也延误了上报时间,现在这事,很麻烦,搞得林若言很头痛。如果是莫黎接了传真没报告他,那莫黎这次的祸可就闯大了。

秘书拿来了所有分公司的年度报表与财务状况分析,林若言没心思再训任何人,只能在最短的时候,想办法补救,吩咐所有分公司的经理自己拿自己公司的报表与分析数据,马上回去,重新整理一份新的送上来。又吩咐了秘书今晚通知财务等直关部门加班,最后整间办公室只剩莫黎与他两个人。

林若言飞快的敲着键盘,既然报晚了,他打算瞒住不报,做一份假帐假报表递上去,这样,他可以靠自己运营几家分公司,从中周旋,那家分公司的上市股票反倒有起死回生的希望,现在,他必须重新部署一下,还要想办法,把公司无任何问题,无任何不良业绩的消息自然的发布给各家媒体,他很忙。

莫黎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身后就有个宽嘴大沙发,坐吧,他没让,莫黎不太敢。站着吧,太累,想出去溜哒溜哒吧,又怕触了老虎的须子,现在老虎正在气头上,就这么坐立难安的看着林若言,看了一个多小时,莫黎实在累了,悄悄的移步,慢慢转身,一步一步向门口挪去。

“上哪去?”林若言百忙之中,连头都不抬,在莫黎马上就要逃跑成功之时问了这么一句,吓得莫黎马上缩腿,摸着胸口大喘着气。

“我都没累,你这个惹祸的,还好意思累?”林若言自己摸了摸了肩膀,扭了扭脖子。

“也不一定就是我惹的祸啊。”莫黎小跑着过去,一边帮他揉着肩膀脖子,一边为自己辩解,这事,也不一定就是她给耽搁的,也许是林若言自己忘了呢。

“刚才怎么不直接推卸掉,干嘛承认。”林若言心里并不真的怪她,莫黎这几年跟在他身边,他从来没给莫黎安排过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只是喜欢她随时随地跟在自己身边罢了,莫黎己被他惯懒了,养笨了,所以,就算这事真的是莫黎给耽搁了,他也不怪她。

“我没承认,是真的不记得了。”莫黎声音中全是撒娇,没有辩解。

林若言现在太忙,没时间跟她计较中国的语言,其实,他希望当时她不承认,这样,他的这股火就可以发到别人的身上了。对莫黎,他一直都是想平等对待,或者说平和对待。平等,他不一定能做得到,但他确确实实想善待莫黎,就算莫黎惹出再大的祸,他都想帮她压着,只要他能压得住,而心中的火气,也只能自消自灭,只要莫黎不主动来点,一般不会发做。

“累了就先回家吧,我这几天,都得加班了。”林若言一边说,一边拿起电话喊司机,得先把莫黎送回去。

“我不走,我陪着你,加班完了后,咱俩一起回家。”莫黎看他不像要发火的样子,连忙讨好。

“不用了,你陪着我,我反而分心,你就在家老老实实的等我吧,把这事处理完,就一切如常了。”林若言拉过莫黎,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有些不舍,但也想尽快解决此事,在短期内解决,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莫黎被司机送回去了。林若言开始带着一众内部员工加班加点的查帐对帐重新制作做报表,对外还要应付各部门审核人员,及媒体发部事项,还好这个新秘书样样拿手,拿手到林若言都对她另眼相看。

没日没夜的忙了四天,总算把一切坏帐全部做平,而分公司之间重新换了领导人,也算有了新的变动新的生机。四天时间,虽然很累,却也很见成效。林若言总算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莫黎如小鹿一样扑了过来,亲热过后,林若言双重新享受他皇帝一般的待遇,自己躺在浴缸里,任莫黎帮他洗洗搓搓,揉揉捏捏。

林若言给自己放了两天大假,在家好好轻松轻松。

莫黎却被严亚菲叫到林宅去训话了。林若言再累也得跟着,他知道,现在的莫黎,就是一个小废物,自己不跟着,莫黎非得让人炮轰成一个刚果小黑妞。

虽然林若言反复强调,这次的事件,不一定是莫黎的责任,也许是自己忘了,也许是其它人的疏忽造成的。可严亚菲也反复问着同一个问题:你的办公室,唯一能自由出入的就是她,你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纰漏,还不是她这个小糊涂虫犯的错。

严亚菲郑重的要求,莫黎在家反省,从今以后,不许白天缠着林若言了。莫黎连连恳求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疏忽了,不会再大意了,可惜严亚菲咬死了口,就是不放。

“妈,我现在倒怀疑这事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了,怎么出事的时候,不见您出面,我把事儿解决了,您倒是第一时间把我们揪过来训话了?”林若言不顾情面的把自己的怀疑直接说了出来,看着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闭了嘴,怎么着也是他妈,他没有顶撞的习惯,更不会傻到当着莫黎的面让严亚菲下不来台,那是在坑莫黎。让莫黎更难为人媳了。

“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从今天起,我关她禁闭,您老什么时候消气了,我什么时候放她出来,行了吧。”林若言不想看到自己的妈发飙,他还想过消停日子呢。

莫黎有点委屈,可也知道自己这回确实有错,以为林若言不追究了,就天下太平了,其实,哪有那么简单,那公司的创使人,可是人家严亚菲啊。

严亚菲的面子总算找回来点,也算是平衡了,又训了莫黎几句,连带损了儿子几句,放他们走了。

第二日,林若言只能一个人去公司了,而莫黎,只能不情不愿的站在门口,向他朝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莫黎己经慢慢习惯在家等着林若言下班的日子。白天也学会自己逛街,找朋友打牌等娱乐打发时间了。

莫黎有一个较好的朋友,叫凌雪,是莫黎的同学。凌雪的叔叔是混帮派的,而那个帮派的幕后老大就是林若言,这层层的关系,让她们见面的机会相较其它同学多些,也就很自然的成了朋友。

这天,莫黎与凌雪逛着街,女人逛街,就是瞎逛,逛时间而己。两个人漫步在精品女装的一条商业街,花着钱打发着时间,其实都很无聊。年纪轻轻的她们,却过早的被禁固了。

凌雪看到一件喜欢的小洋装拿去试衣间试,莫黎坐在一边的休息椅上无聊的看着时尚杂志,她的一天只能如此虚度。林若言没有如对林妈妈说的那样,真正的关她禁闭,还让她自由活动她就己经偷笑了,当然不敢有其它的要求。

一股清香的气息飘来,莫黎还在低着头看杂志,忽然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一双穿着黑丝袜的大长腿。

莫黎顺着大长腿往上看,看到一张精致美丽也很熟悉的脸。莫黎直觉的想走,想着凌雪还在里面,自己这么走好像不太好。但她一点也不想与唐灵絮见面,更不想与唐灵絮有任何交集,也顾不上朋友了,微微一笑,起身就走。

“莫黎,我同情你。现在,你也尝到被人横刀夺爱的滋味了,该知道我当初有多么痛苦了吧。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他的合法妻子,我是林太太,你呢?你算什么?被人抛弃的情妇?连个下堂妻都算不上,可怜,可笑,更可悲。”唐灵絮也不留莫黎,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莫黎听得莫明其妙,但也不想细究,只是想躲开她,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的想法,莫黎走了,一个小三,能做到莫黎这个份上,也算是安守本分了。是男人的福气啊。

凌雪出来了,转了一圈,打算让莫黎帮着看看效果,灵絮拍了拍手,说不错,大方帮着买单,并交给凌雪一个礼品盒,说是林太太让转送给莫黎的。漂亮的拍了拍手,拿着手包在导购员的引领下,走到二楼去选皮草。

凌雪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想着是哪个林太太。唐灵絮她也认识,是林若言的太太,但她为什么不亲送送给莫黎,可见这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林家还有个林太太。林若言的妈。这个林太太可是谁也惹不起的,凌雪思来想去,拿着盒子,给莫黎打电话。

莫黎没有走远,正坐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屋躲清净。很快,凌雪把那个盒子交给莫黎了,并提醒莫黎,这盒子可是唐灵絮给的。

莫黎想扔掉,又总是有点好奇心。她在想,唐灵絮刚才说的那些话,那些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她同情她?莫黎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值得唐灵絮同情。因为白天不能去公司了?那每天晚上林若言都是搂着她睡的啊,也不算失宠啊,怎么就成了被抛弃的情妇了?莫黎觉得,自己是正当红的情妇。

三人行(反击四)

莫黎好奇的打开小小的礼品盒,里面掉出来的东西,让莫黎更好奇。

拾起掉在桌面上的袖扣,仔细看了看,上面有L的标志,应该是林若言的没错。这个男人的所有衣服都是经她的手送到洗衣房,然后再经她的手一一整理好。

但唐灵絮把它当成礼品送给自己是为哪般呢?莫黎有点乱,脑袋也很笨,一时猜不透唐灵絮的意思。把袖扣重新放进小盒子里,顺手扔进包包里,不再去想。

跟凌雪强颜欢笑的逛了一下午,然后照常回家,照常去叮嘱佣人今天晚上的晚餐要如何准备。回到楼了,懒懒的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今天唐灵絮的话,让她一直想不透,那袖扣,又是为了什么?

林若言依然有应酬,回来的很晚,莫黎还在等,一桌子菜都凉了,她没动一口。她就是一个这么傻的女人。

“不是告诉你今晚有应酬了吗?”林若言站在餐厅门口,脸微红,显然喝了点酒。

“我知道。”莫黎回答的有气无力。

“那怎么还等我?怎么不吃饭?”林若言满脸的笑意看着这个傻女人。

“没胃口。”莫黎说完,不管满桌子的饭菜,也不管林若言正等着她帮着脱西装,自己一个人上楼了。

林若言自己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合计着莫黎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都会兴冲冲的往自己怀里钻吗?今天这是唱哪出?

没人理,没人管,林若言也就不再把自己当成凡事需要人伺候的大少爷,自己脱了西装,走上楼去。把衣服扔在一边,看着趴在床上发呆的莫黎。

“谁惹你了?”林若言贴着莫黎想亲热

“没人惹我。”莫黎躲开他,故意捏着鼻子。

“是不是没意思了?要不,明天起,还跟着我,这都一个多月了,妈也该消气了。”林若言知道,莫黎不会嫌他的酒气,应该是心中有闷气了。

“不用了,她要是知道了,又该训我了,也会连带去烦你。”

“那你这是怎么着了?心情不好?”

“你袖子上的扣子呢?”莫黎无缘无故问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话,问的林若言愣了一愣,低头看,自己的袖扣果然不见了。

“又丢了。”林若言丢袖扣己成习惯,所以,也不在意。

“在我包里呢。你去拿来吧。”莫黎指了指扔在沙发上的小皮包。

林若言感觉到不对劲了,顺着她指的方向,坐在沙发上,拿起莫黎的包,打开,翻了关天没翻到。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包包的正中间,林若言打开,果我看到了自己丢的那粒袖扣。

“怎么在你这?还包起来了?有那么崇拜我吗?一个扣子,还搞的这么隆重。”林若言故意让气氛轻松些。

“唐灵絮给我的。”莫黎情绪还是不高。说的有气无力,因为她想不通灵絮的话。她实在看不出,林若言哪里变了。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成了弃妇了。

林若言看着莫黎,心里盘算着唐灵絮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还说,她同情我,连个下堂妻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被抛弃的情妇。”莫黎还是盯着天花板,正在分析这几句话的意思。

“别听她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呢?你不会是下堂妻,因为我会爱你一辈子。你更不是什么情妇,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弃妇的问题了。”林若言走过去,抱着莫黎,安慰她。

“那你的扣子怎么会在她那里?”莫黎看着林若言,想要答案。

“也许是落在哪里,被她拾了去。”林若言也没有答案。

“嗯,有可能。”莫黎现在越来越单细胞,她觉得林若言不会骗她,林若言爱她。

被林若言哄着吃了一碗粥,莫黎趴在他怀里,数着他胸前的几根胸毛,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林若言也不多话,只是搂着她,搂了一会,缠着她一起进入温柔乡。

林若言还是照常的忙碌,周一到周五忙公司的事,周六周日忙帮派里的事。莫黎周六周日会跟着他四处走动散心,周一到周五还是做一个养尊处优的悠闲女人。

直到莫黎无意间去林若言公司附近的咖啡屋休息的时候,看到林若言与他的秘书也同坐在那家咖啡屋一角,亲密的谈笑着。莫黎的脸上,湿湿的。她终于明白了唐灵絮的意思。

今天,林若言本是约了她共进午餐的,只不过,他忽然临时爽约,说是要陪一个客户吃饭,这回林若言没有要求莫黎同行,草草的挂断了电话。现在,这个与客户吃饭的男人,正跟自己的秘书亲密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像极了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莫黎怎能不心慌,不流泪。

一般女人,这个时候,会有两个种反应,冲动型会冲上前去大声执问,再给男女主角各一耳光,或浇杯水,给自己出口恶气。而大多数会选择默默离开,然后等男人回家后,或问或闹或离婚。

莫黎什么也没做,只是在门口找了一张隐蔽的空桌,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一边看,一边流泪,一边在想自己的后半生怎么办?

服务生过来问她要不要点餐,她扔给服务生一打人民币后,说想清静一会,要求不被打扰,要求咖啡厅暂时清场,她说,她想一个人在这咖啡厅里静一静。

服务生摇头说NO。莫黎又拿出一打人民币,问够不够,服务生还是摇头说NO,莫黎拿出一张支票。服务生走了,过了一会,清场。

林若言很不满,客人们都很不满,谈到一半被店家请了出去,这实在让人不舒服。

很多客人要会会这个清场的人,看看是哪路神仙,如此大的场面。当大家目光聚焦到坐在隐蔽一角的莫黎后,有人叹气,又是一个伤心的女人,谅解了,走了。有人调笑,一个小姑娘,长的不错,能够出得起价码让这家店清场,也应该是大户之家的女儿,为什么如此伤心,缺男人的话,他们都可以随时补充为后援军。莫黎扭头,如他们是一群苍蝇。还有人愤怒,应该说,只有一个人愤怒。

当林若言发现要求清场的人居然是莫黎的时候,他是愤怒的,这怒火从何而生,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生气。

揉着眉头,缓步到莫黎身边,低头看着莫黎。挥了挥手,喊来服务生,扔了一张名片,要求服务生迅速清场。服务生看后,表情很严肃,必恭必敬的接过名片,以最快的速度,把速家酒吧空了出来。

“哭什么?”林若言坐下,点了一根烟,声音里没有往日的关怀,大部分都是不满。

“我成弃妇了吗?”莫黎低头看着地面,眼泪正在往下砸。

“胡说。”林若言笑了一声,马上否定,他不会不要莫黎,莫黎是唯一的,唯一的让他愿意留在身边的女人,唯一的让他可以安心的女人。

“那你跟她来这里做什么?你刚才还跟她那么亲密。”莫黎小声的问着,一点底气也没有。

“来这里,能做什么?”林若言反问。

“是啊,来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莫黎自言自语

“闹够了没有?闹够了马上回家。”林若言看了看表,下午还有事。

“知道了,我一会儿会回去。”莫黎低着头,不动。她想在这里坐一会,不想回家。特别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回家。她想林若言给她个解释,可很显然,林若言没打算那么做。

林若言看她不动,有点气闷,再次皱眉,警告的语气对莫黎说:

“莫黎,我让你马上回家,没听见吗?”

莫黎无耐的抬头,看了一眼林若言,脸色不怎么好看。也顺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等的那个秘书。她叫什么来着?莫黎忘了。

“不听话?”林若言顺着莫黎的眼光,明白她在看什么,想着她在吃醋,反觉得好笑。

“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就回。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我就不回。”莫黎看着等在门口的秘书,忽然上来别扭劲,好像自己这么做,就可以跟那个女人争男人了一样。如果林若言跟着自己回家,那就说明,莫黎胜利了。反之,就说明那个女人胜利了。莫黎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嘴里固执的回应着。

“还真是不听话。”林若言佩服莫黎的胆子。明知自己生气了,还敢如此挑战,这是第一回。

莫黎把头偏向一边,盯着那个秘书,以前看她挺老实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一个狐狸精。莫黎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唐灵絮,也有点理解唐灵絮了。

林若言拍拍莫黎的头,扔下三个字:你随便。然后拉着秘书走人。留下莫黎一个人,傻了。

莫黎一直坐在那里,她扔的钱足够多,所以,店家也不催她。正好下午可以休息一下,所有服务生躲到里面打扑克去了。

莫黎哭了一会,想了一会,又哭一会,再想一会。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得给自己想想以后啊。

想到以后,莫黎擦了擦泪水,在心里发誓,如果林若言真的不要她了,那么她就要做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绝不纠缠。拎着包包,失神的走出咖啡厅。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快走两步,以为是林若言再等自己,走到跟前,才发现,车是他的车,司机却不是他。

司机给莫黎开了车门,莫黎坐了进去,任这车把自己拉回海别别墅,莫黎麻木的上楼,脱衣,洗澡,换衣,睡觉。

她没有等林若言,怕林若言回来跟她说什么,她怕听到林若言对她说分手,不要她了。那该怎么办?莫黎反复的思考该怎么办?

听到楼下的汽车声,熟悉的脚步声,莫黎看了看表,林若言回来了,跟以前一个时间,下班了。

她没有出去迎接,她不敢面对。

林若言自己走了上来,看着又被莫黎搞得死气沉沉的房间,林若言坐在床边,拉着莫黎的手,跟她解释。

“小傻瓜,吃醋了?”

莫黎不说话,不看他,装睡。

“别瞎想了,你误会了,只是普通的工作餐而己。你倒好,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哭,还搞什么清场,我能不生气吗?你也太不信任我了。”

莫黎还是装睡。

“下午因为有事,所以才想让你早点回家的,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你还不听话,不怕我生气?”林若言拉开被子,看着莫黎的脸,莫黎的眼珠还会转动,一看就知道在装睡。

“我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不许再跟我闹了。下楼吃饭。”林若言拍了莫黎屁股一下,自己站起身来,换衣服,打算一会下去吃饭。

莫黎没动,还在装睡。

“莫黎,别装了,快点给我起来。”林若言换了一身家居休闲装,看着一动不动的莫黎,开口警告她。

“你不是说你中午要跟客户一起吃饭吗?你骗人,你撒谎。你的秘书怎么就成了你的客户。”莫黎终于开口。开口就让林若言尴尬的答不上来。

沉默了一分钟,林若言声音中有点凌冽了。

“你有完没完?既然给你解释了,你就听着,还没完没了了?”林若言皱起眉头,恼羞成怒了。

沉默了三分钟,莫黎的声音变得释然了。

“你说没事,就没事吧。”莫黎选择听话,坐起来,脸上明显没精神,低着头跟着林若言下楼吃饭。

莫黎在想,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吧。自己抢了唐灵絮的,现在,终于有人来抢自己的了。

莫黎还想,如果林若言的心走了,她不会难为他,她会远远的离开他,不让他为难。

莫黎最后想,那个秘书,到底哪里比我好?

第24章

莫黎没有别的路好选。

她只能让自己相信林若言。因为,林若言是她的全部世界。

莫黎的心思,其实很纤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女秘书看林若言的眼神,与唐灵絮很像。她们都是用那种充满爱意却又不甘的眼神看着林若言。而前些天,唐灵絮跟莫黎说的话,让莫黎更加深信,这女人跟林若言肯定不清楚。

但莫黎不敢再深究下去,她不敢闹,也不敢逃了。

深究下去,无论能不能究出真相,无论她怎么哭闹最后都是一个结果。

如果林若言死不承认,她是没有一丁点办法的,闹的林若言失去了耐性,搞不好自己还要受顿皮肉之苦,然后老老实实的被他禁足在家。离开他,莫黎想都不敢想了,被抓回来是肯定的,她相信,自己都逃不出这座城市,就会被林若言的人给找到的,然后,是更大的惩罚,最后,还得老老实实的留在他身边。

如果林若言承认了,那么,莫黎更怕。林若言如果连骗都不打算骗她了,那就是己经不再乎莫黎了,那个时候,莫黎会伤心,会碎心。但她还是离不开。林若言就算不爱她了,也不会放她走,这是林若言一直反复强调的。他的女人,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这点,莫黎十八岁那年,就己经被强迫记忆,很深很深。

不管是哪种过程,结果都是莫黎受伤。所以,莫黎只能选择相信。

林若言不是傻子,对莫黎的心思,更是了若指掌。他清楚,莫黎并不是真的释然了,更不是真的相信他。他心里也很累也很无奈。

莫黎猜的没错,他确实跟那个秘书有点不清不楚,也确实发生了关系,这就是林若言的无奈之处。

他不是个花心的人,其实,他很专一,更专情。

这点跟他的家庭环境有关系,林森是个好丈夫,是个专情的好男人,而林若言从小在这种环境下,当然也相对现今社会的很多男人要专情的多。同时,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

林若言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天,自己到底怎么了。

中秋节那天,林若言忽然接到公司电话,公司的一份大订单出了问题,英国INTN公司正在追究责任。林若言只得赶回公司。所有公司部门经理级别以上的领导人,均己到齐,在挨个环节排查后,总算有了点眉目。

林若言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各部门送过来的单据,一一分析着,女秘书也拿着一打厚厚的报表进来,在解说报表的时候,林若言看着她红红的合体小洋装,衬着她嫩白的脖颈,份分引人注目,她身上的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道,让林若言一时热血上涌,下身有了反应。

林若言在那个时候,心中想的是莫黎,他想快点结束任务,马上去接莫黎回家,然后好好的灭灭火,解决一下自己的生理需要,所以,他压制着自己。

毕竟是中秋节,林若言早早放了大家回家过节。自己也己及快的速度取车,想马上回去接莫黎。当他把车开出车库的时候,看到了一瘸一拐的女秘书,出于道义,他不得不问候一下,原来,这女人刚才不小心崴了脚。他打算载秘书一程,把她送到计程车较多的地方,也算是尽了一个老板对员工的爱护之心。

女秘书在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很狼狈,林若言只得下车去扶,女秘书觉得颜面尽失,哭得梨花带雨。林若言无奈,只得把她送回家,然后把她扶进电梯,偏巧电梯坏掉了,没办法,林若言只得把她抱回家中,打算安顿好她,自己再走。

一进女秘书的家,林若言惊呆了。

房子很大,却空空如野。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一个床垫,与一个笔记本而己。

“没跟家人同住?”林若言不解的问她。

“我没有家人。”女秘书答。

“我看过你的屡历表,不是有父母弟妹吗?”

“我爸妈离婚了,早就各自组成了家庭,弟妹也都不是同父同母的,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这座城市。”女秘书坐在床垫上,很悲凉。

林若言叹了口气,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他除了叹口气,什么也做不了。转要就走,临出门前,回身帮她关好房门,可就这一回身,让林若言心软了。

秘书坐在床上,满眼全是泪水,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很坚强,也很脆弱。正是这强忍的眼泪,让林若言的心动了一下。

“我没事,我很好。”秘书看出他的担心,微笑着安慰着他。这让林若言心中想笑,这女人比谁都需要安慰,却怎么又反过来安慰自己呢。

林若言再次回到房中,看着坐在床垫上的女人,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女秘书摇头说不用,自己很好。

林若方笑了笑,看了秘书一眼,却发现这女人长的真不错,平时在办公室里很精明能干的样子,现在软弱的坐在床垫上,却是一副柔弱娇羞的可怜相。刚才的冲动再次燃起,林若言马上告辞,他又想起了莫黎。

林若言刚回身,却感觉到一个软软的身体在后面抱住了自己,那身体上的味道,那身体上的柔软,让林若言想爆发,虽然极力的压制,却敌不过女秘书含泪的乞求。

“陪我一会好吗?就一会,我太孤单了,我在这坐城市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想有个家,我想有家人,可我没有,求你,陪我一会好吗?哪怕只有十分钟。求你。”女秘书的声音很可怜,泪水滴在林若言的西服背后。

林若言回身,看了这女人一会,肢体上的接触,让他不想压制自己了。

终于,林若言还是背叛了莫黎,看着躺在身边的女秘书,林若言在心里想着,她有这么性感吗?居然让我辜负了莫黎。

林若言穿好衣服,撕下一张支票给那女人。并委婉的劝她明天最好辞职,然后扬长而去。

他不是不负责任,而是他己经有了要负责任的人。而这一夜情与长久的长相厮守相比较,林若言选择长相厮守。对这个秘书,有怜惜,没有情。

林若言认为,自己只是一不小心,没有控制住下半身而己,所以,他不认为,他背叛莫黎,所以,他还能很平常的与莫黎甜密相偎。

而女秘书也没有辞职,她退还了支票,她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她只要工作,其它的,什么都不要。她只想有一样事情,可以让自己充实。

林若言对这个秘书,本就很满意,平时工作也很专业,能让自己轻松很多。虽然有心让她走人。但在找不到合适人选接手她的工作的时候,林若言还是默许了。

那秘书再也没提过此事,好像两个人真的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这反倒让林若言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占了人家便宜后,不认帐一样,可事实上,他确实不想认帐,他不想破坏他与莫黎之间的平静。

一旦男女有过肌肤之亲,较之别人,当然会多了一份亲近,林若言与秘书虽然谁也不提这事,但两个人的配合却也默契了许多,工作上也更加溶洽了很多。这女人,也成功的引起了林若言的注意。

林若言跟她在一起,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她很自立,她很自尊,她更自爱。

她不要林若言的一分薪水以外的钱财,她更不用林若言去猜她的心思,她也不需要林若言为她做些什么事,来讨她欢笑。她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她只是个秘书,仅此而己。这点,就让林若言对她刮目相看。

她现在的所有,让林若言想起了小时候的莫黎,同样自立,同样的自尊自爱。但现在的莫黎,自尊过了头,自爱过了劲,自立却己丝毫全无。

这种无负担的接触,让两个人越来越熟,越来越多了接触,偶尔出会共进午餐。但却再也没有发生过跟性有关的事情。林若言把她当成一个红颜知己,很好的女性朋友。

可现在,面对伤心的莫黎,林若言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这份友情。看来,它伤到了莫黎。

第25章

在不断的自我欺骗中,莫黎慢慢给自己找到了平衡点。她对林若言越来越依赖了。她每天都会看着表计算着林若言回家的时间,林若言晚上如果有应酬,她也会要求跟在左右,她敌视着林若言的秘书。虽然她表面上选择相信林若言与秘书之间是清白的,但她的内心是持怀疑态度的。

她天天早上吵着要跟林若言一起上班。林若言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也欣然同意。不过几天下来,林若言发现,莫黎在身边,己经不似以前那么安静乖巧了。

只要秘书进来跟林若言谈什么事情,莫黎马上就会敏感起来,她或者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假装看书,而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秘书看,或者直接走过来,一脸娇柔的偎在林若言的怀里撒娇,眼睛依晴紧盯着秘书。林若言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在跟秘书宣告她的所有权,她在示威。

几天下来,秘书倒是没有什么,吃不消的是林若方。莫黎如防贼一样的防着林若言身边的所有女人,让林若言感觉到了束缚,他不自由了。而对于这样一个男人来进,不自由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莫黎经常可以看到林若言脸上的不悦表情。

秘书还是一如继往,丝毫没有改变,反倒是时常在莫黎幼稚的举动中,对林若言投以同情的一笑,林若言只能无奈的回以一笑,莫黎在他们两个人的眼中,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再向大人撒娇讨爱。

林若言开始在言语中劝莫黎不要来公司了,前一阵子,公司的那笔大订单的问题还没有正式解决,他很忙,而现在的莫黎,己经不能帮他真正的解乏了,反倒让他累,心累。

莫黎的脸上也越来越阴郁了,林若言不想让她去公司,在她的理解为,林若言嫌她防碍到他与那个女人之间的感情交流了。

林若言的心中,是清白的。他对自己的感情很明确,他爱的人是莫黎,他对于秘书只是从初时的同情到后来的敬佩,到现在的红颜知己罢了。

而莫黎一个人越想越委屈,虽然凌雪经常来找她玩,陪她散心,当然,这也是林若言授意。可莫黎己经没了兴趣,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的未来,她在想,如果有一天林若言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她很害怕。

越这么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越要想。莫黎变得焦燥异常。

这样的莫黎,林若言很心疼。知道是自己的某些举动让莫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很后悔。

在解决了INTN公司的事情以后,林若言给自己放了三天大假,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下,也想好好的解决一下莫黎的心病。

可男人与女人看问题的角度是不同的。

林若言以为,等自己把公事处理好以后,莫黎的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劝几句,哄几下,莫黎就应该恢复如常了。

莫黎却不是这样想,本来心里很小的怨气,在这林若言忙碌的时间内,己经积聚的很大了,有些事,明明没有发生,她却己经开始幻想了。她的潜意识里,林若言己经变心了。

早上起来,林若言本打算先与莫黎温存一番,然后跟她好好解释一下,最好,争取把莫黎的心结打开。可莫黎如一个木头一样,不抗拒,不迎合,只是紧紧的闭着眼睛。

林若言有些气愤,但想到,自己毕竟有错在先,于是耐着性子,开始哄她。

“莫黎,还生气呢?至于吗?不是都说了,是因为最近公司太忙,才不让你跟去的嘛。”林若言枕着手臂,侧躺着看着莫黎。手抚弄着莫黎的头发。

“没生气。不敢生气。”莫黎说的话有些赌气的成分在内。

“那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一点热情都没有呢。”林若言再次搂着莫黎,手揉捏着莫黎的胸部,再慢慢向腰下转移。

“我怕累着你。”莫黎躲了躲,不让林若言有进一步的抚摸,那抚摸会让她无法自持。

“那么体贴?那就高兴点,拿出点热情来。”林若言习惯了莫黎的低眉顺眼,一时没理解莫黎的话中有话。

“你能吃得消吗?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一天,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莫黎说话冷冰冰。但也不敢说的太过,说这话的时候,更不敢看着林若言。

这话让林若言听出了点味道,沉思了一会,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自嘲的冷笑一声,把莫黎摁在床上,把她的双手并拢,强行按在头上,一条大腿强行分开的她的双腿,另一只手,捏着莫黎的下巴,抬起莫黎的脸,让莫黎直视他。

“能不能吃消,我马上让你知道。”林若言现在很生气,他恼火于莫黎对他的漠视与轻视,莫黎把他当成什么人?是,他的确背叛了莫黎,但也仅限于那一次,不承认,也是为了两个人好,莫黎既然当初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现在就这么别扭呢?

莫黎从来不曾抵搞过林若言,包括这次,她也只是意思的扭动了几下身子,被林若言在屁股上拍了几巴掌后,也就老实下来,虽然不情愿,但也依然分开了双腿,任林若言欲取欲求,只是把头侧向一边,流下几行不甘心的泪水。

莫黎的泪水,刺激着林若言,让他没了兴致,这股气,也只能撒在她身上了。把她扭转过去,抬高她的臀部,分开她的双腿,从后面直刺进去,拉着莫黎的纤腰反复冲刺,大力□。他不想这样,他本来想跟莫黎来一次浪漫一些的□。来缓解两个人之间关系,哪知莫黎言语中的挑衅,及行为上的不配合让他恼怒,让他失了分寸。

莫黎被他拉的很痛,他的双手因为气愤,握着莫黎的要部握得很用力,而每一次的大力冲刺都直顶到莫黎体内的最深处,冲击力非常大,莫黎开始吃不消了。从咬着双唇强忍,到忍不住的低泣,然后是大声求饶。

“我不行了,你轻点,轻点,求求你了。”莫黎趴在床上,开始求饶,腰部的紧握与□的碰撞都让她受不了。

“你不是怀疑我吃不消吗?我这是在证明给你看啊。”林若言不慌不忙,答得轻松自在,手上的力气,却一点没见小动作的幅度也没有减弱,只是在速度上,慢慢减弱了一些。

“不用了,不用了。”莫黎连声告饶。

“以后还乱不乱说话。”林若言的速度慢了许多,力量也减了许多。

“不了。”莫黎趴在那里,感觉到林若言的速度与力量都开始减弱,身体上的不适感开始缓解一些。

“说,以后不会再随便怀疑我,会听话,不再乱吃醋了。”林若言的手劲也轻了下来,开始慢慢的挺进,再撤出,再挺进,再撤出。

莫黎从刚才疯狂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被林若言现在的体贴式的温存带到另一个高峰,嘴里重复着林若言的话,却己经期待后面的动作。林若言看她己经不再抵抗,转为迎合,也就不再跟她计较,□了几下,把她轻转过来,倦起她的双腿,从正面进入她的身体,再次慢慢引领着她进入□。

□过后,林若言很得意。看着软得倦在一边的莫黎,手拍着莫黎的屁股,把她搂在怀里,看着莫黎潮红的脸蛋,林若言笑了。

“不用皮带,我也能让你求饶。”林若言很自得。

莫黎知道,自己跟林若言斗气,永远是输的一方,所以,她不敢,也不会了。

伺候着林若言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开始如一个小妻子一样,去楼下交待着佣人早餐做些什么。林若言躺在床上,想着一会怎么帮她把心结打开。

莫黎再上楼的时候,是喊林若言下楼用餐。林若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让她跟自己躺在床上,开始耐心的劝导,希望她能顺着自己的想法,把心结打开,别在自寻烦恼下去。

“莫黎,我知道,我不好,让你误会了。可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呢。这么多年来,你说,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别的事情上,我不敢说,在男女这事上,我让你操过心吗?伤过你的心吗?家人那么逼我娶唐灵絮,我这颗心,还不是一直拴在你身上。还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林若言说着自己的好,就是不往这事的源头处说。

莫黎把头枕在的胸前,听着他这迟来的解释,心里怪怪的,很矛盾。

“我若跟她有事,怎么会天天晚上都回来抱着你睡?你看过哪个男人搞外遇,还天天回来搂着老婆睡的。对吧。”林若言点了点莫黎的鼻子。

“谁是你老婆,你老婆是唐灵絮。”莫黎有了反应。

“看看,又自己灭自己的士气。她只是名义上的,而我天天跟你生活在一起,这还不够吗?”林若言不满意的掐了掐莫黎的脸蛋。

莫黎歪着头想了想,林若言说的没错,好像搞外遇的男人,都会找借口不回家睡。而林若言虽然前一阵子不给她任何解释,但也是天天晚上回来,搂着她睡。这点上,莫黎觉得自己比唐灵絮要强,比那个女秘书也要强很多。

而林若言也确实没有过这方面的绯闻让莫黎伤心过,这是第一回,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唐灵絮的一句话。现在想想,如果没有唐灵絮的那句话,那么,林若言跟秘书共进午餐,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嘛。女人啊,你的耳根为什么那么软?哦,因为,你爱着那个男人,所以耳根才会变软。

林若言三言两话,莫黎越听,越觉得是自己小心眼了,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恼火那些天,林若言不让自己跟着去,她认为,林若言那个时候,明显是偏袒那个小秘书,自己不过是多瞪了那女人两眼,就被林若言赶回家了。

“我不喜欢你的秘书。”

“她很能干,有了她,我才能每天多些时间陪你。”林若言帮秘书说着好话。

“反正,我不喜欢她。”莫黎很固执。低着头,不再吱声。

林若言看了她半天,最后只能咬咬牙,秘书满大街都是,可以再找。莫黎,却只有这一个了。不能让她才闹了,也不能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蔫。

“好了,我明天辞了她,行了吧。”林若言揉着莫黎的脑袋,十分不情愿的表着态。换来莫黎的一个久违的笑脸。

“说话算话。”莫黎伸出一个小姆指,跟林若言打勾勾。林若言不喜欢,却也不想驳了莫黎的面子。

看着林若言跟自己打了个勾勾,莫黎舒心一笑,高高兴兴拉着林若言下楼用餐。心里再想,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起码现在,他的心里,我最重。

第26章

林若言说话算话,很快,秘书自动辞职了。

莫黎很高兴,她可以放心了。

她又开开心心的跟在林若言的身后了,林若言虽然工作量加大了很多,不过能天天看到莫黎的笑脸也就认了。期待着下一个秘书够精明,够能干。

他很体贴,给自己找了个男秘书,笑着对莫黎说:“这回你放心了吧,不吃醋了吧。”

莫黎趴在他怀里窝心的甜笑。

正当莫黎以为一切都恢复如前的时候,在一次偶然的饭局中,得知了一个让她心冷的消息,

一个普通的商业饭局,桌上坐的都是林若言商界的同仁,一个不长眼的马屁精过来,顺口夸了一句林若言有眼光,把新公司交给了一个新手,居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而那个新手的名字,刚好跟女秘书的名字相同,都叫林红。

林若言僵硬的脸上,莫黎可以看出,这个林红就是那个林红,女秘书没走,只是换了一个更高职务罢了。

莫黎让自己强颜色欢笑到饭局结束,然后坐在林若言的车上,脸色开始悲哀。林若言当然知道她不会高兴,她又会胡思乱想了。

“莫黎,别瞎想,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把她调离身边,就是不想让你不高兴,就是想博你一笑。但她能力不错,正好新公司缺人,所以让她过去帮忙而己。”

“那你干嘛骗我?”

“没骗你,她确实让我炒了,只是怕你误会,所以没告诉你她的新职务罢了。”林若言对自己的解释也不是很满意,所以也不期待莫黎能满意。

“她有那么好吗?让你舍不得放弃。”

“工作能力方面,确实不错。”

“知道了。”

“别瞎想,谁也不如你,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

莫黎还是选择让自己相信林若言,除了信他,她别无选择。

可紧接着,当她再遇唐灵絮的时候,又被唐灵絮一阵奚落。唐灵絮话里话外,都明确的表明了,林若言己另有新欢。莫黎不想听,可是又真的很好奇,唐灵絮说的是真是假。

莫黎借口身上不舒服,让林若言自己去公司了,林若言走后,她马上起床,收拾一下自己后,拿着唐灵絮给的地址,找到了林家的新公司,一家新开的分公司,规模不小,莫黎看着那幢大楼,心想,林若言,你对她还真的够信任,这么大的公司,就真的教给她去管理。

论年纪,那林红跟莫黎差不多大,论能力,却是天差地别啊。

莫黎以总公司助理的身份,很顺利的进入了新公司的内部,没有通报,她直接找到了林红的办公室。不是她多有勇气,多有胆色,而是她实在好奇,那个林红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多好的能力,能让林若言这次如此护着,女人在这方面的探究能力,总是出奇的高。

高层办公室空无一人,莫黎自己走了进去,看着林红的新办公室,莫黎再次泛酸,林若言居然让她担任那么重要的位置。她有那么好吗?

莫黎摸着崭新的办公桌,看着桌子上的一打打的文件,心里想,如果自己也这么有能力就好了,那就轮不到这个女人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坐在林红的办公桌后,体会着一个女强人的味道。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张纸,一张她看着眼熟的纸,拿起来后,莫黎的脑袋轰然巨响。

难怪林若言会偏袒这女人,原来,他们早就有了关系,原来,那林红怀了林若言的孩子。莫黎失神,眼泪落下。然后跌跌撞撞的逃走。

莫黎心空空的,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开始思量自己何去何从。

林若言从来没骗过她什么,在女人的事情上,更没有,这林红太特别了,她是第一个让林若言对莫黎欺骗的女人。

莫黎害怕,害怕过几个月后,林红生下宝宝后,自己该怎么办?那个时候,她会站在一种什么样位置?林若言会哪安置她?

莫黎忽然特别想见林若言,她马上换了衣服,喊来司机,让他送自己去林若言的公司。

快步走进林若言的办公室,林若言却不在公司,莫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

林若言的新秘书进来,给莫黎送进来一些饮品,莫黎哪有心思喝,只是失神的坐在沙发上想问题,她不停的拔打着林若言的电话,却总是关机关机,心烦的莫黎把电话摔了出去,她的心很乱。

“莫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吗?”新来的男秘看到莫黎的脸色不对劲,关切的问候。

“没事,我没事。”莫黎回答的心不在焉。

“那就好,我先告辞了,有什么事,随时喊我。”男秘礼貌退出,莫黎把头埋进大腿里,开始反复折磨自己的心。

“莫小姐,有什么事,您尽管跟我说,林先生不在,我会帮他处理好一切的。”秘书再次回头,莫黎的样子,实在让人揪心。

“你处理不了,只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谁也处理不了。”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我只是怕,怕他不爱我了,怕他不要我了。”莫黎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怎么会呢,不会的,林先生不是那种人,林先生很爱您。”

“你不会明白了,不会理解的。你告诉我,如果你爱一个女人,你会不会骗她?”

“善意的谎言,总是会有的吧。”

“我不要谎言,我不要这一切,我该怎么办?”莫黎有点受不了,她无法接受林红怀孕的事实,她怕林若言有了别人的小孩后,就会冷淡自己了。

“莫小姐,您别太激动。”

“你叫我怎么不激动,你叫我怎么不激动。”莫黎心里积蓄的阴郁瞬间爆发出来,她觉得很无助。

秘书走上前去,把自己的怀抱借给莫黎,莫黎趴在那怀抱里大声痛哭。

莫黎哭了一会,觉得心情好多了,原来,她需要渲泻。

莫黎发现自己怎么哭倒在这个不太熟悉的男人的怀里,觉得不妥,慌忙推开,抬起头来,想要擦掉眼泪,却无意中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铁青着脸的男人。

莫黎吓得站了起来,秘书回头,看到老板脸上,己全是暴烈的怒气了。

林若言两步上前,一拳挥在男秘的脸上,男秘的鼻子马上血流如注,莫黎吓得不知所措。

痛打了一顿那个敢抱着他的女人的该死的男秘,然后喊来保安,把这该死的男人送去社团。他的女人,是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的。

莫黎吓得倦在一边,不敢动弹更不敢说一句话。连看都不敢看林若言一眼。

“过来。”林若言关上办公室的门,处理完一切后,该处理莫黎了。

“让你过来,听到没有。”看莫黎一动不动,林若言声音加大。

莫黎哆嗦的走向他,知道自己犯了他的忌讳,知道自己这回少不了要挨他几巴掌了。

莫黎还没有走到他跟前,就被林若言一把扯了过去,紧接着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这巴掌打的很重,打的莫黎站立不稳,打的莫黎头晕眼花。

“起来。”林若言指着坐在地上的莫黎。

“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我只是……”莫黎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什么?莫黎,你是不是找死?你让他碰了多少?碰了多少?”林若言大声咆哮。

“没有多少没有多少,只是抱了一下而己,什么也没有。”莫黎吓得说话都哆嗦了,嘴皮子也不灵光了。

“是吗?”林若言看着莫黎,眼里全是怒火。然后拉起坐在地上的莫黎,打开办公室的门,强扯着她走出公司,把她扔进车里,狂速飞驰。莫黎吓得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回到家中,林若言拎着莫黎的后衣领,把她脱进房间,剥光她所有的衣服,把她甩向浴室,摔到浴室的地上,拿起花散用水冲洗着她,一边冲,大手一边不停的在她身上施暴,水冲到脸上,就是几耳光,冲到前胸处,莫黎的胸脯险些被他捏爆,冲动大腿处,林若言又强行分开她双腿,冷水直接冲着莫黎的□,莫黎半躺在地上,痛哭不己。

“说,让他碰了多少?”林若言很再乎,他的洁癖,不允许让他的莫黎有其它人染指,他气得很疯狂。

“没有,我发誓没有。真的没有。”莫黎求饶,她冷,这种天气,即使在室内,即使空调天天开着,她依然很冷。

林若言不再说话,扯着莫黎湿湿的头发,走出浴室,扔到床上,解下腰带,指着莫黎。

“我让你永远记住,你这次犯了一个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话言刚落,林若言重新扯住莫黎的头发,拉着莫黎出走房门,莫黎挣扎着不肯,她身上□,她不能出去,可力气不如林若言大,还是被林若言硬拉了出去,看着佣人们惊呆了的眼神,莫黎更加无地自容,只能用更凄励哭声来表达着自己的委屈与害怕。

林若言把她拉到顶层,并随便喊了一个女佣去地下室找一捆绳子来。中午的阳光很足,莫黎没有感觉到冷,但她感觉到羞辱万分,可还没来得求饶,就感觉到双手被林若言控制住,女佣在林若言的催促下,送来了绳子子。那绳子子把莫黎摁了个结实。

莫黎被双手反扣倒吊在顶层上的平台上,强子吊起后,莫黎的前关向前倾,后关身自然吊起,两条腿被林若言用绳子各自绑住,分别拉伸强子,绑在两边的栏杆上……

莫黎现在的姿态极为羞耻,莫黎哭的凄惨,嘴里不停求饶,林若言的皮带也马上挥到她的身上。

皮带不分轻重的遍布着莫黎的全身,林若言这回是气疯了,他的私有物,居然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这是重来没有过的事情,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莫黎的身上全是淤血,最重的地方,己经皮肉翻飞,哭声己经渐渐弱了下来。林若言的气,却还没有出完。

看着混身上来己无下手的地方,看着莫黎己经连哭的力都没有,林若言并没打算如此放过她。

走到她的面前,反起她的下巴,让佣人拿来一盆水,直接浇到她的身上与脸上,莫黎马上激灵一下,虚弱的看着林若言。

“这次的教训深不深刻?”林若言想先教训她几句,再接着出自己心中的怒气.

“你爱我吗?”莫黎被打得己经完全失去往日的理性了,居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你说呢。”林若言不以为然,更没心思回答她.

“你不爱我,不然,你怎么舍得。”莫黎的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

第27章

林若言心里动了一下,是啊,他怎么会舍得?看着莫黎现在这副惨相,他的心很疼。

“为什么不听话?”林若言被莫黎的话憾动了,想训她几句后,就放她下来.

对她的怒气,马上转为了怜悯,看着她□的身体遍布的伤痛,看着她混身上下,己有多处血肉翻飞,心真的会疼,那双平时为自己解乏按摩,冲煮咖啡,做这做拿的小手,现在被绳子勒得显然己经不过血了,苍白到无血色,而手腕处因为莫黎的不停扭动却己磨得血淋淋的,头发凌乱的散着,脸上是那种悲凄的认命相。

“你还要我怎么听话?”莫黎悲极反笑,笑中带着泪,她这话问的是林若言,其实也是在问着自己,问着苍天,她还要怎么做,才算听话。现今社会,还有如她这样认命听话的傻女人吗?

林若言被她问住了,是啊,还要她怎么听话?她还不够听话吗?

“今天的事情,我很愤怒。”林若言转变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些劝解的口吻,他想告诉莫黎,今天的事,太让他震怒了,所以才会如此对她。

“我知道,打死我吧。打死我,你就不愤怒了,打死我,就全都结束了。”莫黎平静得异常,己经痛到麻木了,全身上下,现在不管打与不打,都是那么痛。莫黎的意识越来越淡,刚才被水激的痛劲己经过去,精神越来越涣散了。痛,真的很痛,不只是身体痛,心更被揪的像是一颗千疮百孔的烂蜂窝,没了知觉,仿佛己空。

林若言听她这么说,也感到自己这次做的有点过,打的过于狠了,看着她那副惨相,也终究是不舍心疼的。看着莫黎的声音越来越弱,脸上却没了平时的乞求,而是一副解脱的样子,林若言怕了。

他怕莫黎会恨他。

让站在一边不敢动的佣人去房间取一条毯子,自己亲自动手,帮莫黎松了绑,把她抱在怀里,看着莫黎眼里顺下的泪水,在红肿的脸郏上流过,虽然动作很轻柔了,却还是听到莫黎的吸气声,他知道,很疼。

给莫黎身上盖了条毯子,林若言此时己经后悔这次的毒打了。抱着她回了房间,放在床上,莫黎却早己昏睡过去了。

林若言的心很不好受,更加担心,莫黎的身上冷冰冰的,无意识的她,如一具死尸,深深的触动着林若言。如果,刚才莫黎不问自己那句话,不说那句让林若言震动的话,现在的莫黎,可能真的己经被自己打死了。

给医生打了电话,林若言坐在床头,紧握着莫黎冰冷的手。那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血痕让林若言不敢触碰,那手臂上,全是刚才鞭打的事的痕迹,林若言此时,后悔得想撞墙,不过,后悔也是没用了,莫黎己经被他打得没了声息了。如果像平时一样,照着屁股抽她几下,教训几句,莫黎现在应该正痛哭悔过,然后怯生生的求自己原谅呢,而这回,林若言心想,应该换成他求她原谅了。

他真的后悔了,真的害怕了,他爱莫黎,他知道他爱,爱的过于专注,过于跋扈了些而己。

大夫进来的时候,被莫黎红肿的脸吓了够呛,马上明白,这是家庭暴力的牺牲品。当毯子被掀开,看着莫黎混身的伤痕时间,倒抽了一口气。这女人犯了多大的错,被打成这样?

林若言简单说交待了一下,马上让医生给莫黎消毒止痛,医生叹着气帮莫黎处理了伤口,很多地方,己经被抽得皮肉翻飞了。那些地方,医生只得帮她尽行包扎,包得莫黎如一具木乃伊。

林若言守了莫黎两天两夜,莫黎终于睁开眼睛,昨天的高烧不退,让林若言急得抓狂。他知道,他不能没有莫黎。

“小黎。醒了吗?”林若言急切的声音,在莫黎张开眼睛的刹那响起,那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莫黎虚弱的张开眼睛,看到林若言焦急的脸,眼泪流得无声无息。

“莫黎,对不起。”林若言看着刚刚转醒的莫黎,流出的眼泪,让他心痛,让他悔恨。

莫黎没有回答,只是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己被固定,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被缠了厚厚的纱布。

莫黎为自己感到悲哀。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只是看到林红的怀孕单子,伤心而己,他只是安慰我几句罢了,我不应该在他怀里哭,我知错了。”莫黎看着天花板,一边认错,一边流泪。安静,平静,一切都是那么静。

“别说了,是我做过了,我被气昏头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对不起。”林若言帮莫黎轻轻擦掉流淌出来的泪水,心痛不己。

莫黎不看他,莫黎相信,他是真的心疼了,可是莫黎也明白,如果有下次,他的心会疼惜她,但他的手却不会软。

林若言在莫黎养伤的日子,对莫黎极尽温柔,可终是再也无法看到莫黎真心的笑,不管他怎么做,做什么,莫黎也只是微微一笑,笑得很秀气,也很假。

养了足足一个月,莫黎恢复了体力,可性子却己大变,变得沉没了,变得郁郁寡欢了。

林若言很用心,时常把莫黎带在身边,人前人后,总是想办法逗她笑一笑。他想让莫黎走出这次的毒打的阴影,让以前的温婉的莫黎重新回来。

莫黎很听话,也很安静,林若言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只是她感觉到累了。不像以前那样,心甘情愿的跟在林若言身边,而是出于无奈,不得不跟着。

自上次毒打后,林若言待她一直很好很温柔,莫黎明白,林若言是在用行动跟自己道歉,而莫黎也真的不恨他。只是,更加怕他,总是想躲着他。

莫黎为自己的一生感到悲哀,她不是没想过就这样离去,一走了之,能走多远,走多远。可是,她被打怕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捉回,她也知道,被捉回来的下场是什么。

她心里还有另一个方法让自己解脱,但她舍不得。她曾想过,自己如果就这么结束了生命,那就可以远离疼痛,远离伤害了。她不是舍不得自己,她是舍不下林若言。

她爱林若言,很深很深。深到可以任林若言随意毒打羞辱自己,而无恨无怨。她舍不下林若言,她还没有看够他,她还没有抱够她,她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死了,林若言累的时候,谁帮她按摩,林若言深夜工作的时候,可有人会记起给他煮他最爱喝的咖啡,林若言狂燥的时候,还没有人肯去安慰他,肯去出他的出气筒。莫黎舍不下,她记得林若言对她的好,她记得林若言给她的一切,她记得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身后是林若言那宽阔的怀抱。当初的誓言,当初的堂前救美,都让莫黎记忆犹新,都逼莫黎放弃自我。

林若言叫来了林红,当着莫黎的面,问林红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林红一脸诧异,说没有。林若言又转头问莫黎是听谁说的,莫黎淡淡的说,是自己在林红的办公桌上看到的诊断证明。

林红回忆着,然后忽然拍了一下脑袋对莫黎说:“莫小姐,我猜你一定是误会了,是有一张诊断证明,可你难道没看姓名吗?那不是我的,是我秘书的,她拿了孕期证明来跟我请假的。

林若言看了一眼莫黎,心里为她不值,如果当初看得细一点,也不至于发生这次的毒打事件。

莫黎低头轻笑,她在自嘲,自己这顿打挨的,真冤。

林若言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对林红,他很抱歉,上次的一夜情,他除了抱歉,不能为她负任何责任,并希望她另谋高就,不是她能力不行,而是因为,莫黎会介意。

林红大方的与林若言握了握手,表示可以理解,同时对莫黎道歉,自己的一时纵情,一定让莫黎心里受了很大的伤害。伸出手,希望莫黎可以原谅。莫黎不看她,不理她,更不回应她。

林红尴尬的缩回手,然后跟林若言道别,转身欲走,林若言喊住她,以公司违约之名,给了林红一张支票,林红欣然接受。

莫黎对林若言此举并不感动。如果一开始,林若言就能这样做,她还会饱受那顿让她无颜活下去的皮肉之苦吗?

日子总算暂时平静下来。林若言也在试图挽回莫黎的心,总是抽出时间陪莫黎,安抚莫黎。

同时,林若言也训斥了唐灵絮,警告唐灵絮,以后少在莫黎面前胡说八道,唐灵絮不屑的反问他:“我哪句是胡说八道了?你跟你那秘书有一腿的事,全公司都传遍了,可不是我无中生有。”

林若言看了她一眼,同样不屑的跟她说:“灵絮,你比我干净多少?你要是还想保住你林太太的身份,以后,最好给我老实点。”

唐灵絮哑了一下,她有些心虚。林太太这个身份,她一直不想放弃。但她也清楚,如果表哥执意离婚,她真的什么也抓不住。这个男人的心不在这她在,人不在她这,她只有一个浮名而己,如果那浮名也没了,她还剩什么?她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与痛苦还算什么?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无论如何,她要保住自己的名份,有了这名份,她永远可以压在莫黎的头上过日子。

莫黎越来越内敛了,上次的毒打,让她无法安然的面对任何人,更无法像以前那样安然的在林若言的身边撒娇承欢了。她觉得自己丢尽了颜面,不管后来林若言对她如何温存,但她仍然觉得自己上次丢尽了颜面。即使在家,她也无法安然面对每一个佣人,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得深深的。

林若言母亲的来访再次打击了莫黎。林若言的母亲与姨妈在唐灵絮的陪同下,来到了海边豪宅。

林若言不以为然的大刺刺的歪坐在沙发上,表示自己对她们来访的不欢迎,严亚菲气的再次对儿子挥起了拳头,林若言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很挫败。

唐灵絮的母亲,对于莫黎现在所处的环境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自己的女儿应该住在这里才对,这样的豪宅才能陪衬女儿的身份。莫黎本来装病躲在楼上,不想下来,可严亚菲执意要莫黎下来,莫黎无法再装,只能下来应付一下。

“莫黎,若言待你不薄,我自认,林家待你也算是有恩的,你如果有良心,应该劝说若言回家,而不是放任他跟你在一起这么胡混下去,冷落了自己的妻子,他们都结婚多久了?去灵絮那里的日子一根手指都可以数得清楚。你这么做对吗?”

莫黎低头不语,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也不知道怎么才叫对,怎么才叫错。

“妈,快别说了。都是女人,都不容易,要怪,只怪表哥一个人。”唐灵絮挽着严亚菲,笑看着林若言。

“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些了,你们的事情啊,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我只是来传达一下长辈的意思罢了。”严亚菲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全是儿子的错,莫黎向来最是听话,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林若言的主意与命令,可是,儿子,她是说不通的,主意太正。只能拿莫黎开开刀了。

亚菲看了一眼儿子,这死小子还是那副无所谓的吊儿朗当的样子对她。

“若言,我跟你爸爸,还有灵絮的父母亲,及你外公外婆,都希望你跟灵絮早点同房,替林家生下一男半女,其它的,我们不管。”这是大家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所有人都很清楚,让林若言放弃莫黎,那是不可能的,但灵絮做为林若言的合法妻子,起码应该争取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林若言的孩子,这样对灵絮,对这个家,才稳定。

“成,不就一个孩子嘛,明年我就给你弄出来一个送过去。”林若言不以为然的看着妈妈,让唐灵絮生下他的孩子?那不是把以后的路都铺定了,想修改,就更难了,所以,这孩子得让莫黎生,这样,他才有可能把那张莫黎一直很在乎的纸,送给莫黎。

“说的轻巧,你连家都不回,怎么生?”严亚菲看着儿子,没好气的对他说。

莫黎坐在那里低着头,心里木纳到没有任何感觉。如果林若言回到唐灵絮那里,莫黎想,也许自己就可以慢慢解脱了吧。

“我就是我的家,我天天回!”林若言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跟母亲兜着圈子。

“若言,你要说出这话来,我可得把你外公的意思好好的转达一下了。莫黎,我们不会反对,灵絮能容下她,我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莫黎生的孩子,我们不认。你的孩子,只能是灵絮生的。这是你外公的意思,也是我们的意思。”严亚菲说出这话,偷看了一眼莫黎,对莫黎,她很抱歉,她承认,父亲的做法,很不人道,但个中原因,她也不晓得。

莫黎抬头,眼中全是不解,她忽然领悟到,不管她怎么做,她终究都是一个外人,一个公认的情妇而己。

第28章

林若言听了母亲的话心里很不舒服,看着莫黎一脸震惊加不解的神情,更加气闷。

“你们的意思?你们的意思有什么用?我的孩子我说的算,我想让谁生就让谁生,莫黎生的孩子你们不认,你们这辈子就断了抱孙子的想法吧。告诉外公,这是我的意思。如果你们与外公执意不认可莫黎,那也没关系,我不再乎此生一个孩子都不要,就让林家,在我这代上,绝后吧。”林若言说的很没良心,也很坚决。这里面,有买好莫黎的成份在内。他要让莫黎明白,自己对她的一颗心是多么的真挚,希望她能原谅自己前一阵子的暴行。

严亚菲被林若言气得直哆嗦,手指抖着,指着林若言,说不出一句话。唐灵絮的眼里己经全是泪水了。林若言连一个孩子都不肯给她,她明白,林若言早晚都会把她扫地出门,所以,不想给她一点机会。

林若言看着母亲被自己气成这样,心里很不舒服,走上前去,拉着母亲坐下,开始换一种方法跟严亚菲谈判。

莫黎耳中乱轰轰的,眼中全是雾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她不明白,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可耻的小三儿罢了,还想期望为人家开枝散叶?还梦想有一个可爱的宝宝?这样的宝宝,就算生下来也是不幸的,也是不被人认可的,不被人祝福的。她看到自己,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与她一样可悲。莫黎心中庆幸,还好,一直以来,避孕都做得很成功。

听着屋子里乱轰轰的一团,莫黎站起身来,慢慢向楼上走去,让他们吵吧,吵吧。

屋子里的人,各有各的伤心,各有各的愤怒,各有各的争执,谁也没心情去理会莫黎的离去了。

林若言跟母亲谈了几句,发现症结所在,不是母亲,而是外公。对于外公的做法,林若言一直以来都很纳闷。若说外公是为了灵絮好,那么就不应该把灵絮推给自己,这跟本就是在害灵絮。

严亚菲被儿子气得面红耳赤,灵絮哭的眼睛如桃,灵絮妈妈气得气喘如牛,林若言拔了林森的电话,让林森过来接妈妈,他跟这几个女人,说不清,也懒得说了。

终于消停了,林若言看着父亲的车子载着母亲一行人等离去,长出一口气,摇着头感叹,还是他的莫黎好。莫黎可从来不这么不依不扰。

快步上楼,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一个人发呆的莫黎,最近,莫黎特别爱发呆。

“别往心里去,他们说的不算。你什么时候想生,咱们就什么时候生。不听他们的。他们爱认不认。”林若言从后面抱住莫黎发呆的身子,感觉到莫黎混身一颤。

莫黎回头,回以林若言淡淡的一笑。

林若言心里也不好受,看着莫黎受委屈,他心里很疼。除了他自己,他是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莫黎,委屈莫黎的。

“莫黎,明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林若言试图开解一下莫黎沉闷的心情。

“不了,我知道你最近忙,不要惦记我,我没事。”莫黎再次回以林若言一笑。

林若言哄了一会,看到莫黎好像真的展颜了,心里稍感安慰,搂着莫黎说了些情话,慢慢的入睡了。莫黎一个人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唐灵絮意识到自己在林若言的心里,真的是一点地位也没有,连一个孩子都吝惜给她,对自己的地位越发的患得患失,她表面不动声色,天天陪在婆婆身边扮演乖宝宝。严亚菲怎么可能不明白灵絮的意思,可她也知道莫黎也是无辜的。

莫黎从小在林家长大,是她看着长大成人,成为一个大姑娘,又从一个大姑娘如何被儿子禁固在身边予取予求的。她心里很清楚莫黎现在的处境,她知道,这一切,莫黎都是被动的,而林若言才是罪魁祸首,于是天天电话给林若言上课,搞得林若言最后拒接她的所有电话,母子俩闹得有些僵。

在严亚菲的电话攻击下,击出了林若言的反动情绪。林若言开始不让莫黎再吃避孕药,自己也格外的卖力造人,他会给大家一个孩子,而这孩子,还非就让莫黎生不可,也正好借此机会,给莫黎正名,他认为,只要莫黎有了自己的骨肉,外公就算再狠毒,也是不会动莫黎一根寒毛的了。

严亚菲与儿子冷战了两个多月,唐灵絮每天都生活在忧心中,她们都在担心,林若言会不会真的让莫黎怀孕,那么,严亚菲没法子跟父亲交待,而唐灵絮更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最终,唐灵絮忍不住了,她飞往外公所在的城市,找外公外婆去哭诉了。

于是,林若言当晚接到了外公的电话,在外公不满的训斥中,林若言做了一件更让外公大跌眼镜的举动,他先行一步挂断了外公的电话,也隔断了那边的咆哮声。这让林若言的外公很是大惊失色,这个外孙,一向跟自己最亲,也最听自己的话,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

第二天一早,林若言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外公的亲信,一个跟在外公身边几十年的老下属。

听着他说外公被自己气得进了医院,林若言心里嘲笑外公,也不来点新鲜的,外公的身体,他很清楚。

既然有人来请,林若言也刚好有一肚子的疑问想找外公问清楚,他安排好公司的一切,给莫黎打了个电话,直接跟着那人去见外公了,他一定要搞清楚,外公为什么非要自己娶唐灵絮,现在又非逼自己跟灵絮生个孩子出来?

几个小时候的飞机,林若言看到了外公,正躺在医院的高干病房闭目养神呢。

“外公,您老的身体一向不错,这是怎么了?”林若言走到跟前,摸着老头的额头,一脸关心相,声音中却全是笑意。

老头睁开眼睛,睨了一眼林若言,不悦的说道:

“人老了,不中用了,连自己的外孙也会欺负自己了”

“外公,看您这话说的”林若言扶起外公,满脸嘲笑,这老头就是在装病。

祖孙二人关在病房里开始斗嘴,你一言我一语,慢慢的变为低语,开始谈到林若言的婚姻问题。病房中低语声声,病房外,一个中年男子忠心的把守着房门。

莫黎终于让自己真正的释放了几天。

林若言不在身边,在以前,她会想念,她会思念。而现在,她同样会想念,但更多的是一种轻松的感觉。

莫黎把自己关在房里,让自己发了一天的呆,在想着自己的从前,也在思索着自己的未来。

林若言的电话,每隔几小时,就会打过来问候她,语气很温柔,温柔到让莫黎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初到林家的日子。

穿好衣服,莫黎想回林家看看,那里有一屋子的娃娃,都是林若言送的。搬到别墅的时候,己经搬起了很多,但还是有一屋子的娃娃留在原来的卧室中。莫黎不想放弃它们,它们都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随手拿了一件风衣披在身上,走到门口,发现司机正在门房里睡觉。莫黎不想打扰别人,自己开了大门,走了出去。扬手打车,她要回林家找自己的娃娃,找那些美好的回忆。

她甚至有些想念林森与严亚菲,这两个人,曾经给过她一些微弱的父爱与母爱。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就算在家也只是跟她客气的打声招呼,可是,他们在莫黎的心中,依然是很重要的亲人。

车开到一半,严重的汽油味道让莫黎恶心的想吐,喊司机停了车,莫黎蹲在路边干呕。

“小姐,晕车了吧,来喝点水。”司机拿出一瓶矿泉水给莫黎。

“不用了,我不晕车的,可能是汽油味大了吧。”莫黎谢绝了司机的好意。林若言告诉过她,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任何东西。

“小姐,你是不是怀孕了啊,我老婆怀孕的时候,也特别怕汽油味。”司机是个热心肠。

莫黎蹲在那里,心里咯噔的一下,是啊,这个月早就过了经期,可是一直没有反应呢。

莫黎起身,付了车资,打发司机走了,她要自己慢慢的走走,散散心,也要理一理思绪。

路过一家个体诊所,莫黎盯着门口的牌子看了半天,内,外,妇,儿。莫黎想,要不要进去呢?要不要证实一些什么?证实了有什么用呢?

在外面站了近半个小时,莫黎打定主意,还是进去吧。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应该早些知道自己的情况,好早些为自己做些打算。

走进诊所,接待莫黎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男大夫,莫黎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护士,大夫马上明白,理解的笑了笑。现在就是有很多女孩子,还是那么含蓄,还是那么害羞。

护士亲切的笑脸,让莫黎多了许多勇气。她对护士说,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莫黎走出洗手间,把手里的早孕试纸递给护士,护士一脸笑容的恭喜莫黎。莫黎脸上很悲伤。

大夫护士多年的经验可以判断出,这女孩一定是未婚先孕,所以才会这么悲伤,大夫递给莫黎一张名片,上面是一家诊所的地址与电话与十分钟无痛人流的广告语。莫黎看了看,低下头,把名片放进口袋里,打算付了诊费后,好好找一个地方静一静,考虑一下这个孩子的去留及要不要告诉林若言。

诊所的门打开了,一对老年夫妇掺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护士热心的走了过去,引领着他们走进旁边的处置室,显然,是老主顾了。

“老伴,你先出去吧,一会,又该受不了了。”一个苍老的男声响起。紧接是那老妇人的低泣声。

“没事,放心吧,我不哭。儿子都不哭,我哭啥。”老妇人的话里,充满了心酸。手抚摸着儿子的背,眼里己是泪满。

“妈,不疼,早就不疼了。”青年男子的声音让莫黎感动耳熟。

莫黎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吓得马上转过头来,大夫正在找零,莫黎不敢留在这里,连大夫找的零钱都不要了,冲了出去。

她看到了那个人,那个让她被林若言吊起来虐打的人。她看到林若言身边的男秘书。

莫黎头脑一片空白,她现在不敢跟任何男人多说一句话,她本能控制着自己,不让林若言再有机会伤害自己。她看到了那个人,也很本能的想逃。可逃出来后,她开始回忆刚才的片段。那个人,怎么了?

莫黎随便时了一家饭店,胡乱的点了一桌子菜,其实脑袋很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点了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坐在那里开始思索。思索过后,莫黎感到惊心动魄的窒息。

林若言一气之下,把她打得体无完肤,那么那个男秘书呢?林若言可会放过他?越想越怕,越想越自责。是的,她明白,林若言不会轻饶那个人,林若言会用比自己受的惩罚要狠毒十倍几十倍的方法去折磨那个人。

莫黎趴在桌子上,捂着嘴痛哭失声。

匆忙结帐,莫黎又步行回到那家诊所,刚一进去,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那声音听了,都让人发寒。

“请问,里面怎么了?”莫黎怯怯的问。

护士回头,看到莫黎站在门口,连忙起身接待,但双眼都是红红的。

“太可怜了,因为得罪了黑社会,被那些人渣给折磨得差点连命都保不住了。”护士边说边掉眼泪。里面的声音还是那么惊心,同时伴着老妇人的失声痛哭。

莫黎扶着墙壁,闪些晕倒,她知道,因为她,都是因为她。而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29章

强烈的自责,让莫黎感到窒息。

想偷眼看看那秘书的伤势如何,可听到里面比杀猪还凄惨的叫声,莫黎止步不前,她害怕。

慌忙逃出,怕自己压抑不住哭出来。躲到诊所旁边的角落,莫黎蹲在地上,张着一双无助的大眼,眼里全是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两位老人挽着那个受伤男人出来了,莫黎看着曾经给过自己刹那温暖的那个男秘书,如今己形同废人,连走路都要年迈的父母掺扶,心里更加悲哀,只为自己一时的放纵,不但让自己体无完肤,也连累了别人。

一路偷偷的跟着前面的人来到一个住宅区,很普通的住宅区,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悠闲的老太太聚在一起聊着天,跟路过的邻居打着招呼,几个老头凑在一起打着桥牌,几个小孩追逐打闹,很温馨的感觉。让莫黎看得呆了,如果,她想的是如果,有一天,她的孩子也会这么活灵活现的嬉戏打弄吗?她也可以过这种安宁和谐的生活吗?

回了神,莫黎站在这一片居民区中,四下望去,全是楼群,她有些茫然,刚才发呆跟丢了前面的三个人,莫黎有点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前后左右的楼都差不多。莫黎硬着头向前走去。

看到一户人家正在搬家,莫黎随意的看了一眼,却发现,正是那个秘书的家人。

莫黎驻足观看,那秘书正坐在楼前小区绿化带的一处石椅上。

莫黎走上前去,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想跟他说对不起,她想问候他,她多希望他能告诉她,这一切,跟她的那个他无关。

“你好吗?你怎么了?”莫黎走到秘书面前,声音很小,也很怯懦。

秘书抬头,看到莫黎的刹那,居然傻了。

家人还在忙忙碌碌的搬着东西,没有人有精力注意到那个受伤的儿子的情绪上的失控。

男秘书惜日和煦的笑容己然不见,脸上有惊诧,有慌张,有愤怒,有怨恨,有无奈,最后,只剩悲惊。

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低着头,莫黎等了他好久,见他不答话只低头,莫黎无意间看了一下他身下的地面,她看到了被泪水打湿了的地面。

“对不起,对不起,一定是我害到了你了对吗?”莫黎马上明白,这件事,跟自己的那个他肯定有关,她明白,林若言不会轻易放过眼前这个可怜的他的。

莫黎的眼里也全是泪水,说话抽泣哽咽着。

两人对坐无语,纷纷垂泪。

这面的异样,终于引起了秘书家人的注意,那个老年妇人走了过来。

“乔逸,怎么了?这位是?”老妇人不解的看着坐在石桌两边的男女,都在哭,哭得都是不声不响。

“哦,妈,没事。”乔逸吸了吸鼻子。

“这位小姐是哪位啊?”老妇人声音中,忽然多了警觉。

莫黎忙站起来,刚想自我介绍,然后再跟乔逸的家人道歉,那边的乔逸马上出声制止。

“她是我同学,听说我出事了,来看我的,看到我这样,也跟着伤心。”乔逸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莫黎不要多话。

乔逸很快打发走了母亲,才正色的告诉莫黎,如果现在,家人知道她的身份的话,怕会引起整个小区的公愤,到时候莫黎求救都无门。

莫黎低头,不敢面对他。嘴里一直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不需要你原谅我,但请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好吗?”莫黎一直在泪眼婆娑的念着。

乔逸坐在那里青筋都爆了出来。

“别说了,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再惹上麻烦罢了,再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己经成事实了。”

“我能做什么补救一下吗,求求你了,不会我会一辈子无法心安的。”莫黎恳求。

“你还想心安?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因为他,我与我的家人都毁了,我们都毁了。”乔逸有些情绪失控,但也极力的控制着声音,不让自己的声音惊扰到正在搬家的父母。

莫黎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暴怒的男人。林若言的暴怒,会让她颤抖与恐惧,这个男人的暴怒却让她没来由的心伤。

再度无语,乔逸喘着粗气,大滴大滴的落泪。莫黎内疚的站在他旁这,惊惶失措,满脸悔意。

“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乔逸压制着自己满腔的恨意,下了逐客令。

莫黎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最后,在乔逸的怒视下,默默的转然离去。

乔逸看着莫黎离出,很想为自己报仇,林若言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现在,他掐死了莫黎,也等于要了林若言的半条命吧,短暂的秘书生涯里,他己经知道,莫黎地于林若言的意义是什么。

看着莫黎的背影,他无法动她,因为心中的怯懦,更为心中的牵挂,他趴在石桌上痛哭失声。莫黎回头,悲惊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痛哭,他是男人啊,男人不是都像林若言一样吗?男人不是不会哭的吗?。

乔逸的哭声再次招来了他的父母。

“逸儿啊,怎么了?”乔逸妈妈看着儿子哭成这样,自己也跟着老泪纵横。一米八几的儿子,哭起来如同一个孩子,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啊。

“没什么。她要走了,妈,你送送她。”乔逸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只想尽快把母亲支走。

乔逸的妈妈叹着气看了一眼莫黎,然后,走上前去,拉起莫黎的手对莫黎说:

“别见怪,他最近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走,阿姨送你。”。拉着莫黎的手,乔逸妈妈送莫黎离开小区。

莫黎回头看乔逸,那脸上有悲壮让莫黎一下子心揪了起来。

一路上,莫黎问乔逸的妈妈,乔逸到底怎么了?伤什么时候会好。

乔逸的妈妈泪水转在眼圈里,只是摇头,不说话。

莫黎打车走了,回头看到一个老年妇人萧瑟的身姿。

无精打睬的回到了家,却发现,忘了出去的目的,忘了取她的娃娃,很累,很困,很悲伤。

刚走进厅内,一个佣人就急忙跑过来,说是先生己经打了不下几十次的电话了,莫黎马上一惊,小跑过去拿起电话,忙给林若言回电话,她不想再惹他发怒,她受够了他愤怒时的的鞭挞。

“喂,我是莫黎。”因为急着回话,莫黎有些急喘。

“去哪了?”林若言的声音中,透露着他的不满与担忧。

“出去散步来着。”莫黎尽量让自己平静。

“怎么不接电话。”林若言压着脾气,尽量不发作。

莫黎翻了翻包包,发现手机不在。

“可能落在房里了,我忘了带电话。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莫黎有些害怕,怕他发火。

“……算了,下次出去喊司机,不许自己乱跑了,我会担心。”林若方不喜欢莫黎怕他,他真的很想于莫黎和平相处。

“知道了。”莫黎放下心,猜他今天心情应该很好吧。

“我明天就回去,乖乖在家等我。”林若言吩咐着,他受不了没有莫黎在身边的日子,更受不了不能在第一时间掌握莫黎形踪的日子。出于对莫黎的表面尊重,他并没有派人随时跟着莫黎,因为莫黎一向胆小,向来不敢一个人出门走太远。

“好。”莫黎应承着,不想反对更不敢反对。

“想没想我?”林若言心情好了些。

“……嗯。”莫黎想了一会,其实,心中还是想他的。

“不诚心,想我怎么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林若言却己经听出异样,在以前,莫黎会马上给他肯定的答复,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还需要想一下。

“我身上乏,我想去拿我的娃娃,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莫黎精神开始涣散,自己东扯西扯,不知所语。

“好了,你去休息吧,记得不许乱跑了,有什么事要出去,就让司机送你去,记住了吗?”林若言心中叹息,莫黎现在一定很怕他,其实,他只要她爱他就好。

“嗯,记住了。”莫黎身上是真的很乏,真的想睡一觉。

“去休息吧。”林若言体贴的放行。

“好。”莫黎挂断电话,回到房中,躺在床上,继续自己的悲伤。佣人喊她吃饭,她也实在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开始午睡。

睡到一半,莫黎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

乔逸一家在搬家,以后,要去哪里找到他?他还没有告诉她,他到底怎么了?她还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什么补偿。

疯狂的翻着自己的皮包,自己的抽屉,把林若言平日给她的零花钱,支票等全部找了出来,厚厚的一打人民币,还有一小打支票,莫黎不知道有多少,但她知道,乔逸一定很需要钱。

把所有钱与支票放在一个塑料袋里,莫黎冲了出去,走到门口,想想这事,不能让林若言知道,不然,他说不定还会生气,还会发怒,她怕。

回到房中,开始想着,如何偷偷出去,不让佣人知道,不让司机跟着。

躺下身来,盖好被子,按下铃铛,喊来佣人。

“我想吃新鲜的水果,让司机去大富华帮我买些回来。”莫黎一脸睡相,打着呵欠。

佣人出去了,过了一会,听到汽车起动的声间,莫黎趴在窗口看,车果然出去了。

穿了一身平时散步时穿的休闲装,把塑料袋藏在里面,跟佣人说,自己想去海边散步,一会就回来,然后如平时散步一样,不紧不慢的走出大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回头看看,没人跟着,莫黎马上换了个方向,走到路口,四下张望,终于等到一辆出租车,莫黎招手,然后,车飞速的冲向刚才那个小区。

莫黎刚要下车,看到从小区里驶出一辆货车,上面的东西,莫黎看过,是乔逸家的。

莫黎让出租车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乔逸的新家----一处破败的院落。

莫黎下车,正看到乔逸年迈的父母正在往下卸东西。

“咦?你怎么来了?”乔逸的妈妈眼尖,一眼看到莫黎。

“啊?”莫黎愣了一下,想起乔逸说自己是他的同学,马上点头应是。

“哦,我放心不下乔逸,所以过来看看。”莫黎心虚的撒着谎。

“哦,他就在里面,你走后,他伤心的什么似的。唉。”乔逸的妈妈叹了口气。

莫黎走了进去。乔逸的妈妈眼里充满了茅盾与希望。

乔逸再见莫黎,己安定了许多,还是没有话说。

“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是我害了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是想求你原谅我,或者给你什么补偿,我只是觉得你需要,请收下它们。”莫黎从身上把塑料袋子拿了出来,放在乔逸的眼前,惶恐不安,她怕乔逸误会她。

沉默了一刻钟,乔逸伸出手,打开了袋子,里面的金额让他惊心,这女人哪来的这么多钱?

“你哪来的?”

“他平时给我的零用钱,我很少用。全拿来了,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需要而己。请别误会我。”

“……是的,我需要。我父母为了我,己经卖了以前的房子,只能搬到这种地方来住。”乔逸低下头,为自己,为父母。更为了那一打打厚厚的金钱,在金钱的面前,再硬的汗子,都得低头。

“对不起”

“他打你了吗?”

“嗯。”

“走吧,我收了你的钱,你再不欠我了。”

“不,这远远不够,是我不好。”

乔逸收下钱,不在看莫黎,他需要钱,他不想让自己这一生都这么渡过,他想给自己一个希望,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不想让父母晚年如此贫穷痛苦,他觉得自己空有志气有什么用?己经害得父母晚景凄凉了,自己现在把志气丢在一边,起码可保父母晚景无忧,没什么不好。

莫黎坐了一会,觉得尴尬,走了出去,跟乔逸父母告辞,打算回去,要不,万一林若言一会又打电话回来,一定会生气的。

乔妈妈送莫黎走了出去,泥泞的小道,俩人步履为坚。

“姑娘,你是好人。”乔妈妈说话吞吞吐吐。

“不,我……”莫黎不知该怎么说。

“谢谢你不嫌弃我家乔逸。”乔妈妈看着莫黎,希望她确实跟自己心里想的一样。乔妈妈误以为莫黎是乔逸大学时期结交的女朋友。

“啊?!”莫黎诧异,不知所措。

“乔逸这次遇到这事,对我们来说,是灭顶之灾啊。”乔妈妈一边说,一这流眼泪。

莫黎更加无法心安了,看着流泪的老妇人,想着人家的灭顶之灾是自己带来的,眼睛也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乔逸……他……伤的要紧吗?重吗?能治好吧。”莫黎看着乔妈妈,真希望她告诉自己,乔逸过几天就能好。

乔妈妈听了此话,更加悲伤,不顾上周来往的稀疏人群,痛哭失声。

莫黎木然的站在那里,听着乔妈妈的低诉,刹那间,她想去死,她想问问林若言,为什么那么狠?为什么那么心狠手辣?为什么不搞清楚事实就如此殃及无辜?

乔妈妈讲完,己经如泪人,看着莫黎哭得比自己还伤心,更加深信,莫黎是乔逸的女友身份了,她之所以要告诉她,要跟她说清楚,就是不想害了人家姑娘,虽然,她很希望这姑娘能留下来鼓励乔逸,帮助乔逸,或者说,与儿子继续下去,不要分离。

莫黎再看乔妈妈,泪水模糊了眼睛,泪光中的乔妈妈让莫黎不敢面对,她不知道怎么对这老妇人说,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自己罪恶滔天,自己是害了她儿子的原凶啊。

奔跑着逃离那里,疯狂的在路上奔跑着,泪水顺着风的方向飘撒,莫黎不敢相信乔妈妈刚才说的一切,因为,乔逸受的不是人受的罪,而如此残暴的罪行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而这一切的始做涌者却是她的男人——林若言。

林若言是大坏蛋

有一种人,外表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平时待人也很谦和有礼,看起来,更是社会栋梁,成功人士。可其背后,却主导着阴暗的邪恶势力,若心狠起来,更是让人发指,做出的事情也只能用残暴二字形容。

林若言---就是这种人。

他可以在公司里扮演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也可以在家里扮演一个多情的丈夫。但在黑暗的某个角落,他扮演的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他爱莫黎吗?他的人和他的心都会回答:爱。

可他的爱里有太多的控制与偏执。他可以为莫黎倾其所有,但他无法接受莫黎有一点瑕疵。莫黎在他眼里是完美的,是专属的,是不容他人窥视的。

莫黎犯了林若言的忌讳,尚且被林若言发狠毒打,那么乔逸呢?林若言当然不会放过他。

盛怒的林若言,虽然自己暴打了乔逸,可怎么会解他的心头怒气呢?他的莫黎,专属他一个人的莫黎,却被别的男人染指了,哪怕只是抱一抱,他怎么可能就此罢休?于是,乔逸开始了他的噩梦。

那天,应该是乔逸此生最难忘的日子。

他被冲进来的林若言狠狠打倒在地上,他在学校时是个守礼的好学生,在家里是个懂事的乖儿子,初入社会,他又幸运的来到了市里首屈一指的大公司任董事长秘书一职,他的一切,都如白纸一样干净平坦,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老板林若言的另一层身份——一个统制着黑势力的黑色教父。

他被公司的保安押进了一辆车里,然后被粗暴的打晕,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是黑色的,伸手是看不到五指的。他能听到四周有古乐声声,他能听到麻雀的叫声,他也能听到人的脚步声,周围的一切,让他无法与黑社会联系在一起,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此时此地,己经身陷黑社会的血腥刑堂。

乔逸觉得身上很不舒服,手脚很僵硬,想动一动,才发现,自己己经被四肢绑定。他使劲挣扎了一下,听到锁链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惊慌,他从没有接触过的社会阴暗,让他马上大声求助,于是,他的噩梦开始了。

很快,屋里的灯亮了,明晃晃的射灯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无法睁开双眼。紧接着进来的一群人,让他打了个冷颤,这些人的脸色都那么邪恶,看起来,绝非善类。

“老大什么指示?”为首的是刑堂的堂主凌宵。他这里处罚的人形形色色,可头一次有人给他送来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大学生,而这细皮嫩肉的大学生得罪的人好像还是他们的老大林若言。

“没说,但听说是犯了老大的忌讳,动了莫小姐。”旁边的狗腿马上答道,他们也是听送乔逸过来的公司保安说的,他们还听说,莫小姐也挨了老大一耳光。可见,这事不小。

“哦,欺人妻!众人骑!”凌宵露出了玩味的笑,上下打量着乔逸。

凌宵坐在刑堂的高椅上,心里正在琢磨如何给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定罪。他的罪可不轻啊。

乔逸终于适应了刺眼的灯光,打量着周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大圆盘上,一时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变态处罚,要转晕他吗?

凌宵终于想好如何处置他了,对于这种涉世不深的小青年来讲,如果真的用堂规处罚,有点太不人道,所以,他打算网开一面,轻饶了他。

没有审问,没有教训,只有乔逸一个人的痛呼声,咒骂声,求救声与压抑不住的哭声。

电刑让乔逸坠入无穷无尽的痛苦深渊中,强烈的电刺激使乔逸的身体做剧烈的扭动和抽搐……

乔逸大张着嘴,双唇战栗着,脸部的肌肉也因疼痛扭曲了,腹部的肌肉也明显地抽搐着。这样电一会后,凌宵让人关了开关,乔逸得到了暂时的休息,但早己没有骂的力气了,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乔逸被留在刑堂里医治,一周后,才被放回家,这一周内,乔逸亲眼目睹了各种惨无人道的刑罚,他被吓傻了。在被放出去之前,有人对他做了某种洗脑。让他明白,如果想过安生日子,最后认命,守口如瓶。

回到家后的乔逸,从此消沉,形同废人。

莫黎痛哭着,她并不知道这残酷血腥的过程,她知道的,仅是结果,但这结果,己让她无法接受,她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

她觉得林若言是恶魔,怎么能如此残忍的迫害一个无辜的人,她站人十字路口,迷茫着。

终于,莫黎选择了逃离,她没有办法再面对林若言,她会被罪恶感浸吞,她觉得,林若言变得如此嗜血,全是因她而起,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恶的源头,她觉得她害了乔逸,她觉得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会很好,她想到了童年,她想了到她的父亲,她想到了从前,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混乱的思绪,让莫黎头痛欲裂。

顺着人行道,莫黎漫无目的向前走着,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走到码头,听着汽笛声声,莫黎有轻生的的念头。在跳下去的最后关头,莫黎感觉到恶心,这恶心让她想到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自己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宝宝,一个属于她与林若言的宝宝。

莫黎惊呆了,是啊,她不是一个人。她舍不得,舍不得林若言,更舍不得肚子里那个属于林若言的孩子。

汽笛的声音再次传来,莫黎看到眼前的一艘艘般只,摸了摸口袋里所剩不多的现金,走向码头……

与此同时,林若言正坐在外公家的客厅里,听外公讲那过去的故事……

林若言的外公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林若言到了这里,自然也就入乡随俗,做起了早睡早起的好宝宝。

临睡前,很自然的,他会打电话给莫黎,一边换着睡衣,一边夹着电话,等待莫黎的接听,很可惜,莫黎的手机,还是没人接,林若言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多,平时这时间,莫黎应该在泡澡,林若言挂断电话,直接打到楼下客厅的坐机上,心情很不错的叮嘱着佣人,晚上照顾好莫黎,别忘了睡前给她送杯牛奶,莫黎现在睡的不安稳,没有他在身边,应该睡的更不安稳吧。

当林若言听到佣人不安的说,莫小姐下午出去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林若言一下子坐了起来,口气非常不好,责问佣人早干什么去了?莫黎出去这么久,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佣人解释着说己经让家里的门更及司机出去找了,林若言异常平静,他在想,最近哪里惹了莫黎不高兴,她是出去散步?还是离家出走?

问清莫黎几点离开的,怎么走的,林若言开始给帮中的兄弟打电话,告诉他们莫黎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让他们马上满世界的翻人去。

放下电话,林若言无法安然自处了,对莫黎的思念更加如潮涌。穿上衣服,拿起车钥匙,悄悄走出房门,示意外公家的保姆禁声,林若言连夜往回赶,没办法,莫黎牵着他的整里颗心,而现在,他的心很乱,跳的很慌,很心烦。

凌晨,林若言的车停在了海边壮阔的豪宅处,看着所有家里的佣人及外院的司机,门更,连园丁在内,每个人都是一眼的红血丝,林若言知道,这些人,一宿都没睡,也明白,莫黎肯定没有回来。

给帮里的执事堂主打了个电话,依然没有莫黎的消息,林若言几步上楼,走进两人曾经亲蜜过的卧室里,床上还撒着莫黎的睡衣与换下来的套裙,打开莫黎的抽屉,莫黎在他面前向来是没有秘密的,所以抽屉连个锁都没有。

林若言看着平日莫黎放零用钱的抽屉里空无一文,愣了。

以往,莫黎不是没有离家出走过,可身上从来不会带太多的钱,只是在伤心的时候,冲动的选择离开,而不会往长远了想。可这次,看着空空如野的抽屉,林若言有点害怕了?难道这回莫黎是决心一定要离开了?

坐在床边,狠吸着烟,一言不发。他在想,哪里又惹着莫黎了?亦或是莫黎还记恨着上次的毒打?难道她早就计划好了?只等一有机会,马上真正的逃离?林若言对莫黎己经到了了若指掌的地步,他无法相信,莫黎会跟他这么样的耍心机,玩手段,林若言自嘲,莫黎这么乖的小孩也被他逼的不再乖了。

摁灭了烟头,林若言翻身到另一侧的床边,那里有个抽屉,放着莫黎的所有证件,林若言一边打开抽屉,一边祈祷着莫黎不要拿走里面的证件,如果证件还在,他可以很快找到莫黎,莫黎插翅也难飞出他的领地,而如果证件不在,那林若言就没有把握了,他在当地可以横行霸道,可以只手惹天,并不代表在别的地方也一样有用。

看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证件,林若言的心又放了回肚子里,莫黎逃不远,也逃不长。但马上又有些想不通了,如果莫黎是计划好的要逃离,那么,怎么会连个身份证都不拿?心里思量着,莫黎,如果是因为上次的毒打,让你心中记恨而逃离,那么,这次我饶了你。

走下楼梯,看着一排佣人站在那里,个个一脸惧色。

“她这几天都做什么?跟什么人来往?”林若言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如止水。可就是这平静,让真正了解他的人都明白,这是他大开杀戮前的信号。

佣人们各个面面相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黎走的无声无息,很忽然,忽然得让所有人都想不到,让所有人都意外。

天慢慢亮了,林若言的心情却越来越暗了。

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全城搜人,搜了一天,净然无果。

林若言的四周,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

莫黎的口袋里,只有一张一百块的人民币,她给自己买了一张船票。

当她来到陌生的小县城的时候,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她能想像得到林若言震怒的样子,她也做好了被捉回去的准备,大不了被他打死。自上次毒打后,莫黎觉得,这是早晚的事。

她想离开,她想透透气,她想让自己的心好过些,她其实要逃离的并不是林若言,而是自己心中那难以平抚的自责。她觉得,她的存在,害了很多人。

看着手里不多的零钱,莫黎在想自己该怎么活下去?找份工作?可她什么也不会?莫黎看着前方,是那么的迷茫,离开林若言,她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

今天晚上住在哪里?她发现,自己连身份证都没有,莫黎叹了口气,离开吧,重新开始吧,把一切全抛弃吧。

在县城的马路上溜哒着,莫黎四处张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渡过这离家出走的第一晚。她虽然有过多次离家出走的经验,可每次,只要被林若言发现她不见了,不出半天,肯定能找到她,而她,也就很自然的没有机会住宿在外头。

冬天的小县城,天黑的格外早,在夜晚的时候,是那么的静,莫黎终于找到一家很干净的饭店,她肚子饿了,点了几个菜,先添饱肚子再说吧。

莫黎认为自己己经很节省了,可是当她结完帐后发现,自己身上,只有几个硬币了,仰天长叹,今晚住在哪里啊?

最后,莫黎找了家网吧,把自己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当给老板,换了五百块。那表是林若言花了几十万送给她的瑞士名表。

莫黎要了个网吧的高档包房,那里有床,有电脑,还有免费的饮料供她喝。

莫黎坐在电脑前,心里开始不安,开始猜想林若言现在在做什么?又想着乔逸的未来可怎么办啊?她把她的所有家当都给了乔逸,不知对乔逸有没有帮助,想着乔逸妈妈流着眼泪,哭诉着乔逸的遭遇,莫黎对林若言的怨恨之心再次升腾。

迷迷糊糊的看着网络上的电影大片,莫黎困了,奔波了一天,对于平时养尊处优的她来说,实在是件很累很消耗体力的事。

外面一阵骚动声,莫黎心马上惊了起来,心虚的听着,怕林若言的人找到她,扒着门缝,莫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林若言,只是一群社会小青年在打架而己。

莫黎有点后悔,自己去哪不好,怎么跑到这么乱的地方呢,真的很后悔,她喜静,不喜闹。

从里面把包间的门反锁了好几扣,又把身边的小方桌挪到门口,顶在门上,莫黎忐忑不安的睡了。其实,她每次出走,都没有方向,更没有对未来的任何想往,她是茫然的。

第二天早上,打着呵欠,莫黎伸了个懒腰,险些掉到地上,她还以为是家里的大床呢,定了定神,方才记起,自己离家出走了。莫黎悲从中来,她又想起这次离家出走的原因,想起可怜的乔逸了。

莫黎擦了擦眼泪,摸着兜里的几张人民币,坐在电脑前,开始想自己该怎么活下去。足足想了一个小时,莫黎都不知道,自己能靠什么生存?

想不通就不想了,莫黎不打算难为自己。收拾一下里面的东西,莫黎己经在林若言的身边生活了太多年,习惯了整洁的环境,也习惯把身边的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林若言喜欢干净。

把桌子挪开,打开房门,莫黎的心呼的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处,一排黑衣人站在她的包房门口,为首的人,莫黎很眼熟,林若言手下的一个最得力的助手。莫黎早就习惯了失败,无论如何,这次的时间,是最长的。

低着头,莫黎己经懒得去想,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被人家发现的。她在走的时候,就己经知道,被林若言捉回去,这事一点也不难。

“我不想回去,回去了,我也会再逃。”莫黎孤零零的站在中央说着没用的废话,淡色系的休闲装,在一众黑色的包围下,显得格外的弱小。

“莫小姐,别让我们为难,林先生很着急,很担心你的安危。”为首的人礼貌的请着莫黎,他不会用强的,因为林若言有交待,对莫黎不许用强的,只能请她回来。

莫黎再次低头,心里在自嘲,到底怎么样,才能不被他们找到呢?自己还没来得及想到如何生存下去,如何逃得更远些,他们就己经赶到,真是兵贵神速啊。

在来人礼貌却也强硬的请求下,莫黎坐上了一辆豪华的加长房车,看到里面的大床,莫黎躺了上去,想着自己一会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莫黎笑了。打吧,打吧,我应得的报应。

莫黎站在林若言的眼前,居然没了惧意,反倒希望他能发狠打死自己,这样,她的心还能好过些。从昨天到现在,莫黎有些麻木了。

“昨晚没休息好吧,来,回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林若言的语气里没有责怪,脾气也是出奇的好。

莫黎有些诧异的盯着他,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

“不打我了吗?”莫黎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好运,林若言的脾气,她很清楚,即使现在硬压着,但他这股怒气也是早晚要撒出来的。

“不打,以后能不打,都不打。”林若言心里有种挫败感,自己在莫黎的心里,到底是什么?

莫黎看了他一眼,转身上楼,回到房中直接窝进被窝,她在反思,自己为什么每次出走,都会被抓回。

林若言随后进入,他想跟她好好谈谈,他想跟她道个歉。

“莫黎,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

“不能。”

“……跟我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话吗?”林若言依然让自己的语速平稳,听起来,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倒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师长。

莫黎不回答,盯着他看,这个人怎么地那么残忍,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可以随便改变另一个人的一生,另一个家庭的幸福。

“你怎么会那么坏?你怎么会那么残忍?”莫黎脱口而出。

林若言听不明白莫黎的话,是在怪前一阵子的痛打吗?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还没有哄好她?

“都是为你好,也许现在觉得残忍,总比你真的犯了错,弥补不了的强很多,你在我心中,太重要了,重得让我自己都负荷不了,因为太再乎,所以,有的时候也难免过激。”林若言按自己的思维回答着莫黎。

莫黎把头偏向另一边,她不会顶嘴,但她也不认同他的话。

“就为这个?莫黎,我跟你道歉,以后再不那么打你了,好吗?”林若言伸出手,想去拉莫黎的手,哪知被莫黎挣开躲过。

“道歉?有用吗?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再弥补了,道歉能解决什么?”莫黎偏着头,流着泪,声音不大,却能听出,她很悲痛。

林若言听出了不对劲,马上思考,莫黎是哪里不对劲了,是哪里刺激到她了。

“我给你机会,说,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家出走?上次你出走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林若言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莫黎,哭泣的莫黎很让人心疼,也很让人心烦。

莫黎不发一言,只是流泪。

“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上次挨揍的事?我承认,上次那么打你有点过,这几个月我也试着补偿了,你想我怎么做,心里才能放下。”林若言的耐性不多,对莫黎,总是比别人多了一些耐心,也多了一些爱心。

“补偿?你拿什么补,拿什么偿,你打我,我不怪你,我认命了,谁让我爱你,可你凭什么让无辜的人跟着受牵连,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你到底想我怎么样?”莫黎有些激动,看着林若言,流着泪质问着。

林若言点上一根烟,他明白了,莫黎出走的原因是什么,他现在很清楚。

在这件事情上,林若言是冤枉的。他盛怒之下,让人把乔逸送到帮中的刑堂,但他还没有时间去下令如何处置这个人。

只是送乔逸过去的公司警卫多嘴的把乔逸犯的过错告诉了帮中之人,而按帮规,对乔逸的处罚己经算是轻的了,凌宵也确实手下留情了,他只是简单的让乔逸得到了最后的结果,并没有真的让乔逸去体会那难受的过程。

当林若言暴打莫黎过后,莫黎陷入昏迷状态,醒了后,林若言也是一门心思补在莫黎身上,早把乔逸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而莫黎在这件事上,也是有责任的,她醒来后,为了自己的安危,也为了不惹林若言发火,只字没提过乔逸,她怕她提及乔逸,林若言反倒会误会些什么。

当林若言有事回到帮中的时候,才听说,乔逸己经按帮规处置了,己经让人废了。林若言压下了这件事,并嘱咐大家,一定不能让莫黎知道这事。

这样的阴差阳错下,乔逸废了,有些事,也真的无法弥补了。

林若言抽完烟,直盯着莫黎,他想知道莫黎知道了多少,他也想知道,这事给莫黎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知道,无管他怎么解释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也是于事无补的,莫黎也不一定会信。

“见过乔逸了?”

“嗯。”

“把你的零有钱都给他了?”

“嗯。”

“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些,给他送去,事情己经发生了,我也没法让时间回去,让这件事不发生,所以,我愿意配合你补偿他。”

“钱能解决一切吗?”

“我以为你己经明白这个道理了,没钱的是候,愁不愁?这块表让你这么低价转卖,它都为自己感到悲哀,好歹是名表啊,下次记得当高些。”林若言再口袋里拿出送莫黎的手表,语气很轻松,想逗莫黎笑。

莫黎任他把自己的手拿过去,任他再次把表带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次是我错了,原谅我,咱们一起想办法把这事弥补了,我送他去国外医治,再给他父母一笔钱,让我把这件事补过一下吧,好吗?”

莫黎看着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让莫黎动容,莫黎不是个有十分正意感的人,也不是个是非官很强的人,她为乔逸的遭遇感到悲伤,但她更容易原谅林若言的悔过。她的心中,谁也没有林若言重要。

“把他的地址给我,我让人安排一下。”林若言把莫黎搂了过来,莫黎没有再抗拒,她宁愿相信林若言,也不愿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莫黎把乔逸家的地址告诉了林若言,林若言哄着莫黎洗了澡,安抚了一下,轻拍着她入眠。看着莫黎睡着了,林若言自己走了出去。

林若言坐在书房,想着如何处理这件事。乔逸,他不再乎钱,只是,这个乔逸让他感到不舒服,莫黎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跟他搞离家出走,这让他很不舒服。

拿起电话,林若言把乔逸家的新住址给了手下,告诉手下安排乔逸一家出国,这辈子最好永远不要回国。如果敢反抗,那么就格杀勿论。

莫黎拿着手中的听筒,捂着嘴,傻了。

第32章

莫黎原打算给乔逸家打个电话,代林若言先道歉,然后告诉乔逸,林若言会安排人送他去国外医治,可当她拿起与书房电话连线的座机时,却无意中听到林若言的最后一句话,那最后的四个字,让莫黎心惊,让莫黎发抖。

听到电话的忙音,莫黎慌忙挂断。窝在被窝里发抖,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听到书房的关门声,又听到林若言的脚步声,昔日听起来分外亲切的声音,如今听起来,全如地狱之音。莫黎吓得哭出声来,随着脚步越来越近,莫黎越来越怕。

林若言进来了,看着莫黎瞪大了双眼正望向自己,脸上有泪,嘴唇己咬到青紫。

“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昨天着凉了?还是在外面吃错东西了?”林若言看着莫黎,心里在盘算,她又怎么了?会不会听到刚才的电话了?不是睡着了吗?眼睛扫向床边的电话。

此时的林若言,在莫黎眼里如魔鬼。

莫黎脸色飒白,身体倦成一堆,向后退去,说不出一句话来,深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再害到别人。

“过来,让我看看。”林若言深信,莫黎可能是听到刚才的电话了,或者又受了什么惊吓?

莫黎摇头,如哑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对一个魔鬼,到底能说什么呢?

林若言单腿上床去抓莫黎,想她抱在怀里安慰一下,莫黎吓得惊跳起来,从床的另一端掉了下去,摔到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莫黎并不怎么太痛,爬了起来,狼狈的起身,眼里全是恐慌,林若言坐在床上,不解的看着她,莫黎光着脚向门口冲去。

林若言起身快走两步,想去把她扯回来,莫黎尖叫着,跳着脚如一个小孩子,脸上全是泪水,嘴里大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林若言叹了口气,任莫黎冲了出去,然后不慌不忙的摁下电话,告诉门卫拦住莫黎。

莫黎怎么了?莫黎被林若言吓到了,她平时也知道林若言并非善类,可毕竟那些事情,离莫黎很远,莫黎自己从未接触过,而今时今日,莫黎亲身感受到了恐怖,她的一个无意之举,害得一个男人要残度终生,她的一个无意之举,害得一个家庭再无欢笑,就连她的一个幽怨,都会害得那个家庭从此不复存在,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的一些无意之失,这一切的一切,主导者就是天天搂着她睡的那个男人,这男人的一双手,可以温柔的给她快乐,也可以如地狱磨爪一般,结束所有美好。那是多么的血腥与肮脏。

莫黎冲了出去,门卫拦下了她,莫黎如疯了一般又叫又跳,大声号啕。她的心思现在格外的脆弱,也格外的敏感。她的大脑很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她甚至都不曾想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应该通知一下乔逸快点逃走。

莫黎还在与门卫纠缠,林若言站在不远处的平台上,看着莫黎摇头,这丫头怎么会那么傻,她以为她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唐灵絮与严亚菲好奇的看着这一切,莫黎光着脚穿着睡衣,头发随意的挽着,泪流满面的大声教训着门卫,而门卫一脸的无所适从,只是死死的把在门口,低着头,红着脸。而林若言却正站在别墅门口皱着眉头,无奈的看着这一切。

“你们在干什么?莫黎,你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严亚菲出言喝止住这混乱的场面。

莫黎看了一眼严亚菲及她身边的唐灵絮,刹那又是悲从中来,她的存在,让唐灵絮也不好过,让严亚菲很为难,莫黎心中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存在啊,为什么十几年前,自己没有死在刑堂上呢,如果那时,跟爸爸一起死掉,也许,今时今日很多人会快乐。而父亲也不用残度余生,她还以为莫天涯活着,只是不在国内罢了。

莫黎哭着看了一眼严亚菲,没有停止她的动作,她还在拼命拉扯门卫,她要出去,她要走,她要离开,她不要再忍受这一切。

严亚菲让门卫让开,她想看看莫黎能跑到哪里去?光着脚,连鞋都不穿,她能跑多远?

林若言己经走过来,看着母亲来了,也不好再让莫黎胡闹了。

“把她送到楼上去。”林若言看着莫黎的疯样子,对身边的门卫说,门卫抓着莫黎挥动的两只手,有点不安,有点拘束,但还是紧紧的握住莫黎的手腕,稍一用力,莫黎就己经无力反抗,然后被其扭送进去。

“妈,你们怎么来了?”

“你外公发现你丢了,给我打电话,你手机扔在你外公家里就滚回来了,你外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还有,公司你不管了?公司里现在乱成一锅粥,不见你的人影,原来躲在这里,跟她瞎胡闹。”严亚菲口气很不好。

“莫黎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太好,我着急,就回来了,一会我自己跟外公请罪去。”

“你眼里除了她,还有没有别人?”

“妈~,行了,你也找到我了,快回去吧。”

“笑话,我来自己儿子家里,怎么连屋都进不去?”严亚菲气的胸脯起伏超大,这有了媳妇忘了娘,可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严亚菲带着灵絮阔步进屋,林若言无奈的跟在后面,这本来就够乱了,她俩还过来跟着添乱。

“莫黎,你干嘛呢?你还要不要脸啊?”严亚菲一进屋,就被坐在地上哭闹的莫黎吓着了,莫黎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抱着楼梯的栏杆死不撒手,就是不上楼,旁边的门卫急得额头上直冒汗,身边围着一群佣人在劝。

莫黎只是抱着栏杆在哭,她有点迷离,有点崩溃,她有点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现在这些,对她来说,有点太纷乱,有点太复杂,真让她走,她也没有地方去,但越是拦她,她越疯了一般的想冲出去,她觉得这里低压低落她喘不过气来,身边的人如魔鬼,有几个人能安然?

“莫黎,马上起来,自己上楼!”林若言心情本就烦闷,现在妈妈和灵絮又忽然到访,让他更加心烦,对莫黎说话的语气,也开始生硬起来。

“我不要,我要走,放我走,求你放了我吧,我不要在你身边,我不要。”莫黎此时,头脑一片混乱,她在求林若言放她,如果清醒的时候,她一定说不出口,因为,她自己都应该很清楚的明白,这无异于与虎谋皮,这跟本是痴人说梦,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一生,早在很久以前,就在一艘汽船上,交给了人家。

“莫黎。”林若言拉长了声音,声音中己经有了不耐烦的情绪,出言警告。

莫黎此时却己经混乱到极点,根本听不出来了。还坐在那里自哀自怜,哭闹不休。

唐灵絮把头偏向一侧,掩着嘴笑,她不是笑莫黎,而是笑表哥,平日里把人家莫黎当成心肝宝贝,而莫黎耍起赖来,还真有一套,看着表哥焦头烂额,唐灵絮大呼痛快。

严亚菲上前想扶莫黎起来。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好坐在地上撒野呢,太丢人了,眼睛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这叫什么家教?简直是丢林家的脸.

莫黎感觉到严亚菲伸过来的手,以为是要抓她,吓得莫黎紧抱着栏杆,大声尖呢,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严亚菲气得伸手直接握住莫黎的胳膊,想把她拽起来,莫黎马上无意识的反抗,因为惊吓,力气极大,严亚菲怎么也想不到莫黎会跟她动手,被莫黎这么一推,生生的推了个趔趄,还好灵絮扶住她,两个人同时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林若言被这样的莫黎气着了,上前就给了莫黎一耳光,希望能打醒莫黎,先消停一会,哪怕等她俩走了再闹,林若言不介意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让着她,哄着她。

莫黎被打,看着险些被自己推倒的严亚菲,心里内疚着,又这样挨了林若言一嘴巴,委曲感袭来,眼泪更加汹涌,嘴里哭喊着:放我走吧,哥,求求你了。她现在是疯狂无理智的。

“莫黎,立刻上楼,给我反省去。”林若言这一嘴巴,是打给亚菲与灵絮看的,他如果不这样,怕两个人会纠缠得没完没了,莫黎就算再疯再受惊吓,也不能这么顶撞严亚菲啊。

莫黎不知哪来的勇气,站起身来,冲向门口,她的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离开,不要跟林若言这样的恶魔生活在一起。穿过唐灵絮身边的时候,灵絮伸出一只脚,莫黎被拌倒,单膝跪在地上,林若言瞪了一眼灵絮,走上前去扶起莫黎,激动的莫黎回手一巴掌甩在林若言的脸上,把所有人都打蒙了。

林若言看着莫黎,气得笑了。

“行了吧,有气也该撒够了,不许闹了,听话。”林若言把莫黎扶起,搂在怀里,想安慰安慰,想让莫黎平静下来。

莫黎扭动着身体,不肯老实的任林若言摆弄了,却感觉到林若言腰间某种冷硬的物体硌着自己了,很不舒服,莫黎想推开林若言,却没有力气,手无意碰到林若言腰间的冷硬,指尖传来的质感告诉莫黎,那是枪,那是一把很艺术的工艺手枪,林若言没事的时候经常把玩它,莫黎忽然间安静下来,任林若言把她搂在怀里,听着林若言在她耳边小声的哄着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别闹了。”

莫黎的手搂上林若言的腰,然后让自己的身体在林若言的怀里不停的扭动着,嘴里还在大喊大呢,手却慢慢解开了林若言的枪套,那漂亮的小牛皮枪套,莫黎很熟悉,经常在林若言清理,上光。

终于,小巧的手枪被莫黎成功的握在手里,莫黎不动了。然后对林若言说:我不闹了,你别抱我这么紧,我喘不过气来。

林若言闻言,马上松手,看着莫黎红红的脸蛋,以为她真的喘不过气来。

可惜,林若言发现自己被骗了,莫黎的脸蛋依然很红,可是那双小巧的嫩手上,却拿着一把熟悉的手枪,抵在她那凌乱的发间,唐灵絮尖呢着,严亚菲捂住灵絮的嘴,深怕灵絮的尖叫惊着莫黎,受惊的莫黎会真的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样,严亚菲会心疼,心疼莫黎,也心疼儿子。

周围的佣人纷纷发出吸气声与尖叫声,林若言示意大家闭嘴。盯着莫黎,林若言终于动气了。

“把枪给我。”林若言声音冷得如冰。

“让我走。”莫黎不肯让步。

“别找打。”

“让我走!”莫黎有些激动,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在威胁林若言,拿自己的生命威胁林若言。

“有子弹吗?傻瓜。”林若言很轻松的样子,对莫黎露出一丝你很傻的嘲笑。

莫黎被这句话搞得愣住了,难怪林若言有持无恐,原来,这里没有子弹。莫黎有点失望,手放下来,立刻被林若言一脚踢在手腕上,手枪应声落地,林若言弯腰拾起,一枪打在莫黎身边的大花瓶上,一个几百年前的古董花瓶就这么报销了。

把抢别回腰内,林若言脸上全是狠笑,一手拽住莫黎的长发,想把莫黎托回房间,好好揍她一顿,看她老不老实,看她还闹不闹?

莫黎傻了一样看着花瓶,明白自己被骗了,真恨自己怎么就那么笨。被林若言拽住头发往上托,莫黎死活不干,发根处的疼痛让她再次泪水横流,却宁愿趴坐在地上,也不愿被林若言重新托回自己的卧室,那里太冷,太恐怖。

林若言被莫黎反抗到底的决心给气得想杀人,抬手又是一耳光,打在莫黎的脸上,莫黎疯了一般的尖呢着,哭闹着,气得林若言想抽出皮带好好教训她,可碍于太多外人在场,不想让莫黎太丢人,于是扯住莫黎的胳膊照着莫黎的跨部与大腿就是两脚,这两脚狠狠的踹在莫黎的身上,莫黎吃痛,痛哭出声。却就是认死理不肯就范,不肯遂了林若言的意。

林若言气得不行,当着母亲与灵絮的面,他今天的脸,算是被莫黎丢尽了,也不管不顾起来,刚一松手,莫黎马上跌座在地上,林若言盯着莫黎,缓缓的抽出腰带,把抢扔给身边的一个佣人,把皮带对折,指着莫黎问:“还闹不闹?嗯?”

莫黎看着皮带,马上惊慌无助起来,眼里却没有请求。

严亚菲看到这局面,不想事情闹大,忙拉住林若言,要抢他手里的皮带,这叫什么事?儿子当着自己的面教训莫黎,不管莫黎现在是什么身份,让她视若无睹,那她办不到。

“打死我吧。”莫黎憋了关天,只憋出这么四个字来,这四个字,却把林若言气得要发疯,他想让莫黎认个错,给他个台阶,可哪知今天的莫黎人来疯,就死活不肯认这个错。

林若言挥起皮带,狠狠的抽向莫黎,莫黎躲都不躲,皮带落在身上的刹那,钻心的疼痛,让莫黎清醒了。可是也来不及了。此时的莫黎,发现自己真傻,怎么敢这么不知死活的跟林若言闹。一下接一下,林若言面无表情,却鞭鞭带风。

莫黎被抽打的逐渐清醒,一边翻滚着身体,一边回忆着刚才的一切,自己是迷了心智了吗?

一皮带打在莫黎的腰间,莫黎本能的护在自己的肚子上,这个动作让她想到了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

不行,不行,不能让林若言伤了这条无辜的性命,莫黎哭泣。

“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莫黎毫无尊言的求饶,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肚子里的生命,莫黎本就是一个母性十足的女人,对于自己腹中的小生命,莫黎很珍视。

林若言听了,长喘一口气,终于等到她认错了,也算是有台阶了,又意思的扫了她几皮带,都轻扫在她屁股上,然后住手,一脸寒意的盯着她。

“还闹不闹?”

“不闹了。”

“给我跪着,没让你起来之前,一直给我跪在这。”林若言声音中透着狠劲,我后扔了皮带自己转身上楼。留下满身鞭伤的莫黎跪在地中央,留下看得傻了的严亚菲与唐灵絮,亚菲气得不轻,为莫黎也为若言,唐灵絮走到莫黎面前,蹲下身子,一手捏着莫黎的下巴:

“哟,我老公还真舍得下手,这细皮嫩肉的小脸蛋全是手指印,莫黎,你疼不疼啊,哈哈哈哈……”唐灵絮很是兴灾乐祸。

莫黎低头,眼泪顺着脸掉落在地上,手摸着肚子,心里在说:“还好,还好,妈妈保住了你,这就够了。”

第33章

亚菲拉着灵絮走了,临走的时候安慰的摸了摸了莫黎的头,说了声:“可怜的孩子。”

唐灵絮还想出言挑衅,却被亚菲狠瞪了一眼,拉走了。

客厅很静,佣人们纷纷躲到了后面,没有人敢在这节骨眼上露头。莫黎一个人跪在地中央,眼泪还在流,她发现最近她特别爱哭,眼泪也是特别的多。己经麻木了,对于自己的泪水,莫黎早就没了感觉,她想,林若言也该麻木了吧,也该没感觉了吧。以前,林若言看到她哭,总话好言相劝的,可如今……莫黎不想再思考。

林若言在楼上显然没有消气,因为,莫黎听到楼上书房里,传来了林若言的咆哮。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的孩子,只让灵絮生,莫黎就算要生,也让她排在灵絮后面行了吧。”林若言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莫黎在下面听得真切,眼泪再次横流,心里不住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凭什么?

林若言暴怒的声音再次传来:“大不了,从我这代起,林严两家断子绝孙好了。”

林若言把手里的听筒摔向墙角,不解气,又狠狠的踢了两脚。

拿出烟,想借以平抚一下自己心中的愤怒。

外公的理由与原因,他可以接受。他不是小孩子,他明白有些事情关系着家族的荣誉,与家族的敏荣,所以,他可以为了这些,给灵絮一个孩子,这是最基本的了。可外公让他低调一些待莫黎,把莫黎金屋藏娇藏的严密些,他接受不了。他不想让莫黎过那种见不得人的情妇生活。在他心中,莫黎才是他要疼爱一辈子的,才是他需负责一辈子的。

想到莫黎,他再次叹息,怎么办呢?怎么对待她呢?有些事有些话没有办法跟她一一讲明白,说出来,她也不一定能真的理解,反倒会傻呼呼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自以为很伟大,很献身的逃脱。

林若言摁灭手里的烟,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朝楼下走去。天冷了,让莫黎一个人跪在客厅里,他还是有不舍的。

“怎么样,想通了吗?”林若言站在莫黎身前,低头看着莫黎,她怎么还在哭?林若言是来跟她台阶下的,只要说声我错了,林若言会马上把她抱回卧室,好好开解。

莫黎抬起头来,盯着林若言,心里再怪林若言,凭什么连生孩子这事,自己都要排在唐灵絮的后面,如果自己生在灵絮的前面,难不成他还要掐死自己的孩子?

“林若言,我恨你!”莫黎跪在地上,满脸的坚强,眼神里全是恨意。

林若言被以为她会认错,却得到了这么一句话,把他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站了半天,最后轻笑。

“好,好,好,那你就跪到不恨为止。我去睡了,你什么时候不恨我了,什么时候起来,上楼找我,说一声对不起就行。”林若言看着如此执着的莫黎,反倒真的不生气了,觉得她像小孩子一样,挨了大人的打,开始几天总是要闹些别扭的。

喊来佣人给莫黎拿了个软垫,让她跪在上面,不管她现在乖不乖,总要为她以后负责,这么冷的天,跪久了,会得关节炎的。

客厅再次回到平静,佣人们也纷纷回去休息了,林若言在楼上枕着胳膊睡不着,拿起莫黎扔在床边的胸衣,放在鼻子下面闻着残留在上面的属于莫黎的体香,想着,楼下那个傻丫头,啥时候才能想通想明白,怎么就那么笨,非得跟自己较这没有用的真儿。最后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

莫黎跪在客厅,下面的软垫让她舒服了一些,但她很困很累,她想休息,她想睡觉,她混身上下,累的不行。

终于,莫黎不支,倦缩着身子,侧躺在地面上慢慢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感觉到自己躺在软软的草地上,身边全是幽幽草香。

莫黎看到了自己的那个叫囡囡的娃娃,她被林若言厌弃的扔进了垃圾桶里,莫黎想去捡回来,想去告诉囡囡,她是好的,是没有人讨厌她的,林若言不是故意的,可是当她去拾娃娃的时候,却发现娃娃的脸变成了乔逸的脸,乔逸哭的如孩子一样,林若言手里的枪指着乔逸的妈妈,地上躺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应该是乔逸的爸爸吧,乔逸在哭,乔逸的妈妈在哭,而枪声响起的时候,乔逸的妈妈如一个大花瓶一样破裂了,最好,变成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莫黎在嚎哭,却得到林若言的耳光,林若言的枪又对准了乔逸,一声枪响后,乔逸没有倒下,却变成了一个清朝太监的样子,褪下裤子,让莫黎看他丑陋的□,莫黎不敢睁眼,却在指缝间,看到乔逸的□处鲜血如喷泉,乔逸却在大笑,你们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莫黎不安的扭动着身子,终于惊的坐了起来,混身全是冷汗,发现原来是一个噩梦,一场让她永生难忘的噩梦。

大口的喘着气,莫黎环顾四周,这是哪?借着月光,莫黎看清,原来自己睡在卧室里,身边的林若言打着酣,睡的正香,墙上夜光钟显示着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莫黎窝在被子里,却再也睡不着了,她失眠了,她眼里全是那破旧的娃娃与破碎的尸体,还有乔逸那喷血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若言,莫黎害怕。这个人哪里是人,分明是一个地狱的使者,分明是一个恶魔的托身。

看着天花板,就着夜色与这份难得的安静,莫黎陷入深思。

一阵巨烈的恶心感,让莫黎冲进了洗手间,干呕着,却吐不出任何东西。莫黎饿了,她昨天晚上,都没有吃东西。

打开房门,莫黎想去楼下找些东西吃,找到餐厅,很静,空无一人,莫黎自己摸索着,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还有些三明治,放进微波里加热,然后自己慢慢的吃着,一边吃一边流泪。

孩子,妈妈知道你饿了,妈妈的噩梦有没有吓到你,妈妈该怎么办啊?如果在这里呆下去,妈妈能不能保住你,你的爸爸是个魔鬼,是个魔鬼。

莫黎想着林若言的话,灵絮不生,她也不能生。而现在她有了宝宝,她比唐灵絮先有了宝宝。林若言的心狠手辣,她见识过了,她害怕,她为自己的孩子感到悲伤,感到心痛。

喝下最后一滴牛奶,四周静静的,莫黎坐在那里发呆,身为母亲,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丝偏差,如果孩子没了,她绝不独活。她的一生注定悲哀,但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悲哀如她。这个不受人祝福的小生命,生下来就会遭到很多人的诅咒。

这个不受人祝福的小生命,也许会被他的父亲亲手扼杀。莫黎打了个冷颤。这样的结果,她害怕,她会疯掉。

一个念头,涌向她,逃,带着孩子逃。逃出去,孩子与她尚有生机。而留在这里,孩子势必不保,如果没了孩子,她也不要活下去独自面对这冰冷的世界。

慢慢起身,直直的向外走去,还好四周没人,还好大家睡的很熟。打开大门,莫黎踏出房间,站在院子里,一阵冷风吹得莫黎混身哆嗦。好冷!

现次回到房间,莫黎蹑手蹑脚的打开衣柜,走一身厚实的衣服,然后悄悄的翻着林若言的口袋,把林若言的皮夹子里的现金全部拿走。把自己关进洗手间,手还在发抖,给自己穿戴整齐,又悄悄打开洗手间的门,听到林若言的呼声,莫黎的心砰砰直跳。

扫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多了,莫黎知道,自己要加紧时间了,佣人们马上就要起床了,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

轻轻的走出房间,没有丝毫的留念,莫黎小跑着逃出了这让她快乐过也让她无比痛苦与难堪的家。铁门大锁着,莫黎转到后院的小门,那里没人把守,那里只有一条狗,莫黎跟那狗很熟,她经常拿吃的来喂它,如今,却真的派上了用场。这狗见了莫黎很乖,莫黎蹊着狗窝,翻过铁栅栏,心惊胆跳的出逃。

一辆出租车也找不到,莫黎急的想哭,只好自己小跑着,离那地方越远越好,越远越安全。

天大亮了,莫黎越来越害怕,天亮了,就等于林若言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逃离,林若言不会放过自己的,林若言饶不了自己的。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莫黎终于跑出了这片豪宅区,马上就能看到计程车了,气喘吁吁的莫黎,心里燃起了希望。

终于看到计程车了,莫黎是兴奋的,扬手打车,车子停下来,却被一个小女孩抢了去:“阿姨,我上学要迟到了。”莫黎看着小女孩恳求的样子,只得让开。

正是学生上学的高峰期,早上的车又少,莫黎几乎找不到空车,又怕林若言醒来后会发现自己的逃离,只得再次小跑着,却累得双腿如灌铅。

一步一步的走着,莫黎心里嘲笑着自己,为什么每次出走,都会这么笨,这么麻烦。上学高峰期后,是上班高峰期,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把时间当成很重要的东西,莫黎脱着疲惫的身子,劳累让她又委曲又悲凉。

莫黎看着上班的人群,这些人都是那么有朝气,活的那么的坦然,他们可以自己负担自己的一切,所以他们有着自己的主权,而莫黎呢,她什么也没有,她连一份可以让自己生存下去的能力都没有。莫黎对自己的前景很无望。

身后尘土飞扬,莫黎回头,如果是计程车就好了,可是,她看到的车子让她心惊,她认得,她认得,这些车子经常停留在林宅,停留在那个让莫黎发寒的社团门外。

奔跑,无尽的奔跑。喧嚣的马路,好奇的目光,凛冽的寒风,颤抖的心及那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音。

莫黎绝望了,难道注定此生将永远活在黑暗中,难道注定我永远见不到阳光。

莫黎跪倒在身下坚硬的路面上,膝盖传来刺入骨髓的疼痛。

眼里没有泪水,只有绝望。看着四周的好奇的陌生人群,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逼来的熟悉的脸庞。莫黎低声轻笑,转而狂笑。她疯了,她受不了了!!!老天!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吧!

林若言的劝说与恐吓,没有留住莫黎绝望的身影,莫黎纵身一跳,随着滚滚的河流瞬间消失了。

林若言正在闹离婚,没了莫黎,谁也无法再威胁他什么,没了莫黎,他什么都不在乎了,身家,性命,无所谓了。

唐灵絮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保护伞,一直都是莫黎。原来,没有莫黎,就不会有她林太太的身份。

外公苍老了,他的外孙终于不再是他的外孙了,林若言己经疯狂的麻木了。

经过很长时间的寻打打捞,林若言放弃了,他在放弃寻找的过程中,也同时放弃了自己。

他的心不在有温情,他变得更加冷酷无情。他喜欢鲜血,虽然,他知道,莫黎不喜欢,但只有鲜血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还会痛,还有知觉。社团血雨腥风,林若言的威名一时比他的爸爸林森还要响,他连挑了几个地方的社团,他是拼了命的去砸去挑。

整个公司,分公司每个人都在自危,林若言再也没有温和的笑,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残笑,他不在讲什么仁意道德,他把社团的作风直接带到公司里,一时间,公司的营业额居然比以前提高了若干倍。

林若言坐在办公室里,冷硬的笑容里满是不屑:原来,人都是贱骨头。哄着你们做事的时候,个个推脱。拿抢逼着你们做事的时候,每个人,都变成了精英。

林若言这不讲仁意道德的做事方法,直接影响到了一个公司平日里的一个最大的客户的利益。这个大客户决定亲自来中国看看,这合作商在玩什么把戏?

第34章

韩悠日,英国INTN公司的总裁。

凡是认识韩悠日的人,都知道他身边有个粘人的小美女——安心。

安心的大名叫裘安心,好像一辈子都在求安心,在名义上,她是韩悠日的外甥女,现在,已是韩悠日的枕边人了。

实际上,她们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这层关系需追溯到韩悠日的姐姐韩悠雪再嫁的问题上。韩悠雪是安心的后妈,一个狠毒的后母。

小时候的安心很惨,自从她的亲生母亲林荫去世后,她一直很惨,父亲裘家鼎不喜欢她,后母韩悠雪容不下她,家里的小孩一共四个,她实在是最不招人待见的一个.所以虐待之事时有发生。

安心十二岁那年,韩悠日再一次亲眼目睹了安心的无辜挨打的场面。小安心孤立趴在床上,撅着红紫交替的屁股,裤子己被扒下一半,□着的屁股正接受父亲与后母交替的责罚.安心嘴里咬着被单死不求饶,而韩悠日的姐姐,姐夫一人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正用力的往安心的屁股上揍.

佣人与安心的弟妹们己经对这种情景麻木了,看着挨揍的小女孩,不舍却无耐,当然,也有看热闹的,兴灾乐祸,例如,后母的女儿,安心名义上的妹妹韩小冰,这次安心挨揍,就是因为她们两姐妹之间小恩怨,最后升级到,安心一个人被父母狠揍。

韩悠日看不下去,出言制止,并扬言:你们如果再这么欺负她,虐待她,我就把她带走,送到孤儿院都好过在你们身边。

安心很感激韩悠日,韩悠日是自母亲故去后唯一给她关心给她爱的人,而韩悠日的这句话,安心也深深的记住了。

韩悠日在国内渡假完毕要返回英国读书了,机场的洗手间内,偷偷溜出来的安心,跪倒在韩悠日的西装裤下,保证一生一世只听韩悠日一个人的话,只求韩悠日带她走。

同一年,同一天,两姐妹都勇敢的把自己交给了她们命定的男人,却又着完全不同的性格与未来。(详情见:爱上鲨鱼的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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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雍懒的伸了个懒腰,随意拿起床头的闹钟,十点多了。看看身边,韩悠日早就不在床上了,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公司主持一天的工作呢。

安心开始自己的一天,起床,洗澡,然后吃饭,然后逛街或与她的狐朋狗友一起胡闹。安心的学习并不好,而且在学校的名声也不怎么好,是个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她多次的打架案底让她很成功的被她所就读的英国贵族学校开除掉。

韩悠日让她在床上足足趴了三天,三天后,她却对韩悠日说,她不要念书了。于是,韩悠日又让她在床上多趴了几天。

安心的性格里有一种特别犟的东西,她不敢再跟韩悠日提不要上学的事情,但不管她去哪所学校就读,不出一周,都会有老师或校长找韩悠日礼貌的谈几次话,最后或强行开除掉安心,或良言劝安心退学。总之,最后的结果,还是按安心要的结果来发展。

韩悠日骂也骂累了,打也打乏了,罚了安心跪了一宿后,韩悠日只能自己举白旗认输。

韩悠日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真的是捡了个麻烦回来,我真是捡了个粘人的麻烦回来。

不管韩悠日怎么打她,罚她,安心从来没动过逃跑的念头。在韩悠日身边,她总是格外的安心。韩悠日能给她妈妈的感觉,那个女人己经懦弱的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对无依无靠无人疼爱的女儿不管不顾了,不能再保护她了,而这个男人很坚强,很勇敢,可以给她妈妈的温暖,也可以给她一种妈妈无法给她的安定。

韩悠日曾试图断了安心的粮,断了安心的零用钱,来以此威胁安心,希望她能听自己的话,乖乖有滚回学校去好好读书,好歹也得给他混张文凭回来,才对得起韩悠日的这张脸。

可这个做法,却让韩悠日惊诧的发现了安心的另一个秘密——盗用他人信用卡。安心是小偷!!!这让安心再次被韩悠日痛打了一顿,这顿打打的安心心服口服,打的韩悠日动了把安心送回国内的想法。

在安心的示范下,韩悠日终于把安心偷窃的全过程了解了,安心是小偷没错,不过是那种高智商的现代型的小偷。基本可以做黑客了。安心是通过互联网进行盗窃的,这点让韩悠日稍感心慰,同是盗窃犯,但这种盗窃,好歹还能看出安心也算是有一定的一技之长的。韩悠日这几年,无奈的学会了自我解嘲.

韩悠日强行没收了安心的所有做案工具,并警告她,若敢再犯,小心你的屁股。这句话,让安心的耳朵大声抗议:大哥,你能不能说点新词,我的主人,早就被你打皮了骂滑了。

韩悠日为这,曾经有一段时间,带着安心回国生活,想让安心远离以前的朋友圈,远离以前的生活环境,以便她重新做人。

可安心对于国内的纷乱的人际关系与死板的教学环境感到强烈的不适,初去英国时,安心曾因被父母的虐待,患过短期的自闭症,被韩悠日精心调理好了,以很久没再犯过,可回到国内没多久,安心再次自闭,搞得韩悠日长吁短叹,无奈之下,带着安心再次返回英国。并在英国真正扎根下来,买断了与朋友共同经营的INTN公司的所有股份,为了安心,他可以永不回国。

一个让他不省心的安心,与一个自闭的安心,他情愿选择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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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换上一身她自以为漂亮的时装,在韩悠日眼里,那就是破鱼网。安心给自己画了一个她自以为美丽且前卫的妆容,在韩悠日眼里,那就是社会不良少女,也可以叫吸血鬼妆。安心随手在韩悠日书房的抽屉里借来了些零用钱,而那抽屉是有锁的,安心是用了自己偷偷配置的钥匙打开的。韩悠日也完全还不知道,自己放在抽屉里的支票薄又被别人在中间撕去了一张。

一切搞定,安心愉快的下楼,吃着保姆为她精心制作的早餐,哼着英国的乡村音乐,算计着今天怎么玩。

韩悠日在会议厅里,被气的扔掉了手中的议案,然后一脸的笑容对下属说:这件事,我会亲自解决。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韩悠日己决定,一定会回国一次,去见识一下,这位跟INTN保持了多年合作关系的拍档,在搞什么鬼?难道他想终止合作关系?还是另有什么猫腻儿。

吩咐秘书给他订一班今晚上航班,他要马上飞回中国,他要亲自见识一下这个霸道到不讲原则的合作伙伴,他要搞清楚,对方到底是敌是友,还有没合作下去的必要。

临走前,韩悠日当然要回去看看那个让他又爱又烦的裘安心了,最重要的是需要对她做些警告,不然,她搞不准会做出些什么让他惊魂的事出来。

给安心打了个电话,告诉安心,自己半个小时后会回家,然后挂断电话。他为了不把自己气死,才会打这么个电话,不然的话……首先,他会看不到安心的影子,那死丫头不知会跑到哪里疯去。其次,当他看到了安心的影子时,会被安心的影子气死,一个典型的新新人类不良女孩的形像。最后,难免又是一场两人就“什么才是真正的美”而进行的争论秀。

韩悠日一直奇怪,难道安心是打不死的小强?自己几乎是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的揍她,她还是死性不改?

十分钟后,安心坐着朋友的车飞了回来,然后给了朋友一上大大的KISS,冲下车去。冲回房内,对身边的菲佣大喊:!!让开!!

以最快的速度冲回自己的房间,那也是她与韩悠日共同的卧室,在她两年前的刻意勾引下,韩悠日这只披着羊皮的狼,终于暴露了本性,把她这只不怎么善良的小羊吞进肚子里去了。

安心迅速的脱去了自己的一身破鱼网,并把它们藏进衣柜的最底层,这东西让韩悠日看到,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剪成碎片扔进垃圾筒,然后,它的主人,被没皮没脸的臭骂一顿.

跳着脚冲进浴室把自己冲洗的干干净净,看着镜子里素白细嫩的小脸,安心终于安下心来,嗯,今天不用被他烦了,他就喜欢看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像足了一个买不起口红的村姑。

刚刚安下的心,马上又跳了起来,安心跳着脚对着楼下的菲佣大喊!!!!

菲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黑妞,安心给她起名叫:煤球。煤球马上跑上来,她己经习惯了安心的突然袭击,每个月总有几天,韩悠日会忽然提前回来,而安心都会这么疯狂,疯狂的收拾屋子。

在菲佣与安心的共同怒力下,卧室里总算恢复到每天韩悠下班前的样子。韩悠日特别交待过家里的帮佣:卧室以内所有事情,交给安心处理,你们不用帮忙。

他的本意是想缎练一下安心的生活能力。在这点上,安心很脸红的说:我每天都是求“煤球”帮我在韩大公子下班之前收拾干净房间的,交换条件是:韩公子给我的零花钱,我会分给小黑妞一半。而这事如果被韩公子发现的结果是,安心挨打,煤球失业。

煤球下去了,安心坐在床上喘粗气。心里想着,韩先生这是哪里不对劲了?哪里又抽风了?不是挺敬业的吗?不好好上班赚钱,半路跑回家做什么?

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韩悠日回来,安心气得扔了手中的抱枕,有同有搞错,她今天约了那么多的朋友,正在一家废弃的车库里开party,就被姓韩的这么给扰了,安心在心里问候了韩悠日若干遍,但她终究是敢怒不敢言的。

韩悠日终于出现了,悠闲的慢慢踩进了屋子,一脸坏笑的看着正坐在床上撅嘴的安心。

“哟,今天这么乖?没出去玩儿?”韩悠日用手摸了摸窗台,一尘不染啊。

“我每天都很乖。”安心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但对韩悠日有点爱答不理了。害她那么急的跑回来,害她那慌乱的收拾房间。

“做的很好,希望我回中国的这段日子里,你依然能保持下去,天天都要这么乖才好。”韩悠日看着安心那副不甘心的样子,感叹着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要是没提前给她打个电话,现在生气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你要回中国?干嘛?为什么回去?什么时候回来?我会想你的!!”安心变成小猫咪了,上前挽着韩悠日的一只胳膊,做出要哭的样子。

韩悠日天天在她身边的日子,她会觉得麻烦,他老是管这管那的,可如果韩悠日不是在她随手就可以找到的地方,她会不安。韩悠日离她越远,她越没有安全感。韩悠日对她的意义,一半是丈夫,一半是妈妈。

“行了,你不拍巴掌乐就不错了,别跟我装了。”韩悠日特别受不了安心这副样子,他知道安心是发自真心的舍不得自己走,是真的会想念。安心这女孩,很适合放在水里当金鱼养,一定要跟她保持距离,安她近了,她会烦,离她远了,她会不安。

“我是真想你……。”安心不依的在韩悠日身上蹭。

“我知道~!”韩悠日摸着安心的头,抱在怀里搂着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周左右吧。这一周你在家里不许胡闹,要乖乖的,不然,我回来饶不了你,记住了吗?”韩悠日抱着安心,手点在她的鼻子上,不想在这种氛围下,说这么杀风景的话,可是安心这人,如果不点明她,她什么事都敢做。

“知道了,你真烦!”安心对于韩悠日对自己的不放心,早己习已为常了,她确实有让人不放心的天份。

“这才乖。”韩悠日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又顺着往下亲着她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然后是她纤美的脖子,韩悠日在这里狠狠的留下自己的吻痕。

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衣襟,熟练的伸到她的背后,麻利的解下她的脑衣,一双大手揉捏着安心发育超好的双胸,轻轻的把安心摁倒在床上。

安心浪浪的发出呻吟,邀请着他,刺激着他。

韩悠日骂了句“小妖精”,伸手开始去褪安心的裤子,不到一分钟,安心己经□裸的躺在他的身下了。

妖野的自动分开了双腿,眼睛直视着韩悠日,手指击打着韩悠日身上强健的肌肉,滑到他的腹肌处,再往下走,慢慢解他的腰带,手指不停在他腹间画着圆圈,嘴里对他发出爱的呼唤:“来嘛,来嘛,我要你,我想你。”

安心的声调突然变的异常妩媚动人,两个人欲火焚烧,韩悠日一把楼住安心,唇与唇相触陷入长吻,舌与舌纠缠在了一起,安心身上有着淡淡的洗浴后的芳香,韩悠日右手游走轻捏她的酥胸,左手正挑弄着安心的□。安心登时瘫软,不住的发出呻吟。

安心的很满足的看着韩悠日,韩悠日微微一笑,提起安心的双腿……(删节大约百字)与心爱的人,一起做有关于爱的事情,总是一件让人幸福与享受的事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看着安心在自己身下的浪浪扭动着身躯,如一条灵活的水蛇放慢了速度,头发凌乱的散在床上,眼神迷离的看着自己,舌头舔着红唇,嘴里发出享受又似痛苦的声音。韩悠日心里的爱意与怜惜感上升。(此处删节五六十字)

安心张大了嘴,呻吟更加用力,好像在求饶好像很痛苦,脸上却全是幸福的感觉。

韩悠日放下安心的长腿,趴在安心的身上,手支着床,低头亲吻安慰,看着安心享受的样子,他也很享受,很满足。安心的手紧扣着韩悠日的背,长长的指甲因为兴奋而狠狠的抠进韩悠日的肌肤,留下一道道的红痕。

韩悠日巨烈的行使着他的权利,安心幸福的享受着,兴奋的大叫着……

躺在床上,韩悠日搂着安心,轻吻,脸上全是满足的笑,这个时候的安心,很可爱,很惹人怜。

躺在床上,安心枕着韩悠日的胳膊,窝在他的怀中,脸上全是不舍的无奈,这个时候的韩悠日,不再那么可恶,不再那么让她俱怕。很温柔,很惹人相思。

第35章

安心的再三挽留与痴缠,也没能够让韩悠日停下脚步,他是被远在中国的林若言气疯了。一个人,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从商的,还打着成功旗号的男人,最不能缺的就是信用,可很显然,现在的林若言就是不讲什么信义,他只讲感觉,他体内好的一面,善的一面,己经全被莫黎给带走了,现在的他,全是恶的一面,所行的作风,也全是黑社会的那一套。

躺在床上,安心想起床,她有心帮韩悠日整理一下行李,尽一下一个女人应尽的本份。可她发现,男人就是男人,男人出差连个内裤都不用带吗?韩悠日搂抱着她,在后面亲咬着她的耳垂,亲的安心混身麻酥酥的求饶。

“我是去公干,不是去渡假,你在家里老老实实的等我回来,比什么都强。”韩悠日看着忽然变得好像很懂事的安心,心里己经很满足了。

“知道了,你别咬我了……啊呀……”安心混身的毛细血管都被他亲咬的扩张。

“呵呵,有些日子咬不到你的小猪耳朵了,今天我得咬够了。”韩悠日缠安心缠的紧,这些日子,她不在身边,会很无聊。

“你才是猪呢。”安心扭动着身子,心里忽然感到空虚,难免别扭。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安心一乱扭身子,蹭的韩悠日的欲望又被她勾了起来,心里也非常不舍。要是安心能天天跟在自己身边多好,可惜这丫头天性不正常。要么是从来没有老实气儿,让她跟着自己,还不得把她闷坏了。要么就是老实的过头,直接把她自己封闭起来,这种时候,会把韩悠日愁坏了。

“我才不要呢!我一辈子都不要回中国!”安心最怕的就是回国,她会想起某些往事,某些她不想忆起的往事。

她的童年,阴暗的童年,是她这辈子都不想触碰的。太多的不公平,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不甘心,太多的难堪与痛苦都让她不想去回忆,而努力的回避。

“不去就不去,谁也没逼你,没有你跟着,我更自在,也少操点心,少生些气,多好啊。”韩悠日知道她最怕的就是回国,所以尽量语气轻松些。她最不想触及的就是国内那乱七八糟的纷杂。

安心不再答话,她心里不好受。韩悠日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安心的烦心事,也不在说话。紧搂着安心,想休息一会。今天晚上,他会连夜做飞机,飞回国内。

安心沉默了一会,马上又活泼了起来。心里盘算着韩悠日走了以后,要不要把朋友们请回家里,开个大型的party。当然,需要给佣人们放个假,留下小煤球帮忙就可以了,她跟自己向来是一国的。

“想什么呢?我走以后,你给我安份些,我会让人把你以前的家教请回来给你补补习,看你还敢不敢淘气。”韩悠日一手放在安心的屁股上,狠狠的拧了一下,然后起床,换衣服,爽也爽过了,他得准备一下,离航班起飞的时间不远了。

安心趴在床上,揉着屁股不满的大喊:“你又把那两个大妈给我找回来了,你跟我有仇是不是?你就是看不得我好对不对?你根本就是喜欢看她们天天虐待我!”

“说对了,我就是看不习惯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不在的日子,你得好好的给我改一改你那些臭毛病。要是再敢这么不成体统,不老实,可没有我能帮你求情了。”韩悠日一边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回头给安心一个无比甜蜜的大笑容,那笑容很邪魅。

“你帮我求情?你帮她们撑腰,好让她们欺负我好不好!”安心很泄气,这韩悠日太不够意思了,他自己回国潇洒去了,还不让自己安生,非要找来这两个三八管着自己。

“行了,你乖点,没人欺负你。”韩悠日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把如猫一样倦在被窝里的安心拽出来,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一头浓密秀发,又黑又亮,一直保养得不错。

“你快点走吧!”安心现在对他很不满,那两个三八老巫婆让安心对她们心服口服,她被打怕了,在她十八岁以前,这两个人负责她的所有英式礼仪教育,韩悠日很想把她塑造成一个标准的英国淑女。而成功的教导出一位英式淑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其码对安心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安心在饱尝了英国的桦树条击打在她柔嫩的屁股上的滋味,还经常被韩悠日旁观她挨打挨罚的场面。虽然,韩悠日对她从来都是不客气的,亲自责打她也绝不在少数,但被一个成年男子观看着自己的挨打的全过程,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就对了。

“裘安心,刚才不是还舍不得我呢吗?”韩悠日看着这个没学会英国淑女作风,却学会了如何做一个虚伪的英国小妇人的安心,心里想着,自己的决定,还真是正确,安心,就是一个时不时得归拢归拢的不听话的小屁孩儿。

“我舍不得的是床上的有血有肉有人情味儿的韩悠日,不是现在的冷血无情没有人情味的韩悠日。”安心在床上的时候,胆子总是格外的大。

事实上,自打她成功的爬上了韩悠日的床,她的胆子就慢慢的壮了起来。因为,她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己经跟从前不同了,己经站在同一个高度上了。虽然,时不时的还会吃一顿韩悠日的巴掌或皮带,但她总会给自己找个理由或台阶,她告诉自己,韩悠日这人有虐待狂,韩悠日这人不正常。可人家韩悠日打她,哪次没有个因由?哪次不是因为她自己做错了事情。

“我哪里冷血了?找人看着你管着你,就冷血了?天天让你出去胡闹,我就是好人了?”韩悠日捏着安心的下巴,笑望着她一脸的沮丧。

“你把那两个英国老太太找来,不就是想让她们鸡蛋里挑骨头的找我毛病,好看我出糗吗?”安心挣脱他的手,脸上郁闷之色很明显,好好的一个可以狂欢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那你就要努力做一个没有骨头的鸡蛋,只要让她们挑出你三次毛病,等我回来就揍你一顿,记住了?”韩悠日收起脸上的笑容,板着脸警告着安心。

“好,我在家做一个洋娃娃好了。您放心出去吧,我会乖乖等您回来的。先生走好。”安心不抱希望了,韩悠日成心不让自己好过的。安心学着日本女人的声音,恭送着韩悠日。

韩悠日掐了掐安心的脸蛋,站起身来,重整一下装束,给安心一个长吻,转身出门了。

“你大约多久回来?”安心披着被子大声问。

“多说一周。不会让你自在太久的。”韩悠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安心叹了口气,心情很不好,不是为了那两个讨厌的,多事的英国老太太,而是为了要一个星期见不到韩悠日了。可她又不敢出去送他,怕自己憋不住哭出来,怕自己忍不住要跟他一起回国。安心逼自己躲避逼自己坚强。

韩悠日上了飞机,带着笑容坐在头等舱里小睡。

安心拿着自己偷偷配的钥匙,钻进韩悠日的书房,偷偷打开他办公桌下面的小柜子,里面有安心的手提电脑,和她的一些做案工具。哈哈,韩悠日安排了两个英国老太太盯着她,她完全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样能惹事。

韩悠日下了飞机,先回到了父母的家里,他己经好久没回来了。为了安心,他只能对不住父母了。父亲一人身肩两职,这么大岁数,也不得休息,韩悠日很愧疚。可是为了安心,也为了证明他自己的实力,他宁愿不孝,宁愿留在英国。

己经与丈夫分居的韩悠雪,领着一双儿女住在父母家里。韩悠雪还是那么的潇洒,身边的狂蜂浪蝶从来没断过。而她的一双儿女(裘家鼎的小儿子,与韩悠雪前夫的女儿),扔给了母亲,也就是孩子的外婆。韩悠日对这个姐姐从来就没有满意过,一个很会享受的女人,一个不顾他人感觉,只顾自己快乐的女人。

不过,韩悠雪的婚姻问题,跟悠日还是有关系的。当年,裘家鼎因为儿女的问题,暴打了韩悠雪,韩悠雪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同时,把住在韩家的安心吓得差点离家出走,不过,安心是舍不得离开韩悠日的,小时候的她,拿韩悠日当妈妈,哪个孩子能离开妈妈呢。

那个时候,安心很怕韩悠日,但同时也很依赖韩悠日。韩悠日罚她打她如家常便饭,虽然,她每次见韩悠日都如耗子见猫,但她宁愿留在他身边,唯一的原因是,韩悠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第一个能记住她生日的人,也是第一个肯耐心喂她吃饭,对她嘘寒问暖的人,总之,韩悠日的出现,让她想起了故去的妈妈。

韩悠日从最开始的反对韩悠雪离婚,到后来的完全支持韩悠雪离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安心越长越大,安心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某些时候,某些瞬间,让韩悠日为她心动身也动。

韩悠日被安心那假装服从的柔顺样子给骗了,动起了日后娶她为妻,做终生伴侣的念头,能娶一个任自己捏圆捏扁的女人,对男人来讲,这辈子会很轻松。这念头让韩悠日支持姐姐离婚,这样,他跟安心之间的关系,就不那么复杂,连名义上的舅舅他都不用做了。可惜,裘家鼎这人太死心眼了,认准了韩悠雪,死活不放手。离婚耗了这么久,还是没离成,而他这个名义上的舅舅,还得继续做。

同样可惜的是,几年后,安心挖空心思的爬上了他的床后,就变得不那么听话了,就变得好像有持无恐了。虽然,隔三差五还能听到安心挨揍的哀号声,但没事的时候,她总喜欢以韩悠日的准妻子自居。搞的韩悠日也只好默认了她的自以为。搞得所有佣人再不敢拿她当小孩子看,而都拿她当起了女主人。

悠日的妈妈对儿子的归来很激动,她拍打着韩悠日的胸脯,怪他为什么这么久才肯回来一次,韩悠日推说工作忙,其实是舍不得安心。在家里吃着晚饭,跟爸爸聊了一会现在国内的官场事非与商场的黑暗。韩朝安对儿子这几年在国外的历练很满意,儿子身上的锋芒己经淡化了不少,多了许多圆滑与宽厚。

韩悠日放下碗筷,要去看外公,那个把他养大的黑老大。不过,现在己经隐退在家,养花弄草了。

祖孙二人见面,分外亲切,聊着天南海北的事,外公握着韩悠日的手,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调教长大的孙子,在国外这些年,己经学会了怎么样掩饰自己,己经学会了什么叫深藏不露。

在家里住了一宿,尽了一下为人子孙的义务,韩悠日直奔林若言所在的城市,他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林若言的眼前,看看这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安心发烧了,因为头一天晚上,她一宿没睡。她对煤球说,是因为她相思成灾,想了韩悠日一宿,所以病了。这当然是想让煤球以后告诉韩悠日的,给自己买个好罢了。其实,她一宿都在网上排徊。

一宿下来,她成功的盗了三十四个银行帐户,恶作剧的把人家帐户里的钱变成了物品,帮他们在网络上订购了许多也许人家跟本用不到的东西。安心不为求财,只为好玩。

两个英国老太太很准时的在第二天八点出现在安心的家里。安心红着双郏,要求带病也要尊从老师的安排,坚持接受英式淑女礼节与待人接物方式的训练,两个英国老太太诧异的看着安心,她们不敢相信,顽固不化的野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不过,谁敢让发着烧的安心接受训练呢,她如果病情加重,mr.韩会不高兴的。

安心用生病逃脱了两个磨人的老太太,躺在卧室里,带着耳机,听着摇滚,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

初见林若言,韩悠日的脑海里出现了“失意”两个字。这个男人应该很失意,脸上的笑容很疲惫很假,心里应该有很重的担子压着吧,不然,哪来那么的无奈写在他的脸上。

两人握手,林若言让新来的秘书上茶,然后上下打量着这个英国INTN公司的合作商,合作了这么多年,却从不没见过面。初一见面,林若言为自己前一阵子的不讲理作风感到有些愧疚。

谁也不谈前一阵子的不愉快,只是就未来的合作方向进行讨论。然后是礼节性的中方宴请英方的合作商,一切礼仪,林若言一样没少。想着人家大老远的来一窥究竟,应该是被自己前一阵子暴行给气着了。

韩悠日也不多话,他在观察,他想搞清楚,这个林若言到底是哪路货色?多年来的合作关系,韩悠日不想因为这几个月的突变,就否定了林若言的能力与信用。

双方在相对愉快的氛围下,结束了此次会谈,林若言与韩悠日握手言和,并签定了未来几年的合作合同,林若言保证自己会恢复如前。

韩悠日没想到此行会如此顺利,更没想过前一阵那个不讲原则,不讲道义的林若言,会如此好说话,如此真诚的接待并道歉,他归纳为:前一阵子,这个林若言一定受刺激了。

住在中方合作商安排的顶极宾馆内,韩悠日拿出电话,相给英国致个电,问候一下他的小安心,也顺便告诉她,自己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电话一直无人接听,韩悠日算算时差,觉得这个时间段,不应该没人接听才对。但也没往心里去,有那两个英国老太太在,相信,谁也不敢惹出祸事来。反正,明天一早,他就要回去了。

这几天很劳累,只想快些把事情处理完,一直没顾得好好休息一下。韩悠日睡了,梦里一直出现安心的影子,安心小时候的哭脸,安心长大后的笑脸,让梦中的韩悠日很自豪,安心的所有欢笑都是他给的。

机场上,林若言与韩悠日礼貌的握手,亲切的拥抱,互相邀请着对方。

正在寒喧之季,韩悠日的电话震动起来。韩悠日拿出手机,看到是安心发来的迅息,微微一笑,看来这丫头很想念自己。

“我是安心,我在机场洗手间,快来接我。’这么一条短信让韩悠日惊奇的同时,也觉得好笑,若干年前,安心可不就是用这么一条短迅息缠上自己的吗,相同的一条短信,让韩悠日此时心情复杂却又十分好笑。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韩悠日微笑告辞,转身走向洗手间,想着安心怎么跑来国内了?还是在跟自己恶作剧?不管怎么样,他不介意再去洗手间找一下当初的感觉。

信步走向机场的洗手间,忽然有种被骗的感觉,安心这鬼丫头不在英国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拿起电话往英国的住宅里拔了个电话,电话依然无人接听,韩悠日有点慌了,是不是安心闯了什么祸了?

快走两步,走到男士洗手间,韩悠日里里外外找了个便,也没看到安心的影子,难道安心在跟自己恶作剧?韩悠日现在情愿安心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走出洗手音,点一根烟站在走廊的吸烟处,让自己放松一下,刚才被安心搞得精神有点紧张。

扔下烟蒂,韩悠日想起,还得跟等在外面的林若言一行人寒暄几句,刚要抬步走人,透过吸烟处的玻璃,看到倦缩在一旁的身影,那么熟

“安心?!”

把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瑟缩的安心身上,把混身颤抖的她交给了机场服务人员,先行安置在头等舱的贵宾候机室,韩悠日敢断定,安心一定又受了什么刺激了,不然,怎么会如此颤抖?怎么会如此无助,甚至不认识自己,英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安心到底又到了什么样的刺激与伤害,居然让安心怕成这样。

韩悠日心情阴郁到了极点,强装笑颜,走回大厅,与林若言握手挥别,看着一行人走远,韩悠日直奔贵宾候机室。看着安心不安的挥动着双手,看着安心眼泪如注,看着安心扭动着身子不让任何人靠近她,韩悠日很心疼,这样的场景,让他忆起了童年的安心,那么的无助,那么的不安,那么的不让任何人靠近。走上前去,紧拥着安心,却被安心挥过来巴掌抡个正着,看着周围诧异的眼神,韩悠日哭笑不得。

他必需搞清楚,安心到底怎么了?

林若言带着一行下属与韩悠日挥手告别,走出候机厅,忽然感到尿急。跟下属打了声招呼,直奔售票厅,打去去哪里的洗手间解决一下。

解决完人生三大急,林若言一边洗手,一边想着INTN的韩悠日,这男人不简单,身上有种跟自己相同的东西,却不似自己这样外露。他的身家到底是什么?

走出洗手间,听到女人的吵闹声。

“你有没搞错,我没了手机会很麻烦的!”

林若言觉得这语调虽然陌生,但声音却很熟悉,抬头望去,林若言的眼睛直了。

阴差阳错

安心躲在洗手间里给韩悠日发短信,本指望着韩悠日过来接她,她来到这里,两眼一摸黑,哪儿她也不认识。

她为什么要躲?很简单,韩悠日用膝盖都能想得到,她惹祸了呗。他才不会相信,她是因为想念她,才回这个她最不愿意回的祖国来跟他团聚的。

安心发完短信,在洗手间内等着韩悠日来找她,可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站起身来,不安的来回走动着,走到洗手池边照了会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太过于狼狈。实在等的不耐烦了,拿出电话,想给韩悠日打电话,让韩悠日过来接她,之所以刚才不打电话,是因为怕在电话里就被韩悠日臭骂一顿,那很没面子的。

可怜的安心,刚拔完最后一个号码,把电话放至耳边,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个抱着小孩的妈妈撞了个满怀。电话不幸落入洗手池旁边用来清洗托把的水槽里。安心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电话,她想去捞,可又嫌脏,就在她嫌脏的这么点时间内,她那昂贵且小巧的电话随着一股不怎么巨大的水流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安心傻了,她不得不傻,她甚至连韩悠日的电话号码都记不清了。安心己没有小时候那超强的记忆力了,头脑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单纯,可以记一样东西记很久。现在的安心,脑袋里有一大堆的数据需要她记(当然,是她的个人爱好,全是一些在韩悠日眼里用不着的坏东西)。

韩悠日的手机号码她记不住,英国家里的电话号码她记不住,以前朋友的电话号码她也记不住了,所有的数字,只是她手机里的一个个名字罢了。安心不得不对一直跟她赔礼道歉,却也同样急于脱身的小孩儿妈妈发出哀号:“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没了手机会很麻烦的……”

林若言刚好经过售票厅的女士洗手间,听到这声音,本就引起了他的好奇,再看着一个抱小孩的妇女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满脸痛苦之色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让他几乎疯狂的“莫黎”。

林若言是兴奋的,是激动的,是无比幸福的。看到了“莫黎”,就说明莫黎没事,没有死,难怪一直找不到莫黎的尸体,林若言一瞬间几乎是热泪盈眶。

“小黎!!!”林若言的手都有点抖,心里的喜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被一种失而复得幸福感包围了。

“喂,你要负责好不好,你要帮我找人来打捞我的电话啊。”安心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随便看了一眼,但主要的注意力还在那抱孩子的妇女身上,她得让这女人帮她找人抢救她的手机啊。她自己现在是不好出面的。搞搞清楚,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国际级别的通辑犯啊。

那女人嘴里还是一个劲儿的陪不是,但人却想抱着孩子慌张的要逃跑。

安心怎么可能让她跑成,抓着她不放,而这时林若言看到安心紧抓着这女人,本能的上去帮她,他以为安心是莫黎,而莫黎要的东西,他基本都会努力的满足她的。

这面马上引起一阵小骚动。林若言的下属们都纷纷过来,这种时候,正是讨好老板的最佳时机。

抱孩子的女人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声喊:“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孩子病了,发烧了,我要带她去医院。”

林若言本能的松手,这小孩子病了,可不是小事啊。安心也有点呆,是啊,小孩子病了,可不是小事。

那女人抱着孩子就往外跑,急切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感叹,母爱的伟大与无私。

可刚跑了两步,就被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齐齐摁倒,最后,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这女人不是小孩的妈,是个人贩子。

安心立马受到了大家的关注。林若言林先生,也马上被机场领导接见。两个人成了机场英雄。安心在心里想,现在中国的人贩子这行够火的了,连倒卖人口都己经上升到坐着飞机去倒卖了?

安心没有太多心思想人贩子这行到底有多火,她看到了穿制服的人,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想遛,可林若言哪会让她再失踪,紧紧握着她的手。安心一看这男人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明目障胆的非礼自己,跟自己耍流氓,扬手给了林若言一个大嘴巴。然后听到机场静了下来,很多人发出不可置信的吸气声。

“打吧,我欠你的,只有你不生气了,原谅我了,今天,我任你打。”林若言还是死死的拽着他的“莫黎”,就是不松手,脸上还露出让安心觉得很贱的笑容。

“你有病吗?天啊!”安心看着贱男先生,与一众张大嘴巴的人,她好像打错人了?她好像打了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莫黎,有什么话,有什么委曲咱们回家再说,我任你打,任你骂,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好不好?”林若言以为莫黎还在记恨自己打了她,还在记恨乔逸的事。

“大哥,你认错人了好不好。让我走吧,我还有事,我妈等我回家吃饭呢。”安心现在心虚的很,她在英国惹了事,她怕一会被国际刑警逮到。

“你妈妈?你妈妈不是早就不在了吗?”林若言有点搞不清楚莫黎在搞什么鬼?还是……林若言不敢想下去,想着刚才莫黎泼辣的抓着那女人的一面,他怀疑莫黎难道被自己逼疯了?

想到这,林若言心里更觉愧疚,好好的一个莫黎,被自己弄成这样,林若言紧紧抱着“莫黎”,嘴里安慰着她:“别怕了别怕了,一切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不会再打你了。”

安心被他当成了“莫黎”,可安心毕竟还是安心啊,怎么会这么甘心情愿的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奋力的反抗无用下,安心对林若言来了致命一踢。

林若言受痛,脸憋成猪肝色,冷汗之流。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但仍强忍着疼痛,让自己保持站姿上的美观。

“把她带回去。”林若言不想再人多的地方丢脸,跟身后的下属吩咐了一声,打算先离开机场在说。

“你们想干嘛?你们要干嘛?你们认错人了啦!!”安心大声呼救,此时,她早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以一个嫌疑犯的身份逃到中国来的。

没有人理会她,任她如何拼命的叫。

“喂,你们是摆设吗?没看到我被人绑架吗?”安心对着机场的保安大喊,希望得到帮助。

保安有些为难,在那么多人民群众的眼睛下,不好不管,但他们也认识林若言,认为林先生没有必要在公开场合要强行绑架一个大姑娘。他想要花姑娘,那还不是大大的有。

“林先生,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说您认错人了,要不,二位跟我去一下机场办公室核实一下,您看行吗?”保安队长是硬着关皮上来说的。在他们这个城市,林若言还是有这实力让他为难的。

“呶,看清楚了。”林若言难得配合一次警方,主要是因为,他今天不想惹事,他只想把莫黎带回家,好好的看看她抱抱她,好好的问问她,这段日子躲到哪里去了,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相思之苦吗?

安心再次瞪大了她的眼睛,并使劲抽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不管她肯不肯信,不管她如何否定,可眼前,这个男人手上拿着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却实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名字一栏上,写着清清楚楚两个大字:莫黎。

安心无语,头晕,搞不清楚状况了。是蓄意绑票?所以连假身份证都办好了?

“假的,假的,我不叫莫黎,我叫安心!裘安心!!!”

“好了莫黎,我让你安心,以后一定让你安心,不用求。”林若言自以为是的抚摸着安心的秀发,这有一段日子没见了,莫黎的头发,长了这么多,怎么还染了色?林若言摇了摇头,看来,莫黎最近这阵子,一定交了不好的朋友了。

“我发誓,这身份证是假的,你们不要理这个疯子。”安心不甘心的大喊。喊来了反回机场调查情况的警察,人家拿着身份证,打了个电话,经证明,这身份证百发之百是真的。

林若言又把钱夹拿出来,里面有他与莫黎的合影,一切的一切,让安心觉得,好像疯了的人,是自己。

安心被林若言强抱着出了机场,不管她怎么吵闹,怎么否定,好像没有任何人相信她的话。安心停止了一切无谓的抗争。因为,她发现自己被扔进了一辆车里。这车密封不错,喊也是白喊。她认定,她被别人蓄意的绑架了。绑架的目的,应该是勒索韩悠日吧。可这事怎么想,怎么不通啊。安心实在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天啊,到底这是为了什么啊?

安心看着身边正深情款款望着她的男人,流下了两行无奈的泪。

莫黎在发抖,因为她刚才在机场看到了林若言。隔的很远,她依然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气势,她想他,但更怕他。莫黎吓得逃向了一条涌道,那里很隐蔽,林若言应该找不到她的。

忽然,一个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叫她安心。莫黎很感激,但也同样很害怕。她想安心,可现在,她的心却安不了。

那男人好像跟自己很熟的样子,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在莫黎的身上,然后抱着莫黎,送到了贵宾候机厅,把她交给里面的工作人员看护,并嘱咐着一定要好好看护。

莫黎对这一切,如在雾中,她搞不清楚这男人是谁,她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这男人转身就走了。莫黎坐在那里,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西装,纳闷的想:难道自己只是单纯的遇到了一个好心人?

莫黎还在想刚才那男人是不是好心人的时候,好心人又回来了,看着一言不发的莫黎,眼里好像有些不满的神色。

“现在知道怕了?早想什么去了。”韩悠日刚才又给英国家中及公司打了电话。家中的佣人终于接起了电话,告诉韩悠日,裘小姐失踪了,他们己经出去找了一天了,还是找不到。而公司里的好朋友哼利却告诉了一件让韩悠日哭笑不得的消息。

安心在英国惹上麻烦了,她利用互联网,在网上盗取他人的资料,然后再成功的用特制的工具复制出那些人的信用卡,并恶作剧。这些人中,有一个人是韩悠日朋友的爸爸,韩悠日的这个朋友,是一个真正的电脑精英,很快查出了安心的IP,这个IP,就算交给警方,警方都是查不到所在位置的,但他不一样,他对这个IP很熟,这个能够随意隐藏的IP,当年,是他亲手帮好友韩悠日设的。他本来也只是同样恶做剧的想吓吓安心,就骗安心说,前一阵子,有一个盗卡团伙做了一起大案子,现在国际刑警己深入英国追查此事。

安心跟这个哼利还算是较熟,因为这人经常跟韩悠日混在一起嘛。对于他说的话,安心也绝对的相信,这种时候,她只想找韩悠日,想找韩悠日帮她想办法,过了一天提心掉胆的日子后,她拿着自己的护照,踏上了回国的班机。

韩悠日看着眼前忽然变得判若两人的女孩,以为是安心受了惊吓,心里暗怪好友,怎么能这么吓安心。也同时怪自己,怎么就把安心教导得这么顽劣。

莫黎如傻了一般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难道他不是好心人,是精神病?

很快,机场传真处送来了属于裘安心各种证件的传真件,韩悠日瞪了一眼莫黎,转身拿着这些证件帮他的安心办理登机手续去了。

当韩悠日要带着眼前的“安心”回家的时候,莫黎不干了。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这样,我不认识你的。”莫黎吓得往后跳脚,盯着韩悠日,眼泪马上就要出来了。

“别闹了,再闹,小心我多罪并罚,让你在床上趴一个月。”韩悠日看着安心就是气,这丫头太不让人消停了。

“我不认识你,我真的不认识你。”

韩悠日不想再理她,自顾自的拉着她的手办手续,安心像来有撒谎尿屁的臭毛病。他认为,安心还在玩。

莫黎的挣扎引起了机场工作人员的注意,纷纷围观,韩悠日面子上有点不好看了,板起脸来教训“安心”

“适可而止吧,别等我打在你身上再跟我求饶。”

“我不认识你啊,你放了我吧,我哥哥是……”

莫黎想把林若言的名字说出来,这样会有很多人帮她,在这个专城市里,林若言的朋友及手下满大街随处可见。可说到一半,她自己又停了下来,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想着林若言的狠毒,莫黎退缩了,她不能让林若言找到她。

“你哥哥是谁啊?嗯!”韩悠日的气场很不好。身边全是阴云,心里怪安心,闹也不分个时间地点,搞的这么多人围观,很不舒服的。

“你要带我去哪?”莫黎小声的问.

“回家!”韩悠日不耐烦的答.

“家在哪?”莫黎依然胆怯,声音小小.

“傻瓜,你被哼利吓傻了?家在伦敦,而且,没有人会难为你,更没人会抓你。回去后,把你这次恶作剧的名单给我列出来,我帮你一一补过。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韩悠日被眼前的“安心”的傻样子给逗笑了。好久没看过安心这么傻了。傻的好像还有点乖,简称:傻乖傻乖的。

“你带我去英国?没有人会难为我?”莫黎看着眼前的男人,很帅,很高大,看起来也很不像一个骗子。

“行了,别跟我装了。”韩悠日没好气了,怎么今天安心这么傻。怎么今天安心这么能装。

莫黎低下头,心里盘算着,如果去了英国,那林若言一定找不到自己的。

跟着韩悠日登机,莫黎瞪大了眼睛,怎么他手里有自己的证件,不是在林若言那里吗?莫黎怀疑的看了一眼韩悠日,他会不会是林若言安排的人?

“裘安心小姐?”机场服务人员拿着安心的护照,想对一下头像。让莫黎抬起头。

莫黎在想心事,对裘安心这个名字,她一点也不熟。韩悠日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示意她抬头,莫黎像受了天大的刺激一样,看着韩悠日:这男人是流氓?

当莫黎发现,自己照片下面的名字叫裘安心的时候,脑子再度混乱,晕晕的任韩悠日领着她登上了飞往伦敦的班机。

坐在飞机上,莫黎看着眼前正闭目养神的韩悠日,想着自己己离林若言越来越远,摸着腹中的孩儿,流下了两行伤心泪。

安心VS林若言

看着眼前这个好像真的很痴情的男人,安心有点感动。

一路上,林若言紧握着“莫黎”的手,能感觉到“莫黎”一直在挣扎,也能感觉“莫黎”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认为,莫黎还在怪他,还在气他。他又一次跟自己保证:以后,再也不动手了。

“莫黎……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林若言不习惯说软话,更不习惯道歉。

安心看着这男人的一举一动,想起了韩悠日。韩悠日什么时候这么深情过啊?韩悠日不是打她骂她教训她,就是把她压在身下当宠物玩。这是安心自己的理解,她从来不会自己反省一下自己的所做所为,人家韩悠日可从来不是不讲理的人。

“莫黎,我不会再打你,也不会再勉强你什么,从现在起,我给你足够的空间,我满足你所有的要求,来补偿我这次的错。可以吗?”林若言想了很久,他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莫黎。他只能对自己说,满足莫黎的一切要求。莫黎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哪怕莫黎向他要婚姻,林若言这次拼着伤透家人的心,也会满足莫黎的要求。

安心刚才还在想韩悠日从来没这么深情过,又听到林若言的话,马上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嗯~,长的还不错,挺帅,不过,没法跟她的悠日哥哥比。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嗯,比韩悠日看起来儒雅多了。她还没有见识过林若言发狠的时候,只看表面,林若言绝对是一个完美情人。

“真的?”安心看着林若言,想着他开出的条件,又想着自己最近在逃命,而看这车子的豪华程度,林若言也应该是个极其有钱有势的人吧。挺好。安心在心里直拍巴掌,没想到,回到中国,居然给人家当了把活祖宗。

“真的。”林若言微笑着回答,手抚上“莫黎”的秀发。看着眼前“莫黎”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莫黎小时候。那个时候,他对小莫黎说,要送她娃娃,小莫黎同样的激动,同样炽热的眼神望着他。可这份激动,这份炽热己经好久没有了。林若言很想念。

“好吧,我会好好考虑考虑,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原谅你。等我想好了,会通知你的,等消息吧。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碰我一丝一毫,你要从最基本的地方学起,首先要学着怎么样尊重我!”安心发现,这男人真是个软柿子,怎么捏怎么是。

同时,安心的心里也在思考着一件事。这男人这么对自己,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这男人精神病。二是,这天下有一个长的跟自己极像的女人,而这女人恰巧是眼前这男人的爱人。好像还很爱很爱的样子。

林若言听着“莫黎”的话,一下子傻在那里,盯着“莫黎”说不出话了。这丫头在外面受什么刺激了?从来没有这么胆大的跟自己说过话啊?更别提跟自己开这种条件了,这怎么失踪了一段日子,回来后还不让碰了?林若言心里在算计着,一定要搞清楚“莫黎”这段日子究竟受了什么苦,怎么一下子变了性子了。

“喂!你答不答应啊,不答应的话,请马上停车,我要回家了,不陪你玩儿了!”安心开始威胁,其实,她很怕林若言不答应,这样,她下一步该怎么办?回家?回哪个家?现在手机没了,怎么联系韩悠日?想想自己可怜的电话,安心悲从中来,眼睛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林若言看着“莫黎”一下子又变得悲伤了,以为莫黎是因为自己没有答应她的条件,而伤心落泪的,马上像她小时候偶尔哭闹的时候一样,林若言也会偶尔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把她当成小朋友一样哄着她。

“好,我答应你。行了吧。”嘴上答着着她,手却还是习惯性的揽上了她的腰,想把她搂到自己怀里,离自己近点。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的?”安心慌忙躲开,她不习惯在别的男人的怀里找温暖,这世上,有一个韩悠日就够暖和她了,如果再给自己找到一个暖炉,有惹火烧身的危险。

车子停到了海边豪宅,安心一下子看得痴了。

这里太美了,背海临风,空气新鲜,影色秀美,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在英国,他们的房子是如古堡一样的公寓,安心老说冷飕飕的,看着眼前美伦美焕的海边豪宅,她终于觉得阳光照耀在她身上了。

自己跑下车来,不管两旁的佣人各个毕恭毕敬的跟她问候,她只是盯着这个美丽的建筑物神游。

看着花园里的树木花草,虽然天己冷了,却仍有争春不败的。安心心里在想着,到底是哪个有福气的女人,住在这种地方,还不知足,还离家出走?

“我的房间在哪?”安心问跟在后头的林若言。

“莫黎,还生我气啊?”林若言以为她这话的意思是要跟自己分居,看来,她这次气不小。

“当然,我还没有想原谅你呢!”安心歪着看着这男人一脸讨厌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笑看起来有点阴险。

林若言看着忽然变了的“莫黎”,拉起她的手,一脸微笔的领着她进了室内。

“你还睡在卧室,我就睡在旁边的书房里,什么时候消气了,原谅我了,我再回去。行了吧。”

“嗯,那还差不多!”安心心里大骂,你说这些跟没说有什么两样?如同放屁嘛。

环顾了一圈,她坐了小半天的飞机,又辗转了这么久,身上累要要命,无心再继续观光,打着呵欠趴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如在英国家中的懒散样子,韩悠日经常说她是一堆烂泥。

林若言观察着“莫黎”,怎么看怎么觉的不对劲。

看“莫黎”趴在沙发上睡了,心疼她这阵子的奔波,把她抱了起来,送到楼上的卧室,紧盯着她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个多月不见,莫黎胖了,头发也比以前长了,看得林若言越来越不爽。

这一个月来,他相思成灾,天天思念着莫黎,体重也是极速的下降,怎么莫黎平时养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好吃好喝的待她,没见她胖过,离开自己才一个多月,反倒胖了,看起来,比以前健康多了,脸色也比以前红润了许多。

林若言坐在床边,弯腰想亲亲“莫黎”的脸,他很想她。

安心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不想游戏这么快结束,若连自己的卧室都找不到的话,她怕眼前这个男人多疑,从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来看,安心断定,他绝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应该跟韩悠日一样难缠。

感觉一阵热气传来,马上一个湿润的唇触碰到安心的脸,安心挥起一拳,直冲林若言的面门而来。林若言正在深情的沉思着,这些日子以来对莫黎的思念,甚至己经不去计较莫黎这次的逃离与轻生。哪里想到床上正睡得香的“莫黎”能忽然挥过来一拳,林若言闪躲不及,直接被安心命中,闷哼一声,感觉鼻子里面流出了热呼呼的东西,猜也能猜得出是什么东东。

林若言不可置信的看着“莫黎”,但也没心思没时间去核计她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而是捂着鼻子进了洗手间。

安心甩了甩手,嘴里冷哼:“大色狼!想非理我,做梦去吧你!”

林若言清理完鼻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着卧室里床上的“莫黎”。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莫黎变得如此激烈了,难道在外面受了刺激?

擦了擦脸,林若言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责任把这事弄清楚,莫黎,不会被人欺负了吧?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莫黎,我问你,这些日子你去哪了?”林若言脸色很不好,头一次被女人把鼻子打出血,丢人,而这女人,居然是他最爱的莫黎。

安心有点儿发毛了。她还没有搞明白,这一切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个……那个……你猜!”安心都不清楚这男人叫什么,只听别人称他为“林先生”。而自己现在的名字好像叫:莫黎。刚才她有看林若言拿出来的身份证。那相片是她的不假,名字却完全陌生。

“告诉我经过,是谁救了你?这阵子你靠什么生活?有没有欺负你?”林若言一大堆问题,本想等过几天,莫黎的心情稍好些,对他的抵触也放淡些,他在问。不过,从刚才莫黎的力度来分析,莫黎的身体,应该很不错。

“你早干什么去了,我快要死了时候你在哪?我吃不上饭的时候你在哪?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安心发威,她跟韩悠日是不敢的,不过眼前的“软柿子”嘛……就另当别论了。她顺着林若言的问话,来了个以攻为守。

林若言被她这么一抢白,反倒说不出话了。她说的没错,自己早干什么去了,可找了这么久,确实一直没找到啊。

林若言的愧疚又上来了,觉得是自己把莫黎带到这份上的,低下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累了,要休息了。”安心一看自己抢白成功,心想,他还真是个软柿子,更加动起了留在这里躲藏的念头,看着屋间内的装饰,这家应该不穷,在卧室里用眼睛四处找着,希望能找到电脑这东西,这样,有助于自己早日联系到韩悠日,找到韩悠日才是正是。安心的心里,全是韩悠日,装不下别人的,因为,没有任何其它男人,能给她“妈妈”的感觉。

林若言听出“莫黎”在跟自己下逐客令,有点不甘心出去,可看“莫黎”的眼神,陌生的可怕,林若言心里想着:还是别在这时候惹她的好。先让她缓和两天,过两天平抚了心绪以后,再跟她好好谈谈。

可是看着莫黎,林若言是真的有冲动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找莫黎找的心力交粹,自己生理上的要求,也被他刻意的忽略了。想着莫黎生死不明,他什么心思也没有。

如今,莫黎正软趴趴的窝在床上,立着一又大眼,好似看色狼一样防着自己,林若言为自己鸣不平。

“莫黎,你不想我吗?”林若言走到房间的门口,回头问了一句,希望莫黎能如从前一样,柔柔的对自己说一声:想……。

“我想你快点消失!!!”安心扔过一个抱枕。看着林若言瞪大了双眼的吃惊样子。安心觉得,做女王真好。以前在家老受压迫,终于农奴翻身把歌唱了。

林若言从来没看过莫黎如此不端庄。心里的诧异,那真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你再不出去,我就走!!”安心大呼过瘾,自己被压迫了这么多年,原来压迫人的生活是这么的舒服,此时,她有点理解韩悠日为什么那么喜欢领导她了。

林若言张着嘴摇摇头,摆着双手,脸上全是无奈的苦笑:“我出去,您歇着!”

狠狠的摔上卧室的门,林若言真的接受不了,莫黎这忽然的转变,整个一个天上地下。从水一样温柔,一下子怎么就过渡成了火一样的熊烈了呢?

走进书房,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莫黎,他在想,莫黎哪里不对劲了?还是碰到什么人,教她什么御夫术了?

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林若言为自己感到悲哀,曾几何时,叱咤风云的林若言,要沦落到睡书房的惨境?

林若言坐起来,他心里老觉得怪怪的,到底哪里不对劲呢?忽然,他被自己的一个想法,吓得慌了神。莫黎,莫黎会不会被借尸还魂了,莫黎会不会被鬼上身了?现在的这个灵魂,绝对不会是他那个一向柔顺的乖莫黎。

莫黎VS韩悠日

莫黎带上眼罩,闭着眼睛,但泪水还是流了出来。她不敢看周围的一切,韩悠日问她怎么了,她只说,她晕机。

坐在飞机上,莫黎在心里,跟林若言说!

韩悠日看着眼前的“安心”,真的心疼了。安心瘦了,瘦得让韩悠日看了都心疼。“安心”变得多愁善感了,这次,韩悠日从找到她的那一刻起,没看到她笑过一次,却一直在哭。韩悠日认为,一定有内情,“安心”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跟美丽的空中小姐要来了纸巾,韩悠日温柔的帮“安心”擦着眼泪。他并不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他只是不适应眼前如此伤感的“安心”罢了。

“除了那件事,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事吗?”韩悠日打堵,安心一定惹了一个非常大的祸,不然,不会吓成这样。

莫黎还在那怀念祖国怀念林若言,怀念曾经的一切,她舍不得林若言,她想林若言,可是,她却只能离开林若言。

“安心!”韩悠日看安心还是只哭不说话,叫着她的名字。

莫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专注与自己的悲伤之中,她没意识到有人正在喊她。

韩悠日看着眼前消瘦的安心,怎么也想不出来,能出多大的事,让一向好动的安心,变成眼前这种呆相。

飞机飞了一种,莫黎哭了一路,她是真的舍不得林若言,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她为什么要逃这么远?远的连偷偷看一眼林若言都己经是奢望了。

下了飞机,在机场内,莫黎后悔了,她哭喊着要回家,她哭喊着她不要来英国,她要回中国。

韩悠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一边,摸索着自己的下巴,他搞不懂安心再玩什么?

周围投来很多异样的目光,一个东方女孩站在那里哭喊,而身边的男人正用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紧盯着她。

机场的保安过来寻问,韩悠日无奈的边解释边把证件拿出来,却惊奇的发信,一直生活在英国的“安心”,居然听不懂英文。

打发了保安,韩悠日拉着莫黎走出机场,不管莫黎怎么挣扎,怎么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国!你认错人了!”韩悠日就是不松手,看莫黎闹的实在太利害了,韩悠日一把抱起莫黎,巴掌狠狠的扇在莫黎的屁股上。

莫黎一下子不闹了,她忽然意识到,她正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扛在肩上并打着屁股,这是一件很让莫黎接受不了的事,她这一辈子,认准了林若言,就没打算换过别人。

“你~下~流~!!!”莫黎反应过来以后,用她原本就哭得嘶哑的嗓音,大声喊出了这三个字,成功的引来了更多人的注目,也成功的让韩悠日加大了力气,狠狠掐了她屁股一把。

韩悠日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莫黎扛到了机场的出口,心里又恨又心疼。恨“安心”怎么就这么能闹腾,现在年轻人流行哗众取宠,他是知道的。可是,也不带这样的啊,他可不想让太多人好奇的打量自己。心疼的是,“安心”的体重。韩悠日现在扛着安心,觉得安心能比几天前瘦了一半。

公司早就有车等在那里,韩悠日把“安心”扔进了车里,又听到“安心”的一声惊呢。

莫黎看着韩悠日,觉得他是一个十足的暴力分子,说话没礼貌,跟自己说话,老是用一种教训的口气。而动作又粗鲁,刚才把她扔进车里,莫黎吓得大声惊叫,她不怕别的,她怕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受伤。而某些时候,莫黎还觉得他是个流氓,不然,干嘛对自己的屁股那么感兴趣,又拍又捏的。只是力气大了些。

坐在车里,莫黎先是仇视着韩悠日,没出三分钟,又开始思念起林若言。

“不瞪了?怎么又哭了?”韩悠日看着刚才莫黎怒瞪他的样子,很好奇。安心从来不敢这么瞪她,惹了祸以后,要么死不承认,要么就悔恨交加。挨了打以后,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或跟他撒娇喊疼,或者自己趴在那里哭,不理人。可从来不敢这么瞪他。

“你认错人了,我叫莫黎,不是你嘴里的安心,我家在中国,请你放我回家。”莫黎低着头,祈求韩悠日是好人,祈求韩悠日能大发善心送她回国。

“我看你是皮痒了吧?还玩?”韩悠日以为安心又在那撒谎尿屁,又在那恶作剧。只觉得她无聊,这有什么好玩的?整人有那么有意思吗?

“你真的认错人了。”莫黎正想要不要把林若言的电话告诉这个男人,让他打个电话,林若言一定会来带自己回家的,可又想着,自己为什么出来啊,不就是为了离开林若言吗。莫黎很茅盾,要不要找林若言证明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搞得她思想斗争很激烈。

“是,我认错人了。”韩悠日懒得跟她再争,他觉得“安心”越玩越上脸,干脆就无视她。韩悠日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不再理会一边的“安心”,她现在爱玩就玩吧,爱哭就哭吧,回到家一吓唬她,她就老实了。

车子停了下来,莫黎就是不下车,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别扭有什么意义,人家若不打算送她回国,她肯定是回不去的,兜里一文钱都没有,她什么都得靠眼前这个独自下车不理她的男人。

“你下不下来?”韩悠日看着如此固执的“安心”,还真有点受不了,怎么变得这么肉,这么犟?

莫黎坐在车里,抓着车门,摇头。她才不要跟他回他的家,天知道,他会不会怎么样她。他刚才还摸过捏过她的屁股呢。

“随便你,饿了自己滚回来。”韩悠日自己步入大门,他相信,没人跟安心闹了,没人陪安心玩了,她一会就会老实,一会就会自动回家。

看着韩悠日走进了大门,莫黎打量起这处独特的英式小别墅,很有古堡的味道。莫黎很想进去看看,古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她又没法下车,人家让自己下车的时候,自己强拧着不下。人家不理自己了,自己反倒主动下了车,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走,这让莫黎感觉到很丢脸,感觉到很低贱莫黎坐在车里,死也不下去。

韩悠日回到家中,先是让佣人放水,打算一会泡个澡。看着一群胆怯心惊的佣人,韩悠日觉得,有必要问问他们,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英国老太太强打着精神,拿着身份,很小心的跟韩悠日解释,她们失职了,没看好安心小姐。韩悠日告诉她们,安心就在外头,闹别扭不肯进来罢了。

所有佣仆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们找的很疯狂。

韩悠日简单了解了一下安心的出走经过,不外乎就是被哼利吓倒了,以为真有什么国际刑警要抓她。除了这件事,并没有其这事情发生。

韩悠日想不通,安心为什么一下子瘦了那么多,为什么变得那么爱哭。又想到她刚才的恶做剧,韩悠日一边洗澡一边问自己:难道,真不是安心?不可能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刚好在机场卫生间等自己去找。

洗完了澡,看着佣人准备好的晚餐,韩悠日点头表示了一下感谢,都是安心平日爱吃的,这小疯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平常一到吃饭的时间,都是她第一个坐在位子上等着韩悠日过来一起吃的啊,今天这“安心”太反常了。

韩悠日让一个佣人出去喊安心回来,他是懒得喊了,他可不想再听到安心说什么“我要回家,你认错人了”之类的傻话,她当他是傻瓜吗?

女佣跑了回来,说她并没有见到安心小姐,韩悠日呼的站了起来。冷哼了一声,这安心,太不让人省心了,果真是欠捧的利害。

韩悠日拔着安心的手机,却发现一直是关机状态。

韩悠日气的想扔了电话,可转念一想,他得好好问问哼利,到底说了什么话,把安心吓成这个样子。

哼利得之韩悠日回来了,马上专程过来负荆请罪,跟韩悠日说了经过,韩悠日觉得,哼利说的这些话,会吓安心跑路不假,但也不至于把安心吓傻啊。

拿着安心朋友的电话,韩悠日让佣人一个一个的拔打,一个一个的询问,这么晚了,安心又跑到哪里疯去了?看来,她真的需要被狠狠的修理一次了。

晚上十点多,“安心”还是没有回来,韩悠日真的着急了,也真的气的不轻了。

坐在客厅里,想着一会等安心回来后,非好好揍她一顿,罚她两个月闭门思过,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晚上十二点多,韩悠日己暴跳如雷了。安心胆子果然大了,居然敢夜不归宿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安心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凌晨一点多,韩悠日坐不住了,开始发动自己在英国的所有力量,让他们一齐出去帮着寻找安心,这么晚了,她会不会有事?别发生什么意外。韩悠日开始由愤怒转为担心安心的安危.

凌晨两点多,韩悠日转悠在伦敦的大道上,黑暗的大道,清静的一眼就能看到头,绕了一个多小时,找不到安心的踪影,韩悠日心急如火燎。车顺着大道一直慢行,希望能看到安心的身影。

路过警局,韩悠日觉得,有必要能过警察帮助寻找。

走进警局,韩悠日一眼就看到正蹲在墙角的“安心”

跟警察交涉一会,把安心担保了出来。

看着累得一脸麻木的安心,韩悠日冷笑。

“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莫黎低头不语,她饿了,太饿了,她没有钱,她说的话谁也听不懂,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无法开口向任何一个人求助。她饿的难受,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在超市的背角处偷吃了半个面包,她被人带到了警局。

韩悠日把车停后,看了一眼安心,发现她己睡着了。

真想把她弄醒,她胡闹,搞得多少人陪着她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啊,她自己现在倒是睡的挺香。

看着“安心”消瘦的脸,韩悠日终是不舍,抱着“安心”进去了。

把安心放在床上,想帮她把衣服脱下来,让她睡的舒服些,解开了她的衣扣,轻轻的帮她褪去外衣,看着“安心”淡粉的胸衣下,胸部诱人的摆在眼前,韩悠日慢慢低下头,想亲吻一下这对丰硕的胸部,都好几天没碰过“安心”了

嘴唇还没碰到人家,就被人家的哀叫声吓到了。

“你想干什么?你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莫黎先是激昂的质问,马上变成了哀求,泪涌如泉。

“你说我想干什么啊?”韩悠日觉得安心问这话,问的特别傻。他能干什么,他想干什么这一点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啊。安心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第一次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有如此大的反应啊。

“求求你,不要碰我,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求求你。”莫黎慌忙的披上衣服,扣子挤的乱七八糟,躲在床角上,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生心疼。

“有了?什么时候有的?你跟我好好说,说明白了。几个月了?怀孕初期的时候,□对孩子是没有伤害的。“韩悠日心花怒放,他要当爸爸了!想着安心给自己怀上孩子了,他很容易理解了安心怪异的形为。不都说孕妇的心理很反常吗?安心现在确实很反常。

“我也不知道几个月,但请你放了我,不要碰我,求求你了!”莫黎看着韩悠日的反应,不像是个坏人的反应,好像还挺高兴。莫黎搞不清楚这男人在想什么?是不是有病啊?但她现在真的好累,好饿。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慢慢说。是不是心情不好,郁闷。没关系,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儿,咱出去散散心,想去哪玩儿尽管说。”韩悠日高兴,高兴大了。其实,他一直想要孩子,可安心老是偷偷避孕,有一次,韩悠日急眼了,逼着安心不许避孕,安心一副特别可怜的样子,说出了不想怀孕的原因:我不想小孩子跟我一样可怜,我还没有做好做妈妈的准备,我不敢。

安心的童年很悲惨,韩悠日对这点很清楚,所以,对安心的这个说法,他选择暂时默认。他认为,也许,安心真的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如今,安心如此一反常态,与以往大相境庭,原来全是怀孕的关系,韩悠日帮安心找着理由。

“饿不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得注意些营养了。”韩悠日难道露出温柔的笑,刚才生的气全烟消云散了。

莫黎看着他,点了点头,她觉得,跟自己的骨气相比较,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些。她做为母亲,无论如何得先填饱孩子的肚子。

“想吃什么?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韩悠日对自己现在如此献媚的样子,都觉得万分鄙视。不过想想,“安心”的肚子里,正孕育着自己的孩子,这真让人从心里往外的感觉着美,感觉着乐。

“我很饿。”

“所以去超市偷面包吃?”韩悠日走到“安心”的身边,微笑的掐了掐她的脸,嗯,手感不好了,以前多胖啊。

莫黎低着头,也觉得自己偷面包这事,办的太丢人了,可她那个时候,真的很饿,自己从车里下来,看没有人理她,就瞎溜哒,结果走丢了,还找不到回去的路,又不会英文,总之很无助。

“你啊,什么都敢玩儿,不用担心了,我己经让人帮你消案了,不会留记录的。放心吧,对你以后听名誉及信用一点损害都没有。”韩悠日还以为是“安心”这个不消停的东西在玩,在恶做剧,他想不到“安心”会在伦敦街头走失,对这,安心比对国内都要熟悉。

莫黎被掐的脸生疼,她不习惯有人这么对她,更不习惯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触摸,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红的很娇柔,让韩悠日看的呆了。

一会功夫,佣人送上来很多色香味俱佳的饭菜。莫黎吃的很香,很美,也很饱,这是她这一个多月吃的最好的一顿饭。

无论韩悠日如何要求,莫黎坚持着不能跟他同房,更不能跟他同床,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打开窗子就要往下跳,当然,她只是做做样子。她在笨也看得出来,这个姓韩的男人待她还是不错的,还是她暂时的饭票。

韩悠日最后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不跟她计较,十分不情愿的虎着脸出去了,莫黎马上从床上跳下来,然后把门反锁,用所有自己能挪动的东西,把房门堵死。

拍拍手,莫黎再次回到床上,终于定下心来,观察一下这间房。

注意到墙壁上有很多挂着的图画,上面的人很漂亮,可仔细看看,莫黎发现,那跟本就是自己,只不过比现在胖了许多,头发也长了。

“哦,难怪!!”莫黎恍然大悟,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有一个人长的跟自己一模一样,那这个姓韩的男人,应该是把自己误认为照片上的女人了吧,好像叫:安心。

躺在柔软的床上,莫黎打算,先做一阵子“安心”吧。起码能让孩子吃好喝好。

莫黎很快就进入睡眠,她太累了,太紧张了,太久没有过舒适安逸的日子了。现在看来,这一切又回来了,她又可以过的很安逸了。

在莫黎的眼里,韩悠日是个温柔的男人,除了有点色,基本还算是可以.

而此时,在韩悠日的眼里,安心己经大变活人了.从前的蔫儿坏蔫儿坏的安心,变成了现在直正只会发蔫的安心.

相比之下,韩悠日还是比较喜欢前者,那样的安心,让他觉得很有活力.不过,想着“安心”肚子里正孕育的小生命,韩悠日什么都不计较了。

莫黎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莫黎想起了昨天的奇遇。

短短一天,她从中国来到了英国,她从莫黎变成了安心。

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一切。

风吹在莫黎的脸上,莫黎站在桥上,她真的很激动,也真的很害怕,她不想被抓回去,她不想再挨打,她更不想冒着失去孩子的危险留在她爱的人身边。

她不是不爱林若言,她只是怕林若言会如对付乔逸一样对付她腹中的孩儿。

莫黎逃到桥边的时候,她能在林若言的脸上看到阴狠,看到毒辣。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一直拿这个男人当成了世界上最好的人,把这个男人,当成了世界上最亲的人。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恶魔,就是个禽兽啊。想着乔逸,莫黎无法把林若言当成一个人看,起码,他绝不是一个正常人。

林若言越来越逼近,莫黎越来越害怕,这让她更加无助。孕妇的心理,确实很敏感,她听到了林若言对他外公的保证:要生也会让唐灵絮先生,灵絮生远,才轮到莫黎。

莫黎自动的把这句话理解为,唐灵絮不生出个孩子来,自己的孩子也绝对无法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她摸着肚子,看着越来越近的林若言,她不知所措,让她害怕的东西太多,她无法保护自己更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很晕,她毫无留恋的跳下了深不见底的滚滚急流。

她以为,她走了,林若言会很轻松,她自己也可以得到解脱。

可老天爷真的很厚爱她,莫黎跳下去的时候,随着水流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只是在当天中午,她就被冲到了岸边,被一对正在热恋中的男女给救了(电视剧看多了,不知真实否)。

醒来后的莫黎,发现自己正在城市最南面的一个效区的私家医院里。细问之下,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正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之子,还有他的女朋友。莫黎很感激,也很悲观,她不知道自己该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甚至不知道,今天晚上,应该在哪里安歇.没了林若言,她失去了一切.但在林若言身边,她依然觉得,她还是孤立的.她不想去恨林若言,所以不打算给林若言伤害她孩儿的机会.这样,至少全是爱.至少没有恨.

她最后留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了,工作很累,她负责打扫卫生。她想的很简单,在这里,她有吃有喝,等她要生的时候,也可以就近把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她是要的,她很在乎。

一个多月的辛苦劳作,莫黎赚到第一份属于自己的劳动成果,当她正想着拿这钱,给未来的孩子买点什么的时候,却在医院里看到了林若言的朋友,也是帮中的刑堂堂主凌宵。

凌宵正站在医院的门口跟医院里的一个外科医生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呢,莫黎吓得背过身去,大气都不敢喘的躲到接待台下面。

凌宵很快走了,莫黎躲在那里一直没敢出来。后来,听别的护士说,这位外科大夫其实不是什么好人,是黑社会呢。吓得莫黎马上想逃。

她怕,怕这人别在是林若言的手下。

趁大家不注意,莫黎跟大家玩儿了个不告而别,拿着仅有的属于自己的血汗钱,莫黎正想着自己应该逃到哪里去?

想来想去,莫黎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去,于是来到机场,她想坐飞机回到小时候曾居住的城市,除了那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没有亲人的故乡,是莫黎唯一的选择。

当她发现自己的血汗钱不意而飞了的时候,莫黎傻了,她发现,她真是寸步难行了。她不但丢了钱,她也没有身份证啊,她忘了把那些东西带出来了,她如一个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一群黑压压的人影走了进来,莫黎无意中扫了一眼,却惊慌的看到了那个这一个月来朝思暮想,却不敢相见的人——林若言。

莫黎吓得往一个涌道里跑,喘着气,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坐在地砖上,莫黎有一种想再回去看看他的想法,她太想林若言了,虽然怪他怨他待人太过毒辣,却也爱他爱得发痴发狂不能自抑。

然后,莫黎就如做梦一样,被另一个男人捡了回去,跟着这个男人飘洋过海来到这里,她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但她怀疑,她能不能真正的重新来过,忘记以前.摸着肚子,她对自己说,就算不能跟在林若言身边了,至少,她还拥有一个林若言的孩子。

中午时分,莫黎还赖在床上,她太累了,太久没有在这种良好的环境下生活了.她己被林若言娇惯得如温室里的花朵了,她己经没有少时那旺盛的精力与不息的生命力了.

韩悠日今天特别回来了一趟,跟着他一起回来的,是两个在伦敦相当有名气的妇产科医生.

韩悠日一脸幸福的带着这两个医生进到卧室,他要他们好好帮自己看看,他的“安心”,他的孩子。他很幸奋。

莫黎很感激这位姓韩的先生,对自己的关照,想着照片里的那女孩,真是幸福啊。韩先生是一个多么体贴,多么有爱心的好丈夫啊,其码,他很在乎孩子,在这个问题上,莫黎认为,林若言不如他。

听着两位医生嘴里吐出的鸟语,莫黎一头雾水,她听不懂。

韩悠日由兴奋慢慢变成了疑问,最后冷了脸。跟医生交谈了几句,医生又再次帮莫黎检查了一次.

莫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她的宝宝有问题吗?怎么这个男人一下子变化这么大?

两位医生尴尬的告辞离去,莫黎紧张的盯着韩悠日.

“韩先生,请问,我的宝宝有问题吗?”莫黎很害怕,怕是自己肚里的孩子别在有问题,那她的一切都没了。

“韩先生?你还真能演,你是不是要说,你不叫安心,你叫张三,你叫李四,总之你不叫安心。我认错人了,所以,我不能说你背着我偷人了。对不对?”韩悠日满脸杀气,看得莫黎混身冷汗直流,哆嗦不断。

“是的,我叫莫黎,你不是安心,你认错人了。你真的认错人了,我肚子里的宝宝也不是你的孩子,我没有偷人,我一直跟我……”莫黎说不下去了,她能说什么?林若言又算了她的什么人?丈夫?可林太太不是她啊。

“行了,别编了,不是我的对不对?”韩悠日看着“安心”,这次看来,她是真的惹事了,连装蒜这事,都演个全套的了.

“我真的不是那个安心,我叫莫黎,莫,黎!我家在中国,我就住在你把我带回来的那个城市。我不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我们只是长的像罢了。”莫黎解释着,她不想骗谁,一直以来,她都在解释。

“哦,那好,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把你的身份证明给我传过来,马上!”韩悠日盯着这爱撒谎的女孩儿,早就怒火攻心了。

莫黎怀孕三个月了,而三个月前,韩悠日刚好不在英国,他去别的国家出差了,所以,当他听大夫说,安心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他是吃惊的,他也是愤怒的。一直以来,他都很笃定的一件事,安心离不开他,安心不能没有他.看来,这都是他一个人的自欺欺人罢了.他仅仅出差二十多天,安心就己经背着他搞出了个孩子.

而现在,一向爱撒谎的安心,还在撒谎,还不肯认错,还不肯招出,她的奸夫是谁.

第39章

“安心,你这胆子见长啊,这种事都敢做?”韩悠日的语气回归平静,很平静,平静得即使对方不是安心,是一点也不了解他的莫黎,都能感觉到森森刺骨的冷气。

“我不是安心,我真的不是,我叫莫黎。”莫黎拼命解释,她感觉到了危险。

安心从小就会撒谎,韩悠日己经习以为常。就连现在,面对瑟瑟发抖的“安心”,他依然认为,这丫头在撒谎,难怪这次变得这么反常,难怪会一直哭,难怪会变得这么乖,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事。因为,安心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大错。

“还敢撒谎,我看你是太久没被修理,皮又痒了。自己给我脱,脱光了到墙角站着,给我面壁思过去。”韩悠日口气很不好,言简单意骇,但莫黎一听就明白,因为,这话她经常听,难怪觉得这么耳熟。莫黎心中为自己感到悲哀,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不管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好这口呢?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绝不能随了他的心,莫黎的思想很保守,她这辈子,只能容许林若言一个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别人谁都不行。

看“安心”不但没动,还一脸打算要顽抗到底的表情,韩悠日怒了,这胆子果然是越来越大了,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裘安心!”韩悠日加大声音警告她,通常这个时候,安心会马上反醒自己的错误,并分析一下韩悠日知道多少,看还有没有撒谎或隐瞒的必要。

而莫黎不是安心,她能听出这男人生气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果是林若言,莫黎知道,只要顺着他的脾气走就行了。不过,对眼前这陌生的男人,莫黎不知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是那个什么安心,我是属猪的,我是三月一日那天生的,我家在中国,我叫莫黎,莫斯科的莫,巴黎的黎。”莫黎以为自己解释的很圆满。

“还莫斯科,还巴黎!安心,你这瞎话,越编越没边了,你故意气我的?你怎么不换个生日啊?嗯!”韩悠日不想再听“安心”的鬼话,快步走到床的另一侧,莫黎正倦缩在那个角落,抓住莫黎的手,在莫黎的惊呼声中,把莫黎拽下床来,甩到墙角,抬手一耳光狠狠的打在莫黎的脸上,莫黎吓得尖叫,她不了解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这男人会把她怎么样。以前,常被林若言打,但她知道,林若言只会让她疼,不会让她真的受伤。可这男人,她心里没底。

“谁的?说!”韩悠日看着“安心”的小腹,还看不出孕妇的痕迹,但那里面有让韩悠日愤怒的想杀人的东西。

“是我……我自己的!”莫黎终是没勇气说出林若言的名字,更不知道,林若言算她什么人?让她怎么说?是我情人的???这跟本说不出口嘛。

“还跟我犟是吧。小安心,这可是你自找的。”韩悠日一脚踹在莫黎的膝弯处,莫黎马上跪在地上,手护着肚子,吓得惊惶失措,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前这个人,到底想怎么样?到底会怎么样?会不会跟林若言一样心狠手辣。

韩悠日看着“安心”跪在地上,还不忘用手紧紧的护着肚子。更加来气,抬起脚就往她肚子上踹,莫黎吓得尖叫,跪在地上倦缩着身子,嘴里哭得己变了声音,她怕,怕失去这个唯一的纪念,如果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啊!求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莫黎整个人倦在一起,趴在地上,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韩悠日,自己跟他无冤无仇,只是因为长的像他以前的女人罢了。以经告诉她,自己不是什么安心了,他又不听,莫黎不知该怎么做。她不敢说出林若言的名字,因为,她宁愿自己或孩子死在一个外人的手上,也不能死在林若言的手上。林若言害死了她,林若言自己会一辈子心伤。而林若言若害死了她的孩子,那么,莫黎也会一辈子无法原谅林若言,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所以,她宁愿跪在地上求这个陌生人,也不愿把林若言的名字报出来。

看着倦在地上如小狗一样的“安心”,那可怜样,让韩悠日高抬的脚无法落下。他知道这一脚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轻则,胎儿不保,安心也许会恨自己一辈子。重则,一失两命。

“我真是白疼你了。”韩悠日放下脚,看着这样的安心,让他下不去手。如果安心如以往一样,或跟他胡搅蛮缠,或跟他死不认帐,他都能让自己理直气壮的用强的,逼着安心认错,逼着安心听话。可现在的安心,他无法下手。现在的安心,柔的似水。

莫黎趴在地上,手抚着肚子,心里哀叹着,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地。离开林若言,难道她真的就没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容身吗?

“到墙边跪着去,不让你起来,不许起来。”韩悠日走了出去。带着一腔的不甘,走了出去。

如果,此时的安心没有怀孕,他绝对会把安心剥个精光好好修理一顿,可现在,她身上毕竟有孕,他不心疼那孩子,他怕安心会有什么意外。现在的安心,抗击大能力应该非常差。

莫黎听着韩悠日在外面暴吼了几然英文,她没听懂,然后又听到大大的摔门声。然后,四周一片寂静,她知道,那男人出去了。

莫黎马上起来,对韩悠日,她没有打心眼里敬畏的感觉,所以,他的话,可以不听。既然他走了,莫黎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跪下去了。起身坐在床上,摸着肚子,想着:这里己不是容身之地,必需走。为了孩子,必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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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过的很安逸,看着蓝蓝的天空白云飘,坐在顶楼的平台上,享受着佣人送过来的水果与甜点,嘴里哼着英国的乡村音乐,这生活真不错。

安心经常想,韩悠日应该是全天下脾气最差劲的男人了。看看人家林若言,性格多好,多温柔,多体贴。几天来的相处,安心认为,林若言是一个百分百的好好先生。风趣有礼,还十分体贴。最重要的是,这男人很听话。

林若言是很听话,其码这几天他很听话。他觉得自己亏欠了莫黎,他觉得莫黎这次回来性情大变,是因为这一个多月来,在外面受了刺激。所以他一直在压着自己性子,随着莫黎的心思转悠。她想怎么样,他就让她怎么样。

虽然,现在的莫黎,让林若言觉得有点吵的慌,但总好过莫黎不理他的强。现在的莫黎很爱理他,不过总是刁难他,让他做这做那,把他变成一个专业的居家好男人。林若言只当是哄着莫黎玩儿,不跟她一般见识,只要她能忘了前一段时间的事情,不再生气,不再别扭就好。

林若言上班去了,在门口安排了几个人,现在找莫黎,己经让他摸不清头绪了,所以,他只能让人看她她,盯住她,不能再失去她了。

安心一个人在“家”,很舒服,也很自在,这些佣人个个听话,还不多嘴,安心可以好好的扮演那个叫“莫黎”的女人。她觉得,这女人真幸福。

正在顶楼上欣赏着中国的大太阳,考虑着要不要玩玩冬泳这种刺激的又缎练人的活动,一个佣人上来请她下楼,说是两位林太太过来了。

安心有点纳闷,哪两位林太太?这个莫黎不是林太太吗?这几天来,叫林若言的男人,一直待她如妻子一般,又爱惜,又尊重。怎么,难道这个莫黎不是林太太,只是一个被人金屋藏娇的情妇?安心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要扮也要扮一个上得厅堂的正妻嘛,怎么能演小三,很吃亏的。

因为搞不清楚到底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因为之前一直认定,林若言一定是这个叫莫黎的女人的老公,不然怎么会那么深情,怎么会那么爱惜?可现在,楼下的两位林太太,特别是听了佣人说,一个是林先生的妈,一个是林先生的妻以后,安心打了退堂鼓。

怎么办,大老婆找上门来了。自己这个小老婆当然是会被修理的。安心不傻,不会等着大老婆骑到自己的头上来。所以,她选择,不见。并以最快的速度,从顶楼回到卧室,锁上房门,蒙上被子大睡。心里不停的骂:林若言,!!!(林若言,你这个鸟人!!!)

唐灵絮是得到了莫黎没死,被林若言找了回来的消息,专程过来看看的。她当然会拉着她的婆婆一起来。这样,不管惹出多大的事,都有人扛着,林若言都只有生气的份,没有发作的份。林若言是个孝子。

这一个多月,她的日子,很难,很不好过。林若言好像打定要跟她离婚的心思,并派了律师找她谈。她用家里的电话机,和酒瓶子招待了过来跟她谈离婚后续问题的律师,成功的让所有来过的律师,不得不进医院进行一些或大或小的诊治。

而林家这一个月来,更是家无宁日。林若言从来不主动回去,而见了父母,也只会谈一件事,就是,他要离婚,哪怕莫黎真的死了,他要在莫黎的墓碑上刻着林若言太太的名号。莫黎,是他唯一的女人,生死都是。

林若言的外公,被林若言真的气进了医院,林若言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罪于外公,他理解外公当初做的决定。也明白,外公一切都是为了长远做打算,为了林家能久盛不衰。可如果没了莫黎,林若言不知道,自己奋斗是为了谁。

有莫黎在,他想着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莫黎,所以,他会用心经营公司,认真对待每一笔生意。这样,才能保证莫黎的日子安逸富贵。而现在,莫黎没了,他不知道自己努力有什么用?有什么意义。家里不缺钱,够吃几辈子了,还有什么值得他去努力呢。

这一个月来,林若言做的所有事情,都让大家明白了一件事:莫黎,是林若言的命。

唐灵絮死不离婚。林若言对她依然冷处理,即使家里没了莫黎,他依然每天必回这个“家”,他依然,不回那个有唐灵絮的“家”。

唐灵絮与严亚菲坐在客厅里等了半天,等来的是佣人唯唯诺诺的一句话:莫小姐不舒服,不下来了。

唐灵絮冷笑,这莫黎还真有两下子,玩失踪玩了一个月后,回来倒是会拿着身份了。她还真会耍手段。可不管你莫黎多有手段,林太太始终是我。我就是要来告诉你,你就算使出了通天的力气,这林太太的位子,这辈子也与你无缘。

严亚菲这次,可是被莫黎吓着了,也被林若言给气着了。听说莫黎不舒服,她倒是信以为真了,非要上楼看看莫黎怎么了。

推门进去,没找到莫黎,只看到床上鼓起一个大包。严亚菲掀开被子,看到了正倦在里面,用手机打着游戏的“莫黎”。

“莫黎!你可算回来了,这一个多月,你都去哪了?”严亚菲有点激动,莫黎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真的丢了,她也是真的心疼。

安心忙收起手机,这是林若言新送给莫黎的手机,很高端,安心很喜欢。

“我……我跳到湖里洗了个澡,然后感冒了,然后住院了,现在出院了。”安心信口胡编。她是听林若言说的,说那个叫莫黎的女人一激动跳入河水,然后不见了。安心心想,也许那个叫莫黎的女人,早就喂鱼了吧。

唐灵絮再婆婆身后发出冷笑,对莫黎的解释,她感觉到幼稚。

这笑声,让安心注意到了她,仔细观察了着她,发现她长的还真不错,林若言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刚刚结婚,丈夫就在外面包养情人,一定很悲哀吧。真可怜。

唐灵絮发现莫黎正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盯着自己,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了。检察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没穿错啊,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你看我做什么?”唐灵絮没好气的问。

安心正在发呆,被唐灵絮忽然的声音惊了一下。

“这是我家,你管不着!”安心很自然的回敬。开玩笑,她是情人没错,可她这个情人现在正得宠,她怕谁?看唐灵絮的第一眼就让她觉得这女人很可怜,也很可恨。看她那眼高于顶的样子,看她那不屑一顾的样子,安心就不爽。

严亚菲皱眉,这三角关系,她不知该帮谁。平时帮灵絮,可这一个月来,她明白了,如果没有莫黎,那么林若言将无所顾忌,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

唐灵絮有点不适应,莫黎什么时候,敢这么跟她顶撞。瞪着一双凤目,不可置信的看着莫黎。

“你家!你住的地方,吃的饭,穿的衣服,都是我的,连身边的男人,都是我的合法丈夫,我只是在施舍你,看你什么都没有,把自己的东西分一些给你罢了。什么是你的?你家?你以为你是谁?要跳,就跳得深些,怎么就没淹死你!”唐灵絮很毒舌。她把这一个多月积压的闷心都发泄在了“莫黎”身上。

“靠!你的?你的东西你快点收回去,我不屑的要。怎么你的丈夫,天天围着我转?像个讨人厌的苍蝇,赶都赶不走!还有,你一定不知道吧,林太太,我住的地方,房照上是莫黎的大名,我吃的,穿的,是莫黎名下的产业!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反要问问你,要不要我施舍你,把那个讨厌的男人让给你一宿啊。我被他缠得都快烦死了。可惜,他就是贱得不肯走,不肯回他自己的家。非赖在我家不可。唉!”安心掐着腰,脸上却是挑衅,站在床上,没有任何顾虑的跟唐灵絮对着干。

唐灵絮不是个脆弱的女人,可她还是无法适应“莫黎”这忽然的转变,从原来的小囊家,变成了小辣椒。

严亚菲看着这两个女孩之间的较量与战急,心里这个郁闷,自己今天干嘛要跟灵絮一起来的,现在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唐灵絮了很大的力气,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气闷,刚想说点什么回敬“莫黎”,却听到这该死的莫黎,不要脸的在了逐客令。

“二位,我跟你们不熟,你们要是来看林若言,那么,晚上再来,爱怎么看怎么看,能把他领走最好。我家有他没他都一样。我累了,不留二位了”安心心情很不好。她现在扮演的是莫黎,听着有人骂莫黎,咒莫黎,她是很不爽的。

严亚菲动了动嘴,居然说不出话来。她也不习惯莫黎突然的改变,突然的自我。

两位林太太对视了几分钟,又一起看了安心几秒钟,只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打道回府了。对莫黎,她们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这女人,可能受刺激了。

第40章

莫黎在挣扎,不管有用没用,她必须挣扎。

韩悠日看着两个大夫架着“安心”走进手术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他不能容忍安心如此背叛自己,更无法面对“安心”肚子里的小生命。

“求求你,我不是安心,我是莫黎,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真的不是你的安心,她没有背叛你,我跟本不是她啊。”莫黎嘶吼着,她必须要保护她的孩子,虽然,她现在很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韩悠日不为所动,对于安心的谎言,他己经习以为常了。曾经不知多少回,因为撒谎这事,把安心打得屁滚尿流,可是,这毛病一直没给她改过来。

在马上就要被托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莫黎在没有任何办的情况下,为了她的孩子,她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求求你。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你的安心也一定不会原谅你今天不人道的暴行。”莫黎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韩悠日挥了挥手,两个大夫停了下来,他们很听韩悠日的话,因为,这家医院,是INTN公司的隶属医院。

“好啊,我给你机会,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证明?”韩悠日笑看着“安心”,笑容很残忍。他正在看一只被自己玩弄得筋疲力尽小老鼠,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莫黎报出了林若言的电话,在这种时候,她宁愿被林若言捉回去,起码,她还有机会求,求他网开一面,给自己的孩子一条生路,可眼前的韩悠日,丝毫不肯给她机会,好像非要置她腹中的胎儿于死地的感觉。

韩悠日摁下这个电话,却发现里面出现了林若言三个字,马上挂断电话。

“他跟你肚子里的孽种有什么关系?”

“请你尊重我的孩子。电话号码的主人叫林若言,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是什么安心,我叫莫黎,你可以跟他联系,让他发来我们的合影传真,让他发来我小时候的照片,让他把我身份证明都传真给你看。我确确实实不是安心!”

韩悠日回想着,好像林若言身边,真的有一个叫莫黎的女人吧。他记得,他好像听别人说过这名字。

莫黎躲过去了一灾,又被扔进公寓里,好歹,现在,她暂时是安全的。

韩悠日刚好手头还有些跟林氏合作的议案,他想着,那天自己接到过安心的短信,过后再打那电话一直打不通。如果,眼前的“安心”真的是假的,那么真的安心在哪里?在中国?韩悠日头晕。

莫黎正在床上休息。门被粗鲁的打开,韩悠日走了进来,不顾莫黎的惊慌,掀开了莫黎的被子,把莫黎反摁过去,剥下莫黎的裤子,莫黎拼命挣扎,嘴里大喊着:你是禽兽,连孕妇你都不放过吗?

看着莫黎白白净净的屁股,韩悠日呵出一口冷气。看来,真的搞错了。

安心的屁股上,有一道疤痕,是有一次韩悠日痛打后留下的,那次,韩悠日用真正的马鞭狠抽了安心,太生气,所以力气也过大,把安心的屁股几乎打烂,虽然过后,帮她上了药,但依然留下了这么条疤瘌。

“你叫什么?”

“我叫莫黎。”

“收拾一下,我明天把你送回去。”

“……你相信了?相信我不是安心了?”

“嗯。”

“我不想回去。可以吗?让我留下来吧,我可以打扫卫生的,会做很多事。让我留下来帮佣吧。”莫黎看着韩悠日相信自己了,就说明,孩子没有危险了。她又开始怕林若言了。所以,不想回去。

“我不缺佣人。”韩悠日扔下冷冷的一句话,转身出了门。

交待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韩悠日打算,还得回一次国内,他得找他的安心去。这丫头能在哪?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林若言从公司下班,回家的时候,正碰上严亚菲与唐灵絮一前一后的从大门里走出来,看得出来,两个人的情绪不太高。

林若言侧立一边,点燃一根烟,他能猜得出来,“莫黎”应该是刺激着她们二位了。最近,他经常被“莫黎”刺激。刺激得让他现在点了莫黎,就头疼。这哪是以前温柔贤惠的莫黎啊,这跟本就是一只母老虎啊。虽然希望莫黎勇敢些,但没想到,这次出走后的莫黎,勇敢过了头。

严亚菲走上前去,想跟儿子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吞了回去。现在的莫黎让她无言。说莫黎错?她哪里有错?一切的主导都是自己的儿子,今时今日的莫黎,不过是学会了自我保护罢了。但说她没错?也不对,现在的莫黎别的没什么长进,倒是学会了牙尖嘴利了。这样的女人,总是不会讨公婆的喜欢的。

唐灵絮站在一边,抬着头,看着林若言的眼神全是恨,林若言还在跟她闹着离婚,他越要离婚,她越不肯放弃这段从未幸福过的婚姻,有外公,婆婆在后面给自己撑腰,她什么也不怕,她比莫黎,比安心都是坚强,因为,她没人爱,没人帮,没有挺,没人要,所以,她必须坚强。

“妈,怎么不在坐一会儿?这么快就回去?”林若言一边说着,一边满脸的戏弄色,看着两个人一脸土灰色,看样子是吃着莫黎的亏了。

“若言,莫黎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严亚菲的脸上,还有她一向端庄大方的笑容。

“是不一样了,怎么样,领教了吧,以后别想着再过来欺负她了,现在的她,可不像以前那么好欺负了。”林若言笑望着站在远处的唐灵絮。这话是说给灵絮听的。

林若言走进屋子,听一个佣人给自己讲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于莫黎刚才的表现,林若言大乎痛快。

在他心中,莫黎早就应该拿出这种气势来跟唐灵絮对着干。只有这样,唐灵絮才不敢再随便的欺压莫黎。人善被人妻,马善被人骑,千古不变的真理。

站在自己卧室的门口,林若言对自己刚才的那句所谓的真理给弄的挺郁闷,他以前也是欺负人家莫黎太善良了吧。现在,莫黎变得不好摆弄了,他连进自己的卧室都需要敲门了,这算什么日子,跟自己的女人,居然搞的这么生疏。

得到“莫黎”的应允声,林若言推开房门。

“莫黎,今天过的怎么样?想不想我?”林若言能猜到她会怎么回答,但依然忍不住想问问,希望能得到如以前一样的回答:想,想死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么回事呗。想你干嘛?想你回来吃我豆腐?”安心看着林若言一脸期望变失望,却无可奈何,感到特满足。自己也有让男人如此吃蹩的一天。

“明天我休息,想去哪里散散心吗?我带你去。”林若言还是小心的陪笑着。这次莫黎的出走,刺激到他了。他以为自己一生就这样失去莫黎了,还好,老天爷又把莫黎送了回来。

“老大,你能不能赏我几个钱,你能不能不让那些讨厌的人老跟着我?”安心对林若言举了白旗了。怎么这男人比韩悠日还抠门?一分钱不给不说,连出个门,都会让一大堆人跟着自己。她又怎么能理解林若言现在唯恐再度失去她的那份心思。

“你想要什么,我马上让人给你送来。他们跟着你,也是为了保护你。”林若言并不松口,这两点,他打算好好的贯彻落实一阵子。让莫黎好好的收收心,他发现,这次回来的莫黎,多了很多坏毛病。坏得让他诧异。

“算了,把你那台电脑送我吧。我自己在家没意思。”安心退而就其次,这间卧室里什么都有,就是没电脑。而林若言的书房里,有两台电脑呢,安心想把那笔记本要来,有了电脑,她基本就等同于有了钱。她可以自己创业。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现在,她不是安心了,她叫莫黎。

“行。你不是不喜欢那玩意吗?”林若言对莫黎的转变,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以前的莫黎,连碰都不碰一下电脑的,对那东西向来没兴趣,可此次归来的莫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天天往自己的书房里钻,看着电脑,流下了若干哈喇子。

本想再跟莫黎聊一会天儿,看看能不能慢慢打开她的心结,走进她的心里,好探听一下,最近她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佣人却上来回报说有客人来了。林若言下楼待客,安心光着脚跑到林若言的书房,三下两天,很顺利的所电脑和网线都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来的人是凌宵,带着他的朋友一起来求林若言办事的。他的这个朋友是个流氓医生,虽然医术高超,为人却十足的混混样,不过讲义气的很。凌宵轻易不会带外人来求林若言。今天也算是破了例。林若言当然明白,所以也就热情的招待着。

三个人正在下面就凌宵朋友的事情议论着,却听到楼上传来女人的声音。

“林若言,你电脑的密码是多少?我打不开!”安心并不是黑客,所以太高难度的东西,她还是搞不定的,她试了几回用林若言的生日打开密码设置,可惜都失败了,这让她这个三流小黑客很挫败。

“你生日。”林若言抬头看莫黎现在这副样子,心里吹了个口哨,懒懒散散的,却凭添了很多迷人的韵致。

安心有点傻,这莫黎的生日是多少啊。转身进屋,疯狂的翻着抽屉,她记得,好像在抽屉里有关于莫黎的一切证件。

林若言回过身来,想跟客人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发现,凌宵与他朋友都看傻了眼,林若言有点不高兴,朋友妻不可欺,这是道上的规矩,他们俩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嘛。

“林若言,莫黎变了。”凌宵的眼神如膺,一眼就能看出,莫黎性格大变。绝非以前的安顺了。

林若言摇摇头,他也知道莫黎变了,但无计可施,他想让莫黎勇敢,但没想让她勇敢成这个样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凌宵的朋友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认识她?”林若言好奇的问。

“是啊,她不是怀孕了吗?她不是被男人抛弃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就是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

这人的话,让林若言和凌宵互望了一眼,凌宵马上问自己的朋友。

“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

随着那人的慢慢叙述,林若言的心,慢慢沉到谷底了。

孩子?莫黎当初怀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却还要那么狠的打她,踢她,罚她,天啊,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还好,还好,没有铸成大错,林若言心里宽慰着自己。但想着,这次回来后,没到莫黎说过怀孕的事情啊,也没看出,她跟平时有什么太大的不同,除了性格上变了以外。

又转念一想,也对,莫黎不是变得越来越懒了吗?脾气也越来越大了,应该是孕妇的反应吧。林若言想到这里,马上理解了这次回来后,莫黎的所有表现,原来,原来她怀孕了。

想到这,林若言忙打电话,约了几个妇产科的权威,他得让她们,好好的帮莫黎瞧瞧,看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雨,需不需要帮莫黎安安胎之类的。今天心情大好。不管怎么说,莫黎现在被他寻回了。而现在莫黎的肚子里应该正孕育着他们二人的爱情结晶。林若言很高兴。

答应帮凌宵的朋友解决一切问题,然后迫不及待的送客,自己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楼上,打开房门,看莫黎正对着电脑努力呢,走到“莫黎”身前,狠狠的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拥着。

“莫黎,谢谢你。”林若言感谢莫黎,感谢莫黎的一切。

安心不明就里的看着林若言,这男人太会煽情了些吧,无缘无故,为了吃自己的豆腐,有必要搞得场面如此感人吗?

林若言的手轻抚着“莫黎”的肚子,一脸的幸福。

“对不起,差点伤到你。爸爸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在妈妈的肚子里。”林若言很小白,对着安心的肚子道歉,其实,他是想跟莫黎道歉,只是道歉这事,他从来不干,所以难免不太顺手。

安心瞪大了双眼,心想,难道自己怀孕了?不能啊,怀孕的话,应该是有反应的不是吗?自己的防范措施挺到位啊,韩悠日一直想要个孩子,所以几乎夜夜努力播种,而她也几乎用尽了所有能避孕的方法,兵来将当,水来土屯,几乎天天在过招。

“还好,没有出事,要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一生一世无法原谅自己。”林若言听着刚才那个流氓医生的介绍,算着时间,莫黎应该是刚离开医院的第一天,就被自己找到了,还好,自己找到了她,没让她冻着,没让她饿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应该没有什么事吧,林若言庆幸,老天对自己何其厚待。如果当初,唉,想想林若言都后怕。

安心在几名点头哈腰的女大夫的哄劝下,让她们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检查。她对自己是否怀孕这事,很关心。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么,她就得马上联系一下韩悠日了。她不是一个残忍的女孩,平时非常注意避孕,就是不想去结束任何一个小生命的生存权。如果一旦有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生下来。

女大夫的嘴里,吐出了让安心雀跃的语句“莫小姐,您没有受孕。”

这样以来,安心就又可以在这里,在国内玩一阵子了。就不用急着回去了。

这话让安心放心,却让一个人揪心了。

揪心的人是林若言。

他在外面,不敢进来。他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没照顾到,让莫黎失去了孩子。左想右想,他想不通,自打莫黎被自己找回来以后,基本是天天盯着她,如果此时流产了话,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想着本来他都要做爸爸了,都可以拥有一个属于他跟莫黎的小孩了,可惜了,太可惜了。

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痛恨自己当初的暴行,如果,一切能有如果,那该多好。林若言发誓,如果能有如果,他不会动莫黎一根寒毛。如果,能有如果,他一定会好好的珍视他们曾经的那个孩儿,好好的看着他出生,看着他成长。

第41章

林若言很愧疚,愧疚自己当初的暴行,莫黎肚子里怀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还又打又踹的,让莫黎流连失所,让莫黎舍命逃离。

可林若言也有想不通的事情。听凌宵的朋友说,莫黎在离开医院的时候,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可短短一天的时间,莫黎是如何失去孩子的呢?

他找到莫黎的时候,看莫黎的样子一点也不虚弱,反倒很亢奋的样子,林若言实在看不出来,莫黎哪里像失了孩子的小产相。

“莫黎,能告诉我孩子是什么时候没的吗?”林若言小心的问,怕哪句话让莫黎伤心,让莫黎难受。

“……不能!这是我的私事,永远不想再提的私事。请你尊重我!”安心实在不清楚那个叫莫黎的女人,干嘛带着个孩子还那么不安份,没事搞什么离家嘛。不过想想,她这一离家,自己也刚刚巧得到了躲避的机会,嘿嘿,占了那个笨女人的地方。

“莫黎。”林若言有点不爽,莫黎什么时候居然有了私事,还让自己尊重她,她有什么事不能跟自己说?不该跟自己说吗?

“莫什么离啊,你要是再追问,我就再出走,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孩子没了,我也不好受,你能不能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啊,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穷追烂问啊,我又不是犯人!我又不是故意的!!”安心实在不清楚应该怎么跟眼前的这个男人解释此事,她只能胡搅瞒缠了。

林若言对这样的莫黎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是暴君,他每次打莫黎,都是因为实在被莫黎肉肉的或者躲避的心思给气得不行才会动手的。一旦莫黎变得勇敢了,变得叛逆了,他反倒觉得好玩,觉得有意思。

“当我没问,可你身体怎么样?孩子掉了,咱们以后还可以再生再要,你的身体可不能不注意啊,一会再让大夫给你查查,掉了孩子后,好像得做些身体内部的处理吧,不然,会对你以后的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的。”林若言心里真郁闷。莫黎现在太不好摆弄了,而他现在,也不好再用强的,这次找回来后,一直就没哄好她呢。她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几句甜言蜜语,或者搂搂她拍拍她亲亲她,她就能大方的原谅。这次……林若言头痛中,这次的莫黎,一定受了什么刺激,也许,可能,会不会是因为掉了孩子,刺激得莫黎本性大变?莫黎不是一向都很有母爱的吗?

安心听到这,马上警觉起来!让大夫来干嘛?会不会在她体内怎么样?安心本能的要拒绝,可又觉得没有理由去拒绝,只好动了别的脑筋。

韩悠日带着莫黎回到国内。虽然有着跟安心一模一样的长相,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女人,韩悠日觉得,用起来,不舒心。

他没有把莫黎一起带到林若言所在的城市,而是把莫黎安置在了韩家。没找到安心之前,他不打算放了莫黎,关键时候,还可以用莫黎做个交换的人情,让那个城市的林若言发动人脉帮自己查找。安心,肯定是在那个城市跟自己擦肩而过了。因为,那天,他确确实实接到了安心的电话。

自己开着跑车,一阵风一样的来到了这座城市,看着眼前的高楼林立,韩悠日心里记挂着安心,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她在没有找到自己的情况下,居然放弃了给自己任何消息。以他对安心的了解,安心是绝不会像莫黎这样离家出走的。

当他开着车在城市的柏油路上转一圈后,拍了拍脑袋,自己是急疯了吗?安心难不成会站在大马路等自己找?当然不会。安心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连络到自己,或者放弃连络自己了,这原因,韩悠日想不出来。

安心对他的依赖,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情思深切的依赖。安心对他的依赖,简单到可以用母爱父爱来形容,安心一直如一个婴儿离不开母亲的怀抱一样依赖着他。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跑,在这点上,韩悠日一直很无奈也很自豪。

停在车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自己认错了安心,带着一个长的与安心一般模样的莫黎回了英国。然后发现领错了人,又急三火四的回到这里寻找,好像一点头绪一点目标都没有,怎么找?

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楼,林氏。

韩悠日笑了笑,我不可能白白帮你养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啊。

停了车,走进大楼,让前台小姐通知高层的林若言,INTN公司的韩悠日又来叨扰了。

林若言临时接到电话,得知英国INTN公司的BOSS又要来访,心里合计着,他又来做什么?距离上次两个人的会面,还不到一个月,林若言觉得,最近自己一直很正常啊,也没得罪这尊大佛啊。

带着几个部门经理,林若言一副十分欢迎的姿态,热情接待了韩悠日。

韩悠日表面不露声色,只是告诉林若言,最近有空,回国观光罢了。他先要弄明白,莫黎到底是不是这个男人的女人。对林若言有多重要,是不是有足够的份量做他的砝码。

林若言才不会相信韩悠日会如此单纯,只是为了回国观光,但也搞不明白,他这次来的目的,所以,他委派公关部,下午全程陪同韩先生。一定要让韩先生吃好喝好,玩好休息好。

午宴被安排在城市中最豪华的酒店,林若言虽然搞不清来客的目的,但起码他会做到礼多人不怪。韩悠日思量着,这事要如何开口。

首先,莫黎被他收留了这些日子,会不会让林若言犯猜疑,其次,莫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如果是的话,那莫黎跟林若言的关系应该是夫妻或情人。但距他所听闻,林若言的老婆姓唐不姓莫。那么,莫黎应该是他的情妇吧,怀了孩子后,还无法安定的生活,而是被自己在机场里狼狈的捡到,韩悠日心里,对莫黎在林若言心中的地位,不抱太大的希望。就算是情人,也应该是一个失宠的情人吧。

林若言很巧妙的试探着韩悠日此次归国的目的。韩悠日很巧妙的打听着林若言的私事。两个人在饭桌上一直打着太极,这顿饭吃的一旁陪客的人很累。

吃到一半,林若言的电话响起,拿起电话的一句,喊的居然是:莫黎!这让韩悠日如缀雾中,莫黎?莫黎不是被自己带到英国去了吗?现在应该在另一个城市中的韩家啊。那电话那端的又是哪个莫黎?还是说,现在居住在韩家的跟本不是什么莫黎,但那个女人,也绝不是他的安心。这点上,他在回国前就己经十分肯定了。

看着林若言皱着眉头,接着电话,一副吃不消的样子,韩悠日心里笑着,看来,这个莫黎应该是很缠人啊。

“怎么,有麻烦事?”韩悠日笑问放下电话的林若言。一般男人私底下的花花事,总是男人之间调解气氛的最佳工具。

“没有,最近我太太……不舒服。”林若言本想说,最近我太太不大正常的。可想想,又觉得这么说莫黎好像不太好。

“太太?林兄,你别开玩笑了,我听说,你太太姓唐啊,刚才你喊的好像不是吧。”韩悠日在那边自故自的笑着,如果在平时,他不会这么三八无聊,这种事,人家不愿意讲,他也应该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才对。

“哈哈哈哈……”林若言以笑带过,他不想就他的私事多做回答,虽对韩悠日的多事有所不满,但这层脸,还不至于撕破就是了。

韩悠日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笑,说明,刚才给林若言打电话的,还真不是他太太。看来,林若言后面,应该真的有一个叫莫黎的情人,而且这莫黎应该挺让他宠爱,不然怎么会皱着眉头还得陪着笑呢。

再转念一想,如果林若言刚才确实是跟他的情人莫黎通话的话,那么,被自己捡回英国,现在又被安置在韩家的是什么人?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叫莫黎,可好像,林若言的莫黎并没有丢啊。

这想法,让韩悠日一下子脑袋热了起来,现在只要搞清楚,林若言的情妇的长相,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吧。

“不好意思,去一下洗手间。”韩悠日起身,向门外走去,忽然回身拍了一个在坐的部门经理,说自己对这地形不太熟,那经理马上明白,站起身来荣幸的为韩先生带路。

韩悠日主动与他搭茬,很容易的套出了林若言身边的情妇的名字,确叫莫黎,而且还相当受林若言的宠爱,据说被安置在一篡值几千万的海边豪宅中,比林的正妻还要风光。

“莫黎?我也认识一个叫莫黎的女人,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

“哦?那真是太巧了,不过应该是同名吧,莫小姐一直跟在林总身边,韩先生怎么会认识呢。”部门经理陪着笑。

“你不信?看看这照片。”韩悠日一边擦着手,一边把自己的钱夹递到那经理的眼前。上面是他跟安心以前的合影。

那经理看傻了眼。真的啊。真的是莫小姐。

“信了?”韩悠日在他的眼神里,己经知道,此莫黎非彼莫黎,此莫黎乃安心也。心里一面是兴奋激动,一面是气愤难平。

“韩先生,您怎么会认识莫小姐的呢,还……”部门经理从来没有见过莫黎小姐如此失态,居然在大庭广众下,攀在一个男人身上,又搂又亲又抱。

“这事,是咱俩的秘密。”韩悠日意味身长的拍了拍那部门经理的手,然后转身回包房。

他现在,可以很确定的说,在林若言身边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安心。不过,安心是如何变成莫黎的,他还没搞清楚。只是,这安心怎么能如此放肆的呆在别的男人身边这么久,而不通知自己一声?难道,她看上林若言了?他绝不相信,林若言能强留得住安心,除非安心自己愿意,不然,谁也没法阻碍得了安心连系自己就对了。

回到包房,韩悠日既然己搞清楚事情,也不打算再穷磨下去了。直接对林若言开口要求。

“林兄,听说你在海边有一处豪宅,家父也正有心思购置一处风光好,地理好的房产,不知,可不可以让小弟去参观一下。”韩悠日现在巴不得飞过去,好好看看安心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哦?当然没问题,韩世伯如果喜欢的话,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们这的海水格外的清啊。”林若言实在搞不清楚,韩悠日到底是为何而来,只是觉得今天怪怪的。

在韩悠日转客为主的劝吃劝喝下,午宴很快结束,林若言带着韩悠日等一行人,来到自己的海边豪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韩悠日居然是为了他的莫黎而来。莫黎单纯的应该没接触过任何外人才对啊。

在两侧佣人的欢迎中,韩悠日踏进了这座海边豪宅,第一眼就看到安心,或者说是莫黎的大照片。韩悠目盯了一会,很确切的说,不是安心。是莫黎。

两个人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安心丰满些,莫黎清瘦些。但韩悠日能在眼睛里看出两人的不同。安心的眼里是不安,是燥动,是炽烈,是跳跃的火苗。莫黎眼里是安宁,是隐忍,是多情,是平静的水面。

看着林若言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听着佣人在一边唯唯诺诺的陪罪,韩悠日能猜得出,安心,不会让人家消停。

“怎么了,林兄,如果不方便,我改日再来打扰。”

“哦,误会,误会,是我的家事,不过,现在确认有点不方便了,我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一下。”林若言脸上有笑,但口气中的急迫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那好,我改天再……”韩悠日的话还没说话,就看到被一众黑色西装押回来的安心,或者说是林若言眼中的莫黎。

第42章

在韩悠日身边,安心是自由的,因为,韩悠日心知肚明,安心这辈子都不会逃离。所以,安心的日子很自由,很随意,韩悠日对她规定很简单,他在家的时候,她必须在家。

而初到林若言身边,林若言本着对莫黎的愧疚,对她是相当客气加容忍的,莫黎说什么也想不到,林若言的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样。

早上,林若言对她说,会用大夫过来帮她清理一下子宫内的因掉了孩子后的遗留问题,把安心傻坏了。她知道,跟他说什么都没用,所以,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想好了逃离路线,让他发现,她体内干净的很,没有任何怀过孕或流过产的迹象,那不就要穿帮了吗?这几天,安心自知,她有很多无理取闹的地方,所以,在没被人发现之前,打算先逃,然后想办法联系韩悠日,她要回家,她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当她做好一切准备(在林若言的书房里借了些现金),试图走出大门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美丽的房子,实在是一个华丽的牢笼,想出去,那是做梦,这林若言到底是干嘛的,怎么他家门口还有这么多的把门的?

她气闷之下,把前来给她做清宫手术的大夫赶走了,在房里转悠到中午,以为看门的会去吃饭,哪知人家还带换班的,安心无奈只好打电话给林若言,她要出去,她要自由,她不要做一只笼子里的鸟。可惜,林若言不当一回事,只当她是在发小姐脾气,对她哄是哄了,劝是劝了,就是不肯放话让她出去。

安心坐在房里,看着豪华富贵的一切,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叫莫黎的笨女人要逃了。原来,自由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能感到它的珍贵。

安心绝不是一个乖宝宝,她怎么可能听从别人的意志,她看了看院墙,很高,以她的身手,肯定爬不出去,她望向了窗口,然后引开了佣人,她从二楼淘气的,或者说不用命的跳了下来,坐在被事先扔下去的被子上,安心揉了揉屁股,拍拍手,哼着小调,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谁也拦不住她想飞的心与想逃的腿。

可很快,安心就后悔了,她发现,她跟本走不出林若言的势力范围,她终于意识到,她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这男人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她现在不清楚,但她能感觉得到,这男人,不比她的男人韩悠日差。

跑了十几分钟,累的气喘吁吁,左躲右躲,躲着附近的黑衣人,真恨这个破地方怎么连个出租车都没有。在她终于快走出这片小区,终于看到一辆可爱的计程车的时候,她也很不幸的被小区两旁的黑衣人抓到。然后被扭送回营。

当她重新从大门走进这间豪宅的时候,她首先看到的是林若言,她很想去问问他,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当宠物吗?那为什么不直接在脖子上拴跟绳子,这样比较简单些,她也能很快的理解一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义。

当安心正想张嘴炮轰林若言的时候,眼角扫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也感觉到,现在这房子里,所有人都在直视自己,其中有一道眼神,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当她回视那道眼神的时候,安心的腿软了,卟通一声跪到地上,不敢再看任何人,身上有些哆嗦,她知道这玩笑看大了,开这玩笑的时候,忘了自己正在犯一个能让自己丢掉半条命的错误。

安心的心狂跳,有激动,有兴奋,但都是一闪而过。她更多的是为自己担心。她不笨,她清楚,自己这行为,会让某个人急成什么样,气成什么样,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灾难,韩悠日在她心中,如武林高手,轻易不出手,出手必伤人。

林若言见“莫黎”被请了回来,心里总算踏实了,刚才,他又感觉到自己要失去“莫黎”了,那感觉很强烈,强烈到让他呼吸争促,大脑都有些短路,这么多人的面前,他没法让自己拉下脸来去哄“莫黎”,更不可能去上前扶她……只能冷声冷语的训斥她。

“莫黎,上楼反省去。没让你出来,不许走出房间一步。”林若言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莫黎还在。

韩悠日看到这个“莫黎”的第一眼,就己经认出,这个人,就是他的安心。特别是安心回视他时的眼神,韩悠日能看得出来那眼中的情怯。只有安心,才可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露出如此无法掩饰的怯意。

安心跪在地上,林若言的话,她听耳不闻,她现在满心在盘算着自己最近贪图玩乐犯下的错误,会让韩悠日赏自己怎么样的一顿痛打。

在林若言的心里,莫黎很听话,但莫黎死要面子,在外人面前,莫黎向来不声不响,但也绝不会卑躬屈膝,今天,莫黎的表现,到是让他大吃一惊。这两天不是天天在跟自己讨权益呢吗,不是天天在跟自己变着法的闹别扭呢吗?怎么一下子,又变得比以前还乖,还听话。

韩悠日看了一会跪在地上的安心,见她连头都不敢抬,韩悠日己经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了她的身份。露了一抹放心的笑容,不管怎么说,她还活着,活的好像还挺滋润,这让他的心稍微感到轻松了些。

林若言正想发话让莫黎起来,却听到身边的韩悠日韩先生嘴里说出了三个字:“起来吧。”

然后他的“莫黎”慢慢起身,还是低着头,却走向了韩悠日的身边,不再吭声。也没了这几日以来的嚣张相。

林若言很诧异,身边的一众下属都很诧异。

“自己招了吧,从头到尾怎么回事,跟人家解释清楚。”韩悠日还算有风度,话说的很稳,很沉,很波澜不惊。

林若言奇怪的看着这一切,这究竟是怎么回不,莫黎什么时候认识了韩悠日?韩悠日此次回国,此次到访就是为了莫黎?

“对不起,我不叫莫黎,我叫安心。那天你在机场认错人了,我一直有跟你解释,是你自己不听,不赖我。因为,我在英国惹了些事,所以跑回国内,想借助你的地方躲一阵子,等风声过了,我再回去。是我没有跟你说明白,让你误会了,对不起。”安心如背讼课文一样,说的平平淡淡,认错这种事情,她以前经常做,所以,己经有了一套固有模式。

林若言不敢相信这一切,天下哪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但他也记得,初找到“莫黎”的时候,她嘴里确实一直在念着:我不是莫黎,你认错人了。

韩悠日把安心的护照拿了出来,林若言一刹那有点绝望。如果,这个女人不是莫黎,那么,他的莫黎在哪里?

“你不是莫黎?”

“我不是,我叫安心,对不起。”

“莫黎,你是在找死吗!”林若言火了,他被这女人耍着玩了这么久,他为了自己心中的愧疚一直在隐忍这女人,看着韩悠日拿出来的护照,他反复的想了很多,却实,这女人有太多的地方,不像莫黎了,她没有莫黎那么温柔,没有莫黎那么体贴,她比莫黎要粗鲁的多,更自私的多,而他的莫黎,那天,是他亲眼看着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的。

“林先生,你先消消气,我带安心跟你道歉,她这次,确实玩大了,我会好好教训她……”韩悠日能体会林若言的心情,就如他刚知道莫黎的存在的那一刹,心中的失望,震惊与担心有多么的无法承受。

“韩先生,这是我的家事,我想应该是你搞错了。我的女人,不听话,我自然会管,你不用替她说话。今天,我家务缠身,不能奉陪了。来人,送客!”林若言眼睛都被安心给气出了红血思,什么他妈的失而复得。林若言承认,失去就是失去了,复得的,不是那个曾经失去的人。

安心此时有点傻了,这林若言要干嘛,紧张的她紧紧的抱着韩悠日的胳膊,她错了,她不该认为这林若言是个软皮蛋,不该那人家的容忍当玩乐。

“嗯,是该好好管管。”韩悠日看着安心紧张的小脸,凑成一团,有点幸灾乐祸,把安心往前一送,抽出胳膊不理她。

“韩悠日!你怎能不管我!”安心被人送到风口浪尖上,站在中央,不可置信的看着韩悠日。而韩悠日却一脸看热闹的笑容望着她。

林若言不解韩悠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他不管,林若言就更没有什么顾虑了,伸手拉住安心的胳膊,就往楼上带,是与不是,剥光了看看就知道了,莫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很清楚。

安心叫喊着,喊着韩悠日的名字,却被林若言拽在手里向楼上拖。眼看就要被林若言甩进门了,安心有点绝望,韩悠日在做什么?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怕林若言在房中对她用强的?

“莫黎在我手上。”

六个字,让林若言停了动作。扔下手里的安心,安心大叫一声,然后屁股狠狠的摔在地上,这是今天第二次摔到屁股了。

“我那天,在机场遇到了莫黎,当时以为她是安心,就把她带回英国了,后来发现,她怀了孩子,而那孩子不可能是我的,我气愤下,把她送到医院打胎,她情急下,才说了真话。林若言,你是该好好管管,不过你该管的人是莫黎,还不放开安心。不然,你怎么对安心,我怎么对莫黎。”韩悠日老神在在,所有人都紧张,只有他有持无恐。

“好,我不动她,莫黎现在在哪里?带她来换。”林若言觉得,今天的一切,能让自己少活两年。一会失望,一会又给自己希望。

“这……我可不干,安心是我的女人,你认为,我会放心把她留在这里?”

“莫黎还是我的女人呢,你不出带到英国去了?”

“我是正人君子,我发誓,我没碰过她一下,我对孕妇,还是很有爱心的。”

“呵呵,真是相见恨外啊,很巧,我也是正人君子,对一个没感觉的女人,我也不会碰一下的。”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试探着,也在解释着,同时也在跟对方保证着。

安心趁这机会,从林若言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跑下楼,跑到韩悠日的身边,韩悠日还是理都不理她。

“二位,既然话己说清,今天就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我马上派人去接莫黎,莫黎回来后,咱们好好庆贺一下,毕竟这世上,长得如此相像的人不多,也是一种缘份啊。”林若言说的客气,其实等于软禁两人。

“嗯,也好,我也确实累了。这是地址。”韩悠日给林若言一张名片。然后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他没想到找回安心的过程回如此顺当,更没想到,找回安心的后续,会如此麻烦。

林若言让人守在住宅的周围,这两个人,插翅也难飞了。他亲自前往韩悠日的地盘,他要在第一时间,见到他真正的莫黎。

安心

韩悠日看着依然白白胖胖,心放下了一半。心情不错的让安心带领着,参观着这幢房子,他走在前面,安心跟在后面,有不明白的地方,很虚心的问安心,搞得安心很不自然。

“喜欢这儿?”以韩悠日对安心的了解,安心轻易不会离开自己,能躲在这里这么久,久到非得让自己亲自出马来找,一定是这有着什么独特的魅力,也或许是什么人有着独特的魅力。

“啊?还行。”安心小心翼翼的回答,韩悠日表面一副不生气的样子,安心知道,那只是表面。韩悠日老喜欢让别人以为他很绅士,就如安心也很喜欢在外人面前穷现自己是淑女一样。在英国住久了,都有这毛病。

“还行?我看是非常喜欢吧,喜欢到连哪里是自己的家都忘了,连你是谁都忘了。”韩悠日如说笑话一样跟安心打着哈哈。

“没有,哪有?”安心小声的回应着,不敢再嚣张了。

韩悠日站在那个大平台上,放目四周,风景果然不错,在这置一处房产,还真不赖。

“喜欢的话,明儿我也在这买一套房子送你。免得你贪恋美景忘了我。”韩悠日满脸的笑容,抬起安心的下巴,逼着一直不敢抬头紧低着头的安心与自己对视。

“我没有,我真没有。我只是,只是害怕回国后会被抓起来罢了,我是想要跟你联系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安心说着,又想跪下,她从心里往外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韩悠日的为人,韩悠日的手段。

“没有?怎么不见你跟我联系?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联系啊?嗯?”韩悠日还是一副标准的绅士笑容,伸手拦住了欲下跪的安心。

“我手机丢了,我不记得你的电话号,我本来想过几天通过EMIL跟你联系的,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这样,请你宽恕我。”安心对韩悠日行了个淑女礼,微屈着腿,头抵在韩悠日的手背上。

“知错就好。”韩悠日翻手抚着安心的头发,还是一头长发飘飘,这才是他的安心。

安心混身颤抖,没有什么比韩悠日暴怒时的笑容,更让她心惊肉跳的了。

韩悠日一副主人的样子,命令正在阳台上收拾落叶佣人马上出去,并记得把阳台的门关上。

站在这里,海天一色,深秋的气温只有十度左右,安心被吹过来的海风,激起一个冷颤,难道,难道韩悠日要在这罚她?很冷的。

“过来,让我看看。”韩悠日依然满脸和蔼的笑容,好像一个慈祥的父亲或兄长,见到了久未见面的女儿或妹妹一样,期待且关怀。

安心走上前去,闭着眼睛,脸上有泪痕,嘴唇被咬得发白,心脏在卟通卟通的跳。

看着安心挪动的速度,韩悠日知道,她在怕什么。

“想没想我?”韩悠日一把拽过正用蜗阿牛的速度往这边挪的安心,把她搂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清香与身上独有的质感,肉呼呼的,抱起来很舒服。

安心没想到韩悠日会问她这个,在她的思想意识里,现在的韩悠日应该把她抓过来扒了裤子先胖捧一顿再说的。

“我可是天天想你啊,小丫头片子,跑到这里躲清静来了,你倒是会选地方。说,有没有被他吃了?”

韩悠日一边调笑着问安心,一只手己经很不老实的伸进了安心的衣内,手指灵巧的挑开安心的纹胸,手掌直接覆在安心的柔软的丰胸上,轻松且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气。嗯……这才是他的女人嘛,那个莫黎的胸,跟安心比起来,简单就是旺仔小馒头,没什么意思。(其实莫黎没有那么差,是韩先生对自己的东西向来自恋罢了。)

安心也有小一个月没被男人碰过了,这一触碰,让安心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身下有种肿胀的感觉,嘴里忍不住想呻吟,可又不敢。如果现在发出那□的声音,韩悠日一定会认为她如淫娃荡妇,那么,这一个月来,如何能让他相信自己的青白。安心死忍着。

韩悠日的手慢慢的揉慢慢的捏,慢慢的游走在安心的前胸,后背,颈间,发间,另一只手一用力,把安心抱起来,走到一旁铺着厚厚的兽皮的躺椅上,安心知道,那是一只大北极熊的毛皮,自己刚来的时候,很中意,天天过来观察工匠是如何巧妙的把一只熊的皮刨解的如此完美的。

韩悠日依然面带笑容,看着安心小脸通红,看着安心的眼神己经渐渐迷失没有灵魂,手探进安心的内裤,轻挑翻转摸着安心己经湿润的花心地带,脸上露出轻笑。安心当然知道他摸到了什么,也明白他在笑什么,她可以阻止自己呻吟,可生理上的刺激却是她无法控制的,脸色更加红润,嘴里为自己开解着“我很乖,我很干净,没有被他碰过,我发誓。”安心很清楚,一个男人最再乎的是什么。

“哦?那我可得好好检查检查。”韩悠日微笑的看着安心,一边说,一边完全的褪下了安心的裤子,安心面朝上,尴尬的面对这一切,看着韩悠日脸上的笑,让她更加无地自容,她不怕在他面前暴露,但她却不习惯赤身裸体的暴露在空气中,可现在韩悠日好像就要把她暴露在空气中。

安心的两只脚踝被握在韩悠日的手里,韩悠日一手握一着一只脚踝把安心的双腿分开到极致,冷风让安心感觉到自己在他面前暴露着什么,让安心明白,他能看到些什么。

“求求你,不要,我己经知道错了,你要打要罚怎么样都可以,只是求你,我很冷,在这里,我会冷。”安心不敢说,她怕暴露在空气中,她怕被别人看到,因为那样,韩悠日完全有可能让她暴露得更彻底,让更多人前来观礼。她越反感的,韩悠日越喜欢。

“冷?我的心早就冷透了。”韩悠日终于收起了笑脸。换上了一副安心很熟的冷笑,冷得让安心感觉刺骨。

安心的两只脚被人家握着,想合合不上,想起来更是白日说梦,只能期望韩悠日能顾及着这里不是英国,这里不是韩家,这里是林若言的地方,希望他能对自己稍微有些怜悯,稍微收敛一点。

韩悠日不再多话,一只手自腰间抻出皮带,另一只手高抬着安心的腿,让安心的身体毫无遮掩的显现在自己的面前,抬起皮带,狠狠的抽向安心的……

安心痛的直起身来,发出“呃,呃,呃”的声音,这痛比皮带击打在臀肉上要痛得多,女人最娇柔的地方饱受着摧残,安心死忍着哭声,不让自己呼喊,所有痛苦都截止在嗓间,发出哀鸣声声,诉说着主人的疼痛与无奈。

韩悠日看着安心头上渗出的冷汗,知道她疼,他也疼,可如果不让她疼,不足以解自己心中的恨。这女人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如此公然的逗留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她是否清白,韩悠日不清楚,所以,他不会碰她,但不管她清白与否,这个地方,现在来说,都是欠揍的。

皮带一下一下狠抽在安心的身上,安心痛得混身冷汗直流,强忍的嘶喊终是无法忍住,声声求着韩悠日手下留情。

韩悠日打了一会,能感觉到安心的脚踝都己是汗水淋漓了。他松开了安心的脚踝,安心想合拢双腿,却己是不能,身体的疼痛,让她连合上腿的力气与勇气都没有。

“我打的对不对?它冤不冤?”韩悠日的脸上,又如绅士一样的微笑着。看着安心,疼痛让安心的脸完全扭曲。

“你打我应该,我确实欠打。但它很冤,它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它很干净,也很清白。求你饶了它。”多年来的挨打经历,让安心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他心情好的时候,大可以跟他胡搅蛮缠,大可以跟他嬉笑打闹。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要记得说每句话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然,很容易招惹来更残酷的虐打与惩罚。

“是吗?”

“我发誓,用我的所有发誓,如果我有一句假话,我这一生天天挨你的打,也无怨无悔”安心表白着保证着,现在必须打消他心里的某此顾虑,让他明白,自己还不是无药可医,自己有多么忠诚。自己的错误仅仅只是害怕,并不存在背叛。

“哦?那我还真是打错了,一会儿好好补偿它一下。”韩悠日高高在上,审视着仰躺在躺椅上的安心,一副待宰羔羊的可怜样子,上身的衣服也己凌乱不堪了,头发披散着,脸上全是泪,却是一副小心赔罪的紧张与让人怜惜的信任。

“现在,你告诉我,该如何对待一个背叛主人的小叛徒?”韩悠日侧身坐在躺椅上,手抚摸着安心肿胀的地方,感觉着它不由自主的在一跳一跳的。

“不是背叛,真不是背叛,只是不小心走失了而己。”安心颤抖的解释着,双腿大分着,不敢私自合拢。

“哦,不小心走失了。这样的错误,可不能再让它发生了。你说,如果你的腿断了,是不是就再不可能走丢了。因为你跟本走不了了。”韩悠日一副商量的口吻,问安心要不要打断你的腿,这样,你是不是会本份些。

“不用,我发誓以后我都不会再走丢,真的。”说话的声音己经颤的没有边了,颤的安心自己都听不出自己在说什么,眼泪,鼻涕流进嘴里也不自知,心里突突的跳着,为自己的双腿担心,她相信,韩悠日生起气来,什么都做得出,不会怜惜她,不会再乎她。

“给你个机会,让我消气。消气了,今天就饶了你,等回到英国,我再跟你算帐。”韩悠日不再看安心,自顾自的欣赏起远方的海景,真美。

安心拿起皮带,带着泪,想自己抽自己的一顿,让韩悠日解气,可刚抽了第一下,就被韩悠日喝令制止。

“不是说,它没做错事吗?干嘛拿它撒气?还是,你有什么事,没跟我说实话?”韩悠日看着安心,不管平日里多么高傲,多么不羁,在他手里,也是一块任他搓圆捏扁的面。

安心放下皮带,看着韩悠日的侧身,缓缓的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跪到韩悠日的身边,小手使足了劲往自己的脸上掴去,一下,一下,没听到韩悠日的喝止声,安心明白,韩悠日在生气,很生气。

不知道打了自己多少耳光,只知道手己经连抬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脸更己经麻木,眼泪己经流不出来了。韩悠日就是不喊停。

“我错了,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又一个耳光,安心感觉不到痛,只是好累。

“算了,回英国再跟你算帐,自己收拾一下,下楼吃饭,林家的厨师怎么样?”韩悠日终于有了反应,他倒不是解气了,只是能在安心的声音里,听出她的气力,己经没有多少了。

“很好。”安心终于得到大赦,眼泪再次横流,哭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一点儿寒冷的感觉,她己经麻木。麻木的忘了羞辱忘了疼痛。

听到关门声音,安心连抬头望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那里哭了一小会,知道不能再惹韩悠日不高兴了,强忍着疼痛,找到自己的衣裤套了上去。身体的疼痛,让她走路都困难。

莫黎

在韩家认识了韩悠雪。这个女人,很漂亮,但莫黎很怕她。因为她看莫黎的眼神,让莫黎心慌。

韩悠雪没想到几年不见,“裘安心”能变得如此安静,眼里己经没有多年前的顽抗了。冷笑的看着“安心”,嘴里的话更冷。

“不是说永远不回来了吗?你们姓裘的还真是不要脸,怎么就非赖上我们韩家了,你跟你的那个窝囊废爸爸一个样,都不要脸,都是寄生虫一样的废物。别以为我弟弟碰了你,你就飞上枝头了,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踏进韩家的大门,韩家的少奶奶永远不可能是你姓裘的。你就只等着做个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妇吧。”

韩悠雪说这话,是因为心里没低,她就怕安心嫁到韩家来,她就怕弟弟的媳妇真的会是安心。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情,那么,不安心的人,将会是她。

“我弟弟对你怎么样?他一向喜欢养宠物?只是脾气不大好,跟着他,也没少挨打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裘安心,你这辈子注定被我们韩家人骑在脖子上,牵着走!”

韩悠雪脸上的笑很阴,很损,她就是看不得安心好,从安心小时候,她就看不上她,长大后的安心,虽然身边一直有韩悠日帮着撑腰,可这点让韩悠雪更加看不上她。凭什么一个从前什么都靠她施舍的脏丫头,现在却可以坐在韩家的客厅里与她平起平坐?而安心的那个该死的爸爸曾经伤害过她,如今又死活不肯离婚,不肯给她解脱。这几年的生活,让韩悠雪压抑的有些疯狂。

莫黎不是安心,这种时候,莫黎本能的低头,不理她,在莫黎的心里,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她不是安心,她不生气,只是心中默念,看来,这个安心,跟自己的际遇,也差不多,同是可怜人,同是情妇命啊。

“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一下,请你先出去,可以吗?”莫黎假装要睡,想让韩悠雪离开。她被安排在韩悠日的房间里,楼上才是韩悠雪的房间,这女人太爱串门子了。

莫黎越是这样,韩悠雪越是生气,她现在连吵架都吵得这么窝火吗?看着“安心”就憋气,就能想起她的那个不要脸的死皮赖脸的老子。

韩悠雪立着眼瞪着“安心”。“安心”也就是莫黎,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当缩头乌龟这事,对她来讲,不是丢人的事,是一种名哲保身。自己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招惹是非的好。

韩悠雪瞪了一会,自觉无聊,不再吱声,她也不想与“安心”身处一室,但现在的情形,看弟弟的态度,“安心”早晚会被正名的,那个时候,她就不得不与安心共处一室了。她就是无法开怀,她必须要把安心弄走,趁韩悠日不在家,这真是个好机会。

“安心,想不想安然?”

莫黎抬头,看了这女人一眼,不知安然是谁。应该跟安心有关系吧。

“他很不好,你爸爸最近要事业没事业,要钱没钱,要什么没什么,安然现在过很不好,你这个当姐姐的就那么心安理得的躲在英国当鸵鸟?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真累了,想睡一会。”莫黎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连安然是谁她都不清楚,就算她的爱心泛滥又如何,就算她的母爱广博又如何,现在的她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宝宝。

韩悠雪紧咬着牙,搞不清“安心”又在玩什么把戏,没错,“安心”这丫头一定又在搞什么把戏!

现在的韩悠雪心理十分阴暗。

看着“安心”躺在弟弟的床上,让韩悠雪更加嫉妒。弟弟早晚要娶媳妇的,而弟弟的媳妇才是韩家未来真正的女主人,如果,这人是安心,她怎么办?她绝不想看到,有天安心站在韩悠日的身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属于她韩家的一切。

安心自从赖上韩悠日后,从未落个单,韩悠日也总是对她极其的保护,这次,终于让韩悠雪逮到了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

韩悠雪才不管“安心”是真累假累,她现在只是想找“安心”的茬儿,然后把事闹大,最好能让父母跟自己同一战线,看不上安心,哪怕让弟弟痛打安心一顿,她也会稍微舒服一点。

“安心,真不想你爸爸和弟弟吗?”

“是的,我很累。”

“韩家就那么好?让你们一个个死巴着不放?”

莫黎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

“我不是安心,我也不会留在这里,韩先生帮我找我的家人去了。”

“哈哈哈哈……安心,你越来越会玩了?你认为,我会认错你吗,我连你身上有几颗痔都一清二楚,你又在搞什么花样?”韩悠雪有点恼怒,安心这不是明摆着在耍她呢吗?仗着弟弟对她的宠爱,现在,就想骑到她的头上来了,安心也太不自量力了。

“我确实不是安心,只是长得跟她很像罢了,韩先生开始也认错我了,最近才肯相信我的话,所以带我回国的。”莫黎看着她这样,很怕,觉得有必要解释。

“哦,这么说来,你真不是安心了?”韩悠雪眼里露出一丝精光,精光下是狠狠的寒。心里打起了坏主意。

“是的,我不是安心。”

“既然你不是安心,那我对你也不用客气了。”韩悠雪说着,扑了上去,双手狠狠的掐着安心的脖子。她忘不了,当年,安心是如何让她颜面尽失,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尽颜面。

莫黎没料到,这疯女人居然对自己动手,忙伸手阻拦,她怀着孩子,虽然还没有显怀,但总是要顾及肚子里的小生命的脆弱的,莫黎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惊慌的呼救着,手无力的拔弄着,想拔开韩悠雪扑上来的利爪。

韩悠雪紧紧的扣着莫黎的脖子,本来只是想吓吓她,给她点警告,也让她明白,在韩家,她韩悠雪永远可以随意鼓弄她,不要以为她缠上了韩悠日就真的是韩家的人了。

“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怀孕了,求求你,不要,你会伤到我的孩子的。”莫黎大声呼救,她想,她应该让韩悠雪清楚她肚子里己经有了小生命,这样,这个女人才会马上停手。可她没想到,这个女人是疯子。

韩悠雪果然停了下来,骑坐在莫黎的身上,盯着莫黎,想着原来“安心”有了悠日的孩子了,不,不,她不能让这孩子生下来。这孩子生下来,安心在韩家的地位就等于己经明确的定了下来,那她怎么办?她算什么?她跟裘家鼎的婚姻一直托到现在,离也离不成,过又过不下去。安心的孩子,算是她什么人?叫她姑妈?她不想认。叫她外婆?她更不想认。这个孩子会让她失去在韩家的地位,这个孩子会让父母都站在弟弟和安心那边的,韩悠雪不想失去这一切。脑中凌乱的她,冲动下,站起身来,抬起脚就想往“安心”的肚子上踢踩,莫黎借此空档,慌忙从床上滚到地上,连滚带爬吓得惊叫着,哭喊着打开了房间的门,她要跑,她要逃,她要保护她的孩子。

韩悠雪看着“安心”连滚带爬的逃出房间,也忽然清醒了,她在想,自己怎么会这么笨,脸上流下两行悲凉的泪水。能眼睁睁看着“安心”从此打着韩家少奶奶的名号爬到自己头上吗?不!!!

莫黎吓得逃了出去,佣人们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分别上去安抚加询问。莫黎说不出话来只是疯了一样往大门口跑去,却被几个守门的男子,重新请了回来。

这几个男人的作风与装扮让莫黎想起了林若言,她蒙胧中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林家,又回到了林若言身边,她想林若言,她怕林若言,她很无助,她很累。脑中乱轰轰,眼中看不清事物,分不清一切。眼前又出现了韩悠雪的样子,莫黎终于尖叫着失去了知觉。她晕倒了。

几个守卫是奉了韩悠日的命令,不许“安心”小姐走出家门一步。韩悠日的想法很简单。这个莫黎之所以做了近一个月的安心,就是因为她想逃避林若言,那么,明知自己此次回国是来找林若言问清事实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安份守己的呆在房中,等着被送到林若言的身边?所以有必要安排人手看着她。把她安排在自己的卧室,一是因为,安心小时候,只要回国,必会睡在韩悠日的身边,这样才能不颤抖,这样才能不半夜惊醒要妈妈,所以,己经形成了习惯。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让软弱的莫黎,躲避姐姐韩悠雪,他知道,韩悠雪讨厌安心,同样,他都能把莫黎认错为安心,那么姐姐当然更分不清了,所以,他叮嘱过莫黎,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可他没想到,韩悠雪己经疯狂到不避忌的冲到自己房间找“安心”的麻烦了。

守卫退出内宅。韩悠雪一脸恶毒的看着“安心”,仔细看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子她的嘴,她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分分明明写着,她就是安心。而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安心,这跟本就是在耍弄自己。这让韩悠雪更加痛恨她。

看着“安心”的腹部,韩悠雪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羞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小侄子啊,怎么说,也父母的亲孙子啊,怎么说,也是弟弟的亲骨肉啊,如果……如果刚才自己失手毁去,那么,“安心”还可以再怀再生,自己在韩家,却就永远的失去立足之地了,就得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永远的远离韩家了。没了父母的辟佑,韩悠雪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只能回到裘家鼎的身边,残度余生了。

“睡吧,睡吧,我不会伤害你。因为,我己没有资格伤害你了。”韩悠雪眼睛直直的,满脸的愤恨走出了房间。

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她拿起电话,给自己的一个性伴侣发了个问候讯息。

韩悠雪毕竟是个中年女人,有生理需要是很正常的事情。身边的狂蜂浪蝶从来没断过,可是这些人都是跟韩家多多少少有些往来的人,韩悠雪不想破坏自己韩家大小姐,名门千金的形像。所以,她会去牛郎店找快乐,找需要。只要花上足够多的金钱,就可以又安心,又快乐,那里的保密工作,一向很棒。

西门,是个很有形的男妓,对自己身为男妓的职业,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踏进韩宅,他仰视着,虽然是从小偏门被领进来的,但依然让他叹为观止,这有钱人的生活,还真不是盖的。

从没想过,韩大小姐,居然如此不避讳的让自己登堂入室,看来,这女人,真的很饥渴。

韩悠雪小心的引领着西门从偏门,沿小路走进走厅,打发佣人全到三楼去帮自己找一件跟本找不到的所谓遗失了的耳环,顺利的把西门领进了韩悠日的卧室。

西门看着这房里不止只有一个韩悠雪,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很漂亮,也睡的很沉。以为韩悠雪要跟他玩新花样,一次伺候两个女人,他在考虑一会儿要不要多收一份钱。

“西门,帮我一个忙,事成后,我给你五十万。”韩悠雪看着西门,如果他要加价,她会马上同意。

“什么忙?”西门在计算着,五十万,足够自己伺候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十晚了。

“好好伺候一下这位小姐,然后,守口如瓶。”韩悠雪一脸诡异的笑。

西门想马上点头。不管什么原因,这五十万,赚的不难。

“这人是谁?她愿不愿。你不会把我当抢使了吧?除非她自己跟我说,否则,你另请高人吧。”西门不傻,他可不想因为五十万就被人利用了,反招来一堆麻烦的祸事

“唉,她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想飞上枝头,我父母不同意,我弟弟却死活要娶,所以,我们想拍些她乱搞的证据,让我弟弟从此死心。就这么简单。”韩悠雪很怕他拒绝。

“这不好吧,万一被你弟知道了,还不废了我。”西门觉得,这事很正常,一个平凡的女生想嫁入豪门,一般都会受到很多阻挠的。

“你放心,我会把有你的镜头处理一下的,至于我弟弟,他出差了,暂时回不来。而这件事,是我父母的意思,你怕什么?”韩悠雪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教唆着西门。

西门站在原地思考,眼睛盯着这床上的女孩,长的不错,可为什么就那么不自量力,妄图嫁入豪门,可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安乐窝,那是个吃人不眨眼的深不见底的魔窟啊。

想了想,西门还是摇了摇头,他出卖色相,但不出卖良心。他认为,他也是靠体力赚钱的一种,不低于人任何人。

“一百万!”韩悠雪看着西门要离去的身影,报出了高于原价一倍的价格。

西门动心了,顿了顿脚,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韩家什么家底,江湖上的人,都清楚。他惹不起。

“五百万!”韩悠雪是发了狠要至“安心”于死地的。

西门站在门口,不敢回头,把自己会忍不住赚这寐良心的钱。

“十倍,十倍我就干!”西门禁不住金钱的诱惑了,有了这些钱,他可以洗手不干了,他可以从此随便去哪个地方,安度自己的一生了。

“你.好.黑!”韩悠雪心里恨这男人,怎么敢如此狮子大开口,看中他,是因为他看起来比别人都要灵巧些,没想到,这灵巧都用到自己的身上了,居然跟自己要五千万!

“不行拉倒,我走人。”西门如释重负,踏起脚走向门口。

“成交!”韩悠雪认了,只要能扳倒安心,不让这死丫头在自己眼前穷晃,多少钱,都值!

西门的头上全是汗,五千万啊,够了,够了,足够出卖自己的身体和良心了,值了!!!

放好摄影机,韩悠雪走出房间,她没兴趣观礼,她也有些许的良心与自责。如果,安心只是裘家鼎前妻的女儿,那么,她会当安心是空气。可现在,安心怀着弟弟的孩子,有可能站在自己的头上,韩悠雪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怎么可能不一招中弟,直接整死她。

西门看着韩悠雪刚给的支票,打了电话到银行,证实了这绝对是一张有效支票,西门有些颤抖。

慢慢褪去了床上女孩的衣服,西门闭着眼睛,无心欣赏。

对着镜头,尽量让自己的头部不暴光在录影机里,尽量让这女孩大幅度的暴露着身体与面容,西门的手有些颤抖有些不安,听着怀中的女孩慢慢苏醒,马上就要醒来了,西门很紧张,慌忙把自己的衣服脱光,然后骑在了女孩儿的身上,就要往里冲刺。

莫黎慢慢转醒,觉得回到了林家,觉得林若言正向往常一样,爱抚着自己,莫黎发出呻吟,可马上又想到自己肚子里是有孩子的,马上拒绝,想跟林若言说,现在不行,现在不行,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脸,他□着身子,他正趴在自己的向上,莫黎惊叫着,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莫黎的惊叫声中,门被打开了,听到了另一声惊叫与暴喝。

第45章

韩悠日给林若言的名片,是他父亲韩朝安的。林若言带人开着车飞驰过来,直接找到了韩朝安的公司里。

韩朝安接到了儿子的电话,惊叹于世上居然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人。这次跟儿子一起回国的“安心”他是见过的,昨天还在一起吃了饭呢,现在想想,难怪这次的“安心”如此安静,如此守本份,如此不生事非了。原来,现在韩家的“安心”跟本不是以前的那个安心啊。

看着找上门来的林若言,韩朝安本还想寒喧几句,发表一下自己对这件稀奇事的见解,可林若言现在一点跟他客套的心思都没有,一口一个“莫黎”,急着问莫黎的现况如何。韩朝安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明白人家年轻人想念心上人的苦楚,马上带着林若言回韩家。

走到韩家门口,正巧碰到了刚刚逛街回来的夫人,跟夫人介绍着林若言,并说了一下所谓安心与莫黎之间的事,听得韩夫人脑袋一时有些混乱,有些头大。

一行人快速走进韩家主宅,林若言的心是急切的,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是莫黎的心伤,想着这次一定要把莫黎想要的都给她,不就是婚姻吗,爱都给了她,心都给了她,为什么要差个婚姻不肯给她,她想要,就给她,这一辈子,只要看着她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还想到了莫黎的腹中正孕育着他的孩子,他是欣喜的,将为人父的喜悦在他心里炸开了锅,他从来没跟莫黎说过,他有多么的喜欢孩子,喜欢莫黎能给他生个孩子,长得跟莫黎一模一样,让他好好的宠一辈子,爱一辈子,让他好好的补偿莫黎一个无忧的童年。这些话,他认为,只要到时候,他一一做好就可以了,不需用语言来表达。

韩朝安在前面领着路,韩夫人与林若言在后面寒喧着,林若言其实是没有太多心思来与人家话家常或者自报一下身份的,他的心里,己经被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感觉给充的满满的了,全是莫黎,全是激动。当看到韩朝安用手比着这就是韩悠日的房间,“安心”此时就在那里面。他不顾主客之分,抢先一步没有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满心以为会看看到他日思夜想的莫黎,他想抱她,想对她说一句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的话:我爱你!对不起!

眼前的一切,让韩夫人惊叫出声,她想不到,不管是安心或是那个什么莫离,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在她们韩家,怎么可以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韩朝安看着眼前的场景惊得吸了口气。而林若言却己被气得脑袋都要炸掉了。

房间里的一对男女,赤身裸体,女的头发凌乱,眼神涣散,一脸痴迷的样子,男的正骑在女人的身上,正用同样惊诧的眼神看着门外的人,并马上滚落到床下,急切的找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找一边咒骂着,真他妈倒霉。

西门不认识韩悠日,韩悠日这些年来在英国发展,并不怎么在国内露面。他以为进来的林若言就是韩悠日,看气势,自己己经输定了。更别说,他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奸夫啊。

林若言暴了一句脏话,走上前去,不顾韩朝安夫妇的劝解,一把抓住光溜溜的西门,一脚下去,直接踹在西门的命根子上,西门抱着自己的命根子跳动着脚,跟里解释着:不关我的事,是她勾引我的。

为了那一千万,他必须敬业些,他必须好好扮他的奸夫形像。

林若言听到这话,更加上火。体内的血液己经炸开了锅,但他心里很明白,那男人在撒谎,莫黎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绝对不是。莫黎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来没有过任何是非。他为莫黎感到不值,更为自己感到悲凉。暴怒下的林若言如一头疯狂的狮子,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了出来,拳打脚踢毫不留情,更加不给西门一点还手的机会与空档。

韩家夫妇眼看着要出人命,当然不能不管,现在这事,看得他们两个人直迷糊,这到底哪跟哪啊?本来莫黎是安心,安心是莫黎这事,就搞得他们够迷糊了,现在又空中飞来一个如UFO的奸夫,怎么就能乱成这样?这种乱事,怎么能发生在韩家,韩家在这座城市里向来是首屈一指的望族,传出去,他们丢脸不说,家族的荣誉也将不保。

韩氏夫妇当然拉不住暴怒的林若言,而被林若言打得几近昏迷的西门,己经混乱,一会说自己不是奸夫,一会又说是他只是个性服务者,然后又说他的命不只一千万。这断断续续的话,谁也没听明白,却吓着了从楼下跑下来的韩悠雪。

她不认识眼前正在对西门施暴的人是谁,但是,这是终究跟她有关,如果闹大了,弟弟,父母都不会饶了她。

“住手!!!”韩悠雪的女高音响起。

可没人听她的,林若言现在只是一心想要致这男人于死地,至于后果,他暂时不想。他相信,外公的人脉与能力会帮他搞定一切。

莫黎混乱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乱糟糟,闹轰轰。

韩悠雪冲向莫黎,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道理,她是清楚的。

“安心,安心,这人是谁?是不是你在外面的野男人,你还不让他住手,你真的想在韩家出人命吗?悠日饶不了你!!”韩悠雪不敢上前拉暴怒的林若言,那男人身上的气势只教人退避三舍。

莫儿别的都没听清,只是听到了‘人命’二字,是啊,要出人命了。看着林若言,看着西门,莫黎不知到底怎么了,发现自己裸着身子,只披着一条薄被,看着被林若言暴打的男人同样裸着身子,莫黎多少能明白,这事,跟自己有关,所以林若言才会如此激动,她不能让林若言有事,她不能让林若言在这里明目障胆的沾上血腥,沾上人命。

“若言,哥!你快停下,别打了,不能打死他!”莫黎在混乱中,用唯一一点的清醒大喊着。

林若言终于听到了莫黎的声音,真正属于莫黎的声间,他顿了一顿,回头看着床上的莫黎,真的是他的莫黎,那种楚楚可怜,是现在在林家骗吃骗喝的安心,装都装不出来的。

“心疼了?”林若言问完这话,心里直骂自己是混蛋,莫黎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放荡之事,明显是被这个男人硬上弓的嘛,可他嘴里还是酸酸的。他的莫黎,不再纯洁。

莫黎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想念,怨恨,冤屈,耻辱都随之倾泄。

林若言心里己经被醋意添满,虽然不舍,却也没心思更没时间去哄莫黎,再次挥起拳头狠击在西门的头上,西门惨嚎一声,血液混着牙齿一起脱落喷向一边。

韩悠雪在外喊来了韩家的保彪,这种时候,她必须保住西门,不然,最后倒霉的是他。

几个人向林若言冲来,在韩悠雪的指挥下,向拦住林若言。

林若言把对莫黎的思念,悔恨与对西门的怒火全部置于自己的拳头,眼看西门己经堆坐一团,莫黎下床来拦,保着林若言的腿,不让林若方再踢,为了她,为了那不知名的男人,不值得把林若言的一生命搭进去。

后面的保膘在韩悠雪的示意下去拦林若言,林若言本能的反击,没顾及到脚下的莫黎,莫黎被林若言飞起的脚直接抡起,落在墙角处。

韩朝安想阻止女儿,但晚了半步,己是来不及,眼看着自己家的守卫就要与林若言发生肢体上的冲突,他必须阻止,他不能让事情更加混乱。

韩朝安的喝止声,韩夫人急切的劝解声,韩悠雪的指挥声,西门的惨嚎声,佣人的尖叫声与林若言拳头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很乱,乱到没有人注意正瑟缩在墙角的莫黎,正死忍着巨烈的疼痛,还在试图阻止眼前的一切,她不要看到别人伤害林若言,她也不要看到林若言伤害别人。

当莫黎感觉到体内一股热流涌出的时候,她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不想面对这一切,她受不了失去这个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她发出惨烈尖叫声。此时的她,顾不得任何人了。

莫黎的尖叫,让一切声音静止。林若言看着坐在墙角的莫黎,看着莫黎尖叫过后,正在地上摸着什么,并疯狂的想往自己的体内送。

林若言明白,他己经失去了什么,也明白,他即将失去什么。

拿起地上的薄被,轻裹住莫黎,把她拥在怀里,看着莫黎直直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雾,林若言心疼了。

西门用他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叫大夫!!!”他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接受治疗,会死掉的。

他的声音提醒了所有人,韩朝安大喊,叫大夫!!!

林若言紧抱着莫黎己经傻了。刹那间,刹那间,一个对他们二人都十分重要的东西,破灭了。

第46章

林若言紧抱着莫黎,看着莫黎痴傻的脸上还带着丝丝微微惨烈的笑,他比谁都害怕,皱着眉紧张的看着莫黎,嘴里再也不忍苛责,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都可以放下了,他终于明白一句老话:只有真正的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最值得珍惜。

他失去过莫黎,他亲眼看着莫黎在他的面前跳下翻滚的河流,如今,他又亲眼看着,他们的孩子,他与莫黎的孩子就这么化为一滩血水。这比什么都要惊心,这比什么都要让他悔恨。他珍惜莫黎,怎么莫黎却还是那样的不幸福?他扪心自问,心中苦涩的想落泪。

“没事的,莫黎,会好起来的。”林若言把莫黎抱坐在自己怀里,小心的安慰着,整个人温柔的前所未有过。这种时候,他要让莫黎温暖,他要让莫黎明白,失去的东西,是可以补回来的。

莫黎默默的默默的流着眼泪,己经哭不出来了,己经没有力气去哭了。哀大莫过于心死,她的所有精神支柱刹那坍塌。她的心正一点一点的死去,她得不到林若言,她得不到婚姻,她得不到别人的祝福,那么老天,至少让她得到一个心灵上的家园,一个属于她与她爱的人的孩子,可为什么,她费劲心机去保护的,不惜与林若言分庭抗争,不惜失去生命也要逃离,只为保护的孩儿,居然脆弱到只是一滩血水……

大夫来了,护士来了,林若言死抱着不放,他还是有理智的,但他就是太理智了,他明白,那一滩血不只是从莫黎的体内流出,更是从她的心内流出。莫黎的希望破灭了,莫黎的心要死了,他现在唯一能做唯一想做,也是必须做的,就是阻止这件事,他不能让莫黎的心死掉。

大夫与护士的劝说声,韩氏夫妇的道歉与归劝都让林若言明白,必须送莫黎医治。

他站起来,挺起胸,怀里依然紧抱着莫黎,走向急救车。是的,让莫黎的心复苏的同时,是让莫黎有一条命活在这个对她何其残忍的世界里。

站在韩宅的门口,林若言心冷声更冷,对着门口的手下说了一个字:杀。

平平淡淡一个字,让人听起来又冷又心惊。

韩家在这座城市里,势力绝不小于林若言,黑白两道没有吃不开的,韩悠日的外公,更是驰骋黑道一辈子真正的社会老人,韩悠雪己经通知了外公的人过来了,听到林若言这个字的时候,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她知道,这件事,要大了。大到她控制不了,大到她要为之付出代价了。她在示意他们保护韩家的同时,也在想着如何掩盖这一切,如何保护她自己。

韩家的人当然不是吃素的,听到林若言冒出这个“杀”字,马上戒备起来,毕竟是韩家的地盘,林若言带来的人本就不多,很多人看着这场面,都做出了拼死一战的准备了,能被林若言带在身边的人,各个是心腹。

“……不要,……你不要在作孽了。”莫黎含着泪闭着眼,说出这句话。

林若言没有减慢脚步,只是轻轻的答了一声:“好”。

莫黎恨自己,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为他想,还要顾虑着他。不能看他去寻死,不能看他往死路里走。

林若言心中升起希望,升起温暖,莫黎还在为他着想,莫黎还在担心着他,莫黎的一颗心里,还装着他。这是一份如何沉重的爱啊。

韩悠雪给自家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小心叮嘱了几句话。林若言怀抱着莫黎上了急救车,韩朝安做为韩家的主人,也跟着一起去了。急救车开走的刹那,一声枪响划破长空。

林若言的手下赶到的时候,看到了另一滩血水,却没有林若言交待要生擒活捉的那个所谓奸夫——西门。

韩悠日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知道了家里的乱局,带着情绪忽然低落的安心急速返回韩家。

安心己经在韩悠日的嘴里断断续续知道了自己离开英国后所发生的事情,对于莫黎这个人,她非常感兴趣。在林家,她看过莫黎的照片,跟自己长的还真是一模一样,最巧的是,自己被看起来不算傻的林若言错领回林家。而莫黎,居然被这个一向精明的韩悠日错认带回了英国,感叹着,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韩悠日自己开车,心里盘算着,莫黎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林若言现在得疯狂成什么样了,这样一来,会不会对韩家产生威胁,打了电话给外公,听到那面一切太平,总算放下心来。又想着,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跟莫黎相处的这一段日子,他很清楚,那个莫黎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比安心,要乖的多。

看着安心变得异常安静,韩悠日心里暗暗笑话她。这还真是打她一次,她就乖一阵子啊。

“那个莫黎可比你乖多了。”韩悠日心里一直拿安心当小孩子看,虽然有时打她打的过狠,但事情过去以后,从来不会跟她动真气。只拿她当个孩子一样的看待。

“是吗?那你干嘛还要换回来,把她留在你身边不就好了吗。”安心心情异样的沉重,知道韩悠日是在故意找话题逗她说话,可她现在,一点回应的心思都没有。

“没办法,人家念旧主,非要吵着回来找自家的男人,哪像你。”韩悠日一手开车,一手摸着安心的大腿,并向上探了探,轻轻抚摸着。也不等安心回话,轻问道:

“还疼不疼。”

“疼……疼死了。”安心被他这么一问,没由来的失声痛哭,被他痛打的时候,也没哭得如此伤感。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失态,但她的胸口处好像有一层厚厚的阴郁堵在那里,让她心情遭到了极点。

韩悠日看她哭成这样,也不哄她,摁下按纽,让敞蓬车的顶蓬合了起来,不让风吹到安心,由着她一个人大哭。

安心痛哭了一会,觉得渲泻过后,舒服了一些,不好意思的偷看了一眼韩悠日。

“哭够了?”韩悠日递了一包面巾纸给安心。专心致致的开着车,不再说话。

“,莫黎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比我好吗?”

“哈哈……比你听话,比你安静,但没你勇敢,没你聪明。更没有你讨人喜欢。”韩悠日笑着,虽然明知道她不可能是为了这事哭,但听到她嘴里酸酸的问出这么一句话,还是非常开心的。

“她现在怎么样?流产了是吗?那一定很疼。”安心的心里记挂着那个从未谋面,却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嗯,以她的性格来看,现在怕是得哭死了。”韩悠日以自己对莫黎的短暂了解来分析,那女人,不是一个会自己开解自己的女人。应该伤心到极致了。

“她现在医院吧,咱们直接去医院吧,我想去看她。”安心抱着韩悠日的胳膊恳求着,她的性格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格。打也好,骂也好,过去就过去了,不记疼,也不记恨。

“不行,得先回家。”韩悠日不理会她的请求,知道她在躲什么,可这么老躲着,也不是个事啊。早晚要娶她,早晚要嫁到韩家,怎么可能老躲着自己的家人呢。

安心沉默了,比起对莫黎的担忧,她现在,更担忧的是她自己。

“我想安然了,你送我回裘家吧。”安心又换了个求法。

“把你那些花花肠子给我收起来。我怎么安排,你怎么听。”韩悠日把自己的胳膊抽回,不理她的痴缠与恳求。

安心一个人坐在车座上生闷气。又要见到韩悠雪了,在那个恶毒的妇人面前,安心经常把自己比做白雪公主,而韩悠日就是她的白马王子。

不管安心愿不愿,她现在都站在韩宅的客厅里,看着韩悠日再安慰着韩夫人,看着韩悠雪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

韩悠雪恨安心恨的牙痒痒。原来,刚才被自己设计的女孩没有撒谎,原来,真正的安心,当时正跟韩悠日在一起。

韩悠日听着妈妈断断续续的讲着经过,马上问出了一句让姐姐韩悠雪哆嗦的话:

“那个奸夫男人呢?让人查查他的底细,这事,没那么简单,莫黎,不是那种人。”

韩悠日特别的看了姐姐一眼,韩悠雪心虚的看向窗外。安心满脸不自在的站在客厅里,她想走。

医院里,林若言一直陪在莫黎身边,林若言的外公一个电话,所有当地领导均来慰问。他不知道林若言到底怎么了,他也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从外孙急切的问话声中,他知道,林若言现在,很不好,很慌张。

“怎么办,外公,我该怎么办,我自己杀死了我自己的孩子,外公,她会不会原谅我,她会不会再也不要我了。”当莫黎被推进手术室时,林若言己经不知所措,看着莫黎的手一点点抽离自己的掌握,他是害怕的,他一生中最崇拜的人,也是他曾经痛恨的人,这个时候,成了他唯一可信任的人,他拔了外公的电话。

于是医院破例允许林若言穿上手术服进去陪他的莫黎,于是莫黎得到了所有专家的会诊,而会诊的目的只是一个行内简单的流产后的刮宫术。

一阵巨烈的疼痛,把莫黎的神智拉了回来,体内的抽离,让莫黎想起来,想制止。她大喊着不要,可身子被林若言及两面护士牢牢的固定住,不得动弹。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拿走他,不要拿走他,把他放回去,他还能活还能活~,求求你,求求你们,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命啊!!!”莫黎嘶喊着,莫黎挣扎着,眼泪再次喷涌出来,疯了一般想挣脱一切,想试图去留言体内的那块肉。

“莫黎,听话,以后还会有的,咱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还可以再要!”林若言的眼睛,也是湿的,他也心疼,他更自责。

“没有以后,没有以后!没了他,我怎么活!我活不了!!!”莫黎闭起眼,不想再看林若言,大声问着,不知在问谁,其实,她是在问她自己,这种方式,失去了这个支柱,让她怎么活下去。

“对不起莫黎,我爱你。对不起。”林若言紧抱着莫黎,不能让她伤害到她自己。必需好好保护她。

“对不起,孩子,妈妈还是没保住你。”莫黎不再挣扎,莫黎认命了一般对自己小小声的说着,她不想睁开眼睛,她不想看到她最爱的人,也是亲手杀了她孩子的人,让她如何面对,如何自处,如何再若无其事的与这人一起生活。

看着莫黎又一点一点的陷放昏迷,林若言有刹那的喘息时间,他感到沉重的同时,也感到轻松了许多,其码,他可以暂时不用去面对莫黎的责问,他可以暂时的让自己忘了,那个孩子,那块从莫黎体内抽出的肉是死在他的脚下。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终归是最后的结果。

第47章

安心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脸呢。

“林若言,她就是莫黎吗?你不是很爱她吗?那为什么又要把她搞成这样?”安心不顾韩悠日的低咳阻拦,毫无避违的问了出来,在林家的那段日子里,她亲眼见证了,林若言对“莫黎”的弥补与包容,只可惜,真正的莫黎没服享受到。

林若言低头,他冷静了,所以也不想给自己找什么借口推脱责任了,是他的错,他会修正,会补偿。

韩悠日低头,他也很冷静,冷静到能猜得出这事应该是有人在搞鬼,而莫黎,应该是替安心在受过。莫黎的人品,韩悠雪的不安,让他一眼即看穿。

安心也低头,纤细的素手抚着床上的人儿的秀发,好可怜,莫黎,你真的是好可怜。安心忽然自怨自哀起来,她们,都好可怜。

“莫黎,莫离,你的名字真好听,好像怕失去什么一样,莫要离去。”安心低念着,见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莫黎她是激动的,以前看过莫黎的照片,却没有亲眼看到她本人这么震憾。

“行了,安心,人你也看到了,去车上等我吧。”韩悠日不想让安心一再揭林若言的伤疤,用一种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口吻让安心暂时离开。

安心回头看了一眼韩悠日,若在平时,她也许还会上前缠他一会,要求留下来凑热闹,但昨天,刚刚挨了他的打,对他多少是有些惧意的。

看着安心一步一回头,不舍的看着病床上的莫黎,如果莫黎能起来陪她说会话多好啊,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种缘份吧。

韩悠日目送安心出去,拍了拍林若言的肩,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单纯的示好。

“莫黎不是那种人,别瞎想。里面一定有问题。”韩悠日看着床上的莫黎,想着这近一个月的相处,温文而雅,柔情似水,自尊自爱都是对这女人最真实的写照。

“是啊,莫黎不是这种人,我也知道。是我的错,我太不冷静了。”林若言自言自语,脑子乱成一团麻。林若言其实一直都相信,莫黎不是这种人,只是当时看到另一个男人赤身裸体的趴在同样□的莫黎身上,心里被酸意冲昏了头,所以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把那男人揪下来暴打消气。不管什么原因,那男人是清醒的,那男人是罪有应得的,只是无意伤到了莫黎,让林若言悔恨交加。

“林先生,以我对莫小姐的少许了解来看,莫小姐是接受不了现在这个事实的。希望你能振奋起来,这样事情才可能往好的一面走,才可能有新的转机。其它事情,我会代为处理好的。一定不会让莫小姐受不白之冤,也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韩悠日试探的跟林若言讲了这些话,心里在衡量,林若言现在有没有拿韩家当仇人。

“知道了。”林若言现在没有心思却顾虑别的,只是想着如何对莫黎交待,如何跟莫黎解释自己的无意之失。如何让莫黎不恨他。

韩悠日出了病房门,看到躲在门旁的安心。

“又不听话了?不是让你去车上等我吗?”韩悠日揉着安心的头,搂着安心出去了。

安心对病房里的莫黎很有好感,更加有亲切感。

“,我想留在医院里陪她,可以吗?她流产了,她需要人照顾!”安心打着商量,她一点也不想回韩家,不想面对韩悠日的姐姐。

“她是需要人照顾,但照顾她的人不会是你,你除了会捣乱,还会什么?”韩悠日自顾自的搂着安心走,不顾安心慢吞吞的留恋脚步。

“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妹妹,也许,也许是我们是双胞胎也不一定哦!”安心身在林家的日子里,经常想这个问题,世上,哪有可能两个人长的这么一样,除非她们是双生子。

“是你姐姐倒还有点可能,人家比你懂事多了。”韩悠日说完这话,自己顿了一下。是啊,会不会真的是两姐妹啊,这事,得找裘家鼎问问。

“管她是姐姐,还是妹妹,也许我们真的有关系,那我就更应该留下来照顾她了。那个林若言,太不靠谱了,连孕妇都不放过!”安心义愤填膺。

“把你那小心思给我收起来,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再说了,人家林若言也不是故意的。”韩悠日开车,把安心的塞进车里,知道她不愿意回韩家。但她不愿意,也得愿意,谁让她早晚得变成韩家的儿媳妇呢。

“你们男人真奇怪。唉!!!”安心无奈,不敢反抗,只好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夸张样子,耸肩摇头面部表情极为夸张。在英国呆久了,都有这毛病。

“男人奇不奇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废话,我的巴掌会不小心碰到你的屁股上。某个女士会哭得很大声。”韩悠日发动车子。看着安心闭了嘴,知道自己可以安静一会了。

回到韩家,让人给安心换了个房间,现在,他们的卧室虽然己经被打扫干净,可那里毕竟流下了莫黎的血,怎么说,都是一条小生命,韩悠日担心安心会害怕。安心向来是表面胆子很大的样子,其实,连老鼠,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不敢多看一眼的。

来到韩朝安的书房,这事,他必须马上处理好。给林若言一个说法,也是给韩家一个安静。等到莫黎醒来后,林若言放下心来,势必会追究此事,如果,真让他自己查到了韩家的头上,那么韩林两家将会结成仇人,以后,也难保太平了。

看着让人调查的结果。韩悠日哭笑不得。

西门——原名赵子聪。二十六岁。从事性服务行业五年。

无心看下在关于西门家庭状况的介绍,光看到性服务行业,韩悠日就己经不知该哭还是笑了。

这事,肯定有猫腻儿啊。

喊来家里的管事佣人,韩悠日打听了一下当天的情况。

听着佣人说着那天的状况,韩悠日心中冷笑,看来,事情也不是那么遭,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些责任的。

“你可以出去了,请大小姐过来一下。”韩悠日晃动着转椅,心中思量着这件事,对自己的利与弊。

韩悠雪把自己关在房中,她看到了林若言的疯狂,也看到了弟弟的怀疑,这两个人,能把她送入地狱。

敲门声起,韩悠雪吓得缩进被子里。不敢应门。

过了一会,她清楚,躲避是不可能的。谁也不会让自己躲避,没有人能保护自己。

“谁~”韩悠雪谨慎的问着。

“小姐,少爷请您到楼下书房去一下。”

“知道了。”韩悠雪心“卟,卟”乱跳。

看吧,躲不过去了吧,人家找上门来了吧,韩悠雪悲凉的看着自己的房间,弟弟会不会保自己?弟弟究竟知道了多少?

洗了把脸,轻施淡妆,换了一身颜色亮丽的衣服,她要让自己看起来清爽些,她要让自己的心情也一样清爽些。死不认帐,这是她唯一能对自己做的保护。

走出房间,看到正有一个佣人在打扫楼梯,韩悠雪紧张的问:

“先生太太在不在家?”

“先生上班去了,太太去了疗养院。”佣人很奇怪,今天小姐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知道了。”韩悠雪忐忑不安的下楼,然后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她想让韩悠日清楚,她是他的姐姐,她不怕他,而他,也没有权力怎么样她。她实在是心虚得要命。

“行了,好好医治,留活口。”韩悠日对正在书房里跟他汇报情况的一个韩家的守卫说着话。看到姐姐来了,打发走了他。

“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韩悠日满脸关心的真诚微笑。

“我没事。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韩悠雪听到他们最后的一句知,吓得冷汗湿身。

“哦,那个叫赵子聪的,也就是在我房间□莫黎的那个男人,原来是个男妓,艺名叫西门。好像受了伤,现在在医院,己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等他醒了,把他教给林若言,这事就算结了。他们之间的事非,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莫黎是清白还是罪有应得,也不关咱们的事了。”韩悠日一脸轻松,好像从什么难缠的事情中得到了解脱一样。

“你是说,他没死?……”韩悠雪吓得险些晕了过去,如果西门没死,如果西门没教到那个叫林若言的男人手上,如果,林若言查出她才是幕后的主使,那么,她的下场会怎么样?林若言的疯狂,她己经见识过了,那个叫莫黎的女人还掉了孩子,天啊,怎么办,到时候,到时候林若言又如何会放过她。她知道,这次她惹祸了。

“嗯,只要他没死,这事就可以跟韩家化清界线了。林若言这人,心狠手辣着呢,如果西门找不到,他情急之下,能带人来挑了韩家以图泄愤。”韩悠日看着姐姐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又青又转为无血色的白。

姐弟情这东西,在他心中很淡薄,他从小没在父母身边长大,而是跟着外公一起长大的。所以,一向是独来独往习惯了。姐姐,他曾经待她很亲也曾经看得很重,可惜,这几年的姐姐越来越不安份了。

韩悠日不再乎什么财产问题,他自己在英国的一切,足够他与安心享用一生了。可是,这个姐姐一直找他安心的麻烦,这让他不爽,安心被姐姐搞得不敢回国,他也只能一直留在英国陪着安心。安心在他心中的地位,己远远大过于这个亲生姐姐了。这中间是有原因的。

韩悠雪自小就是做为家中独女长大的。弟弟不在家中,她就是家里唯一的孩子,难免会被父母宠上了天。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弟弟也长大了,被外公训练的很优秀,而弟弟十八岁那年,就接手了外公的社团,拥有了无上的黑道权力,这让韩悠雪办事很不方便。以前,有什么事跟外公说一声就成,而自弟弟接手以后,有什么事,则需要她去低三下四的求这个比她小了几岁的弟弟,她不愿意,她一向目中无人,她一向是家中的唯一。

其二,韩悠日回到韩家后,韩朝安也有退休的打算,还一度带着夫人去周游世界,把韩家所有的企业交给了韩悠日处理。这大大的刺激着韩悠雪。本来,所有的东西,她认为都是她的,名正言顺,她才是一切的继承者,可没想到,父母如此偏心,只给了她一张上亿的支票,其它韩家的东西都给了弟弟。

韩家并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因为,韩悠雪自小娇宠着长大,长大后更是风流乱事一箩筐,这种样子的韩悠雪,韩朝安实在不放心把旗下的任何一家公司交给她。所以,只能拿钱来弥补女儿,把一切实体留给了儿子。

韩悠雪的不满意,直接表现在脸上。她无法把韩悠日怎么样,就只能天天找韩悠日身边,安心的麻烦。并在私下里,撒播着韩悠日不顾姐弟亲情,妄图独霸家产,并跟自己的外甥女搞起了不论之恋的种种谣言。

韩悠日听后,只是置之一笑,但心里,对这个姐姐,却己经冷了心。本来就少的姐弟情,也一度为零。

看着当年的安心,越来越不快乐,越来越自闭,韩悠日在父母旅行归来后,以自己想靠自己先历练几年,再接手家中的事业为名,带着安心远走英国。

这样的姐弟情,很难为系,如今,韩悠雪又做下了如此错事,韩悠日又怎么可能包庇她。他心里很清楚,韩悠雪想害的人,不是莫黎,是安心。

还好,他的安心福大命大,不然,被那个男妓染指了,韩悠日不确定,自己会比林若言大方多少。

“姐,请你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下,这几天最好深入简出。林家己经派了大量人手过来了。这事暂时完不了。得委曲几天不能出门了。”韩悠日还是微笑。

对韩悠雪,他大多数用的是心计,不会直接拆穿,但也不会帮她隐瞒或处理后面的麻烦。对安心,他大多数用的是暴力,但他也只会让安心受他一个人的伤害,别人想动安心一根指头,他都会十倍奉还,毫不容情,包括,他的姐姐。

韩悠雪呆坐在沙发上,反复回想着弟弟说的话,是啊,林若言不会就此罢手的,是啊,林家己经调集了人马过来了。是啊,她这次惹的祸,准能帮她收拾。

“悠日啊,那个西门,在哪家医院?”韩悠雪直觉,必须先灭了西门的口,才能何自己一方平安。那天,她己经让一个守卫去干掉西门了,可是,那小子太鬼道了,被守卫射中一抢,却仍然逃走了。

“哦,这个嘛……暂时保密,怕林若言情急之下派人过去杀了他,到时候,韩家反倒说不清楚了。”韩悠日还是一脸无害的笑。好像这一切,跟他的姐姐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男人的事,他会解决,不会让姐姐操一点心。

韩悠雪有点抖又升起些希望,只要,只要跟家人说清楚了,解释明白了,爸爸一定不会不管她的,她从小就在爸爸的怀抱里长大,爸爸最疼的就是她。是的,她要找爸爸去。

看着韩悠雪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跑到书桌前抓起电话,忙乱的拔着号码,韩悠日不冷不热的加了一句:

“我己安排了爸妈出去旅行了,家里太乱,事非太多,他们留在这里,除了操心上火,没有好处。现在,韩家,就只有咱们姐俩主持大局了,不能让老人家再操心了。”韩悠日还是一脸温和的笑,不动声色,就切断了姐姐唯一的求助热线。

“哦,是吗?家里有你就行了,我也顶不上什么用,我陪爸妈一起去散散心吧,他们老了,身边也需要人照顾。”韩悠雪头皮发麻,怎么觉得现在的韩家阴气森森。

“唉,我也不想让你在这趟这滩混水啊,只是林若言放出话来,那天,凡是在韩家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全得他亲自审了以后,才算了结。没办法,那天不巧,你偏偏在家。而爸妈是跟着他一起回来的,所以,我才拿出韩林两家的交情,跟他讨了个情面,让父母出去散散心,等事情结束后,再让他们老两口回来。也算咱们做儿女的,尽了孝心。”韩悠日还是一脸笑,韩悠雪却己再也笑不出来了。

“外公呢,我想外公了,能不能送我去外公那住两天。有什么事情,虽时都可以回来,行吗?”韩悠雪只剩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她用请求的语气去求弟弟。

“哦,外公这两天身体不好,我送他去医院里暂时观察两天,人老了,各种毛病都找上来了。唉!”韩悠日叹息着,摇着头。又断了韩悠雪一条路。

“我去照顾他。”韩悠雪说这话的时候己经麻木。她不笨,她能感觉出,弟弟是成心刁难她。

“也好,正好林若言一个大男人,也照顾不好莫黎,他们在同一家医院,你可以顺带帮帮忙,也算是对韩家对莫黎的照顾不周,做一个补偿。”韩悠日心里也落忍,但他从小就被熏陶成为一个心狠似狼,手毒似蝎的人,他怎么会容忍一个对自己不尊,对安心不轨的人长留身边,哪怕是他的同胞姐姐。他就是一个恶人,跟林若言比起来,他不但残暴,他更多了阴狠。

“不了,不了,我很累。”韩悠雪麻木了,她无法开口再说些什么,她托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书房。

韩悠日之撒网

韩悠雪回到房中,钻进被子里,她很孤独,这份孤独让她看不得别人比她好。

莫黎很快苏醒了,只是身体过于虚弱,小产后暂时陷入昏迷而己,所以,她无法逃避那么久,无法再真正的再昏迷下去,遗忘下去。她醒了,就得睁开眼睛面对这一切,不管想不想,愿不愿,这都是她躲避不了的。

心疼,心在抽疼,疼得她紧捂着胸口还是喘息困难。莫黎在心疼她的孩子,心疼这个她一直用生命去保护,最终还是没有护得住的孩子。

抽咽着,任泪水肆意的流淌着。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让韩悠日冲动下毁去这个孩子,总好过,无辜的小生命,丧命在自己的亲生父亲的脚下来得好过些。莫黎很后悔,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若言在外面抽烟回来,推开房门,就看到止不住抽泣的莫黎。

“莫黎……”林若言站在门口,看着房床上的莫黎,一时居然不敢进入,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莫黎抬起泪眼,看着门口的林若言,这个她最亲如今却无法再亲下去的男人。

“对不起。”林若言此时,真的明白了什么叫无颜相见了。

“对不起。莫黎,对不起。”林若言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他没脸为自己解释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容不下他?为什么你非要亲手毁了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啊,我那么想那么想留住他,我就怕你会毁了他,可为什么最后,他还是毁在你的手上了呢?”莫黎嘤嘤泣泣,哭得黎花带雨。一边哭一边小声的念着,不看林若言,只是无力的低垂着,自言自语的在控诉着林若言的过失。

林若言想告诉她,其实,他比她还心痛,还后悔,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句为自己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走上前去,轻拥着莫黎,把她搂抱在自己的怀里,没有言语,只有心疼,心疼着她的心疼。他知道,莫黎很疼,很心疼。

“还会有的,还会有的,只要我们在一起,还会有的。”林若言默念着,像是在告诉莫黎,也像是在寻求着什么保证。

莫黎不语只是泪流,林若言不语,只是轻叹。病房里一片唏嘘。

看着莫黎又渐入睡,林若言慢慢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他需要透透气。

他有信心,莫黎的心病,他可以一点一点医好。孩子对莫黎很重要,他清楚。但他同样清楚,自己在莫黎心中的地位有多重,在这一点上,他很自信。

莫黎的心病由他来医,可他的心病,谁来治?

看着憔悴的莫黎,林若言很明智的清楚,这件事情上,他从此不能再提一个字。他相信莫黎,就如韩悠日说的一样,莫黎不是那种人。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那个该死的害的他失去了莫黎与孩子的混蛋现在又在哪里?跟韩家是什么关系?

自己错认了安心,可是安心被自己保护得周周全全,毫发无损。可莫黎呢?莫黎在他韩家,遭受到了什么?那个男人到底对莫黎做了什么?自己亲眼看着两个人赤身裸体的在一张床上,那男人就趴在莫黎的身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若言想知道,要知道,也必须知道,他要为自己为莫黎讨一个公道回来。

韩悠日是一个非常精明的男人。这事如果换做是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同理,他相信,林若言也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躲在医院里陪莫黎。

其实,就他本人来讲,对莫黎,他也是有歉意的。近一个月的相处,莫黎的安静,柔顺,善良与体贴都在他心里装着,对于莫黎,他很喜爱,也很心疼,但仅限于喜欢一个听话的小妹妹的那种感觉。他还是更喜欢像安心一样大大咧咧外加有点小坏心眼儿的女孩儿。

没当林若言找上门来,韩悠日天天看着窗外来来回回的陌生脸孔,他明白,林家己经派了人手过来了。

为了韩悠雪,韩悠日觉得实在不值得自己动手动脑,处心积虑的对付林若方,对付林家。为自己树敌。姐弟情深本就不多,而现在这个姐姐,还处处想压制着自己。韩悠日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韩悠雪己经被软禁起来。每天关在自己的房间中或愤怒,或哭泣。或一脸无所谓的神情走到客厅,指使着佣人干这干那,摆出一副标准的大小姐嘴脸。她实在是心里没底。

软禁她的人,绝不是韩悠日。韩悠日只是一脸担忧的告诉她,韩家大门外的,每天形形色色的陌生人,都是林若言安插的人手,目的就是为了抓害莫黎的真凶。韩悠雪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故做着轻松,可心里却很不轻松。每天都在受着煎熬。

同样受煎熬的还有一个人,安心,裘安心。

韩悠日把安心扔在韩家,因为这次安心的不主动联系他,而关了安心的禁闭。罚安心老老实实呆在韩家哪也不许去。主要的目的,是他不想让安心给自己添乱。他想尽快完成自己的目地,一石二鸟,在他看来,很有趣。

安心与韩悠雪共处一室,很明显。她是吃亏的。论辈份,她输了韩悠雪一辈,这女人好歹给她当过几年的后妈。论资历,人家韩悠雪才是韩家的正牌小姐,真正的主人,她裘安心算什么?论力气,安心捏了捏自己丰满的小胳膊,知道只是长了个丰满的样子,其实,没什么力气。所以,她只能处处躲着韩悠雪。

每天把自己关在韩悠日的房间里,痛苦的想着,今生再也不回中国了。

韩悠雪出不屋子,只能拿家里的人撒气。当所有佣人都被她数落个遍以后,她的目标对准安心。

韩小冰是韩悠雪的亲生女儿,是韩悠雪与前夫生的。从小就与安心不和。小时候,安心更因为韩小冰,挨了无数次的毒打。小冰天天见妈妈愁眉不展,脾气一天比一天差,也清楚知道家里发生了些事情,外公外婆又在家,没人能替妈妈做主。心里着急,也恨着安心。她明白,这一切,跟安心是脱不了关系的。

己念大学的韩小冰,并没有多大的长进,放学后,没有敲门,直接进入舅舅的房间,韩小冰不屑的看着安心。

“我是该叫你一声姐姐呢?还是叫你舅妈?你这个丫头,可真不要脸,缠着我舅舅不放。别忘了,你也得叫他一声舅舅。”韩小冰心里对安心也是不嫉妒的。安心可以跟着帅气的舅舅自由自在的在英国生活。小冰的心里很崇拜舅舅。

“你喜欢的话,可以叫我舅妈。我不介意的,相信你舅舅也不会介意,这本就是事实。”安心没什么矜持可言。英国的多年生活,教会了她什么叫虚伪,并没有教会她什么叫矜持。

“真不要脸!”韩小冰没想到安心会这么说,她以为安心会脸红,会不好意思,会没脸见人才对。

“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到的,男方应该占很大的责任,这话,你最好留给你舅舅。是他主动向我示爱的!!”安心脸不好,心不跳的撒着谎,事实上,是她先勾引的韩悠日,而韩悠日也从来没向她示过什么爱。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韩悠日的女朋友换的比衣服还勤,一个个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所以只好只身犯险,舍身喂了韩悠日这只色狼。还好,这匹狼只要吃饱了,很懒,懒到不怎么出去打野食了。

“裘安心,你要不要脸啊?我妈还真没说错,你们姓裘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贱货!”韩小冰想跟安心理论,却发现这安心跟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格,对于某些事,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韩小冰,别忘了,你妈现在也姓裘,她还是裘家鼎先生的合法妻子呢!!你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也姓裘!!!你骂谁啊!我不姓裘,我姓韩!!从现在起,我跟你舅舅姓!!你舅舅举双手双脚的赞成!!同样都姓韩,我比你姓的有底气多了!”

安心经常以韩悠日夫人自居,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韩悠日不怎么给她好脸看,不过,她会自娱,更会自乐,最大的本事就是自我解嘲。

韩小冰只能说出不要脸三个字,这安心也属实是脸皮厚,气得小冰直跺脚,却又没拿安心没办法。只好狠跺一下脚,转身跑了出去。她上大学了,己经不是儿时的顽童了,不可能再跟安心扭打在一起了。

很快,韩悠雪就跑过来替女儿出头,韩小冰吵不过安心,不代表韩悠雪也吵不过安心。

“不要脸的小贱人,你想姓韩,还得问我同不同意呢!上了我弟弟的床,就妄想着能嫁到我们韩家来,告诉你,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进韩家的门……”韩悠雪倚在门口,对着坐在床上的安心大骂。

安心自知自己不是韩悠雪的对手,闭了嘴,坐在床上任她大声喝骂。手里把玩着手机,一手放在屁股底下,那里有韩悠日新给她买的手机,她偷偷的摁了个1,然后拔出,那是韩悠日的电话。

韩悠日听着电话里姐姐的狂妄,他不担心安心,这丫头鬼的很,应该不会吃亏。不过,听着姐姐的叫骂声,韩悠日总是心理不爽的。打狗还得看主人,谁都知道安心的主人是谁。

韩悠雪指着安心的鼻子臭骂了半个小时,安心叹着气,吃了半个小时,她不是不敢回嘴,而是觉得自己跟她吵,实在无胜算可言,不如装可怜,博得韩悠日夸自己懂事的合算。

韩悠日终于不慌不忙的按时回家了。看着还堵在自己房门口怒骂安心的姐姐,韩悠日拿出一脸的好奇加训斥。

“安心,你又惹祸了?怎么那么不懂事!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韩悠日把姐姐往门外请了请,自己走进房中,马上关了房门,韩悠雪隐约听到了两声训斥声。

安心趴在韩悠日的怀里,滴答着两滴硬挤出来的眼泪,用无声的哭泣,来诉说自己的委曲。

韩悠日满脸享受的搂了她一会,看她还从那装相,笑了起来。

“装,还装。”刮了安心的鼻子一下,她会不会受气,他很清楚。真受气了,早就嚎了。

“没装,你听到了,她一直在欺负我。”安心趴在韩悠日的胳膊上,拔弄着韩悠日的喉节。

“让她作吧,没几天嘣哒了。你以后就自由了。”韩悠日脸上的笑越来越深。

林若言很快就开始兴师问罪,撒下大量人手,来追杳西门的踪影。他己经断断续续,从韩家的佣人嘴里,知道了那天发生的某些事。韩悠日表现的很配合,好像真的很无辜。

同事,他回到家中,在饭桌上总是会跟安心谈起莫黎的现状,及林若言调查事实真相的进展。韩悠雪己经开始减肥,晚饭不出现在餐厅了。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是这个道理,林若言在自己的地盘可以说只手遮天,可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找个人,也没那么容易了,他恨不得亲自带人闯进韩家,直接开口向韩悠日要人,他觉得,能自由出入韩家的,应该跟韩家总是有些关系的。

可韩悠日左一个不清楚,右一个不认识,然后就是一脸诚惶诚恐的协助调查样,让林若言无法真的撕开这层脸皮。

而韩悠日真的很配合的样子,把家里的佣人全聚在一起,一副严肃的表情,问着大家,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有赏!并一脸警示之色,郑重的告诉大家:“莫小姐的孩子掉了,那是一条人命,谁要是知情不报,这可是缺大德的事啊。林若言己经疯了,如果让他自己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非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了不可。现在,瞒是瞒不住了,早晚都会被林若言弄清楚的,是谁把那个叫西门的领进韩家的,最好自己站出来。”

韩悠日说的抑扬顿挫,恩威并施,并说着自己是一定会保自家人的,只要说明白了事情,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些话,别人听来,没什么了不起,却字字敲在了韩悠雪的耳朵里。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弟弟真相。

韩悠日训完了话,坐到自己的书房等,他相信,自己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饵,今天又撒了个大网,不信钓不到鱼。

在书房里小坐了片刻,门就被打开了。

网中人

韩悠雪走了进来,如今,她己是四面楚歌,父母又不在身边替她撑腰,她只能相信这个亲弟弟。相信,他会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帮自己想办法,帮自己解决一切。

“悠日。”韩悠雪有点局措不安。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是她的弟弟,让她低头说小话,她做不出来。

“姐?你有事?”韩悠日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看着姐姐。

“悠日啊,那天……”韩悠雪不知该怎么说出口。说自己本来是想害安心的,只不过没想到,那个人不是安心,是莫黎罢了?她怕这么以来,林若言这个近敌没能除掉,又多了自己的弟弟与自己为敌。

“哪天?怎么了?有事吗?”韩悠日笑看着姐姐,看着她心里的挣扎,韩悠日觉得很悲哀。

有些事情,他也不想那么做,可是,既然机会来了,让他推开,他也做不到,他自小接受的教育里就没有忍让二字,他如一头嗜血的大白鲨,当猎物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他只会张开胃口将之生吞活剥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没事。”韩悠雪转身要走,她是姐姐,对自己的弟弟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这骄傲,让她没法开口请求。

韩悠日看着她的背影,笑的很残忍,犹如正在窥视着猎物一点点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鲨鱼,笑的很血腥。

面对眼前的种种,韩悠雪无法让自己在清高下去,骄傲下去,现在,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关键.面子这东西,有命才顶用.命都快没了,要面子何用

“那男人是我的旧识,跟我一直保持着那种关系。那天,他是冲着我来的,可没想到,他看到在你房间里熟睡的莫黎,可能是他没把持住吧,打起了莫黎的主意。就这么简单,悠日,这事多少跟我有些关系,你看,你能不能想办法,那西门不是在你手上吗你帮我把那个西门灭了口,别让林若言查出来,查到我身上,咱们韩家的面子也不好看。”

韩悠雪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她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原由,可以让西门名正言顺的出现在韩家。前两天听弟弟说,西门现在就在弟弟的手上,那么,只要弟弟帮她把西门灭了口,是不是凭他林若言再神通广大,累死也查不到她身上了呢。

韩悠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姐姐,轻叹着气无奈的摇头。

“悠日,算姐姐求你了。马上解决了那西门吧。这样,咱们韩家也可以保住安宁,这样,姐姐也不至于天天担惊受怕,弟弟,咱们韩家,可只有咱们姐俩啊,你不能不管我,如果爸妈在,他们一定不会不管我的。”韩悠雪低声下气的请求着弟弟,她放下了身段,因为她知道,她这次真的惹祸上身了。这次,她的保命菩萨不知现在正在哪里散心疗养呢.

“这个,这个……好吧,你是我亲姐姐,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只是姐姐,你以后可不好再这么做了,要是让爸妈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你毕竟还没离婚,让姐夫知道了,也不是太好吧.”韩悠日一副无奈又失望的表情,看着姐姐,仿佛他也很伤心。

“我知道了。”韩悠雪觉得自己在弟弟面前,己经颜面尽失,再不说多余的话,站在书房的中间,看着坐在转椅上的弟弟,眼泪流出,无所适从。

韩悠日自言自语道:“怎么说也是我亲姐姐,我是做不到大义灭亲的。”

然后站起身来,拥着哭泣的韩悠雪走出书房,嘴里安慰着她,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并亲自把韩悠雪送回她的卧室,如同一对感情十分要好的姐弟俩一样,韩悠日坐在姐姐的卧室的沙发上,一脸关切的跟姐姐商量着,到底该如何处置西门。

安心慢慢的从书房的洗手间里钻了出来,眼里全是小人得志的坏皮相,哼!韩悠雪,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我怎么可能不利用此机会,马上把你除掉,以绝后患。她在韩悠日身边跟久了,自然也学到了些阴狠的皮毛。

林若言在一分钟后,就接到了安心的电话。安心要求林若言为自己保密,跟这个男人相处了近一个月,安心很信任他。跟韩悠日比起来,林若言还可以算是一个好男人,只是脾气有些臭。

林若言从安心的嘴里得到了一个消息:那个欺负莫黎的男人,叫西门。是韩悠雪找来想害安心的,没想到误害了莫黎。这个叫韩悠雪的女人,也就是韩悠日的姐姐,向来跟安心不合。误以为莫黎即是安心。

在安心坏心眼的添油加醋下,居然把事情的真相猜对了。

韩悠日还在三楼韩悠雪的卧室里,仅仅十多分钟,却是韩悠日这些年来,单独跟姐姐相处最长的时间,居然是因为这事,韩氏姐弟俩都感觉到悲哀。

佣人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姐弟俩正在谈论的话题。佣人进来紧张的报告着,说林若言带人逼上门来了,看样子,来势汹汹。韩悠雪吓得惊叫了起来,不停的摇着头,怎么会这么快?他为什么要带人找上门来?他知道了什么吗?弟弟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啊,那么,林若言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不是为她而找上门来的。

韩悠日在心中叹息,他一点也不意外,安心还是太嫩了。

这安心,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站起身来,韩悠日让姐姐呆在房中,不要出去,不要担心。自己整理一下衬衫的袖扣,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

林若言己坐在韩家的客厅,韩悠日一副久未见面的老朋友的资态,热情招待着。

“韩先生,做人要厚道啊。裘安心小姐,我给你护得周周全全,白白胖胖。可我的莫黎,现在可是很不好,天天躺在医院里,淌眼泪呢。”

“莫黎小姐的事,我深表歉意。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屈一个好人。放心,既然是在我韩家发生的事情,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据我所知,这件事的始做涌者,应该是韩先生的胞姐吧。相信韩先生不会因为亲情而不讲道理了。”

“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如果真跟家姐有关,我一定秉公办理,绝不徇私。”

“早知道韩先生这么好说话,我就不用带人过来了。那麻烦韩先生把韩悠雪给我叫出来。”林若言不相信韩悠日会这么轻易的就把韩悠雪交给自己。但他心中对莫黎的歉意己经全转化为对韩悠雪的恨意,所以,今天不管韩悠日怎么个意思,这韩悠雪,他是一定要弄到手的。然后从韩悠雪嘴里,慢慢撬出西门的下落,这对狗男女,一个他也饶不了。

“林先生放心,如果这事真跟家姐有关,不需林先生费心,我也会亲自把家姐送到贵府任凭发落。可事情不是空口白牙说有就有的。总得有点证据吧。”韩悠日递上一根雪茄烟,料到林若言会推辞,也不再让,自己点燃,吐出烟圈。

安心躲在角落里,听了半天,这关键时候,她真怕林若言把自己给抖出来。

“就是!!林若言,你不能无凭无据的冤枉好人哦,会死人的!!!话一定想清楚后果才能说!!害死了人,可是救不活的!”安心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对林若言说着,眼里的害怕,看在林若言的眼里,是无奈。安心如莫黎,莫黎如安心,他看不得莫黎受什么委屈,同样也不想看安心难做人。

而看在韩悠日眼里,却是另一种感觉。他感觉安心好像在跟林若言撒娇。近一个月的相处,他们俩真有那么干净?现在,韩悠日希望林若言把安心供出来,这样以来,他心里会安慰些。可林若言看着安心的可怜相,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要证据,我会给你的。至于那个韩悠雪,谁也保不了!!韩悠日,凭心而论,你的女人被人弄成这样,你会比我理智多少?你的孩子要是以这种方式断送了性命,怕是灭人家满门的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吧。”

林若言本来是想强攻的,不管韩家什么意思,他打算带人直接把韩悠雪绑回去的。但看到安心的害怕与请求,让林若言想到了莫黎,想到了当日跳下桥投海的莫黎。他不想把与莫黎长得一样的安心,逼入绝境。

林若言让人围了韩家。谁都可以自由出入,唯独不能放过韩悠雪。来往的车辆,不管你愿不愿意,同不同意,都得经过他们的盘查。韩家在当地的地位,是显赫的。这么折腾下来,韩家的面子是保不住了。

同时,林若言让人大海捞针一样查西门的下落。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莫黎,可哪个人能真正的恨自己?林若言把这恨转嫁于别人身上。所以,韩悠雪与西门,绝对是他的出气筒,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韩氏夫妇被韩悠日半推半就的送到英国去了,INTN公司不能长时间无人坐阵,韩朝安明白儿子的心思,他认为,韩悠日是怕自己与老伴太操心,所以想一个人解决了此事后,才让他们回国过消停日子。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事与自己的宝贝女儿有关系。

韩悠日的借口很好,为了林若言不去骚扰到有些神经衰弱的母亲,所以,老两口的行踪一定要保密,所以,韩氏夫妇在对儿子信任的前提下,没有打一个电话回来关心一下他们那个几乎要疯狂了的女儿。而是共同在赞叹儿子的体贴与处理事情的精明决断。

韩悠日的外公,被韩悠日差人请到山上去疗养去了,山下的一切,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养大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不是他狠心,而是他知道,韩悠日在一点点的历练自己,当韩悠日能够六亲不认,杀人不用刀时,那这孩子就己经登没峰造极了,那这辈子,就没什么事情,值得他老人家再惦记着的了。

韩悠雪在这种局面下,弟弟成了唯一可以保护她的人。

韩悠日看着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中,没有什么太高兴的感觉,而是反观林若言对安心的态度,让他不安。他以为,情急下林若言会卖出安心,然后强攻带走韩悠雪,自己当然要拼力保护姐姐,这样才能对父母有所交待,然后他会马上找一个人把韩悠雪带走,走得远远的,远得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出现在自己与安心的面前。

然后,安心就等于间接害了韩悠雪,害了他的亲姐姐。这样,安心一辈子在心里都会对他亏欠着,这样的安心,一辈子都会因为这亏欠任自己轻松掌握着。而韩悠雪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韩悠日都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

所有的一切,全因林若言对安心的一时心软搅得韩悠日没有成就感了。虽然,现在的结果还是他想要的结果,两家没有发生严重的冲突,韩悠雪他也暂时保住了,事情还在一步步往下走。但他己经不关心了,他关心的是,林若言凭什么会袒护他的女人?安心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相较于除去韩悠雪,韩悠日更关心的是他本打算要留在身边一辈子的裘安心。

交待

韩悠雪觉得自己要疯了,她感到空前的无助,她疯狂的砸着自己房中的一切,借以挥撒自己的惊慌与无措,她疯狂的流着眼泪,她想爸爸,她想妈妈。她居然被人堵在家里,不敢出去,她居然只能做一保缩头缩脑的乌龟,她韩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而这一切,这所有,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安心。韩悠雪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跟安心有仇。不然,怎么会遇到安心,就倒霉。

安心躺在浴缸里,周身泡在精油中,她需要放松。今天太刺激了。

她很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应该想别的办法,把韩悠雪陷害莫黎的事情通过别人的嘴透露给林若言,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嘛。可是,当时,安心太幸奋了。这个可恶的韩悠雪,小时候的安心,没少吃她的亏,没少挨她的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搞得安心流着中国的血,却死活不肯回国,宁愿做一个英国式的虚伪淑女。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安心怎么可能会放过。

拍着自己的小小心脏,安心感叹着。想不到,这林若言还真挺够意思的。不妄自己跟他相处的那些日子。他没有出卖自己,算是给自己一条活路。不然,韩悠日若知道这事是她传出去的……安心不敢再往下想,韩悠日会怎么处置她,安心不想都哆嗦。

精油的作用让安心处在半睡半醒中,浴室的门被打开,安心下意识的用浴巾护紧胸部,把身子缩进了浴缸里。她能猜出进来的人是韩悠日,可毕竟她心虚,所以,她哆嗦,她害怕。她不够坦荡,所以无法让自己全身□裸的展现在韩悠日的面前。因为她知道,等待她的,不会是激情的爱抚,反倒有可能是激烈的惩罚。

韩悠日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盯着安心,安心的心虚与颤抖在他眼里,完全变了一个意思。不是想不到安心会因为出卖了韩悠雪而害怕。但心中的酸意上涌,醋意袭来,这些让他认定,安心不够清白,安心一定有事隐瞒。他无法理解林若言今天的一反常态,林若言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更不是什么重情守义的人。但看林若言今天的表现,的确是为了安心,忍住了马上就要升起的冲突。

走上前,把安心遮掩身体的浴巾扯下扔掉,揪着安心湿成一绺的马尾巴辫子,把安心从水中强扯了出来,甩在地上。伴着安心的尖叫,看着周身带着水珠的身体,韩悠日冷笑。

“给你个机会,自己招!”韩悠日一向喜欢用这招。有些事情,他不能确定的时候,往往他会选择先诈一下安心。安心对这招早己经麻木,从最开始的一诈就招,到后期的死不认帐。但终究都逃不了一顿打就是了。

“你又发什么疯?你让我招什么?”安心惊恐的看着他,双手环胸,心里七上八下,不知今天能不能逃得了他的一顿打,或者说,不知道今天,他有多生气,会让自己挨怎样的一顿打。

“给你机会你不要,裘安心,你可别怪我手狠心硬。”韩悠日随手拿起浴室里的一把木质雕刻得十分华美的衣架,一把扯过安心,把安心头面朝下,屁股朝天的放在浴室里的方形消毒柜上,安心双脚离地,双手紧抱着消毒柜的两端,明白马上要迎来的是什么。听到风声,然后木质衣架毫不容情的落在了她屁股上,然后是眼泪,是哭嚎。

韩悠日听着安心的哭嚎,他也早己麻木,这女人,从还是女孩儿的那时起,就比较能虚张声势,疼,他知道,肯定会疼,可虚假的成份占了大多数。这在平时,韩悠日会给安心一个台阶,打几下,让安心认个错,也就收手了,可今时今日,这看在韩悠日的眼里,就全然变了味道。

衣架狠狠的落在安心的屁股上,韩悠日看着她白白的屁股己经布满了红一条紫一条的青痕,有的地方,己经有突起的檩子,听着她的哭声越来越小,韩悠日明白,现在,应该是真疼的受不了了,连装的力气都没有了。

扔了衣架,手轻触安心的屁股,查看了一下,只是青肿了些,没什么大碍,韩悠日又冷下心来。

“是你自己主动交待呢,还是非让我严刑逼供才肯老老实实交待问题?”韩悠日看着安心低头垂泪的样子,心中有一丝小小的怜惜。其实,安心与同龄的女孩子比起来,也算是乖巧听话了,但是,以韩悠日对林若言的了解来看,林若言对莫黎,好像也不曾如此放任过,为什么刚才会如此袒护安心,让他不得不多起心来,不得不做个小心眼的男人。

“是我打电话给林若言的,我就是恨韩悠雪,我恨她,恨她!!!我才不信那西门是她的什么情夫,奸夫还差不多!她不要脸,她活该,她根本就是故意的!你的房间,岂是一个外人说进就敢进去的?还是那个莫黎根本就是个傻瓜,连睡觉都不知道要把房门关好?这一切,一定是韩悠雪她算计好的,她是存心想害我的!是的,没错!她本想害的人是我,只不过莫黎替我受了罪罢了,韩悠日,你明不明白,如果不是我跟莫黎被认错,那天,那个西门会把我骑在他身下,被西门□的人就会是我!你为什么要帮她?是你亲姐姐又怎么样?我对你就这么不重要?明知她处处针对我,明知她要害的人是我,你还要保她,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己经超过了她!看来,是我一个人白日做梦罢了,痴心妄想罢了。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玩偶还是出气桶?或者我根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可怜的乞丐,一直跟你乞讨,小的时候我跟你讨吃讨穿,讨我的的衣食住行,到现在长大了,开始跟你讨爱,妄自谈什么感情?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乞儿罢了。”

安心己经豁出去了。左右都挨了打,感觉这次他下手也不算轻,气也该出了一半了吧,安心觉得,也没有必要才隐瞒下去了,既然挨了打,就任他一次打完,总好过,以后有一天,韩悠日自己找到什么证据,证实告密的人就是她,再打她一顿来的好。声声控诉一半为真,一半为假。她希望,她的控诉可以让韩悠日良心发现,可以让韩悠日暂时停止对她的责打。

韩悠日听得哭笑不得,这是安心惯用的伎俩,他们己经熟得对彼此知己知彼了,却正因为这份格外的相知,让韩悠日的占有欲也是格外的重。

“我知道是你,林若言的鼻子还没有那么灵,莫黎也不是一个爱挑弄是非的人,她只会压事,不会挑事。而西门,连我都找不到,更别提林若言了。所以林若言只有一个渠道能知道这事跟韩悠雪有关,就是有人告诉他,通知他。安心,你还真不让人失望,总是喜欢扮演这样的关键人物。可我想知道的是,林若言凭什么要保你!!”

韩悠日语速缓慢,声调轻松,像是在跟安心分析一件别人的事一样,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听在安心的耳里,都如大限将至。

是啊,林若言凭什么要保我?安心同时陷入沉思中,恐慌中,她知道这事,会让韩悠日很介意。

与林若言近一个月的相处,己经让韩悠日起了疑,而林若言这么做,不是更让韩悠日怀疑她与林若言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吗?安心趴在消毒柜上,混身上下冷透了,从内往外的发寒,流虚汗,是啊,怎么跟他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早在几年前,那层处女膜就被他亲自弄破了,现在,没有那层膜替自己做证了,安心知道,以韩悠日的多疑来讲,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若言保的,不是我。是莫黎,我长的跟莫黎一模一样,林若言一定是太爱莫黎了,所以,连长的一模一样的我,也能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就这么简单。”安心不敢看韩悠日,低着头,期望自己随口想出的理由,能让韩悠日信服。她自己瞎猜瞎想的,居然老是能很走运的与事实相符。

韩悠日看着安心趴在那里编瞎话,编的也算是合情合理,韩悠雪的心思,也让她猜中了八九分,一时间,看她这样,虽然还是很生气,但又觉得她越来越聪明了,也挺可爱。

“那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跟他之间是清白的。”韩悠日也希望安心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林若言只是心疼莫黎,因为心中对莫黎有愧疚,而格外对安心仁慈了一回。如果真是这么简单,他也是乐得接受的。

“那你又怎么样才能证明,你跟莫黎之间是清白的呢?”安心回答的很没底气,以她现在的情形,现在的形势来分析,她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跟人家谈条件的。可她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没什么好瞒你的,做了,我会承认。没做,连解释都没有必要。”韩悠日被安心的问话逗得暗笑。

“公平吗?”安心声音不大,问的也没有底气。但这三个字,让安心落下泪来,问完后,觉得自己真很可怜,又低声哭泣起来。

“不公平。”韩悠日答的轻松,心里却也被这三个字震憾了,是啊,太不公平了。可男人女人之间,有哪来的公平可言。

软了心,也就舍不得再动手了,把安心从消毒柜上抱下来放在地上,扔了条浴巾给她。然后走出浴室。

在卧室里想了一会,虽然心中的结,还是解不开,但想着自己都无法提供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跟莫黎有多清白,那么,又让安心拿什么来证明?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不是自己在难为自己吗?这么傻的事,韩悠日不会再做。他宁可自己慢慢找答案。

看着安心擦着头发,套着浴衣,还从那一抽一抽的抽泣着,走了出来,韩悠日暂时还不想去哄她,站起身来,把房间让给她,知道她要哭,知道她需要渲泻一下情绪,自己拿着烟出去了。

打开房门,发现佣人正忙着往楼上跑,问了一下,才知道韩悠雪还在楼上闹呢。

他现在是没有心思理会韩悠雪的,安心在他心中的地位,绝对比韩悠雪要来的重的多。

韩小冰哭着跑了下来,她在学校里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急三火四的回来了,劝了妈妈半天,反挨了妈妈的耳光,委曲着呢。看到舅舅,眼泪流的更凶,她跟舅舅的感情很生疏,从小就没怎么跟韩悠日多接触过,后来因为安心,就更加生份了,此时看到舅舅,韩小冰有些激动。

“都是你,都怪你,你干嘛要带着安心回来,如果安心不回来,我妈怎么会有事?怎么会被人逼得歇斯底里,都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不留在英国,你们回来做什么??”韩小冰跟她的妈妈一样,被宠坏了,分不清自己是客人家才是主。

“跟谁说话呢?”韩悠日不冷不热答了一句,想下楼去花园里透透气。

“跟你,就是跟你!!你们一回来,家里马上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你们干嘛要回来,为什么不好好留在英国!我妈说的没错,你就是舍不下外公的财产!”韩小冰跟其母亲一样,也同样认为,韩朝安的财产,应该属于她们。谁让韩悠日不留在中国,谁让韩悠日非要为着一个安心,远走英国。这根本就是不孝。

“小丫头片子,跟谁学的这么势力。”韩悠日的厌恶感马上升腾,心里想着,这母女俩还是早送走的好。

韩小冰刚刚挨了妈妈的打,现在又被舅舅训,想起平日里外公外婆对自己的疼爱,大声嚎啕起来,不管不顾,不再乎自己己经是个大姑娘了。这声音把韩悠雪从卧室里招了出来,指着楼下的韩小冰就开始骂。

“不要脸的小贱人,没事就知道在那里挑拨是非,好的没见你学的快,让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气我?还是为了让你拆我的台?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凭什么在我们韩家,跟我们韩家人耀武扬威,别忘了,你只是个外姓人,这还轮不到你嚣张。”

韩悠雪的声音很大,她在指桑骂槐,她在房间里想了半天,她刚才有偷听外面的交涉,她心里能感觉出来,安心的忽然加入,是为了阻止什么?能阻止什么?安心怎么可能会为自己说好话,那么,这些事情串连在一起后,韩悠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林若言是安心招来的。肯定是安心偷听到了自己跟弟弟的谈话,然后马上打电话告诉了林若言。

她现在,在韩家的地位很微妙,韩氏夫妇在的时候,她是这家的掌上明珠,真正的千金小姐。而韩朝安夫妇不在,她什么也算不上。她明白,现在所有都得仰仗着弟弟,而弟弟身边最再乎的人就是安心,她没笨到现在跟安心当面锣对面鼓的开战,父母不在身边,她不指望韩悠日会站在自己的一边帮自己。

韩小冰又被妈妈没头没脑的臭骂一顿,哭的更委曲了,韩悠日只当什么也没听到,走下楼去花园里散心了。

韩小冰的一腔委曲没处发泄,看着舅舅走出大门,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在舅舅房里躲清静呢,当下二话不说,用脚踢开房门,看着安心正趴在床上,像是在睡觉,也像是在哭泣,想着自己刚刚受的所有委曲,韩小冰冲了上去,一把扯住安心的长发,生生扯下来一小撮,她委曲,安心比她还委曲,她不过是挨了妈妈一耳光,安心现在屁股还是肿的呢。两个人互瞪着,对上了。

“不要脸!”韩小冰指着安心怒骂。心里怪安心的多事,如果安心不回国,什么事都不会有,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滚!”安心绝不是个好脾气的姑娘,更不是个会任人欺负的女孩,手捂着头发,龇牙咧嘴的呼着气,看着韩小冰,想到韩悠日,刚才自己挨打的怨气,马上发了出来,上前给了韩小冰一耳光,经常被韩悠日打,所以,在练就一身挨打的好功底外,也学会了打人。

安心这一巴掌,打得韩小冰愣住了,然后发了疯一样,冲了上去,跟安心撕扯起来,安心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怨气,被韩悠日压的不敢出,如今,韩小冰自己送上门来,安心把最近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反撕着韩小冰。

两个女孩成功的由床上滚到地上,在地上扭打着。安心被英国的牛奶滋养得身体,很是有力气,在英国的时候,也经常偷偷与一些社会不良青年玩在一起,打架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哪里是娇生惯养的韩小冰比得了的。很快韩小冰被安心骑在身上,安心左右开弓打着韩小冰的耳光,韩小冰输人不输阵,还在那里叫嚣着骂人。

两个女孩的吵闹打斗声引来了佣人与韩悠雪,韩悠雪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吃亏,上前去扯安心,安心恨韩悠雪,就连刚才挨的打,也是跟韩悠雪这女人多少有些关系的。一挥手把韩悠雪推开,韩悠雪怎么也没想到,安心敢跟她动手,于是扬手想打安心。安心怎么会让她打到,骑在韩小冰身上,接住了韩悠雪打过来的一巴掌。

“韩悠雪,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嘛?你当我还会任你欺负吗?我受够了!你们韩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姑奶奶我还不屑得呆了呢!”安心不管不顾的发着自己心内的一腔怒气,这在平时,她是不敢的,她倒不是怕韩悠雪,而是怕韩悠日会找她的麻烦。可今天,刚结结实实被韩悠日暴打了一顿,又跑来个韩小冰扯掉她一撮秀发,现在,韩悠雪又跑进来想欺负她,一时间,安心有些疯狂!

“你会舍得走?你不处心积虑的想入主我们韩家当少奶奶吗?怎么,现在又吊到新凯子了,想甩了我弟弟?可惜得很啊,人家林若言身边早就有人了,你八成也是白费力气了!”韩悠雪知道了安心与莫黎的事情后,也听说了安心跟林若言单独相处了一个月时间,那么,今天林若言的忽然造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了,人家有内线,就安插在自己的身边啊。

“我人美心美,有的是人求着要我,哪像你,要去花钱找鸭子才能寻欢作乐,韩悠雪,你一个人,就让韩家的所有的威望荡然无存了,你把韩家的脸都丢光了!还好意思损我!我吊凯子了,怎么着吧!那叫本事!!本事,你有吗!”

安心的毒舌功力,是跟英国的朋友练就的,平时隐忍着不发,是因为不想惹事上身,今天,她被一股接一股的欺压给逼的有些崩溃了。

韩悠雪被安心的话气炸了,安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侮辱自己,让韩悠雪颜面全无,指着安心,气得直哆嗦。韩小冰己没了力气挣扎,安心一人对俩,胜利告终。

坐在韩小冰身上,安心喘着粗气,傲然的俯视着身下的韩小冰,不屑的轻笑着韩悠雪,此时,她是女王!!女大王!

第51章

韩悠日去花园里透了一会气。

跟安心之间的问题,他很自信。因为,安心打小就拿他当“父母”一样的依恋,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跑,随便他怎么罚都没事,只要过后给她个笑脸,哄她两句就行了,一种无奈又温馨的感觉。

让韩悠日现在费心思的,是如何除去韩悠雪。那是他的姐姐,但却是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姐姐,在韩悠日眼里,年少的安心,都比现在的韩悠雪懂事的多。他喜欢懂事听话的女人。

除去胞姐韩悠雪这件事,他暂时觉得还没有必要伤及其生命,如果韩悠雪有事,他对父母也不好交待,对自己同样交待不过去,他们必竟是同父同母同血液的亲姐弟,韩悠日只是想让韩悠雪断了野心,消了意志,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更不要再暗地里欺负或为难安心了,安心如一只小老鼠一样,见了韩悠雪就躲,甚至不惜躲到英国,并扬言永不回国。这些看在他眼里,很不舒服。

一辆车子驶了进来,韩悠日重整笑容,迎了上去。他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每一个人,每一步棋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在往下走。

“裘先生,好久不见啊!”看着裘家鼎的出现,韩悠日心中冷笑,看来,姓裘的还真都有一个毛病,总是会在关键时候,去争着扮演那关键人物,这次,扮演关键人物的是裘家鼎的小儿子,裘安逸,也就是韩悠雪与裘家鼎生的唯一的孩子,而十几岁的裘安逸能够把一些他不弄不太明白的问题,顺利转告给父亲,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韩悠日的暗中帮忙。

“悠日,听说你早就回国了,早就想过来看看你,只是一直太忙了,今天……”裘家鼎说话,明显底气不足,自从跟韩悠雪的婚姻断断续续,半死不活后,他的事业也陷入低谷,韩悠雪放出话去,从此与他断绝往来,很多以前冲着韩朝安的面子找他的老客户纷纷告辞倒戈,若不是韩朝安念旧情,一直在私底下偷偷帮他,怕现在早就外债累累了。

“是啊,早就回来了。对了姐夫,安心也回来了,正在我房里,一会去看看她吧,你们父女俩也好久没见了。她很想你。”韩悠日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让裘家鼎很是感动,韩家,太久没人给他过好脸了,没想到,这一向不好相处的小舅子,反倒成了现在唯一能“看得起”他的人了。

“哦,她也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裘家鼎显然答的心不在焉。

“安然呢?没带着一起过来?”韩悠日往车子里望了一眼,有点失望,如果,今天裘安然也能过来,那就省去了他在费力去哄安心的麻烦了。安心见了安然,总是心情格外的好。(安然是林荫与裘家鼎共同生育的儿子,也是安心同母异父的弟弟)

“呃……他有事。”裘家鼎心想,我这时候,把安然带过来,你姐姐不就更不待见我了吗。

韩悠日微微一笑,也不多话,带着裘家鼎往洋房的方向走去。

“悠日啊,听说,你姐姐现在有麻烦?”裘家鼎很关心。

“是啊,你听谁说的?”韩悠日一边走,一边装出很惊讶的样子来。

“哦,无意中听到的。”裘家鼎不想让人家知道,自己一直透这安逸,来了解韩悠雪在这边的情况。

“嗯,是有些麻烦,不过相信,过一阵子能好些。”韩悠日叹了一口气,一副有些无奈的样子,拍拍姐夫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什么人,居然让韩家也会感到麻烦?”韩朝安很好奇,当他听小儿子说家里最近很乱,妈妈惹了大麻烦的时候,心里一直惦着。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不过有个事,我还得问问你。姐夫,安心有没有姐姐或妹妹?”韩悠日故意把话题扯开,问了一个他很关心的问题。

“呃?”裘家鼎愣住了,安心的身世,他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当初娶林荫的时候,曾发过誓言,一辈子会待安心视如已出的,所以,安心的身份,一直是裘家鼎与林荫的亲生女我。

“有一个跟安心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叫莫黎,被我错认为是安心,前一阵子,才搞清楚。我把她安置在韩家,没想到,在韩家被一个陌生男人欺负了,那男人又偏巧是姐姐的朋友,认识姐姐。这莫黎的男人现在认准了是姐姐故意为之,所以一直让人围困着韩家,他的势力不小,而且,这事惊动了省,市的全部领导,可见,这林家的后台是咱们惹不起的啊,唉,只是可怜了姐姐。”韩悠日一副无可奈何,爱莫能助的样子。

“这么麻烦啊,这可怎么办?唉,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看到韩悠日都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裘家鼎对自己的半年八两很是清楚,除了着急,他什么也帮不上忙。

“是啊,就这么巧。姐夫,我问的话你还没告诉我呢,当初安心出生时,只有她一个?这莫黎不会是你遗失在外的另一个女儿吧?”韩悠日一面顾左右而言它,一面打听着莫黎与安心姐妹关系的可能性。

“这个……这个……安心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前妻带过来的,其它的,我一概不知。”

裘家鼎把多年的秘密道了出来,他一直没有说出安心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是嫌丢人,他当年娶林荫,是因为看上了林荫的美貌与独立,但他却不想让任何知道,他娶的,是一个结过婚或者与别人有了私生子的不纯洁的女人,于是,他一直隐瞒着这件事。后来,遇到了韩悠雪,比林荫还要漂亮,而那时,被他养在家中多年,并为他生下一子的林荫,己不在独立,于是他抛弃了林荫,选择了韩悠雪。

韩悠雪过门后,容不下己经长大记事的安心,所以一直虐待安心,裘家鼎虽然心中对这个养女也多少有些不舍,那安心是也他看着长大的,从一个襁褓里上的小婴儿,长成会自己背着书包上学去的小姑娘,感情还是有的,但无论如何,在血缘上,他们是没有关系的,所以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韩悠雪虐待这女孩,有的时候,他为了讨好韩悠雪,也对安心进行肉体上的虐待。

直到韩悠日看了安心受虐后,为安心强出了头,后来又带着安心远走英国,裘家鼎的心中,就又打起了别的算盘,只要安心缠上了韩悠日,那么,他眼韩家永远也脱不了关系,韩悠雪,他是真的爱上了,他要,他会争取。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他都托着,死活不离婚。

“哦……,这样啊,这事就此打住吧。”韩悠日不再说话,他明白,接下来需要打听的,是莫黎的身世与背景了,世上能长得如此相像的人不多,两个人的生日又是同一天,所以,她们完全有可能是双胞胎,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韩悠日现在最急着办的是怎么顺理成章的把姐姐弄得远远的。

“悠日,你一定要帮助你姐姐啊,一定要帮她挺过这一关。”裘家鼎更心急着韩悠雪的事,其它事情,对他来说,都不算重要。

“唉,我现在也只能是死抗着,没办法,对方势力让我摸不透,不敢轻易反击啊。”韩悠日哀声叹气,等着那家伙上钩。

“真没办法了吗?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天天为难着你姐姐,我真的很难受,很舍不得。”

“……是啊,是挺难受。”

“悠日,帮她想想办法吧。”

“……除非……除非你带她先离开国内一段日子,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裘家鼎陷入沉思,他不是不想,而是怕韩悠雪不肯。

“你姐姐,能跟我走吗?”裘家鼎问的很没底气。

“只要你以诚相待,她不会难为你的。”

两个人边走边聊,刚走进客厅,就听到女人的对峙声音。

佣人纷纷瞪大了双眼,给韩悠日与裘家鼎让开了一条路,韩悠日听到安心豪爽的声音,心中很是不爽。裘家鼎感到门口,看到韩悠雪与安心互瞪着,韩小冰就被安心骑在身下,一时间无所适从,不知当前发生的是怎么个情况。

安心眼尖看到了裘家鼎,心中是复杂的。对这个父亲,她曾经有个依恋,有个女儿对父亲一般的敬仰,可是,自母亲去世后,所发生的种种,让安心对他,有了恨意。即使现在,回头想想,安心依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一个帮着后母虐待自己女儿的“亲生父亲”。

韩悠日的出现,让安心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知道韩悠日听到了多少,但她明白,这将是韩悠日再一次对她施暴的理由。

“哈,悠日,你拿着当心肝宝贝的东西,就是这么个不要脸的小妖精,是,我是没她本事,我也吊不到楷子,裘安心,还是你最有本事,我服你了,行吧!”韩悠雪看到弟弟进来了,暗自高兴。

韩悠日脸色不算好看,但也看不出太生气的样子,微笑的劝解着姐姐:

“跟她一般见识什么,小孩子一个。”韩悠日对于刚才听到的对话,心里属实很气愤,但他也不排除,安心是故意气韩悠雪才这么说的。在他心中,安心没有那么笨,如果真的做了,打死她,她也不敢承认的。

安心坐在韩小冰身上有些发傻,被害怕的心里给压制得忘了自己现在应该在人家身上站起来才是。裘家鼎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把安心扯起来,心疼的扶起地上的小冰,韩小冰他总算扶养了些年,因为爱着小冰的妈妈,所以对小冰也总是多爱一点。嘴里没有对久未见面的女儿嘘寒问暖,反而不停的责备安心,怎么能这么欺负妹妹呢,怎么能这么气妈妈呢?怎么能这么不自爱呢?

安心听了,心中为自己悲哀,刚才被裘家侗切的扯起来,手腕生疼,心里更疼。不自觉的走向韩悠日,没了刚才的威风劲,反有些蔫。虽然长大了,虽然己经可以不再去依靠父母生活了,但被父亲如此不重视,如此轻视,安心还是伤心的。

站在韩悠日的身边,看着人家一家三口,安心不甘却又无奈的看着这一切。是的,人家己经自动把她排除在外了,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她只有韩悠日了。于是靠紧了些,于是手挽上韩悠日的胳膊,脑袋靠在韩悠日的身上,躲着所有人的目光,偷偷在他的衣服上蹭了一下自己的脸,这种眼泪,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在乎。没有谁,她都一样活。

韩悠日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满,还是搂过了安心。安心的一言一行,一个小小心思,都躲不过他的眼睛。这种时候,韩悠日很清楚的知道,安心现在很脆弱。此时给她一分安慰,却能收获十分的感激。韩悠日是个很精明的人,精明的有时候不尽人情,却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人家对他终生感激。

“行了,别老在我房中闹了,姐,你跟姐夫也很久没见面了,你们出去谈吧。”韩悠日下逐客令,为的是给安心一个安静些的空间。她又要自怨自哀一阵子了。

韩小冰临走的刹那,趁所有人不备,狠狠的揪住安心的头发,巴掌雨点般的落在安心的头上。韩悠日情急之下,把安心护在怀里,转过身去,任小冰的巴掌落在自己的背上,安心发出嚎啕大哭。小冰被裘家鼎给抢拉了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不讨人喜欢,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安心一边哭一边大声质问着韩悠日,仿佛一个幼儿园的小女孩,在质问妈妈,你为什么不抱我,为什么抱别的小朋友一样。

韩悠日紧拥着她,帮她擦拭着眼泪,一言不发。他要让安心一辈子只依附于他。他要断了安心的所有退路,裘安心,有他就己经足够了。

“行了,不许哭了。多大的事啊?我小时候,还被我爸妈送到外公那寄养呢,不也一样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活下来了吗?别那么小心眼,你还有我!”韩悠日微笑的买好。并主动把自己跟安心划在同一范畴内。让安心对他更加亲切与依赖。

安心头紧贴在韩悠日的胸口,再不说话,只是想着世事的不公平。

裘家鼎在劝韩悠雪。他被韩悠日一点一点引导着,想到了些帮韩悠雪的方法。

“我多少知道了些你的事。那姓林的不是好惹的。你老躲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不如,不如跟我出国去避避风头。给我个补偿的机会,我爱你,雪。”裘家鼎低着头,不敢多看韩悠雪一眼,怕韩悠雪讽刺于他。

平时的韩悠雪,一定对他不屑一顾,不过今时今日的韩悠雪,太久没尝到被人关心的滋味了。一声不吭,心里盘算着走,还是不走。

她不是没想过,把这个烂摊子子丢给弟弟,自己出去散心,等过了这段风声,再回来。如今,有人正合她意,她是巴不得的。只是这人,是裘家鼎,她疯狂的想要离婚的丈夫。

“我凭个么跟你走?你能把我安全的带出去?林若言现在二十四小时安排了人手看着我。”韩悠雪抬头挺胸。一点也没有落迫的感觉。

“给我一天时间,我保证带你远走高飞,我保证可以让你安全的跟我走。”裘家鼎的这些保证,都是韩悠日给他的便利。他相信,有了韩悠日的帮忙,带着妻子逃出去,应该不难。

韩悠雪低头沉思了一会,对比着孰多孰少,最后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我给你机会。”韩悠雪说完这话,高傲的转身回房,房门马上关闭,裘家鼎看着厚厚的门板,冷绝的关合,心里为自己悲哀,但他相信,这一切,不会白白付出。

现在的安心,很脆弱,现在的韩悠日,很奸诈。他只字不提刚才的事。那些事,以后可以跟安心慢慢算。

安心慢慢睡去,睡颜中带着泪水。

韩悠日撤身出去,看到裘家鼎,从姐夫的脸上,可以看出,有希望!

送裘家鼎出了大门,一路上二人在攀谈,听着裘家鼎的讲述,韩悠日明白,自己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裘家鼎将带着韩悠雪远离中国,这样,安心应该不会反感回国居住了吧。至于林若言,他己经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跟裘家鼎站在花园中,细谈着如何让韩悠雪顺利逃脱林若言的眼线,然后离开中国,一谈就是半个小时,这些,韩悠日早就有计划,只要裘家鼎照着施行就可以了。

这样,他就可以利用这次的事件,成功的玩了一手两面光。在不得罪父母的前提下,将一直阻碍自己的姐姐弄的远远的。理由却是为了姐姐着想,为了韩悠雪有个更好的明天。

林若言那面,他也可以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亲情所在,他无法做到把韩悠雪交给林若言处置,但起码做到了,韩悠雪此生只能是个没有根基,没有家族庇护的可怜的游荡之人了。

最后,就是找到那个西门,把他交给林若言,让林若言借以发泄怒气,这件事,也算是就此完结。

送走裘家鼎,韩悠日返身回房。

却发现,家里又热闹了。

韩悠雪觉得,反正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了,对安心的这股气,一定要报回来。于是,她带着韩小冰,母女俩一起把安心摁在床上一顿撕扯。可这母女俩终是养尊处优多年,从开始的二打一,因为安心正在睡觉,刚刚惊醒迷糊了些,这母女俩还算占了些优势,到清醒后的安心,奋力反击,此时的安心是没轻没重的,随手抓起了床边的金属台灯架,一挥而就,台灯的装饰金叶子直接刺进了韩悠雪的脸上,听到韩悠雪杀猪一样的尖叫声。

韩悠日走进房门的时候,己经有佣人帮韩悠雪在清理伤口了。韩小冰也没能幸免于难,同样被挥舞着灯架的安心,伤了脸面,母女俩的痛哭怒骂声响彻着整间房子。

韩悠日进来握住安心的一只手,想夺去那灯架,不能再让她伤人。韩悠雪如果明天住院的话,怎么跟裘家鼎远走高飞,那全盘的计划不就打乱了吗?

安心被这母女俩己经气红了眼,新仇旧恨全涌了上来,想着如果不是韩悠雪的插足,当年的妈妈,怎么会自杀,自己跟安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么可怜。看着韩小冰,这女孩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父爱,安心恨,恨得发疯。不顾韩悠日的阻止,再次挥起手中的武器,她今天一定要为妈妈报仇,为自己解气。

疯狂的安心,疯狂的冲向韩悠雪,力气之大,让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韩悠日居然没抓住她,眼看着灯架直接打到姐姐的头上,瞬间血流如泪,瞬间,韩悠雪发出凄惨的叫声。

韩悠日一边让佣人叫医生,一面上去把安心扯了过来,摁在床上,不顾所有人都在房中忙乱着,扒下安心的裤子,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安心的屁股上。看到韩悠雪捂着眼睛在那哭嚎着,韩悠日心里更气,一种计划要失败的挫败感,让他此时把气全发到安心的身上。

安心的挣扎,更让韩悠日生气,喊来两个佣人摁住安心的双手,扒了她的睡裤,让安心撤底的暴露在人前。又让韩小冰去书房取来一把尺子,然后狠狠的抽在安心的屁股上,背上,大腿上。

“还闹不闹?”韩悠日一边打,一边问。

安心又疼又羞,却紧闭了嘴,死不认错,死不服输。

“屁股给我撅起来!!就不信我治不了你!”韩悠日此时也不管有多人在看着安心,安心会有多羞愧,更没了刚才对安心的那点体贴与心疼,而是一门心思教训起安心了。

安心不听,倔犟的趴在床上,四肢被佣人分别摁着,死咬着床单.不服,不甘,不愿,无奈,大声回应着:“我恨你!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

第52章

安心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从来没有如此恨过韩悠日。

被佣人摁着,体会着无力挣扎的滋味。韩悠日用一把钢尺一下一下的击打在安心□在外的屁股上,安心可以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盯着自己的屁股,羞辱让她想咬舌自尽,可她缺乏那勇气。嘴里大声哭着,但死不求饶。

韩悠日打了一会,气消了,看着安心趴在那里,四肢大开的被人摁着,无助的样子也让他心疼,可这回的安心,却不肯给自己,或者给他一个台阶下,就是不肯认错,韩悠日想停,可又不好停。

“裘安心,知不知错?”韩悠日觉得,自己现在正在给安心机会,安心如果不抓,就是不知好歹。

“(你会后悔的)!!(我永远都不会饶恕你)!(我再也受不了啦)!(去死吧)!滚开!!(我不愿意再见到你)!(够了,够了)!”

安心的趴在床上,放弃挣扎,不回答韩悠日的话,只是如自言自语一样,又如在控诉着什么一样,说出一了大串英语,她情急之下,用国语己经无法表达自己的心灵上所受到的伤害了,她多年长居英国,被逼到这份上,英国的脏话全溜了出来。

韩悠日有些适应不了,想着可能安心这次气疯了,想到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打她,是挺让她下不来台的,也有点后悔了。

“非让我打到你认错吗?”韩悠日心软了,但嘴还是很硬。

“It’太不公平了。!你这个鸟人!!!!!”安心趴在床上,把自己能想起来的所有骂人的话,全说了出来。

韩悠日不得不笑,没法不笑,实在忍不住,只能笑出来了,他这笑里,有自我解嘲的意味。没办法,让他打死安心,他舍不得。可如今这么对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这还跟我杠上了?裘安心,你再这么不听话,我可不要你了。”韩悠日有点尴尬,此时,他只能拿这话来威胁安心了。他知道,安心一直拿他当妈妈,当亲人。所以,以前他怎么打,怎么骂都没事,安心哭过以后,还会来找他撒娇,还会痴痴的过来缠他。

安心趴在那里,听到这话,放声大哭,号啕不止。

韩悠日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招还挺管用。

“行了,知道错就行了,以后记住教训,别再犯了。”韩悠日马上就着台阶下来,挥手示意佣人松开安心。

众人纷纷离开,韩悠日想过去安慰一下安心,哄哄她,毕竟,今天她丢尽了颜面了。

“你说说你,跟她置什么气啊?她毕竟是我姐姐,我都得礼让三分,你怎么就不能忍忍,你这脾气啊,挨这么顿打,舒服了?”韩悠日一边帮安心揉着屁股,一边劝导安心,主要是觉得,有必要现在跟她说说话,别让她胡思乱想,一使劲一上火,别再搞得自闭了。

“!(我恨你!)!(滚开!)”安心咬牙切齿,她快疯了,她基本在崩溃的边缘了,如果她身边有刀,她完全有可能,会在冲动下捅向韩悠日。

“还没完没了了?”韩悠日也觉得,今天自己确实有点过,所以好脾气的哄她。

安心不再说话,趴在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让自己哭得痛快些,哭声中,韩悠日隐约听到I’!(我再也受不了啦!)!(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韩悠日不以为然,他以为安心只是说说而己。

走出房间,韩悠日想让安心自己静一会,有些事,任谁劝都没用,只能自己慢慢想开。韩悠日认为,安心一会就能想通,因为,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是离不开他的。

韩悠雪杀猪般的叫声响彻在韩家,看着大夫急急忙忙的楼上楼下的跑,韩悠日抓着一个护士,不紧不慢的问怎么了?韩悠雪不就是被台灯伤了脸面了吗?怎么闹这么大的阵仗?女人啊,都太在意自己的那张脸了。韩悠雪是这样,安心现在不也正因为丢了面子,而跟自己闹呢吗。

护士的话,让韩悠日大拍额头。这下,事情大条了。

韩悠雪之所以那么激动,是因为,安心的反击,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的一只眼睛,废了。

韩小冰再次冲了出来,这次,她是要为妈妈报仇的,她一定把安心的眼睛也弄瞎,才对得起自己的妈妈。被韩悠日拦腰抱起,送到门卫,这种时候,家里不能有一个添乱的。

来到姐姐的房门口,还是能听到杀猪一样的叫声。韩悠日叹息,硬着头皮,进去了。

血,红了纱布,疯了韩悠雪的心。

韩悠日帮护士强摁着姐姐,护士得以帮韩悠雪清除眼内残留物,韩悠雪激动得疯狂得失去理智,嘴里大骂着安心,大骂着韩悠日。

“你骂什么?有什么不服气?如果你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她,她能下得了手吗?”韩悠日被姐姐嘴里骂出的各种难听的话给逼急了,反口训了姐姐一句,这一句说完,韩悠雪更觉委屈,想到了韩朝安夫妇,明白,此时父母不在身边,是没有人会真正关心自己的,这个弟弟,根本就是只狼。

松开韩悠雪,看她安静了,大夫护士己经运来了各种诊治器械,韩悠日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里留下去了,叮嘱了一声,转身出了姐姐的房门。

又是一阵大声喧哗,韩悠日头皮发麻。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犯的是什么邪。

走到自己房门口,那就叫一个乱。佣人围在外圈,中间是安心与韩小冰,能看得了来,所有人都在拉安心,安心死死拽住韩小冰的头发不放,压低了她的头,用一只脚不停的往韩小冰的头上踢。

当韩悠日分开众人,把安心强抱起来后,大家终于把韩小冰救了下来。

看着满脸汆血的外甥女,韩悠日把安心放在床上,指着她的鼻子警告道:你给我安生点,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心仰起头来,看着韩悠日说了两个字:“随便!”

韩悠日摔门而去,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就忽然多出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是非来。

分出来两个护士帮韩小冰处理伤口,韩悠日嘱咐着护士,别乱说话。这娘俩全损在安心一个人的手上,韩悠雪知道了,还得闹。但韩小冰显然不这么想,哭着喊着要去找韩悠雪。

“你说你没本事替人出头,反把自己搭上了,这是什么光彩事啊?老实在这让人家给你处理处理,要不以后毁了容,你可嫁不出去了!”韩悠日看着小冰满脸的血色与青肿,暗自佩服安心的脚力,可见这丫头在英国的时候,没少背着他出去打架惹事,打人的方式与力度,都绝对的老练。

总算安静下来,为了给大家一个交待,安心被韩悠日罚跪在花园里,不许吃饭。韩悠日不想,但必须服众。

夜深人静的时候,韩悠日打了个呵欠,看看表,半夜了,经过白天的折腾,每个人都很累,每个人都己经进入梦乡了。

走下楼去,他去接安心。说是罚她跪足一天,其实,他怎么舍得。

当他来到房前的花园处,却怎么也找不到安心。

“裘安心!!!”

韩悠日站在花园中间,大喊。心里被安心气的不轻。他不笨,裘安心眨一下眼睛,他都能看出来她转的是什么心眼儿。韩悠日明白,安心逃离了。

如果有一天,裘安心会逃离韩悠日,那么,逃走的,绝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是整个人的整颗心。

第53章

其实,安心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逃。她连屋子都没敢进,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上次从英国逃到中国来,好歹带足了钱和证件,而这次……她身上,连个钢嘣儿都没有。安心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名贵睡衣和手里的一条高级毯子,这毯子是刚才罚跪时佣人塞到她膝下的,安心很感激,这半夜三更有个毯子围,勉得感冒。心里盘算着,近万元的巴黎正宗名品睡衣,能不能换来几顿饭呢?答案是:不能。因为,没了睡衣,她就裸了。

躲在韩宅院外的一个仅能容她蹲坐的排水洞里,安心有些彷徨。怎么办?走还是留?走了,就不能再回来,再回来,就是死路一条,以韩悠日的脾气,安心能想到自己的死法有多么的无助与凄惨,会被韩悠日生吞活剥了的。唉,十几年的感情啊,安心在想,韩悠日会如何把她煎炒烹炸,把她做成什么样的料理去喂狗。留下,安心很果断的在脑袋里画了个红色的大叉叉,这里,让她窒息,这里让她面子里子全丢光光,这里,己经让她想起来,就气得混身颤抖了。

听着韩悠日的大喊声,让刚刚打起瞌睡的安心,马上惊醒,紧接着,是韩宅的电动大门打开的声音,安心哆嗦了一下。看着两辆车驶出了韩宅,安心把自己往洞口里使劲缩了缩。

一会功夫,韩宅大门口聚集了各式车辆一大群,安心能猜到这些车是做什么用的,都是韩悠日聚到这里来,准备如何天罗地网的抓她的。

安心不是不想逃,也不是不敢逃,而是,在她偷偷溜出韩宅的时候,就发现,门口有“哨兵”,心里再次大骂韩悠雪,如果不是韩悠雪惹事生非,林若言也不会驻扎兵马这么久。

还好安心平日里对一切事物都很有好奇心,平日里在花园里玩弄花花草草,扑蝶抓虫的时候,知道韩宅院墙处,有个排水管,很大,大的可以让阿猫阿狗自由出入,安心这次回国,在韩宅仅住了几天,就喂过若干只流浪狗与猫。无奈韩家的小姐少爷都不喜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所以每次都会以安心这面喂食,韩悠雪那面大声尖叫,或韩悠日皱起眉头吓走小动物收场。如今,它们的进来寻食的路口,刚好成全了安心。虽然走的不是太光彩,从“狗洞”里钻出来的,但好歹算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只是,不知道这狗洞是通到哪里去的,所以,大半夜的,安心不敢乱走。

听到一小阵骚乱声,安心叹了口气。相信,没人能想到,她会躲在这里吧。让他们去急吧,去疯吧。安心缩着身子,倦坐成一团,眯起眼睛,用毯子把自己整个人全围在里面,慢慢入睡。外面很冷,毯子里很暖和。安心睡的很香。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如此重要的时候,总会有那么点飘飘然。无疑,安心很重要。

韩悠日的找人方式,是疯狂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裘安心,会背叛他。

她不是一向粘他吗?她不是拿他当妈妈吗?难道,他做的事,让她如此失望?失望到连这种母亲的感觉都要抛弃。韩悠日仰天长叹,不雅的骂了句粗口。

裘家鼎如约来到韩家,看到门口如此大的阵仗,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韩悠日见他来了,也没了初时对计划的热情,对他爱答不理的。裘家鼎打过招呼后,直接进入里间,去找韩悠雪。

再次出来的裘家鼎疯狂的问着韩悠日:“安心呢,安心呢,把那个死丫头给我叫出来!她做了什么?她毁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裘家鼎的美梦破碎,他心中的女神,不再完美。

“哼,我也想找她,她做了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该做些什么!”韩悠日冷冷的看着裘家鼎,对安心的愤怒,直接发到他身上了。

裘家鼎被韩悠日冷傲的眼神,看得一哆嗦,不解的看着他。

“裘家鼎,韩悠雪现在还是你妻子,当初你死托着不离,现在想离也得过了我这关了。你这辈子,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做姐夫吧。除非我姐提出离婚,还得我审批过了才行,不然,你这辈子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我姐。我说的话,你明白了?”韩悠日看着这个昔日的姐夫,安心的养父。他就是不讲理,怎么样!

裘家鼎还活在美梦坍塌的瞬间,韩悠雪在他眼里,一向完美的如女神,而今日的韩悠雪,看上去却己经不再完美,他不喜欢不完美的东西。

“怎么样?姐夫,给我个答案吧,我现在忙的很,我还得费心费力去找你的那个好女儿呢!”韩悠日想到安心,就是气。这死丫头,好大的胆子。

裘家鼎现在拿不出答案来。不能说他是坏人,只能说,他是个不断追求完美的。当初,对韩悠雪一见钟情,虽然那时的她,己有多次的失败婚姻,虽然,那时的她,己经有了一个小女儿,可是,她的容貌,一直让裘家鼎惊为天人,不惜势妻弃子。就连林荫自杀故去,他也没有丝毫悔意。如今,这一切,被安心毁了,安心毁了他的梦。

“我们韩家,不是不讲理的人。两种路给你选,一是带着我姐,远走高飞,我会给你一定的物质补偿,从此以后,滚到国外去,一生侍候我姐,不得倦怠。另一条路,你这就去申请离婚,但从今以后,你就是个趁妻子伤病之时,抛妻弃子的小人。韩家不会容你,我相信,能容你,敢容你的,也不多。”韩悠日心情不好,也懒得掩饰什么。说起话来,很直,很伤人,也很副迫人。

“你欺人太甚,悠雪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带她走?你好歹要负责医治好她,我才能考虑要不要带她走吧!”裘家鼎想开溜,刚才一见,韩悠雪披头散发,眼蒙白纱布,但仍有点点血迹,他记忆深刻,也强烈的震憾了他,提醒着他,韩悠雪,己经不是那个容貌完美的如女神一样女人了。

扯了一张支票,扬扬撒撒写了数字,签了名字。扔给裘家鼎。韩悠日,一向这么狂。

裘家鼎看着支票落地,书生的傲骨让他不原屈身去拾。韩悠日走了出去,进来的是群看上去不怎么和气的却又好像很斯文的青年。他们背着手,紧盯着裘家鼎,眼光让裘家鼎明白,韩悠日只给了他一条路。

捡起支票,看着上面的数字,裘家鼎叹了口气。

想着自己的事业,这几年不死不活的熬着。年年指着岳父施舍自己一两单生意,以此维持生计,如今,韩悠日扔下这笔巨资与他的残废姐姐,裘家鼎是一个很识实物的人。与其拿着钱,带着一个瞎女人去别的地方快活,当然好过,空有一身傲骨,随时都会遭受韩家的报复来得好。

走上楼去,催着韩家的佣人帮韩悠雪收拾行李。叮嘱着佣人,把韩家大小姐的细软全部带上。既然要走,就要走得值。

韩悠雪听着裘家鼎的声音,刚刚失去一只眼睛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己经不是以前那个十全十美的大美人了。

“裘家鼎,你搞什么?装什么清高,我现在这个样子,不需要你的怜悯,滚!”韩悠雪赶裘家鼎滚蛋。

“悠雪,跟我走吧,对你,对我都好。”裘家鼎不是个虚伪的男人,所以,连敷衍都懒得施舍。

“滚!我不要你来怜悯我!”韩悠雪能听出这男人语气中的疲惫。

“我不是怜悯你。是你弟弟逼着我带你走。我不带你走,你弟弟会杀了我。而你如果不跟着我走,林若言会杀了你。这就是咱俩的命。悠雪,跟我离开这里,咱们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带着孩子,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不愁衣食,安享余生,不好吗?”裘家鼎看着蒙着纱布的韩悠雪,纱布下的容颜还是那样的美好,可惜了,可惜了。

韩悠雪沉默了。她明白,裘家鼎说的都是实话。林若言不会放过自己。而韩悠日这个所谓的弟弟,更是个堪比蛇蝎的冷心毒肠之人。

沉默过后,韩悠雪让佣人帮她收拾行李。把手伸向裘家鼎。

示意裘家鼎扶她起来,两个人慢慢走出房门,走到一楼,韩悠雪对所有人说,自己就要暂离中国,去外国医治眼睛了,跟大家道了个别,并虚伪的跟弟弟拥了个抱,然后走进父母房中,她有太多的话,想对父母说。

十分钟后,从父母的房中,由裘家鼎扶出,接过佣人替她收拾好的行李,带着满腔的恨意与不平,离开了这个生她养她的家,踏上了另一段人生,另一种生活。裘安逸跟着妈妈爸爸一起离开了。韩悠雪明白,这个儿子,将是她以后唯一的依靠,指望着裘家鼎?她不傻。

韩小冰也想跟妈妈一起走,韩悠雪偷偷塞给她一张支票后,搂着女儿,哭得泣不成声。女儿啊,不是妈妈不带你走,而是,离开这里后,妈妈的人生,都是个未知数了。你还是留在这里把握些,外公和外婆早晚是会回来的,你还要留下来,把妈妈的遭遇告诉他们啊。世上唯一疼爱自己的两个人,韩悠雪现在想见,却见不到。

趁着车多人乱,裘家鼎夫妻二人带着小儿子裘安逸,分别坐着韩家的汽车借机偷溜了出来,行至市中心,三人会合,然后去接家中的裘安然,四个人踏上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何日能再回到故土,这事,谁心里都没底。

带着安然一起走的意思,是他们夫妻二人共同的主意。韩悠雪想把从安心那里吃的亏,好好还在安然的身上。而裘家鼎明白,安然在身边,韩悠日就会顾及着安心与安然的姐弟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轻易动他。两人各怀鬼胎,只可惜了正值青春期的安然,就这么过上了动荡的生活,连姐姐一面,都没有见到。

韩悠日了结了一桩心病。韩悠雪被他请走了,裘家鼎也被他请走了,所有安心讨厌的人,他都用另一种方法帮安心解决定了。只是,安心现在却己不知去向。

天己经蒙蒙亮了。韩宅门口的车辆还是进进出出。大多是回来跟韩悠日交差的。

所有能找的地方,能查的地方均己找过查过,确实没见到安心的影子,倒是有个自称消息灵通的人士,说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安心小姐了。

韩悠日早没了平日里的假斯文,韩宅门外哭嚎之声不断。那个消息灵通人士也被韩悠日让人拖出去打了。

安心终于被吵醒了,这一宿睡的很不舒服,马上意识到,自己疯了,居然翘家。偷眼看着院子里的车辆和鬼哭狼嚎的声音,安心明白,事情己经大条了。想着昨天挨得那顿让她里子面子会丢光的打,安心重新端正了一下自己要逃跑的心态,考虑着要逃到哪里去。

想从院子里偷溜出大门,己是痴人说梦,绝无可能了。安心调转自己的头,向狗洞外面看。哇,吓出一身冷汗,狗洞外面,也就五六米宽的草坪,然后就是陡峭的山体了。怎么以前没发现。

这下,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了。是继续走下去,还是回去匍匐在地,亲吻他的皮鞋,然后撅好屁股等着他再次无情的鞭打?用了不到三秒钟,安心对自己说:做人,要有骨气!

抱着毯子,安心爬了出来。

看着这处美丽的风光,清晨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早上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伸了个懒腰,安心开始探路。

一路走来,其实根本没路,一路攀爬着,找最好走的路,最不陡的山体,安心只当自己在效游,或者说在做无保护的攀沿极限运动。

爬到半山腰处,安心己经气喘嘘嘘了。看着前面有一块平地,肚子饿,身上累,她实在走不动了。因为要跑路,毯子也被自己扔掉了,直接坐在草地上,能感觉到:很冷。

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安心怀疑自己是不是要饿疯了,还是这是要昏迷前的幻觉?

她让自己强撑着疲倦的身体,嗅着香味走去,狠掐了自己一把。看来,还真有人来这做极限攀沿动运。安心马上拢了拢头发,看着自己的一身睡衣,心里开始给自己找一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HELLO!!”安心大方的打招呼。看了一眼这男人,很酷,很有形,应该是艺术家之流,看他胡子拉茬的样子就能猜出。

那男人抬起头来,看到安心,吓得惊慌失措。连退了几步。眼睛瞪得如牛眼,安心马上明白,这人不是艺术家,可能是个藏身在此的逃犯之流。想到自己现在的装扮,安心也开始后怕,这人如果是逃犯,那不是很久没有碰女人了?那么……

安心心里大哀,不知在这里喊救命,韩悠日能不能听到啊。

第54章

看了一眼附近的情形,安心分析着自己该如何全身而退。

看到那男人此时已瑟缩在一边,不住的颤抖,安心又改变了刚才的认定。

看他这副熊样,说是杀人犯,有点抬举他了。安心又怀疑,他是弱智,是低能的流浪者。于是大起了胆子。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是我家的后山,这里一草一木都属于我!”安心大言不惭的宣布着自己的权力。眼睛扫过支起的火架子,上面烤着一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好香。

“拿去,拿去。”流浪汗看出安心的意思了。现在,他就是想送走这瘟神,然后自己再另选他地,隐身生活。

见他这么大方,安心也不客气,走了过去,仔细分析这烤的东西是什么?

“你这烤的是什么啊?”安心看不出来,所以不耻下问。

“耗子!”

安心马上有点反胃。

“变态,你怎么不去抓些兔子之类的烤啊,这么大男人,捉人家小耗子做什么?”安心吃不下去了。

“你看我这腿脚,能抓得住兔子吗?”男人被安心逼得没办法,指了指自己的腿。安心注意到,原来,他受伤了。

出于人类的本质上的善良,安心上来了好心肠。

那人对安心很警觉,也很抵触。安心反客为主,占了这个地头,看着这个懦弱的男人,在心里想,也许不需要求助,自己就可以搞定这男人。

用了一上午,俩人熟了起来。那男人用一种死到临头的悲哀,给安心讲着自己悲苦的童年生活。讲到自己最终还是自甘堕落,沦入风尘的时候,安心终于有点理清头绪了。愤怒的冲上前去,左右开弓给了那男人几个大嘴巴。

“什么不好做,你做鸭子!你就是西门!!!!”安心指着这不要脸的男人大声指责。

“对不起,安心小姐,我那天是被钱冲昏了头。但我真的没怎么样你,我刚想那样,你老公就冲进来了。”西门觉得自己特冤,有钱人家搞内讧,他反成了人人追杀的亡命之徒。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进得了韩家,还敢进韩悠日的房间?你胆子不小!”安心指着西门,忘了饥饿,只有愤怒。

西门到了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相反,在这里风餐露宿了几天,他反倒希望能把真相公之与众,他一分钱也不想赚了,他只想过回以前的生活。

听着西门一点一滴的讲着韩悠雪的恶行,安心毫无意外,韩悠雪能做得出这种缺德之事。

西门又讲,那天,他本想趁乱逃出的,可韩悠雪那个死女人,居然找人想灭口,还好他跑得快,虽被韩悠雪喊来的人一枪伤了腿,却还是找到了藏身之地,又趁天黑之时,在韩宅的院墙处发现个狗洞,然后爬了出来,在这里己经住了不知几天了。讲到这里,西门悲从中来,抱着一棵大树,放声痛哭,他的一生,就被韩悠雪这个死女人坑骗了。

安心抽了口冷气,兴灾乐祸的说:活该!

西门听后,再次抱着大树狂哭。

“我冤啊,我什么也没做,却……”西门懊恼的垂着树干。

“行了,把你的脏款交出来!!”安心叉着腰,指着西门大喊,既然这西门说韩悠雪曾给过他一大笔钱,那么,就说明,她翘家后不用饿肚子了。

西门不解的看着她。

“我被你害惨了,那天被我老公看个正着,他嫌弃我不够干净了,但让他甩了我,他又不甘心,怎么说也在我身上搭了太多钱了,所以一直虐待我,我现在也不堪忍受虐待,只能离家出走了。”安心一边说,一边做出要哭的样子。她的伤在暗处,不好给别人看,只能用眼泪博同情了。

西门叹了口的气,再次臭骂韩悠雪。

两个人终于有了共同语言,因为,她们有个共同的仇人。

一下午的厮混,让两个人相熟起来。安心也从西门的嘴里,知道了一条下山的小路。

西门每天都会在夜黑人静的时候走到山下的公路上,坐在路两边偷偷看车,偷偷回忆着自己从前的风光,舒坦日子。

夜深人静,一男一女,俩人相携而行,穿过树林,穿过草从,就着月光,终于来到公路上。

近一天的交流,安心觉得,西门这人,很笨,笨得可以让她牵着鼻子走,她走不动的时候,西门会主动要求背她,托着一条还在化浓的伤腿,艰难的背着她走。她饿的时候,西门会安慰她,下了山到了公路上就好了了。可以去买些吃的东西,关键是,谁去买。西门己经被黑白大通辑,安心,好像也暂时见不得人。

两个人蹲坐在公路旁,不知去处。

“天下之大,居然无你我容身之地啊。”西门大声长叹。他无数次来到这条公路上,却不敢再往前走,怕被人抓到,抓到的话,他连残活的希望都没有。

安心看着公路,看着一辆辆车飞速经过,是啊。天下之大,他们要去哪里容身呢。

“西门,你是好人,只不过是个立场不坚定的好人。你的一时失足害了咱们两个,所以,你要负责!”安心茫然的看着前方,对西门开始讲自己的想法了。

“我会负责,我怎么负责?我……唉!”西门现在被害得很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照顾安心。

“从今以后,我是你主人,你是我仆人,我带你逃到另一个地方,一个韩悠日永远也找不到咱们的地方,但你必需要保护我,现在的我们,只能走着离开这里了。你要负责我的一日三餐。”安心想着韩悠日在这里的权势,只能走最笨的一条逃亡之路了。

西门点头,他认为,安心说的对,安心很够意气,自己把人家害成那样,要不,人家以后,可是豪门大家的少奶奶呢。对自己的这点小要求,一点也不过份。

俩人再次踏上征途。慢慢沿着山边走,没有前方,没有目标。

走的实在累了,俩人相靠着坐在一棵大树下入睡。醒来时,安心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西门的衣服。

西门的伤,让他们无们走的快。西门的忏悔与赎罪让安心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被西门害到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莫黎。想到莫黎,安心忽然想到了办法。

摇醒西门,告诉他“你的腿需要医治,不然,你会废掉的。”西门好生感动,这女人,终于被自己的忏悔感动了,居然开始关心自己的伤了。

问西门,对这里熟不熟,西门打小混在这里,当然还算熟。俩人在山中熬了一天,西门听安心在那里给他讲解如何按计划行事,这样既能帮西门搞到药,又能让俩人顺利离开这里。西门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总觉得有漏洞,但现在,他也只能听安心的了,横竖都是死,不跟着安心走,早晚冻死在山里。

俩人走一会,停一会。停停走走间,又到了半夜,一路上,安心尝过了各种野生果实,一个字,难吃。中间,逼着西门去一家路边的小杂货铺买了很多吃的,全是西门兜里的零钱,她可是一文都没有的。

站在医院门口,安心再次逼西门进医院,并安慰西门说:放心,现在没人能认出你来,你就跟个要饭的一样,大家都懒的看你才是真的。并再三跟西门保证,如果,被韩悠日逮到,那么,她拼了命也会保他的。

西门无奈,多日的山中生活,己经让他有些秀斗了。

他的任务是偷一件医生袍给安心,全套装备,最好一件不少。

西门幸不辱命,终于偷到了全套家伙,正想开溜,却在医院的走廊里遇到安心。

“不是说好了在后门等我的吗?怎么又跑进来了,你这人真是”西门太紧张了,看到安心,觉得她对此次偷衣事件,不够看重,居然不按计划行事。

安心却像傻了一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这时寂静的走廊,传来几声脚步声,吓得西门拉着安心就往晚跑。安心失神的跟着他小跑,但显然体力不支,西门知道她累了一天了,也没怎么吃好,怎么说也是跟了韩悠日这种大家公子,当然应该弱不禁风才是了。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瘸腿,背起安心,一瘸一拐的向后门跑去。

莫黎趴在这男人的背上,不挣扎,不反抗,几日来,她一直活在丧子的痛苦中,绝食了几天,却被林若言天天软磨硬泡着喂着,大小营养针剂也一直不停的注入她的体内,她想死,因为她无法让自己真正去恨林若言。却也无法让自己再面对林若言了。

好不容易,今天晚上,林若言有事出去,放松了警惕,她终于得以偷溜出来,却不想碰到一个脏脏的男人,好像还认识她。现在的莫黎,什么也不怕。就算对方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她也不怕,大不了就是死,如果能被别人害了,也省了自己费劲去想办法结束自己这残喘的一生。

莫黎甚至有些感动,这男人明明腿上有伤,却还是不肯放弃她,一直背着她跑,莫黎想,会不会是冥冥之中的老天爷,看她可怜,所以派了个天使下来救她?只是这天使脏了点,丑了点,也惨了点。

西门背着“安心”来到后门,一刹那,他傻了。

安心正蹲在那里等他呢,那他背上的这个,是谁?

“妈呀!!”一声,西门以为见鬼了,这半夜三更的医院,能见到鬼,也不是一件说不过去的事情。

莫黎被西门从背上扔了下来,摔在地上,痛得直皱眉头,安心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一会。

“你是莫黎?”安心看到这张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就知道,必是莫黎无疑。其实,她本来就是来找莫黎的,她想求林若言帮忙,帮自己离开这里。果然是老天有眼,让西门去偷医生袍,西门居然把莫黎偷了出来。赞赏的看了一眼西门,然后捂住西门的嘴,他们现在,都是不可见人的类型,西门喊下去,他们就得都暴光了。

三人聚在一起,都冷静一来,安心大至也清楚了莫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改变计划!!!

安心宣布。

莫黎本就没主见,看到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她的母性又升腾了,如果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孩,那么长大以后,一定也会像安心这么活泼漂亮吧。西门终于搞清了这是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而己。安心却捂着西门的嘴,不让西门多说一句话。并在耳边偷偷告诉他“你害了的人不是我,是她。她被你害得失去了腹中的胎儿,己经有些精神不正常了,所以,你只要对她好就行了,千万不要让她知道,你就是那个害得她失了小孩的人”。

于是,西门自觉的守口如瓶,狠瞪了安心几眼后,还是选择听从安心的指挥,带着莫黎,等在医院后院的一处人们较少出没的地方。有这两个女人护着,西门相信自己还算安全。而安心,扮做莫黎回了病房。她本想求莫黎帮忙的,可那莫黎去真顾盯着自己泛泪,听到自己的要求,只是摇头,说是再也无法面对那男人了,更别说跟他提什么要求。

她跟韩悠日来过一次,所以很快找到了莫黎的床,刚才从处置室里找到了一把剪子,安心流出几滴眼泪来,跟自己的长发说BYE——BYE!然后上床,大吃二喝莫黎床边的食物,吃完后,把头躺在被窝里睡大觉,不去管外面的两个人正在喝西北方风,她太累了。

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听声音,应该是林若言。

安心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自己太胖了,在己经知道有个安心与莫黎长的一模一样的情形下,林若言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想自己静一静,你能不能出去。”安心学着莫黎的语调说话,说白了,就是有气无力形。

林若言一怔,莫黎己经有些日子不理会自己了。

“我想家了,想以前的日子了,我想忘了这一切,可我却忘不了,这里的颜色,这里的一切,无时无刻不提醒我,我是为什么才会进来的,为什么要天天接受治疗,我舍不得,舍不得啊,那也是你的孩子啊。”安心嘤嘤泣泣的哭,刚才跟莫黎聊了一会,觉得,她应该是这种内向性格的人。

林若言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向抱一抱莫黎。可莫黎却只顾着趴在床上哭。

林若言有点狐疑,莫黎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刚刚去了趟韩宅,不过两个小时,莫黎就失控到如此呢。听说安心离家出走了,作为安心的朋友,他应该过去看一下。

以林若言对安心的了解,这丫头胆子不小,想法也很开放,所以,他很直观的认为,安心现在肯定坐在哪架飞机上,回英国了,或者飞去了别的国家玩,因为安心好像不太喜欢中国。所以,他不会想到,安心居然胆子奇大的钻进了莫黎的病房扮莫黎,谁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跟头?谁又会一个骗局,跟同一个人用两回?

林若言与韩悠日都有这个共同的认知,所以,他们都在一个坑里,摔倒了第二回。被同一块石头拦到,摔倒了第二次.有的时候,越弱智越胜利。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小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有很多娃娃陪着我。我要娃娃。”安心不再哭泣,而是换作一种十分无力气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好,咱们回家,去找娃娃。”林若言忘了,自己在与安心相处的那一个月,天天跟安心,也就是假莫黎,回忆着莫黎的小时候,以为可以感动莫黎,让莫黎原谅自己。

“我不想见到你,我要自己回家,求求你。放过我。让我自己静一阵子,可以吗?你真有闲功夫,就把那个害我失去孩子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也算是为咱们的孩子做了点什么?”几乎是用吼的,安心演一个被逼得无路可走的妇人,演的很到位。

林若言叹了口气,叫来一个手下,让他安排车,送莫黎回家。只要回了家,林若言相信,自己可以慢慢感化莫黎,关键时候,等莫黎身体好了以后,再怀一个孩子,就可以让这一切烟消云散了。

“走,走啊,我不想见到你!一日不为孩子报仇,我就一日无法面对你。”安心再次低声哭泣,恳求着林若言离开。林若言只能退出房门。

安心拍了拍手,大功告成。就这么简单的事,让莫黎做,莫黎却做不来。因为,莫黎心己死,不会再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去做任何努力了。

护士最后一次帮莫黎做检查,安心不算太配合,只是问护士,刚刚小产,是不是不能见风,护士点头答是。安心嘴角微扬。

林若言再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时包的严严实实的“莫黎”,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看不出胖瘦,而那眼里有泪水,这样,就像足了莫黎了。

护士在那面帮着解释道:小产后,怕见风。心里却在想这女人太再乎自己了吧,前两天还闹着绝食自杀,今天出院,却连一点风都怕见,到底是真想死,还是假想死?

穿带整齐,莫黎跟在林若言身后,下了楼,上了准备好的车。车子驶出医院,一路通行无阻。

看到后面,林若言没有跟上来,安心松了一口气,对司机说:我落了东西在医院,回去。

让司机把车停到后院去,因为,“自己”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然后让司机上楼帮自己找东西。司机一走,安心打了三下车灯,接着两个身影逃了上来,安心自己坐到驾驶位,开着车,带着两个跟自己莫明其妙扯上关系的人,亡命天涯。

这车的牌子太晃眼,晃眼到没有任何人阻拦。韩家的人不会阻挡,林家的人更不会。莫黎认出了这车,这是林若言外公的专车,为了林若言在这个城市好办事,专门留下的。

安心心里大呼过瘾,虽然天黑人少,但开着这样一辆外表普通,实则拉风的车,真是爽。

林若言此时在忙什么?他在忙着抓那个罪魁祸首,因为,刚刚接到消息,西门给韩家打了个电话,约韩悠雪小姐去某咖啡厅见面,不见不散,这电话刚好是韩悠雪的女儿韩小冰接到的,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而韩家的内线电话,己被林若言的人进行了电话跟踪,所以,林若言马上得到了消息,并马上通知了林若言。林若言又被“莫黎”一顿抢白,也觉得自己应该马上抓出元凶替孩子报仇人才是。

只可惜,电话很短暂,短暂到没来及查到西门是在哪个地点打的电话。不过,他还是安排人手大撒网,这个电话表明了,西门还活着,还在这座城市内。

带着西门的电话录音,让西门以前的同事辩听,都一至很肯定的说,这的确是西门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那么容易被拆穿,偏偏关心则乱,两个所谓精英的男人,被一个所谓“米虫”的女孩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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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言到了西门在电话中约韩悠雪见面的地点,在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西门好像不该在这种时候露出踪迹吧。韩悠日也如约而至,当两人在酒吧门口碰面的时候,两个人均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林若言忽然拍了一下脑袋,紧闭双眼,紧咬牙关。没错,刚才,刚才安心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定是安心,莫黎已经不可能会跟自己哭诉什么了,莫黎最近一直很安静。

韩悠日疑惑的看着林若言奇怪的表情,心里感觉到这事,好像也跟安心有关。

“以后麻烦你看好安心,别让她跑出来害人。”林若言此时有点吃了苍蝇的感觉。觉得自己很蠢,明明知道安心长的跟莫黎一模一样,怎么今天“莫黎”的反常,他就是没有反应过来呢?没错,他是被那双眼睛骗了,被那双含着眼泪与委曲的眼睛。一双只应该出现在莫黎身上的眼睛与一个从来没在安心身上出现过的表情,骗了他。

韩悠日没说话,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莫黎还在医院吗?”韩悠日期待,那安心千万别借着林若言的势力跑路,那么捉起来,比较麻烦。

“没,她说,她想回家!”林若言此时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他知道,韩悠日此时一定把他划为弱智的行列了,被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方式骗两次,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弱。

“所以,你就让她走了?她刚小产,你还真放心?”三言两语中,韩悠日己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了。口气中的轻松更像是挑衅。

“她说,让我先找到西门,为我们那个可怜的孩子报仇。”林若言在自嘲,自嘲到边笑都己经很疲累。

“嗯,你蠢到连自己的女人什么样都不了解吗?安心一转眼睛,我就知道她转的什么心眼儿。”韩悠日心里又气又恨,这安心如果想逃出他的手掌心,难如登天,不出三天,必能找到,然后暴打一顿,让她记住教训即可。而现在,多了这个笨蛋的帮忙,怕是己经逃出自己的势力范围了吧。

“你这么了解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她要跑路?你这么了解,怎么没看出来,她要拐走我的莫黎?我不敢说我有多了解莫黎,可莫黎最起码不会骗我,她就算逃走,也不会搞得牵连别人。”林若言同样轻视的回敬他,他相信,如果刚才那个真的是安心,那么,莫黎也一定早就不在医院了。

俩人心中现在都是又急又恨。韩悠日心恨安心的离家出走,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林若言担心莫黎的安危,她现在的身子让他不放心,而她现在的心思,更让他无法放手。这一放,也许,这个人就不属于他了。

韩悠日还想反击,可觉得自己这么做就太孩子气了,当前之事,不是吵嘴泄愤,而是先找到这俩人。

林若言也同时想到这点,本来己经背对着的两个人,又同进转了过来,互视着。

同时拿出手机,林若言先打给医院,确定没有莫黎的影子,又接着给司机打电话,没有人接听,他无法相信,安心是怎么搞定那个人高马大的男司机的,紧接着又让手下去拦阻那辆车。

韩悠日动用自己的人脉网,全部封锁所有大小出城路口,极体堵截这辆带着两个女孩私逃的车。现在可以肯定,莫黎肯定是被安心拐走了。因为,林若言的手下翻遍整个医院,也没找到莫黎的踪迹。

安心看着车,体会着高官的风光与威严。可当她发现后有追兵,前有路检的时候,她就明白,她们的形迹败露了。

莫黎一直很平静,此时,不管去哪里,都比留在林若言身边好过的多。她无法面对林若言,她有罪恶感,有窒息感,爱他,却无法面对他,莫黎觉得死了,要比活着强。

西门坐在副架上,紧张的看着前后的形势,不知该怎么办?

安心是死活不肯被这么逮回去的,她知道,被抓回去的后果是什么,她太了解韩悠日了,如韩悠日了解她一样。韩悠日不会要了她的命,但会让她这辈子见了他都哆嗦。而有了这一次,她这一生,也永远无第二次机会可言,所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就算失败,也要失败得大手笔一些,至少,让韩悠日会高看她一眼,会觉得,她还是有些智商可言的,韩悠日向来很尊重旗鼓相当的对手。

看了一眼平静的莫黎,紧张的西门。安心大喊:都坐好了!拼了!然后调头,直接冲后面的车群冲去。

车是以一种突围的架势冲过去的,安心是绝不是那种不要命的性格,她分析过,后面的追兵是不敢动用任何武器的,因为,那人马,不是韩悠日的人,就是林若言的人,而不管是哪方人马,谁也不敢伤了车里的人。而前面的路障很有可能设了路钉,一旦爆胎,自己一点逃跑的机率都没有了,这种时候,她宁愿选择后退,也不前进。

而这种人见人行礼的高档又高极别的车子,安心猜,八成连玻璃都是防弹的吧。跟其它的车撞,没道理会撞输的。这还真得感谢林若言,他太再乎莫黎了,给莫黎派了一辆这么好的车。

围追的车突然的调头,让所有后面的车都纳闷了一下,当他们发现这车不要命的直冲过来的时候,只能纷纷躲避,不敢硬撞,有的躲避不及的,两车相吻之时,果然被安心猜中,安心的车撞赢了。

西门吓得尖叫,安心吓得尖叫,莫黎泪流满面,不是怕,是激动。她想过很多种死法,就是没想过,居然会如电影特技一样的死去,看着安心的飒爽英姿,莫黎露出佩服的眼光。

突围成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安心把车顺着大道回开,速度之快,堪比玩命儿。她相信,所有路口都安排了人把守,她如无头的苍蝇,瞎开乱撞。

看后面暂时无人跟随,安心挑了条小路,把车直接开进山路,顺着山路,开进一处隐蔽的林荫深处,熄了火,坐在车里喘粗气。

走,肯定是难如登天了,她相信,现在林若言与韩悠日己经都猜到自己的小把戏了。一个韩悠日己难对付,加上一个林若言更麻烦。

西门从车里找到一包面巾纸,递给莫黎。莫黎接过,擦着眼泪,却发出阵阵笑声。

“你笑什么?”安心不解的问,一边不停的平抚着自己。她刚才太紧张了。

“其实,我刚才一直希望,能就这么死了,这么离开,可偏偏就是死不了。”莫黎为自己悲哀。由笑转哭。

“你真晦气!早说你要死,我干嘛还费心费力跑出来,直接把你扔进河里喂鱼,然后扮成你不就得了!真是的,你这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林若言对你多好啊!就算不小心踢死了你的孩子,也没到不可原谅的地步啊,他又不是故意的!你难为难为他不就得了,让他着着急,上上火,从此以后觉的亏欠你的,让着你一辈子,这多好,不比死强??”

安心一面喘着粗气,一面训莫黎。莫黎哭的更加伤心,西门还在刚才的惊魂中,看着莫黎的眼泪,心里真后悔,为什么要贪那脏钱。

“行了,你别哭了,都到这份上了,还有心思哭?我要是被捉回去,十个孩子都能被韩悠日踢下来,我都不哭!”安心看着莫黎哭,心里也不好受。

“那接下来,怎么办?”莫黎止住哭声,看着安心一边抽拉着,一边问。既然出来了,她是没打算要回去的。

“拿你当人质,让林若言帮我跑路!!”安心看了一眼莫黎,觉得这女人有够白痴。都被逼到山里来了,还能怎么办?她是没有办法了。对莫黎吼完,安心又蔫了。留在这里,死路一条,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搞不好,他们三个都会成为野兽的腹中餐。可出去投降,比死都可怕。韩悠日比这山中的野兽都让她胆寒。

“好了,你别吓她了!”西门看不惯有人欺付莫黎,他对莫黎的愧疚心,让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好莫黎。

三个人,坐在草从里,车己经熄了火,他们都明白,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外面有紧密的天罗地网在等着他们,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慢性自杀罢了。

沉默,无声无响的笼罩着这一切。西门与安心面面相视,没了办法,莫黎是这里最不紧张的人,在她心里,只要离开林若言了,就等于死了一半,一个半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这里景色,其实很美,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安静的树林里,各种各样的鸟叫声,让这里生机勃勃。

一路前行,莫黎的心轻松了不少,闻着自然的清新味道,脚踩在土地上的那种咯吱咯吱的响声,许是树林太茂密,前几天下过的一场雨,让地上还有些潮意,空气中还有湿湿的味道,莫黎觉得,舒服极了。虽然,这里不豪华,虽然,这里不舒适,但这里,真的很自然,很让人心旷神怡。

“傻瓜,你要去哪里啊?”安心被西门拉着,不得不跟了上来。西门放心不下莫黎一个人去探索这森林。

“你们想办法,我去看看这里有没有神仙,会不会帮上咱们。”莫黎难得的幽默。但另外两个人并不觉得好笑,安心翻着白眼,西门苦笑着。

树林外的公路上,今天忽然多了很多车辆在巡路,在找一辆载着两个十分重要的女孩的车。树林里的一切,却安静的让人清心寡欲。让人心神俱静。

边走边欣赏着美景,三个人暂时忘却了自己眼前的局势,也暂时忘了自己的饥饱问题。

当他们看到前方树木渐少,全是青草,紧走了两步,眼前果然别有洞天。

“天无绝人之路!”安心只能想到这句话。

“天无绝人之路,但给的这路,跟绝路没什么区别。”西门感慨的想。

“这里好,这里清静。”莫黎觉得,如果一辈子能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原来,他们上了风景区的后山,风景区里最出名的是几处古刹寺院。安心知道,有饭吃了,而且韩悠日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到这里来。

安心拢了拢了自己的乱发,又帮西门收拾了一下形象,最后想帮莫黎弄,却发现,莫黎很干净,也很自然,好像没有爬过山一样。

来到寺院,安心扯谎,说自己与莫黎是双胸姐妹,西门是她们的哥哥,兄妹三人是搞艺术的,想在这清静之地找些灵感。安心说的诚恳,莫黎又是一副虔诚的样子,西门更是诚惶诚恐,这样的三个人,很容易让人相信,两个美丽安静的女孩,一个斯文有理的兄长。

在这里小住了两天,西门每天跟在莫黎身后,莫黎每天参拜着,想让自己的心得到安宁,想为不幸夭折孩子祈福。

安心每天如困兽一样,在绞劲脑汁想,怎么样才能顺利离开,顺利逃脱韩悠日的眼线。

看着莫黎每天过的那么安逸,那么自在,安心叹着气,人的命,真的不一样啊。

安心跪在佛祖面前,跟莫黎学着样子,莫黎在为自己失去的孩子求个好来生,为林若言求神明保佑他以后会幸福,哪怕没了她。安心听着莫黎小小声的念着,安心也小小声的念,她在求佛祖保佑能天降神仙,带她们离开这里,消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在这里叨扰了快三天了,安心知道,长期在这里住下去,根本不现实,也会让人起疑,每天白天,游客多的时候,他们三个都自动回避着,只有下午以后,游客慢慢减少后,她们才敢出来自由活动,这样的日子,实在不舒坦。西门好像一个被感悟了的老僧一样,每天少言少语。这气氛让安心快疯掉。

她被心内的恐惧逼得几近疯狂,这次的逃跑,韩悠日会让她如何记住教训,她想起来就哆嗦,她是真的害怕,可是眼下,她也是真的一点出路都没有,老困在这里,跟本不现实。安心被这种恐惧折磨得天天无当安枕。

跟着西门与莫黎,来到风景区的最高点,看着白云飘飘,安心趴在护拦上,大声呼喊:“神啊,救救我吧!”

西门大喊:“神啊,宽恕我吧!”

莫黎大喊:“林若言……林若言……”

嘶喊过后,心情总算好些,三个对坐,又是相对无语。这几天夜里,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莫黎与安心曾经长谈过,两个人的身世同样的可怜。安心的童年,曾经快乐,可是,自从爸爸背叛了妈妈后,娶了那个韩悠雪后,安心的天从此崩塌,再无快乐,母亲自杀,父亲与后母的虐待,充斥着她的所有童年。

莫黎的童年,四处飘零,过着寄养的生活,每天都活在血腥的担忧之中。同样的不幸,让两个女孩有一份同样的悲哀,同样的容貌,让两个女孩,对彼此的从前都怀有好奇之心。安心刻意的隐瞒着西门的身份,她明白,莫黎一定无法面对这事。

被现实拉回,三个人对坐了一下午,没有人说话,因为谁都不知道,前方在哪里?

回到寺院,安心己经打算告辞,在这里住久了,也是不安全的,她跟西门,想从这里要些食物,然后,靠着自己的双脚,慢慢走,看能不能穿山过岭离开这里。不让任何人发现。

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安心怕挨打,西门,怕送命。

走进寺院,三个人愣住了,以往这个时候,寺院里是不会有外人出现的,怎么今天,忽然多了这么多辆车。

第56章

走进木漆大门,三人看到里面的阵式,都有点心惊。

安心摒住呼吸,紧张的四下张望,看到几辆豪华轿车之间,有几个人在那里吞云吐雾,她不认识,但她不能确实,对方会不会认识她,不管是韩悠日的人,还是林若言的人,只要被看到,结局都是一样,她二话不说,拔腿就往门外跑,不敢挑大道,她专捡小道跑,专捡山路跑,哪人少,她往哪里钻,她被吓坏了。

西门大气不敢喘一声,腿己经发软,他明白,莫黎不认识他,但林若言与韩悠日都能认出他,只要被逮到,他只有一条路——死路。安心也许会看在这几日同行的份上,力保他,不过,现在安心好像自身难保。至于莫黎,西门一点信心都没有,如果莫黎知道,自己就是那天侮辱她的男人,莫黎会不会亲自杀了他,为自己为孩子报仇血恨。

看着安心如狐狸一样“嗖”的一声在身边转瞬就不见了,西门马上反应过来,托着他的病腿,虽然很无力,不过还是保命最重要,拉了一把己呆愣在那里的莫黎,顺着安心的影子也跑了出来。

莫黎呆愣在那里,她并不是怕,因为她心静如水,就算林若言现在出现在她身边,她都不怕,她不会跟他回去,她只想留在这里,安静下去,安静一生。可让她愣在那里的是另一个人。

“爸爸!!?”莫黎相信自己没有认错,这人确确实实是莫天涯。她一度以为,这个人己经死了,一个人飘零在外许多年,只字没有,莫黎认为,除非这人己经不存在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不来探望自己的女儿,哪怕只是一通报平安的电话也好啊。因为林若言不喜欢她的家人,不喜欢她的从前,多年以来,她从来不提及父亲,就算想念,她也只会在林若言看不到的角落里一个人神伤,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的爸爸,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做了什么,那都是她的父亲。

几个司机正在神聊,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纷纷转头,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神情极为激动。

“……林荫?”这男人喊出这两个字后,忽然醒悟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的女孩,冲了过去。

“你是莫离对不对?你是莫离!!”莫天涯抱住这女孩,激动得眼泛泪光。

“爸爸,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呢。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给我,难道我真的那么讨厌,让你那么不想管我?”莫黎扑到这男人的怀里哭泣,父女亲情,让她可以忘记从前。

男人不再说话,领着莫黎走向门外。

这男人正是莫天涯,本来,他确实无法活命,被林森扔到国外,只给了些五百万日元,连看身上的伤病的医药费都没有。可他终究是一方枭雄,他做过街头乞讨的流浪汉,他做过夜黑翻墙的小偷,他靠着自身的坚韧还是撑了过来,养好了身体,攒够了给蛇头的偷渡费,他又重返祖国。可他己经不是昔日那个雄霸一方的莫天涯了,他老了,他有伤,他己经打不动了,他知道,报仇无望,他知道,自己远远不是林森的对手。

于是,他隐居了起来,他留在偷渡而归的这座沿海场城市,他委身于当地的一个黑势力团伙,他宁愿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司机,他只想要蓄势待发,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还是可以站起来的。

他一直没有联络莫黎,因为,父女亲情这东西,在他那里,一文不值。偶尔,他也会思念莫离,可一想到这女孩,他马上又充满恨意,恨她的妈妈,却也无法遗忘她的妈妈。

莫黎听着爸爸这些年的经历,也为父亲感到伤心,心疼得眼泪直流,摸着爸爸粗糙的手,眼泪滴落在地。莫天涯对她讲了自己后来的艰苦生活,却省略了自己心中的恨意与负仇之心。

看着这个女孩,莫天涯心里复杂,对她,他也有怜惜,也有些为人父的爱怜之意想要表达,可是,他无法让自己拿真心待她,一切的原由,都是当初那个抛夫弃女的女人,做下引诱自己的小叔子这种不要脸的勾当,在莫天涯的心里,林荫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让他恨得心切,也爱的心伤。

父女两人,相对却无言,莫黎泪涟涟,莫天涯叹气神伤。

西门一路尾随着安心,两人顺着小路跑到山顶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同时发现,少了一个人。

“莫黎呢?那女人怎么这么笨啊?都不知道逃的吗?”安心一边弯腰喘气,一边埋怨莫黎,现在,她们三个是一条绳子拴的三只蚂蚱,被人抓住一只,另外两只也别想痛快。

西门回头找着莫黎,找不到莫黎,他也怕,他一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急,同时,他也为莫黎的安危着急。同行这几天来,三人偶尔坐在一起聊天时,安心说被韩悠日捉回去,一下会被活活打死,然后示众,这就是叛逃者的下场。他一笑置之。

而莫黎则是一脸微笑的说:打死,还能落个痛快,如果,我被林若言抓到,他不会打死我,他只会让我一辈子再也无法逃跑,他会挑断我的腿脚,宁愿养我一生一世,宁愿我不快乐的活着,也不会放我自由。

西门害怕,这么一个好女人,他不想看她受那种被挑断脚筋的罪,他觉得,她的不幸,是他造成的。

不顾安心的劝阻,西门执意要回去找莫黎,就算被抓到,他也认了,他不是圣人,他只是,愧疚对莫黎,所以,他不能放弃莫黎。

安心一边骂着西门是笨蛋,一边跟着西门往回悄悄的探回。

还没走到寺院门口,就看到莫黎正拉着一个男人的手,低着头,看着地,不说话。

西门远远的站在那男人的身后,挥动着手,轻轻打着口哨,给莫黎暗示,让她快点跟着自己逃。莫黎抬头,微微一笑道:“我不逃了,你们两个走吧。”

西门急的直摇头,安心看了一眼,拉着西门的手就要往回走。这时,莫天涯转身,看到另一张与林荫一模一样的脸。

“莫弃?!!”莫天涯看着那张跟莫黎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跟林荫一模一样的脸,他想起了当初被弟弟天赐抱走的那个小女婴。

安心并不知是在叫她,还拉着西门往回走,西门恋恋不舍的看着莫黎。莫黎诧异的看着爸爸。

“莫离,莫弃。唉……”莫天涯看到这两个姐妹,想到她们的名字,一阵神伤,弟弟与林荫当初给这两个孩子取的名字,时时刻刻在刺激着他啊。

“爸,你说什么呢?”莫黎看着莫天涯神伤的眼睛,无力的喊着莫弃两个字,又想到自己的名字,顺着莫天涯的目光,看到了安心,难道……莫黎又惊又喜又难过。惊的是难道安心真的是她的姐妹,喜的是,她终于不在孤单,她在这世界上,从此多了一个姐姐或妹妹。难过的是,安心,跟自己一样痛一样苦,一样的不快乐。

“莫离,莫弃。莫离,莫弃……”莫天涯嘴里说着这四个字,老泪纵横,太多的五味杂沉在他心中,他的一生做过很多错事,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当初夺了林荫,这是他所有悲剧的源泉。而她也用这两个女孩,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他当初的爱,破了林荫的身,却无法撞破林荫的心,她至死都在与他的弟弟天赐莫离,莫弃。

安心渐渐停了脚步,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此时己有些痴傻的男人,呆呆的望着自己说什么莫离,莫弃,想到莫黎的名字,又想到自己与莫黎的长相如出一辙,安心不由得不往那个方向去想。

周围很静,四人各占一方,安心慢慢走了过去,越过那男人,走向莫黎,拉着她的手,看了看,上下仔细的看。

“那男人,是谁?”安心小心的问莫黎,此时,己没了害怕,也不去担心这人会不会是林若言的手下,她心中,有更大的疑问。

“是我爸爸。”莫黎看着安心,她相信,她们俩现在想的是同一个问题。

安心狐疑的盯着那男人,拉着莫黎的手走了过去。

“莫离,莫弃是什么意思?”安心此时的疑问,己经让她忘了所谓的礼貌,她开门见山,问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就是不分离,不抛弃的意思。”莫天涯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个明晃晃还万分刺眼的美丽女孩。

“不分离?不抛弃?那你做到了吗?”安心己经大至猜到这男人是谁,也己经明白,为什么裘家鼎待自己一直不冷不热,连自己出国多年,都不曾关心过一回。在这男人的眉眼中,安心能找到他与莫黎的几分神似,虽然不多,只是那眉眼间的丝丝英气。

“……我没做到。”莫天涯心里恨,一个莫离,还不足以刺激得他无法自处,可现在,莫弃出现了。两个人站在一起,让他忆起了太多不愿忆起的往事,而且,连逃避都无没有办法,看到她们,他想到的只有四个字:莫离,莫弃。

西门也看出了些门道,好奇的看着这一出父女团圆的好戏,可惜,他没有看到应有的亲情或离愁。

“我是谁?我跟你有关系吗?”

“你有父母吗?还建在吗?我想要见见他们。”莫天涯此时很无力,他以为,他马上要见到那对奸夫淫妇了。

“我爸爸搞外遇,我妈妈自杀了。”安心说的一点悲伤的意味都没有,只有一种说笑话一样的悲惊。

莫天涯仰天长笑,他心里好受了,平衡了。还以为,你们真能不离不弃,看也,也不过尔尔。

“你笑什么?”

“莫天赐现在在哪里?让他过来见我,我到要问问他,他有什么脸面对你?他不是说要莫离,莫弃吗?他还不是抛弃了林荫!!!”莫天涯边笑边哭,困了他一辈子的心结,虽然没能打开,却看到了那女人的可悲下场,那女人的所谓爱情,原来一文不值,最后,还不是死在这一文不值的爱里了。

“你认识我妈妈?”安心越来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这人,也许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是的。我认识她,我不但认识她,我还认识你!”莫天涯看着眼前的女孩,是的,是了,她是莫弃没错,她一定是当初被弟弟带走的莫弃。

“爸爸,林荫是谁?是我妈妈吗?”莫黎紧攥着安心的手,眼睛红红的,好像,她马上就要有妈妈了,但好像,妈妈己经自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天赐呢?我要见他!”莫天涯对着安心大吼,这个弟弟,让他一生都无法真正抬起头来,让他一生都背负着痛背负着伤,她与他联手伤了他。

“我不认识什么莫天赐!你又是谁?”安心在猜,这莫天赐应该是妈妈的情人,当初妈妈与他私奔了,所以背弃了眼前的这个有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男人。

莫天涯无言了,弟弟呢?天赐呢?这女孩不认识天赐?那么天赐呢?当初不是天赐把这女孩抱走的吗?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又是谁?”莫天涯盯着安心,他觉得,会不会是天赐隐性埋名了?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叫裘安心,我爸爸是裘家鼎。”安心如实回答,其实,在她的心里,期待这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么,在裘家这么多年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她也就可以安然处之了。

“裘家鼎?裘家鼎是你爸?娶了韩悠雪的裘家鼎?你就是裘安心?”莫天涯不敢相信,绝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巧。他给韩家打工这么久,怎么从来没见过莫弃?更没想到,天天被大小姐咒骂的裘安心,被韩家少爷珍藏起来的裘安心,居然就是莫弃。

“是啊,怎么了?”安心期待着他能说出些什么,能说出些她期待的真相。

莫天涯沉思着。看着眼前的一对姐妹花,一对让他感到羞耻的证明。证明他的失败,自己的弟弟与自己的弟子联手背叛了他。他恨。

“这儿,不安全,你们跟我来。”莫天赐带着姐妹两人迅速离开,必需离开,在没有搞清楚一些事情以前。

西门很自然的跟上,在他看来,安心与莫黎跟他的妹妹没有两样。

走到一处人流稀少的地方,莫天涯停下脚步。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莫天涯霎时老泪纵横。

三个人,安心,莫黎与西门,其实都己想到,世界上,长得如此相像的人本就不多,这几天的逃亡太过紧张,而两个人又都有着各自的家庭背景,所以即使想到,有可能是亲姐妹,两个人也马上都会在心里否定,直到今天,莫天涯的出现,喊着莫离,莫弃,两个人才马上心心相映。

听到莫天涯的这句话,莫黎紧紧挽住安心,她需要亲情,在莫天涯身上,她知道,那东西很淡,但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姐妹了,相同骨血的亲姐妹;安心紧紧的盯着莫天涯,她需要父爱,在裘家鼎身上,她得不到父亲的关爱,得到的都是伤心与失望,而现在不同了,她有了亲爸爸了,她觉得,他会疼爱她的。她终于有人疼了。

“想当初,我跟林荫,也就是你们的妈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后,我们缔结良缘,有了你们两个,那个时候,我们的感情很好。你们出生后,我很开心,为了纪念我与你们妈妈的爱情,给你们分别取名为莫离,莫弃。你们的出生,让我更加努力的工作,想给你们更好的生活条件,于是,我无日无夜的拼命工作,而这时,我的亲弟弟莫天赐,引诱了你们的妈妈,然后,两个人双双背叛了我。不顾上有高堂,不顾你们刚刚出生不满百日。当我千辛万苦找到了她们的时候,两个人跪在地上,向我忏悔,我选择了原谅他们,可哪知,两个人只是回到家中,偷偷拿走了家中的全部积蓄,又偷偷抱走了莫弃,再次背叛了我。我苦苦寻找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找回我失散的妻儿,可如今……还好,我找到了你莫弃,还好,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们姐妹团聚。莫离,你小时候,我不敢面对你,所以才会那么对你,因为,我见到你,就会想起你那失散的妈妈与妹妹。”

莫天涯的悲伤写满脸上,眼睛再次湿润。

安心终于等到久违了的父爱,激动的投放莫天涯的怀抱,这个怀抱她等了好久,这才是一个父亲应有的怀抱。莫黎终于释然,难怪,难怪,难怪小时候,爸爸总是不理自己,总是把自己放在别人的家中,一家,一家,最后留在了林家。

父女重逢,场面份外感人,没了刚才莫天涯与莫黎相见时的冷场,现在,才像是真正的父女重逢。

莫天涯看了一眼西门,莫黎与安心既然把他当朋友,莫天涯很自然的也不拿他当外人了。四个人,找了一处清幽之地,环坐着,促膝长谈。

莫天涯己经知道了安心的逃离,这事在这座城市里,闹得极为轰动。只听说韩家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韩氏未来接班人的未婚妻——裘安心。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居然就是那个当初被带走的孽种。

至于莫黎,他只知道,还有另一伙势力也在找人,他初时只以为是韩悠日的朋友,可没想到,原来是老相识——林森的儿子,林若言。看来,这两个孽种,混的还都不错。

安心与莫黎也同时了解到,她们的爸爸莫天涯,身陷海外数年后,终于回到国内,然后一直跟在韩悠日外公的身边。而今日,也是为了随同护卫着老爷子来寺院里养生清心而来的,最近,这位老人家被女婿家的乱事闹的有点上火了。

如果不是安心一直与韩悠日生活在国外,如果不是韩悠日一直把安心当做私人珍藏,从不外泄。如果不是莫天涯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如果不是老爷子近年来几乎隐居山中,修身养性,莫天涯也不会到今天,才知道,安心即是莫弃,莫弃,即是安心了。

一阵寒喧后,几个人谈到了主题。

莫天涯先是问起两个人私逃的原因是什么,安心,莫黎,西门顿时全部哑巴了,安心不肯说,莫黎不想说,西门不敢说。

莫天涯如一个偏心袒护女儿的爸爸一样,不管什么原因,都要力顶自己的女儿就是了,于是,几个商量如何才能顺利逃出这里,不被别人发现。

莫天涯一笑说:这个,不难。

阴谋

无论韩悠日撒下怎样的天罗地网,安心,终究还是成了一条漏网之鱼。跟她一起漏网的,还有莫黎与西门。而捅破这张网的不是别人,正是莫天涯!

韩悠日可以让手下盘查任何人的车辆经过,唯独不会搜他外公祝九霄的,因为,他的人,都是他外公的手下,他外公,才是真正的太上皇。

林若言即使在猖狂,也是要卖韩悠日几分面子的,当然不会在人家的地头,妄图开罪人家的太上皇了。

莫黎,安心与西门就躲藏在这队车马里,顺利逃脱第一步。

莫天涯让两个女儿与西门躲在暗处,他自己先反身回去,镇定的告诉自己的同伴们,他久未见面的女儿今天来到山上拜佛,碰巧遇到,说了一会儿话而己。所有同伴都诧异着,老莫原来有家室,有儿女啊??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却只见个背影,从背影看,老莫的女儿,也应该是个大姑娘了,而且,身材也蛮不错的。

午饭时间,莫天涯推说自己胃疼吃不下去,让同伴司机们都去吃饭,自己留在前院里照看着。然后,安心,莫黎,西门分别偷偷钻进这些车的后备箱里,很闷,却是唯一一条能够通往自由的捷径。

斋饭用完,祝九霄打道回府,回自己最近用来疗养的别墅,一行车缓缓驶出风景区,奔驰在大道上,奔驰在林若言与韩悠日的眼皮子底下。顺利得超乎想像。可见,一山更比一山高,一物总有一物降。

车慢慢停下,停在别墅旁。老爷子也慢悠悠的回了别墅,司机们三三两两纷纷下班回家,平时其实很闲,只有在外出的时候,需要讲究个阵仗的时候,他们才有事做,现在的黑社会,真的很闲。

莫天涯因为办事稳妥,处事也相当沉着,一直担任祝九宵的专职司机之一,在这里,他人缘混的很是不错,跟其它人打着哈哈,眼见人散得越来越少。他忽然一拍脑袋,说是忘了给车加油,回去找了管家领了外出的车牌与通行证。

快速来到早己空无一人的车库,放出还在后备箱里的三个人,让他们藏身于祝九宵的坐驾内,扬长而去。他顺利的开着祝九宵的专用坐驾,带着三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三个正被外界疯找的人,正大光明的离开了别墅。

一路依然畅通无阻,他开着的车子,后面挂着的车牌子,让任何人一眼就能认出是哪家的车,车子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三个人终于长喘了一口气,伸着懒腰,放下半颗心来。他们现在是无比信任莫天涯的。而现在的莫天涯心里正不停的打着算盘。现在,他的手里,握着两个举足轻重的棋子。这两颗棋子是他一生的耻辱,也是他翻身的王牌。

他不敢把车开出市区,他明白,只有在市区,这辆车子才是免死金牌,只要跨出一步,马上就会引起别人怀疑。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好好想一想,机会来了,要怎么抓住?

把三人安置在自己位于这座城市里的家,一个单室的房子,是他这几年积蓄买下的,本想着,如果一生无翻身的机会,就在此虚渡终老,没想到,机会这东西,这么快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叮嘱着三个人,千万不要乱出去走动,然后急匆匆的离开了。他没有心思跟这两个女孩去嘘寒问暖,他有太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一一部署。

莫黎与安心,还沉浸在姐妹相认的激动当中,西门,也陶醉在马上就要顺利出逃的兴奋中,他相信,莫天涯这个“慈爱”的父亲,一定会帮助他的两个女儿逃离的。

莫天涯坐进车里,点了根烟,看着自己的家还亮着灯,想着里面的三个人,并不是人,而是任他宰割的三只小猪,能帮他换回功名利禄的两颗棋子。

夜慢慢笼罩了大地。

莫天涯依然冥思苦想,这机会来的太突然,突然到他不知道该怎么样的去把握,跟他同样苦思的还有两个人——韩悠日与林若言。

韩悠日与林若言都在疯狂的找人,都下足了力气,也都铺足了人手,说是天罗地网一点不假,但还是依然的找不到人,这让他们自己都想不通。

韩悠日找人找的很是低调,他现在还只是愤怒,还没来得及担心。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裘安心会离开,裘安心敢离开。

而安心的离开对他来讲,不仅仅是离开或是情侣间的分手闹别扭那么简单。她的离开是叛逃,是不忠,是不仁不义,忘恩负义。也有一种让韩悠日难与人言的耻辱与窝囊的感觉。,他自认为,自己为她付出了太多,把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为了她放弃了国内的一切,放弃了舒适的生活,放弃了父母外公,放弃了朋友,放弃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而他对安心的要求也是极其简单,只要听他的话,好好的生活就可以,难得做一次好人,但看来,这好人,做的很失败。

林若言找人找的很高调,也很疯狂,他太过于担心着莫黎的安危,莫黎的身体,及莫黎的那颗己经半碎的心。他明白,若莫黎的心完全碎掉,若再丢了只片碎瓦,那样的话,即使找回莫黎,也怕再也不是他那个曾经的莫黎了。所以,他必须要第一时间,找到她,安慰她,请求她,告诉她,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是多么的重要,他必须为自己为他们做些什么,弥补些什么,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补救。

几天下来,这样严密的搜人网,居然搜不到人,这是他们想不通的。这也让韩悠日坐不住了,开始真正的为安心担心了,以安心的性格来看,韩悠日觉得,安心逃得如此决绝,有可能,一辈子都会躲开他了,心也会痛,巨烈的铰痛着。

两个人坐在一起,面对着面,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韩悠日坐在办公桌后面手摸着下巴,林若言歪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他太累了。

韩悠日想问问林若言,莫黎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之类的可以投靠或寻求帮助,因为安心的底细他很清楚,安心,是找不到任何人帮忙的。初时,他只以为安心是一时生气,想不开,觉得丢了人,失了面子而己,所以离家出走几天罢了,过不了多久,身上没钱了,肚子饿了,自然会回来。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啊,这小丫头片子,好像下了狠心要离开的样子,自己这么布网,居然逮不到她。

林若言是真的累坏了,韩悠日还在家中等消息的时候,他己经是亲自上阵,四处寻找着莫黎,今天,被韩悠日请了过来说是要研究一下安心与莫黎的问题,他才肯放下寻人的事情,来到这里的,希望他能有什么好办法,但好像,他也很头痛的样子。

韩悠日刚想开口,打听一下莫黎的家事,他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电话,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韩悠日面无表情的听着对方告诉自己爆炸性消息。表面上,他不动声色,简单的给了对方一个疑问句:我凭什么相信你?把人带到我跟前才算数。然后挂断电话,双手合十,看着林若言。

“谁啊?”林若言听着韩悠日的接电话的口气与内容,好像与安心或莫黎有关系,所以会上心。

“说是知道安心的下落,我看八成是上门骗钱的。”韩悠日一脸微笑,没了刚才约林若言时的急切。

“是吗,我现在,倒是宁可有人骗骗我。”林若言一脸倦色,继续歪在那里,闭目养神。

“安心倒是挺适合你,她会天天骗你,撒谎当饭吃。”韩悠日若有所思的看着闭着双眼的林若言。

“我受用不起,我们莫黎,可是一句谎话都不说的好孩子,不知怎么就上了安心的贼船了。”林若言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拿起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根,满腹全是对莫黎的担心与思念,他无法在这里停留太久,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他必须在短期内找到莫黎。

“安心虽然爱撒谎,胆子却很小,从来不搞什么离家出走。倒是莫黎……”韩悠日意有所指。

“男人办事,最好痛快点儿,有事就说,没事我还得找人去呢!”林若言站起身来,他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跟韩悠日生气。

韩悠日也不留他,坐在那里淡笑送客。

林若言觉得自己白白耽搁了时间,搞不清这韩悠日找自己来干嘛。韩悠日看着林若言的背影,想着刚才的电话,拿起桌上车钥匙,若有所思的盯着办公桌上的像架,上面有安心甜美的笑。

想了很久,韩悠日还是决定去亲自会会这位自称是知情人的男人。

开着车,多年来的英国生活,让他对自己的家乡反倒有了些陌生感,来到对方说的小茶楼,古典的装修,让人感觉很温馨。

气氛不错,很安静,也很干净。拉开九号包间的竹门,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韩悠日脱了鞋也坐了过去。

他的眼睛很毒,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外公身边的专职司机。所以,心里很沉稳。他明白,这人,暂时对自己,不会构成任何伤害。能在他外公手下成为专职的人,一共有两种,一种是是被外公了若指掌的人,还有一种,就是可以轻易被外公制约住的人。

韩悠日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看着对方,不说话。

“韩先生,怎么不问问,我是谁?”莫天涯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他己经老了,没有太多的时间,容他消耗。

“我没兴趣。”韩悠日喝着茶看着室内的装饰,就是不看对面的人。

“我姓莫。大家都叫我老莫。”莫天涯先自我介绍了一下。

韩悠日还是慢慢品着茶,心里想着他说的每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有两个女儿。”莫天涯一步一步渐入主题,话音中透着些许的神秘。

韩悠日抬眼扫了他一眼。在他的眉眼之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心里大致有些能猜测出他下面要说的话了。

“我有两个孪生女儿。”莫天涯紧盯着韩悠日,对于莫离莫弃两个女孩儿所找到的归宿,他不得不说,不错。

两个男人,都不错。

如果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会发自肺腑的为她们高兴。但是,这两个女孩儿是他一生的耻辱,他不会让她们有好日子过,他不会眼看着她们幸福快乐。他会毁掉她们,就如同当初她们的母亲林荫,轻而易举的毁掉了他的一切,他的一生,他的人和他的心。

想到这些,他无比激动,但他压抑着自己,他清楚,眼前的男人,能够帮他击倒林若言。林若言倒了,莫黎的一生将永远泡在泪水里。然后,他会把韩悠日整跨林若言的真相公之与众,那么莫弃,也就是现在的安心,也无法再心安理得的留在韩悠日身边。莫黎与莫弃姐妹搞不好还会从此成仇,最后沦为陌路人。两个女孩儿的眼泪,能不能让她们的母亲在地狱里悔恨当初对自己的背叛呢?莫天涯心里阴森森的冷笑着。

当初,他答应了父母此生不会伤害这两个女孩儿,但不等于,他不可以借他人之手来伤害她们。他还不清楚,林荫也曾经对这两个可怜的女孩发过如此恶毒的誓言。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做接下来的任何事。

“莫先生有话直说。”韩悠日明白,这人,应该是安心的亲生父亲。只是这个时候,他的出现,说明什么?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听说韩先生府上,最近丢了一位小姐。韩先生现在一定在急着找人吧?”莫天涯在痛苦的回忆中挣脱,面含微笑,看着眼前这个伪装得很好的年轻人,眼底的那丝疑惑,让莫天涯明白,韩悠日,己经知道他的身份是谁了。

“是的。不过不是什么小姐,是我未婚妻。”韩悠日也很想知道,这人到底要唱的是哪出?

“裘安心?”莫天涯报出莫弃现在的名字。这名字让莫天涯嘲笑林荫,裘安心,求安心,一辈子都在求安心。可惜,他不安心,谁也别想安心!!!

“是。”韩悠日把目光聚集在这个男人身上,在他身上,韩悠日可以找到安心,或莫黎的点滴影子。

“NO!NO!NO!她不是裘安心,她叫莫弃。她是我的小女儿。她的姐姐叫莫离。”莫天涯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两个女儿,还真的很有份量。林大少爷找人找的风风火火。韩大公子也毫不避违的承认着他自己的失败。

韩悠日在他刚刚自报家门的时候,就己经猜到这个结果,事实上,在他知道莫黎与安心一模一样的时候,在他问过裘家鼎的时候,就己经猜测到莫黎与安心是亲姐妹的身份了。如今,看到眼前的男人,他相信,这男人,一定是莫黎与安心的亲人。他们眉目之间,有太多的相像。

“那又怎么样?不管是安心,还是莫弃,现在,都是泡影。我找不到人,难道,是你把她们藏了?”韩悠日为这样的想法而激动,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十分淡定的样子,慢慢的饮茶聊天。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是的。她们俩现在,都在我那里。”莫天涯没有心思喝茶,满怀心思都在韩悠日的身上。

“哦?!!……那麻烦你告诉安心,让她玩儿够了,记得回家领罚。我先告辞了。”韩悠日知道,这老莫现在出现,应该不会只是父女相认那么简单的事了。他一定有事,而且,一定不会是好事。

“韩先生不想见见我们莫弃吗?”莫天涯有些沉不住气了。听说过这位小少爷很难缠,没想到,人家跟本不与自己纠缠,这可如何是好?莫天涯的戏,没法唱下去了。

“不想。”韩悠日头都不回,直接走人。

他不是不想,他快想疯了。只是,他不想被人算计。在老莫的眼睛里,他确确实实看到了算计两个字。

开了车门,坐进去,韩悠日点燃一根烟,发动引擎,瞬间没了踪影。

莫天涯坐在茶楼里,有点不知所措。接下来的戏,要怎么唱?人家跟本不给自己当主角儿的机会啊。

莫天涯一直坐到天黑,茶楼打佯了,才站起身来。

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在市内转来转去。转到半夜,确认无人跟踪才真正的打车回到自己的家。那里,还有三只小猪,不过此时,是三只让人头痛心烦的猪。

韩悠日终于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得到了安心现在所在的确切地址。心里想着,这老莫,还真是一只老狐狸。可为什么他的女儿都笨得像猪?

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韩悠日在想,现在,是不是自己出现把安心抓回来的时候?轻叹了口气,他忍住了。因为,现在的安心,己经不是安心了。莫弃?是啊,到底要不要弃了她。那个老莫,可绝对是来者不善。

莫天涯看着睡在自己房中的姐妹二人,与睡在客厅里的西门,发现自己居然无住容身了。既然韩悠日不肯给自己机会,那么……

莫天涯站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要怎么让自己的心平静?只要看到仇人的眼泪。可是他的仇人,是他的亲弟弟与妻子。他们联手害了他的一生。他不恨林森,因为成王败寇,这种轮回他可以接受。但他接受不了他付出的真心,被人无视,被人践踏。

“生”与“死”

闻着饭菜的香味,莫黎伸了个懒腰,帮安心掖了掖被子,披了件外衣,穿着托鞋走出卧房。

顺着香味散出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带着围裙,正在忙碌着张罗早餐的身影——莫天涯。

在莫黎的印像里,没有任何关于莫天涯下厨房的印象,在她跟着莫天涯混生活的有限日子里,莫天涯只会在外面随便带些东西给她吃,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饭菜,好像养只小狗一样,只是没饿死她罢了。

看到今天如此慈祥的爸爸,一时间,莫黎有些感伤,更加感动。久违的父女亲情,让她很想奔过去拥抱莫天涯,告诉他,其实,她很期望得到他的爱,他的关怀。她真的好想做一个乖女儿,做一个让父亲开怀喜欢的好女儿,有一个可以把她抱在怀里,任她撒娇的好父亲,可他她没有,没有一个好父亲.把她抱在怀里看她撒娇的人,只有林若言。

西门的呼噜声音,在这温馨的一幕里,实在有些杀风景,莫黎笑着去帮他盖好身上的毯子。然后走向厨房。

“我来帮您吧。”莫黎乖巧的声音响起。莫天涯被吓得手中的铲子掉到地上。转头看到莫黎,一时居然分不清是莫离,还是莫弃?

“你是???”莫天涯看着眼前这女孩,实在搞不清楚谁是谁.其实,只要他肯细心看,是能辩认出来的,可是,他不敢,也不愿多看这两个女孩一眼.

“我是莫黎啊。”莫黎激动的心情回落,有些冰.自己的父亲,不认识自己.但她可以理解,真的可以理解,这理解中,有些心酸.哪个双胞胎的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认错?

“哦……这么多年不见,我实在分不清你们两个。”莫天涯慌忙解释着.

“……难勉的。我们长的,很像。”莫黎很体贴人.帮莫天涯找着理由.

“嗯。”莫天涯低头闷哼了一声.

莫黎心中有些失落。不管怎么说,她的童年,跟莫天涯接触的要比安心多的多。她觉得,她跟莫天涯应该比较亲一些.她能在多年后,一眼认出许久未见过面的莫天涯。而莫天涯,却无法凭着多年前的记忆分清谁是莫离,谁是莫弃。她知道,这不怪他,连林若言,连韩悠日不也都认错了人吗?可她心里,还是很失落,总是觉得有点悲凉。

莫天涯有些不自在。场面很尴尬。

“你去喊莫弃跟你们的那个朋友起床吧,饭好了。”莫天涯觉得,还是不在同一个气场里比较好,没有亲情,没有感情,却有着一种不预人知,无法道出的恨。

“嗯。”莫黎转身刹那,泪水不住的涌了出来。

她明白,莫天涯,不想看到她。她懂得,她的出现,只会为爸爸徒增烦恼。她知道,她此生,可能注定孤寂终生了。但她无法给自己解释,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她的一生,被什么人下了诅咒了吗?为什么不幸福,为什么幸福不肯光顾她.

林若言,己经无法再回首了,回首只有血肉模糊的孩子与那些不堪回忆的曾经,也曾美好过,可正因为有过那些美好,才显得今日,更加悲凄。

爱情这东西,她要戒掉。亲情这东西,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推开她,拒绝着她。难道,她此生无缘亲情?

这个刚刚相认的妹妹,在她们谈话中,她能听得出来,妹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个韩悠日。韩悠日与林若言既然是旧识,那么,与妹妹接触,也必然逃脱不开林若方,也必然还是要纠缠不清,还要是痛苦不断。那么,为了戒掉爱情,这份姐妹亲情,她也只能割舍,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能留给她?

抹干眼泪,带着微笑,如一个姐姐一样,叫醒了西门,给他一个最美丽的微笑,让他在清晨转醒时,能够心情开朗。如一个母亲一样,温柔且包容的叫醒了习惯晚起的安心,哄着她,帮她穿上衣服,甚至帮她穿上昨晚给她洗干净的袜子,抚摸着她的头发,本来一头长发,怎么就舍得把她剪得如此凌乱不堪。若韩悠日看了,又该恼了她,妹妹,又难勉挨顿训了。

莫黎一脸的微笑,心中却又酸又涩。

安心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她有了爸爸,她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结,她可以理解为什么裘家鼎不喜欢她。不是她不可爱,不是她不讨喜,只是因为,那人,与她无关。

她有了姐姐,姐姐让她想起了妈妈,她觉得,她可以放下韩悠日了,因为,己经有人能够代替他了。她一直都在找妈妈的感觉,是的,她只要妈妈的感觉。小时候忽然遗失的那份母爱,让这想法伴随了她多年,她甚至都不明白,她长大了,母爱己远远不够了,她己到了需要爱情滋养的年纪了。

四个人坐在方桌上,莫天涯恢复了这次初见时的热情,如一个好父亲一样,招呼着大家吃早餐。

安心与西门吃的很香,莫黎心中酸楚,可依然很享受这顿有史以来,父亲为自己做过的唯一的一顿饭。

安心体会着这份亲情,吃着莫天涯与莫黎为她夹的菜。西门为姐妹两人此时的幸福感到高兴。暖洋洋的气份让人渐生困意。

莫黎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莫天涯的影子时大时小。安心好像很累的样子,趴在饭桌上睡了。西门怎么了?西门为什么那么激动?爸爸在做什么??莫黎渐渐失去了所有意识。

黑暗,黑暗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阴郁恐怖。光明,光明再现的时候,会改变些什么?

莫天涯看着三个歪倒在餐桌前的人,脸上涌出一丝残忍的笑。

门铃响起,莫天涯打开房门。

闪光灯下,赤条条,白花花的裸体,软软的任人摆弄着,让人想起了肉食车间里的白条鸡,洗涮干净的任人随意切割扣着紫色印记的合格猪肉。

莫天涯点着钱,满意的笑了笑。

“拍的很美,你很专业。”

“你确定没有麻烦,我这可是要参寒的。”年轻人稚嫩的问着。

“要不要看看我们的身份证?我是她们的父亲,你说会不会有事?”

“那就好。其实,你们不用这么敬业的。搞成现在这样,我反倒更累。”年轻人叹了口气。现在的人啊,为了赚钱,可真是卖命啊。

“哦,好,知道了。下次,我让她们清醒着配合着你,为艺术献身,这是她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合作愉快。别忘了,照片出来后,打电话给我。”莫天涯己有送客的打算,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三个人才能转醒,但莫天涯不像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与危险。

年轻人回首看了一眼三个仍就沉睡的人,又看了一眼送他到门口的人,挥了挥手,离开了。

他要参加一个国际性的摄影大参。题目为:生与死。

他想了好久,怎么样才能表现出生与死?半年前,他终于想到了,他觉得,他的想法,他的创意,他的作品可以给全世界一个震惊,可以让他从此名声大振,可以让他从此功成名就,成为永垂不朽的一代伟大的艺术家。

他去了美院,他知道,那里能找到人体模特,可是,他的创意太过于特别,没有人肯配合他。于是,他登了一则启示,他重金招聘人体模特,他以每小时十万块的薪金招聘,问的人多,留下的,却没有一个人。

他知道,他的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他不想浪费时间,他加了酬金,也加了一行字:招人体模特,要求:开放,听话,肯真正的为艺术献身。如能配合,酬金二十万每小时。他的小广告贴的满天飞,随着大参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越来越没有信心了,他觉得,根本没有人肯为艺术真正的献身。

莫天涯听过一个同事说过此事。说有一个疯子大学生,搞什么人体艺术,疯狂的招人体模特,却要求对方扮做死人,然后摆出各种他要的姿态。

昨天,莫天涯在茶楼里,本打算找韩悠日合作,一起铲除林若言,可惜,韩悠日一点不给他机会。他沉思了很久,却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小方块的贴纸上的招聘信息。他笑了,笑的很悲哀。

让她们都去见鬼吧,让她们永远活在地狱里吧!!!莫天涯拔打了那个电话。

安心幸免于难,因为,她身上还有伤,还有被韩悠日那天愤而责打下留下的青紫。当莫天涯看到安心屁股上的青紫时,不勉摇头。看来,他们的韩大公子,有虐女癖。这也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啊。

年轻的疯子也感到很失望。

“可惜了,要不然,可以拍一副更美的图片。怎么偏就伤在这个地方呢。唉……”

“嗯,是啊。可惜了。要不然,两姐妹一起拍,应该就更惟美了。”莫天涯也很失望。

莫天涯任凭一个毛头小子支使着。像是一个极其再乎这笔薪金的老人一样。帮着他把西门与莫黎□裸的摆放在一起,然后帮她们摆也各种年轻人要的造型,包括把西门的生殖器官,放进莫黎的体内,很龌鹾,却让他及年轻人都感觉到很兴奋。

这就是年轻人那惊世骇俗的创意。生与死。一对徇情的情侣,临死的时候,却在创造着生命。

年轻人自以为惟美的创意,却不知以后,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灾难。

莫天涯帮着三个人穿好衣服,手抚过莫黎与安心的身体,有种想报复的冲动。可却怎么样也无法成功。瘫坐在地上,眼泪滚落。他老了,老到都无法做一个正常的男人了吗?

帮三个人穿好衣服,把她们安置在各自的床上,洗干净所有碗筷,收拾好了一切,然后离开。

他要等着几天后的照片。这照片,可以让林若言颜面扫地,让莫黎无法苟活于人世,这样,他就没有违背当初对父母的誓言,莫黎会死,却不是他杀的,起码,不是用他的枪或者刀直接杀死的。

一丝光亮映进安心的眼眶。睁开眼睛,仔细思索,自己什么时候,又跑到床上来了?

推推身边还在酣睡的姐姐,莫黎也慢慢转醒过来,脑中一片混乱,浆糊糊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睡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莫黎实在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怪怪的。

两个人站起身来,同时相互扶了一下,居然感觉头重脚轻,站立不稳,病了吗?喊着西门,却不见有人应答。安心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间,看到正躺在沙发上沉睡的西门。这是怎么了?被下了沉睡咒了吗?大中午的,居然都在睡觉。

怎么叫,也叫不醒西门。安心很沮丧。

莫黎慢慢跟了出来,拿起身边的一杯冷水,泼向西门。

西门睁开眼睛,一刻钟的失神后,西门告诉安心与莫黎“你们的爸爸,迷昏了我们。”

室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沉思,又要发生什么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年轻人,很激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处理着这一张张来之不易的图片。

这意境,这氛围,这男女主角都很符合他心中的样子。女人脸上的无望,男人脸上无奈。PS上血色的血滴,与全幕的黑白之色。很震憾,也很醒目.血腥,然后是平静.

他太激动了。激动得忘了当初跟莫天涯的约定,这些图片,得让莫天涯先看了以后,才能正式启用的。

他在电脑上发了一张图片给他最好的朋友,让他帮自己参谋一下,还需不需要再填加些什么原素。朋友的反应也是震惊加佩服。并同样觉得,这几张简单的图片,一定能惊世骇俗,一定能从此成名。

两个人为即将到来的成功,约在一起举杯庆祝。

第二日酒醒,他才想起当初的承诺,忙打电话给莫天涯。

莫天涯最近,请了长假。却天天闲逛于公园,如一个退休老人家一样,看别人下棋,听别人唱曲。因为,他无家可归。他的家,被几个他不想看到的人占领着。

接到电话后,莫天涯来到与年轻人约好的咖啡屋见面。

看到年轻人拿出的照片,莫天涯是震憾的。原来,裸照居然可以拍得如此神圣,如此唯美。可它终究,还是裸照。

“我能拿回去,让我女儿女婿欣赏一下吗?”

“对不起,在我参赛前,不可以。等我参赛后,全给你们,也无所谓。”

“哦。”

莫天涯露出一丝善解人意的笑容。

得到莫天涯的首肯,看着莫天涯在合同上摁了手印签了名。年轻人拿出一打厚厚的人民币,算是对此组图片的买断费。他很大方,他把父母多年的积蓄都搭上了,因为他知道,这组照片,能给世界造成怎样的轰动,能给他的人生,带来怎样的成功。生与死!!!是的,生与死只一线间。

韩悠日还在思考要不要去领回安心的时候,接到了英国朋友的电话,让他接收一份邮件。

韩悠日打开邮件的时候,不得不说,他的大脑濒临溢血的边缘。图片带给他的震憾太大了。他有种想自杀的冲动。在他自杀前,他打算先杀了老莫和老莫的女儿。

手是抖的,简单的电话号码,居然拔了十分钟都拔不出去。还好,电话自己响了,还好,打电话的人,正是他想要打过去问话的那个人。

“哪来的照片?”韩悠日激动得连国语都无法说标准。

“互联网。”对方答的很干脆,语气却还庄严。

“从哪传出来的?”韩悠日虽然激动,却没有丧失理智.

“中国。”对方流露出一丝无奈的情绪.

“我X!”韩悠日气的爆了粗口.

“是你的女人让人X了吧。”对方不是想拱火,而是觉得,这事实在太罕有.韩悠日不是一向把自己的女人护在身边的吗?怎么会让她去拍这种东西.

“马上帮我封了发这照片的网站”韩悠日简单的交待,他相信,他的朋友,有这能力.完全可以攻入这家网站,直接删除.

“我己经在做。”是韩悠日多年的老朋友了,当然了解韩悠日对安心的态度,及处理事情的方法.

“……帮帮我。”韩悠日觉默了一会,终于无力的说出了一句恳求的话.只在一瞬间,他告诉自己,没法放下安心,是真的没法放下.

“我会尽最大努力。”对方给了韩悠日一个保证.

韩悠日放下电话,手还在抖。气得要吐血,却不能让这口血吐出来。

走出办公室,脸色铁青的如死人,比照片上的两个人,还像个死人。

十分钟内,一行车辆停要莫天涯的家门口。韩悠日让人包围整座楼。然后自己上楼提人。

门被强行踹开。却见老莫倒在血泊中。屋中再无任何人。

狗咬狗,一嘴毛

韩悠日冷漠的看在趴在血泊里人老莫。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出去了。

这种场景,他不愿意看到。会让他恶心。虽然,他身在这种黑色势力下长大,他做过很多比这更残暴更恶心的事情,他的手是红的,绝对不干净。可对血这种东西,他还是没有习惯,觉得恶心。

韩悠日的手下中,有老莫的旧识,以前都是祝九霄的旗下的。很快有人跑到韩悠日的车前告诉韩悠日:老莫没死,老莫还有气。

韩悠日挥挥手,老莫被送去急救。韩悠日看着救护车带走老莫,他反复在想:安心去了哪里?

这几天,他一直让人留意这里,偷偷安插了很多手下,可没有一个人看过安心或莫黎从这里走出来过。或许,那个老莫根本就是在撒谎,安心与莫黎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韩悠日脑子中好像能看到一丝光亮,却总是被什么东西无形的给挡住了。

在老莫的家中,什么也没翻到。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老莫曾经收留过安心或莫黎,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老莫是她们的父亲。一切,好像只是老莫在自导自演而己。

还好,他还没死,他还有一口气。韩悠日还能从这张嘴里得到些东西。

耐心的等在病房中,看着医生帮老莫安插各种各样的管子,这些,都不是韩悠日关心的。他只关心,这个人,什么时候能说话。

还好,老莫的枪伤,不足以至命,老莫显然是个命大之人。

模糊不清的口齿,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林若言。

韩悠日陷入深思。

林若言要杀老莫?为什么?如果莫天涯是莫黎的父亲,那么,林若言在这种时候杀了莫天涯,不等于切断了一切与莫黎重归于好的退路了吗?

断断续续下,莫天涯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林若言看上了安心,一个莫黎还无法满足他,他想收藏一对姐妹花。他想把这对姐妹花据为己有。所以,他抢走了莫黎与安心,并想杀死莫天涯已灭口。

韩悠日看着脆弱得需要各种管子来维持生命的老莫,当着莫天涯的面给林若言拔了个电话。

林若言接起电话,他此时很心烦,正想打电话给韩悠日,没想到,韩悠日己经主动联络他了。

公司里堆积了大量的工作等着他回去批示,家中又有一大堆乱事,催着他快些回去。他在这里己经耽搁了太久。母亲的电话已经到了一天催三回的地步。他很心烦,可在这里的寻找,却一见成效都不见。

“韩先生,我家中有事,可能无法继续寻找莫黎了,这里就麻烦你帮忙照应一下,有莫黎的消息,请随时通知我。我会留些人手在这里,也会让人在附近城市里帮忙寻找的。”

“哦?”韩悠日看着莫天涯,心里开始百转千回。莫天涯的话,他并不当真,他觉得林若言的手脚,没有那么不利索。如果想灭口,那么莫天涯此时,应该是一具尸首。但此时,林若言的电话,却让他不得不起疑,不得不仔细斟酌起莫天涯的话。

“有任何消息,请随时联系我。”林若言还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一切。他被母亲催得心急,被莫黎的失踪,搞得心焦,己经无心去考虑韩悠日的语气了。

“好。”韩悠日却当真多了心了。以他对林若言与莫黎的了解来看,林若言应该比他痴情的多。只要一日找不到安心,他韩悠日都不会放手。又何况是那个痴情的林若言呢。他怎么可能放手?怎么可能把寻找莫黎的事情假手于人?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林若言对韩悠日不存太大的幻想。安心丢了,韩悠日找的力度他是亲眼目睹的,比自己找莫黎的态度冷然多了。安心尚且如此,又何况是莫黎呢。

“好。”

电话挂断。两个男人同时叹息。

林若言在为莫黎叹息,太多的事情牵扯着他,让他无法扑下全部心思去寻找她,去保护她。

韩悠日为自己叹息。看来韩、林之战,马上就要发起了。

莫天涯半眯着眼睛,看着韩悠日脸上的变化,他己经装做意识不清的样子,他就是要发起这场战争,他就是要看到最后的姐妹成仇,他要用她们泪水与他们鲜血来偿还自己的一生。

韩悠日的速度是极快的。当他确定了林若言有私藏安心的可能后,他马上开始行动。

车队己经僵持了很久。林若言一脸不解,不明白韩悠日在抽什么疯?

“林先生,是你的东西,你随便处置,不是你的,千万不要窥视,更不要起任何拒为已有的心思。”

“韩悠日,念在多年的合作关系上,我原谅你的无理。你抽的是哪门子的风?”

“把安心交出来。”

“……你跟我要安心??我还想找你要莫黎呢?”

“莫天涯,没有死。”韩悠日好心提醒,跟林若言兵戎相见,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莫天涯?他还活着?”林若言听到莫天涯这个名子,思潮迅速回到了十几年前,在刑堂上,被父亲废掉的莫天涯,及父亲扔给莫天涯的五百万日元,他与父亲都一至认定,莫天涯早就客死他乡了,今日忽然听到他的名字,让林若言一时间,很是震憾。

韩悠日看着林若言,林若言脸上的震惊,让他觉得,这男人,确实有鬼。跟莫天涯之间,肯定有关联。

“是的,他如果真被你杀死了,我还真就想不到,你居然……你对得起莫黎吗?”韩悠日一脸不解的嘲笑。他为莫黎感到不值。莫黎对林若言可谓一心一意,忠贞不二,比安心强多了。可惜她的男人,却企图杀死她的父亲,这莫黎,还真是找错男人了。

“莫黎不知道,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林若言以为韩悠日只是知道了十几年前的事情罢了。并没把这事当成什么重要的大事。

两个人习惯在言语中试探着虚实,中国话又太过于丰富多彩,意思更是一言多意,反倒成全了莫天涯的毒计,误会真的开始了。

韩悠日冷笑,现在,他认定了莫天涯说的话,是真话。林若言这人,不地道。

林若言同样冷笑,现在,他认定了韩悠日不过是想多管闲事,插上一脚。这世界还不够乱吗?韩悠日怎么就不累?

“那我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今儿,你不把安心给我交出来,你就别想离开这”韩悠日扔了手中的雪茄,弹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做好了斗狠的准备,论狠,他从不输人。他对安心是稍狠了些,但对别人,他更狠。雪茄烟落地,林若言的人己有倒下的了。

“你这分明是没事找事。韩悠日,你随意。”林若言也不是个吃素的。虽然,现在人势上,他暂时落后,有点吃亏,明显不是韩悠日的对手,不过在气势上,他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他比韩悠日多了许多实战经验。他一直在掌管父亲的帮派,而韩悠日一直在英国躲清闲。

林若言话语间,己经一把捞起韩悠日身边的一个手下,他的枪,指着那人的头。

韩悠日大笑。林若言太不了解他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得了他。他是狼,是一匹祝九霄养大的真正的狼。没有心,没有情,六亲不认,却也无人能摧。

林若言一直生活在父母的疼爱下,还不至于无情无义,他不认为,韩悠日是真的不再乎。林若言子弹上膛,声音让他手上的男人吓得一身冷汗。这男人,是祝九霄委派过来,协助韩悠日在国内的日常生活与工作的。

“少爷,救我。我刚结婚,我老婆怀孕了。”那男人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想到的是自己的妻儿。

林若言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韩悠日的手下,不过如此。胆子太小了。

韩悠日嘴角上拢,脸上再现微笑,那笑容看起来,那么阳光,那么帅气,那么英俊,那么无害。

枪声响起,血,嘣溅在林若言的脸上,林若言确定,自己决没有扣动板机,而自己的枪,好像也没有走火。然后,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韩悠日,那人手上多了一把枪。

很快,速度真的很快,快到林若言都不知道韩悠日是何时开的枪。还好,这子弹不是冲他而来的。韩悠日,还真是个危险的男人。

“这种人,留着也是丢人现眼。”韩悠日把枪收回。看着林若言,他知道,林若言现在,正重新评估他。是的,他不是人,他在陆地,就是一只凶残的独狼。他在深海,就是一头食人的恶鲨。

“韩悠日,你何苦。”林若言为这人不值。他是人,他还有人的七情六欲。他知道,这个人的逝去,会有多少人痛哭心碎。他也知道,这人的妈妈将终生以泪洗面。这人的新婚妻子,又会以怎样的绝望心情,去面对痛失爱夫的伤痕。

“如果,我再看不到安心,下一个人,会是你。”韩悠日看着他,脸上是玩味的笑。他很想看看,这个合作多年的伙伴,在死亡面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现。

“韩悠日,下一个人,永远不会是我。因为,我还得活着,找我的莫黎。莫黎离开我,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会有解释清楚的一天,会有她肯原谅的一天。而安心离开你,我相信,一定不会是误会,如你这种人,真的配不上那么阳光的安心。安心,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如果我知道了,一定会把她藏起来,让她不用活在你这种人的阴影下。太不幸了,太可怕了。”林若言很镇定。他镇定,是因为,他真的有把握,韩悠日动弹不了他分毫。

韩悠日仰天长笑,拍了拍手。

“林若言,你当你自己是圣人吗?你的底细,我很清楚,你比我,干净不到哪里去。我们,是同样的人。”韩悠日会跟他说这么多,是因为,韩悠日一向觉得,这林若言,很不错,不鸡婆,不八卦,很爽快,很义气,可惜今天,两个人不得不反目为敌,居然是为了女人。

“我承认,我不够干净,但比起你,我还算有点人性,我不伤命,特别是无辜的人,或自己的手下。连自己的手下,都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说杀就杀,你认为,还会有人帮你卖命???你的钱,不好拿啊。”林若言在言词之中,在鼓动韩悠日的手下。这种首领,太不得人心了。

“你以为,你能挑动他们,现在倒戈?能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是死士。刚才那个,就算我不杀他,回去后,死的要比现在难看的多。我是在成全他,让他死的痛快些。而且,我不习惯打群架,我喜欢凡事靠自己。”韩悠日觉得,自己有必要稳定一下后面一众手下的人心。确实,刚才自己的举动太冲动了。不过,那人,确实让他看不顺眼,他丢了他的人,让他面子无光。让他没有面子的人,他不喜欢。只是,现在安心,也着实让他大大的丢了一把人,脸上不是无光,而是红光,他为那张脸照片感到脸红,羞愧。一个女人,怎么敢拍那种东西。

想起这事,韩悠日忽然冷静了。

他一直捅不开的一张纸,忽然开了。是啊,一个女人,怎么会敢拍那种东西?一定是被人强迫的。谁能强迫得了裘安心?眼下,好像只有他。

那么,那个人会不会是莫黎?他看了一眼林若言,眼中,有丝同情及看好戏的意味。

他想邀请林若言一起去看看那张照片,想看看林若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如自己一样,被气疯掉。被气得半身不遂。他刚想开口,却听到一阵骚乱。

林若言松了一口气,外公还真是大阵仗。看来,平时不碰黑的人,一旦狠起来,要比他们这些混在黑色旋涡里的人,狠的多。

韩悠日看着眼前这阵仗,知道自己这次,输了。但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他微笑着上前拥抱了一下林若言,在他耳边说:我有东西给你看,你一会很激动。改天见。

在林若言一脸狐疑的表情中,韩悠日上了车,一排车辆以最快的速度离去。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路面上很干净,只有一些血迹,却看不到任何流血的人。

林若言对正向这边驶来的一辆辆绿色的军车敬了个军礼。

可惜,没人理他,十几辆大型军车,排例得那是相当的整齐,一溜烟的离去。他们刚刚接到了某首长的指示,他们要奔赴某地,去进行实战演习。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第60章

林若言与韩悠日己经有了第一次的正面冲突,那么,两伙势力的开战,也必然不远了。

这是个法制的社会,当然不会出现当街火拼的局面了。那只是小头目拼地盘才会做的事。他们,都很富有,所以,不会做什么火拼的傻事,搭上身家性命,还解觉不了任何问题。

林若言回到家中,公司己经乱做一团,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么多无端事件,他明白,韩悠日,开始有所行动了。

他不明白韩悠日怎么会认定安心在他的手中,也不明白,这与多年没有音信的莫天涯有什么关联。

但很快,他就己经打听到,原来,莫天涯真的没有死,莫天涯此时,正躺在医院里,那么现在,林若言能猜测得到,韩悠日是为了什么抽风了。

看来,当初落败而去的莫天涯,还是没有死心啊。

韩悠日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思考,这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是安心,他承认,他会气个半死。他会把拍这照片的人,及照片的男主角西门放在一起,拍一张两个男人之间的色情照片,然后,让他们一起去见阎王。至于安心,他叹了口气,他还是会要她。只是需要把她从里到外洗刷一新罢了。

当他冷静下来后,越看这人,越不像安心,心里有丝庆幸的同时,也为莫黎感到可悲。

怎么莫黎这么一个好女孩儿,却是这么的多灾多难?莫黎很温柔,很自爱,这是当初他们近一个月的相处中,莫黎留给他的印像,很美好,很清纯。

林若言看到这个,应该会气死了吧?可是,如果林若言真如莫天涯所说,想姐妹通吃的话,那么,他会再乎吗?是的,他不但不会再乎,也许还会厌弃了莫黎,这样,安心不是更危险?想到这里,韩悠日庆幸自己没有把这照片传给林若言。

想到不是自己的女人被拍了这种照片,韩悠日轻松起来。男人的劣根性下,他开始仔细欣赏起这些艺术照片。拍的很不错,很艺术,如果正大光明的以另一种艺术的角度传出来,应该会震惊世界。不过,这样的图片,在国内,应该不会太火,因为它己经属于色情的范畴了。

想到莫黎那楚楚可怜的眼睛,韩悠日拔打了朋友的电话。

朋友懒洋洋的接起电话,跟韩悠日报告他今天做出的贡献。

“照片己经全部封锁,不会再外流了。国内流出照片的IP也己经查到,而且我也放了木马进去,不会再让你头痛了。这些都发到你邮箱里去了。别打扰我,我要睡觉。”

韩悠日挂断电话,一种享受的表情出现在脸上。朋友这东西,还真不是白交的,那么麻烦的事情,他这么简单就给搞定了。

打开邮箱,调出朋友的邮件。查看了一下被朋友查到的IP地址,发现,跟自己居然是同一个城市……

韩悠日轻敲着键盘,仔仔细细的看着照片,不放过每个细节。既是欣赏,也是破晰。

照片很真实,所以给人的视觉冲击也很大,韩悠日看得有点冲动,真想马上抓回安心,解决一下自己的生理问题。不过,没有安心也不怕,他一向不是个的太忠贞的情人,很巧的是,安心也不是。

找来了一个以前的女性朋友,韩悠日的冲动得到了释放。背靠在床上抽着烟,韩悠日想起了安心。其实,哪个女人,也没有安心,让他舒服,让他安心。他想她,真的很想,甚至有些后悔,平日里对她有些太过于严厉了。

林若言又来了。因为,他理清了某些事情,他相信,莫天涯的谎言一桶即穿,只是当时的他与韩悠日,都没有想到去捅穿罢了。

韩悠日这个人,是不能做朋友的,因为,他翻脸无情六亲不认是出了名的。这几天打探下来,他对韩悠日己经掌握了很多。这样的人,也最好不要成为仇人,那样的话,会一生头痛,除非他死或他死。一旦成仇,两人之间,必然会牺牲掉一个,才能平息。

林若言明白,韩悠日是在对他进行文明的攻击,想在商场中与他一较高下,但很可惜,林若言没兴趣也没时间陪那个疯子玩儿,他的兴趣都在莫黎身上。

再次出现在韩氏企业,他的身影,惹来了很多保镖,这些保镖,都是帮派中的人,所以,对于韩、林两家结怨的事都是清楚的,今日见到林若言,他们当然很紧张。见到其一个人单枪匹马傲然出现在这里,怎么能让他们不紧张。

韩悠日坐在办公室里,其实,没什么好办的,爸爸的公司井然有序,他只需要在重要的文件上一一签字就好,其它的,就是偶尔接受一下英国INTN公司的文件,处理一下自己公司的事情。听到林若言大架光临的消息,他觉得,也许,有些事,有些迷底,有些人,很快就要无所遁形了。

“上茶!”韩悠日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站在那里一脸平静却显得更加冷冽的林若言,韩悠日对着跟在林若言身后,不停的劝阻林若言硬闯进来的秘书大喊上茶。既然人家找上了门,自己当然不能慢待了。一码归一码,虽然他们之间有仇怨,但抛却这些,林若言,还是个不错的男人。

秘书得令,下去泡茶。林若言不请自坐,坐在那里,依然一脸嘲讽的微笑。

“林先生大架光临,不知有何贵干?”韩悠日话语中很是轻松,仿佛,他们还是以前的合作伙伴,仿佛,几天前车围林若言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想给韩先生讲个故事。”林若言看着韩悠日,平日里觉得这个男人不傻啊,怎么就傻到被莫天涯那个疯子利用。忽然他想明白了,因为,莫天涯与韩悠日,都是疯子。

“哦?你们公司这么快就倒闭了?怎么会有这个闲情逸致?”韩悠日不认为,林若言会真的有心情专程过来给他讲故事。

“讲完这个故事,你就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如泼妇一样的攻击别人了。”林若方是来解决他公司现在面临的问题的,敌在暗,他在明,他总之是吃亏的,与其这样,不如暂时与韩悠日化解开来,先把所有精力放在找莫黎的地方。等找到莫黎后……林若言心中泛出血腥的味道,他是个记仇的人。

韩悠日冷笑不语,被人家说成泼妇还是第一回,不是什么好词儿,让他不是很舒服。

“十多年前,我家忽然来了个小女孩儿,他的爸爸想来夺我爸爸的权,结果以失败告终,为表示自己不会再有谋逆之心,所以,他把唯一的女儿留在我家当起了人质。这个女孩儿,就是小时候的莫黎。她很乖,很懂事。我们都很喜欢她。只是,过了很久,莫天涯并没有死心,他又来捣乱了,不过,很不幸的是他又失败了。对于这种人,道上的规矩我不说,你也该知道吧。但我们放了他,因为,那个时候,我告诉所有人,莫黎以后,会是我妻子,所以,他们当然不会亲自动手结果了我妻子的父亲。于是,他苟活至今。”

林若言简短的把与莫天涯之间的恩怨描述了一下。他相信,他不需再多说,韩悠日应该能自己往下想下去。如果韩悠日够聪明,也应该对他讲些什么了。

韩悠日低头沉思了一会。既然事情连惯上了,他也能猜到,莫天涯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这些,我以前,听莫黎说过。”韩悠日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好像被人当了一把枪使。

“哦,莫黎,跟你,还真不见外。”林若言心里有点不是味了。莫黎连自己的身世都告诉韩悠日了吗?

“莫黎是个好姑娘。很自爱。”韩悠日没心思再跟林若言耗下去了,所有的一切,既然己经连惯上了,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去审审莫天涯,他到底有没有安心与莫黎的消息。

现在可以很肯定的说,拍那张照片的人,一定见过安心或莫黎。手无意识的摁在键盘上,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莫黎的裸照,而莫黎的男人,正坐在电脑后面的沙发上。韩悠日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无力,又是那么的荒唐。

送走了林若言,韩悠日有点虚脱的感觉,他感到空间的无力,自己怎么这么蠢的上了莫天涯的当?安心,你到底在哪?

医院里,虚弱的莫天涯被几个人摁在床上逼问安心的下落。莫天涯一口咬定林若言不松口。韩悠日坐在办公到里眯着眼睛,在思量莫天涯的斤两。

两天后,一个小树林里,有人发现一具裸体男尸,死状凄惨之极。吓得去树林里晨练的老人晕了过去。韩悠日看着报纸上登出的照片,不屑的冷笑。

“太便宜你了。”扔了报纸,他现在正在为安心,为他自己出那口恶气。报纸上男尸怒目圆睁,明显是死不瞑目。他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嘴巴里面插着一样东西,一样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但却放错了地方。而那男人的□,血肉模糊,生殖器也不翼而飞了,飞到他自己的嘴里去了。很惨很恶心。

在那大学生的嘴里,他己经知道,被迷晕拍了照片的人,不是安心,而是莫黎。因为,据那人所说,当时姐妹两人,一个屁股上遍布横阵的红色檩子,实在不适合上镜。韩悠日低笑出声,看来,那顿打,打的还是对的。起码,那屁股上青紫淤痕,救了他的安心。可这莫天涯着实可恨,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他们不是父女关系?

同一天,韩悠日走进莫天涯的病房,此时的莫天涯,己经被人软禁起来。韩悠日不杀他,是因为,他顾虑这人万一真的是安心的父亲,那么,自己不就成了安心的杀父仇人了,不管莫天涯跟安心莫黎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不想惹安心不痛快,跟安心有什么太深的过结的,因为那样,安心会想办法,让他也不痛快。对于把安心找回来,他很有把握,所以,会为以后想想,现在的安心,不是小孩子了,会思考了,也会逃跑了,韩悠日自嘲中。

“莫先生,想清楚了没有?是嘴硬到底,还是跟我合作?说出安心的下落,让我少费点心神。”韩悠日看着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很虚弱的莫天涯,他很好奇,虎毒尚且不食子,怎么这人,就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韩悠日,你也太过份了,你的女人被林若言夺了去,你打不过林若言,反过来欺负难为我一个老头子,你算什么男人?你有本事,找林若言拼命去。莫离啊,莫弃啊,你们在哪儿啊?看看你们可怜的老爸爸吧,己沦落为任人欺凌的地步了。”莫天涯生泪俱下,俨然一副受尽折腾与委屈的老人相。

“少他妈跟我演戏,你的底细,我摸的一清二楚。给你说的机会,你最好主动交待,要不然,我让你这辈子,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自己一样能查到安心的下落。”韩悠日摸着下巴,微笑的看着莫天涯的演技。很烂,连安心都不如。可自己偏偏就被他骗了,韩悠日心里觉得窝囊。

莫天涯泪水还在眼眶,盯着韩悠日,不知该怎么往下走。

“说是不说?”韩悠日歪着头,一脸的不耐烦。

“你让我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莫天涯冷漠的看着他,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那你就永远不要再开口了。”韩悠日打了个响指,马上进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欺骗他的人,他无法饶恕。蓄意谋害他的安心的人,他更加不会放过。本想看在安心的面上,网开一面,放过这莫天涯。可惜,这莫天涯明显不识趣。不配合不说,还想继续挑拨他与林若言之间的斗争。所以,怪不得他狠,只怪莫天涯太小看他了,

韩悠日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场景,听着惨嚎声,韩悠日凑上前去探着头细看,咂巴着嘴摇头叹息:何苦呢?能说话多好,非要自己往绝路上走。

莫天涯被人摁在床上,任由几个人上一针,下一针的把他的双唇紧紧缝住,他想挣扎,他想说话,可他的确再无说话的可能了。

“莫天涯,我看在你有可能是安心的亲生父亲的份上,留你一条命,封了你的嘴,免的你以后再去祸害人。唉,这都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韩悠日拿着床边的毛巾帮死命挣扎的却无力动弹丝毫的莫天涯擦了擦汗,扔掉毛巾,扬长而去了。

莫天涯从此封口,当真再说不出只字片语。因为,他的嘴,被人用手术针线缝合了。缝的很漂亮。有口难言,是他此生的最佳写照,谁让他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韩悠日己经初步掌握了,安心,莫黎,及西门确实曾经出现在那座公寓楼里。他只是奇怪,怎么他四下埋了眼线,却从来没发现,有这么三个出来过?

林若言看着报纸,听着回来报信的手下说着近期韩悠日做下的状举,一时理不清韩悠日又在搞什么?

他不会亲自去问,因为,他打算跟韩悠日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小把戏。

韩悠日亲自来到安心曾经住过一阵子的房子,这房子很小,小到整间房子加起来,还不如安心在英国住的卧室大。叹了口气,怎么她就真的舍得离一自己呢?不是一向拿自己当最亲的人吗?韩悠日拍着额头。安心啊安心,你还真让我头痛。

遣散了其它人等,他自己独坐在这里,然后把自己假想为安心,看看有什么办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或是,莫天涯故意把姐妹两人给藏起来了?还是,现在的安心,己遭人暗算了?想到这,韩悠日觉得气血上涌。

站在窗前,四下观望,打开房门,四下观望,楼上楼上,溜哒了十几回,韩悠日找不到任何安心可以偷溜出去的方式。韩悠日开始想,会不会这三个人,还没有离开这里?想到这,他腾的站了起来。

整做楼沸腾了。因为,这座楼盘己被人严密的包围了。韩悠日不声不响,全己经己最快的速度包围了整座楼。他坐在车里冷笑,他赌定了,安心现在就藏身在这座大楼的某个角落,应该正在哆嗦呢吧。想到这,他觉得好笑,觉得,哆嗦起来的安心,很可爱。

另一队人马也出现了。林若言以同样快的速度出现在这里,当他听说韩悠日围困居民楼的消息后,马上就猜到,这座大楼里,会有他想要的人。不然,以韩悠日的为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冒着犯众怒的危险而围困一座居民楼的。

安心,莫黎,西门三个人,躲在窗帘后,看着楼下的情形,都己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西门不住的摇头大叹。莫黎安静的注视着楼下的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安心混身不住的哆嗦着。

“怎么办?”西门觉得这么躲着,跟死,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不害怕,他只是为了这两个女孩担心,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拿这两个女孩,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着楼下两个如狼似虎的男人,他知道,不出多久,这俩姑娘,都会再回狼窝,再入虎穴了。

安心看着楼下那熟悉的车,韩悠日此时就坐在那里,她都可以闻到韩悠日身上危险的味道,让她怎么能不哆嗦。

“能怎么办?根本没有出去的时机。天啊,我们这叫什么逃亡啊??”安心此时,己没了分寸,更没有几日前,与西门联手砸晕自己亲生父亲的狠劲了。当她发现,莫天涯

那天,当她们三个转醒过来,觉得很是莫明其妙,西门发现自己的衣裤好像被人动过。而莫黎与安心也分别发现,自己的身上只是套上了衣服,内衣却不见了。几个人马上明白,被人害她了。能是谁?会是谁,这间屋子里,只有四个人,最后,三个人,只能怀疑莫天涯。

莫黎己经麻木,爱出什么事出什么事吧。反正,她早就不干净了。

麻木的莫黎,讲着她的前半生,她的童年,安心边听边哭,本以为,她自小经历父亲再婚母亲自杀,又被后母虐待,就够可怜了,听了莫黎的讲述,才发现,莫黎,比她苦。莫黎连家都没有。

当莫天涯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安心质问,莫天涯对她们做了些什么,莫天涯死不承认,安心提出要离开,这事中间的缘由到底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她能感觉到,不安稳不安全。

莫天涯当然不肯让她们离去,她们,是他的鱼,是他的本钱,是他可以威胁韩,林两个男人的资本。

安心马上起疑,笃定莫天涯有鬼,莫天涯拿出父亲的权威想震慑住安心,可惜,安心不吃他这一套。莫天涯以如果他们敢离开,马上去找林若言或韩悠日告密相要挟。安心更加起疑,她跟了韩悠日这么久,同样也有着韩悠日的狠劲,给西门使了个眼色,趁莫天涯不备,放倒了莫天涯,看着莫天涯昏迷不醒,三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去。莫天涯对她们到底做了什么?三个人都很纳闷。还不约而同的把莫天涯想成了老色狼的角色。

走出房门,三个人有点发蒙,能去哪?现在外面安全吗?安心习惯性的探了一下头,却意外的发现了几个眼熟的脸孔,她马上明白,这里,不安全了。

回到楼道内,三个人开始找出路。跑到顶楼,发现这楼,连个顶层的通间都没有,怎么逃,插翅难飞啊。

正当三人愁眉不展的时候,看到顶楼正中间的一家贴着此房出租的告示,西门笑了一下,起码,今晚有地方睡了。借了莫黎的发卡,捅了几下,门开了,三个人暂时藏身与此。

本想趁天黑再逃,可一直没有时机。如今,看着楼下的人马,三个人明白,己再无逃走的可能了。

韩悠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可他知道,安心现在就在这里,所以,格外的有心情,陪她玩儿。

林若言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他不确定,这里有没有莫黎,所以,他没有心情,陪着韩悠日疯。

天黑了,家家都亮起了灯,林若言仔细观察,只有三家没亮灯,他让人去探探这三家的虚实。韩悠日看着他做的一切,对他摇了摇手指。这游戏,让林若言一掺合,就不好玩了。

林若言哪有心思玩,他一心一意找的是莫黎。

韩悠日叹了口气,本想再饿安心这小混蛋几天,看来,有林若言掺合着,是不可能了。

楼道内,灯火通明,林若言门都不敲,让手下以最快的速度把门锁撬开,第一家,确定没人,第二家,确定没人,走到顶楼,撬开第三家,走了进去,果然看到了一张让他喷火的脸——西门。

西门来不及反应,己被林若言一拳击中面部,随着他的一声惨叫,马上听到女人的尖叫,不是别人,正是莫黎。

林若言很肯定,这女人是莫黎,不是安心。因为,莫黎,更瘦了。

他心疼,更气愤。没想到,找到莫黎的时候,居然能看到这个他一直苦苦寻找的西门。林若言很小心眼,他现在怀疑,莫黎是因气愤而离家出走,还是跟这个西门私奔?

莫黎看着林若言,泪水马上倾泻。林若言看着莫黎,心放下了,却也狠狠的揪着。

“带走!”林若言想温柔些,可是,在手下面前,他觉得自己丢了很大的脸。这莫黎离家出走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头一次,在她的身边,看到别的男人,还是些个叫西门的男人,让林若言怎么能不气氛,不难堪。妄他一番苦心,全扑到了莫黎的身上。

“我不走!我不要跟你在一起!”莫黎拒绝着上来想抓住她的人,头一次大声对着林若言说出了反对的话语。她对林若言,向来都是习惯性的听从与尊从。

林若言此时头痛更加热,上前一步握住莫黎的胳膊,强扭着她把她往门外扯,莫黎死死的拉住西门的手不放,她其实并不知道,西门就是那天,曾经趴在她身上的男人。而这些看在林若言的眼里,几近疯狂。

加了一把手劲把莫黎强扯了出去,照着西门又是几脚,莫黎加大了声音哭泣,林若言扬手发狠给了莫黎一耳光,莫黎几日来没吃好,没睡好,加上最近的事情一直扰乱她的心,晕了过去。

林若言长喘一口气,抱起莫黎下楼。

西门也同时被人带走。唯独没发现安心的形踪。

韩悠日看着楼道里走出了林若言,怀里还打横抱着一个女人,细看之下,应该是莫黎,也更加确定了,照片里的人,必是莫黎。又看着西门被抻了出来,他马上下车,走到近前,对着西门喷了一口烟。本以为接下来走出来的会有安心,可却再无别人了。

抓住西门,问安心去了哪里,西门低着头,一副认命相,不说话。

又转头问林若言,林若言面无表情,只说了句,没看到。韩悠日骂了句脏话,自己上了顶楼。走了进去,打开灯。四下查看下,发现,他的安心,正躺在最里间的床上,睡的很香。

“你还真是头猪。这种时候,都能睡得着?”韩悠日看着这日思夜想的脸,轻轻的摸索着。低头深深的吻了一下,然后,抱起熟睡的安心,下楼了。

安心好几天没睡了。她不是没心,而是她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所以,她不再紧张了,一放松,也就沉沉的睡去了。

当她感觉有人抱起自己的时候,她依然紧闭着眼睛,没有醒,因为,如果现在醒来,她怕韩悠日又会不顾她的颜面,当众责罚她。她害怕,也不怕。生活,难道又回到起点了?

面对

听着韩悠日强键的心跳声,及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安心有点激动,也有点冲动。这个男人,总是让她莫名心跳。

紧闭着眼睛,任由韩悠日把她抱进车箱,依然紧闭眼睛,尽量让呼吸均匀。

她怕,但也很期待。离开他的日子里,偶尔在夜半无人时,这男人老是出现在她的脑子中,安心承认,自己真的很想他。可想到他之前对自己做的种种,安心还是有点恨,有点怕,有点讨厌他。

车子起动,安心依然被抱的很紧,然后,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亲吻,被韩悠日细心的亲吻,旁若无人的亲吻。

“你还真是没良心,说走就走,不抓你就不回来。”韩悠日一边亲一边搂,一边诉说着自己这阵子的相思之情。

安心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是韩悠日在自言自语,还是被人家看穿,自己在装睡。

又是一阵亲吻,安心感觉到他的不安份,一双大手,一双带着他的温度的大手,不停的在自己的身上游走,轻轻扫过安心的各处敏感地带。安心明白,他是故意的。

还是无法忍住,只好小声的呻吟。心里的复杂心情,不知此时应该抗拒,还是应该去迎和。

前面开车的司机,脸有些微红,在一个空间里,听到如此暧昧的声音,做为一个青年男子,又冲动,又好奇,心里害怕他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做出些什么出格的局动,那会让他不安,会让年轻的他,气血上涌,冲动难忍。可做为一个男人,心中又是十二分的期待,后面的两个人能上演一出好看的春宫大戏,安心的美丽的容颜,与性感的身材更是他想目睹的,眼睛不自觉的想往后视镜里偷瞧,可毕竟是经过祝九霄严格训练过的手下,也明白,这是不被允许的,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做为一个专业的司机,更应该做到:非礼勿视。才能保全身家。

韩悠日脸上浮现也一丝冷笑。在他抱起安心的刹那,他就知道,这女人己经醒了。可她一直在装睡,不肯面对自己,韩悠日也不想拆穿。这段日子,他有想过,安心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家出走,会这么狠心的离开他,不顾多年二人相依为命的情谊。

他明白,安心是打不走的,也是骂不走的。这次的出走,完全是因为,自己当着太多外人的面教训了她,伤到了她那本就不多的自尊。安心的自尊心很奇怪。在两个独处时,这东西向来不存在。可一旦有了外人,这东西马上自动跳出。

这是韩悠日在这次安心离家后,总结出来的。这也是安心此生唯一一次的逃离。

总结好自己的错误,韩悠日更多的帮安心总结了一下她的错误。不会轻饶她,是肯定的。不过,韩悠日也不打算让安心养成如莫黎一样的毛病——出走癖。所以,他告诉自己,以后,绝对不要在外人面前惩治她。

手还是不停的游走着,己经触摸到安心□分泌出来的汁液。冷笑中多了些得意。另一只手按了一下车后座旁边的按钮,前座与后座间自动升起一道屏障,这是平时与客户秘谈时,防止前排的司机偷听的装置,如今,用上了。

裉下安心内裤,分开安心的腿,韩悠日把安心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把她的□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食指慢慢的挑弄着她的花心,直到感觉安心体内流出的液体己经浸透了他的长裤,中指毫无预警的直刺进去,换来安心“啊”的一声呼叫,背部马上挺起。安心明白,装睡己是不可能了,必须面对了。

韩悠日见她终于有了大幅度的反应,更加得意。他不喜欢跟一个无意识的人做任何有关于爱情的事儿。

安心挺着脊背,却不敢回头,看着前面专心致致开车的司机,脸上更红。

“……别……,有人,求你。”安心恨自己的没骨气,两人再次见面,刚刚开口,居然说些这样没志气的话。应该跟他谈判或生气一言不发才是啊。

“你能看到他,他却看不到你……想没想我?要不要?”韩悠日贴着安心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垂低声告诉安心,这里,其实很安全。他的手,还在不停的抽动着,安心的身子,也在不停的扭动着。

安心不再说话,再次紧闭了眼睛。其实,她很想,很想。很想要。一个饱经人事的女人,在某些时候,是有生理需要的。以前,夜夜春宵,韩悠日总是会夜夜要她,疼她。而这段日子,虽然很紧张,很心慌,可夜半无人之时,他也总是不知不觉的走入安心的梦乡与脑海。

韩悠日看了看车窗外,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家,这段时间,足够他做一些最近很想做的事情了。

把安心翻转身子抱了过来,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间。两人有了这次离家出走后的第一次坦诚相对。安心己经被他三下两下剥的□,在他面前,光洁得如婴儿一般。

韩悠日双腿间,早己□,细心逗弄了一会她的湿润花心,再不客气,直接把她抱起,刺入自己的□。

安心不可抑制呻吟着,抬高了下巴,发出了浪浪的爱呻。韩悠日结实的臂膀上下翻飞的抱着她柔软的身体,让她一上一下,节奏的律动。车子的隔音效果真的很棒。前方的司机,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可他还是放慢了车速,最后,他不得不把车停靠在路边。因为,他流鼻血了。车子的震动让他明白,后面的两个人,正在做着什么事。他很年轻,所以,他比韩悠日还冲动。

用余光一扫,韩悠日知道车子停靠在路边了,也看到正在清理鼻血的司机,嘴角微微一笑,把安心抱离自己的身体,让安心跪趴在宽敞的车后箱。手指再次调弄着安心的花心,此时的安心,早己恢复了平日里浪荡,嘴里不停的喊着:要,我要。来啊。

“回家再好好伺候你。”韩悠日微笑的帮自己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裤,然后狠狠照着安心的屁股就是一巴掌。把外套盖在安心的屁股上,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拍了拍司机的肩膀:今儿放你半天假,回去吧。

坐进驾驶坐,韩悠日自己开车,上面载着他日思夜想,现在正坐在后箱揉屁股的安心。

安心慢吞吞的穿好衣服,她明白,这是一段小小的前奏,以韩悠日的小心眼来说,是不会轻易的饶了她的。会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的。

莫黎是真的昏了。如果她没晕倒,她一定会求林若言放过西门,就算她知道,西门就是那个害她失去宝宝的原凶,她也不会眼看着西门被折磨的。

林若言一直守在莫黎身边,摸着日思夜想的小脸,又瘦了一圈。本来就不胖,如今,更是瘦的让人看了就可怜。

轻抚着莫黎的脸蛋,上面还有自己的指痕,林若言恨自己,怎么一见面,就要伤她,这样,不是会把她越推越远吗?这样,不是让两个人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吗?林若言不想,他现在想用自己的一切,换来与莫黎曾经的相处方式。希望莫黎还是如以前一样,那么的爱他敬他崇拜他,完完全全的为他而活,完完全全的听他的话。

“我会离婚,一定会。然后,给你你所要的,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我会学会控制我自己,我会学会尊重你。我要让你幸福的,快乐的留在我身边,再也没有离我而去的心思,我们要生很多的孩子,让以前的一切,都成为过往,会慢慢淡的,会慢慢谈的。我要让你不再害怕,不再自怜,让你能抬头挺胸的面对任何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从此与家人翻脸,也会满足你,只要,你能回到从前,把我曾经的那个听话的莫黎还给我。”这些话,他反反复复对自己说了很多次,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面对着莫黎说这些了。可惜,此时的莫黎己经被他那一耳光,打的昏睡过去了。

叹了口气,林若言恼恨自己,为什么把这一切弄的这么糟?当初想让莫黎忍让一下,换来全家的太平,如今……太平没有,莫黎,却己经物是人非了。

楼下的吵闹声,让林若言愤然站起,心里正烦,却有人送上门来,让他泄愤。

小心的帮莫黎掖了掖被子,轻轻的合上房门。林若言告诉自己,不要再去顾及任何人,不然,最终苦痛一生,孤单度日的,将是他自己。

“表哥,你还真有心啊,莫黎那个荡妇,居然真被你找回来了,想夺位,也不用耍这种阴招吧!太恶心了!。”唐灵絮最近的日子,比莫黎好过不到哪儿去。莫黎的心痛,都是林若言无意中造成的。而唐灵絮的心痛,却是被林若言一把一把的明刀子生生捅出来的。好就好在,她比莫黎要坚强的多,可坏也坏在,她比莫黎要坚强的多。

“滚。什么时候洗干净你的嘴,什么时候过来找我。你也知道,要叫我表哥。你这辈子,也只能叫我表哥了。等你嫂子养好了身子,你就撤撤底底的自由了。”林若言把对自己的一腔怒气,却发到了唐絮的身上。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对唐灵絮有失公道,可这唐灵絮却永远要在关键的时候,不知死活的来挑衅,她到底是凭着什么?林若言心中冷笑,论宠爱,莫黎得到的,远比灵絮要多的多,可莫黎永远是一副没地位的小媳妇样,而唐灵絮这位一直住在冷宫里正牌夫人,却无论能不能得到丈夫的怜惜,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正宫娘娘威风相,这些,看在林若言的眼中,全是郁闷。

他爱莫黎,莫黎却总是要逃开他。他不爱唐灵絮,可唐灵絮却缠着他,一丝没有放手的迹象。

“林若言,你再说一遍,让我听清楚!”严亚菲不得不开口,灵絮刚才疯了一样的非拉自己来这里,原来,又是为了莫黎。莫黎可真是她林家的梦魇啊。

“我要离婚。这次,不管什么原因,这婚我离定了。不然,下次出走的,就不是莫黎一个人,还有我。”

“你疯了?外公没告诉过你,为什么不能让离婚吗?你到底要作到什么程度?灵絮是有不足的地方,可做为一个女人,做到灵絮这么容忍,已是不易了。”严亚菲早己被他们小儿女间的乱七八糟的情事,弄的焦头烂额了。她不想插手去管,可看着外甥女的执着与委屈,她又不得不管。莫黎可怜,也可恨。她的这个让人头疼的儿子,最可恨。

“要是莫黎真的不要我了,我就真的疯了。妈,儿子和媳妇,你们随便挑一个。要想双全,那就换个儿子或媳妇吧。我累了,请便。”林若言知道,自己跟这两个女人说理,是说不出理的,况且这事,他好像也不怎么占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好,他下了逐客令。

“林若言,我死也不离婚,看你能把我怎么着!”唐灵絮早就被这些事磨的没了脾气,只是坚持着自己的梦,坚持着自己的爱。

“林若言,只要我活着,莫黎就休想进林家的门。”严亚菲被儿子气的直哆嗦,最近,好像母子一见面,她就得哆嗦一回,若不是今天被灵絮死缠烂打的拉过来,她其实,一直在躲避着儿子。她的老公很爱她,所以,她不想死的过早,特别是被自己唯一的儿子气死,这说法,实在不好听。

“哼,那我就带着莫黎死到外面去。让你们眼不见心不烦。这烂摊子,我比你们还讨厌它。”林若言歪坐在沙发上,双腿搭在茶几上,不看她们,自顾自的吸着烟,喝着酒,慢条斯理的样子,十分惹人生气。

严亚菲弱是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上前死死的捏住儿子的脖子,不停的摇晃,嘴里喊着:你想气死我吗?你想气死我吗?

“您老还是掐死我吧。”林若言对母亲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说了一句认命的话。无赖相十足,让严亚菲更加生气,却终是不舍真的掐死自己唯一的儿子。

唐灵絮冷哼一声,看了看楼上,大声的扔下一句话:“莫黎,你想嫁他,除非踏着我的尸首穿婚纱!”然后转身离开这座毫宅,这座她梦寐以求能与林若言朝夕相处的家。可惜,这终究是梦,而这梦,林若言看来是不想让她圆了。

林若言抬脚踹了一脚茶几,茶几应声倒地,杯碗落地,开出片片瓷花。他明白,唐灵絮是想靠死他一生,那是不可能的。踏着她的尸首又怎样?如果有必要,他会让这一天,马上来临。没错,他快疯了,快被这些女人逼疯了。

爱情的魔力

安心想过很多种被韩悠日折磨的方式。韩悠日在她心中,是最亲最信的人,但也是最危险的人。

看着韩悠日平静的开着车,一手吸着烟,一手把着方向盘,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一直没有理她。安心的心中,绝没有一丝侥幸心理的存在,她对韩悠日的性格与手段太了解了。韩悠日这次能放过她,那与大白天见到鬼是一样的让人无法置信。

大不了就是挨打挨罚,反正脸面这东西,早就与她无缘了,想到这,安心反倒坦然了。

韩悠日停了车,在后视镜里看到安心麻木不仁,又好像很无畏的样子,轻笑。他明白,安心的心在抵触他,安心的人在逃避他。这是他最不喜欢也最不希望得到的。

打开车门,帮安心整理了一下着装,看着安心如一个布娃娃一样任由他打理着,韩悠日揉了揉她的头,夸了句:“真乖。”

牵着安心的手,把安心领进韩宅,一脸的微笑,任何人都看不出韩悠日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这跟今天之前的韩悠日是判若两人的。今天之前,韩悠日虽然没有暴跳如雷的表现,但每天都是阴阴冷冷的。而今天,他的脸和他的心好像都在笑。

安心低着头,心里盘算着一会这只笑面虎打算怎么折腾自己,打算怎么羞辱自己。而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举动,才能最好最有效的保护到自己。安心是个很实际的女孩子,在知道躲不过去的情况下,就绝不会再去当鸵鸟,她要为自己找到一条最有利的出路。

“进去休息一下吧,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一会进去陪你。这几天受苦了。”韩悠日低头轻吻安心,不避讳任何人,宠爱之色,溢于颜表。

安心的心中更加的突突跳个不停。搞不清韩悠日这是在干嘛。平日里总是跟她板着一张脸,除了在床上温存的时候能赏给她一点笑脸外,其实时间,大多是板着一张冷脸,就算是笑,在安心眼里,那也是一种冷笑,阴笑,充满算计的笑。而今日,在韩悠日的脸上,安心看到了宠爱的笑容!!

“嗯?!”安心一脸诧异之色一点也没打算瞒他,满脸的狐疑,应了一声。转身就跑进韩悠日的卧室。在她看来,很自然的认定,那间卧室就是她的房间。在她的生命里,根本就是从里到外都认定韩悠日的。

韩悠日看着安心跑进房间,脸上的笑渐渐凝固,站在那里思虑如云。他要留住安心,要让安心真正安心的留在他身边。其它的,都不重要。

两个人。卧室里的安心,窝在床上,已经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叹了一口气,安心对自己说:识实物者为俊杰。

从小到大,只要犯到了韩悠日立下的规矩,轻则被罚站罚跪,重则就是一顿鞭子或藤条,安心早就在这种生活环境中,学会了险中求生。在韩悠日怒气最旺的时候,主动讨罚讨打,这样,他会看在她懂事乖巧的份上少罚轻打。

客厅里的韩悠日眼睛看着财经报道,心神早就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从小到大,他对安心的好像大多数时间都是不理不睬。但那只是表面。他是男人,她是女孩。韩悠日老是在心里觉得自己跟安心的相处有那么些怪怪的感觉。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父不父,兄不兄,随着安心越长越大,反倒多了很多暧昧的感觉。他心里是有她的。不然怎么会带着她去英国,一住就是好多年,不管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有多不方便,也不曾动过遗弃她的心思。不然怎么会为了她屡次与姐姐过不去,最后甚至不惜玩弄心机把姐姐弄出国去,只为从此安心可以轻松的留在他身边,天天能开心,能不被打扰的幸福生活着。不然,当年又怎么会为了她弃父母亲人于不顾,再次远走英国,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韩悠日的脑海里。

这次安心的出走,表面上,他很平静,就算是愤怒,也只会让人感觉,他只是一个丢了孩子的父亲,着急生气罢了。可他自己明白,安心出逃了这件事,对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真的无法正常生活下去,意味着,他什么也干不下去,什么也无法提起他的精神,意味着,他居然被人抛弃了。

佣人摆好了碗筷,过来请韩悠日用餐,他从沉思与回忆中回过神来。轻笑一声,他明白,自已输了。输给一个喜欢撒谎尿屁的臭丫头了。让他受不了的是,那个臭丫头,连手段都不需要用一下,甚至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他的心已经被她紧紧的抓住了下去了。

轻扣了两下门,韩悠日站在门口,用自己都感到诧异的温柔声音问安心:“安心,我可以进去吗?”问完这话,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呆愣在那里,都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真的有存在过。

安心还窝在床上,把脱的精光的自己围在被子里,愣在那里,脑袋有点不听使唤。

韩悠日在门外站了一小会,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真的很奇怪。他进安心的房间,就如进入安心的身体一样方便,那是他的专有权力,安心也一向都是他的一样私有物罢了。

轻轻推门,安心是从来不会把他锁在门外的。不管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委屈的时候,她会趴在床上哭,以表达自己的委屈。愤怒的时候,安心会在他进入房间的刹那猛的冲过来,用自己柔软的身体去撞他,再用愤怒的眼神来告诉他,她有多愤怒。但从来不会用一道门隔开两个人。

四目相对,好像有什么改变。

“吃饭了。”韩悠日声音异样的平静。心里却不怎么平静,他心里是有很多打算的,打算抓回来后臭揍一顿,然后狠狠的罚她,打到她告饶,罚到她这辈子也不敢离开他为止。可今天一见到安心,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样东西在悸动,是他的心,他的心告诉他,它又活过来了,又有精神了。

“啊。”安心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在怀疑,韩悠日要么是在跟她玩什么战术。要么就是干脆被她气的傻掉了。

韩悠日站在那里,看她不动,以为她心里又有什么不甘心,不情愿。会不会是因为上次在众人面前打了她,让她不好意思见人?

“怎么不动弹?”韩悠日脸上带着微笑,一种充满歉意的微笑。

“哦。”安心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还是痛快些的好,也许他今天心情好。也许他是真的心疼自己这阵子的苦累,所以打算先喂饱养肥,再一刀杀了吃肉吧。

韩悠日站在那里,看直了眼。

看着混身□的安心,钻出被窝,大大方方的穿着衣服,还一脸无所谓的望着他。韩悠日此时,是真的明白,什么叫做哭笑不得了。摇着头,嘴里发出阵阵低笑。

“干嘛这么看我?我以为你很生气嘛,以为你要打我解气嘛。所以我很配和啊,不等你说,就把自己准备好了给你打。”安心一边穿着袜子一边看着站在旁边满脸奇怪表情的韩悠日。看来,他心情不是那么差。

韩悠日听她说这话,当场放声大笑。笑的安心也跟着傻笑。笑的他自己有点心疼,心疼安心。一个小姑娘,从小就被自己虐待着养大,还一脸幸福的样子接受着他的随时施虐。而他自己居然还以一副救世主的样子自居,好像在施恩给人家。

“这次,对不起。”笑过以后,韩悠日又说出了让两个人同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话。

安心这回感觉到了。韩悠日这回,好像确实跟以往有些不同了。

“你……你叫啥?”安心怀疑韩悠日是不是也如她一样,有个双胞胎,有个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兄弟。要不然,怎么会忽然变了。

“我在饭厅等你,快点。”韩悠日也有点受不了自己。

安心如坠云中。刚才,在车里,韩悠日还是如以往一样,对她予取予求,毫不怜悯。而回到了家,怎么就这么的天差地别???

饭吃的很慢。也很怪。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奇怪。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韩家大少爷,有多关心这个刚刚离家出走被抓回的女孩。

安心告诉自己,以不变,应万变。韩悠日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失了心,不能失了安心。

回到房间,安心觉得,韩悠日是在帮自己找回失去的面子,不然,怎么会当着那么多的佣人面前,对自己那么的宠爱有加。一会帮自己夹菜,一会为自己添汤。

韩悠日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走了出来,如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靠在床上,搂住一身僵硬的安心。

“怎么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这样,我很害怕!”安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承认,她一直都在提心吊胆,韩悠日会轻饶她,那是做梦!!

“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背叛我。你还是我的小安心。什么也没变,什么也没发生。”韩悠日冷下脸来,一字一句的对安心说着。这是他唯一能饶了安心的借口。

安心看着此时的韩悠日,真不敢相信,韩悠日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也只能欺骗自己一次。别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思。”韩悠日语气很严肃,脸上却是淡淡的笑。

“……好!”安心心里在唱歌。这顿皮肉之苦,应该算是逃过了吧。

韩悠日用余光也能看到安心脸上的庆幸与偷笑。他甚至感觉,安心的头发都在笑。她在庆幸什么?她在笑什么?庆幸自己可以逃过这关了?还是笑他已经无力的沉沦。

……

清晨,把自己泡在浴池里的安心终于明白了。韩悠日怎么会那么大度的当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换了一种方法折磨自己罢了。以前,是皮带加棍棒。现在,他换了武器,他用他自己在疯狂的折磨别人罢了。

韩悠日已经累的不想动弹了。他承认,他没有那么大度。这一个晚上,他强迫安心□,做了很多次。他要补偿,他在补偿他自己。算着安心出走的日子,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他自己已经累得做不动了。

安心几乎是爬进浴池的。她必须把自己清洗一下,她不知道自己的体内,撒下了多少韩悠日的种子。

韩悠日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在浴室里,把已经熟睡的安心抱到床上。看着安心疲惫的脸。韩悠日的手停留在安心白晰的脖子上。是的,他想掐死她。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如此抓住自己的心,如此控制着自己的情与欲。

可他终究是下不了手的,顺着长颈,滑了下去。手轻轻抚弄着安心的丰胸。白嫩而柔软。慢慢下移,他很累,可他必需让自己更累。他在来回拉扯着自己的思绪,他在不停的问着自己,怎么会让一个女孩,如此抓住自己的心?

一切,都变了。

安心终于感觉到,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处的微妙之处了。不再是以往的命令与听从,而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尊重与体贴。

林若言终于打开了莫黎的心扉。莫黎与他在一起,也终于可以有说又有笑了。时间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能改变一切。能淡化一切。

莫黎比以前更内向了些,但她现在,又可以接受林若言了。可以在林若言想要的时候,把自己奉上。一个女人,如果在身体上,真正无愿无悔的奉献给一个男人,那么,她的心,也早就是那男人的囊中之物了。

林若言的离婚办的风风火火。不听任何人的劝说,不买任何人的帐。就如他那天说的,儿子或媳妇,你们只能选一个。林森与严亚菲,当然只能选儿子。不管嘴上怎么骂儿子不懂事,不明理,不仁义,可心里,儿子再坏,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媳妇再好,终究也只是一个熟悉一些的女人罢了。

唐灵絮从开始的哭闹,到后来的哭求,到最后的绝望,一点一滴都看在莫黎的眼睛里。她很同情,可她心里被林若言重燃起来的爱火,在不停的烧着她,不停的告诉她,她的机会来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她的林太太了,做林若言的太太,是她从小的梦想。

当林若言把结婚证书摆在莫黎的眼前。莫黎的脑中是空白的。这么多年的噩梦,真的过去了吗?他们,真的要重新开始了吗?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只要他和她,再无第二个她了吗?

“莫黎,好好休息一阵子,然后,我要为我们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我要补偿你。偿还你这几年来的隐忍与委屈。”林若言手臂做枕,躺在顶楼沙滩椅上。

“要是,我们的孩子……还在,就好了。”莫黎低着头,她还是有怨恨。她还是有不甘。

“忘了吧,我们以后,还会有的。会有很多的孩子。”林若言的心,也并不轻松。唐灵絮的泪,还在他脑海中。

“忘了?我会努力忘了的。”莫黎以为自己会开心,会高兴,会兴奋的跳起来,可她没有。她的心,苦苦的。

唐灵絮的眼睛肿了,是哭的。妈妈与姨妈都陪在自己身边。现在,只能叫姨妈了,不再是她的婆婆了。想到这,唐灵絮的眼泪,又再次涌出。

一个月了,灵絮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她不想这样,她想让自己看开些。可每天看到电视里大幅的报导着本市名流正热火朝天的准备着月底的婚礼,她就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手里的任何东西,去结束这一切。唐家的电视机,这一个月来被砸烂了若干台。每次,她都对自己说,再不看电视这破东西,可每次,她又总是忍不住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伤害了她得到幸福,真的能长久吗?她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那莫黎难道就真的能幸运的从此幸福的与王子生活一生吗?

她不信,坏女人,总会有报应的。她不甘,她一心一意的在做一个好妻子,好媳妇,为什么最后换来的下场如此可悲。与她刚刚离婚一个月的丈夫,正热火朝天的张罗着与另一个女人的婚礼。

“我恨你们!!”四个字,在灵絮齿间飞出。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不会让自己就这么白白受伤!虽然,她爱他,他不爱她本身并没有错。可是,她爱他,他不爱她却是一种难以愈合的伤。

第63章

不管唐灵絮如何不情愿,不管林若言的外公如何叹气阻止,这回,林若言是下了狠心的。

在家人与莫离之间,林若言承认,自己很不孝。为了他的爱情,他选择回避所有人,他是一个外表很刚强的男人,其实,他的世界很简单,只要可以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片挡风遮雨的地方,只要可以天天看到她就足够了。

送走了刚刚轰炸过他的所谓亲人们,林若言很愧疚。

母亲的伤心与外公的失望他都看在眼里,姨妈的以死相逼他也不是不上心。而现在,唐灵絮以一个弃妇的身份天天向各大媒体诉着自己的可怜与可悲,赢来了无数同情,让林若言成为一个无情无义的花心前夫,让莫黎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二奶情妇。

所有的一切,铺天盖地砸向林若言,林若言一个人强撑着,把莫黎完全封闭他费尽心机营造出来的温馨家园中。

这一切,都比不过他的莫黎。他想对所有人大喊,其实,他很宅,他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宅男。守着他的老婆孩子过着平平淡淡的一生就好,他的老婆本来就应该是莫黎,真正的第三者是现在天天喊冤的唐灵絮才对,只是现在,他无心再辩,无论如何唐灵絮这个弃妇之名,确实是拜他所赐。

他身上一直有很重的担子,他的父母把一生的事业寄予他。他的外公把自己未能完成的事业也想在他身上得以延续。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头痛,让他束手束脚。只是,一个莫黎,一个小小的莫黎让他以往的天平撤底动摇了。

曾几何时,他以为,他只要费点心神就可以安排好这个天平。让每个人都得到应得的,让灵絮得到名份,让亲人得到安慰,他会把他所有的爱只给莫黎一人。他以为,这天平会维持得住。他以为时间会让所有习惯这一切。

可他错了,女人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如水,可以如潺潺的小溪,也可以如汹涌的大海。柔情似水,可以让人温暖如春,也可以让人如置冰窖。

唐灵絮可以假意安顺。他那一直柔顺如羊的莫黎却无法平静渡日了。

莫黎很傻,莫黎很笨,也可以说莫黎很白痴,可就是这么笨,这么傻,这么白痴的小莫黎,却从头到尾都在影响着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一切。

孩子没了,已经让莫黎濒临崩溃了,他不能让莫黎慢慢的侵吞掉自我,最后真正的把他遗忘。父母亲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慢慢找回,可他的莫黎,失去了,怕再找回来的,已不是曾经的那个莫黎的了。

所以,连犹豫都不曾犹豫,这次的林若言,下了狠心,给莫黎一切她所要的,她也应当应份早就该得的那个名份。他要迎娶莫黎做他的妻子了。

期待婚礼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莫黎自己。在得到林若言的再三保证与无微不至的关心呵护后,莫黎还是原谅了他。或者说,莫黎也在进行一场豪赌,她拿自己鲜活的生命,在赌自己的后半生。

当一个女人的全部幸福只是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么,她注定只能大喜或大悲。终生无法真正的平淡如水了。

莫黎很压抑,一直以来,她都是压抑着自己的所有在生活。不哭,不闹不发脾气。她只能做一个只会笑的承欢娃娃。如今,她奋起了,她发现,林若言居然妥协了。从以前的大力打压,到现在的只能妥协,莫黎心底五味杂全。

失去一个孩子的代价,是得到了林若言的亲口应允的婚姻,并且马上就要实施。这让她雀悦,可不管如何喜悦,却终是无法真正的开怀。拿孩子换来的幸福,能真的幸福下去吗?

静静的坐在卧室的化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已恢复了红润,这些日子来,又被林若言养的胖了些,圆润了许多。楼下的纷争,她已经麻木。这次回来后,这个家显然不再平静。因为她,她很明白,这一切的纷争,都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她。

从一个见不得人,却硬是被林若言推到人前的情妇。到如今终于打挎了林家的正牌少奶奶,要上位的预备少奶奶,莫黎有点瞧不起自己。但想到她终于可以一生一世的明正言顺的守着她的若言哥哥过一辈子了,喜还是大于悲的。

敲门的声音,让莫黎收拾了心神。林若言的轻喊“莫黎”的声音,让莫黎的心甜苦交加。甜的是林若言已经开始慢慢在学习如何尊重她,正视她了。苦的是,两人之间,总是觉得比从前少了些什么,有那么一丝丝的生疏了。

林若言推门进入,看着莫黎发呆的坐在那里,走上前去轻轻抱起,送到床上,前几个月的折腾,让莫黎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娇弱,还要弱不禁风,帮她披了条毯子在身上,陪她拥坐在床上。

“明天,不管有没有人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的婚礼都会正式举行。”

林若言心中是有担忧的。他这么说其实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唐灵絮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灵絮不可怕,可怕的是灵絮身后的外公。在外公的支持下,不知道唐灵絮会做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今天,父母亲人来了很多,都在劝他三思后行,不要为了一个女人伤害了所有亲人的心。他只是回了一句:伤心总比伤命强。莫黎是我的命。

莫黎偎在他怀中一言不发。

林若言紧抱着怀中的莫黎,无奈的叹息。伤了所有亲情得到的婚姻,他没有信心,却必须做出一份很有信心的样子走下去,他不能失去莫黎。

不知几时入的睡,睁开眼睛,已是下午六点多了,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四目再次相对,莫黎眼中是期盼,林若言眼中是担忧。

“莫黎,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记得只要站在我身边,跟在我身后就好。”林若言的担忧之情尽在眼底。他想让莫黎幸福,却发现,这条路怎么就那么不平坦,哪来的那么多坑坑与洼洼。

“嗯。能发生什么事?”莫黎小声反问。她明白,唐灵絮当初是不情愿离的婚,也明白,自己的婚姻是不受人祝福的,可是,事以至此,林若言已经拔开了所有人的阻拦,铁了心的要娶她,别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吗?

“我太紧张了,只是怕万一。没事当然最好,我下去看看,一会韩悠日带着安心也该过来了,你再休息一会。他们来了,我让人喊你”看了看时钟,想着安心也该快到了。

安心是林若言特别邀请的。做为莫黎伴娘的最好人选,林若言已经学会如何分辫姐妹二人了。其实不难,只要心不乱,平心静气下,是认不错的。最怕的就是他把莫黎弄丢了以后,在心乱如麻的情况下,错认是无法避免的。而安心的刁钻他是见识过的,他完全相信,有安心陪在莫黎身边,所有人都会眼晕头更晕

换了衣服,走下楼去,林若言呆坐看着玻璃门外的一切。幸福是幸福,看到莫黎幸福,就足以让他幸福了,可这幸福总是掺杂了些东西让他无法一心一意的享受他的幸福。

莫黎缩进被子,看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心里却越来越亮堂。婚姻会让她觉得很安全。

安心越来越牛了。她发现韩悠日现在越来越“怕”她了。虽然表面上还是冷脸冷色,可是行动上却非常的“听话”。

坐在车上,安心享受着她的重金属音乐,这在以前,是不被允许的。在韩悠日的车上,只能听到些乡村音乐或纯中国的器乐。

随着音乐,安心惦着脚,摆着挎,摇着胳膊轻点着头。这在以前,也是不被允许的。在韩悠日的视野里,只允许安份服贴的安心出现,这种没有正形的形态是不可以入得他老人家的眼的。

“从你听的音乐与你的表现中,可以看出,你这人的品味实在不怎么样。”韩悠日努力让自己的提的意见尽量听起来委婉些。

“哈,你当我很没品就好了。”安心不再乎,还是一副陶醉样。

偷眼瞄他,看他一脸不屑却也无奈的样子,安心很有成就感。不知这男人会不会从此以后变了性子。最好一辈子做这种闷骚型的男人,也不要以前那种沾火就能烧死她,沾水就能淹死她的阴险型的男人了。

韩悠日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他不发火,是因为这事不值得他发火。安心不在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换人。可是,在形形色色的女人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安心。

比安心美的漂亮的有很多,比安心身材好的也有,比安心还刁钻难驯的也不少。比安心温顺可人的更是比比皆是。可是,没有一个比安心真。安心在他面前是最真实也是最安全的。相较于安心在他身上得到的安全感,其实,现在的安心,也同样让他觉得很安全。一个自己一直带在身边养在身边的女人,怎么说,也比外面的野女人安全得多。更何况像是安心这种已被他从里到外一一查了个遍的女人。了若指掌,却还是充满了吸引力。

积于这些,韩悠日打算对安心开始实行怀柔政策。暂时需稳住她已经开始动摇的心。一点点给她些甜头,让她重心对自己死心塌地。直到她真正的爱上自己。那么,失了心给他的裘安心,一辈子就只能真真正正的乞求他才能得到安心了。

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的韩悠日,其实也明白,这实在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他的心,比她沦陷的要早的多。闭着眼睛,只能哀叹,爱情这玩意儿,能让人不知不觉无法抗拒的陷进去。可陷进去容易,拔出太难。只要拉着那个人,一起深陷,终身别想自拔。

终究还是被安心摇的头晕,韩悠日咬着牙,心里警告着自己。要温柔。

一手捞过安心,忍住把她剥光臭揍一顿的想法,把她搂到怀里,深情的注视了一会,低头吻上她红艳得如刚吃了死孩子一般的嘴唇。

一顿狂吻后,韩悠日满意的看着娇喘的安心与她那已乱作一团的妆容。这妆实在不适合在半夜出现。不知是不是安心为了考验韩悠日的定力与耐力,这些日子,总是喜欢做些韩悠日不喜欢的事情来与他做对。

“你搞乱我的妆了,一会我还要见人呢!”安心平息过后,对着小镜子皱起眉来。

“你不化妆更漂亮。天然的美,是别人抢都抢不来的。”韩悠日微笑如绅士。他觉得有必要教一下安心,什么叫真正的美。

“是吗?”安心满脸狐疑,却停止往自己的脸上抹东抹西。

“化妆品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你还年轻。等到了需要它们的年纪,再抹不迟。”韩悠日改变了策略。假装不在意的提着建议,语气温暖如春。好像只是一个旁观人的好心建议。

“哦那什么样的年纪需要化妆呢?”安心好奇的问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女人的化妆品有了兴趣。这跟以前的他完全不同了啊。以前的他,非常讨厌她化妆,心情好的时候,会押送着她去洗手间冲光洗净。心情不好的时候嘛……安心打了个冷颤。

“到你人老珠黄,我不要你的时候。”韩悠日再次拉过安心,让她头枕着他的腿,掐了掐她嫩嫩的脸,顺手把她吓死人的眼线弄花。

“讨厌。”安心娇叫一声,却也老实的认他搂着抱着。

到了林家的时候,安心已经素头素脸。连口红都被湿巾擦拭得干干净净了。

林若言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与韩悠日并肩的时候,居然会有一种依赖的感觉。是的,明天,他的婚礼,需要韩悠日帮他坐一下阵才行。有些时候,化敌为友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一刹那的决定。而好友成敌,也只是一瞬间一刹那就可以变更的。

第64章

安心不得不说,自己很眼红。

看着姐姐一脸幸福任人装扮着。姐姐白晰的肤色在洁白的婚纱的映衬下,更显清灵。

“莫黎,你真美。”安心真心赞叹。想着在这世上,莫黎跟自己是唯一同父同父母的亲姐妹,身心相连的亲密是别人无法替代的。而今,莫黎马上就要走入人生的另一个开端了,幸福的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了。安心想着自己的眼下的处境,不由唏嘘。

莫黎的梦想,是嫁给林若言,一生一世为他的妻子,就已满足。

安心呢,她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嫁给韩悠日吗?这好像是理所应当的。虽然没有什么仪式,没有什么承诺,可是韩悠日一直以她的男人自居,而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给了韩悠日,可是,好像真的没有婚约,两人之间无论多亲密,也只是情人一对罢了。

安心发着呆,想着自己终有一日也会与韩悠日走一这一步吧。幸福吗?安心脑袋里乱做一团。

一切按着即定的程序在一步一步的进行着。

韩悠日独坐一桌,有点自嘲。他居然是做为莫黎娘家的一方,独坐一桌。冷冷清清,却威严无比。

冷眼看着林家的亲友带着鄙视和挑衅的眼神看向他,又被他身后的阵势逼得一一收回利刃。也明白了林若言让他带些人过来的用意了。一是为了充场面,二是为了稳住今天的这场不被人祝福的婚礼吧。

闲言闲语中,已然明白,莫黎的婚礼,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看来,林若言的心太急了,还没有肃清内乱,就忙着对外公布莫黎的身份了。韩悠日为莫黎不值。这么好的女孩,怎么就这么个衰命。

当安心挽着莫黎齐步入礼堂的时候,莫黎眼中,只有林若言,无视其它。可安心精灵如猴,能感觉到这平静下,隐藏的波滔。这平静有多么不平静。

侧眼找寻着韩悠日,看着韩悠日脸上的笑容,安心明白,自己的猜侧绝对没错。韩悠日脸上的那抹笑掩饰不了他眼底的戒备。他在戒备谁?

林若言已经安排了所有人在外阻挡着记者的进入。婚礼是他答应给莫黎的,不管它会碍了多少的眼,他依然会给。从今以后,他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想再负莫黎一分一毫了。

莫黎并肩与林若言站在前台,幸福的听着婚礼主持人对他们的祝福,看着各色来宾。每个人的脸上的神色,让莫黎的心开始没底了。

林若言的亲属全部到场。但是神色肃穆,如参加葬礼。给莫黎微笑的是林若言的一些旧时好友。可这微笑里面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纯粹。好像都在担忧着什么。

还有很多很多张如看戏一般的脸庞,让莫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莫黎的焦燥,林若言能感觉到。这些日子来,他每天面对这些,早已习惯。轻拍着莫黎的手,低头在莫黎耳边轻语安慰。

“别怕,很快就会过去。过了今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林若言的太太叫莫黎了。”林若言给莫黎一个微笑,看着娇柔的莫黎,心里又没了底气。懦弱如她,能否过得了这一关。那么多冷眼,那么多阴招都等着莫黎一一来接呢。她,能接得住吗?

“我明白。他们还是无法接受我,对吗?”莫黎有些呕的慌。虽然,早就明白自己的婚礼是林若言使用强硬手段逼出来的,虽然早就能想到,不会受到大家的祝福。但真的到了这一天,在自己的婚礼上,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却个个都哭丧着,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受用的事情。

“你嫁的人是我,管他们做什么,做好你自己的事,别的,什么也不用你操心。”

林若言用同样的冷眼扫视着自己的一众亲属。搂着莫黎的手更加有力。因为,所有冷眼嘲讽及张张等着看笑话的脸,让他更加坚定,怀里这个女人,是多么需要他的保护。

莫黎不在说话,却也没有初时的窃喜与轻松了。

肃穆的婚礼,洁白的婚纱,怎么感觉都只有不搭调三个字可以形容。

女人原本幸福的脸上,多了些彷徨。男人原本淡然的的脸上,更多了些死拼的坚定。

宾客们不敢笑闹不敢喧哗,因为这场喜宴实在如鸿门宴一样,不得不赴,可也只能食不下咽了。

女方的娘家人孤单单的独坐一桌。自斟自饮,可身后的黑色调架势,也是跟喜宴格外的不搭调。

唯一能让来宾感到轻松些的,就是新娘旁边站的那个跟新娘几乎一模一样的伴娘。

安心很想活跃一下气氛,可那该死的林若言好像跟本不领情。上前握着姐姐的手,却发现,姐姐的手心全是汗。

“林若言,你们这是婚礼还是葬礼?”安心真遗憾自己第一次给人家当伴娘,居然当的这么压抑。

心直口快得到的是莫黎偷偷狠拧了她一把与林若言警告的瞪了她半天。

林若言冷哼一声恢复常态,引着莫黎来到父母身边敬酒,只要父母喝下这杯酒,今天的婚礼就算成功了一伴,其它亲友看到父母的妥协,也犯不着去计较他林家媳妇是姓唐还是姓莫了。

没有先敬外公外婆而是先敬了父母这做法,让亲友席中发出一阵阵唏嘘之声。

林若言的外公在林严两家,那都是有相当份量的。就连林姓家族其它人家伴个婚丧嫁聚,都会以严老爷子为最尊,只要他到场,都是把他尊得比天高。可如今,在自己外孙的婚宴上,却被故意冷了场,面子委实下不来。

严亚菲当场冷了脸,不安的看向父母。并拿眼神提醒与恳求着儿子。

林森有点哭笑不得。自从娶了严亚菲,自己的黑道出身,就一直不怎么受岳父的待见。如今,在儿子的婚礼上,儿子明显在排挤着岳父,用意很明显。这是林家的事,严家的人,最好少插手。而林家如今的大家长,却只有林森一个人。林森在莫黎的问题上,一直保持着中立。儿子的企图太明显了,林森不忍拒绝。

严老爷子咬着牙坐在那里,鼻子如果能动,怕早是气歪了。老伴紧紧的握着他颤抖的手,试图平抚他的怒气。

林森已接过莫黎敬的酒,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睛直盯着林森的手,又从林森的手转移到林若言坚定的脸上,再从林若言坚定的脸上飞跃到严老爷子铁青的脸上。如戏剧一般,看着三人的表情定格。

林森的硬着头皮仰头喝下杯中喜酒,递了个偷偷备好的红包给莫黎。而莫黎此时正尴尬的看着婆婆严亚菲。

林森轻轻捏了捏妻子的手。轻声在她耳边诉说着:别为难咱儿子了。

此话一说,严亚菲情动眼也红了。是啊,一直以来,不管严家怎么闹腾,都是儿子一个人站出来独挡,把莫黎藏的好好的。自己这是在难为谁?难为媳妇?不,是在难为自己的儿子啊,看着儿子疲惫的脸上,异常的坚定,她眼泪落下。

“妈,对不起。”林若言轻轻的四个字,让严亚菲当场把持不住,哭出声响。

看了一眼父母,同样说出四个字:“爸,对不起。”

严亚菲含着泪接过酒杯,林若言与林森同时轻吐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莫黎感激的看着公公婆婆,宾客见此情况也不好再摆着一张臭脸了,场面有点缓和了。

安心早如蝴蝶一样,飞到韩悠日身边坐下。两人独用一桌大餐,也是不错的享受。林氏夫妇喝下媳妇敬的酒,就代表林家已接受了这个新任儿媳妇,那么,其它众人,也没有立场再拒绝莫黎了。莫黎的娘家人,当然不能冷落。马上有擅长交际的来到韩悠日这桌,主动与之攀谈。

韩悠日圆滑如泥鳅,几句话下来,更让所有人重新对莫黎有了评估。

原来,这新任的林家少奶奶,也并不是毫无根基可言,原来,人家还有房近亲,根基财富,权力势力只比唐灵絮强,不比唐灵絮差。

与新娘长的一模一样的伴娘安心,引来了更多人的观注。安心是个出了句的人来疯,看着一群刚才还装模做样的势力小人现在主动来找自己攀谈,神色中的恭敬之意,让安心不屑,却也上来耍弄之心。碍着韩悠日就坐在一边,不敢太过,只是说女人闲话家常一般,不着痕迹的帮姐姐正名。

严老爷子不愧是久战官场的人物。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气之下愤而离去,而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言语。一张老脸上,全是笑容,如一个慈祥的老爷爷。倒是身边的老伴,一脸焦虑,瞒不了众人。

林若言的心还在吊着,外公这一关不过,他跟莫黎就无安宁可言。领着莫黎挨个敬了酒,最后,看着坐在那里冲自己微笑的外公,林若言苦笑对望。本指望着把老爷子气走便是,哪知,老爷子是金钢不坏之身,气不走。

领着莫黎向外公走去,所有人再次屏住呼吸,刚才等着看好戏的人,又打起了精神。

莫黎在哆嗦。林若言搂着她腰,低头耳语着,以示亲密宠爱的同时,也向所有人召示着莫黎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莫黎,外公是我最敬重的人,在我心中,外公跟你都如我的发肤一样,紧密相连,缺一不可,最后这杯酒,我们一起敬外公外婆,感谢外公从小到大对我的栽培,也要感谢外公为你破了例,接受了你,跪下。”林若言拉着莫黎齐齐跪在严老爷子面前,面带微笑,如一个乖孙。

严亚菲有点激动,没想到儿子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谦卑的对待自己的老父亲。这应该补足了父亲的面子吧。

严老爷子淡笑不语,后面的老伴一直催促着他快点接过,可他心里真的很乱。接是不接?接,就等于自己认输了。不接,就等于要公开与外孙撕破脸,让外人白捡了笑话去。

一片沉静下,看着老爷子慢慢接过酒杯,所有人的心都松了下来。莫黎笑意满脸,感激的看着面前的老人,觉得事情越来越顺利了,觉得幸福应该就在前方了。

严老爷子心中对莫黎说了对不起三个字。这女孩儿真的很不错。一直一心一意的跟着林若言。

论模样,论资质,论才德都不输给灵絮,可是,灵絮能给若言的,却是这丫头一辈子都望陈莫及的。小儿女之间的情啊爱啊,现在看来,可以拿生命去拼,可若干年后,才会明白,男人一生,当然是事业最重。想到此处,他只能狠下心来,对莫黎的抱歉是因为,这女孩马上就要被他害得终生无颜见人,只有一死才能逃脱世人的不屑眼光了。

“若言啊,外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严老爷子精况的眼神望身林若言。小子,你今天对我如此不尊,我当然也得给你点苦头吃了。今天,外公还要教你,什么叫一击必中。

这一击必中,当然要击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了。因为,他要击的人表面是莫黎,其实,是他与林若言之间的战争。暗战下,被牺牲掉的炮灰却是那可怜的莫黎。

幸福的距离

莫黎满怀期待的看着林若言的外公,她知道,外公对于林若言来讲,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林若言曾经的一种信仰。所以,她想让外公喜欢她,接受她,她也会做一个最懂事,最知感恩的好媳妇来回报所有的人,这所有的人里面包括那个给她腾地方的唐灵絮。她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她希望最后能是大团圆的结局。

外公看着莫黎,脸上全是慈爱的笑容。这笑容让林若言有了防备。林若言明白,外公也许会迫于无奈接受这杯酒,虽然对这点,他并不抱太大的信心。但他绝不相信,外公会真的接受莫黎。外公的思想已经根思且蒂固,轻易不会更改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婚后还要跟外公战一战的准备,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今天他们的婚礼侥幸成功,外公也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想尽方法让他们离婚的。

林若言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外公,而外公的眼里却只看莫黎,在外公那笑容可掬的脸上,林若言看得心惊胆颤。

“莫黎啊,你何德何能可以做我的孙媳妇?”严老爷子看着莫黎充满期待与善意的脸,有丝丝不舍。这个孩子,虽说不是在他身边带大的,但是,这孩子一直陪在林若言身边,照顾着林若言,这些,他都清楚,当然也清楚,他们之间有多少美好的曾经,充满欢笑的以往。一下子抹杀掉,真的有点残忍。

大厅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人明白,今天的戏码,现在应该正式上演了。

莫黎的脸上,有凝固的笑。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她甚至不曾想过,外公真的会当场发难于她。她以为人性都是美好的,她以为,林若言的庇护能让所有人善良的为他们的幸福让出一条路,哪怕有些坎坷崎岖,她会一点点用自己的心去修补去添实。

“外公,您这话可问错人了。您应该问我,有何德有能,可以娶到莫黎。”林若言已经往外渗汗了。

外公的手段,他很清楚。别说莫黎,就算是他林若言,也只能用防不胜防来形容。他斗不过外公,他很清楚,他用的,是一份鱼死网破的必胜之心,可真到鱼死网破之时,他顾虑了。他顾虑的是莫黎,以莫黎的脆弱,怕到时候鱼可以死而后生,网也可以再修补如新,只有莫黎这个可怜的鱼饵会真的不复存在了,就此阵亡了。

“若言啊,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外公怎么会拗着你呢。外公多疼你,你心里没数吗?可是这女孩儿……唉……”严老爷子此时表现的像一个怒其不争哀期不幸,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生的而无能为力的无奈老头一样。

“没错,是真喜欢,不旦喜欢,已经爱到拔不出来的地步了。不管她怎么样,不管任何人对她有多么大的成见,我必娶无疑。您老若真的疼惜儿孙,还是息事宁人吧。”林若言汗流夹背,拉着莫黎冲外公外婆匆忙行了礼,他打算马上结束婚宴,不去管那些礼数与礼节,因为,他已经感到危险这东西,应该离他们不远了。

“拔不出来,你也得给我拔!!!”外公一挥手,酒杯落地,液体喷溅四射如花。鸦雀无声的礼堂内,传来几声女人的惊呼。

外婆的恳求声与严亚菲和林森的规劝声无法阻挡住林若言与外公对立当场的局面。

安心贴在韩悠日身侧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并小声在韩悠日耳边解说着现在发生的一切,把她所知道的前因后果三八的全部道给韩悠日听,韩悠日没有心思听她的小报告,他的眼里,只有林若言的外公,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少的斤两,是不是真如传说中一样深不可量?

所有来宾又来了看热闹的雅兴,有许多想压事儿的,本想劝解两句,不过看这两人如斗法一样,各站一边,互望不语却都面如笑佛眼如利刃,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高根鞋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有节奏的踩踏声音,听起来像是丧钟在鸣。

唐灵絮,毫无意外的出现了。

全身黑色的合体小洋装,头上戴的是一顶异国风格的大沿蒙纱礼帽,黑色的高根鞋,鞋根闪耀着金属的光茫。一身标准的葬礼装服,却也召示着她的野心与不甘。

莫黎笑了。她知道,她跟幸福这东西,根本无缘。在她眼中,所有人都变成了魔鬼。这些人如一个个向她龇着利牙吐着鲜血一样红的舌头来索要她的血液她的灵魂。

“莫黎,踏着我的幸福抢来的婚姻,你真能幸福吗?”唐灵絮觉得现在自己对于莫黎来说,是神圣的。她如死神一样,可以随时宣布莫黎的死期了。

“唐灵絮,不想死的话,滚出去!”林若言已经打算撕破脸来对抗所有人了。

“表哥,就算你已不是我丈夫了,终究还是我的表哥。看着你被这样的一个贱女人欺骗,我心里怎么舍得,又怎么会平静?你可以残忍对我,我却无法坐视别人对你的侮辱”

唐灵絮看着表哥,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让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一起下地狱吧。他们只配留在地狱里受苦。到了那里,他们不会孤单,因为已有人比他们先去一步了。他们已经成功的把曾经阳光曾经对什么都充满信心的灵絮推进了万劫不复永生不得救赎的地狱深渊了。

唐灵絮望了眼莫黎,流露出一丝怜惜但更多的是嘲笑与不屑。轻举素手,曾经的婚戒已失去了它的意义,即使再昂贵,灵絮也不屑得戴在手上了。

玉手落下,划落一地馨香。也散落一地花花绿绿的纸片。

人群中惊呼的,抽气的声音此起彼浮。接下来是如爆炸一样沸腾人声,不可置信的盯着今天的女主角——新娘莫黎。充满怜悯与嘲笑的目光给了林若言。

林若言随意看了一眼,也是呆愣得无法恢复。散落满地的照片,拍的维妙维肖,精致艺术堪称完美。可里面的内容实在不那么雅观。两个纠缠的身体是那么的熟悉的,无可奈何的跳进了他的眼睛。眼睛是红的。有怒更有悲。

莫黎的天空下起了彩色的雪花,雪花不止冰得她混身冷硬无比,更如一个个冰雹一样砸得她面目全非。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是些什么东西?莫黎觉得老天爷在耍弄自己。除了老天爷,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无中生有,居然还弄得有模有样。她不明白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但她明白,这里面的人确实是自己,那个与她演出对手戏的男人,却不是林若言,而是曾经陪伴在她姐妹二人身边的西门。

照片中的自己,让莫黎自己都深爱无比,却也厌恶无比。照片中的她,很安宁。她爱死了那份安宁。不管多么肮脏的淤泥都无法染指的纯洁与安宁。可是照片中的她,又是如此的龌蹉,怎么可以如此不知廉耻的躺在别的男人的身边还一副安然的样子呢?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如此近距离近到毫无遮掩的看到自己的一切呢?又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触碰那具只能归属于林若言的一发一肤呢?

雪花混着雨水是冰冷刺骨的寒意。照片混着莫黎的泪水,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幸福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第66章

人群中炸锅一样的议论声无法惊醒呆立当场的两个人。

林若言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可恨的小纸片上,确确实实印着他的莫黎的身影,而那么肮脏的东西,又让他想作呕。

莫黎的泪水滑过她的脸,脸上的笑意是不自觉的。一切都太可笑了。洁身自爱是什么?她如此自爱,却有如此不堪的下场。

“现在,你来告诉我们,你何德何能,何以嫁给林若言?”唐灵絮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残忍。但她认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莫黎终归是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蠢事后,就应该知道收敛,还有什么资格跟她来抢爱,来夺情。

又是一片寂静,所有人此时想看的是被逼得退宫的正妻如何修理这个不要脸不知廉耻的妄图上位的无耻小三儿的。

没有回答,莫黎无法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她实在答不出来。此时此地,她能做的,只要找一块跟她同样肮脏的大石一头撞死了事。脸上全是呆笑,任泪水湿了自己的妆容。

“这算得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一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居然是从林若言的嘴里发出。

林若言已经哑了嗓子,急火攻心,他的眼睛红红的,他声音哑哑的。他的心冷冷清清是可怜的,但他更为莫黎可悲。他不是不再乎,却不能再此时再乎。莫黎此时如果没了他,还能剩下什么?只怕留下的只有空空的躯壳,心早就伤到醉成千片万片拾都无处可寻了吧。

莫黎抬起头来,看着林若言。眼里的泪更加如海如江如汪洋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这个可怜的新郎。如果这都算不了什么?那么到底什么才叫羞耻,廉耻二字又代表了什么?

他一定是疯了吧?是啊,哪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头脑一定都是受到了刺激吧。自欺欺人也不是这么个欺骗法。

“PS!(数码合成)”林若言此时说不出别的话。他心疼莫黎,却无法让自己去安慰她。他只能帮莫黎和自己找一条活路。

“哈哈哈哈哈哈……外公,你还真没说错,表哥果然是个能狡善辩的人。莫黎这个小狐狸精,也果然把表哥调教得有一手,睁着眼睛说胡话。你能骗得了的,只有你自己吧!”唐灵絮也在笑,笑的很狂妄。笑着再次举起她的双手拍着自己的手掌。

一阵骚乱后,进来几个陌生的脸孔。

一打纸交到灵絮手上,唐灵絮随手一挥。好事之人马上捡起翻阅。

唐灵絮亲手递给林若言一份。林若言麻木的扫了一眼,仰天大笑。眼里射出的精锐,直逼外公。

“是真的又如何?我愿意!她是什么人,她做过什么事,我一清二楚,能怎么样?能代表什么?”林若言看着外公,知道这绝对是蓄谋已久的。虽然不知怎么会这种照片出现,虽然心里也在责怪莫黎怎么能如此不自爱,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与如此歹毒的外公和前妻,他身上的战斗因子被全体点燃,越烧越烈。

“你大度,你高尚,这什么也说明不了。我们只是让你,让所有人看清她的真面目罢了,别无他意。娶与不娶是你的事,嫁与不嫁,是她的事。别激动。先想想你以后要如何站在人前,想想你的威信何存?想想你以后在众人眼中算是什么?想想从今以后需要面对的是多少的唾液吧。”外公平静和蔼的看着林若言,仿佛在哄逗自己的乖孙,像是在说:你别哭也别闹,我只是告诉你吃糖牙齿会长虫虫,吃与不吃,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林若言此时恨的想拔掉这老头的舌头,然后用辣椒与盐巴好好淹一下。

唐灵絮看着孤立一旁的莫黎,眼中的得意如刀,疯狂的刺着莫黎。

而外公的一席话,如一发迅猛的炮弹,给了莫黎当头一炮。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一切变故的时候,莫黎留恋的看着林若言,此时的林若言紧皱着眉头,显然被这一切搞得有点晕。

“我错了。一个无福的人,妄想去乞求幸福本身就是一种错!”莫黎自言自语。扫视着周围的一张张嘴脸,每一张脸庞都是一个模样,都是林若言的脸。她的心中脑中只有林若言。

林若言听到她这句话,看了一眼迷茫的她,马上明白,这女人在想什么。也明白,外公那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善良的莫黎的。而平日里蠢笨的莫黎,此时不知怎么就变得如此聪明,一点就透。莫黎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把林若言放在一个令众人耻笑的地步,她只能退步,她只能让开,她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她不会让林若言为了她而背负一生的耻辱的。

莫黎弯腰拾刚刚被外公扔在地上碎落一地的酒杯碎片,林若言向她的方向冲去,外公眼里全是成功的得意,他明白,莫黎从此以后,跟林若言已是无缘,死与不死,都已无缘。她不会让如此卑贱的自己染脏林若言的一生的。

唐灵絮拉着同样冲向前去的严亚菲,严亚菲口中大喊不要,她能看出这女孩的求死之心,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怎么会不揪心?

几席之隔的安心已被韩悠日强搂在怀却仍然挣扎不休,捂着嘴巴不让出声,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坚强的安心,轻易不在人前落泪,她的眼泪,只会给韩悠日一个人,而今天,她为姐姐的悲凄落泪。

韩悠日看着眼前的这一出出闹剧,看着满地的照片与刚刚散发下来的几份鉴定文案,上面清清楚楚标示着这照片的真实性,可靠性。这些东西,让韩悠日看出严老爷子除掉莫黎的决心有多么坚定。

他无情他无义,看着安心的姐姐送死,他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他明白,就算活着,对莫黎来说,比死了好不到哪里去。

死了,会一了百了。活着,只会天天痛苦。连悔恨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莫黎有多冤枉,莫黎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时犯下这种错误,又能去哪里悔恨呢?

他可以站出为莫黎说一句公道话,告诉所有人,这照片是莫黎被人迷昏后拍下的。但是,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了。照片上的东西不会改变,是不争的事实,众人的嘴巴可以封上,却无法封上他们的心。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让莫黎今生今世再无颜见人抬不起头来了。而此时说出这些事情,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因为,使做涌者,已经被他用比这更残忍的方法给秘密处决了。现在说出真相,只会为自己招来更多的是非,他不喜欢太多是非围着自己,太累。

其它人等均没有反应过来这里马上就要上演血的一幕了……

巴掌声,让周围又静了下来。

莫黎的脸上多了林若言的指痕。林若言的一只手上鲜血淋漓。

唐灵絮此时,已是嫉妒的红了眼睛。

在莫黎拾起酒杯碎片起身割向自己的喉咙的一刹那,挡在她颈项前面的是林若言的手,莫黎的力度大的惊人,一片玻璃直直刺向自己的咽喉,却牢牢的刺在林若言的手掌上,深深的埋入,并隐隐的看出刺穿过来的玻璃片,它在喧誓着主人的必死之心,林若言在巨烈的疼痛下又怎么会体会不到这份求死之心的坚绝呢。

想到此处,想到自己刚才的力撑,对她的种种袒护,又想着无能如她,只能用死来解决这糟糕的一切嘛,前尘旧事,章章节节一份不落的进入林若言的脑海。从来都是如此,自己为她争为她战但永远都是孤军奋战,她只会逃,只会躲,只会用泪水与懦弱面对所有的一切。愤怒下的林若言,另一只手挥起,狠狠给了莫黎一记耳光,把莫黎打得跌坐在地。莫黎的眼睛紧紧盯着林若言的伤手,想站起来抱着它帮它包扎,可又觉得自己不配,肮脏如她,怎么配去碰触那个有洁癖的哥哥。

唐灵絮擦了擦的眼泪,走上前去,不顾林若言的阻拦,拿起手帕想帮林若言止血,却发现,一片玻璃已然穿透,而气喘如牛的林若言却瞪着通红的眼睛无望的看着坐在地上不停抖动身躯的莫黎。三人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算得了什么???”一声娇喝,让一众看傻了的人回头。

大家才注意到,那个新娘的孪生妹妹嘴角也带着血,站在一张桌子上向所有人大吼。

“真不明白,几张照片能代表什么??至于你们寻死觅活的吗?”

韩悠日不顾手掌被安心硬咬下一层皮,血水混着他的肉疼且不说,看起来也很不让人不爽。伸手去捞站在桌上疯颠的安心,却被灵巧的安心躲过,韩悠日警告之声传在安心的耳朵里,已经失去了往日意味,此时的安心,正体会着心碎的感觉。

双生子,都是有心灵感应的。

莫黎的心碎,安心可以真真正正的感受到,只是她一只被韩悠日强劲的力量控制着,不让走动也不许她出声,莫黎的必死之心,她同样可以感受的到,一股同胞手足的热血之情,让安心疯了一样的嘶咬着韩悠日,韩悠日不想搞出太大的动作让别人注意到他们,本想让手下,把安心趁乱转移出去,哪知,安心得了这个空档,咬破了正想把她交接给手下的韩悠日的手,跳起身来,爬上桌子振臂高呼,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地,只要她,才能救赎那个可怜的寻死女人,只要她才能拯救这一切。刹那间,她仿佛一下子高大了,她觉得自己也许生来,就是为了给她的那个笨姐姐做守护天使的。

哪怕她的身后,危险越来越近,哪怕她的幸福,也在一点一点遗失,她还是要做一个无怨无悔的美少女战士,为了姐姐,为了她唯一尝过的亲情。

诅咒真的灵验了吗?两个女孩注定要此生与幸福无缘吗?注定一生都要泡在眼泪中痛苦的渡过这可悲的一生吗?

第67章

安心拼尽自己的所有力气,却无法抵挡韩悠日把死死扯住她的力量。

“我姐姐若死了,我会恨你一生一世,我会马上去做鬼陪她!!!”如此决绝的声音,是韩悠日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被她这么一吼,韩悠日犹豫了片刻,就是这片刻,让安心挣脱了他。

几步冲向前台,如一个急于走红的小演员一般,操起话筒,勇敢的看了一眼韩悠日。那人眼里的紧张与脸上的狠笑,让安心颤抖。

“几张照片算得了什么?那不过是我与前男友的几张纪念照片。姐姐说不光彩,在国内这是伤风败俗的,所以给我没收了,没想到,她没收好,反倒被人拿来利用了去。我的区区几张留影,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吗?一群乡巴老,这叫艺术!!!艺术你们懂不懂???只有心里阴暗的人,才会拿它来做文章,人一出生,哪个不是光着身子来到世间的,男人女人就那么点区别,大家都心知肚明,装什么纯洁?亚当夏娃的故事,没有听过的来找我,我给你们好好讲讲。觉得这种事情肮脏可耻的,不要找我,直接去问问你们的父母,没有这肮脏可耻的行为,你们又是从哪里来的?我们都是这种行为下被生产出来的产品,你们懂不懂?这么神圣的东西,你们应该去膜拜,而不是去践踏。”

安心一番理直气壮的演讲,让所有人红了脸,却觉得人家说的好像真的有那么点道理。再仔细回味一下,又觉得是歪理。看着照片中的女人,又看着前台上的安心,还真是一个样子。只是现在的安心看起来,比照片中的女人胖了些。照片中的样子更像莫黎。

不过,既然有人肯出来认罪,大家又觉得这事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以安心的大胆与无耻,能做出这种事来的机率应该更大吧。

韩悠日捂着脑门,不停的咽着唾液。现在,他也有刚才林若言的感觉了。气火攻心,让他的喉咙也不太舒服。

闪光灯下,安心摆着各种资势。所有大报小报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林若言本打算让所有人见证自己的婚礼,向世界召告莫黎的身份。没想到,搬起的石头,砸了一群人的脚。

韩悠日转身离去,他没有心情陪安心疯。坐在车上生闷气。除了生闷气,他暂时无可奈何。

莫黎如死后复生一样,看着台上的安心。又抬头看着抱她入怀的林若言。

严老爷子已由护卫守护着离开了,他的好事被人破坏了,破坏的光明正大,破坏的名正言顺。破坏的不费吹灰之力。他有能力证明照片的真实性,却没有能力证明照片上的女人到底是莫黎,还是那个跟莫黎长成一模一样的裘安心。碰到安心,他也只能自求安心了。

唐灵絮跺着脚,站在一角阴狠的看着台上风光无限的安心。本来会被众人唾弃的不雅照片,被安心的勇敢与直白,增添了无数神圣的味道,消除了许多有色的感觉。

严亚菲挽着丈夫林森送着一众亲友。林森被今天这一幕幕闹剧击的有点回不过神来了。而严亚菲却是满心感激今天的另一个女主角——安心。如果不是她,今天她完全有可能会面临家破人亡的惨剧。儿子心中,莫黎多重她很清楚。莫黎的寻死,带走的是莫黎的一条命,还是两条命她心里真的没底。

林若言看着台上疯疯颠颠摆着各种POSS给记者的莫黎,眼睛里全是感激。安心的话,可以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他。已经被她们姐妹二人搞晕过几次的林若言,曾经好好的研究过姐妹二人的照片。

两个有着同样的脸蛋,眼神中散发出来的味道却是全然不同的。莫黎的眼晴里是淡淡的忧,平静的如水。安心的眼睛里是充满着挑战与自信,如撩人的火。

两个人对人的神态也是全身不同的。莫黎是一副平和与哀求。好像在求所有人,舍给她一份安宁一样。

安心是一副不羁与从容。好像所有的事情在她眼中只是戏剧一样,好的,她会兴高彩烈的接收,不好的,她会自欺欺人的屏蔽。

照片上的女人,闭着眼睛,无从在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但那神态,那神态中的安宁那神态中隐隐的伤,都让林若言明白,这个人,就是他的莫黎。他的莫黎,确实不干净了。

抱起这个不干净的女人,林若言冲台上的安心点了点头,微笑中也带了些嘲笑。感激她的舍身救场。但也舍不得她以后要面临的,那个韩悠日,可会有他的胸襟?可会善待这个说善良算不上善良,说单纯却又加杂着复杂的女孩呢?

安心冲他竖起大拇指。无论以后林若言会做出什么事情,但今天的林若言确实在力挺姐姐。安心知道,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姐姐。因为,她的屁股没有姐姐的那么光洁白嫩,那上面,有韩悠日盛怒下留下的鞭痕,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疤瘌。

莫黎看着妹妹。心里还是无法平静。到底是谁?是自己,还是妹妹?一开始,她自己十分认定,那照片上的女人,就是自己。连往安心身上想都不曾。可是安心站出来,全往她自己身上揽,让莫黎迷惑了。韩悠日的为人,她不是没见识过。安心不怕吗?想到韩悠日,莫黎躲进林若言的怀里,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今天的事情全停在自杀的那一刻。她宁愿这一切自己一肩承担下来。以自己的消失做个了断,其码这样,妹妹是幸福的啊。她这个姐姐,好像与幸福总是有那么一大截的距离,不知此生有没有福份去真正体会一下幸福的味道。

烟消雾散。闹了一天的礼堂,终于静了下来。

安心躲在洗手间里,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了。

韩悠日等在礼堂外面,几辆车排成一列,车外清一水的站着黑衣黑脸的保安,没有哪家媒体敢不要命的上前去采访,都很识趣的躲着。虽然心知,刚才那个出尽风头的女孩,跟这车里的男人有着很重要的关联。

韩悠日在车上懊恼着自己这次为什么要带着安心来。应该想到的,应该想到的。安心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照片散发下来的片刻,就应该想到安心会有这么一招。她这人,就是傻到瞎讲义气的份上。应该早早就把安心转移的。可事已至此,后悔没有用。韩悠日现在只想把安心捉回来先胖揍一顿消消自己的气再说。可那个该死的安心,却磨磨噌噌躲在洗手间里不出来。

他的人一直跟着安心。他不想看到安心再次逃离。虽然现在的安心让他颜面扫地,但安心这个人的价值却原比他的颜面要重要的多。

走出洗手间,安心脸上惧色烟消云散了,换上来的一脸吊儿朗当的不在乎。双手一伸,任韩悠日的人把自己带出去。

从侧门被带出,远远的看到韩悠日的车停在门口等着自己。同时看到了另一幕让安心郁闷的画面。刚才对着她猛拍的记者们,正一一接受韩悠日手下的检测呢。

被塞进车里。看着一张铁青的脸,安心腿都软了。

“走吧。”韩悠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沉稳,触变不惊。

安心在心里合计着韩悠日现在的怒气指数达到了怎么样的一个高度。

韩悠日在心里算计着自己现在的忍耐指数达到了怎么样的一个境界。

“你的手,疼吗?”安心在想,他还没有被气的一走了之,还会等着自己,说明他还是要她的。那么就说明,他还会留她,留她当然不会要她的命。只要不要她的命,打几下挨几鞭子在安心来讲,算不了什么。疼过以后,又是一条好汗!!

“我的心更疼。”韩悠日看着哈巴狗一样的裘安心,正伸手想拉自己的手,他主动送上,让安心先看看她刚才发疯把他咬成什么样了。

安心心里愧疚的要命,怎么给人家咬成这样。都破了!!!

“SORRY,对不起。”

“你的牙很齐。咬出来的洞都跟花瓣似的。”韩悠日目视前方不想看安心。

“你看你,平时什么活也不干,把手养的这么嫩干嘛?我也没用力啊。”安心看他跟自己开玩笑,也想化解一下现在这种局面。希望他能如来时一样,以自己再次妥协。

“是吗?”

“嗯。”

一路再也无语,因为韩悠日闭目养神,不理人了。

莫黎搂着林若言的脖子,眼泪顺着莫黎的下马,流到林若言的脖子上,慢慢渗进林若言的衣襟。

“那上面的,真的是安心吗?”

“她自己说是,就是吧。”

“她跟西门一直如兄如友,怎么可能呢?”

“那你呢?你跟西门如什么?”

“我?朋友吧,西门那个时候,很照顾我们。没有西门,也许我们早就饿死在荒野中了。”

“哦?没有西门,你们又怎么会纷纷逃离?没有西门,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失去!”林若言压制了一天的火气终究还是迸发了。

莫黎一脸不解,她能理解前一句话,没有西门,也许安心是没有信心能带着自己逃离的。但是,她那个苦命的孩子跟西门有什么样关?

“孩子?西门?”莫黎不解的看着林若言,这男人的脸上,又浮现出曾的危险,莫黎身上本能的哆嗦了一下。又会挨打了吗?

“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林若言盯了莫黎一会,终是不忍伤她。看她一脸的懵懂,林若言只能握紧拳头死忍了。

门被大力的关上。莫黎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摔门而去的林若言。不管今天的婚礼发生了多少曲折是非,不管她在婚礼上受了多大的震惊。他们的夫妻关系,今天确实是硬生生的确定下来了。结婚证早早就领了回来,今天的仪式也算是召告了天下。可是,成了他的妻,却怎么也是那么心酸呢?

林若言一个人步上楼梯,来到顶楼天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有种想哭的冲动。恶心,却无法吐出。

安心是被抱进屋子的。因为腿太软,走不动了。

被韩悠日扔在床上,弹了几下。安心感激他没有把自己扔在冰冷的地上。

看着韩悠日宽衣解带却一脸狠相,安心紧张的把自己收紧向床头靠拢。

“你……你想干什么?”安心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想干什么,只是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安心实在没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份意。

“你跟你前任男友都可以留些纪念,跟我不需要留吗?”韩悠日心里火气不小,这个安心,他已经有了别的处理方法了。不会放过她,却也无法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了。这个脸面,他还是要的。

“你什么意思?”安心在他的话里,听出些端倪。

“你很快就会知道。”

韩悠日不再多话,把安心直接剥了个精光压在身下,他把所有火气与怨气通过这事发泄出来。没有温柔没有调情,没有任何前戏,只是一种单纯的雄性的发泄。安心完全被他当成一个暖床的泄欲的工具了。

发泄过后,韩悠日喘着粗气,重新穿戴整齐。

“裘安心,从今以后,你会一辈子只能当个夏娃了。我会天天让你做这些神圣的事,但仅限于此。你姐姐的前路,就是你的后路。”韩悠日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安心一个人躺在床上,刚才的激烈抽干了她身上的每一寸力气。

一辈子只能当个夏娃?安心在想这句话的意思。天天做神圣的事,安心稍许的明白一些了。姐姐的前路是什么?她的后路又是什么?

想到天蒙蒙黑了。安心终于想明白了。

双手捂着脸,痛哭失声。她的幸福,被她搞丢了吗?

韩悠日是亲口否定了她是他的妻的资格了。那么,他早晚会娶妻生子的,那么,早晚,她只能沦为一个可怜的情妇,直到成为弃妇。

韩悠日再次进入房间的时候,看到安心正坐在梳妆台前冲他微笑,并一脸无所谓的对他说:“情妇就情妇!我不再乎!!!”

韩悠日眯起眼睛,脑袋充血的厉害。

第68章

韩悠日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可看到一派气定神闲的安心,想着自己被她搞得几乎成为天下男人的笑柄,韩悠日实在拿不出所谓的英国绅士风度来对她。

吵架?韩悠日不在行。他跟安心的相处方式,没有吵架这一项。他们之间只有命令与服从。之前是因为心中对安心稍有些愧疚感,所以打算给她些尊重,人前也给她些面子。可今天被她这么着耍混闹了一通后,韩悠日已经没有那份闲心了。

“不在乎?裘安心,情妇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明不明白?”

一脸嘲笑,韩悠日不相信,女人会不在乎这东西?莫黎不就是一直因为名份的问题跟林若言闹个没完没了嘛。哪怕林若言把爱全都给了她,也是觉得没着没落,不够安全。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安心很大方。从小养着,锦衣玉食的供着她,长大后给她读书的机会,是她自己不珍惜。为了她放弃国内良好的环境,离开自己的父母亲人,为了她,他甚至至今未婚,只为把那个位置留给她。大大方方的想给她一个让她终身衣食无忧的身份与地位。

“情妇,即小姘,古称妾,俗称小三儿,野称狐狸精。主要用途为暖床工具。但却比一般的暖床工具要有价值的多,偶尔还可以用来气死原配,杀伤力奇大无比,如果有朝一日能生下一男半女,还有机会得到晋升。”

安心坐在梳妆台前,打理着自己的一头秀发,在镜中偷眼看韩悠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心里很闷。她知道,她今天的举动让韩悠日丢尽了颜面。但是,韩悠日刚才的一番话,让韩悠日成功的又弄丢了一样东西。一颗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安心的心。

韩悠日先是被气得青筋爆起,但很快压下来了。安心的胆子有多大,他很清楚。敢这么跟他顶嘴,是头一次。

“看来,我得找一个跟你半斤八两的原配了,不然,很容易就被你气死了。”韩悠日不怒反笑,看着镜中安心的脸,一副无所谓表情下,却是一双受伤的含泪的眼睛。

“随便。”安心把头偏向一边,泪珠儿落下。其实她很在乎。

看着这样的安心,韩悠日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安心的泪,在他眼中,本来是没什么杀伤力的。因为经常看她哭,可每次都是挨打时的哇哇大哭,这种只有男人女人之间闹别扭而产生的泪水,却真的是头一次看到。

本来想对她发的火,现在发不出来了。韩悠日泄气的退出房间。在客厅里疯狂的砸了一切能砸的东西。心里不明白是为什么。这在以前,绝对不会发生。他向来认为,那种行为很幼稚。

安心依然坐在梳妆台前,不语泪流,无声无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心每天被关在韩家,不许外出。而韩悠日却不见了踪影。安心已经有阵子没见过他了。

在韩家孤孤单单的住着。安心如一具行尸走肉,该吃饭的时候,她会去吃。该睡觉的时候,她马上睡。除了这些,就是一个人胡思乱想。韩悠日不回来,她也不打电话去找。

安心在郁闷。

她把韩悠日当成最亲的人。她承认,在那天的那种情况下,做出那种事情,确实让韩悠日面上无光。可是,她同时也明白,韩悠日应该心知肚明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她。她屁股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给莫黎一条活路,让莫黎别去一心求死。

她以为只要回来后跟韩悠日撒个娇认个罪,多说让韩悠日揍一顿解解气后,韩悠日就可以放下。然后两个人回英国,这事就此终了,多好的结局。可她实在没想过,韩悠日回来会给她这么个惊喜。

前一阵子,韩悠日给她的种种迁就,已经让她慢慢的把对韩悠日的依赖之情上升为男女之爱。虽然,她的人早就给了他,可她的心一直在半悬着。想过终生只跟韩悠日一个人过一辈子,就算被他欺负也认了。可韩悠日这次显然已经剥夺了她的这种资格,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为了姐姐,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些东西,安心这几天一直在排比。到底值不值。

韩悠日是条狼,是头鲨,他养出来的当然也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安心看着窗外,整天唉声叹气。所有佣人听着她的哀叹,以为她在自悔。只要安心自己明白,她的叹气是为了什么。

失恋?不!

安心明白,自己的感情很奇怪。从来没有恋爱过,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小时候,在她被欺负受虐待的时候,韩悠日给了她些许的温暖。在那个没有任何人肯给她一丝丝爱的环境下,韩悠日无疑成为弱小的安心的一棵挡风遮雨的大树。所以会依赖他,所以会纠缠他。

但现在不同了。安心长大了!

韩悠日把她划到了情妇一栏后,安心的心被狠狠的打了一记猛拳。就如她说的,情妇就情妇,她不在乎。因为,在乎也没用。

想着自己以后路。想着韩悠日这人言出必行的作风,想着韩悠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领回一个女人,告诉她,这是他的妻,然后,安心沦为一个真正的床奴,然后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抢男人,然后去计较这男人爱谁多一些。想想安心都觉得呕的慌。

已经认清了路,也猜到了自己的后果是什么,安心觉得,没必要。她大了,大到连妈妈都不需要了。更何况是一个有些妈妈味道的男人。

能走第一次,当然可以走第二次!第一次,韩悠日没有责打她,但第二次,安心明白,韩悠日会打断她的腿,一点都不会含糊。

试探了几次,发现韩家被守得如监狱。本想打电话给莫黎闲聊解闷,却发现电话连外线都打不出去。耸耸肩,一副无所谓下,鼻子又有点酸了。

电话都不通,那电脑当然也只能沦为摆设了。

安心被韩悠日全面的封禁了。现在的安心,只能算是一个活死人。天天吃喝拉撒后,就只能发呆了。因为整个韩家,没有任何人敢跟安心说一句话。

韩悠日终于出现了。在他困了安心二十天后,他出现了。

看着依然白胖的安心,韩悠日不得不赞叹,安心这孩子,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站在安心面前,等待安心投到他怀里,与他哭诉,跟他认错,向他求饶。

“HELLO!我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情妇了,我太久没有履行自己的义务了。”安心有些漠然。她是一个很势力的女孩子。她是一个很冷情的女孩子。

“是差点忘了。这次回来,是为了告诉你,你需要搬家。因为,我马上要结婚了。你会有个新主人。”韩悠日被安心的表现,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冰到心了。

安心站在韩悠日面前,与之对望。韩悠日眼中是残忍的冷笑。安心眼中是倔强的嘲笑。

“恭喜!”牙齿间迸出两个字,安心转身在床下抽出一个旅行袋,一刻不耽搁,一句废话也不想说。

爱情?到底存不存在?安心自己在问自己。她到底有没有爱过这男人。爱?那为什么可以走的如此爽快。不爱?那她的心又为什么会如此沉痛。

爱情?到底存不存在?韩悠日也在问自己。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这女人。爱?那为什么要如此伤害她的心。不爱?那他现在又为什么会同一个小女孩斗气?

安心胡乱塞了些自己的衣服在袋子里,拎起旅行袋向门口走去,心底有些期待韩悠日能拉住她,哪怕把她扔在床上胖揍一顿,起码证明,他心里会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

韩悠日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说刚才那些话。她是给了他当头一棒,泼了一身冷水给他。可眼看着她拎着行李要走,心里怎么肯放手?想说句软话,让她留下。又觉得丢脸。想一把扯回她,如以往一样,剥个精光先打一顿,再压在身下发泄一番,可以前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事情,今天,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安心打开房门,冲出韩家,被门外的守卫拦住。冷空气一吹,安心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雨。

“回去。”韩悠日跟了出来,冷着脸冷着声。

“不是要赶我走吗?不是要我腾地方给别人吗?”安心昂头质问,脸蛋儿上全是泪水。

“少废话。滚回去!”韩悠日觉得自己丢人到家。

安心冷哼一声,拎着袋子回了客厅,却不肯进房。

站在客厅,望着跟时来的韩悠日,这男人最近清瘦了许多,显的个子更高了。

韩悠日实在不想在此时与安心对望了。他现在甚至不想看到安心。可放安心自己走出韩家,离开他的视线,那又是他绝不想要的结果。

“回你房间。”低着头,看着地面,韩悠日闷着声音吩咐。

“我房间在哪?狗还有个狗窝呢,我从来没有自己的房间!”安心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走了。安心明白,他是不想放手的。看着韩悠日头一次表现出来的无力感,安心很有成就感。

韩悠日被安心的咄咄逼人逼得没法在躲。

“裘安心,别给脸不要脸。马上滚进去,少跟我废话。”韩悠日抬起头,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安心,来了脾气。

安心看他要生气,马上识趣,白了他一眼,拎着包进屋。

把包包扔在床上,冷哼一声。她在想,他们之间,这是怎么了?好像有某种东西,某种秩序快被打破了一样。

韩悠日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狠狠的握拳砸到茶几上。他在想,他们之间,这是怎么了,现在的他,面对安心,居然会感到束手无策,他居然会有空前的无力感。

莫黎不知道,自己是幸福,还是不幸。

婚前与婚后的日子,把莫黎搞晕了。

婚前,林若言会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怕她孤单,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那个时候,没有婚姻,却能真真实实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夫妻之实。

婚后,林若言变得不爱回家了。这让她孤单,让她开始胡思乱想。很多时候,她在怀疑,婚姻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在怀疑,一张纸到底给能她怎么样的保证。她在怀念,曾经无婚姻之名,却有婚姻之实的那段日子。

电话又关机了。莫黎看着电话机,泪水落下。

诺大的房子,来来往往的佣人。莫黎没有一丝亲切感。

空的房子,她独守到天明。迷迷糊糊的睡去,却被推门的声音惊醒。

看到一夜未归的丈夫出现,莫黎是激动的。

急急从床上起来,奔到林若言身边,红肿的眼睛,诉说着她昨晚的思念。

“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宿,电话也打不通。”

莫黎双手搂着林若言的脖子,看着丈夫英俊的脸上,一丝无谓的笑容。

“没事儿,昨天工作太累了,趴在办公桌上,一睡就睡过头了。太晚了,就没回来。”林若言用手把莫黎轻轻推开,走向洗手间。

莫黎站在那,有点愣。她笨,但没笨到连别人拒绝自己都感觉不出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她想过原因。会不会是因为结婚那天的事情,林若言是不是怀疑照片上的女人真的是她?可她真的从来没有拍过那些东西啊。而且,安心不是说那些照片是她拍的吗?

莫黎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以让林若言如此冷落她。

跟着林若言走进洗手间,看到泡在浴池里的林若言,莫黎轻轻走了进去,想帮林若言揉背,却也同样被他轻描淡写的避开了。

尴尬的站在一旁。莫黎的心,很受伤。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莫黎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去。

“怎么了?”林若言回以微笑。他不想伤莫黎,他想用时间让自己慢慢淡忘那些照片。

“你在躲着我?你在拒绝我。”莫黎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浴室地面上,跟水混在一起。

“别胡思乱想了,没有的事儿。”林若言也有点尴尬。

“你是不是因为那些照片??”莫黎问出心中的疑虑。

“不是。”林若言反应的很强烈,大声的否认。

“你还说不是,你根本就是心里在怀疑……”

“闭嘴!”林若言厉声打断了莫黎的话。狠狠瞪着莫黎,看得莫黎眼泪更加泛滥。

“莫黎,从现在开始,不许再提那件事。那上面的人是安心,不是你。我最近工作不顺利,很忙,也很累,别来打扰我,少来烦我。马上出去,该干嘛干嘛,少在这跟我哭天抹泪的,该给你的,都给你了。再敢跟我唧唧歪歪的,小心我抽你!”

林若言如被人拆穿了什么一样,对莫黎大吼着。惊的莫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若言,扶着墙,慢慢跌坐。

莫黎这副软弱无依的样子,让林若言看得更加心烦。从水中站起来,随手扯了件浴衣披上,扯起地上的莫黎,强拖进房中,扔在床上,看了一眼,越看越心烦。

再次走进浴室,把自己泡在水中,释放着自己的压力。

莫黎的哭声传进他的耳朵。他觉得如魔鬼之音一样,环绕着他,让他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趴在床上,莫黎轻抚自己的手腕,被扯的很痛。想着婚后的生活,并没有美满幸福可言,自己一生所托之人,并没有如想像中那样珍惜自己,想着刚才林若言对她的大吼,莫黎更觉悲哀。

该给你的,都给你了。莫黎大哭!!!

该给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莫黎突然如被人狠击了心脏一般。

她要的,是他的爱啊!那份爱,曾经林若言给过她。那个时候,没有名份,却有着林若言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天天陪在她身边,护在她身边。可如今……

正想着自己的悲哀,正哭的伤心之时,莫黎觉得发间传来巨痛。

林若言身着睡衣,一手拽起莫黎的长发。莫黎正趴在床上痛哭,被他生生的扯起,紧接着的是一顿出乎意料的耳光。

林若言左右开弓打了莫黎十几记耳光,只打得莫黎停了哭声,才停下来。

看着莫黎红肿的脸上,嘴角已渗出血痕,眼睛紧闭着,泪水在眼角缝隙处不断的淌出。

“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烦我吗?你哭什么?知不知道,你现在很烦人!”林若言一手捏着莫黎的下巴,盯着莫黎,看着莫黎的惨相,他觉得痛快!

莫黎咬着嘴唇,不敢张开眼睛,她怕看到林若言现在生气的样子。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只能让它们肆意的狂流。

“睁开眼睛。”林若言把莫黎从床上扯了下来,让莫黎站在自己面前,松开制约她下巴的手。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烟,点上,再次盯着她。

莫黎泪眼婆娑的看着熟悉的脸,那张脸上已全是不耐烦的怒色了。

“跪下。”林若言狠狠的吐出两个字,震的莫黎一哆嗦,然后应声跪地。

“听着,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你,如果有人告诉我,你有企图自杀或逃走的心思,还记得顶楼平台上的那顿打吗?只会比那次狠,不会比那次轻。明白了?”

林若言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态。莫黎这个人,他还是爱着的。但他的爱,没那么伟大,很自私,很狭隘。他暂时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东西,心爱的人被污染了,他需要时间让自己慢慢接受,让自己慢慢习惯,虽然,他也不知道期限是多久,但是,他很明白,不管是什么样的莫黎,他最后都可以接受。但请给他时间,请让他一点一点的改变自己。

狠狠的吸了一口,照着莫黎的脑袋又狠狠给了一巴掌,林若言起身离开房间。

莫黎哭倒在地。声音悲凄得如世界末日。是的,她的世界末日,就是林若言不爱她的日子。

他爱我吗?莫黎心中不停的问自己。

第69章

裘安心现在真的需要求安心了。

她的疯狂之举,为她与韩悠日惹来了无尽的麻烦。

莫黎婚礼后,韩悠日与林若言都在大力封锁当天的一切消息,所有唐灵絮散落的照片与文件,也被一一的收缴起来,全部消悔。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大胆的形径,与劲爆露骨的图像怎么可能真的被消散得无影无踪。

虽然没了当天的图片,但仍有很多好事者,挖空心思的寻根觅源,最终还是在互联网上找到了珠丝马迹。他们找到的不是图片,而是一则让所有人都大为称奇的新闻。

这照片的原创人,居然在两个月前神秘的死于非命。整件事情,更是被添加了无数的神秘色彩。

韩悠日失踪的那二十天,都在忙于应付这些事。记者大批大批的围着他,把他的生活搞的一团乱。警察也三不五时的拜访他。每天晚上,韩悠日都是在咒骂安心与想念安心中渡过。

这种全天候的硬性灌输,让他不得不全天候的在思考着裘安心这个女人。是的,她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儿了。而是一个会让人头痛的女人了,还不是一般的让人头痛。

韩悠日被人查了个门儿清。包括祝九宵当年的一些行径,也被人拿出来大作文章。

韩悠日怎能不怒?

网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的力量,可以让所有人在它面前,都只能认输服软。

当一些东西关乎于人命的时候,当这关乎人命的事件又被炒得太火的时候,是任何钱与权都无法遮掩的了。

韩悠日一方面安排父母继续留在国外,不要回国。一方面跟祝九宵商量着对策。这次的事件,引发了许多以往的见不得光的罪行。

安心无疑成了这次事件的女主角。每天都有大批人马等在韩家大门一百米外等着追踪采访这位神秘的女主角。只可惜,他们一无所获。更可惜,韩家的守卫如此森严,一百米内,步步哨岗。

安心被韩悠日藏在韩宅,还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么大的祸事。

当她每天还在跟韩悠日斗气或憎恨着韩悠日对她实施的种种恶行的时候,韩悠日面临的,却是多方的压力与盘查。

最后,韩悠日只能认输。他斗不过网络这东西。眼看着这事情如果再不告一段落,恐怕真的要被捅到天上去了,那个时候,这则网络的热点八卦花边新闻,就会演变成另一个版本,另一个涉及到身家性命的真正的新闻了。怕是所有跟此事有关的人,都有被一网打尽的危险了。他只能改变策略以图自保。

带着韩家的专用律师从警局出来,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人家请去喝咖啡了,突破所有记者的围攻,一路飞驰前往祝九宵所住的别院。

三人聚在一起,无奈的商量出最后的一招。

安心还是被软禁着。对韩宅以外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认为,韩悠日是想困死她。韩悠日是想把她折磨疯掉。不许任何人跟她说话,电话电脑都如废铜烂铁一般。连电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任何信号。

她只能每天看韩悠日扔给她的书和过期的杂志。

而每天,她最有意思的事情,仿佛就是韩悠日回来的时候,与他对望斗狠,斗嘴都成了她唯一能与人交流的手段。虽然这期间也挨过两次韩悠日无原因的爆打,对于安心,挨打的快乐已经大过于痛苦了,最起码挨打的时候,是有人跟她互动的,安心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安心很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情妇当成这样,真是悲哀。

听着熟悉的声音,安心快速从床上跳下来,飞奔出去,终于那个敢跟她说话的人回来了。

“我还没有疯掉,你很失望吧!!!”安心穿着一身可笑的睡衣蹦了出来。

韩悠日一脸正色,站在他身后的是韩家的专用律师。

律师有点尴尬,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想着室外那些如狼似虎的记者警察,再看看被这事搞得乱作一团的韩悠日及现在躲在别院装病不见任何人的祝九宵。不得不说,这女人现在的一派轻松实在是对所有人的一种嘲讽。

“进去换身衣服,马上来书房。”韩悠日看着安心就是气。

自己现在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她还每天跟自己搞这一套。她没有疯掉,他一点也不失望。因为,他自己现在都快被这事压疯了,真正疯狂的人,应该是他。

如果以前够干净,也就罢了,这些事情,应付起来不难,可难就难在,他们以前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有太多的事情,见不得光。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现在,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与祝九宵。

安心本想再跟他斗几句嘴,今天一整天,她都只能对着空气说话,憋坏了。

可看到韩悠日一脸正色,眼中的警告,手上的青筋,都在告诉安心,现在,还是老实点儿为妙。

韩悠日坐在书房的沙发正坐,律师坐在侧坐,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直到安心进来。

“这位是裘安心小姐,我的未婚妻。”韩悠日斜睨着安心,把她介绍给律师。

“这位是邢律师,从现在起,他说的每句话,你都得给我记住。敢落下一句,大刑伺候。”韩悠日歪坐在沙发上,对着安心如开玩笑一样的警告着。

今天的决定,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不想,但也只能走这最后的一步。

安心本来还想顶句嘴,不是说要拿她当情妇了吗?刚才干嘛要跟别人介绍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呢?心里甜蜜蜜的。听着韩悠日对她说的话及脸上难看的神色,安心本能的闭了嘴。韩悠日现在很不安,她能感觉到。

“你们聊。”扔下这句话,韩悠日看了一眼安心,走了出去。

安心很诧异,韩悠日几时大度到让她与别的男人同处一室了?

听着律师的讲述,安心的心里越来越没底,越来越乱了,最后,她真的只能自求安心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让安心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两个人如夫妻一样送走了律师。安心伸长脖子向外望,被韩悠日轻揪着她的小辫子揪了回来。

“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事了?”韩悠日一脸嘲笑,仿佛在笑她如傻瓜一样,惹了事都不知道。

“嗯。”安心如一个小学生,低头认罪了。

“他告诉你该怎么做了吗?”这话让韩悠日很泄气。不能保护安心了,只能把安心送到前线上去了,对他来说,是种耻辱,男人特有的耻辱。

“嗯。”安心也很泄气。没想到自己居然给韩悠日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能做到吗?”韩悠日本想问她怕不怕,但想到她那贼胆子,怕是不可能的,只看她有没有能力配合着他们了。

“能。”安心马上抬头应是。撒谎这事,她在行的很!

“早点儿休息吧。明天有的你忙了。”韩悠日看她这副表现,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教训她一顿的好。

“哦。”安心撇撇嘴,闭了嘴,不敢再斗嘴或斗气了。

韩悠日看了一眼安心,眼底是不舍与歉意。

安心径直走向房间,站在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身看着正向书房走去的韩悠日。

“丹尼斯,对不起,是我错了。”

安心已经知道自己为韩悠日生出多大的事端了,也知道事情很容易把祝九宵牵扯进来,更明白,那照片的原创者,一定是死在韩悠日之手了。

因为在英国的时候,韩悠日曾经做过一起案子,那个被韩悠日弄死的英国男人的死相,跟这照片的原创者的死相如出一辙。而那个英国男人,是因为醉酒后调戏了偷跑出来疯玩的裘安心。虽然,那时的裘安心确实像足了一个飞女。事发后,安心被韩悠日用马鞭抽了个半死,屁股蛋上从此留下了一条难看的疤瘌。这事,被子韩悠日封得严严实实。但现在,有一触及发的危险。一件案子能牵涉出来的案子到底有多少,连韩悠日自己都说不清。

韩悠日走进书房,安心的道歉,他终于得到了。可他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他现在愧对安心。因为不能给安心一个安全的环境了。

坐在书房的转椅上,韩悠日透过玻璃窗,看着满天的星星。

安心轻敲房门,然后推门而入。

“明天,我会按照邢叔叔刚才教给我的,一句话都不会落下,你放心吧。还有,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

安心主动偎了上去。韩悠日也大方的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以后的路安排好。”

“我不怕。没什么好怕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什么都没有做过。而我也只是一个新潮些的年轻人罢了。”安心爬上韩悠日的膝,坐在他腿上,对韩悠日保证着。

“谢谢。”韩悠日真的很气馁。他居然需要这个小丫头为他提供些安心的感觉了。

“你再不用我的话,你就赔了。哪有放着情妇不用,自己睡书房的傻瓜啊。”安心摇动着自己的小屁股勾引着昨天还如仇人一样的男人。

“是啊,我怎么这么傻?今晚全得要回来。不能赔了。”韩悠日决定借着这个台阶赶快下来,别再斗气了,这段时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林若言坐在刑堂,头痛的看着西门。

放人还是灭口。

唐灵絮扔出的照片,如一磅重型炸弹。当大家找不到女主角安心的时候,只好满天下的寻找那个男主角,在安心当天的误导下,初时所有人都认为男主角应当在英国,可很快就有知情人士爆出男主角的身份。

一个从事性服务工作的男人,简称鸭子,让这件事情更加的戏剧化。西门的下落,成了大家疯狂捕捉的热点。而这个热点,就一直牢牢的被林若言捏在手中。

对这个男人,他恨的咬牙切齿。

当初因为西门关系,他一脚踹的跑偏了些,偏到莫黎的肚子上,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亲手毁掉了那个孩子。莫黎的心,几尽失去。当他好不容易重新赢回了那颗心后,又是因为这个男人,让他现在无法面对莫黎。这西门,好像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一般。

如果没有婚礼现场的那出闹剧,他还考虑结婚后,就当是为了他们夫妻二人积福,放掉已经被他扔进刑堂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西门。可出了那事后,他更恨他了。

在西门身上,使尽了帮中的酷刑。当安心与莫黎都已经安全的回到各自的空间与位置的时候,可怜的西门,却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当是报应吧。他成功的让两个女人都不得安生了。

林若言看着只能趴在地上的西门,挥了挥手,马上有几个白医天使过来诊治西门。

林若言没有那么大方。他不杀了西门,是因为他现在心中太过积郁,他必须留着西门的命天天让他发泄他满腔的愤恨。而天天看西门在生与死之间来来回回,是唯一的途径。

无奈,韩悠日亲自向他讨人。

他欠下韩悠日怎样的一个人情,他很清楚。他也明白,韩悠日同样很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不然,韩悠日怎么会要人要的那么心安理得,不然韩悠日怎么会对他说:兄弟,我不仅仅帮你带了顶绿帽子!

这话让林若言想结结实实的赏韩悠日一顿拳脚,可看到想到韩悠日现在的惨样,他也只能独自咽下这口气了。

如果安心当初不站出来替莫黎顶过,那么,现在的莫黎也许早就成了一堆白色的骨灰了,那么,他正沉浸在丧妻之痛中,每天还要面对太多的记者与那些讨厌的警察。所有韩悠日现在需面对承受的,其实都是在替他受过。思及此,他只能放人。

韩悠日要西门,自有他的道理。如果硬是不给,一旦惹毛了韩悠日,到时候,引火烧身是小,怕只怕莫黎,就真的只能去求死了吧。莫黎比安心自爱的多。安心可以轻描淡写化耻辱为神圣,莫黎却只能黯然活在耻辱中,寻机结束掉这耻辱的一生吧。

西门趴在地上,他现在甚至已经忘了,他是个人。

被人抬上一张床。床的滋味,真是太好了。

被人清理着身上的伤。到底有多少伤,他不清楚。如果问他,身上哪里没有伤口,他反而能答出来:没有,身上没有任何一个部位没受到侵害。在林家的刑堂里。他不是人,他只是一个没有性别,没有尊言的畜生。

莫黎在接受着心理疏导。她的苦,只有她知道。什么样的疏导也解不开她心中的团。

不言不语,无欲无求,这是莫黎唯一能做的。

就算林若言站在她对面,她也只能逼自己平平静静的做自己的每一件事。

看着所有看护她的人都出去了,莫黎混身止不住的颤抖,就要与他单独面对了。莫黎心中的复杂无人可诉。期待又害怕。

林若言伸手想抬起莫黎低沉下去的头,看看她脸上的伤好了没有。可莫黎敏感的后退,让林若言心下一颤。

“我只是想看看,你脸上伤怎么样了。”林若言有点自嘲。怎么又把莫黎搞成这样了?像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见到他,只想逃。这是与他的初衷绝对的背道而驰了啊。

莫黎头垂的更低了,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跟这男人相处了,她已经不懂得要怎么样才能让两个人尽快的和解了。

“最近烦心事太多了,那天有点失控了。别往心里去。”林若言再次抬手想去摸她。

莫黎却如兔子一样闪开了,动作之快,让两个人都有些愕然。

“怎么着,你是想让我跟你道歉啊,还是跟你陪罪啊?”林若言看着莫黎,有点没了耐性了。本来就心烦,只是知道她最近心情很低沉,天天心理医生都会跟他报告她的情况,搞得他更心焦,更心烦。能打开莫黎心门的钥匙,只有他林若言,这一点,不需要心理医生告诉他,他也明白。

但现在,他自己的心都有个大大的结,又怎么能打的开别人的心锁呢。

“说话!”林若言看着一言不发,只顾着低头躲闪的莫黎,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莫黎吓的跪倒在地,混身哆嗦的如筛糠。小声的哭着哽咽着。

林若言看到这样的莫黎,只能无奈的叹着气,走出房间。看来,莫黎病的不轻。

走到顶楼,冷风吹来。林若言清醒了不少。

莫黎病的不轻,他自己呢?怕是病的也不轻吧。

第70章

安心揉着眼睛,被人吵醒的滋味不太好受。

她已经被人放任了一个多月了,没人理她,当然也没有人会管她睡到几时了。

韩悠日喊人的办法只有一种,简简单单三个字:起床了。

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好脾气的再喊一声:懒猪,起床了。

大多时候,都会在喊完第一句的时候,如果安心再赖床不起,直接帮她翻身,照着屁股赏她两巴掌,如果安心还是不肯起来,等待她的就是大腿两侧的嫩肉被韩悠日无情的捏在指间,只到她受不了疼痛清醒认错为止。

今天韩悠日的心情好像格外的好,没有对安心实施任何惩罚。好脾气的把半睡半醒中的安心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脸蛋,笑着喊她起床。

安心彻底清醒的那一刻,下意识的从他怀里跳出来,仔细用自己的所有神经去检查身上有没有疼的地方。

“洗漱一下,一会跟我一起走。”韩悠日脸上又恢复了常态,没有刚才那一脸宠爱的笑了。

安心嗯了一声后,马上冲进洗手间,一边刷着她的牙,一边想着昨天被邢律师告知的每一句话。

走出洗手间时,韩悠日已经不在房间,昨晚两人缠绵的大床上,有一个漂亮的大纸盒,安心走上前去,拆开看到一身素色套装。

韩悠日坐在餐桌上,看着一身白色简洁小礼服的安心,皱起了眉头。

“安心啊,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美?”

“这身衣服确实不怎么适合我。”安心也很别扭穿的如此正统。

“别让我动手,自己去把脸洗了。”韩悠日不想生气。在今天这种特别的日子里,他确实不想动安心一个手指头。可看到安心一脸娇艳的“疯”女妆,他又实在憋不住自己的火气。

安心一副“跟你有代沟”的表情,不情不愿的回去洗脸。

饭也没有吃,因为安心郁闷的吃不下去。让她不化妆就出门,很痛苦,跟被剥光了衣服站在人前没什么区别。

韩悠日同样吃不下去,他在担心今天的计划。如果成功,这事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八卦新闻,再涉及到的刑事问题,可以与他彻底两清。一旦失败,怕是还得有数不清麻烦接踵而来。

“怎么了?害怕了?”

看着安心闭着眼睛仰躺在车上,毫无形像可言,换了以前,韩悠日早开口教训了,不过今天的他对安心也算是充满了耐心。

“没有。”安心懒得回答。

“不用怕。让你抛头露面的出现在那些人面前,我也不愿意。但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件事再不消除,怕真闹大了,大家都好不了。只能牺牲一下你了。当然,如果你当初做这事之前跟我商量一下,或者肯乖乖听话,不惹火上身,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缠身。你啊,挨打都活该,怎么就学不乖。现在知道怕了?知道后悔了?那天替人受过时的能耐呢?”

韩悠日本想安慰她几句,可说着说着,就想到她那天不听话不受教的举动,开始忍不住的训起话来了。

“我不怕,一点也不怕。可既然让我抛头露面的站在大家面前,起码也应该让我漂亮一点的出现吧,干嘛把我搞的这么土?这么土的掉渣的装扮,会有人相信,我是那么新潮的女孩儿吗”

安心看着被打理得如清水挂面一样的头发,满脸素妆,口红都不让抹。

韩悠日闭了嘴,忍着自己想狠狠抽在她脸上的巴掌,找了一个舒服的方位,闭目养神不在理她。留安心一个人在那自怨自哀的感叹今天的发型与装扮有多么的“村姑”

车子两旁的闪光灯及围观的人群让安心很快住了嘴,把自己的身子紧紧的靠在韩悠日身侧,并不自觉的两手紧紧缠住韩悠日的胳膊,看着车外的一切,安心切身体会了自己究竟惹了什么样的事非上身了。

闪光灯不停的闪,高架灯四处摆放,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喧嚣的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

车子熄火的声音伴随着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只反着亮光的皮鞋先踏出来,闪光灯的声音再次翻滚,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韩悠日站在车前,看着这群喜欢搬弄事非的人,他却只能忍耐,还得送上礼貌的绅士笑颜。

所有摄影机齐齐对准韩悠日的身后。不是说今天事件的女主角将会随同出席吗?

韩悠日明白,今天真正的主角不会是自己,看着记者群中已有些小小的骚动,能听到很多疑问的声音,大家都在期待的主角却躲在车里不敢下来了。

对着所有围观记者放电的一笑,然后转身敲了敲车门上的玻璃,狠瞪了一眼里面的安心,并绅士的伸出一只手给她。刚才的能耐呢?不是说不怕吗?

安心叹了口气,知道躲是躲不了的。她能想到会有很多好事之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可是,她没想过,会是这种架势,简直如某位天王巨星的记者发布会嘛。

硬着头皮,搭着韩悠日伸过来的手臂,又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迅速在包里拿出一只口红,快速的抹在嘴上,双唇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一下那鲜艳的红色,对韩悠日眨了一下眼睛,微笑的步出车子,四周一下子沸腾了,安心忘了刚才的害怕与怯意,觉得自己如当红的明星一样,人生有几人能尝到这种滋味,想到这里,她的“人来疯”上来了。

对着摄影机微笑摆手,一手挎着韩悠日,一手不停的跟各路记者打着招呼,要不是韩悠日暗中掐了她的腰侧无数下,她本想献几个香吻给人家的,不管怎么说,这么多人来捧她的场,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一下感谢。

“裘安心,你要点脸行不行?”韩悠日借着安心停下与人挥手致意的机会,低头在她耳边警告,不过这警告怎么听起来那么想请求呢?

安心被他说的很扫兴。收起手,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挽着他向正厅走去。

正襟危坐,安心的心还陶醉在刚才的感觉中。那么多人,人山人海的围着她,都只照她一个人,还有远处的条幅,是些新潮开放的大学生,举着:我们支持你!的字样,让安心觉得,自己正体会着真正的明星所处的环境,对于内向的人来说,那是折磨。对于安心这种“人来疯”的性格来讲,那是享受!!!

韩悠日紧挨着安心,坐在她的旁边。本来,他以为,在今天这种场面,他的存在,可以让安心感觉到,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可很显然,现在的安心,很不领情。她好像巴不得,要一个人战斗。

安心享受着今天的场面。居然还有主持人。

主持人是一家资深网站的三八版主持,韩悠日选择这个渠道,也是想借着这个网站让大家明白,这确确实实只是一场三八事件而已,跟刑事跟命案毫无关联。

韩悠日很紧张,因为在主持人的一番简介后,已到了女主角的自我阐述事件起因,经过及需要的结果的环节了。虽然昨天已经让律师教过安心,该怎么说怎么表现,可是看着安心一副吊儿啷铛的样子,韩悠日很后悔怎么可以把重任托给她。

安心很兴奋。终于到了她说话的时间了。

“首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光临这里,给我一个把事情说明白讲清楚的机会。有很多人,对这件事抱有不同的看法,我不会说你们不对。但也并不代表,你们是对的。

我的律师让我对你们说,这只是我年轻时犯下的一个年轻人才会犯的错误,希望各位媒体哥哥姐姐们大人大量,放过我。

但我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我并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跟相爱的人□,那是享受!跟不爱的人做有目地的爱,那才是犯罪。

你们现在所指责,所猜疑,或好奇,或笑话的,只是我对自己过往的一段感情的祭奠罢了。也许,我的祭奠方式,让大家接受不了。但那是我自家的事,我并没有想把这些照片公布于众的想法与做法。

而且,在我看来,就算公布于众又如何,我的身材很好,那男人的身材的也不错,那天所散落的只是皮毛!还有更精彩的没有被爆料出来。

坐在这里的,听到这里看到这里的,有没有人敢说自己能比我纯洁到哪里去?如果纯洁,怎么会抓着这事,不依不饶的跟踪着报道着。如果善良又怎么会把我逼到这里,现身在你们面前,揭着自己的曾经的一段失败的恋情,把早已愈合的伤疤再重新撕开给你们看里面的血丝与肉沫!

有人说,我的做法是伤风败俗,是带坏下一代的坏榜样。但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眼里嘴里的那些所谓的伤风败俗的照片与形为,却是拜你们亲手所赐,传播于报章杂志,各大网络电台。把我炒成一个热点的目的,不外乎是你们的名和利,你们获得了很多收益,你们是为了这些收益在助纣为虐,跟我比起来,你们更可恶,更肮脏,更加让人不耻。”

大厅内一片安静,韩悠日紧咬着牙,他早应该想到,安心不是那么好摆弄的女孩子。混迹在记者群中的律师,暗示着韩悠日不要做任何已无意义的阻拦。韩悠日又怎么会不明白,现在,他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给别人的眼里嘴里添加些笑谈而已呢。

安静后,又是一阵唏嘘,有不屑的,有不满的,也有喝彩的,有赞同的。

“最后,我真心希望大家放了我,放了我的家人朋友。整件事情,确实只是我当初的一个留恋罢了。如今,这留恋都已经被我淡忘了,我也有了新的生活了。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给我一个新生的空间,别让我活在旧事中,永远纠缠无法自拔。谢谢!”

安心站起身来,对所有人深深鞠躬。

主持人马上接棒,对大家说着小姑娘的不容易,同时也是希望大家从此禁声,让这条热点慢慢冷却。

安心偷眼去看韩悠日,可惜在这人的脸上,安心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我有点情绪过于激动了,但你们让我讲的我都讲了。不小心加了一些自己的看法罢了。”安心小声的陪着笑解释着。

“不小心?”韩悠日冷笑一声。她这一个不小心,讲出来的话,却是他吩咐她讲的几倍之多。

“一会小心应咐,将功补过吧。你那些歪理,敢再让我听到一句,小心我剥了你的皮。”韩悠日脸上依然无面情,话却说的让安心哆嗦。

主持人一番串场后,到了最重要的时段,明着,是给各家媒体采访的机会,其实,是向所有人澄清一些韩悠日需要澄清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让事情该复杂的更复杂,不复杂的事情,也要说得复杂难懂。而该明了的,要马上明了,不明了的,也要听起来很明了。先封住悠悠之口,让这事变成娱乐事件,其它的后续事情,韩悠日已经联合了林若言一起处理。他的女人惹火上身不假,不过,这真正的火,却是林若言推卸不了的。

“裘小姐,我们对你的过往并没有太多的看法,但请问,你的前任男友是做什么的?”

“鸭子!”

“轰”的一声,虽然答案每个人心中都已经大致有数了,但安心能说的如此轻松,还是让所有人无法接受。议论吩吩下,脸上最热的人,是韩悠日。

“哦,我应该文雅一点的说,他是个从事性服务工作的男人。我在认识他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一点,本来,我觉得我爱的是他这个人,跟他的职业无关,可是,如大家一样,心里还是会觉得怪怪的,所以最后只能以分手告终。”韩悠日的气场让安心把律师教过她的话,一字不落全背了出来。

人群中还是无法平息,韩悠日告诉自己,别生气,记得回去后去看看牙医,他的牙几乎被他自己咬碎了。

在保安的干涉下,终于又恢复原有的秩序。记者继续提问。

“裘小姐,请问这张照片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效果不错,有很多人都想效仿呢。”

“哈,那他们只能变成鬼的时候,才能效仿了。”

“裘安心!!”韩悠日实在受不了,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安心还这么没有正形,笑着如一个长兄管教妹妹一样轻声训斥了一句,其实手底下用了力,狠狠掐在安心的屁股上。

安心受疼,不好意思的对众人展开一个淑女微笑,然后开始背诵。

“照这张图片的人,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他当时只是为了参加某一个摄影大赛,本来已有模特了,可后来好像那模特的家人不同意,照好的照片都不能发表了,还天天被人骚扰欺负,刚好我的那个前男友跟他认识,在看到他那种可怜凄惨的情况下,我跟我的前男友又刚好友好的分手了,为了证明我们曾经的爱,就给他做了模特,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参赛,他就死于非命了。我看过照片,视觉感观上是有点过于暴露,但感觉并不是那种色情的味道,只是一种对人性最起码的写照与对生的渴望罢了。如果,这张图片出现在某个摄影展示会上,而不是出现在当天那种场合下,相信,今天大家对它的诠释与对我的看法,就会截然不同了。”

“那你知道,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了吗?”

“这个,我不大清楚,你们可以去找一下我的前男友,他们曾经是朋友。我们分手后,曾经见过一面,他给我看照片的时候,告诉我那男孩儿被人害了的事情,我们两个人为了这事,都哭了。”

“裘小姐,请问你现在跟你前男友还有来往吗?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没有来往了。前男友嘛,如果还有来往,叫什么前男友啊!”

“那请问,你现在的男友,对这件事如何看待。”

“你这人还真白痴,能怎么看,当然是生气呗。又被你们天天骚扰,如果不是因为我够美,他早就又成了我的前男友了。”安心很怀疑这些记者的智商问题。老老实实的把话筒交给韩悠日,她知道,她的工作已经基本完结,接下来就是韩悠日把自己标榜成一个好男人的环节了,得到众人的同情后,然后请求尺快了结此事。

“对于裘安心的以前,我很清楚,没有再多说的必要。对于她的以后,我也可以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当然也希望这事能尽快的烟消云散,让我们回归正常的生活。”韩悠日大度的表现,换来所有人的赞叹。

“韩先生,据我们调查,你跟裘小姐好像一直都是一起生活,并未听说过裘小姐有过什么其它的恋爱史啊!”

“是一起生活不假,你跟你父母兄姐也一起生活,这些东西能阻止你有天自立成家吗?裘安心小姐的性格,大家有目共睹,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在外面惹了些乱七八糟的人,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儿。”

“那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恋爱的呢。”

“这个,说不清。她之所以要拍那些照片,就是为了纪念曾经的感情,也许那感情让她真的很伤心,所以需要人来安慰,我也不过是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她,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站在她身后,没有什么特别的过程,习惯成自然,就走到了一起。”

安心被韩悠日下了封口令,不许再多说一句话,而所有问题,韩悠日一人代为回答,大体把事情向他所需要的地方引了过去。

被一群保安与韩悠日夹在中间,安心离开了会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安心的出现,让事情表面上好像大白天下。让警察把目光聚焦在安心嘴中的前一个模特的身上,可惜死无对证,那大学生无法站出来为自己说什么,而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警察一时也查不到任何有关前一位模特的蛛丝马迹。加上一股力量的施压,这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那可怜的大学生之死现在只能压做迷案。

西门的下落与生死,成了大家的下一轮猜想与焦点。

安心跪在客厅中间嘟着嘴,不服的看着站在她面前,手持鸡毛掸子的韩悠日。

鸡毛掸子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抽在安心的背上,屁股上,韩悠日使足了劲,避开容易伤着她的地方,狠劲的抽打她。

安心嘴里叫喊着,脸上流满了眼泪。

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明白,今天的结果,都已经按韩悠日要求的发展了,他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裘安心,我警告你,以后再敢搔首弄姿的在别人面前卖弄,我打断你的腿。”

韩悠日发现,自己这次并没有生安心胡乱说话的气,反而会因为安心风骚的在人前卖弄而不舒服!极度的不舒服!

第71章

安心看着憔悴沧白的莫黎,心里不自主的疼着。

“林若言,你算他妈什么男人?我姐被你搞成这样,你爽啦?你觉得心里舒服啦?你觉得公平啦?你觉得你不吃亏啦?”安心不顾自己背后臀上还有被抽打后的疼痛,指着林若言大骂。

林若言头偏向窗口叹气,不看安心,也不敢看莫黎。

他的冷处理,冷得已经让莫黎无所适从了。

莫黎想让自己死了对林若言的所有希望与情爱。可她做不到。

林若言已经深入到她的每一根头发,每一股血液。每一个细胞里了。想忘掉这个人,只能一死了结自己的所有。然后化为灰烬,才能从此消失对他的那颗痴心。

可是林若言在她身边安排了太多的人看护,连化为灰的机会,她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机会,莫黎试图从窗子跳下去,结束这难挨的一生,可惜楼不够高,她没有摔死,只是伤了骨头。

听着林若言对守卫们大发着脾气,这让她更加怨恨自己。自己倒霉还不够,还要连累着别人。

林若言盛怒下,又赏了她几个耳光,打的她晕头转向,打的她真的牙齿脱落。

不能死,就只能活着。可是,林若言显然是不想让她活好。

大夫每天都在精心的伺候着她,可是,她的腿却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及每天按时给她输液,可所用的药物也不过是些不让伤口感染的抗生素而已。

一位尽责的老护士,在给莫黎换药的时候,泪撒病床。对莫黎道出了实情,让莫黎的心冷到刺骨。

莫黎的腿伤其实并无大碍,只要尽行简单的治疗护理即可,可是林若言不许。

他明言医生不要去管伤者的腿,只要人活着,腿断了最好。

老护士的话,让莫黎惊心,也让莫黎绝望。这绝望的人生啊,又添加了如此无望的感情,莫黎不清楚自己还能剩下些什么。

在激烈的吵闹过后,莫黎无力的趴倒在地,林若言站在那里,嘲笑着她的无能。莫黎告诉自己,当初被林若言在刑堂上救下的那个女孩已经死了,那条命已经还给林若言了。所以,不爱了。

当莫黎从新的护士口中得知,告诉她真相的那个老护士,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小失误,被医院开除了,她的丈夫也同时,因为同样的原因在原本工作了三十几年的单位被解雇了,莫黎的心更加冰冷。

而在她跳楼当天,看护她的那些女守卫,莫黎再也没见到她们出现过,她问过周围新换的这群人,没有任何人肯告诉她,那些年轻的女孩们到底怎么了,莫黎明白,在她们为林若言卖命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可当她从林若言口中得知,那些年轻的,还有着大好前程的女孩子们,已经跟她一样,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的时候,莫黎疯狂了,崩溃了。

不可否认,林若言对她有情。林若言若对她无情,不会空留着她这条命,她的这条命早应该如她的伤腿一样,不复存在了。可林若言的这种情,让莫黎窒息了。

所有的事,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让莫黎呐喊。不爱了?做不到。那种深入自己体内的感情,不可能一下子消失,可是,它们变质了。不可能不爱,于是,它们变成了恨。

再见林若言时,莫黎的眼中,不再是往日的哀求与希翼,而是一种全新的漠视。

林若言不明白,怎么就把莫黎伤成这样。

他不就是想要一段时间让自己习惯嘛?他不就是一时半会无法接受残缺的不够纯洁的莫黎嘛。至于莫黎真的以死相抗吗?

他为莫黎付出的,并不算少。他把莫黎摆的位置,也是奇重无比。他希望莫黎体谅他,他希望莫黎能够坚强的安慰他。

可是,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莫黎的今天,是他一手铸就的。他并不期望莫黎能一下子变得有多坚强,但是,最起码也要做到安静吧。

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自己去消化这一切。等到时间成熟了,能到他自己可以接受了的时候,自然会给莫黎与以往一样的关心与疼爱。

看着被守卫抬回床上的莫黎,鲜血,让林若言想掐死莫黎,然后自杀了结。

看着从医院被紧急调过来的紧张忙碌的医生护士们,他冲动的做了一个决定。

让莫黎一辈子只能活在他身边,让莫黎一辈子再也无法逃走,让莫黎从今以后,失去那双屡次逃离他身边的腿。

他会养着她一辈子,让她一辈子不管愿不愿意,只能永远的留在他身边。

可是,这一切,显然是错的,不然,莫黎怎么会如此漠视他的存在。越来越安静了,连吵闹都不存在了。林若言知道,莫黎生气了。

“疯子,你是疯子。”莫黎在睡梦中大喊。眼泪,林若言已经好几天看不到它们了,没想到,在睡梦中,莫黎又让它们出现了。

林若言沉声狂笑,是的,他是个疯子。

醒着的莫黎,是不肯再说一句话的。她开始惜字如金,不管林若言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方式,她都只字不说,一言不发。

林若言气的操起皮带抽打她,她死死咬着被单的一角,痛哭却无声。忍不住疼痛也只是闷声发泄着。

林若言终于熬不过她了,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伤处,柔声安慰着她,低三下气的跟她道歉。

紧闭双眼的莫黎,有泪流出,却不肯张开眼睛再看他一眼了。

不肯进食,每天只能靠输液输入营养剂活着的莫黎越来越瘦弱,弱到说话都已失去力气。林若言真的麻爪儿了。

婚姻走到这一步,太失败了。

爱情走到这一步,太悲哀了。

生命走到这一步,太可笑了。

他们走到这一步,却是必然。

“莫黎,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满足你。”拉着莫黎枯瘦的手,林若言有些发抖,这女人,他会失去她吗?就要失去了吧……

“要死。我要死,你满足我吧。”虚弱得莫黎,无望的笑谈着。

林若言哽咽了。他的爱,换来了什么?他的心,得到的是什么?

“除非我先死。”林若言脸上的表情很僵硬,齿缝间挤出的几个字,诉说着他有多么的不甘,有多么的委屈。

他给了莫黎伤,可是莫黎也同样给了他许多伤啊。男人应该坚强没有错,可凭什么坚强的就只能是男人。他发誓,他并不想做一个多么坚强的男人,从使到终,他都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有家,有妻,有孩子。在他受伤,在他想不通的时候,能有人拉他一把,扶他一下。能开解他心中那些解不开的结。

步出莫黎的房间,林若言用自己的头狠撞着墙,结结实实的撞着。一下,一下,又一下,洁白的墙上,出现了血色。让林若言想到一个成语:白璧蒙污。

墙壁何其过?莫黎何其过???

是啊,莫黎何其过,从头到尾,关莫黎什么事,她都只是个可怜的受害者。韩悠日已经跟他讲过事情的经过了。别说莫黎,连那个西门都只能算是个受害者。

苦笑着,林若言借酒消愁,他早已知道真相,却为何老是转不出这个自我困扰的意境?他到底在难为谁?难为了莫黎,这女人已经濒临崩溃。难为了西门,这男人已经人不像人,起码不能算是个男人了。难为了自己?是的,他也要崩溃,他现在也不像人,更像个魔鬼了,折磨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安心的心总是乱乱的。她的事情,她已经解决了。韩悠日那里,只要别再去做些惹毛他的事情,也不会再给她脸色看了。

风波已经在慢慢平息,韩悠日每天都在忙着善后,忙着去解决这次引发出来的种种事端。

她还意外的收到了很多广告公司发过来的邀请函,演艺界更有许多娱乐公司向她抛来了绣球。只是都被韩悠日一一挡了回去,每挡一回,难免要给她些脸色看,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安心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乱,好像沉到无尽的深渊,好像永远没有豁然开朗的一天。

她想了很久,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安。最后,她给莫黎打了一个电话。马上明白了,她最近所有的心乱如麻及难解的无助都只能用双生子的连心连气来解释了。

央求着韩悠日放她出去,用眼泪说服了韩悠日把她送到了林若言的家中。

看着躺在床上瘦得不成样子的莫黎,看着莫黎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看着如此憔悴的姐姐,安心怎能不揪心?

臭骂了林若言一顿,安心为自己为姐姐感到空前的悲哀。

女人的命运,完全可以自己操控,你们凭什么来决定我们的一生,我们的喜悲?

一生荣辱全凭他,一生悲喜全由他?

安心“呸”了一声,把无动于衷的韩悠日,与只能唉声叹气的林若言推出了房门外。

两个无奈的男人,无奈的对望,谁也笑不出来。

安心抱着莫黎痛哭着,声音之大,如丧考妣。

“莫黎,你要坚强。莫黎,死不能解决什么?莫黎,听我说,你还有机会,你可以拥有你的新生,不要想不开,你还有我,你还有个亲妹妹需要你活着,需要你活着来证明她不是一个人孤单的生活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

安心大声喊着对所有都无望,对任何事都无求的莫黎。莫黎一心求死,莫黎一心想逃离这个无爱的世界,无望的婚姻。

“莫黎,你要活着,要对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报复回来才能死。”

莫黎慢慢张开自己的眼睛,她很虚弱,但她还有听觉,视觉,知觉。她恨自己为什么还要有这些视觉,听觉,知觉。

“妹啊,你替姐活着吧。姐活不起了。”莫黎的泪水顺着双颊淌了下来。看到安心,她很高兴。听着安心的声音,让人振奋。可是,失了心的人,如何坚强?拿什么去勇敢?怎么样去拥有她的新生?

“莫黎,没什么活不起的!能活过今天,就能挺过明天。能活过明天,再回头看看今天,不外就是一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是可以过去的。只要你敞开自己的心,都是可以过去的。过不去的事情,都是人们在自己为难自己的事情罢了。”

“我的信仰没了,我的崇拜没了,我的天塌了地陷了,我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只能一生如寄生虫一样的生活在那个男人身边,连走一步都已是奢望。”莫黎抱着妹妹,如抱着大海中唯一的地块浮木。亲切啊,血源中的亲切,鼓励中的期待,让莫黎稍感温暖,却无法回温她已冰冻的心。

“你的信仰早就应该消失,你的崇拜是盲目的,天依然湛蓝,地也依然生机勃勃,你有的是机会,只要你肯去抓住它们。你要不要做一条寄生虫,那是你自己说的算的事。你的腿还没有切除,它还长在你的身上,那就是希望,那就是机会。你还有站起来的一天!“

安心对着姐姐大声的解答着,这些话,说给姐姐的同时,她很心虚。她可以大声告诉别人这些话,但这些话,却无法说到她自己的心中。她的天蓝吗?她的地,真的生机昂然吗?她的崇拜呢?她的信仰呢?她不也一直是韩悠日身边的一条可耻的寄生虫罢了?

她有腿,却从来不想离开。被伤到耻辱无比,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也还是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人家床畔。

她连莫黎都不如。莫黎被挤压到极至,还会想着逃,还会想着离开,还会拼死也要捍卫些什么。她呢?只会一味的给自己找借口,给别人找借口,然后自娱自乐的装疯卖傻的活在那个小圈圈里。

安心忽然大哭,坐在地上,痛苦得看起来比莫黎还要受伤。

莫黎笑了。她的母爱又被激发了。

艰难的蹭下床,用那条还没有断掉的腿,慢慢移到安心身边,陪安心坐到地上,帮安心拭着泪水。

“我们的命运,不该是这样。”把安心的头,搂在自己的怀里,莫黎感慨着。谁的命,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为了让另一个人折磨的。

能折磨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第72章

沉默不语的莫黎,加上哭闹不休的安心。

林若言与韩悠日对望后,都只能认输了。

在安心的坚持下,在安心拿着碎玻璃逼向自己的脖颈借以威胁韩悠日的时候,两个男人的心中都明白,他们输了。真正输了的人,是他们。

如果没有爱,又怎么会再乎你的死活?

莫黎躺在医院的高等病房里,平静的躺在那里,听她唯一的亲人——妹妹安心正在打发那两个男人。

林若言紧盯着莫黎,这女人现在正利用别人借以逃避他。他们之间,现在已到了需要第三人来插手的地步了吗?

安心很弱势,有韩悠日在的空间里,她永远也无法变得强势。

“她现在是病人,需要的是静养。你们在这里,我都会不自在,都会心惊胆颤的,何况是她。”安心半请求,半撒娇。

韩悠日的脸色一直不算好,紧绷着。看了一眼莫黎后,心里也不好受,莫黎是个好人,是个好女人,在安份守已与道德贞操这些问题上,比安心要强的多,要自律的多。

“我在车上等你。”冷冷的说完这句话,韩悠日算是识趣,起身走人。

“安心,你也走吧,我会照顾她。”林若言不肯放弃自己的权利。不管怎么说,他是莫黎的丈夫,合法的监护人。

安心踮起脚尖,向门口看了看,韩悠日已走远,马上变了一副刁钻的脸色,回头利眼扫向林若言。

“林若言,你这话是人话吗?口口声声说什么情啊,爱啊,你的情爱就是让我姐姐从成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变成一个不能跑不能跳,连走路都成困难的瘸子?过几天我再看到的是不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姐姐?再过几天,会不会耳朵眼睛什么都被你变没了,独留一具身体让你发泄兽欲就够了,对吧?你心中想要的不是一个妻子,是一具永远不会腐烂的尸体!”

林若言冷笑。

“随你怎么说,我是你姐夫,是她的合法丈夫。你磨破了嘴皮子,她的监护人也只能是我。她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全都得操纵在我手上。我让她生,她才能生。我不让她死,她也死不了。裘安心,好好操心你自己的事儿吧,少在这烦人,滚!”

林若言并不想在莫黎面前说这些,他知道,敏感如莫黎,听到这些话,只会更加伤心无助,不会对事态有任何好的帮助。但是安心的咄咄逼人让他很不舒服。让他马上反击,告诉安心,她或者她们不管怎么作怎么闹,怎么以死威胁,左右不了什么。他林若言,是不会吃她们那一套的。

安心被气个小蒙。她很清楚,林若言说的一点也不错。现在,在妹妹与丈夫间,确实是人家比较有权力来决定姐姐的未来。

“林若言,你真是个小人!”

“哦?那我就小人到底。”林若言的脸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破罐子破摔,是他现在的心情。

莫黎的不言不语已经让他烦闷透顶了,现在加了一个太爱言语的安心,更让他心烦意乱。

从来没想过会放弃莫黎,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对莫黎真有那么糟。本来,看着现在脆弱易伤的莫黎,他是会有怜惜与迁就的,可是,被安心这么一逼一作,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莫黎怎么想,怎么不情愿。他是又强的还是又逼的,都得让莫黎恢复过来,还得做回以前的那个乖宝宝。

在刑堂里受刑的人,他看过无数。哪一个不是在巨烈的刑罚后,乖乖的俯首称臣。哪一个不对他服服贴贴,老实听话。

这莫黎当然也不会意外。以前的莫黎,不就是经常被他处罚吗?哪次不听话了,打一顿,罚一通,过后她都会老老实实消消停停的安静一阵子。

今时今日,莫黎如此反常,莫黎以死相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裘安心。是的,一定是这个裘安心带坏了莫黎。带坏了原本来那个善良的莫黎,让莫黎变得也如此刁钻如此难缠。

“莫黎,少给我装死,睁开眼睛说句话,我现在,不想看到裘安心。”林若言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力量,拉长了声音,听起来阴沉沉的。

这话听在安心耳朵里,很可笑。这林若言在威胁谁?她相信,有韩悠日活着,任何人都不敢动她分毫。这任何人里面,当然也包括林若言。

这话听在莫黎耳朵里,很可怕。这林若言在威胁她!她清楚,她非常的清楚,她跟在林若言身边的日子比谁都长,是真正的朝夕相处式的跟着他。他的习惯与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安心,你回去吧。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得空,再过来吧。”莫黎没有张开她的眼睛,但她的嘴巴,很听话。她不想看到林若言与安心斗。安心,不是林若言的对手。但安心身后的那个人,跟林若言斗起来,到底谁输谁赢,谁也说不好。说到底,安心与林若言,她不想看到任何一方受伤害。

对安心,是姐妹之情。

对林若言,是什么情?爱情?莫黎相信现在对他的恨远大过于对他的爱。是恩情吧,一条腿能不能还了他这些年施舍给她的恩?

安心不笨,听着莫黎这样送客之语,看着林若言此时的邪寐之态,即使不情愿她也只能先行撤退。她不清楚林若言跟韩悠日是不是一种人,但以她对韩悠日的了解,这种时候,如果韩悠日说这样的话,大多是动了杀机了。林若言会杀自己?想着曾经相处的那一个月,安心觉得很受伤。

“林若言,我曾经以为,你是一个好男人,我曾经很羡慕姐姐。但现在,我鄙视你。你是不是人暂且不谈,但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你不配当一个男人。不光明,不磊落,不大度,还小气的要命!”

安心一边说一边后退,退到门口对着林若言做了鬼脸,冲向楼梯。

林若言站在那里,听着安心的嘲讽,看着安心远去的背影,脸上慢慢回了温,再回头时,没有那吓死人的冷色了。

走至莫黎床边,拉过来一把坐椅,握着莫黎的手,他要跟莫黎好好进行一场谈判,是的,是谈判,是真真实实的谈判。

“莫黎,能体会我的一翻心吗?”

莫黎又恢复了沉默,紧闭双眼,双唇也如又上了封条一般。

“随便你吧。我承认,最近对你不够耐心,以后不会了。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只要能忍住,就绝不动手再打你了。时间会让一切回到原点,你还是我的莫黎,我还是你的若言哥。以后,我们还如以前一样,你天天陪着我,然后生几个小孩陪着你,安安静静的过我们的日子。你看,可以吗?”

林若言直视着莫黎,紧闭的眼睛下,能看到她的眼球在转动,能看到她的睫毛已湿,眼眶无法遮掩的雾气,说明她听进去了。

“如果,你认为裘安心能为你争取到什么,能为你做些什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跟你一样,说得可怜些,你们都是附属品。我不舍得你,并不代表韩悠日会不舍弃她。如果真的斗起来,不管谁输谁赢,那只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和她无疑是把自己推向更可怜更无依的地步。我输了,你也许会成为一个自由的寡妇,可莫黎,不管你爱也好恨也罢,你希望看到我死吗?看到我潦倒是你的目的吗?

而如果,失败的人不是我,是韩悠日,你以为他还能善待安心吗?就算他能善待安心,你认为,我会能容他或她活在这个世上,随时威胁着我吗?

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别扯上不相关的人。你想怎么样,你的以后打算往什么方向走,只能对我说,征求我的意见。你的事情,别人管不了,也没法子管。明白了吗?这是我最后一回纵容你的任性。别再妄图做些让我不高兴,让我为难的事情,那些都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但死的人不会是你,因为你还得活着,陪着我。别让我亲手除掉你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的亲情。我跟你一样珍惜它。别让我们最后只能仇目以对,因为,你没有胜算。别以为死了就可以真的逃离,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明白吗?”

林若言知道莫黎现在有多恨。看着莫黎的双手紧紧握着的床单,看着莫黎此时有些扭曲的脸及紧咬的牙关,他就明白。现在的莫黎,快被他的话气死了。但气死也是白搭,他跟她都明白,他说出来的话,很现实。

“好好养伤,我会让大夫把你的腿治好。希望你别给我机会,让我亲手打断它。嗯?”林若言冷笑一声,向门口步去。

“林若言,我恨你!”莫黎终于开口,开口的瞬间,她能听到心碎的声音。林若言再次击毁了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这可怎么好啊,我爱你,都爱到不知道如何爱的地步了!”林若言笑着反问,却没有勇气回头看她。

安心又被罚了。

从医院走出来,上了韩悠日的车子,安心就明白,自己离挨打应该是不远了。

她今天很大胆,拿自己的生命去威胁韩悠日,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就明白,韩悠日如果不打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韩悠日被她气得残废了,已经没有打她的力气了。

很自觉的跟着没什么好脸色的韩悠日下了车,并主动的前面带路,向书房走去。

“你不能体会我的心思吗?”安心小心的问了一句,想先试探一下这家伙的火气现在有多冲。

“不需要。”韩悠日看了她一眼,对她已经越来越头疼了。哪有一天肯安份,哪有一天不惹事生非。

“我是因为急着送姐姐去医院,才会出此下策的。”

“出此下策?你太谦虚了。裘安心,你现在越来越会利用别人了。”

韩悠日还是没什么好气,脱了西装,扔在自已的办公桌上,绕过去,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出一根藤条。握在手中,试了试它的柔韧性,好久没用过它了,有点硬。

“你自己先给我好好反省,最近给我惹了这么多的麻烦,我该怎么处理你。我先把它泡到水里,泡好了再让它好好招呼招呼你。”韩悠日说到后面,自己都想笑。因为看到安心变化多端的表情,现在已是一脸等死的僵尸表情了。

别人家晚饭的时候,安心却在吃着藤条炒肉,偶尔还会上几盘熊掌掐猪腿,换来她几声鸡鸭鹅的叫声。

韩悠日打的差不多了,他的差不多,一般视安心的抗击打能力而定。打到她疼打哭她求饶就是差不多的时候。不是太气愤的时候,很少把她往伤了打。

“挨顿打,舒服了?”韩悠日开始进行他的打后说教。

安心不说话,只是哭着跪在他面前。想着今天还对姐姐说的一番义正言辞的演讲,而现在自己不也正被男人用来出气的打骂了一番,自己跟姐姐怎么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可怜。

“裘安心,我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敢开染房?你以为你是谁?拿死来威胁我?你以为真的有用?告诉你,我不过是可怜莫黎,不想真让林若言毁了她一条腿罢了。你什么也不是,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想去给人家出头?裘安心,你要是再敢给我惹麻烦,你该小心的是你自己的狗腿。“韩悠日说谎了。安心拿着玻璃片威胁他的时候,他确实老实了,那个时候,安心要什么,他都会给。可是,这事他不能让安心知道,以他对安心的了解来看,一旦安心明白,自杀可以很好的威胁住他,那么,只怕安心会以死来要求的事情,会如家常便饭一样随便。

“穿好衣服,到院子里给我跪着去,跪到明天中午为止。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好好记住这次你犯的错误。”韩悠日摔门离开,安心一边抽泣一边穿着自己的衣服。

半夜,星光很美,月亮很亮。裘安心跪在院子中间,陪着她的,是一群韩家的守卫,韩悠日忘不了她上次是怎么逃的,不会再给她同样的机会跑路。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安心对着月亮大声吟唱。

是的,她正在挨罚,可那又怎么样。

韩悠日,你能管得住的,只是我的身体,我的心,却永远只听我自己的。

第73章

韩悠日在电话里,听到了那个让人揪心的声音。

莫黎的电话让韩悠日破了一回例,放过了还在罚跪的安心。

安心被人搀了进来,跪了几个小时,她的腿有些麻木了,但没到不能自己走路的份上,她只是想夸张一些,引起韩悠日的注意与对她的愧疚之意。

安心还不知道是莫黎来了电话找她,只以为是韩悠日心疼她了,舍不得了,扯着嗓子唱着她的国歌,这歌是唱给韩悠日听的,她知道,今天已经挨过打了,现在天色已晚,韩悠日应该没有什么心力再来收拾她了,大不了就是再被罚到外面跪着去,她根本就不再乎。

“韩悠日,你现在满意了?我的腿也快废了,你不如再用点力,打死我反倒痛快!”安心摆出一副委屈十足的样子,半撒娇,半挑衅。

韩悠日冷笑一声,说了句:“还真是打轻了。”一手把电话递给安心,安心吐了吐舌头,用眼神寻问他,是谁打过来的,韩悠日却不再理她,穿着睡衣回卧室去了。

安心接过电话,心里很纳闷,在国内,她没有朋友,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她的电话。

“安心,是我。”莫黎的声音传来,让安心一下子安静下来。

“莫黎,你有事?林若言又欺负你了?”安心站在那里,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寻问别人有没有受欺负。

“没有。你的腿……没事吧?”莫黎此刻,心被狠狠的又捅了一下。她本以为只有自己如此悲哀,如此可笑,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妹妹,居然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是啊,是该猜到的,韩悠日比林若言更加的可怕,她早就休会过,在英国的时候,当她的身份是安心的时候,当韩悠日误以为她是安心,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安心偷人的产物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韩悠日,可怕到让莫黎不得不把林若言抬出来。

“哦,没事。你有什么事?快说吧,需不需要我过去看你?”

“……需要,很需要。”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安心很够义气的应允了,脑子里也在迅速的想着,怎么跟韩悠日说,韩悠日会答应吗?

莫黎那端,挂断了电话,安心还没有说完话,就已挂断了电话。

林若言站在莫黎面前,满脸的无奈的苦笑。

“这么晚了,你招她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她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想跟她在一起,我需要她跟我在一起。”

“你这丫头怎么一会儿一变呢?刚才怎么跟我保证的?大晚上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你们姐妹情深?”

“刚才想你,你来了,又想她。”莫黎无法跟林若言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态。

林若言教训了她一顿后,摔门离去,莫黎却无法得到太平。病房的门口,大批的守卫。病房内部八位护士紧盯着她。莫黎明白,林若言在防着什么。防着她的逃离,防着她的自杀。莫黎也明白,自己的逃离与自杀会牵连到这些无辜的可怜人,他们很可怜,可怜到为线卖命,可怜到为了钱卖了自己的一颗心。他们比她还可怜,她把自己的身和心卖给了情,情是无价的,钱是有价的。

八位护士不错眼珠的盯着她,显然是被林若言夸张的阵势及前一段时间得罪了林若言的那个老护士的下场给震摄住了。

莫黎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已换了面孔,可怜的人儿们,只能在她的病房里,当人偶。不能出声打扰到她,也不能倒做任何大幅度的动作惊扰到她。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看着她们,莫黎不想用过多的废话却劝她们离去,她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没有林若言的命令,打死她们,她们也不会离开,试问,在这种物欲横流的社会,谁敢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

要来电话,莫黎主动打电话给林若言,林若言刚才的训话,莫黎听的很明白,也清楚,林若言的言出必行,所以,她不打算做无谓的牺牲,她死了,不足惜。但她不想因为她影响到妹妹的一生,如果,这一生,她只能不幸,那么,就让幸福永远跟着她的妹妹吧。

“若言哥,我饿了。”六个字,莫黎挂断了电话。她与林若言之间,早就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了。她相信,这六个字,林若言能在里面听到她的道歉与服输。无可奈何的妥协,只为换来她所关心的人的安宁。

林若言就在医院的花园里,坐在长椅上,安静的发着呆,想着如何才能让莫黎重展欢颜,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真的放开那些缠绕他的种种烦丝锁事。

听着莫黎那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林若言明白,莫黎再一次低头认输了。没有什么成就感可言,只是累。他不想胜利,却只能胜利。他不想让莫黎老是输家,可是,却只能让她输。

手拿着病号专用的营养餐,林若言推门而入。

坐在莫黎病床边,看着终于肯睁开眼睛面对他的莫黎。

“是给我吃的吗?”莫黎有点不好意思。看着他手中端着的餐盘,只好把所有注意力全放在食物上了。

“是。我喂你。”林若言放柔了声音,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试了试温度,递到莫黎的唇间。

莫黎柔顺的张了嘴,眼睛里湿湿的。曾几何时,她也是这副样子喂着赖在床上不肯起床的林若言,轻轻搅拌,然后用自己的舌与唇替他试温度,最后,满脸堆笑的送进他的嘴里,当然,一起送进去的,还有当时的她的心。

带着泪,一碗粥吃了下去,有股特殊的味道,眼泪的味道,莫黎的眼泪,总是那样的泛滥。

“我不逃了,再也不逃了,我也会好好活着,不管你怎么待我,不管你为了什么要伤害我,我都不逃了。若言哥,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回到以前,回到曾经。行吗?”

莫黎把头扎进林若言的怀里,一边哭一边求。她求的不是自己的后半生,她求的,是一个安宁。从此收心,从此锁情。从此只做一个安静的女人,不要再去制造任何是非恩怨,让那个她关心的人真正的安心。这是她身为姐姐唯一能给妹妹的。

林若言的手抚上莫黎的头,没想到,胜利会来的这么彻底,没想到,莫黎会投降得如此之痛快。

“这就对了。好姑娘,我会疼你,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不会再伤你了,有些事情,过去就让它真的过去吧。”林若言此时内心很激动,可却兴奋不起来,莫黎的妥协,让他觉得累,让他心疼。

“我想回家,不想住院了。”

“你的腿呢?不要了?“

“它不重要。”

“莫黎,你不是想跟我耍什么花招吧?别累着你,咱们俩之间,还是直来直往的好。”

“……你想歪了。我只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监视着。我发誓,不会逃了也不会再去寻死了。我保证,会一辈子跟在你身边,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了。行吗?我真的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这里的床也没有我们的床舒服。回到家里,医生也一样可以给我治疗的。求求你了。”

莫黎嘟着嘴巴,手摇着林若言的胳膊,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央求林若言带着她一起玩,感谢他又送了一个娃娃给她一样。当年的甜蜜,今朝却充满了酸涩。

林若言此时正回想着当年与今朝,正品尝着忽酸忽甜的滋味。

看着莫黎与当年如出一辙的神态,只是央求他的人比以前瘦了很多,眼泪也多了很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他们之间的付出与索取,已不似当年那么纯粹了。现在,到底谁在付出,谁在索取,谁也说不清楚。

“好,咱们回家。”林若言现在不知道应该憎恶安心,还是感谢安心。那丫头仗着韩悠日给她撑腰,发了疯一样的要为姐姐出头,虽然最终还是被他给压了回去,可也着实让人头疼。可如果不是今天她这一作一闹,他跟莫黎现在,只怕还在冷战吧,也许莫黎会在他的一时冲动下,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遗恨终生了。

护士们终于一一撤退了,房间一下子空旷了许多。也清静了许多,莫黎在等待她的安宁。一切,马上就要回归原点了。她会做一个认命的好妻子。不会再要求他的爱了,只要安安静静的做她的份内的事情就好了,希望她的安宁,能换来所有人的安宁。

“我给安心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没事了,让她别惦记着了。行吗?”

“嗯,应该,我这小姨子,实在不好惹啊。”林若言回以一笑,他知道,莫黎现在刚刚想通,难免不适应,现在大事小情都会问一下他的意见,虽然别扭,却好过什么事都拗着他来的好很多。

当莫黎礼貌的把电话打到韩宅,接电话的人是韩悠日,出于礼节,跟韩悠日报了声平安,韩悠日也算是识趣,问候了一声,便让人去叫安心。

莫黎本想让安心安心,莫黎本想跟安心告辞,告诉安心,自己只是跟林若言闹了些别扭,现在别扭解除了,她要回家了,也希望妹妹别再为自己担心了,然后,各过各的日子,自己从此忍耐余生,妹妹从此幸福终生。

莫黎没有想到,安心无意中跟韩悠日斗嘴的话,泄露了安心与她同样的悲哀。

不是不知道安心常被韩悠日管教。顽劣如安心,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管她教她。可在电话里,听着安心对韩悠日的牢骚,想着今天安心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莫黎心里不舒服,不管她的处境多可怜,就如一个在外受人欺辱的母亲,自己受多大的苦累都不再乎,却看不得自己孩子被人欺负是一样的心情。

莫黎需要安心,因为她知道,安心也需要她。安心需要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让安心可以脱离那该死的男人的家。安心应该有一个自己家的,一个可以让安心勇敢的站起来,对韩悠日大声说:“你别在欺负我了”的家。

其实,这些都是曾经的莫黎需要的。莫黎需要一个有力量的后盾来支撑她,帮助她,让她可以勇敢的对林若言,对唐灵絮叫板的家。让她可以大声的说“你们别再欺负我了”的家。

“需要,很需要”莫黎简单的对话筒对方的安心说着。然后挂断电话,泪水决堤。

林若言在对她说什么,她什么也听不见。她在想,怎么样才能让妹妹不过她的日子,怎么样才能让妹妹真正的自由,真正的幸福。

莫黎,莫弃,只要有一个来偿还她们的债,曾经的罪孽就足够了。

第74章

安心推开卧室房门,手里端着一瓶酒两个漂亮的透明水晶高脚杯。

“我们和解吧!我原谅你不冷静下对我施行的不人道的虐待,你也原谅我在护姐心切下忘了去顾及到你的感受了。”

安心笑嘻嘻的走到床边,韩悠日手里正拿着一本花花公子的杂志欣赏着。

“虐待?一会儿我好好虐待虐待你。”扔了杂志,韩悠日接过安心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一把把安心扯到床上。杂志上的女人很养眼,现实中的女人很养手。把安心放倒在床上,韩悠日三两下扯下她的胸衣,想扑上去好好慰解自己一下。

“你放开我,我还有事呢!”安心挣扎几下,自知不敌,抬起腿向韩悠日的跨下蹬去。韩悠日大腿一拦,生生把安心的腿压在自己的身下,安心刚才的动作太大,现在又被制住,倒刚刚好摆出了一副任人索取的姿势,双腿分开,好像在勾引谁一样。

“你这人太没情调了,我屁股现在很疼,不适合做那事儿!咱们先喝两杯谈谈心不行吗?”安心不甘心的翻了个白眼,马上转换另一套方式。

“你自己喝吧,我有更好的。”韩悠日翻身双手支床,腑视安心,看着这女人在自己身下动弹不得,却还傻呼呼的打着别的主意,韩悠日上来了兴致,一手控制着安心的双手,一手伸进安心的裤子……

安心最终不敌,本想假意配合一下,早点结束,她好再想脱身之计,可那韩悠日怎么可能放过她,一翻云雨下来,搞得安心软腿软手,成了真正的软脚虾一只。

“亲爱的日,你真棒!”安心趴在韩悠日的怀里,感受着通体的舒畅,好像飞在动端一样的轻松,大汗淋漓后的轻爽让她心情格外的愉快。

“亲爱的猪,你不是有事找我吗?”韩悠日猜也猜到安心主动拿酒进房来找他,当然是有事,这事,应该跟莫黎脱不了干系。

安心终于想起自己还有大事要作,慌忙起身,揉着屁股开始套衣服。

“莫黎想见我,我想去医院,你让我去吧,行吗?”

“明天再去吧,现在都几点了。”

“不好,莫黎不是爱打扰别人的人,这么晚了,说想见我,一定是有事,求你了。”安心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央求着。

韩悠日有点不高兴。这种时候,搂着安心躺在床上睡大觉多爽啊,可这安心,却心不在此,已经飞到莫黎那里去了。

“你想好,开车到医院,最快都得三四个小时,你到了那里,莫黎也许早就睡了。”

被韩悠日这么一劝,安心静了下来,是啊。现在开车过去,到了林若言所在的那个市,莫黎应该正在梦乡吧。

不再坚持,安心倒在韩悠日的怀里,闭上眼睛,不管怎么说,她今天晚上不用跪到院子里晒月亮了,她可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觉到天明了,身边还有那个熟悉的男人的味道,很安全。

两个熟睡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半夜造访。

一脸无可奈何的林若言亲自上门,他需要向韩悠日借人。借那个让他十二分头痛的小姨子。

被吵醒的人只有韩悠日。因为安心睡起来如猪,雷打不动的。

紧皱着眉头,满嘴的咒骂,身披睡衣的韩悠日出现在林若言的眼前。

已有佣人给林若言上了茶,林若言显然也等了有一会时间了。

“林先生这么晚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韩悠日歪躲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被人吵醒,实在不是一件能让人不气愤的事儿。

“妹夫,这么晚打扰,还真不好意思。”林若言自来熟的拍了拍韩悠日的肩膀,主动跟人家套近呼。

韩悠日睁开自己那半眯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林若言,这么晚来,肯定有事,又主动跟自己套近乎,就肯定是有求于自己的事了。

“莫黎想安心了,非要吵着见安心不可,我想把安心接过去住一段时间,不知……莫黎说,其实你这人挺善良,知道她现在身体弱,是不会不放行的。”

林若言这话说的很没底气,如果安心现在病了,韩悠日这么半夜三更的向他借莫黎,他一定不借。明知失败还要来,是被莫黎的眼泪折腾的没有办法了。说不再乎还是再乎,看着莫黎哭,他心烦更心疼。莫黎已经再三跟他保证不逃不自杀了,求他的这点事情,如果他不应允,好像太小气了些,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亲自上门了。本想天亮以后再过来,可看着默默垂泪,无法安眠的莫黎,他又哪能真的安睡。

“我要是半夜三更的闯到你家里要人,你会怎么做啊?”

“这话外道了,谈不上闯字,莫黎是安心的亲姐姐,相信安心知道她姐姐半夜三更不得安睡,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林若言看着韩悠日坐在那里不急不语的样子,很想一拳赏过去,他这里被闹的心烦意乱,韩悠日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只是现在自己有求于人,也只好压着平日里的臭脾气了。

“你先回吧,明天早上,我让人把安心送过去。”韩悠日油滑如鳅。林若言,他没想得罪。其一是因为两人还有商业上的合作价值,其二也是出于莫黎是安心这世上唯一的最亲近的亲人了,同父同母,同枝同脉。如果硬要让安心不理不问莫黎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就如那天在莫黎婚宴上,韩悠日千般阻拦,万般警告,还是无法挡住安心一心替莫黎扛事的决心。

“别,我亲自接或你现在亲自送好了。不是我不知进退为难你,实在是我看不得莫黎现在那副悲悲凄凄的样子。”林若言道出苦水。能等,他也不会披着星星顶着月亮亲自开车这么远来打扰人家的好梦。

“呵,能猜得到,你娶的哪是个女人啊,根本就是水星来客嘛。”韩悠日嘲笑着林若言,递了根烟,并让佣人进去喊安心起床。

林若言坐在韩家宽敞的沙发上,看着佣人忙进忙出的伺候着安心洗漱穿衣,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直等着安心这剂止泪药水回去帮他止住莫黎的泪了。

心放下来,跟韩悠日闲聊直来。两个男人同时打着呵欠,对望下,无奈摇头苦笑。女人若不消停,还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被折磨的,也只有她们的男人了。

安心瞪了一眼韩悠日,不满的埋怨。

“都怨你,我就说嘛,莫黎这么晚找我,一定是有心事,你就是不放行。哼!!”安心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可又不敢。

韩悠日也换好了衣服,带着安心,跟着林若言,一起去看看那个水星来客莫黎,又在闹什么妖!

林若言坐在自己的车上,后面跟着韩悠日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寂静的公路上。月色下,各有各有的心事。

林若言不想这么惯着莫黎。她想怎样就怎样,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以后两人之间,还哪有什么服从与听话可言。可是如果莫黎只是哭闹任性,他完合能够硬着心冷着脸教训责罚,最怕就是莫黎一边示笑一边偷泣。这样的莫黎,实在是太揪他的心了。

韩悠日假寐不语。他在猜莫黎又出了什么事?值得林若言这么大晚上的亲自上门。莫黎不是个不通情达礼的女人,这么晚上,麻烦这么多人,真的只是想见安心一眼与安心诉苦或闲聊家常那么简单吗?一个安心,已让人头痛,那莫黎,可千万别再生出什么事端啊。林若言只为了几滴眼泪,便不管不顾的随了她的性子找上门来,看来,这男人输得挺惨。

安心瞪大眼睛撮着自己的手,莫黎,莫黎,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韩悠日只顾睡觉不肯理她,她想上林若言的车,又怕韩悠日吃醋不肯放人,到时候难免又是一顿教训,可是,莫黎到底怎么了?这么晚了,搞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三人步入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莫黎熟睡的脸。

林若言有点不好意思,却也庆幸莫黎终于可以安静的休息了。

韩悠日看到沉睡的莫黎,如此的安静,怀视着病房里排站着的护士们,一脸的倦色如他一样。再看着林若言的尴尬,韩悠日脸上全是讪笑。

这林若言,表面上一副自己最大的样子,看来,都是他自己在那死要面子啊,那女人一句话,他就得跑断腿,还连累着自己这么晚了,陪着他疯。韩悠日拍拍林若言的肩,朝他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喊护士给自己开个房间,他得休息。

安心坐在莫黎的床边,帮着莫黎轻轻拭去腮边残留的眼泪。看着站在一旁自嘲的林若言,心里不在犹疑,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两个人,才一宿时间,就像大翻转一样,调了个个。

一觉醒来,莫黎发现,安心正坐在床边,头枕着她的肚子睡着了。抬眼看到一脸倦色的林若言。

“安心?是她吗?”

“是啊。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她吗?”

“这么晚了,她还过来做什么?”

“这么晚了,人家正躺在被窝里暖暖和和的睡觉呢,可惜被你这个混不讲理的老公硬是给吵醒了,又在冷风呵气的半夜里,被你那讨人厌的老公软磨硬泡的带过来见你。”林若言站在莫黎的床尾,满脸正色的讲给莫黎听。

莫黎看了一眼被她折腾的一宿未能合眼的林若言,用手摸了摸趴在自己腹间真实的安心。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是真想她,可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的吗?莫小姐。”林若言露出一丝笑颜。不管怎么说,莫黎的要求,他算是完成了。

“若言哥,你别这样。我没想这么晚还……”

“我看着你哭,能踏实得了吗?要是没有其它事,我先去休息一会,这些护士我也暂时撤下去,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好好跟安心聊聊,别老往坏处想。谈明白了,想通了,明天咱们就回家。”林若言给了莫黎一个温柔的笑脸,挥手示意看护莫黎的护士们可以下班了,拍了拍莫黎的脸蛋,他能为莫黎做的,也只能于此而已了,其它的,就需要莫黎自己慢慢开解自己,释放自己的心了。

病房中,只有莫黎与安心了。

温柔的手,触碰着妹妹滑嫩的肌肤,这个与她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妹妹,体内也流着一模一样的血,她们的肌肤,都是从同一个女人的体内生成的。

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啊,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啊。

“安心,所有苦楚都给我吧。你幸福吧,让所有的幸福都跟着你吧。”莫黎看着天边渐露的鱼肚白,是的,她要坚强,她要长大,她要给安心一个美好的明天。

两个男人,交替的打着呼噜。他们都很累,因为生物时钟被搅乱了。躺在医院的高等病房里,还不清楚,女人这东西,已越来越脱离他们的控制,已经由心而发的真正的在脱离。

紧闭的房门中,两个同样美丽的女孩在互视。

“疼吗?”莫黎无意中,在安心的腰间看到了青紫。轻轻的掀起,看到交纵的伤痕,莫黎心抽痛的同时,不需多问,也明了这伤是怎么样才会生成的。她的身上,曾经出现的红肿不比安心的少。

安心看着姐姐满目的关心,眼中似乎有泪。不明所以的探寻着姐姐所指的是什么。

“是他打的吗?是为了我吗?”莫黎身上的母姓大发,脸上全是慈爱的呵护关心。

安心的心忽然感到好温暖。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的问过她,疼不疼?她已经疼惯了。她已经被习惯了这种被欺负的日子了。头一次被人如此关心如此爱护。安心的心中,有一样东西在慢慢的转移。

“没事,我都习惯了。”安心揉着鼻子,强忍着泪看着莫黎,莫黎脸上,已有泪划落,安心伸手去擦拭。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了她落了泪。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心疼的感觉真好。

“安心,这些年,苦了你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幸福。”莫黎的手紧紧握着安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触动。听安心说她被打被欺负时,看她一脸不在意的神色,只道是她平时调皮,难免要挨韩悠日的责怪。可如今,亲眼看到她身上的伤身上的痛,莫黎明白,这伤这痛,这次的起因都仅仅是因为安心为了她这个身为姐姐的笨女人强出了头。这理由,怎么就值得韩悠日大动干戈,把善良的安心,打的混身是伤。

“姐,我不苦。有人心疼我,我就不苦。姐,你好好养伤,把腿养好,我带着你,咱们一起逃走,逃得远远的,逃得让这些臭男人一辈子也找不到咱们。”安心一面哭一面笑,抹着鼻涕,安慰着莫黎。她并不想逃走,在韩悠日身边,除了没自由没自尊,没什么不好的。自由自尊这东西,她并不是太再乎。

“你想逃?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傻孩子。”莫黎坐在那里,搂着趴在她身上的妹妹,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独力的大人了。她应该为她的妹妹负责,她应该为她的妹妹找一条更好的出路,被男人欺压的感觉有多糟,她已经尝了十多年了,这滋味她只想一人独享,她不想让她的妹妹与她走上同样的道路,与她体会同样的人生。出路,她们必须寻找出路。

“莫黎,勇敢些,就算逃不了,也要对得起给我们这身血肉的父母。他们想打压我们,我们不能自己也压迫自己。我相信,终有一天,韩悠日会待我如妻一样的尊重爱护。我相信,终有一天,林若言也会……”安心想给莫黎一些安慰,只是,她不知如何安慰,话没有说完,嘴已经被莫黎的手给轻捂住了。

“待你如妻?我是他的妻,他又是如何待我的。安心,不要期望男人为你改变,那是不可能的,能改变的,只有我们自己。”莫黎声音很温柔,但里面却有着一丝丝从未有过的坚定。为了安心,她有了信念。

安心抬头望着这女人。软弱的女人,也有坚强的一面。坚毅的莫黎,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可怜。

“莫黎,你怎么了?”

“没什么,安心,我们都一样,都一样那么可笑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会心疼。我早已经陷入得过深,林若言也早就如疯子一样把我吸入他的骨血里,无法放逐。我的希望,我的寄托只能给你。安心,我想让你自由,我想让你快乐。我会让自己变得勇敢些,我会想尽办法,帮你脱离韩悠日的掌控,我想你拥有一个可以自由选择的人生。”

莫黎紧拥过安心,把她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如一个母亲抱着自己久病的孩儿。孩子,醒醒吧,孩子,你要坚强。孩子,都会过去的。孩子,明天很美好。

安心趴在莫黎的怀里,一个与以往不同的怀抱。跟韩悠日的怀抱比起来,柔软了很多,也充满了香气。像妈妈一样。是的,韩悠日给她的感觉,早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母亲的感觉了,两个人之间,已经多了太多男女之欢了。而今天这个怀抱,才是真正的妈妈的感觉吧。安心哭了,哭着点着头。

安心对自由没有太大的期待,她现在也早已学会了苦中做乐。她一直很勇敢,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叫人生?更何况是她自己的人生呢?可面对莫黎的期望与寄托,她觉得,为了莫黎,为了让可怜的莫黎的脱离那可悲的婚姻,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就像一个女儿想救赎被欺压许久的母亲一样,安心充满了力量,拼着一死,也要让莫黎幸福,也要让莫黎自由。因为,她对自由是那样的渴望,不能让她把渴望都寄予别人,安心发誓,要给姐姐一个自由的人生。

姐妹互拥着,却各自想着与对方完全不同的事情。

第75章

林若言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韩悠日悠雅的睡在床上,呼声却也不小。两个人都被打破了生理时钟,所以现在睡的格外的香。

安心以为莫黎要远飞,一心想帮助莫黎。而莫黎却是全心思的打算牺牲掉自己,让安心远离这些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们。

两个女人各有各想。在这种各有各想下,又都只是为对方想,都打算拼着自己的力量,来成全对方

不能再过这种日子了。

莫黎知道做一个男人背后的女人,何其坚辛。做一个像林若言或韩悠日这种自负的男人背后的女人,又是何其的苦闷。他们会给女人享受不尽的物质生活,却也吝啬的要控制着她们精神上的每一分家园,不给一丝喘吸的机会。物质上百分百的给予,精神上,却要百分百的索取与占有。

安心从来没想过除了现在这样的日子以外,她还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自由?自由的代价是必须自己亲力亲为某些事情了。没有冤大头再能为她所做的任何事情买单了。也没有一个臂膀在她身后帮她撑腰替她解围了。离开韩悠日的日子,她前一阵子试过一回,很糟糕,她吃不好,睡不好,每天还有提心吊胆的随时警惕着伤害。她的精神层面,与莫黎比起,显然没那么高。但是,看着姐姐的痛苦看着姐姐的挣扎,她不想袖手旁观。她很够义气的对姐姐说:莫黎,你想怎么样,我全听你的。

莫黎很庆幸,自己能为妹妹做些事了,她认为,她所想的,正是安心所想的,所以安心这么有主见的一个女孩子,才会心甘情愿的听她的。

谋化了一会儿以后,姐妹俩有点泄气。莫黎离家出走的经验很丰富。但当时,只是对付一个林若言,莫黎每次都已经是百分之百的以失败告终了。而现在,又多加了一个韩悠日,两姐妹无语互望后,都明白,这事很难,很扎手。

“不一定非要离开吧?”安心试探性的低声问莫黎。眼睛紧盯着莫黎,怕自己的话,伤了莫黎的一翻心。

莫黎坐在床上,沉思。片刻后,莫黎忽然像想通了什么一样,大喊出声。

“是的,不一定非要离开。人逃离,不算逃离。关键是我们的心。安心,我们要把心收回来。那样,哪怕是人还在他们的身边,心却可以自主。安心,你说的太对了,不一定非要离开!”

“啊……对!!!!!!”安心流汗,自己只是不想放弃现在的美食暖床,不想自己跑出去风餐露宿,倒没想过要不要把一颗心收回来的问题。被姐姐一说,安心在想,自己要不要收心呢。不需多想,安心发现,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她的心一直在她自己的身上,从来没有付出给任何人,又何来收心一说。

“可安心,怎么收心啊。我的一颗心,每一处纤维,每一个细胞都已经满是林若言了。”思及此,莫黎闷声趴在自己的腿上大哭。

“姐,莫黎!别……我会帮助你的!”安心被莫黎哭的有点不知所措。本来喊着口号要帮助自己的姐姐,现在反成了弱势群体,需要她来哄慰了,安心在心底为自己与姐姐的未来,画了个大大的叉叉。两个被养在豪华鸟笼里的金丝雀,根本不知道天空有多大,根本不知道自由是什么,连飞,对她们来说,都已经陌生到张不开翅膀了。

“没有办法,安心,我明白,我跟本没有办法收心了。我已经没有心了。我的心都在他身上!”莫黎边哭边吼,终于,她爆发了。沉郁多年的她,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对像,于是,她爆发了。

“莫黎,你别怕,心跟牙齿一样,以前的那颗心给了出去不要紧,只要你肯忘了它,就可以再重新长出来一颗的。相信我。我会陪着你。直到你的另一颗心长出来为止。”

莫黎抬眼看着胡编乱造的安心。这种幼稚的话,连小朋友都骗不了吧。心,怎么可能失了一颗,还能再长出来一颗呢。又不是瓜果。

安心看着莫黎的怀疑,回以嘻嘻一笑。

“莫黎,跟我去英国吧,就跟林若言说,你想去留学,明正言顺的离开一阵子,远离这里,远离他一阵子。”安心好心建议着。回到英国,她就有能力跟韩悠日抗上一抗了。那里有她的朋友,那里的一切她都很熟悉。就算要逃,首先得认得道路吧,在中国,安心很路痴,而在英国久居的她,却比韩悠日还要熟悉那里的每一寸土地。

莫黎眼中露出希望之色。她还记得那个国家。清新的空气,稀少的人群,与中国比起来,只能用冷清来形容它,可就是那份冷清,却让莫黎很舒服。那里,没有人认识她,那里有的是安静等她去独享。

安心明白,莫黎被她说动了。继续着她的劝说却被莫黎忽然打断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莫黎想起了林若言,林若言不可能会放手的。

安心看着莫黎脸上露出来的失望,想起,她曾经跟林若言相处的那一个月。林若言对她很大方,要什么给什么,却唯独不给自由。别说远飞英国,就连走出大门一步,都是妄想。想到这,眼睛有点热,好可怜的莫黎,难怪那么想逃。因为不得自由,所以特别渴望自由。而这份渴望,让她不断的逃离,于是,林若言不断的捕捉,于是,林若言断了她的所有自由。

“是有点困难。是的,是有点困难,不过也不至于就真的没有办法啊。”安心握着莫黎的手。跟莫黎比起来,有的时候,她更像一个姐姐。

“安心,有你真好。”莫黎紧握着安心的手。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能如此了。林若言是疯子,她又何偿不是?她早就疯狂的爱上了那个疯子,变得跟他同样疯狂。他疯狂的锁爱。她疯狂的索爱。

“莫黎,别怕,有我呢!”安心轻拍莫黎,说着韩悠日安慰她时爱说的话。安心,别怕,有我呢。

逃跑无望,那就不逃。安心的思维很快影响了莫黎。有的时候,逃身不如逃心来得空易些。

“莫黎,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直到你完全康复,这期间,我们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样才能让我们以后活的更好,更开心。好吗?现在,我来证明给你看,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安心眼望着门口,那里有林若言安排的看守们。他们锁住了莫黎的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

坐在一旁,紧握着莫黎冰冷的手,她不想去想,她与莫黎有多少共同的悲哀,因为,悲哀让人绝望,绝望会让人消极。她要积级的面对人生,用她的热情与不灭的希望,为莫黎开出一条路,一条通往幸福的生机勃勃的美好之路。

韩悠日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身边围着好多的兔女郎,对于美丽的女人,他向来喜欢。正当他乐此不疲的与众美女调笑之时,一个黑色身影跳跃着出现在他的面前。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紧身黑色褛空皮装的安心,大胆的在他面前穿着露腿露背的裘安心,不想活了不成?不等他发火,手握小型冲锋枪的安心,对他挑衅的眨了一下眼后,满脸嘲讽的送了一个飞吻给他,然后托起冲锋枪对着美女就是一顿疯狂的扫射。“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震得韩悠日想阻止又好像无力动弹,想出声制止安心的疯狂,却干着急喊不出声音,情急之下,韩悠日空踹出一脚,终于惊醒,发现自己险现掉到床下去,而这床,并不是家里宽敞的大床,原来,他躺在医院,原来,刚才那些只是一场梦。

林若言也在做梦。

他梦到他挽着莫黎的肩膀,一起漫步海边,踩在沙滩上,海沙很软和很暖和。莫黎偎在他怀中,小声的呢喃,巧笑连兮,突然间,风雨大做,场景也瞬间转还了。刚才温暖的阳光,被阴云密布所取代,云层里,没有阳光,倒射出冷月的色彩。他们的周边,不再是沙滩海边,是一群群的墓穴,僵硬的石头,灰色的一切。林若言想抱进莫黎,因为知道,她会怕。可紧抱在身的莫黎却刺骨的寒冷,冰的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耳边传来的是“咚”,“咚”的声音,定睛一看,是莫黎,鲜血淋漓的一条腿出现在林若言的眼前,而那声音,正是莫黎腋下的双拐。

莫黎在跑,“咚”、“咚”的敲击着青石板的路面,林若言大声的呼唤她“莫黎,别跑,前面路黑,我抱着你走。他以为莫黎会停下,然后飞奔向他,可他看到的是驻足回守的莫黎,满脸的泪水,那泪水让林若言压抑,那泪水是红色的,莫黎在哭,流出来的不是泪,是她的血。林若言心中绞痛无比。强压着心中的不舍,两步走上前去,拉住已经面目可憎的莫黎,不管莫黎变成什么样了,都是他的莫黎,他不可能放弃。莫黎急急要甩开他,情急下,林若言再次失控,一巴掌过去,没有听到以往莫黎挨打时的惊呼与挨打后痛哭,却听到骨骼破裂的声音……

林若言惊醒了,呼的下子坐了起来。长喘着粗气,明白只是恶梦一场的他,激动的想哭。

韩悠日已经醒了,刚才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说是安心正在莫黎病房里吵闹不休,吵得林若言放置在病房门口的守卫们个各敢怒不敢言,终是忍受不了了,于是想跟林若言报告一声,看林若言如何处置。

林若言在熟睡,敲门声敲醒了韩悠日。韩悠日告诉他们,自己马上过去,打发了守卫,回去洗漱,想一会过去看看安心又在闹什么。回头却发现林若言满头的汗水,瞪大了眼睛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怎么了?”韩悠日在猜,那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做梦了。他的梦中,裘安心如勇敢的007女郎,飒爽英姿,虽然任性,却可加的可爱。一个爱吃醋的裘安心,在他心中是危险而甜蜜的。

“没什么。”林若言摇了摇头,使劲让自己尽快清醒。越过韩悠日,冲进洗手间,用冷水冲自己的头,总算冷静,总算逃离那场恶梦。一边擦着头,一边走出洗手间,对韩悠日点头微笑。一场梦,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韩悠日一边刷牙,一边回味着梦中吃醋的安心,分外的勇猛,也分外的妖艳。

洗漱完毕,两人并肩来向莫黎的病房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安心的吵闹声及巴掌声。

裘安心施展自己的花拳秀腿,她发现,打人是一件很过瘾的事情。这些该死的守卫不放她出去,因为她想推着莫黎去医院的花园中去散散步也散散心。她明白,这些人受命于谁,她只是想用自己的行动,向莫黎证明,一个生活在困境中的人,该如何去苦中作乐。

韩悠日看着一个个紧绷着脸,如石灰人一样的守卫,知道安心又在搞什么鬼。以前,他吩咐盯着安心的手下,也曾经遭受过安心的小毒手。安心仗着自己的身份,并不把一个个看起来很凶神恶煞的黑社会打手放在眼里,耍尽了戏弄之法,还不怕死的跟人家练她在道馆学到的那点点皮毛。搞得守卫们坐立难安。还手,那是打死也不敢的事。不管安心怎么闹,她后面的人却是他们的主子韩悠日。

“安心,别闹了。”韩悠日信步走过去,各守卫总算得到了解放,紧张的盯着安心。怕她再有什么偷袭。

安心看韩悠日与林若言一前一后走了过来,马上识趣,停了手脚,对守卫大哥们施了个英式淑女礼,飞奔回莫黎的床边,对莫黎眨了眨眼睛,两姐妹相扶而笑。

林若言走进病室中的时候,正看到莫黎捂着肚子与安心笑作一团。心里一颤。莫黎,多久没这么笑过了。叹息一声,看着安心。看来这安心不止会惹事生非,也会逗人开心啊。

“笑,做弄人就那么好笑?”韩悠日也是一脸笑意。他的心情比较不错。不知什么时候,他喜欢看安心吃醋的样子,可惜安心从来不吃醋,所以,在梦中得见醋海疯狂的安心,让他心潮澎湃。

林若言走到莫黎床边,掀起被子看了一眼莫黎的伤腿,已换过药了,又探手摸了摸莫黎的额头,莫黎很乖,没有躲避。林若言很满意。她好像已经在慢慢试着重新接受自己了吧。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林若言一手抬起莫黎的下巴,温柔的声音,让安心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莫黎一笑,向他招了招手,把嘴唇咐在他的耳朵上,这一亲密举动,让林若言心中雀跃不已,早已无心管莫黎说什么了,只顾自己在那里感慨。

“安心劝我,别把你放在我身边的看守当成看守,只当他们是你送给我的娃娃,这样就会好受的多。她还真说对了。你送来的这群丑娃娃们,好笨哦。”莫黎说的轻松,其实心中沉重无比。原来,安心一直以来,就是这么苦中做乐的,原来,人只有这么活着,才会愉快些,才会轻松些。

林若言宛尔一笑,看了看早已挂到韩悠日身上撒娇的安心,还是感谢的。能让莫黎笑出来,就是一种能耐。

他没有这种能耐,他现在好像只能让莫黎哭。林若言心中也很苦。

莫黎要求出院,在跟林若言证明着自己完全可以出院了。

安心要求陪同莫黎一段日子,正跟韩悠日磨,可是不管她怎么软磨硬泡,韩悠日却只是微笑的拒绝。一点机会也不给。

安心嘟着嘴巴,眯着眼睛与韩悠日对视。韩悠日脸上带笑,眼神中却都是警示。

她已于莫黎达成协议,她先脱离韩悠日一段日子,理由就是莫黎需要她陪护。利用这段日子,姐妹俩也好一起想想自己未来,自己的路。等莫黎痊愈后,安心会跟韩悠日要求回英国,到时候,安心会找在英国的朋友帮忙把莫黎想办法偷偷弄到英国来。顶多就是在护照上做些手脚,这些安心已有了打算。等到了英国后,一切就好办了。安心有的是朋友可以帮助她们。虽然,计划只是在短时间内拟定出来的,虽然还有很多漏洞,但是,她们却不害怕了。因为,现在的她们是两个人,不再孤单,没有彷徨了。

莫黎适时的向林若言提出要求。

“若言,听了安心的一些歪理后,我发现,其实,生活远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坏,真希望我也能变得跟她一样,那么开朗,那么大度。这样,我自己不会那么脆弱,你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累。能让安心陪我吗?有她在身边,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愁闷的事情了。”

莫黎摇着林若言的胳膊,轻声请求。

林若言最无法抗惧的,应该就是莫黎的软语温存吧。想着刚才莫黎的开怀大笑,思及自己的恶梦,两相权衡下,当然会选择让莫黎开怀了。既然安心可以安然的接受被人监控,那他就再多加派些看守,相信,就算她们姐妹俩有什么妖蛾子,也只能在他的手掌心中跳上一跳,做一做跳梁小丑罢了。应该蹦不出他的五指山。林若言欣然应允,答应莫黎的要求。

安心见软硬皆施,对韩悠日却一见作用也不起,眼珠一转,马上来了眼泪,在眼泪落下的瞬间,马上跪倒在韩悠日脚下,死抱着他的西装裤,不停的摇摆。

“丹尼斯,你就答应我吧,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她现在很苦闷,我自闭过,我知道那里的痛苦,求求你了,答应我吧。”安心声泪俱下的讲述着自己的姐妹情深。

韩悠日哭笑不得的望着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安心。她去陪她姐姐了,那谁来陪他?不安份的安心,又怎么会安份的呆在林家?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是啊,韩兄,莫黎现在心态不好,让安心陪陪她吧。算我求你,卖个面子给我吧。你要是舍不得,你也来同住,家里房间多的很。”林若言主动加入莫黎与安心的一方。能让莫黎笑的事情,他是乐于成全的。

“是啊,韩大哥,求你让安心陪我一阵子吧,我真的很需要……”莫黎说到此处,已是泪眼滂沱了。

韩悠日被三人一起堵到一个角里,无法拒绝了。扫了一眼安心,这安心眼里的泪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一眼就能看破。苦肉计吧?可这苦肉计是为了什么呢?

林若言关心则乱,林若言自信自己的防范措施非常严谨。所以,他乐得成全。

韩悠日对安心了若指掌。他不怕安心逃,因为,安心好像没有那个心,可他不放心的是莫黎,这莫黎逃跑成性,会不会带坏他的安心。所以,他很勉强。

在林若言的精密部署下,在韩悠日对安心无数次的警告下,安心与莫黎终于得以真正的团聚,两姐妹肩并肩,手握手的坐在林若言的车上,共同向往着她们的新生活。

莫黎的生活中多了安心,就多了阳光与希望。

安心的生活中多了莫黎,学会了思考与不甘。

第76章

林若言被无情的赶出了房间。

他的冷脸冷声冷气能吓到莫黎,却无法让安心胆怯半分。

安心完全的反客为主,要求睡在林若言的房间,林若言的地方。全天候的陪着她的姐姐,以帮助姐姐最快速度的打开心结。

理由说的冠冕堂皇,让林若言找不出拒绝她的理由,又不甘心自己被她姐妹俩赶出卧室从此孤力,在几次冷着脸以姐夫之姿教训顽劣的安心以后,林若言不得不承认,韩悠日是个坚强的男人。安心这种女人,根本算不上女人,莫说是女人,连个人都不能算。

安心到了睡觉的时候,会大喊着我有裸睡的习惯哦,在林若言面前不停的走动,不管林若言怎么板着脸教训她,她都充耳不闻,还会还以林若言一些鬼脸,吐着舌头嘲笑林若言恋老婆。直到林若言认输滚蛋为止。

林若言向莫黎求援,却得到更加让他郁闷的回应,莫黎居然劝他戒欲一段日子。林若言很想对莫黎说,他只是想晚上搂着她,怕她害怕、怕她冷罢了,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灰头土脸的,搬到了客房,自己对自己说,林若言,你请安心来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现在的结果。

林家又多了些年轻的女佣。她们不需要做什么家务索事,因为做家务的佣人,已经足够了。她们的任务很简单,只要随时盯着安心与她们的女主子莫黎就可以了。林若言对莫黎还是有戒备的,再加上一个安心,他更加谨慎了。

莫黎要的东西,他都会想办法去给,但如果想逃离他身边,那却是痴人说梦。

韩悠日也送来几个护卫与保姆。那些保姆,据韩悠日所说,安心已经习惯了这几个保姆的照料。但那几个女人的脸,安心发誓从来没有见到过。而且,就算她很小很小的时候,韩悠日也不曾让保姆真正的伺候过她,顶多是帮她洗洗衣服,其它哪件事情,她不得自己做?安心对于韩悠日送过来的人情,很是不满。

林家一下子变的很热闹。宅内多了许多年轻的女人,宅外,多了许多年轻的男人。安心觉得,这些人可以在这里搞联谊了。

莫黎的心果然开朗了许多,从每天安心会推着她在海滩上漫步,前后都有一大群的人面无表情的跟着,到后期的,她与安心在沙滩上扬沙玩乐,身边的人们渐渐也有了人色,有了笑脸,也跟着跃跃欲试。莫黎觉得,安心说的没错,这些人,都是林若言送给她的大娃娃,有男有女,有血有肉的大娃娃,从新娃娃时期的不顺手,到后来磨合后的越来越顺,莫黎开始试图操纵这群娃娃。安心告诉她,没有不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莫黎真的很崇拜安心,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有成真,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让人匪夷所思,却又不得不叹服。

一群人坐在沙滩上,眼睛已不似初期那样,不错眼睛的盯着主子吩咐她们或他们盯好的猎物。她们或他们已慢慢喜欢上这两个女孩。两个可怜却可悲的女孩。可怜她们的身世,从小任人操控如玩偶。却也佩服她们的勇气,在这种强劲的打压下,依然保持着开怀的笑与开朗的性格,这是何其可贵。

安心带着大家一起玩乐,她在投资,她在进行感情投资,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们的可怜身世,她要所有人对她们不只只是可怜,而是同情。她要得到更多的同情。

莫黎独坐在海边,看着天边的落日,这种生活挺好。像是学校里的集体生活。她的生活中,林若言的影子已经越来越少。其实,林若言的影子每天都她身边。安插过来的所有人,都是林若言的眼睛,这在以前,莫黎会觉得窒息,会觉得喘上过气来,可现在,她已经习惯,她已经懂得该如何应付了。

看着安心领着大家嬉闹的场面,莫黎不得不承认,笑容这东西,果然可以感染很多人。这群昔日里冷酷的人儿们,不也被安心的笑容改变了吗?他们变的不再那么可憎,他们变的不再那么可怕。

安心告诉所有人,她的姐姐在过往的生活中,遭受了太多不公平不合理的对待,所有现在整个人很压抑,所以急需开解,所以,很需要接触大自然,这就是她每天要陪姐姐来海边听海看落日的原因。就这么简单,并没有那些狭隘的男人们所担心的逃离。

一个月的时间,让莫黎远离了轮椅,让莫黎恢复了生气。

一个月的时候,让两姐妹之间的感情急剧升温,朝夕的相处下,体会着以往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

一个月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一个月的欢笑,让她们甚至忘记了初衷。

林若言很欣慰的看着脸色比以前有了生气,也比以前胖了一些的莫黎。

好久没见过莫黎在他面前走动了,看着恢复如最初的莫黎,林若言很希望能重头再来。现在,已没有了唐灵絮,就如当初没有唐灵絮掺进来之前的日子,他相信,那个时候的莫黎,是足够幸福的。

韩悠日冷着脸盯着安心。安心正慢吞吞的收拾自己的行装。是的,她要回去了。她不想,莫黎也不想。

可林若言明显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心思,加上韩悠日三番两次亲自来接的决心,她只能苦着脸,在莫黎舍不得的泪眼下,收拾自己的行装。

她不想走,可又不敢现在跟韩悠日抗。现在对抗的结果是,被韩悠日没皮没脸的训斥,搞不好,还要挨上几下他的巴掌,然后回家,还有大刑等着给她上,她不想这样,疼她不怕,但这一切,不想让姐姐看到。姐姐会担心,会对未来又重新迷茫,重新失重。

“莫黎,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想我的话……”安心说不下去了,发现自己的眼泪,也像莫黎一样多了。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并不似逃亡时的相处。

她们逃亡的那阵子,三个人每天只顾着提心吊胆,哪有心思想别的。而这一个月锦衣玉食的日子,她们有了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机会走进彼此的心,是真正的姐妹交融。到了分离之时,也是真正的舍不得了。

莫黎趴在林若言的怀里,一直在抽泣的痛哭,听到妹妹的哽咽,她告诉自己要勇敢,不能在安心面前哭了,这样,只会让安心走的更不安。她想留安心,可是,在这个房子里,想留安心的人,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太孤力无援了,她们还是那么孤力无援。

安心一步三回头的被韩悠日领了出去,莫黎舍不得安心,又不敢去送。怕自己的泪水伤了安心的坚强。

安心被不耐烦的韩悠日强塞进车里,安心泪汪汪的坐在车里。

车子起动了。又要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里了。

安心疯了。发疯的撕咬着毫无防备的韩悠日。嘴里大声啼哭着。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莫黎在一起。”

韩悠日能体会安心现在的心情。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莫黎又是如此依赖于她。这些,都会让安心起了反心。双手制住安心的燥动,把安心困在自己的怀抱里。

“她是你姐姐,只是你姐姐,你的一生,不可能跟姐姐过日子吧。你对她已经尽到了你做妹妹的义务,现在,你得回归到你自己的生活里来。明白吗?她需要你,可安心,我也需要你。”

韩悠日紧紧拥住安心。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孩子。从来没有过的耐心,一点一点教着安心,她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她是一个女人,她的一生应该跟一个男人共同渡过。姐妹情深是敌不过伴侣之爱的。

安心哭累了,倒在韩悠日的怀里抽泣。是的,她是姐姐,那个可怜的女人是自己的姐姐。安心有点错位。她已经忘了初衷,忘了那女人,是自己的姐姐。

林若言又头痛了。

送走安心,以为莫黎已经走出以往的困顿,能够正常的生活,面对现在的一切了。可他没想到,送走安心的结果是,莫黎的回归。莫黎又回归到自我的世界里。莫黎又变成如一个月前一样的状态了。她沉默,她不语,她无法也不想与任何人交流。她甚至对林若言开始仇视了。

林若言不打算再麻烦安心与韩悠日了。安心是药,是好药,却是有依赖性的药。这药用不得了。他可不想,他们之间,以后要永远加杂着一个安心。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唐灵絮,现在如果再多一个安心,那么,他可能也要离莫黎现在的情况不远了。

请来了心理医师。得到了自闭二字。

林若言不知该怎么哭,找谁哭去。本以为安心可以解开莫黎的心结,哪知这死丫头把自己以前的顽疾传给了他的莫黎。

又是一番大动干戈,林家天天出出进进的都是各家医院的心理方面的能人高手。

莫黎心里很苦闷。现在的她,并不想逃离了,她只想永远跟着那个能让她不害怕,能让她不悲伤的妹妹在一起。

现在的安心,也很苦闷。现在的她,心里总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远方的姐姐。思念之情,每天浸蚀着她的心。

受折磨的不止是她们自己。

韩悠日现在每天都会对安心说一句话: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话是警告,也是无奈。

安心时常发呆。韩悠日索性拔电话给林家,让她有什么话,直接在电话里跟莫黎说,可是安心却像躲着什么一样跳开,然后假装一脸轻松的寻别的玩乐去了。

林若言正在强迫莫黎开口,莫黎已经足足半个月没说过一名话了。

把莫黎关在卧室里,现在,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林若言想跟莫黎谈谈心。

“莫黎,你这样不行。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的吗?怎么说不理人就不理人?安心知道,也会不好受吧。她这么辛苦的对你,陪着你,她一走,你就这样?嗯?”林若言耐着性子劝解着莫黎。莫黎的脸偏向一侧,不想与他面对。

林若言握着莫黎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莫黎却闭上双眼。又来了,林若言不满的诅咒着。

“莫黎,怎么样你才肯张口说话?要不要我再把安心再请过来?”林若言看着莫黎,紧紧的盯着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的改变。

莫黎很动心,眼睛睁开,充满欣喜。刚想对他说谢谢,却得到林若言劈头盖脸的一耳光。

“莫黎,看来你别的没学会,倒学会威胁人了。别太任性了。我的耐性有限。”林若言冷眼看她,这莫黎分明就是不想让安心走,分明就是想借自闭,来换取安心的归来。

莫黎挨了这一耳光,又听着林若言嘴里吐出来的责骂,心中一悲,更加思念安心,眼泪倾泄。

“认错!说你错了,说你不敢了,把你在医院里跟我保证重新说一遍。”林若言又无法抑制自己的发火了。他没想过,莫黎有天会任性到拿不说话来威胁自己。

莫黎把头歪向一边,不理他。眼里的泪,是思念安心而流下的,跟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丝豪关系,是的,她不爱林若言了。可是不爱林若言的前提却是,她爱上安心了。

是的,她的爱总要有个归宿,于是,一个月的时间,她成功的把给予林若言的爱,转移到安心的身上。姐妹之爱,还是女人之间的爱,她还不清楚。但现在,每天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人,不再是林若言,而是安心那俏皮可爱的脸了。

看着如此难驯的莫黎,林若言真的动气了。在以往,莫黎就算不听话,可也不敢如此无视他啊。

“别逼我动手,莫黎。你是不是皮痒了?非让我打到你认错?”林若言被莫黎气的忘了她还是个病人,患了自闭的病人。

莫黎如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看着窗外,林若言陷着腰站在那里,已经气的不行。

林若言冷笑的抽出自己的皮带,故意把声音弄的很大,来提醒着莫黎,她就要挨打了。希望她能马上认个错求个饶。

让林若言大跌眼镜的是,莫黎站起身来,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安然的如要去洗澡澡一样。没有惧怕,没有退缩,趴在床上,摆出挨打的姿态等待林若言。

林若言举起手,却又舍不得,最终,他让步了。

“莫黎,你有种!这裘安心,到底教了些什么东西给你?”林若言收起皮带,拿起床边的电话。气急败坏的给医院打电话。他现在需要的是大量的心理医生,是有用的心理医生。

安心每天都像少了什么一样。她已经习惯了付出。付出自己的心力去安慰某人。可现在,她又回归到原来的圈子里。对韩悠日付出的仅仅是身体,因为,韩悠日也仅仅需要她的身体。

坚强的韩悠日是不需要裘安心来费尽心力安慰的。

她在想念着莫黎。那傻女人现在怎么样了?那笨女人,是不是又自己在为难自己了。每天都活在这份不安中,安心瘦了。

“我忙完这段时间,咱们回英国吧。”韩悠日冷眼旁观。觉得事情非常让人厌恶。这安心变的越来越像莫黎那个蠢女人了。呆呆笨笨的只会叹气。

“好……啊!”安心脑筋一转,想起了她与姐姐曾经的约定。不是约好,要把姐姐偷运到英国去吗?

只是怎么样才能让姐姐脱离林若言的眼线呢。

“HI,我想回英国之前,去看看我姐,行吗?”安心恢复了平日里的灵气。一边帮韩悠日按着肩膀,一边在他耳边央求。

“行。”韩悠日豪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他现在怀疑这两个女人搞断袖。安心这一阵子的表现,跟本就是相思病嘛。他要亲眼看一下她们的相处方式。如果真的搞那种恶心的关系,那么莫黎的腿刚刚好,就该轮到安心断胳膊断腿了。

电话中,林若言在婉拒。他没有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韩悠日或安心。他不想把安心招来了。他得让莫黎习惯没有安心的日子,重新过回她的世界只有他的日子。

林若言的拒绝,让韩悠日更加感觉自己是不是猜对了什么?

冷冷看着安心。想起了她小时候的一些举动。断袖这玩意,她不是没试过。

“安心,看来你见不到莫黎了。林若言不欢迎你。”韩悠日盯着安心的脸。看到安心脸上瞬息滚落下来的眼泪,马上明白,自己猜对了。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一样。

“裘安心,你还真不让人省心。给我滚进来!”韩悠日寒着一张脸,厉声训道。

走在前面,手气的有些哆嗦了。

这安心,从小到大没让他省过心,什么新鲜玩什么。在英国的日子里,抽烟,喝酒,赌博,磕药,打架无一不偿试。也曾经领着一个英国小妞向他示威过,口口声声要与那英国小妞结婚,要去同性恋的王国渡过她们幸福的一生。

“她们”的爱情,让他无情的破坏了。“她们”的婚礼,最终变成了那英国小妞一个人的“葬”礼。韩悠日以为安心会跟他闹上一阵子,可没想到,短短一周,安心便已不再为“她们”曾经的那段爱而伤神了,她把她的热情投入到无限的吸食“摇头丸”的新鲜刺激上。于是,韩悠日开始下一轮的敌我斗争。

在安心的成长过程中,韩悠日经常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黑社会的料。安心的表现,充分体现了黑社会小阿三的爱好与专利,可安心的每一次错误,都能让他大动肝火,都能让他在心里诅咒一千回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都让他在心里诅咒一万回自己。

如今,早已脱离那事好多年的安心,好像在那种事上,又起了苗头,韩悠日怎能不气闷。

走进卧室,韩悠日看着安心跟着走进来,关上房门并锁死。

“说吧,怎么回事?”韩悠日眯着的双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说什么,没什么。”安心有点怯。心里也在隐隐约约有点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到底是哪种熟悉的感觉。

“你跟你那个姐姐,最好别发生几年前的那种闹剧。你不希望,我也送她一个葬礼吧。”在韩悠日认定的事实面前,韩悠日不打算跟安心玩虚的了,直截了当的戳向安心的最弱处。

“你胡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安心像受惊的小免子一般,看着韩悠日如怪物。忽然的号啕,让她心里明白,韩悠日没有胡说。

她爱上了一张感觉。一种被人强烈需要的感觉。一种被人依赖的感觉,一种可以任意付出的感觉。

事情南辕北辙的走向了另一方向,让每一个人措手不及。

第77章

韩悠日的话,让安心害怕。

几年前的闹剧。

安心还能清晰的记得那段韩悠日嘴里的所谓“闹剧”。

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们仅仅分开两个小时后,就不再鲜活。两个小时的时间,毁了她当时所有的快乐。也许那不是爱,但那却是她的情。也许她把过于亲近的友情理解错了,也许她不该拉着别人去挑衅韩悠日的容忍,去试探韩悠日的坏脾气。可那带血的发稍,安静的女孩,苍白的脸,那些曾经可爱的被安心细数过的小雀斑,都静静的躺在孤单的棺柩里,脸上惊恐的神色,让安心疯狂的捶打撕扯着韩悠日,大声质问他凭什么。韩悠日很快用自己的皮带,回答了安心的所有问题……

这一切的一切让安心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放声嚎叫。

韩悠日盯着此时安心的失态,想亲手掐死她,可心里也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后悔。真要掐死她,几年前就应该让她陪伴着那个无辜的英国女孩一起永远的安静下去。他明白,让他说中了。安心是个爱撒谎的女孩儿,但安心从来不会欺骗她自己。

“马上收拾一下,我让人先把你送回英国去。”韩悠日看她现在这样,知道现在不是难为她的时候,冷静的吩咐着,现在,必须让安心远离这里。看来,安心这个丫头,实在不适合生活在中国。

安心还在低吼,在发泄。当她发现她居然对姐姐莫黎也产生了当年对那女孩一样的爱恋之时,她有点慌张,她有点无措。她有点不理解自己的感情。安心啊,你到底爱上了什么?

韩悠日摔门出去,喝了几杯酒来安抚自己的心潮。他现在也很激动。安心小的时候,能发生那种丑事,可以理解为她年少无知,可以理解为她只是寻求刺激。可现在的安心,应该不能算是一个小孩儿了吧,如果安心真的爱上了莫黎,那么,他算什么?

安心疯狂的吼着,肆意的哭着。她被自己的心吓到了。韩悠日没有说错,她确实爱上了自己的姐姐。她怕,她知道这不正常,她知道这不应该,可是,她的心告诉她自己,现在她心心念念的人,是莫黎。现在整天在她脑海里打转的事情,也全是一些与莫黎有关的事情。

这样会害了莫黎,这样会害了莫黎。林若言带给莫黎的伤害还没有结束,难自己也要插上一脚,送给莫黎更凄厉的伤吗?

不要,不要!安心大吼着不要,然后趴在床上不停的拍打着床。泪眼中,看到了床边与韩悠日的合影。那合影此时如救命稻草一样,让安心看到了希望。冲出了卧室,嘴里大声喊着丹尼斯……

韩悠日在院子里透气,被疯跑出来的安心撞了个趔趄。正想发火,却得到安心意外的拥抱。

“丹尼斯,我爱的是你,只有你。我不爱别人,我不爱别人。我喜欢男人,我只喜欢男人”安心哭嚎着对韩悠日表白,旁若无人的表白着。

韩悠日叹了口气。他明白,这回的安心,不是在气他,也不是在跟他耍什么花招。这回的安心,是真的怕了。她怕了她自己。

“我也是。”韩悠日轻声回了她三个字。这三个字里的意义很重。韩悠日明白。

当他对她说爱,他对她就有了责任,有责任带她远离泥潭。

当他对她说爱,他对她就有了承诺,承诺在有爱的期限内,会给她完整的保护。包括她的那颗心,他必须让它完整无缺的留在安心的体内,正常的跳动。

安心无法体会韩悠日那轻轻的三个字,代表着韩悠日此时对她怎样的一种承诺,她只想找一个停靠,找一个让她能把心暂时存放的地方,让它不要去别的地方,让它不要去想别的人。

依偎在韩悠日的身上,安心想让自己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能不能让我离开这里。”说着自己的无理要求,安心让自己沉沉的睡去,也许睡的不会安稳,但却是一种最后的逃避。把烦人的事情的都丢给别人吧,让我醒来后,可以不用再为这些事烦心吧。

抱着安心进了房间。韩悠日很佩服怀里的安心。真的可以睡着吗?但她却是真真正正的睡着了。

韩悠日头疼了。这安心怎么总是要给他制造出各式各样的麻烦呢。她睡了,把她的烦恼一股脑的扔给了他。

进进出出与林家的,是一批又一批的心理疏导师。

莫黎开始不讲理了,莫黎变得任性了。这是林若言现在的感觉。

以前的莫黎,执拗顽固,但不会不讲道理,不会这么任性蛮横。

看着被莫黎用抱枕砸出来的心理医生,林若言没好气的轻训:不就是一个小抱枕吗?还能砸死你?跑什么跑!

女医生被里面疯狂的莫黎与外面冷硬的林若言吓的自己都快心理不正常了,眼睛含着热泪,想大声的,失去自己专业精神的回敬他们三个字:神经病!!!可又惧怕林家的阵势,只能小声的嘀咕着: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再也不干了。

林若言看着快被莫黎逼疯的医生,其实他自己跟那医生没什么两样。他也不敢进去莫黎的房间。

他倒不是怕莫黎扔过来的东西砸着他,他是怕自己被莫黎气疯,失去控制痛殴莫黎。

林家现在戒备森严,新婚的他们,并没有经常的出现在公众面前,来向所有人证明他们的幸福,这本就引起了太多人的怀疑,再有林家内部的各种势力,本就不被开好的婚姻,如今,又像中了什么诅咒一样,看不到幸福的方向。

要么,静的吓人。一点声息都没有。莫黎似乎可以永远的闭嘴。她不去理会任会人。

要么,闹的吓人。嘶吼声,砸碎东西的声音,及佣人医生的惊叫声。她厌恶任何人。

林若言快崩溃了。他知道,这样下去,莫黎毁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现在的莫黎,在所有医生与佣人眼里,是典型的精神病了。她自己好像也不再乎被人视为精神病,可林若言知道,莫黎没疯,也没有病。因为莫黎的泪眼,那泪眼中,林若言可以看到莫黎的绝望。可她到底对什么绝望了呢?是自己吗?

这让林若言不想捅开这层纸。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想莫黎或者他自己亲口承认,莫黎已对他失望了。

放手吧,放她一条生路。

可她的生路,就是他的死路。让他放手,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他早已经习惯身边有她这么个人了。

舍不得放手,就只能改变一些什么。可到底要改变什么。林若言不清楚。

放了所有佣人的假,放了所有心理医生的假。林家静了一天。林若言也静了一天。莫黎的房间,也安静了一天。

端着自己亲手为莫黎煮的粥,林若言打算今天解决所有的事情,痛痛快快做一个了断。

轻敲房门,然后推门而入。莫黎正失神的望着窗外,远处,是望不到边的海。正如莫黎现在的心一样,没有边,没有沿,没有方向。

“莫黎,过来,把饭吃了。”林若言让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

意料之中的,没有人理他。林若言把托盘放到一边。来到窗口,轻轻搂住莫黎,莫黎马上敏感的挣扎,林若言使力紧紧搂住,在她耳边轻声的安慰。

“好了,好了,别闹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莫黎冷笑着还在挣扎,嘴里却说出让林若言心痛的一句话:“别碰我,脏!”

林若言心在痛。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被他前一阵子冷漠伤害了?所以自己都开始厌弃起自己了?脏?脏的是他的心吧。

还是……还是这个脏指的根本就是他?莫黎在嫌弃他?

不管是哪一种,林若言只感觉到沉痛。两个人之间,何时都开始有厌弃了?林若言苦笑,这怪不得莫黎,这一点都怪不得莫黎,最初厌弃的人是他自己啊。如果不是那是对莫黎厌弃,又怎么会把莫黎逼成这个样子。

“莫黎,好好吃饭,好好养身子,身体恢复健康后,我放你走。”林若言下了很大的决心。于其这样折磨着彼此,不如暂时让莫黎得到真正的休息与安抚。

莫黎回头,怀疑的看了一眼林若言,她不相信,这男人,从来只是把她私有化,怎么可能放了她。

林若言见莫黎有所转机,搂着莫黎来到床边,扶莫黎坐下,慢慢喂她吃着粥,一边对她说着自己忽然做的决定。

“我放你走,放你离开。但你得答应我,好好的活着,一个人在外面,会很苦很累,有什么事儿,回来找我,我还是你老公,明白吗?”

林若言说的撒脱,莫黎听的真切。林若言不像在骗她,也不想在跟她耍什么花招,他好像真的要放了她,真的允许她离开。

“其实,男女相处,难免有解不开结的时候,分开一段时间,不是什么坏事。你以前老是喜欢偷跑,所以我才会那么强硬的把你捉回来,你要是直接了当过来跟我说,你需要冷静,你需要空间,我会给你的。”林若言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好像变成了一个非常体贴,非常明理的好丈夫。

“你现在这样,我看了心疼,相信你自己也不好受。有必要吗?没必要!莫黎,你自己决定,是你暂时离开这里,去别墅住一阵子,还是我暂时搬回爸妈那里,你自己冷静一段时间?”林若言努在把事态控制在自己还能控制的地步。他不想失去莫黎,也受不了老是这以冷淡以对,所以,他打算暂时给莫黎空间,但只是空间,并不是他真的要放手。

“我去别墅。”莫黎简单的说了四个字。如果,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缅怀,就是那栋林若言在她生日时送给她的别墅了。那里曾经,只有她们两个人,那里曾经满是欢笑,那里是莫黎曾经拥有过的自己的家。可是,在唐灵絮到来后,一切都变了。

林若言看着莫黎,沉默了很久,想了很久。他何尝会不明白莫黎的选择。那个别墅,让林若言觉得自己很小人。他亲口亲手送给了莫黎,却在没经莫黎同意下,又把它变成了他与唐灵絮的婚房。

他知道,这事让莫黎伤心,让莫黎痛。所以,在离婚后,他可以大方的给唐灵絮一笔遣散费,却死都不肯把那房子给唐灵絮。他明白,那是两个女人间的斗争。当初,莫黎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就直接败下阵来。是他太自负了。如今,物归原主了;如今,完壁归赵了。无奈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林若言自吞苦果。苦笑着喂下一碗粥,看着莫黎麻木的脸。林若言嗓子发紧。

“还爱我吗?”苦涩的笑藏不住林若言眼里的期待。

“不爱了。”沉默的回答,藏不住莫黎轻松与解脱。

林若言很受伤,此时的他真的很受伤。他方法用错了,他知道自己的方法用错了。失去了莫黎,可能真的失去莫黎了。

“那……恨吗?”依然满脸的笑容,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仿佛莫黎只是在讲笑话一般,林若言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

“不。”莫黎低头回答,想偷眼看一下那男人,那个主宰自己十多年的男人,无爱无恨,就是她现在的感觉,可她心里有股强烈的感情,在体内沸腾着,在体内乱窜着,她不知道如何理清这感情,这感情就如某股控制不了的真气,在她体内四下乱走,走的她现在如走火入魔一般的无法安静,不能安然。

林若言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如果有恨,那就就等于有希望。现在,连恨,她都吝惜了,那么,他们的希望在哪里?暂时的分开,能解决得了什么?

沉默多时,林若言放弃了所有事情,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看他的莫黎。

他不相信,一直以来自己的东西,会忽然变成了不归自己所有。

他无法接受,这个女人,是自己认为最亲蜜的人,而如今,她却要离去,从今也许不再属于自己。

这种心痛的感觉,他体会着。这种心痛的感觉,真不好受。这种心痛的感觉,闷闷的。这种心痛的感觉,是绝望,是没有希望的压抑。

“我……你什么时候,放我走?”莫黎终于忍不住了。她要走,她想走,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纯粹。要走的人,怎么能体会得到要留的人的痛。

林若言很想反悔。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走向这一步,最近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啊?不是已经好了吗?从医院里出来后,不是已经好了吗?安心不是已经宽慰她开解她了吗?她不是已经打开心痱了吗?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这么多?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决绝?

“滚,马上滚!”林若言咬着牙,看着眼前好像一点都不留恋,都不难受的莫黎。怎么会,怎么会?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哭的人,舍不得的人,应该是莫黎啊。可如今,为什么只有他想哭,为什么只有他舍不得。

莫黎看了一眼林若言,这男人怒了,她看得出来。跑到衣柜前,匆忙找了身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就往外跑,她怕他反悔,她怕他改变主意。她怕他只是为了试验她,她怕死了这男人。

看到她这样,林若言只能告诫自己,别气,别气,别生气。如果不是当初你给人家的伤害过多,人家现在怎么会避你如虎如蝎。

还是舍不得,忍不住上前一步扯回了莫黎,扔在床上,想扑上去的时候,却看到莫黎一脸“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失望眼神。

这眼神刺痛了林若言。他没有扑上去,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夹,扔给了莫黎。

“自己生活,没有在我身边这么衣食无忧,夫妻一场,不想让你太惨,滚吧。别跟我装纯洁,不然,你肯定会后悔。”林若言咬着牙关,控制着自己想把莫黎吊起来狠揍一顿的冲动。

莫黎迟疑了一下,以往离家的经验让她明白,一个人在外,身上再没有钱,那是寸步难行啊。

拿起钱夹,莫黎冲出林家,冲出这个豪华的鸟笼,她要飞,她要飞,她要去找安心,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许是太高兴了,许是太久没有走动了,莫黎踏出林家的第一步,就跌了一跤,揉着膝上的痛,莫黎问自己,连走路都会跌倒,莫黎,你可知道要如何飞?从来没有飞的经验的人,要从头学起,能学会吗?

林若言抽着烟,看着莫黎那么急迫的离开,连不舍都不肯表示一下,苦笑中的林若言对莫黎背影嘲笑着:“莫黎,我不会放手,但是,我恨。”

第78章

韩悠日没有本事,能让安心一觉清醒后,真的置身于英国伦敦。

安心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看来,韩悠日并不是神。

安心冷哼一声,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安静的房子里,找不到韩悠日的气息。安心又哭了。韩悠日,你在哪里啊,没有了你,我要拿什么去遗忘她?

痛苦的安心,痛苦的发现,自己患了相思病!她恨这个认知,恨不得掐死自己,结束这些讨人厌的认知。

可是莫黎的影子却怎么赶也赶不走,老是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安心苦闷的大声嘶喊着。可还是没有用,越是不想去想,却越要忍不住的去想。脑子里,老是莫黎的哭相。她会不会又被林若言欺负了啊。

安心对自己说,我没有爱上她,我没有爱上她,我怎么会做那么可笑的事情呢,她是我的姐姐啊,我是她的妹妹啊,我喜欢的是男人,我的性向非常正常,我只喜欢男人!!只有男人能满足我!!安心不住的对自己说。

“啊……给我一杯忘情水,让我一夜不流泪……”安心大声唱着歌。

她不想让自己太压抑,她不想让事情成真,所以,她想避免,所以,她要逃走,远逃英国,再也不回见鬼的地方,这里,只会让她伤,让她痛。

闭上眼睛,她想再次睡去,在睡梦中试图躲开这烦人的一切,却怎么也睡不着。大喊着韩家的佣人,她有些饿了,现在,她想让自己忙起来。

佣人很快把晚饭给她送来。她大口大口的吃着。边吃边流泪。扔了碗筷,对着佣人发了一顿脾气。恼怒的咒骂着一切。

打电话给韩悠日,告诉韩悠日现在她有多么的想他,现在,她有多么的需要他。电话中,韩悠日只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听安心的表白。又何偿不知道,她的表白是为了掩饰着什么。

门被推开,韩悠日走了进来,扔了手中的电话,看着泪水湿脸的安心。

“知错就好,已经安排好了航班,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飞回英国了。到那里收收心,别老做些可笑的事儿,国内的一切,能忘就忘了吧。”韩悠日抱着投到他怀里的安心,知道她在怕,知道她的悔,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安心想的。

只是有些东西,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也许当事人都不清楚。就像她对安心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深深的深陷进去,无法自拔。安心于他,早就如心尖肉眼中珠一样的珍贵了。

听着韩悠日的话,安心总算有了些安慰。明天,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就可以不去想这恼人的一切了。而她的身边,还是这个男人没有变,她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翻滚了一宿,安心无法入眠,莫黎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搅得她无法安然,搅得她心乱如麻。

韩悠日陪着她熬,她翻来覆去,他轻声叹息。见安心终于平静下来了,呼吸也渐渐的平稳了,韩悠日也慢慢的入眠,这种时候,她既然已经知错,就没有必要再去责怪她什么了,她正自己惩罚自己呢,不是吗?

安静中,安心睁开眼睛,轻轻回身,手捧着韩悠日的脸,她有些感激。这男人,在这件事情上,居然难得的对她大方了一把,没有训她,没有打她,只是默默的帮她做着善后。如果,他一直这样,该多好。

安心压制不住自己思念莫黎的想法,她对自己说,只是道个别,只是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只是想……安心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明知道不对,为什么还要做?

偷溜到书房,电话还是打通了,却是林若言酒醉的含糊声音。

安心的心紧张的咚咚乱跳。她怕酒醉的林若言再次欺凌她的那个可怜的姐姐。

“林若言,莫黎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安心大声质问,心里转了十万八千个转,在想着莫黎现在的种种可能。想着莫黎现在一定躲在床边哪个角落里哭泣呢,心剧烈的痛着。

“莫黎?莫离?我呸!!!”林若言听到安心的声音,这声音此时如魔音一样。他现在讨厌这姐妹俩。莫黎让他揪心,安心让他烦心。

电话被挂断。安心更加不安,再挂过去,本想先在电话里痛骂一顿林若言再说,可接起的是林家的佣人,并让安心得到了一个更为振惊的消息。

莫黎居然真的逃离了林家。而且,是明正言顺的逃离。

安心再也坐不住了。莫黎与林若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知道,她想知道,她更想知道莫黎现在到底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佣人只是简单的说莫黎离开了,并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莫黎的去向,这让安心本来还在郁闷的一颗心,忘了郁闷,只剩担心了。

她想马上跑回卧室,想去摇醒韩悠日,带她去找莫黎。可她犹豫了,韩悠日会同意吗?韩悠日不会同意的。韩悠日会把她直接锁在箱子里,然后扔上飞机,是的,这就是韩悠日的方法。如果她再坚持,韩悠日会杀了莫黎的,然后让她亲自站在莫黎的葬礼上,混着哭声却不得不大声朗诵着圣经。

安心退了回去,看着大门,脑袋里千丝百转,是的,她也要逃离,她要去找莫黎,现在的莫黎失去了林若言的庇佑,一定非常的需要她。是的,是的。

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月色如水一样倾泄在安心的身上。看着月亮,看着院子的一侧,深深的树荫下,那个狗洞居然还在。

剧烈的喘气声,轻轻的脚步声,安心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再次爬向曾经逃跑的狗洞,安心告诉自己,要尽快的去陪伴莫黎。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那个唯一的亲人身上,还有着她那不同寻常的爱。想到这,安心又有点痛苦。她告诉自己,要忘了那股不正常的爱意,要把它完全的变成姐妹之情,是的,不能让这不正常的爱发展下去,会害了莫黎,也会害了自己。

一双托鞋,印证了安心的失败。

“真荣幸,让我看到了你上次是怎么逃的。想做狗?我成全你!”

韩悠日身着睡衣出现在安心的面前,安心爬在地上,抬起头,顺着熟悉的睡裤睡衣,看到了一张更加熟悉的脸。

她还在想要怎么跟他缠,要怎么跟他解释,要怎么跟他撒娇求饶或撒狠硬拼,可他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一手扯住安心的头发,头也不回的,毫无怜惜的扯了回去。

安心一边吃痛的乱喊乱叫,一边顺着韩悠日的方向跟着往回走,她的头发,被他扯在手里,很痛很痛,痛的她忘了无依的莫黎,忘了可爱的狗洞,她现在只想快些从这疼痛中挣脱出来。

安心的喊叫声音,惊扰到韩家的门卫,一群守卫马上跑了过来,睡意蒙胧中,发现,原来又是自家少爷又在教训他的那个不肯安份守已的小女人,说不上习惯,却也是见怪不怪了。个个低头站在一边,目送着可怜的安心被韩悠日强扯着头发,往狗窝的方向拖。

“去拿条锁链。”韩悠日冷情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无情无义。

他不是不心疼安心。可安心也实在让他太心烦了。一手扯着安心的头发,不顾她的哭喊,一手打开狗笼的门,把安心扔了进去。

里面是几条大型犬,个个都是凶猛异常的品种。如果是别人,韩悠日也许还会考虑,这几条如狼似虎的狗会不会把那人吞了。不过安心,他完全没有顾虑。整个韩家,安心唯一交下的朋友,就是这几只狗。因为她会经常拿吃的喂它们。自己不肯吃的补品也会偷偷拿来喂狗。

一个守卫手拿着狗窝边的锁链,不知该上前,还是该退后。

韩悠日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锁链,不顾安心跪在狗笼里抱着他的腿的哭求着。不管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在半夜里听起来有多么的悲凄。

安心坐在狗笼子里,脖子上已经被两小时前,她还有些感激的男人,残忍的套上了一条狗链子。

一手搂着一只狗头,她冻的不轻。光顾着担心莫黎了,逃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只有一件睡裙而己。那无情无义的韩悠日,离去时,却只是给她一个比这天气更冷的笑容,连个惩罚她的期限都没说。

打着喷嚏,安心坐在狗笼子里继续大喊大叫。

“韩悠日,你不是人!!韩悠日,我恨你!!!”这是初期的疯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韩悠日,求你放我出去!!!”这是中期的请求。

“我爱女人,我爱女人,韩悠日的女人是同性恋。”这是后期的气人。

安心已经不对韩悠日抱有任何的幻想了。那男人肯本就是想冻死她,喊了一宿求了一宿后,他都不理不睬。所以,她不再求,所以她不再喊。

她坐在那里,坚定的搂着她的朋友们的头,把它们招到自己身边,围着自己,虽然它们的身上好臭,但却能给她些温暖。得到温暖,又没了期望后,安心不怕死的坐在那里开始气人。韩悠日不让她好过,她当然也得做些回敬给他。

有个守卫好心的跑过来,劝她闭嘴,让她忍忍,等韩先生消消气,自然会放她出去。可安心不领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韩悠日。韩悠日今晚肯定没打算放她出去。不然,怎么可能找一条锁链把她锁进狗笼里,搞得她连狗都不如,狗狗进了笼子后,都不给上锁了……

韩悠日睡了一会。被寒意冻醒,却发现自己睡在书房的椅子上。天已经大亮。想着那小安心被自己关在狗笼里过了一宿,应该老实了吧。

忽然想到安心只穿了件睡裙,一定会冷吧。刚才光顾着跟她生气了,却忘了扔个毯子给她。

伸了个懒腰,韩悠日边笑边回卧室,取了床毯子,打算给安心送去,让她认个错,就放她出来,准备一下,今天,他们要飞回英国的。

走至门口,就可以听到安心在那里如疯狗乱吠一样的嘻笑咒骂声。

“她就这么闹了一宿?”韩悠日问门口正在打扫卫生的女佣。

“是的。”女佣回答一声,便不敢再多言语了。那安心嘴里胡说八道的话,一会这韩先生肯定还得生气。真搞不明白这两个人。一个沾火就着,一个却偏喜欢煸风点火。

“韩悠日,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天下第一贱男,我爱女人也不爱你。韩悠日的女人是同性恋!”安心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大喊了,但声音尖细,还是很难让人听不到。

韩悠日本来以为,她只是因为被关在狗笼里不满,所以普普通通的骂几句脏话罢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淑女,骂脏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细听下,听到安心这种气死人的骂言,韩悠日还是被气着了。而且,气的还不轻。

几步走到狗笼前,抄起笼子旁边一条软鞭,打开狗笼,拽着锁着安心的链子,把还一脸挑衅之色的安心扯了出来。

安心马上明白,韩悠日这男人动气了。虽然,他有错在先,不该把自己锁在狗笼子里,可是这男人,一向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子,当然不会反醒自己的错误了。安心闭了嘴,有点怕了。

但安心的害怕显然不足以抵挡韩悠日的怒气。鞭子很快抽在她身上。韩悠日一手拽着狗链,一手挥鞭抽在安心的身上。安心心里叫苦连天,嘴上嘶喊连天。

没有人敢上前替她求情,只能眼睁睁着看着一个白白静静的大姑娘,在鞭子的肆虐下,变成了花里胡哨的哈巴狗,抱着主人的大腿求饶。

“知道为什么挨打吗?”韩悠日停了手里的鞭打,冷眼看着安心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为自己求饶。旁边的狗笼里,六条大型犬都在不安的吠叫。韩悠日真为安心不值。在韩家已有一段时间了,她挨打受罚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替她求求情,也算是帮他找一个台阶下啊。

“知道,知道。我不该半夜想逃走,可我只是想去看看莫黎,我还会回来,我并不是想逃离你啊。”安心现在老实的不得了。

“打的不够。”韩悠日再次扬手,安心又吃了一鞭子后,转换了个地方,抱住韩悠日的另一条腿哭求。

“我不该骂你,我不该骂你。”安心迅速反醒自己的错误,以期望马上结束今天的恶梦。

“还是轻!”韩悠日再次举起手中的鞭子,示意要打。安心情急之下,跪在地上,手紧紧的握住韩悠日的手,哭泣着恳求着。

“不轻不轻,求求你别打了,再打会打死我的。我什么都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错了。求你别打了”手慢慢松开,安心跪趴在地上,伏的地面上痛哭不已。

“要不要我再这里,当着所有人和狗的面前帮你证明一下你的性取向?”韩悠日没有一丝的怜香惜玉,弯腰扯住安心的头发,与她对视。

“我爱男人,我不爱女人,不需要证明,不需要证明。”安心紧张的深怕韩悠日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这男人是疯子,安心明白,这男人是疯子。

安心的疯狂遇到韩悠日的疯狂,就如小乌见大屋一般。

韩悠日扔了手中的鞭子,冲安心冷笑一声。

“要不要我抱你回去啊?”说的柔声蜜意,脸上瞬间也换成了另一种笑意,像是在嘲笑一个小孩怎么连走路都能跌倒一样的笑容。仿佛刚才鞭打安心的人,并不是他。

安心摇了摇头,想自己站起来。其实,她很需要人抱她回去,可是,她现在不敢确定韩悠日的心思,所以,她不敢讨抱。

“那就自己爬回去!”韩悠日声音一下子又变得冷洌如冰。

大步的走在前面,韩悠日的气很是不顺,不是在生安心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怎么会如此伤她!!!为什么要如此伤她!!!

因为,她先伤了我!她居然不爱我,她居然爱上了一个女人!

韩悠日给自己回答。

第79章

安心很有骨气,其码她是这么认为的。她没有听韩悠日的话,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爬回去,而是被佣人扶持着自己走进去的。

韩悠日看她的眼神,让安心害怕,所以她低着头,绕过韩悠日,直接进了卧室。挥退佣人,安心自己扶着墙,想进浴室冲洗一下身上的狗骚味儿。一边往浴室挪着被抽打的布满青紫的腿,一边不满的流着泪。

“才多大的事儿啊?就把我打成这样,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啊,讨厌,真讨厌!!”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打开洗手间的门。

扶着洗脸池洗了把脸,安心眼珠一转,不怕死的性格又上来了。

韩悠日一个人做在餐厅吃晚了早饭,没有让人去喊安心。因为知道,现在的安心,应该正趴在床上哭呢吧。每次都是这样,挨完打后,得哭个三五小时,哭够了,哭累了,再睡一觉,也就差不多了。

今天没有时间让她在家里睡了,只能让她现在痛痛快快的哭,一会儿到飞机上去睡吧。饿了的话,就在飞机上对付一口得了。

简单的吩咐好家里的佣人们,他今天会飞回英国。大约一周后,他的父母才会从英国飞回中国,所以,这一周时间内,只要留几个值班的就可以了,其它人员在做好自己份内职务后,可以放假一周。佣人们各个喜笑颜开。韩家给的薪水不低,平时的活也不累,可就是没有放大假的时候,年节等日子,也只是串休而已。

推门进屋,韩悠日已经换了心情。明天,他就可以与安心真正的回归他们的二人世界了,再也没有国内的纷扰索事了,他现在跟以前的安心差不多,也不太喜欢回国了。好像国内真的跟安心的八字不合一样,每次回来,她都得惹上一身的是非。而他也只能跟着头疼心烦。就算她不累,他也累了。

刚才的怒打,是因为听到了安心的气人的骂语,说什么她不爱男人,只爱女人。虽然现在看来,这是事实,但韩悠日一直在想办法做最好的处理,可今天被安心自己大喊出来,韩悠日有点受伤了,有点接受不了了。韩悠日倒不是怕丢人,而是觉得自己的感情被辜负了。

他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用过这么多的心,安心是个特例,她在他身边跟了十多年,被他养了十多年,并不是当一个情人在养,而是当一个孩子在养,这其中付出的心力是男女之爱远远不能比拟的。如一个单身父亲独自扶养自己的女儿一样,是要用怎样的恒心,在日积月累中,付出怎样的心力。

男女之爱,会有开始的一天,也有结束的一天,结束的那天,爱情会变为亲情或友情。最坏的结果是化为恨情。亲情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最终在爱情的升华后,两个人相扶到老,成为这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与安心,从最开始,就是亲情。安心拿他当最亲的人,在他面前从没有任何避讳,没有避讳到直接爬上他的床,嚷嚷着要做他的女人,并千方百计的真的躺到了他的身下承欢。

这所有的过程中,他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在安心还犹豫不定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化亲情为爱情了。面对这样的爱情,他一时不知怎么处理,是勇敢的面对爱情,从此像对待一个真正的爱人一样对待安心,大事小情,二人共商,出了问题,也是互相安慰着共同解决。还是如以往一样,把安心当成自己的妹妹甚至是自己的女儿一样,事无巨细,一并管之。犯了错误一并罚之。

一时之间,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爱这种东西,他从来没有试过。女人这种东西,以往在他的那里,只为暖床,只需泄欲,仅此而已。

在安心可以帮他暖床,让他泄欲以后,他很少再去外面寻欢,面对比安心漂亮的女人,也只是欣赏或赞叹两句,却从不往心里去,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把安心植根于自己的心底,已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永远不让她嫁于他人,而是留在自己身边,给她一个名份,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陪伴自己一生。

不知不觉间,他付出的感情,已经变成了爱。他爱上了不安份的安心。可当他自己越来越明朗自己的感情时,却发现安心居然跟她的姐姐搞在了一起,居然真有同情恋的倾向,这让韩悠日恼羞成怒,这让韩悠日大动肝火,这也让韩悠日无比的泄气,自嘲不断。

如果是别人,他可以暗中使坏,除掉那人即可,断了安心的念想,让她唱几天独角苦情戏后,她自然会再去寻别的新鲜事物疯去。可这回是莫黎,莫黎这人,韩悠日本来就有一丝怜惜。再加上她是安心在这世界上真真正正的最亲之人,同样的血肉,同样的模样,韩悠日不敢想像自己亲手除去莫黎后,安心会对自己产生怎样的仇恨。

再加之莫黎背后的林若言,韩悠日明白,动莫黎,就是在挖林若言的眼睛心脏,林若言岂会袖手旁观,林若言怎会善罢甘休。那绝对是一个不智之举,伤了身边的安心的同时,也为自己树了两个大敌,一个是林若言,另一个,就是那裘安心。

林若言不可怕,男人之间的战争很壮烈,但也都是真刀真枪的斗。可怕的会是安心,那女人可以不动一草一卒,就直捣他的老巢。就如一个月前,安心以死相逼,要留下陪伴莫黎时一样。谁都不知道,当时的韩悠日有多害怕。

明知道她只是假意寻死,只为威胁,只为达成她自己当时的目的。可韩悠日依然很怕。孤身独坐时,想着安心如果真的自杀,真的离他远去,他曾经为此流下过痛心的泪。没有了安心,他终生也许再也无法安心了。

想着自己进房去哄她两句,到了英国后,也不再对她冷言冷语,横鼻子竖眼的。从此多对她笑,以后要多抽时间陪她,让她跟自己一样深陷后,那个时候,感情这东西,就公平了。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神伤了吧。

看到安心正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肩膀抖动着,应该是在哭呢。韩悠日走上前去,挨着安心躺到床上,想对她开始哄劝一番。

韩悠日还未开口,安心却已欺身过来,哭着紧抱韩悠日,大腿缠上韩悠日的腰,嘴里不停的埋怨。

“干嘛那么狠的心啊?都疼死我了,你上次不是答我再不在人前打我了吗?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啊,我都要伤心死了,我没脸见人了。你下次要么别打,要打就打死我吧,反正我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我都这么大了,还被人关狗笼还被你那么打,我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安心绝不是那么要脸的人,安心只是看他进来后,不声不响,没有教训没有责骂,而是静静的躺到床上,明白,这男人已经消气了,明白这男人是想哄她了。所以……

韩悠日听着安心的话,本来是挺高兴的,安心还能过来找他诉苦诉怨,还能用身体纠缠着他,这说明,安心不恨他,这说明,安心还是那么依赖他。可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的身上,他的洁白的高档商务衬衫上,此时,有淡淡的黄色与根根狗毛。

“你怎么不洗澡?”韩悠日从床上翻滚起来,一只手抓着安心的两只往他身上挥弄的手,一只手按住安心那不安分的两条向往他身上欺的大腿,不让混身狗尿味儿的安心靠近他。

“我身上都是伤,一洗会痛的!!!”安心借装柔顺,撒着她的娇。

“可你现在很臭啊。”韩悠日哭笑不得,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要是坚持不肯洗澡,难道自己要带着一个混身狗臭味的女孩儿上飞机?

“我冷嘛,所以只能抱着狗狗取暖了,被冻晕了,才会说些胡话,你又那么狠的打我,打的我现在不能洗澡了,会感染的,会伤风的,会得狂犬病的……“

安心可怜巴巴的被人按在床上动弹不得,用眼泪和自己装出来的惨兮兮的声音向韩悠日痛诉着自己的可怜。

安心不恨韩悠日,说不上为了什么,就是没有恨,怎么打,怎么骂,怎么罚都没有恨。韩悠日只知道庆幸安心的不记仇,却没有想过,爱一个人,才会有恨,安心没有去爱,又怎会有恨。

韩悠日任安心把身上的狗臭味儿全噌到自己的身上,看着她一副恶做剧得逞的得意相,好脾气的没有跟她一般见识,而是抱着她一起去浴室冲洗。洗手间内,传来安心一声大过一声的呼痛声。韩悠日正彻彻底底的帮她大搞卫生,每一寸肌肤,每处缝隙都不肯放过。

被包裹成布娃娃的安心,任韩悠日抱了出来,放在床上,冲着她笑。安心眼泪汪汪的,被抽打过的伤处,又被韩悠日细细的洗搓过,痛上加痛。

让她更痛的是,敲门而入的护士,拿着针筒对准她的屁股,为她注射着痛死人的狂犬疫苗。从护士口中得知,自己还要打上几针这种东西后,安心最终趴在韩悠日的大腿上暴哭,韩悠日笑咪咪的帮她揉着屁股。看得护士们一个个傻了眼。打针有那么痛吗?没痛到要哭得像死了丈夫那样的程度吧。

看看时间,韩悠日帮安心找来衣服,放在安心面前,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告诉她,穿戴整齐后,就可以登上飞机,远离这里,飞往她向往已久的英国了。

安心傻了眼。

走吗?那那个人怎么办?自己折腾了一宿到底为了什么?白白的给自己惹来一身伤与痛后,安心当然不会忘记她的初衷。

不走?韩悠日会答应?会不会把她变成飞天小象,拴在飞机翅膀上拽回英国以做惩罚。脑海里出现自己的耳朵变成象耳,在飞机的屁股后面上吃尽尾汽,被熏得巨咳的样子。

晃了晃了脑袋,安心还是无法清醒自己该怎么办。

韩悠日已经去书房准备护照等物品了。安心紧张的在房内转悠,逃跑?她相信,没等跑出院外大门,就会被昨天还甘苦与共的狗兄们叼回来,然后,就真的只能被牵到机场了。

磨磨噌噌的穿着衣服,安心希望最后误了班机,那韩悠日总不能命令飞机再飞转回来吧。到时候,只能等一下班飞机了,她就又有了时间与机会想办法了。

韩悠日怎么会看不出安心的小心思。亲手帮磨噌的安心穿好衣服,然后直接拎了出去,扔到车里。不用她再做任何事情,只要装死人就行了。

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安心还是被强扯着进了候机室。撅着嘴,面无表情的低头不理人。别人以为她在跟男朋友斗气,韩悠日以为她正在于自己在国内发生的一切做告别,虽不甘心,却也无力抗拒了。只有安心自己清楚,她不会这么认输,她的莫黎还在等她,所以,她必须利用每一秒钟替自己,替姐姐想办法,找出路。

终于登上了飞机,韩悠日松了一口气,看着身边乖巧任命的安心,韩悠日放心了。

闭上眼,坐在头等舱里养神。回到英国后,让一切重新开始吧。韩悠日为自己终于可以轻松了,感到高兴。

“喂,醒醒,我想上厕所,肚子好痛。”安心捂着肚子很痛苦的样子摇着韩悠日的胳膊。

“敢耍什么花招,别怪我在人前不留脸给你。”韩悠日冷起脸来,恐吓她。

“什么啊,一定是昨晚坐在狗笼里冻着了,肚子真的好痛!”安心急的站起身来,不理韩悠日,拉着一个乘务员问洗手间的位置。

“麻烦你带她一起去,帮我把人看住了,她丢了,你就等着下岗吧。”韩悠日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给漂亮的空中小姐,嘲讽之色十分明显的看着安心。

安心不屑的回了他一个冷笑,捂着肚子,小跑着进了洗手间。韩悠日伸了个懒腰跟在后面,并让空中小姐一起跟安心进了洗手间。对待裘安心,得十二分的小心加谨慎才行。

飞机按时起飞了,韩悠日看着依然紧闭的洗手间房门,心里有点不踏实。敲了几下,没有应答。

韩悠日是真的不踏实了,喊来乘务员,用钥匙打开洗手间的房门,却只见到晕坐在地上的空中小姐一人,安心,早已没了踪影。

韩悠日冷笑,裘安心,你还真让人不安心啊。

飞机已经在天空中飞翔,韩悠日确实不是神,他无法让飞机降落或转头。他连电话都没法打一个,只能咬着牙,一个人飞信英国了。心里无数次的咒骂着裘安心。

裘安心!!别让我太快抓到你!!!!咬牙切齿的韩悠日现在的样子如果被正在对着飞机挥手的裘安心看到,一定会吓破胆的。

莫黎已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这别墅不大,却很温暖。这别墅是林若言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分外的珍惜着,可惜,它却险些易主。这里曾经是林若言与唐灵絮的婚房,如今,物是人非,唐灵絮已然成为下堂妻,而她这位新上任的林太太,却依然不得幸福,

终于要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莫黎环视着这里。是的,这里,是她的家,她曾经一直以为,她会与林若言在这里终老一生,快乐的一生。可没想到,如今,两人却走到现在的局面。

空旷的房子,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没有钱去请佣人帮自己做什么。林若言的钱夹已扔给了她,她不敢不接,不敢不要,不敢拒绝。但并不代表,她会用它。

用不停的劳动,来补满自己空洞的心。她想安心,却不敢在此时要求她来陪自己。现在的自己,连自己的饥寒都成问题,有什么资格喊安心来陪自己一起受罪。莫黎在心中告诫自己。

一边擦洗着沉封的一切,一边思念着安心曾给她的快乐。妹妹啊,多希望你能过来陪着我啊。莫黎笑了,原来,笑这么简单。只要心中再无压抑,就可以如此自然的笑。

林若言,希望你也能如我忘了你一样忘了我吧。莫黎看着被她放在柜子里的钱夹说了声再见。

她对自己说,要重新开始。

她对自己说,要新的生活。

她对自己说,要忘记过去。

她对自己说,要自力更生。

她恨不得对着所有人说,从今以后,她只是莫黎,是她自己的莫黎,她会忘了林若言,她的人生中,再也不是谁的附属,她的爱已经全给了她的妹妹安心,她的爱已经无声无息的转移给了裘安心,她不爱那个男人了,她忘了他们美好的曾经了。

可她还住在他送的房子里,还是把他送的房子视若珍宝,在一点一点的耐心打扫擦拭着。在一点一滴的重新往这里灌注着自己的希望与生机。

第80章

韩悠日仰面坐在头等舱内,表面上风平浪静,闭目养神,其实心中波涛汹涌,郁郁难平。

裘安心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明目障胆的逃走,韩悠日不得不承认,裘安心的胆子真的很大。自己还真是疏忽了,再有下次,他一定寸步不离把她拴在自己身边。

被安心弄晕的美丽空姐已经清醒了,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在同组服务员的扶持与机长的陪伴下,走到韩悠日面前,一边道歉,一边讲述着刚才的可怕经历。

“我本来是陪着裘小姐一起进入的,裘小姐的项链忽然断了,掉在地上,让我去帮她拾起来,我低头捡项链的时候,忽然感到头好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韩悠日很泄气,安心确实有这本事,以前在英国没少惹事生非,打架的本事绝不比一个同龄的男孩子差。如果有心要逃,这服务小姐,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算了,小孩子淘气。”此是的韩悠日很大方。因为不想一大群人围着他。

他能想到安心的逃跑过程。打晕服务小姐,然后在飞机没有起飞的时候,从窗子跳出,一般女孩一定不敢跳,但安心不可能不敢。想当初,在英国把她关在农场的三楼仓房时,她不也一样跳了下来,只是当时崴了一下脚而已。

安心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什么逃的如此决绝?

韩悠日把所有罪责都归罪于莫黎的身上了。如果没有莫黎,安心怎么可能放弃回英国?如果没有莫黎,昨晚安心又怎么可能夜半私逃,当然也不会被他关进狗笼中渡过难挨的一夜了,早上更不会被他鞭哒责打了。这一切,都是莫黎的错。

此时的韩悠日就像一个护短的父母,当自己的孩子与别人的孩子同时犯了同样的错误时,自己的孩子总会是被另一个坏孩子带坏的那个好孩子。他爱安心,也要安心,并不想放弃安心,当然更不会放过安心,所以,他不能让自己对安心失望,只能一边怨怪着裘安心,一边替安心找一个能欺骗他自己的借口。

想了一会,韩悠日更加懊恼,怎么她犯了错,我还要替她想借口!韩悠日心中开始盘算自己下了飞机后,如何进行追捕裘安心的行动,并让她扎扎实实的记住这次的教训。哼!哼!哼哼!!

安心看着飞机飞起,心里深深的愧疚着。对着飞机敬了无数个礼。韩悠日,我只能对你说:了,还是!知道你是好意思,也明白你是为我好。可是,亲爱的,如果昨天你肯好好对我说,骂我几句也没有问题,我都不会怪你,可谁让你昨天连解释都不给我机会,就把关进那不可怕却真的很脏很臭的狗窝里了。害我搂着一群大狼狗挨到今天早上不说,还那么狠的当着那么多人和狗的面,把我当驴当马一样的狠抽。我最讨厌你在人前打我了!!!!我最讨厌最讨厌这种让我颜色面尽失的事情了!!!”

“我讨厌你!丹尼斯,你见鬼去吧!!!”安心大声对着天空痛痛快快的吼着。

深深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自由的味道,安心转身迈向她的新生活。

给莫黎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终于开机了。莫黎在电话里的声音,让安心心疼,脆弱而无助的声音,安心知道,莫黎现在真的很需要她。

当莫黎得知安心很快就要过来看她的消息时,声音中的振奋,让安心更加确定了莫黎很需要她的这个认知。

走向机场旁边的网吧。安心很熟练的操纵着键盘,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一边击打一边在心里对韩悠日说着SORRY。韩悠日,这些招数我可都是在你身上学到的哦,你请我进狗笼参观,我当然也得回敬一下,让你参观一下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喽。

从网吧出来的安心,有点压抑,无论如何,韩悠日带了她十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如果不是为了能够给自己与莫黎多制造一些时间与机会,安心是不会这么对待韩悠日的。

叹了口气,想着韩悠日曾经对她的种种好处,愧疚之心再欠升起。转念又想到正在远方等着她的莫黎,马上忘记了刚才的压抑,想着从今以后,又可以陪伴照料莫黎了,顿时感到拔云见日的轻松。

扬手打车,一路飞驰前往莫黎现在独居的别墅,四下转了一圈,看了一下,安心按响了门铃……

莫黎早已等候多时,飞奔着跑出来迎接着安心,拥抱着安心,她有太多的话想对安心说,安心是她唯一的希望与寄托。

踏进屋子,两姐妹相拥而泣,哭一会,笑一会,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安心,我已经跟林若言分居了……”莫黎说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子,是啊,她已经跟林若言分居了,为何没有想像中的那样轻松,为何心底总是沉甸甸的疼。

“哈,想不到,想不到林若言居然会同意。”安心还记得林若言的固执,当她被林若言错认为是莫黎的那一个月里,她曾经试过无数种方法,软硬皆施下,林若言陪着笑脸,什么都答应她,却唯独不给她半分自由。出入都有人二十四小时的跟随着,电话更是一会儿一通,好像深怕她逃跑一样,完全的把她当成同等犯人对待嘛。

“你呢,你能陪我多久?韩……他给了你多长时间。”莫黎不想再去想林若言,不是不爱了嘛,是的,不爱了,只是这么多年来的感情无法真的抛清罢了,所以,时间会医治好一切。只是,她需要有人帮她医治,能帮她的,现在好像只有安心。而安心又能让她安心多久,韩悠日会放行吗?韩悠日对安心的控制丝毫不比林若言要宽容多少,韩悠日会同意安心在这里长住陪她吗?

“放心吧,我现在比你自由。”安心拍了拍莫黎的肩膀,参观着莫黎的新家。

“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我曾经以为,这里会是我的家,我们的家。可是……他连问都不曾问我一句,就放弃它了,就把它转送给唐灵絮,做他们曾经的婚房了,现在,它又是我的了。其实,林若言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深深的压在我心里,很深很深,在我与他曾经的幸福之中,扮演着遗憾。不论他后来给我的房子有多大多美多豪华,这里才是我心里最想要的家。即使现在我回来了,却已经有一辈子也洗不去的遗憾了。”

莫黎坐在擦拭干净的躺椅上,看着窗外的树荫,听着小鸟的叫声,喝着一杯红茶,淡淡的跟安心聊着天。

“人一辈子,哪有真正完美的。遗憾这东西,谁都有。像我现在,也很遗憾啊,韩悠日这人虽然脾气不太好,对我也很差,可是毕竟我是吃着他的饭,花着他的钱长大的,遗憾的是,他现在一定很后悔曾经养过我了。”

安心躺在沙发上,一边向上抛着靠垫,一边对莫黎说着自己的遗憾。其实,这应该是韩悠日的遗憾。

看到莫黎不开心,安心把自己今日的壮举当笑话一样的讲给了莫黎听。

坐到飞机上,安心左思右想,该不该抛下莫黎跟着韩悠日回英国躲清闲去。

韩悠日是为了她好,她很明白。可是莫黎呢,她无法让自己躲到他乡去,丢下可怜的莫黎一个人生死不明。莫黎离开了林若言,那么弱小的她靠什么在这复杂的社会中生存呢?安心有点小瞧莫黎。

所以,她又一次让自己任性了,所以,她又一次的让自己违背了韩悠日。所以,她只能又一次对韩悠日说SORRY了。当然,她也又一次的做好了被韩悠日捉回狠揍的准备,她很明白,韩悠日不会舍得打死她,只要能活着,就够了。

借口要去洗手间,仗着自己的柔韧性还算良好,胆大如牛的裘安心,硬在窄小的气窗内挤了出去。她没有对那个跟着她进来的服务员做任何伤害,因为,那样动静太大,她怕一旦一击未晕下,服务小姐大呼起来,韩悠日会当场抽出皮带打的她屁滚尿流,她丢人丢够了,不想冒险。

所以,进入洗手间后,她关起门,声泪俱下的小声的对那女孩说自己的不幸遭遇。她告诉那年轻的服务小姐,韩悠日是个变态暴力男,并扯起身上的衣服以证实,然后在脖子上取下那条价值不菲的限量版项链塞到已经呆愣的服务小姐手中,告诉那小姐,只要她跟答应帮助自己,这条项链就归她了,最少也能卖个百八十万。

服务小姐,被她三言两语就给收买了。她的可怜遭遇收买了人家的心。她的昂贵项链,收买了人家的嘴。

于是,在服务小姐的帮助下,她成功的打开了气窗,还好,飞机还没有起飞,还好,她平时弹跳力就很不错。闭着眼睛成功的从那里跳了下去,从韩悠日的眼皮子底下顺利逃脱(没做过飞机,全凭想像。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谢谢!)

飞机很快起动了,她能想到韩悠日被气炸了肺的样子。她也能猜到韩悠日会马上准备下机后对她进行的追捕,所以,她只能被逼着再走一步棋了。

从机场出来,进了一家网吧,安心马上联系以前在英国的狐朋狗友,让他们马上通知英国警方,在某班飞机上,有一个亚洲男人,准备携带毒品入境。而且这男人身上,有可能带有爱滋病病毒。总之要多危险就往多危险了说。说到英国的警察最好能关韩悠日个一年半载才好。

她很清楚,以韩悠日的能耐,很快就可以说清楚解释明白,然后,自然会有人保释他出来,所以没有任何真正的危险可言。但却可以足足耽搁他好几天来处理这头痛人事往来。还得尽快消除这种事情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免影响到整个公司的形像。这些东西都会牵制着韩悠日无法当天回国抓她就对了。

莫黎果然听得有滋有味,走上前去,摸着安心的头发,赞叹的对安心说:

“安心,你真聪明,也有胆量。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嘻嘻,像我这样,没什么好的。韩悠日处理完一切后,一定不会放过我。”安心讪讪的说着。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真的很可怕。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莫黎也清楚,韩悠日不会轻饶安心的。

“你,打算怎么办?”莫黎轻轻的问着,希望安心能想的跟他一样。

“我……还能怎么样。如果你一切都好的话,我也许会亡命天涯,躲到一个韩悠日找不到的地方去。”

安心开着玩笑。她觉得莫黎不会一切都好,所以,她没有必要亡命天涯,而且,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韩悠日找不到的地方?韩悠日找不到的地方,相信她也没有能力找到吧。安心自嘲的笑笑。

“能吗?能有那种地方吗?”莫黎看着安心,这个妹妹居然是有这种方法偷跑出来看望自己的,莫黎明白安心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不会少。韩悠日那个笑面虎一样的男人,比林若言更狠更阴。

又是让两人都心慌的安静。

莫黎在想,如果有可能,她可以卖了这房子,跟安心一起远走天涯,找一个谁也找不到她们的地方,看着安心幸福。她的幸福已经没有了。不爱了,就谈不上幸福了。她现在的爱,都给了安心,只要安心能幸福,她也就幸福了。很渴望与安心能够一辈子相守在一起,但她明白,那是不对的,不正常的,不能为了她自己心目中的那抹安宁与渴望,毁掉安心一生的快乐。男人能带给女人的快乐,安心没少在林若言身上尝到过,更明白其中的微妙与甜蜜,这些东西,是她给不起妹妹的,所以,她更倾向于带着妹妹逃离眼前的危机,然后给妹妹一个正常的人生,让她自己去选择自己的一生,而她这个姐姐,只要看着就好,只要知道安心真的很安心,安心真的很快乐就好。

安心在想。如果有可能,她想带着姐姐一起走,然后,一起找一处安宁的小村落生活着,每天一起说说笑话,逛逛街,然后各忙各的,然后一起煮饭,一起谈心……多么惬意,多么舒适。但这样,会断送了姐姐与林若言复合的可能,也许,莫黎会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林若言了。莫黎会心安吗?莫黎还能幸福吗?她有些嫉妒林若言,得到了莫黎那么多的爱。莫黎曾经对她说过,已经把林若言看的很淡很淡了,可安心明白,那是莫黎的错觉,那是莫黎沉浸在姐妹连心的快乐中的错觉,那是莫黎初尝亲情下,对爱情的暂时搁浅罢了。其实,姐姐心中还是那该死的林若言最重,不然,怎么会住在这充满遗憾的房子里,还打扫的如此纤尘不染。姐姐只是在试图把这感情从自己的身上撕下来,可那是不可能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皮肉生生从自己的骨头上撕下来呢?就算真能撕下来,也会后悔的,因为,当真的撕落下来后,那痛彻心扉的感觉就永远都挥之不掉了,留下的只有千疮百孔的疤痕与跟随一生的悔恨。

两姐妹都在为对方想着。都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感觉,也都明白,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感情,是不正常的,是不能长久的,是会害了对方的。互望下,竟都是不舍的怜惜。

“这里……一定不安全。”莫黎先开了口,她明白,韩悠日一定可以想到安心会来找她,而林若言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会跟韩悠日合作,那么,很快,韩悠日就算无法亲自回国,也可以遥控别人,抓回安心了。

“是的,这里很不安全。”安心下车的时候,曾经在这房子周围转了一圈,看到很多讶异的眼睛,她明白,这些人,一定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明明死盯着房子里的女人,没见她出门,怎么会凭空在计程车上走下来呢。他们可能忘了,房子里的女人,还有一个双生妹妹。但她却明白了,林若言并没有放手,只是给莫黎一个暂时喘息的地方罢了。

“我们……走吧!”莫黎看着安心,不知道安心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肯不肯跟自己走,只要她跟跟着自己走,自己才能想办法给她另一个人生啊,一个没有韩悠日的人生,一个让她找到更适合的爱人的人生。莫黎只想牺牲自己,给安心一个新的人生,帮安心找到一个更爱护安心的好男人,然后,看着她们幸福,帮着他们带带小孩,了此残生就足够了。

“我们?真的?走?”安心看着莫黎,有点流汗。姐姐看自己的眼神中的神彩,分分明明告诉安心,这眼神,跟那英国女孩的眼神是一样的,难不成,难不成姐姐居然真的跟自己心有灵犀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自己的人生中,真的注定有一段不同于常人的爱恋?天啊,太刺激了,不仅仅是同性相恋那么刺激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们姐妹相恋,算不算乱伦?双重的刺激,让安心有点头脑发晕了,想着要不要接受这挑战,要不要尝试一下这种双重刺激?人生能有几回何?世界之大,又有几人能有这机会?

“是的,走,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开始我们新的人生!”

莫黎很坚定,此时的她,要给妹妹一个新的人生,要让安心自己选择自己的幸福。虽然,她会很失落,但只要安心幸福,这失落也值得。

安心眼睛中是难以置信的兴奋。刺激这东西,把她心中那唯一的善良推到了角落中休息去了。在刺激面前,安心向来没有抵抗力。

说做就做,说干就干。两姐妹跑到楼上开始收拾行李。被莫黎丢弃到柜子里的林若言的钱包也派上用场,因为,安心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刚才的车费,都是她帮着付的。

当一切收拾妥当,当安心正要对莫黎说,这栋房子外,全是林若言的眼线,她们必须走的巧妙些的时候,莫黎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第81章

门铃的声音,让两个女孩同时瞪大了眼睛,提起了心。站起身来互视,又都慢慢的坐下,心有灵犀一样都屏住呼吸装死人。

莫黎害怕是韩悠日派来的人抓安心来了。那她要怎么样才能保护住妹妹呢?韩悠日的耳目有如此之灵吗?这么快就被找到了?那么她们的一起亡命天涯的计划还有可能实现吗?

安心更是心惊胆颤。如果是韩悠日的人,那么,以现在韩悠日的怒气,她这回必定得被他抓回去打个半死,然后关个十年八年的禁闭才能解气了。如果是林若言,那么刚才与姐姐的计划就有可能要搁置一段时间了,林若言的鼻子应该很灵,他能在莫黎家的四周安插那么多的眼线,就说明他不想放手嘛,就说明他在防着莫黎跑路这一手嘛!安心不知道自己与姐姐在这里装死有没有闭要,不管来人是谁,都是已经知道这房子里有人了啊,现在的邮递员没有那么负责,水电费等又不需要亲自上门来收了。天啊,谁能给她一个理由,让她相信敲门这人与她们无关。

门铃声停了,姐妹俩互视,依然紧张。谁都明白,躲在房子里装死很弱智,可是不装死又实在拿不出勇气去开门。

脚步声让姐妹俩的心又提了起来。但这回莫黎的反应更加的明显,脸上都有些扭曲的神色了,那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了,那种声音曾经让她欣喜若狂的盼望,也曾把她吓得倦缩在某个角落躲藏的声音。

安心看着莫黎的表情,试探的用嘴形问了一句:“林若言?”

莫黎紧咬着牙关,点了点头。身上有些抖。因为猜不到林若言来是为了什么?四下的看看这房子,她神经质的怀疑这房子里会不会有针孔摄像机或窃听器一类的,要不然,怎么会两个刚一谈论要远走天涯,林若言大架马上光临呢?

门被打开,林若言如主人一样不客气的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任何能让姐妹俩读通他心思的神色。平静无波。

“安心来了?我以为,你现在正在飞机上呢?”林若言一般换着鞋,一边笑问安心。好像刚刚下班的丈夫,看到了妻子的朋友来家中做客一样的随意。

这一句话,让两个女人同时流汗。但都闭紧嘴巴,不说不问开始装哑巴。

“莫黎,晚饭准备了吗?有没有我的份儿?”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握着傻站在一边的莫黎的手,很冰冷,林若言有点心疼。眼睛没有离开过安心。他今天早刚得到的消息韩悠日飞往英国了,而安心应该跟他同行才对啊。可手下却在刚才告诉他莫黎的双胞胎妹妹安心确确实实的出现在这里,而且被莫黎亲自跑到门口亲热的接回了别墅。

安心被看得有点毛。在脑子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弯,想着林若言为何忽然造访。刚才莫黎还说自打搬到这里来后,林若言一次没有来过,一个电话没有打过。那么,此次前来,应该是为了她吧。

莫黎有点呆了。又被他拉住了手,手被他握在手里的感觉,真暖和。莫黎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紧牵着林若言的手,就是全部的幸福。那个时候,快乐很简单,幸福很容易。

“莫黎,你先进去一下,我有事要问问安心。”林若言捏了捏莫黎冰冷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莫黎的屁股,惊的莫黎一下子清醒过来。马上躲闪,却已来不及了,林若言所触的地方,让她登时一股异样的感觉贯穿了全身,热辣辣,喉咙也有些发紧。

“林若言,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莫黎还想往下说,却被林若言抱了起来,直接送回了她的卧室。

林若言站在门口,对着坐在床上已经惊的忘了说话的莫黎,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安静,然后,在莫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关了房门,并且在门的上面摸出一把钥匙反锁住。

莫黎被锁在里面,却也反应过来,马上跑过来,大声质问着林若言要做什么,猛拍着门。

林若言没有理她,看着安心。安心正往后退。现在与林若言硬碰硬,安心明白,自己没有好果子吃。论力量,她不是他的对手。论人脉,人家比自己强的多。论势力,除非她跟把自己送进韩悠日的狼窝,才能与林若言这只老虎对抗,不然,也是鸡蛋碰石头一样的脆弱。

“安心,韩悠日知道你来吗?”看着此时安心的退缩与莫黎的强烈反应,林若言已经猜到,这安心应该是又翘家了。

见安心不说话,只是傻笑着往后退,林若言看出安心想夺门而逃的意思。心里可惜,怎么这安心平时看起来精灵古怪的,到了关键时候,还不如莫黎镇定呢。

“看来是不知道了?又玩儿离家出走?你累不累?好的不学,怎么净学这些不着调的。来这里干嘛?想带着莫黎跟你一起疯?那我这个做姐夫的,可应该替我那妹夫好好管教管教你了。”林若言一脸淡淡笑意,看着安心。门外都是他的人,安心跟本跑不了。但门外也许会有韩悠日的人,所以,他也不可能把安心怎么样。

“谁离家出走了。是韩悠日让我这来的。他有急事回英国,所以让我过来陪姐姐几天罢了。”安心从林若言的话里,听出些门道。林若言此次前来,应该只是听门口那几个耳目报告而已,并非韩悠日通知了他什么。想想韩悠日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应该无法与地面上的任何人联系呢,安心一下子回来些精神,心里也就不那么慌了。

“哦?怎么没让人送你过来?”林若言坐在沙发上,喝着莫黎剩下的红茶。还是紧盯着安心。

“我又不是小孩儿!拜托了姐夫,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么小心眼儿的,天天搞一群人盯着我姐,盯的我姐一点自由都没有,所以才会老是想逃,我们家小日日比你大方的多,从来不搞你这种把戏,你去打听打听,这么多年来,我除了上次因为受了他姐姐的气,气愤的出去躲了几天清定外,当然,那也是故意刺激刺激他而已。我什么时候,还搞过离家出走!!!你就不明白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留住了心,自然不用愁留不住人的道理吗?”

安心告诉自己,别紧张,要见机行事,一边拿起水果蓝里的苹果咬了一口,一边坐在莫黎刚才躺的躺椅上晃悠悠。

嘴里哼着小调,眼睛斜视着林若言,表现出一副不屑与林若言见识的样子,还对一直被莫黎在里面拍的山响的门摇了摇头,以示无奈与同情。

“林若言,我发现,做你的女人真倒霉。看看我姐这可怜样就知道了!难怪她要跟你分居闹离婚。本来还想帮你说说好话。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原则尽量往好了挫合你们,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姐活到现在为止的唯一的男人嘛。可现在,哼!你这么多疑加小心眼儿,是女人跟你在一起都没有人权,都会累,都会成为你的囚犯,你的奴隶!”

安心一边晃悠,一边瞥着嘴数落着林若言。

林若言笑了出来,轻懈声后,放声大笑。

“裘安心,就算我小心眼儿,就算我瞎疑心,我也不会把囚犯或奴隶锁进狗笼子里过夜的。”林若言边说边放声大笑,他觉得这安心实在太可乐了。今天早上还被韩悠日从狗笼子里扯出来用鞭子狠抽了一顿呢,现在居然坐在这里跟他讨论莫黎的人权问题。

安心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气的小胸脯居烈的高低起伏着。看着林若言笑的更加开心忘形了,安心拿起茶壶走上前去。

一壶的红茶,全部倒在林若言的头上。一点也没浪费,林若言还在笑,看着安心被自己气成这样,林若言实在没法不笑,事实上,昨天还借酒消悉的他,今天上午在办公室里听着手下跟自己报告着韩悠日的近况时,听到安心被锁狗笼这一段的时候,就笑的险些岔了气。

他不是见不得人好,也不是真的想兴灾乐祸,只是佩服韩悠日的想像力,怎么想到把安心锁进了狗笼子。这丫头也属实欠锁,要不然太皮了。更没想到,在他身边耀武扬威了一个多月的裘安心,居然糗到被韩悠日当狗一样的教训抽打,听说还抱着人家的大腿求饶来着,当初那么有骨气,那么能折腾人的裘安心,居然也会有这么蠢的一面。林若言觉得,这韩悠日跟裘安心,还真是挺般配的,都能作能闹,都那么勇于创新,一个心狠,一个手狠。

从头上取下红茶叶,还是忍不住沉声闷笑安心。裘安心此时咬牙切齿的看着林若言,她发誓如果林若言再敢取笑她,她一定会带着莫黎从此远逃,天涯海角,让这死男人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莫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拍打。林若言也不笑了,整个房间,只有安心的气喘声,实在是被气着了。她很要面子。除非在韩悠日面前,她可以没脸没皮的任打任骂。在别人面前,她还是很要面子的,所以,她特别讨厌韩悠日在人前教训她,让她难堪。可眼下这事,好像都已经传到林若言这里了。安心心里把韩悠日咒骂了一遍。

“哦,哦!!!!哦!!!!我明白了,韩家内部有你的人!!对不对!!林若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跨过界,哈!!哈哈!!我非告诉韩悠日不可!!你笑吧,你笑吧,有你哭的时候!!!”安心半眯着眼睛,看着林若言,这男人的嘴也太不紧了,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随便说出来,相信这事一旦让韩悠日知道了,韩家内部应该会大换血的,铁定有一番血雨腥风了。叛徒的下场是什么样的,韩悠日不是没跟她说过,当然,当时也是为了吓唬她,所以说的有点玄,但帮派之中,对待叛徒的处置方法,一向都是最为阴狠的。相信这也会是韩悠日大战林若言的导火索吧。安心此时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了。他们乱起来,她们不就成了乱世姐妹花了。到时候,指不定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呢,刺激,太刺激了!!!

林若言收了笑脸,对安心摇了摇手。不再意的笑谈道:

“你随便吧,他也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彼此彼此,两不相欠。只是你……最好是韩悠日让你过来的,不然,怕是还得挨鞭子吧。哈……”林若言不怕死的又哈哈大笑着。安心手里的玻璃杯直直的扔了过来。被林若言偏头躲过。

“既然你好心陪我老婆,我也不好让你白白辛苦,会致电给你老公以表谢意的。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姐俩叙旧了。有什么事,对着门外喊一声就行,缺什么少什么都会给你们送过来。有坏人想进来也是做梦,当然,要是有坏人想拐走我媳妇,那更是痴人说梦了。”林若言把手里的钥匙扔给安心,用手理了理湿淋淋的头发,一边笑,一边走到门口换鞋离开了。心里非常高兴。

他高兴的事情很多。笑话安心,只是他的恶趣味。最主要的是看到了莫黎。那女人打扮的干净得体,那女人把家里收拾的纤尘不染,那女人在门口,居然放了一双当年属于他的拖鞋,这让林若言喜出望外。那双拖鞋,自这里改成了唐灵絮的婚房以后,就被弃到了仓房里无人问津,他还能记得那拖鞋的由来,那是他与她一起逛街时挑选的,是一对情侣拖鞋,夸张的造型,当时的林若言还笑话莫黎的幼稚,如今这拖鞋却成了林若言的心肝宝贝了,恨不得能趴到地上亲吻一番。

安心坐在躺椅上,气的流出眼泪,这此死男人们怎么那么可恶!!!

坐了一会,觉得房子里的安静,让人窒息,想起了被林若言锁进卧室莫黎。赶紧起身去给莫黎开门,找开门,却看到哭成泪人一样的莫黎。

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莫黎,帮她擦了擦脸上泪,不安的问她:

“莫黎,你怎么了?”安心以为林若言是不是哪里用力弄痛了莫黎,所以莫黎才会泪流如雨。

“安心,安心,我可怜的妹妹!”莫黎哭着抱紧了安心。紧紧的抱拥,像一个妈妈紧紧抱着正被坏人欺负的孩子一样,替她挡风,替她遮雨,哪怕自己身上被风吹雨打,哪怕天上下的是刀子,也不畏惧。

安心被紧紧抱着,听着莫黎一声哀过一声的呼喊,明白莫黎是为自己在哭,站在好里,任她抱着,也默默的流下她的泪。相依着哭泣,相偎着睡去。

韩悠日下了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想马上开机打电话给在中国的手下们,让他们马上通辑那个欠揍的裘安心。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着风度,不紧不慢的走下飞机,迎接他的队伍很状观,壮观到他一眼就明白,自己八成是有麻烦了。

被警方礼貌的请出机场,双方都保持着绅士风度。韩悠日与警方做了简单的交流,马上明白,一定是安心做了手脚。这死女人居然找人向警方举报他藏毒!!!

韩悠日的怒气,到了这辈子的最高点。他在忍耐,他也必须忍耐。坐在警局,韩悠日很冷静,大方的任人搜查,因为知道,这纯粹是安心的小把戏,不需要惊动太多人,用最简单的方法,配合警方就可以解决此事。

可让他吐血的是,警方居然真的在他的裤袋里找到一包K粉,韩悠日头大了,也明白,事情要大条了。这肯定是安心放进去的。是的,这肯定是安心这死丫头趁他不备偷偷塞进去的。她不会放多,因为一方面,她没有那么多的东西,另一方面,他相信安心只是为了拖时间而已,他们俩之间还没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到非陷他于牢狱之灾不可。所以,这应该是唯一的一包,不可能再有第二包第三包或更多的毒品出现在他身上了。

但这一包,就够他忙活了。首先,他得找律师,其实,他必须让这件事消散于与无形,不能传到外面去,不然,对他的公司,会有致命性的打击。他的形像代表着公司的形像,如果他变成了可耻可恨的瘾君子,那么社会就会无形的对他的公司持怀疑态度,很快就会有铺天盖地各类新闻趁虚而入,置他于死地了。商界的阴暗战争,有的时候比社团之间的斗争还要血腥,还要残酷。

安心,还真是得了他的真传,韩悠日此时还是微笑的,这微笑中,大多是对自己的嘲笑。居然被那个小丫头给算计得如此彻底。韩悠日摇着头,叹着气。他把她关到狗笼里呆了一宿,她就真有本事也让他尝尝牢狱之灾啊。

裘安心,你还真是不让我失望啊!!!

第82章

一觉醒来。安心和莫黎都很沉默。

她们都明白,想远走高飞,已是不可能了。林若言的人就在门口盯着,而随着最佳逃亡时间的丧失,韩悠日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找安心算帐。

晨色中,安心听着外面的小鸟喳喳叫,打开窗子闻着清晨的味道,很新鲜,却实在没有生机的感觉。在这美好中,等待的却是灭亡。

“安心,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莫黎开口了。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知道安心的逃跑过程,又听到昨天林若言对安心嘲笑。这一切让她恐惧。以韩悠日如此狠毒的性格,会怎么对待陷他于牢狱之灾的安心。不用想,莫黎就已颤抖。

“是的,不能坐待毙。”安心轻声附和着。她明白,天无绝人之路,她清楚,只要肯想,一定有办法。可是她现在却什么办法也想不出。但一切总会有希望的,安心是个乐观主义的女孩。

“有一个人,一定能帮我们。”莫黎脸上,死气沉沉。她知道,这个人会帮她,也完全有能力帮她。只是,她从此也就真于林若言无缘了。心痛,很痛。

安心看着莫黎,猜测着莫黎指的人是谁。能让莫黎如此笃定,好此有把握。

莫黎还想开口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挖空了心一样的难受。她知道,她这么做,林若言会恨死她的,林若言会恨她一生一世,这么做,否定了林若言为她做的一切,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寡情女子了。

她不想让安心看出自己的痛苦,对安心抱歉一笑,捂着嘴跑进洗手间。

眼泪,流的很凶。不自觉的往下流。莫黎问自己,不是都看淡了吗?不是不爱了吗?莫黎,你在哭什么?你在为什么而哭?这样,不就真的一了百了了吗?他会恨你,恨的恨不得杀了你,而你从今以后却也可以真的逃离他了。这多好,这有什么不好?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吗?逃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尝过成功是什么滋味,这次,你会成功,你应该高兴啊。莫黎,你为什么要哭啊,莫黎为什么还没逃,你的心就如此的空?

安心,我的妹妹,我今后的所有的爱。我会把爱转移,我要让安心幸福。我要让安心幸福!!!

安心不明所以,不明白莫黎为什么如此大的反应?怀孕了?安心跟上前去拍洗手间的门。

一刻钟后,莫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微笑。

“消化不好。刚才有些恶心。”莫黎解释着。

“姐!你不会怀孕了吧???你的功能还真强!!!”安心盯着莫黎的肚子,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自我修复能力。

“别胡说了,我一直消化不好。”莫黎此时,倒真的希望她能怀孕。

离开林若言,有一个他的孩子可以凭吊他,也是好的。

“对了,你刚才说有人能帮我们?谁啊?你不会有个比林若言本事还大的情人吧??这倒真不错,让他顺便帮我把韩悠日也灭了吧,那样,我们就万事大吉了!”安心做着梦,开着玩笑,因为莫黎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

“你这丫头,就会胡说八道!”莫黎轻轻捏了捏安心的脸蛋,轻笑出声。

“我没有什么情人可以帮你消灭韩悠日。我只有一个亲戚,可以无条件的帮我们离开这里。”莫黎很黯然。

“谁!”安心很兴奋。

“林若言的外公。”莫黎说出起来,觉得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也明白,这把刀捅在林若言的身上,会更痛。恨吧,恨吧,恨比遗忘要强的多。

“你疯了?”安心反应很快,马上明白,莫黎在找死!这么做确实可以真的离开,但如果有一日,不幸被林若言找到,那么,莫黎只有死路一条。林若言为了她跟外公几近闹翻,如今她居然想凭借这老头离开林若言,对林若言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对林若言又是何等的嘲讽。天啊,这莫黎一定疯了。

“除了他,你还能想到别人吗?”莫黎眼睛直直的,心里很难受,很疼。

“我宁愿不逃,也不要你这样。你不疼吗?姐,如果你真能无动于衷,那我真佩服你了,林若言为了你当众与他外公翻脸的事情你忘了吗?你这样,将置他于何等境地你不清楚吗?那男人是很讨厌,那男人是很苍蝇,可也不至于你如此坑他吧?你千万别是为了我才出此下策,这责任我背不起。姐,你这是逼着他因爱生恨呢!你这是断了你们两个以后的所有生路啊!”

安心相信林若言他外公的能力,这老头曾在韩悠日的嘴里都不止一次的出现过,不止一次的顾及着,不止一次的试探着。也相信这老头一定会乐得成全莫黎的离去,并为此大大的笑话林若言一通。

虽然林若言昨天不在笑话她,让她痛苦过。可如今,要陷林若言于如此尴尬的境遇中,安心都不舍得。不管这死男人平日里有多可恶,可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想紧紧的把莫黎留在身边啊,虽然他小心眼,虽然他多疑成性,但这些不足以让他亲身品尝被最爱的人出卖到如此可笑的地步啊。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其实,就算你不来,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从小就跟在他身后,跟他在一起已经十多年了。自成年以后,我就一直在逃。如你所说,我没有任何人的权利,我只是奴隶,奴隶而已。他高兴的时候,喜欢的时候,可以把我捧上天。他不高兴的时候,讨厌的时候,也可以一下子翻掌把我打入地狱,我过够了这种生活。相信你还记得婚前他是何等珍视我,可仅仅一天,婚礼过后,他又是如何把我逼向疯狂的。这男人,我实在消化不了,实在承受不起。所以,早就想离开了。你瞧,一想到他,我就没法平静,一讲到过去,我就痛苦的只能以泪洗面。所以安心,别劝我,不管你走不走,我是都要离开的……”莫黎撒着谎,她不想安心为她而自责,她不想让安心有一点点的负担。为了妹妹,为了妹妹可以不再过狗一样的生活,不再被人关在狗笼里过夜,不再被人用鞭子抽打,所以,她必须要离开,也必须要安全的离开。

安心无语,难道她的智商出问题了吗?她怎么从来没有看出,莫黎居然如此恨林若言?她还一直以为莫黎很爱很爱林若言,所以,她很怕自己对莫黎产生的情愫打扰了林,莫之间的感情,但现在,莫黎的一通表白,让安心有点无法用正常的思维去判定到底孰是孰非?安心问她自己:我疯了?她疯了?让这讨厌的一切都见鬼去吧,这世界上,哪有正常人?所谓的正常人都是真正的疯子,一群真正的疯子正在统治着这个可怕的世界,所以才会有如此恐怖的社会!

莫黎打了林若言的电话。她告诉林若言,她有事要找他。

林若言喜出望外,马上应允。还在纳闷,这莫黎怎么忽然找他,还是昨晚安心劝了她什么?不会吧,安心难道真的是他命中的贵人?或者,莫黎见到他以后,念起了旧情?莫黎的心思,他以前能猜的很准,看的很透。可是最近被折腾的,也拿捏不定,掌握不好了。

门铃响起,这回林若言不用再摁了半天后,自己拿钥匙开门了。他这次不是不请自来,而是受邀前来的。

果然,安心跑出来开门了。

林若言见到安心如此礼遇自己,还真是头一次。中规中矩的为他开了门,然后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若言没了刚才的轻松,紧皱着眉头,一边向屋里走去,一边没什么好气的问安心。

“没。”安心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男人。

这自大的男人,马上就要沦为很多人的笑柄了,还不自知。安心现在才知道,外表柔顺乖巧的莫黎,才是真正的胆大刚烈。她裘安心最大程度,也就是恶作剧式的耍弄一下身边的人,还都有个限度,都是在对方能接受,可以解决的范畴内,她才敢做敢为。而这莫黎,做起事来,却如此绝决,真要把她的男人陷入无法超脱的境地,居然连后果都不考虑一下。

她其实不愿意。她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远走天涯。这样,会成功,也只能成功。但是这样,她也许会为了姐姐的安全,一辈子不能再见韩悠日了,见到了韩悠日,不就等于把莫黎送进了林若言的手中?

想想,真有点舍不得。韩悠日这人,除了那天把她关进狗笼里的恶举外,其实最近对她都挺好的,给她的笑脸也不少。不像平时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了。

怎么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一条啊。安心在心里哀叹。

莫黎,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你可怎么办啊。在我心里,对你有爱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疯,陪着你闹,陪着你远走天涯。可如果有天,我又爱上了别人,那个时候,你怎么办?身在异乡的你,连个诉苦哭泣的人都没有啊。安心越想越不着边际。越想越不着调。

现在,她可以为了莫黎,而抛弃韩悠日。她自己明白,有一天,也许会为了另一个人,残忍的抛弃掉莫黎。她对自己,还算诚实,还算了解。只是这一团糟的感情,现在把她搞的很糊涂。

到底怎么样才是对,到底怎么样才算错。未来究竟应该如何走?她到底爱谁?男人还是女人?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友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现在的她,没了往日的灵气,没有了往日的主意,她只是在让自己听话,听莫黎的话。现在,角色好像换了过来,她变成了没有主见的小笨孩儿,而莫黎,却是英恿无比的好姐姐了。

安心不愿进去,她害怕了,所以她退缩了,她把那个空间让给了姐姐。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找林若言,现在的莫黎比她疯。疯的她都无法让自己跟上莫黎的速度与思维。刺激归刺激。可这刺激的代价,远比她以前追求的那种小刺激要大的多。她不清楚莫黎是否真的能承受的住。她现在很像被人逼着赌博的赌徒,赌还是不赌全不由她了!不管她愿不愿意下注,都只能跟着庄家走了。

只是以前的庄家是韩悠日。现在的庄家换成了莫黎。一个强一个弱,却都让安心无法撤离。人生何其悲,最能作的人,不作了。最能忍的人,不忍了!

莫黎躺在躺椅上轻摇着。故做着镇定。

在门铃响的片刻,她刚刚凝积起来的勇气与镇定都瞬间的坍塌了。对这男人的所有感情一下子汹涌起来,她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只好让安心去开门。

轻轻把自己放在躺椅上,她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放松。

“你……没事吧?”林若言走了进来,走到莫黎身边,摸摸她的额头,不像病了的样子。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林若言“反常”二字。

“没事。”莫黎声音已经走调。

“还说没事,你呀。”林若言笑了,这莫黎一定有事,要不然,怎么会紧张到说都跑调?

“我想求你一件事。”莫黎死闭着眼睛,不敢与林若言对视了。她怕,真的怕。也真的不舍。

“说吧,只要合情合理,一定答应你。”林若言帮莫黎拢着头发,摸了摸那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触碰过的脸了。

“去卧室说吧。”莫黎站起来,强自维持着步态,向卧室走去。

林若言看看莫黎,又回头看看站在庭院里不看进来的安心,一时实在搞不清这姐俩又在闹什么?更无法让自己静下心去想去思考。

进了卧室,莫黎亲手把房门关好,并落了锁。林若言看的有点好笑。以前,这步骤都是他在做啊,莫黎今天这是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事?

莫黎拉着林若言的手,走向床侧,让林若言坐在那里,自己则跪了下来。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跪在他面前了,就当是感谢他多年的养护之恩,也算是对他将来受到的伤害先行做一个道歉吧。

林若言的脸色凝重了,也阴冷了。他能猜到,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她到底想做什么?

“若言哥,对不起。最近让你伤神了。”莫黎说到此处有些哽咽。

林若言坐在那里,任莫黎跪在面前,一不扶,二不哄。他不相信莫黎只是为了纯粹的跟他道哪门子的歉,他反倒更倾于,这是莫黎和安心在一起商量出来的又一出闹剧的开始。

“你是让我挺伤神。”林若言已在心底做好了决定,不管莫黎说出什么来,提什么要求,都要保持一个平常心态,能答应她的,一律答应,不能答应她的,也绝不勉强自己。而且要十分防备,这姐俩的小伎俩。那裘安心,本来就不是什么肯安生的人。

“可我还有更让你伤神的事,想求你。”莫黎的声音与神情,都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回到了他们曾经美好的那段日子里。在撒娇的央求他某件事呢。

“那你最好还是收回吧,我现在就足够伤神了,八成是帮不了你了。”林若言低头笑看着莫黎。这小丫头想跟他玩什么心思,耍什么把戏?有话不敢直说,这话一定不是好话。

“你帮了这个忙,你以前伤神的事,就不用再伤了。”莫黎站了起来,看向窗外。平平静静的说着这句话。她知道,林若言能明白她的暗示。

“哦?”林若言来了兴趣。他以前伤神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她。她的意思难道是……

“安心闯祸了,所以投奔我来了。不是韩悠日放她出来的。她自己逃掉的,又乱跟英国警方举报韩悠日藏毒入境。现在,韩悠日如果见到她,绝对轻饶不了她。所以,你帮我安排一下,送安心去一个韩悠日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我跟你回家。以后,都听你的话。不再不听话了。”莫黎一口气说完,心跳的不行,只能让自己背对林若言,来掩饰自己的紧张与歉意。

“哦!”林若言晃然大悟,他就说嘛,韩悠日怎么可以不带安心一起走呢,怎么可能放心让安心一个人打车来这呢。

“肯帮我吗?”莫黎回过身来,看着林若言,眼里神色很凄凉。

“我考虑。”

“没时间了,韩悠日随时都有可能飞回来捉安心。”

“你认为,她真想逃到一个让韩悠日永远找不到她的地方吗?”林若言轻笑,看着莫黎,这女人,实在单纯。

“她不想吗?”

“你问过她吗?”

莫黎沉默了。是啊,她做的这些决定,这些努力,怎么都忘了问安心愿不愿意了。她认为,安心被韩悠日如此虐待,应该十分的想逃脱吧。可她自己呢?林若言打她打的少吗?罚她罚的不够狠吗?如今要逃离的时候,心里却有那么多的舍不得。如果子是为了安心……可安心领情吗???

莫黎有点骑虎难下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好了,别再费心思想她的事了。这个忙,我帮你。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啊!?”莫黎有点混沌了,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进行下去了。

“啊什么啊?说话可得算数啊!”林若言显然觉得自己这个买卖赚了。帮安心跑路,就是把安心藏起来,只要韩悠日找不到就行了。很容易。莫黎又可以回到自己身边,挺划算。等韩悠日消了气,再问问安心的意见,到时候皆大欢喜。

“算数,你什么时候安排安心走?”莫黎现在忘了对林若言的种种不舍与抱歉了,满脑子里开始想安心了,越想越糊涂,天啊,这事怎么会这么复杂?天啊,她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到底对不对?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帮到妹妹?

“马上,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让韩悠日找不到。”林若言满脸得意的笑。看着莫黎脸上的复杂,心里还在得意,莫黎啊莫黎,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不管安心想不想走,我都一定安排她走。

“太快了,我们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见面了,我舍不得。让她陪我一天吧,明天你再安排她走,行吗?”莫黎这不舍,是对林若言的,想着以往的种种,眼泪湿湿的。什么时候,她居然变得跟安心一样坏了,居然开始算计起自己的男人了。

“……好。”林若言看着莫黎眼泪不舍的泪,也不忍逼她。在她心中,会认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妹妹了吧?这傻丫头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的。所以,应该给她点时间。

林若言捏了捏莫黎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跟前,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居然是他最喜欢的草香香水,林若言很满意。

“小丫头,长大了,居然学会跟我谈条件了?”林若言充满宠爱的声音,响在莫黎的耳边。

“是啊,我变坏了。”莫黎小小的声音回答着,心里也在对林若言说,我变坏了,我真的变坏了。你会知道的。

第83章

林若言不置可否的笑笑,在他心中,莫黎是一个绝对的纯粹的,已经绝了种的好女孩。这一点,他一直挺自豪。

莫黎在的他的严格管教下,除了太懦弱这点以外,基本上都是完美的。没有现在年轻女孩身上的浮华与浮造,勤劳善良不做作。看看安心,就知道莫黎有多乖了。

男人只要聚在一起,大多时候,都会谈女人。而谈到女人的时候,林若言总是自豪,他可以高高在上的小看任何男人,没有谁的女人,比他的女人更乖巧,更懂事,更听话了。起码在唐灵絮没有出现的时候,她是绝对完美的。

听着莫黎淡淡的声音,在自责自己变坏了。林若言心里其实在嘲笑她:你想变坏?难哦!你连什么叫坏都还没有完全了解呢吧。

搂着莫黎,手也变得不安份了。在她柔软的娇躯上游走着。很意外莫黎怎么会不反对。林若言一脸意外的笑着,更加不会客气,紧抱着,翻身把她压在床上,俯视着身下的莫黎,看着这熟悉的人,熟悉的羞涩。

“想没想我?”充满诱惑的声音,在莫黎耳边放散开来。

莫黎只听不作答,半张着眼睛,脸侧向一边,却刹那间流下长长的一行泪,让林若言心下一颤。怜惜之心顿生。

“怎么了?后悔了?要是……实在不愿回去,就住在这吧,我还是会帮你送安心安全的离开,只是,能不能让每天都过来看看你。”林若言轻轻用帮她把泪擦掉,低头在泪水划过的地方吻了一下。

“若言哥……”刚刚被擦干的地方,又被泪水浸湿。

此时的莫黎,楚楚可怜,又处处带情。让林若言心动身也想动。

林若言侧过身子躺在莫黎的身边淡淡的说:我想你。只想你。虽然对你不好,但心里真的只装着你一个人。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够好。

莫黎的心呼悠的沉了一下,侧头看林若言,这熟悉的男人啊,从来不说情话,没想到,在今天这种日子,却说出这样的话,让她左右为难,让她进退维谷。

林若言此时很严肃,他想借此机会跟莫黎好好的静下心谈谈,希望能把两个人之间的心结打开。他是真的爱莫黎,他相信莫黎也会爱他,只是现在的莫黎,被他折磨的已经忘了怎么爱,已经不敢再去爱了。

莫黎叹了口气,不再去看林若言。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再傻了,别再笨了,别再给他机会伤害你了。谁敢保证一辈子都会风平浪静?假若有一天再发生些违背他或让他不高兴的事情,他的心也许会软,但他的手,从来不软。

听着莫黎的叹息,林若方伸了一只胳膊,把莫黎搂到怀里。

“给我个机会好吗?莫黎,我们重新开始。”林若言是发自内心的对莫黎说。他想重新开始,真的想重新开始,忘了以前的种种,再回到两人初相识时的依恋。那个时候的莫黎,真的很柔顺,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很省心,很舒心。

莫黎还是没法说服自己,放弃安心,从投林若言的怀抱。爱情,她已经尝过了,甜酸苦辣,一样没差,现在已经基本麻木在苦涩中了。但亲情,她初次尝到,在安心身上,她可以投入全身心的爱,在安心身上,她付出自己的爱情,因为安心能带给她林若言从来无法给她的轻松与快乐。如小鸟飞入山林一样的自由自在。在安心身上,她付出自己的亲情,是真正的亲情,手足骨血之间的心心相印。是一种可以在困难时二话不说就会主动为对方承担的肩并肩。在安心身上,她还可以付出她的母爱。安心很需要她的照顾,安心如一个小孩一样天真洒脱,安心身上的率性让她做事往往不顾后果,需要她在后面一一为安心善后。是的,这一切让莫黎上了瘾。她可以全心全意的付出,只要看到安心甜甜的笑,只要看到安心还能保持她的洒脱,她的天真。

想到这些,莫黎让自己狠了狠心。林若言对她有恩,对她有爱。但两个人之间也有恨。一次次的伤害让莫黎真的伤了心,如果没有安心的出现,也许她会思及以往林若言对她的种种好处,而重归这男人的怀抱,可现在,有了安心,有了她可以寄托感情的人,她真的很想重新来过,重新过一种没有林若言的生活,她想试试,没有了这个给她伤害的男人,她的生活,应该会很平静了吧。虽然也会伤心,但却再也没有伤害了。

林若言的怀抱,是什么样的温度,莫黎紧紧的贴了过去,她要让自己好好的记住。林若言的身上,是什么样的气味,她让自己好好的吸吮。

一只手紧紧的抱拥着林若言的胸怀,用鼻子用脸蛋去嗅去感觉他的每一寸肌肤。

林若言被莫黎突如其来的投怀入抱吓到了。但仅用了数秒钟,他高兴了。他认为。莫黎这是肯给他机会了,莫黎这是打算重新接受他了。他相信,两个人之间这么多年累积出来的感情,是什么事都撼动不了的。

莫黎主动了,林若言当然更加冲动了。

莫黎的嘴唇亲吻着林若言的胸肌,每一块都不想放过,很贪婪,很肆意。林若言享受着全身酥麻的感情,享受着莫黎给予他的爱。

莫黎的手慢慢游走在林若言的胸前,帮他一个一个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手更加放肆的抚摸着那男人结实的肌肉与那突出的两点。林若言抽了一口气,心里在想,莫黎何时会这么主动的调过情?她是怎么了?还是,她已经到如狼如虎的年纪?不对啊,早点吧!?

相较于莫黎的主动。林若言反显的木纳了。任由莫黎在自己身上挑逗着,勾引着。

莫黎翻身趴到了林若言的身上,双腿分开,骑坐在林若言的腰间,双手解开林若言的皮带,慢慢解开林若言的裤子,帮他褪去长裤,手伸进林若言的双腿跨间,摸着那已经早已坚硬的物什,手指轻轻握住上下翻滚着。林若方此时享受的已经忘了去考虑莫黎的不正常了。

林若言眯着眼睛,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莫黎,此时的莫黎如此的妩媚动人,如此的如妖如灵。他现在甚至怀疑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到底是他的莫黎,还是那个鬼灵精怪的裘安心?可那熟悉的眼神,与温柔的语调分分明明都是他的莫黎啊。

既然是他的莫黎,那么,他当然会很坦然也很欣喜的接着受着莫黎的如此变化。他喜欢,真的很喜欢。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外如贵女,只要在自己的面前,才会马上撕掉伪装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荡妇。

身下的刺激,让林若言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自莫黎搬到这里后,他从来没碰过任何女人,因为每天焦心如焚,根本没时间更没心情想这事儿了,今天被莫黎如此特殊的服务了一把,林若言几乎要沦陷在莫黎的一双酥手下。

莫黎一手不停的忙活着林若言,另一只手慢慢的脱掉自己的衣服,是的,她要!

“若言哥,我爱你!若言哥,我要你!”定定的看着林若言,莫黎已把自己脱得精光,赤着身子,放荡的坐在林若言身上,对林若言发出邀请。林若言岂会不依?一把紧抱莫黎的娇躯,狠狠的抱在胸口。感激着莫黎的那句话,我爱你,我要你!!让林若言空前的幸福。

翻过身子,让莫黎置身在自己的身下,分开她的双腿,林若言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他要让莫黎幸福,他要让莫黎如置颠峰。

莫黎被林若言挑逗的几近疯狂,身下爱水成河,一声声快乐的吟唱,在宣告着她此时的快乐。林若言卖力的表现着,从来都是他在享受着莫黎的侍候,今天,他要让莫黎同样快乐,他要让莫黎享受一会男人的温柔,男人的侍候……

一边冲刺着,一边用手指抚摸着莫黎的花心深处,莫黎身上早已酥软,一股洪流已到了闸口,憋在那里,让莫黎混身软软的无力的却也是无比亢奋的。在躲避着什么,却也在期待着什么。林若言的冲刺速度开始越来越快,林若言的手指抚摸也加大了些力度,莫黎兴奋的大声呼叫,那声音并不好听,像是在哭一样,但此时听在两人的耳朵里,却是一道绝美的歌。

终于,那股在自己体内翻滚不休的洪流倾泄出来,两人身体的碰击声加着泛滥的爱水,发出一阵“呱唧呱唧”的水声,林若言此时兴奋无比,以前,都只是莫黎在为了自己付出,所以只有他一个人HI,一个人兴奋,莫黎就算呻吟,莫黎就算兴奋,也只是点到为止,不敢再在面前太过于放肆,怕被他笑,怕被他训。而今日的莫黎,放荡下的莫黎,居然如此妖饶,居然如此妩媚,而女人真正到了□,是无法掩饰的,是情不自禁的。听着莫黎好像痛苦,实为享受着颠峰的声音,林若言的成就感与自己的快感一起在心中幸福着。

莫黎一面高呼着一面流着泪,她快乐,她真的好快乐。她好像被送到顶峰,在上面快乐的盘旋着,混身痛快的感觉,血液沸腾的感觉,一起占拒着她的所有。林若言的冲刺还没有停,声音,汗水,气味,混杂在一起,空气中淡淡的体香味,汗水味,随着林若言的一声闷闷的吼声,莫黎感觉到体内一股热浪冲了进去,爱水流出,热浪侵入,水深火热中,莫黎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不停的轻颤着。呼吸很巨烈。胸脯上下起伏着。林若言也好像失了所有力气一样,重重的倒在床上,同样巨烈的喘着粗气。

休息了一会,林若言偏过头去看莫黎,看到莫黎脸上的泪。不解的问:怎么了?

莫黎还在喘息着,平静的语调藏不住幸福,她对林若言说:我很快乐,很幸福。

安心站在门外,听了有一会了。这声音让她想念韩悠日,站在外面紧贴着房门的她,此时下面也已洪流泛滥。男人啊,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可以让你狠到咬牙切齿,也可以让你爱到发疯发狂。可以伤你伤到心灰意冷,皮开肉绽。也可以带你领略快乐的颠峰,幸福的海洋。

房内二人酣战结束,房外的安心也终于收回了心神。默默的离去。走到院子里,蹲在花园旁,拼了命的拔下花园里的小花小草,脑子里却不知再想什么,嘴里却只是嘀咕着:讨厌,讨厌,讨厌!

林若言再次帮莫黎擦拭着泪水,然后是紧紧的抱拥。

莫黎让自己全身放松的投进林若言的怀里,任他搂,任他抱。经过刚才的幸福,她甚至想放弃自己的计划。

“莫黎,我爱你!”情到浓时,林若言的情话,说的很真诚。

“我对不起你。”情到浓时,莫黎的实话,说的很哀惋。

林若言以为莫黎还在好以为她自己变坏了,或者对以往的事情,忽然有所感伤自责罢了。抱着莫黎幸福的睡了。

莫黎躺在这男人的臂弯里,她想让自己今晚彻彻底底的放纵一回。

小处片刻,林若言下午还有事,自己起身,看着莫黎熟睡的面容,消消的想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去忙公司里的事,至于莫黎,他认为,他们已经和好了,他这回会尊重她,她什么时候同意回去,他什么时候接她回去。不会再勉强她。只要她同意,他愿意天天来这里报道。

林若言的吻刚刚接触到莫黎的脸,莫黎的眼睛就张开了。看着林若言,搂着他的脖子,陷入长吻。

“你别走,陪我好吗?”莫黎撒娇的声音,让林若言软了混身的骨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自己一定走了桃花运,温柔的莫黎,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变得越来越懂得讨男人的欢心了。

林若言再次躺回床上,本想搂着莫黎说些贴心的话,让两人的感情以最快的速度回温,哪知那莫黎自己欺身过来,大腿不安份的挑逗着他的……

又是一番酣战结束,林若言汗水淋漓,汗水大颗大颗的落下,浸透了床单,躺在床上,林若言觉得莫黎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鼓惑了。

她想掏空他吗?他现在连午饭都没吃,体力上不一定得受得了她的再次挑逗了,林若言这回,开始有点自卑了,以前,都是以一个绝对男人的感觉看待莫黎,在这种事儿上,更加男人。没想到,莫黎狠起来,莫黎要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男人能满足得了的,当下对莫黎刮目相看。这女人,还真是如狼似虎啊。

不过,她这如娘似虎的浪荡样子,林若言倒是喜欢的不得了,搂在怀中,揉着她又暖又软的身子,林若言希望时间永远静止在此时。幸福,温馨,安全。

刚刚已经小睡了一会,两个人都很清醒,谁也睡不着了。互相抱拥着躺在床上说着情话。

林若言的电话响起,林若言知道,公司有事正等着他处理呢,起身去取电话,却被莫黎紧紧搂住。

“你今天只陪我。”声音是撒娇,语调很坚决。

林若言停了一会,这莫黎何时变成了一个小妖精一样的女人,居然会央求他不去上班,不去管公司里的事,而只是为了陪她了?其实,林若言一直希望莫黎这样,为了贪欢,而央求他不要走。而以前的莫黎,太过于懂事了。男人的骨子里,其实很犯贱,所以坏女人很吃香,就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道理基本相同。

还是拿起了电话,在电话里简短的吩咐了几句,林若言挂断电话,关了手机,他今天,只陪她。

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莫黎起身,披了一件睡衣,体贴的对林若言说:“你等我一会,我去准备饭,你该饿了吧。”

林若言发誓,这辈子只爱这女人一个,这辈子独宠这女人一人。她太体贴了,她怎么知道他现在饥肠辘辘,她怎么知道,他如果再不吃饭,可能一会真的没有精力去满足她了。

微笑着放开她的手,莫黎娇巧的低头讨吻,林若言大方的轻吻她的脸她的唇。

莫黎出去了,林若言心花怒放。太爽了,莫黎现在真是太爽了。身为一个女人,现在莫黎,实在太能让男人爽了。

忽然听到不和谐的吵声,安心那大嗓门好像在质问莫黎:姐,你想让姐夫精尽人亡吗?拜托你们注意点影响好不好?我可是光棍一根,我可以形单影只呢!你们还真讨厌!

林若言听的皱起了眉,这小姨子,也太不知羞了。不过,莫黎的变化,跟这安心有没有关系?莫黎平时,绝不是这么放浪形骇的女人啊。总之这安心,林若言一直觉得,她永远是好坏参半的人一个。

莫黎再次进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餐盘,上面的食物让林若言流出了口水。已经好我没吃到莫黎亲手做的饭菜了。

莫黎做的东西,他没有不爱吃的。因为,莫黎一直都只为他一个人活着,就连做饭都是只为他一个人学的,学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色。他不爱吃的,她也不会做。

喝着莫黎送上的清酒,把所有盘盘碗碗里的食物打扫一空。林若言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好的他有点怕。都说乐极生悲,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这样的好日子,他想天天过。他真的怕这只是一场梦。

把餐盘放到一边。两人再次抱拥在床上,紧紧的贴着,不说话,却情意绵绵。

林若言一直在猜,莫黎到底为什么忽然性情大变,但经过莫黎三番五次的索爱以后,林若方不再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他简单的归纳,莫黎应该是误食了什么春药了。这么简单的想,真好。

一天的缠绵,让两人筋疲力尽。让两人睡的很沉。

第84章

一宿的痴缠,莫黎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林若言的精子。她想离开了,真的要离开了,因为她累了.

虽然她发现,这男人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牵动她的所有情丝,所有心思,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能够随时随地,轻而易举的带给自己无尽的伤害与折磨.

爱到了一定的深度,哪怕只是冷落,也会是一种伤害。当爱已不只是爱那么简单的时候,它的身上被加注了很多期望,很多要求.所以它很沉重.无法轻松.他们的爱,太沉太重了,已经不是只要忠诚,只要体贴就可以满足的了.林若言是她的所有,她的全部,所以,她可以承受别人给自己的伤害,却无法承受林若言的给她的伤害,他是这世上最应该疼她,爱她宠她的人啊,可也是世界上,最能伤她的人.不想变成恨,怕恨也会变成一种爱.这种爱,已如毒品一样,侵蚀着莫黎的五脏六腹.莫黎知道,自己必须要戒了它,戒了他.

莫黎告诉自己,在以后的人生中,还会有很多坎坷不平,就算她肯乖乖听话,就算林若言对她疼宠不断,但还是会有许多的外力,来干扰他们,来给他们制造更多的伤害与悔恨,比如林若言的家人,比如自己的偶尔不满,比如……她不想再给任何人,任何事制造机会伤害自己了。

与安心一起逃离这些可怕的男人吧,可以从今以后,就让安心脱离被人虐打关押的悲惨境地吧,也可以让自己重新过自己的安静生活。她现在只想一辈子照顾着安心,她把安心当成了情感的寄脱,她还得要一个孩子,一个让她甘心付出自己的一切去照顾,去疼爱的孩子。但她没打算再要别的男人,也无法再接受别的男人了。所以,她一定要在今晚得到林若言的孩子,这样,她的后半生可以看着这个孩子,回忆孩子的父亲了。

早早起床,亲手给林若言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餐,都是他喜欢吃的,都是他最爱吃的,端到他面前,喊他起床。

林若言有点受宠若惊了。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前几天还哭着喊着要离婚要分居的莫黎,现在表现得又如一个十足幸福的疼爱老公的好妻子。他有点适应不了,但也都一一接受。

“我一会跟安心出去逛逛街,你钱夹拿回去吧,里面还有很多证件信用卡之类的呢,里面的现金我拿走了。”莫黎一边帮林若言挑着鱼刺,一边小声的跟林若言诉说着,好像一个妻子在早饭时跟丈夫在闲聊一样。

“好,我那还有点现金,一会儿你全拿去。”林若言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已经开始转悠了。莫黎这两天的表现太奇怪,太反常了,很多事情,让他不得不多想。

任莫黎伺候着他吃完早餐,又由着她帮自己穿戴整齐,看着她像一个日本小女人一样的送自己出门,站在门口对自己挥手,林若言表面上不动声色,随着莫黎喜欢而配合着她,坐进车里跟莫黎微笑挥挥手,车子离开别墅后,林若言的脸上阴雨密布。

肯定有事,这里面肯定有事,林若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在思考.莫黎很乖,一向很乖。但她却有着自己独特的乖法,绝不是这种乖。她的乖法应该是,不声不响的任由林若言随便摆弄着她,控制着她,不反抗,不埋怨.还会努力配合,怒力奉迎着.这样才对,这样才是真正的莫黎。

而从昨天到今天,他见到的莫黎,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变成了妖野的精灵.的林若言没有那么天真,会认为这是莫黎回心转意的想讨好他。那不可能,能让莫黎如此改变,这么用功的侍候自己的只有一种可能,这丫头应该有事,很大的事。

他现在实在还想不出莫黎能有什么举动,但他知道,必须比以前还要加倍的防范,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吩咐了手下人,好好盯着,如果姐妹俩要出去逛街,一定要盯住。这种时候,还有心情逛街,林若言冷笑一声,莫黎啊莫黎,你是太聪明,还是太笨?

如果是太聪明了,就能算出韩悠日不会怎么样太为难安心,大不了就是打一顿,骂一顿,再扔回狗笼子里关两天,安心说两句好话,认个错,也许这些处罚都能躲过。所以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太紧张的,男人的心,有的时候比女人还软,男人的耳朵,听到顺了他们心思的好话后,都会软,软了耳,软了心,你们还用得着怕什么?

如果是太笨了,那就是想借逛街的机会,找个什么方法,再次逃离。

林若言偏向于后一个,他的莫黎,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女孩子。那安心,虽然表面一蹦精杠灵的,可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聪明谈不上,只能算是讲点义气,有点胆子吧。

林若言想到这,马上拿起电话,想再调些人手过来看着她们,应该就在今天吧,莫黎应该很快就有所行动了。今天下午,如果莫黎真的没有任何行动,那么,他会屡行自己的承诺,送安心安全的离开,让韩悠日找不到她。所以,今天,绝对是关键的一天。

坐在办公室里,林若言开始密切的观察着今天的一切。

上午九时许,得到手下的报告,莫黎与安心离开家门,坐着自家的车离开了别墅,前往本地最大的商业城,一路都有人尾随着。姐俩也好像真的只是为了逛街买些准备跑路的备用东西。

报告的很频繁,也很琐碎。林若言看着手下一一跟踪列出的购物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九时四十分,在店,购买牌运动服两套,其中红色,蓝色各一套。

九是五十八分,在店,购买运动鞋1双。

十时二十一分,在店,购买内衣N套。

十时四十分,在店,购买背包一个。

……

林若言哭笑不得,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告诉属下,这些细节,只要在最后列出一名单就可以了,不用她们刚买了什么,马上就报备过来,没那个必要。苦笑着想,他只是担心她有什么逃跑之心,并不再乎她花了多少钱。

林若言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想起了昨晚的温存,想起了莫黎如妖如灵一般的对自己无尽的索求着。在自己身下发出一次又一次的邀请。林若言喜欢,真的超喜欢。被心爱的女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爽。

他的手下,还真听话,果然半天没人再打扰他了,让他自己发白日梦发了好久,直到秘书小姐进来,才惊醒了他,从昨晚的激情里回味过来,林若言瞄了一眼时钟,发现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难道这两个女人还没有逛够?

林若言给手下打电话,想问一下莫黎现在的行踪,他好安排一下,中午要不要一起时餐。这电话打过去后,林若言砸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心是疼的,很疼很疼,他在心疼自己,只是在心疼自己。

他的手是抖的,无法自控的抖,他无法相信,真的无法相信。

原来他也是会哭的,也会有泪,林若言把办公室的门锁住了,把自己锁在里面发疯,眼泪这东西,在他眼眶里一直打转,他不想让它们流下来,他是个男人,男子汉,他不应该有那东西,可是,它们就是出现了,林若言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受伤了,如一个受了伤的的困兽一样,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怨恨着自己的不公。

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莫黎,莫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把你自己的后路断的如此撤底。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林若言,很平静,平静的让秘书安排保洁人员清扫一下办公室。

然后开车前往莫黎的别墅,走了进去,重新来到昨晚温存的床边,抖着手摸了摸那张大床,上面已没了昨晚的温度,好像昨晚只是梦。

不敢再那房间呆下去了,林若言怕自己再次疯狂。

走出房间,看了一眼这房子,林若言大声笑着。结束吧,都结束吧。

扔下手中的烟,林若言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可怖。开着车,车里还有两桶汽油。

爱情,没了!他知道,爱这种东西,真的伤到了他。所以,既然没了,就不再去想了,不管能不能,都不再去想了。车子停在了那处海边豪宅,那个他专为莫黎而置的海边豪宅。解散了所有里面的佣人,一把火,毁灭了一切。

坐到海边,林若言看着大海,身边是两瓶酒。一边喝,一边哭。

林若言的外公坐在院子里的竹摇椅上,一手拿着一把精巧的紫砂茶壶,一手把玩着两个玛瑙圆球,脸上全是老奸巨猾的笑。

“小子,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他昨天一早接到了一通意外的电话。莫黎的电话。

“我是莫黎,我想离开他,一辈子离开。”

……

“明天上午十一点,会在商场进行一场扫黑打飞的活动,被黑社会骚扰过的老百姓,可以到商场保卫科去投诉一下,会得到最妥善的处理。”

……

简单的两句话,注定了林若言的悲哀。

老头子现在觉得,这莫黎很聪明,还知道这种时候,找他是最好的人选。孺子可教也,比他那个外孙子识实物的多。

等到下午,等到傍晚,都没看到林若言兴师问罪的身影,老人家有点失望,怎么这外孙子这么沉得住气?还是他没猜到,莫黎的失踪跟自己有关?

当得知外孙烧毁了两座价值不菲的别墅时,老人家很心疼,不屑的嘲讽道: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莫黎走了,真的走了,坐着专机,带着一颗沉重的心,远飞异国。

安心走了,真的走了,坐着专机,带着一颗茫然的心,远飞异国。

韩悠日的人来了,被林若言砍了回去,用最原始的片刀砍了回去。

当韩悠日终于处理好了英国的一切后,亲自飞回中国,找到林若言的时候,却被林若言一拳狠狠打倒在地。

第85章

韩悠日不相信林若言的说词.

诺大的酒吧里,只有两个男人,却放着震耳欲聋的喧嚣音乐.

韩悠日绝不相信,裘安心会真的离开自己.他还在当林若言在开玩笑.

“你们祖孙俩斗气,最好不要别牵连无辜。”韩悠日边说,边通过吧台的反光面看自己可怜的眼睛。已经被林若言一拳打的可以媲美熊猫了。当然,他也马上为自己的打造出一个同类。

林若言的鼻子孔还塞着纸巾,整个脸上的挂花程度,远比韩悠日要多的多。

他自己在讨打。他在疼痛中的找解脱。当韩悠日与他对打的时候,他的身体很痛,跟心一样痛的时候,心痛,就不那么单一,不那么突出了。

“不说了。你爱信不信。这是事实。”林若言大口的喝着酒,在这震耳欲聋的音乐里,他能让自己稍微麻木,不去想事情。因为头被轰炸的是茫茫然的一片,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隙。

“事实?事实就是莫黎拐走了安心。”韩悠日郁闷加不爽到了极点。裘安心胆子不小,不会吓的远走天涯,让人无从寻找的。

“是。又怎么样?”林若言边说边哈哈大笑。看到韩悠日,他才发现,原来,这事的受害者不只他一个。太好了,原来还有个难兄难弟。拍着韩悠日的肩膀,林若言笑的很嚣张。

“能怎么样,找呗。”韩悠日看到林若言现在的样子,知道这事肯定不是假的了。喝下一杯酒,不再跟林若言较真了。这男人疯了。韩悠日在想,自己过一阵子会不会也疯掉。

“你找吧。我累了。”林若言正过身子,拿起酒瓶往自己喉咙里倒。以前,莫黎在的时候,他从来不敢这么由着自己喝。因为莫黎说过,他酒醉后,脾气很坏,酒品很差,手上也没准,经常第二天清醒的时候,看到一身伤痛的莫黎。自那以后,他不敢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喝酒了。他开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偷偷戒酒。因为不想莫黎挨无原无故的毒打。如今,不用了,那人已经死了,是的,就当她死了。

韩悠日很后悔为什么要跟林若言出来借酒消愁。

跟林若言相比,他也很愁,可是,他得照顾那可怜的被老婆耍弄了的傻男人。

对打过后,两个人互相扶着来到林若言的酒吧,清了场,放了员工的假。林若言把音响开的巨响,找出来最烈的酒,与韩悠日共饮。而此时,韩悠日需要为这顿酒买单了。可惜不能用钱或信用卡,只能用自己的体力了。

扶着醉成一堆烂泥的林若言走出酒吧,韩悠日为自己找的这苦差事再次大呼倒霉。

从林若言的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把他扔在车上,打算自己开车把他送回去。

韩悠日已经从自己安插在林若言身边的人那里了解到一些事情了。安心确实在从飞机上逃出来的当天就来找莫黎了,一直安安生生的呆在莫黎闹分居的那栋别墅里,没什么大动静,好像天天就是种花养草姐妹闲话家常而已。可前几天逛了一次街,林若言本来是安排了人手跟着的,哪知那天警察忽然搞什么扫黑打非行动,没见扣别人,反倒把林若言安排跟着莫黎和安心的手下全扣下了。紧接着,林若言烧了别墅,毁了那栋连韩悠日都非常喜欢的海边别墅。

韩悠日明白,林若言没那么不小心,林若言的手下也不会再跟随莫黎与安心的时候,表现的太嚣张,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应该是林若言那老顽固的外公所为。

林若言自事发以后,每天活的很正常,白天上班,晚上回林宅跟父母住。也没去找他外公兴师问罪。由此可以看出,林若言很伤心,只是伤心,不是愤怒。

韩悠日同情的看着那男人,他明白,林若言一定也猜出来了,这次,他外公只是一个踏板而已。是莫黎自己找的踏板。林若言这个可怜的男人,被自己的女人出卖了,被自己的女狠狠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掴了一巴掌,带着美丽微笑的谎言,如明晃晃捅过来的刀子一样的伤人,一样的恨人。

车开往林宅的路上,林若言醒了,喝了太多的酒,身上可能是太热了,在夜间混着露水的冷风中,脱了上衣,赤着上身,站了起来,车子是敞蓬的,韩悠日刚刚还觉得有点冷,哪知这人却光了上半身,露这两点站在风中任风吹,他一手拉着林若言,想让他注意点,随然是夜里,随然过往的人不多,可是你自己也冷啊,这么开车也不安全啊。

“我不幸福,我不幸福!!”林若言在风中挥动着自己的衬衫,大声的喊着,嘶喊着,喊的声音变了调,喊到嗓子再也喊不出来。

韩悠日听到这四个字,明白此时林若言的心里,很苦。是很苦。

车开到被林若言烧毁的海边废墟处,韩悠日停了车子。做为朋友,韩悠日觉得应该让林若言发泄一下。

被自己的女人如此耍弄,什么滋味?韩悠日明白,韩悠日刚刚经历过。只不过,安心玩的很有度。安心所玩的,都是他可以处理的,解决的,他能承受的。本想着找到她训两句打两下解解气就得了,哪知跑的无影无踪了。

只是这莫黎,这次显然是把事做绝了。她把林若言推到什么境地了?林若言刚为了她公然跟外公在所有人面前闹绝裂,闹的是多么的坚定,多么的轰动。结果呢,不到半年,这蠢女人居然去找林若言的外公帮忙逃离林若言的身边。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这会把林若言推到何种尴尬的,让人耻笑的境地。

林若言吼的没力气了。从车上步履蹒跚的走了下来,跪在废墟上,把头埋在手间大哭。哭的惊天动地。

韩悠日也想哭,不过他现在比林若言能强些,毕竟,安心是一个人在玩弄他。他可以理解我安心在跟他逗着玩儿。所以能够自我安慰一下,然后计划着怎么去找到好两个欠揍的女人。是的,他得找。没了安心,他没意思。没了安心,好像没人能跟他这么玩了。以前,安心依赖他,现在,他发现他越来越依恋安心了。有安心在身边,很安心不说,也很开心。

林若言哭了一会,嚎了一会,借着酒劲,尽情的发泄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海边走去。韩悠日坐在车里开他发疯,自己抽着烟,想那老头子会把这姐俩送到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会是他们俩都找不到的地方呢?韩悠日让自己马上进入角色,站在那老头的角度想整件事。

林若言哭完,觉得心里总算轻快些了。开始狂笑。笑这一切,他认为最亲的人,伤他却是一点折扣都不打啊。向海边走去,任冰冷的海水浸到自己的小腿,真舒服。刺骨的冷意,让林若言觉得舒服多了。冷到心都麻木了。

韩悠日忙跟了过去,他怕林若言别在想不开自杀去。

林若言走到海水及腰处,就停了下来,他不想死,也不会死。他还有很多事没做,没看到。所以不会结束掉自己这残余的躯壳。他只是想麻木一下自己那刺痛的心。

韩悠日看他停了下来,也不再跟,坐到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叹气,他还没死心,他也没绝望,所以,他现在还是相信,自己早晚能找到那姐俩的,只是时间问题,生气归生气,谈不上伤心。

林若言作到了后半夜,冰冷的海水,基本麻木了他所有知觉。靠着仅有的动力,林若言慢慢向岸边挪了过来。走到海边,身体直直拍到海水里。

韩悠日认倒霉,谁让他是这男人的难兄难弟呢,只能扛起他,已经冰到如死人的他。把他扔到车上,没开往林宅,而是直接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送到医院,找了一张林若言的名片扔给大夫,转身离开了。

在这里,帮不到林若言什么。而他的存在,还会时刻提醒林若言,莫黎与安心曾经的存在与现在的叛离。

借了林若言的车,开回韩家。一路上,一边开车一边在思考,林若言的外公确实有通天的本事,可以把这俩人送到任何地方,可是,什么地方才是他与林若言都找不到的呢。韩悠日很自信自己的能耐,他相信林若言也不会是个太弱的人物,那么,林若言那老狐狸一样的外公会把这俩人送到什么地方才会逃过他们俩的追查呢?

车子没有开回韩家,而是开到了韩悠日自己的外公祝九霄的别院处。这种时候,韩悠日本着老头才能了解老头的想法,他想去碰碰运气。

祝九霄没想到这么晚了外孙还会来,被吵醒的心情,很是不好。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韩悠日面不改色心不跳,很平静的口气,把事情讲给祝九霄。然后讲出自己的疑问。

“你说,什么地方,能让我们俩很难找到,或者干脆找不到。”

“鬼门关。”祝九霄很直接的告诉了韩悠日,林若言的外公,他听说过,心狠手辣的主儿,狠毒劲不亚于他们这种混黑混了一辈子的人。他们还会讲些义气之类的,可那老头,连义气都不讲,狠毒的手段,让他在仕途上畅通无阻。

韩悠日心慌了,坐不住了,其实,他也隐隐约约的想到了这一点,如果那老头真这么做了……韩悠日起身告辞。心乱的没边了。

“回来!”祝九霄看出外孙已沉不住气了,怕他这个时候去找那老头的晦气,到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自己的孙儿不一定能斗的过那沉浮宦海多年的老家伙啊。

韩悠日现在心里也没数了。他在林若言发疯的海边就想过这事,哪里可以让他们永远找不到?灰飞烟灭后,他们就真的永远也找不到了。他想到这点,却不敢面对,老是侥幸的想是自己胡思乱想。如今,这祝九霄一语说中了他的心里,他怎能不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放心吧,现在应该还活着。”祝九霄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韩悠日眼睛看着室外,心里乱做一团,也不吭声了,只是在想着安心。还能看到她吧?一定还能。

“我就算再讨厌安心,安心就算挡了我的路,碍了我的事,我也不敢轻易要她的命的。知道为什么吗?”祝九霄摆弄着小巧的茶具,一点也不着急。

韩悠日没了往日的机智,坐在那里,看着外公,不答话。因为不知道怎么答。

“投鼠忌器。”祝九霄缓缓说出这四个字。

韩悠日仔细琢磨这四个字,想着林若言近日的表现。

“安心莫黎的死活,现在全掌握在林若言的身上。他外公膝下无子,这一辈只有他这么一个亲外孙,当然不会自绝生路,跟林若言闹的太僵了。那莫黎自小跟在林若言身边,感情自然深厚,所以,轻易那老家伙是不会往绝了做的。”祝九霄分析的这么头头是道,完全是按自己的思维想。这两个老头的境遇很是相像。

韩悠日点头称是,心里稍感宽慰,但现在也是一团乱麻,不知该怎么做。

“你现在就等吧。四下放些人手去找找,但别逼得太急,更别去逼那老家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祝九霄说完,自己先进去休息了。他相信,韩悠日会听明白自己的话的。

韩悠日坐了一会。怎么想怎么悔,当时自己就算劫机也应该让飞反航才对,唉……

祝九霄躺在床上,也在愁,这孩子这么魂不守摄的,枉费他当年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去训练他了。如今,碰到个女人,就全然失了当年的睿智了。

正在郁闷的时候,听到自己的门被推开了,然后,韩悠日直接侧身躺下。

“不走了?”

“累。”

“还有房间,比我这硬床舒服多了。”

“害怕。”

“你这臭小子。”祝九霄狠狠踢过去一脚。嘴上却笑的咧开了花。

“外公,要是安心死了,我就来跟你混,一辈子当个假和尚。”

“滚,谁是和尚,我当年英勇着呢,再说了,我可是对得起祖宗的,有人管我叫爹。你呢,你想绝后?”

“我不行,没了安心我阳萎。”韩悠日说完,给自己找了被子盖上。

祝九霄真想一脚把他踢下去。这小子不去找人,跑到这里气他干嘛?

韩悠日睡了,因为他知道,有人会帮他找人去。让两个老头去PK吧。

祝九霄早早起床,开始翻自己以前的电话薄。

林若言的外公,应该姓严吧,是的,没错,就是他。

韩悠日醒来的时候,如愿看到床上的个公,不见了。

他不是要为难老人,而是,事关安心,他不敢出手。他知道,外公有个朋友,跟那严老爷子,似乎是旧识。

那个烽火年代出生成长的一群人啊,他们终有他们自己的手段与做法。韩悠日不想拿安心的安全开玩笑。

番外-一段旧情(上)

烽火连天的岁月中,有没有真爱?

祝九霄可以很豪气冲云端的对现在那此每个天天叽叽歪歪声嘶力竭喊着“爱”的年轻人哈哈哈大笑三声的说:有!

他的一生中,曾经深深的爱过一个女人——夏小谷。

在一片深不见指的漆黑之中,那绝对是一抹七彩的阳光。

曾经,小谷是他的媳妇,童养媳。陪他渡过他最美好的童年。在那个镇子上,祝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是祝家的小少爷。

小谷很美,对生活永远都是那么充满希望,那么有朝气。

小谷很善良,从小生活在祝家,一个童养媳的身份,难免偶尔受些委屈,可每次都会哈哈一笑,一笑带过。

小谷很恿敢,祝家家道中落,祝家一败涂地,祝家族人仗势欺人,欺负祝九霄年少无依,欺负他刚刚丧父,冤枉他母亲不守妇道。在一片铺天盖地的质疑与鄙视中,只有那曾经与他一起嬉笑玩闹的小小童养媳,紧紧护着他,横眉冷对一群如狼如虎想霸占祝家微薄产业的所谓族人。

小谷很坚强,她领着比自己小三岁的丈夫,离开了那个家,挥别了曾经的辉煌,对锦衣玉食的生活,无所谓的说了声BYE——BYE!那还是她陪祝九霄念书时,听西洋先生的讲的。

这一切,祝九霄记的清清楚楚,他还记得,小谷那时,有多么洒脱,有多么的神气。在一群不屑中,领着他,昂着头,走出了那个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家。

十二岁,他失去了家,却也永远爱上了一个女人。

他以为他以后会娶他为妻,他以为他会给她一个幸福的一生。他以为,只要他长大,他就会成为她的神,她的天,她的一切。可是,他错了。

长大,不代表着力量。长大,需要时间,他还没得及真正的长大,时间还不容他拥有男人的力量,就只能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媳妇,含泪对自己说了声BYE——BYE!

她走了,一身大红的嫁衣,一脸不舍的泪水,她嫁给了她的顾主。

为了养他,为了养活他这个小丈夫,为了他有朝一日能有所成,能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为母报当日之仇恨,她带着他,跋山涉水来到那座霓虹闪烁的都市,她用自己身上他母亲当年给她的一只翡翠镯子送他进了当地的学堂。她告诉他,要好好干,她的以后,全依仗他了。小小年纪的九霄,意气风发,其实,他在依仗她,小谷不说,九霄不认。

她对他说,她找到了工作,一个帮人家带小孩儿的工作。他心疼她的辛苦,但面对现实,却也只能低头不语。他发奋图强,他珍惜她给的每一分钱。他对自己说,要快点长大,要快点自力,要给她最好的生活,要给她最温暖的家。

可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媳妇成了别人的媳妇。除了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怎么挽留?

小谷走了。离开了她的小丈夫。嫁给了她带的另一个“小孩儿”——军阀家的二少爷。一个比她还大三岁的坏“小孩儿”。

当她终于说服了她的丈夫,让她回去看看她曾经的小丈夫,如今的小弟弟时,却只见人去屋空,不见九霄的影子了。

她坐在地上哭了,哭的昏天黑地,哭的惊天动地。

“九儿啊,九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姐是为了啥啊?为了啥啊?”一声声的质问,诉不尽的心酸。

她还是被带了回去,不管她如何不舍,不管她怎么抗拒,她不得不屈服在二少爷,也就是她的丈夫的马鞭下,马鞭把她打倒在地,骑在马上的丈夫,伸手把她捞起,扔在马背上,绝尘而去,没有怜悯,没人怜惜她们曾经的那段情。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她偷偷跑了出来,站在军阀的豪华大屋前,她在心底说了声:BYE——BYE!

她要去找他,她要对得起当初对他娘的承诺。她要对他说:九儿啊,我是不得已啊,我是为了你啊,你别怪我,你别怨我,其实,我想嫁的,还是你。

她还记得,一路颠簸中,十二岁的他,如何故做大人样,如何体贴,如何顶着泪颜还要对她说:我会照顾你,我会让你过好日子,比以前家里还要好的日子。

她还记得,一咱颠簸中,十二岁的他,饥肠辘辘的他,手捧着热呼呼的馒头的对她说:我不饿,你吃吧,你们女人,娇!

小小年纪的他,苦难的环境中,还能对她说:你们女人,娇!还能容她“娇”,她是感动的,她是刻骨铭心的。

所以,她为他情愿受苦,所以,她为他情愿为奴。可天不从人愿啊,老天不肯容他们时间,不肯容他长大。那个豪门公子,那个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的二少爷,居然会对她示爱,会对她说:给我吧。

她不从,她不愿。可是,她争不过,抗不过。她的那些微薄力气,对一个常年泡在军营里的男人来说,比杀鸡都容易。

她躺在那张宽敞的大床上,流着眼泪,闭着眼。

“九儿啊,九儿啊,姐不干净了,姐不配给你做媳妇了。”

只这一句话,却惹了二少爷的雷霆万钧。

“九儿是谁?你是谁的媳妇?”本就冷硬无常的男人,刹那间,变得更加面目狰狞。

“九儿是我弟弟,也是我丈夫,我从小就是他的媳妇!我做奴做婢都只是为了他,我伺候你,我做你家的仆,都只是为他!”愤怒的小谷,无畏的大喊。披上自己的小褂,穿上自己的花裤想逃出这她亲手打扫得窗明几净,却也肮脏无比的屋子。

却被人如猫捉老鼠一样的耍弄。

仅一只手,仅一只手,就可以翻云覆雨,让她抗拒不得。

脚踝被床上的人紧紧的握住,可怜的小谷,无力的趴到了地上。

手稍稍使力,瘦弱的小谷,就被人倒提了上去,又被扔回刚才的被窝。

“想不到,我这屋里还出了个烈女!我居然找到了一个讲情义的烈女!哈哈哈哈……”二少爷再次欺了上去,压在小谷身上,看着她挣扎到无力,看着她汗水淋漓下,一张俏脸上,写着请求,写着哀怨,写着无尽的恨意。

越挣扎,越无望。小谷被残忍的蹂躏到天明。

二少爷走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的世界很大很大,大到他可以无视被他刚刚毁了全部世界的小谷。

混身疼痛的小谷想起身,却发现已是全身无力了,一宿的蹂躏啊,一个初经人世的十六岁女孩啊。

可是,她哪里知道,等待她的,不仅仅是她的心痛,她还让另一个女人,同样心痛。

二少爷的未婚妻。

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暗恋着那个英俊潇洒的二少爷,痴情的等待着为期不远的婚期。却看到了自己未婚夫的床上,躺着一个混身吻痕的丫头。

她的尖叫,她的哭泣,她的不知所措为小谷招来了无尽的折磨。当祝九霄坐在学堂里听着家国大事,学着治国之道时,他的那个姐姐,她的媳妇正承着屈辱与痛苦。

小谷只着红色的小肚兜,素色的褒裤被反吊在大树上,承受着唾弃与鞭打。一个勾引主子的下贱娼妇。

“呸!向来只有狼咬人的道理,你们却要我去承认,是我咬了狼?跟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狼比起来,我比你们谁都干净!”奄奄一息的小谷,被人逼迫着要她承认她的浪荡之举,承认她的妄图以色诱主,一步登天!死都不怕,她怕过谁?

又是一通疾风骤雨般的皮鞭抽在小谷单薄的遍布青紫痕迹的盈弱身子上,小谷咬着牙,咬着唇,最后,在一群叽笑与不屑的议论与嘲笑中,她选择狠咬了自己的舌头……

耳边的惊呼声,脸上的热度与指压的力度,让小谷无法咬断自己的舌头,无法选择懦弱,无法逃离这肮脏的世界,耻辱的一生。

“还不给我放下来!找大夫!”二少爷的声音,响在小谷的耳边,一阵急火攻心,鲜血上涌,狠狠的吐在那个毁了他一生的男人脸上,然后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的小谷,躺在那张让她失身的床上,周围的一切,却已变的软语温存了。

平时看不她这个小丫头的大丫头们,个个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平日里对她指手化脚的管家与老妈子们也都唯唯诺诺的赶来问候着。

口口声声“给二少奶奶道喜了”让她知道,她的婚期就在月底。她的丈夫,就是那个毁了她,也救了她的二少爷。

不容她说不,不容她反对,因为,她必须说:我愿意。

“小谷,小谷,你这名儿,是谁起的?”二少爷翘着腿,喝着茶,逗着鸟,坐在院子中,看着躺在躺椅上养伤的小谷。今儿,天气好!所以,让人把她抬出来,晒晒太阳。

小谷身上的伤刚刚结枷,一动,就疼。被人轻轻的抬出来,晒着太阳,真舒服。她还想着,等她养好了伤,偷偷跑出去,去找她的九儿,她们会再次远走他乡,离开这恶魔一家。

“应该是你爹吧。你爹娘呢?死了?是啊,一定是死了吧,要不然,你怎么会做人家的童养媳呢?”二少爷自顾自的说,一点也不尴尬。他知道,这女人不会理他。这女人很烈,烈女子,都是好女人,只看怎么调教了。

“童养媳而已,有什么感情呢?你犯得着这么拧吗?”小谷越不从,二少爷越有兴趣。

笑了笑,二少爷站起身来,打开鸟笼,放出笼子里的一只鸟。鸟儿自由了,飞到蓝天中了,可很快,又飞回来了,因为听到另一只鸟的哀鸣。被二少爷握在手中,狠狠的握在手中动弹不得,奄奄一息。

“瞧瞧,我这屋里,不只出了个烈女,连鸟儿,都这么重情义。”二少爷笑谈着,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刺进了小谷的心。

小谷闭上眼,不听他的嘲笑,不看他的恶行。那只鸟儿,快死了,小谷心疼。可是小谷知道,那只鸟儿,不是鸟儿,是小九儿,是她的小丈夫。

二少爷看了一眼小谷。也不强求,把那差点被掐死的鸟放进了笼子里,另一个小鸟也重新回到了笼子里。关上笼门。两只小鸟正靠在一起瑟缩在一起。

抬起小谷的下巴,邪恶的说了句:我就喜欢刚烈的!

二少爷走了,剩小谷一个人躺在这里去回味,去感悟。

婚期越来越紧了,小谷越来越乱了。月底了,该是每个月去见九霄的日子了,该是每个月给他送生活费的日子了。可是,她怎么去?她如何去?还是,去对他说“你的媳,要改嫁?”

每天晚上,都会被二少爷拥在怀里入睡。很体贴的不去碰她,却要紧紧拥着她。

她的伤好了,白晰的肌肤,一如以往。没留下丝毫的疮疤。

他又带着她来到院子里,坐在竹椅上,看着他逗弄那两只鸟儿。鸟儿已经忘记那天的伤痛了,又相依在一起为他歌唱了。

“准备准备,过两天,咱们成亲了。”有意无意的拔弄着鸟儿,逗的两只鸟儿在鸟笼里不安,在鸟笼里胡乱扑腾。

“你等着跟鬼成亲去吧。”小谷已经慢慢了解了这个男人,脾气臭的要命,却喜欢装出一副我是君子的假样子。她不会被他一时的温存所俘虏,她知道,这个人,很小气。

二少爷不再说话,只是对她轻笑摇头。

再次打开鸟笼,然后坐在她的身边。

“你猜,这两只鸟儿会怎么样?”

“有骨气的,就一起飞走,金子做的笼子,还是笼子。”小谷昂着头,不卑不亢的诉说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鸟笼。

“你八成就是那有骨气的吧。”二少爷伸手捏着小谷的下巴调笑着。

小谷甩开他的手,再次盯着那鸟笼。

两只小鸟先是探了探头,几次想飞出,却终是退了回去。

“看来,这两只鸟儿,是没有骨气的了。”二少爷轻轻吹了吹茶盏,看着小谷,心中得意。

鸟儿,即是小谷。上次给那只单飞的鸟儿一个教训,他的手里紧握住另一只鸟儿,只要稍一用力,另一只鸟儿就会死去,另一只鸟儿就是小谷的那个小丈夫祝九霄。这两只鸟儿,都算是有记性的,只是不知道这小谷,是不是有记性的,是不是有悟性的。

小谷坐在那里,看的着急,何偿不知,这两只鸟儿,是他借以警告自己的物什。看着两只鸟儿的退缩,急在心里,小谷走上前去,倒起鸟笼,逼着两只鸟儿双双飞向天空。

看着高飞的鸟儿,小谷心里对它们寄予着自己的期望。飞吧,飞吧,自由自在的飞吧,别再做他人笼中的戏伶,别再做他人掌中的玩物。

看着鸟儿飞走,小谷盯着二少爷,眼里是叽笑,是无力的叽笑。

二少爷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仰头看着飞去的鸟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识抬举,自寻死路。”轻轻的说完这句话,二少爷吹了声口哨。

经常被逗弄的鸟儿,听着平时主人喂食时的口哨声,居然放弃了自由,再次飞了回来。

小谷心下悲哀,为了一口吃食,自由,到底算什么?

两声枪响,两个鸟尸,被仆人拾起,齐齐的摆在托盘中,承到小谷面前,小谷只觉恶心反胃,把头扭向一边。

又是那双手,那双可能颠覆她一生的手,狠狠的摁着她的头,强逼着她仔细的看那两只鸟儿的下场。

“别让你自己步这两只鸟儿的后尘。不知道忠诚为何物的奴才,我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冷哼声后,小谷的头,被狠狠的向下摁去。重力消失后,二少爷也扬长而去了。

那两只小鸟,成了小谷当晚的晚餐。看着盘中的小鸟,清蒸的,很香,也保持着它们的原形,小谷还在反胃,心里不知骂了几千回那心恨手辣的二少爷。

一群佣仆,陪着小谷进餐,说陪着,是好听的,其实是在监视着小谷用餐。

小谷不吃,打烂了盘子,狠狠踩着盘子中的那两只鸟儿。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活该,你们活该!!”一边踩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骂。

不知什么时候,二少爷已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在踩他特别送给她的晚餐。

“我现在脾气果然变好了,你还真是个宝啊。那另一只鸟,我居然还放他飞在外面,忘了剪断他的翅膀,断了你的心思。”话说的不紧不慢,却字字敲打在小谷的心上。

“你不是人,不是人!”小谷疯狂了,小谷快崩溃了。小谷被逼的无力可走了,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是不是人,要看你的表现了。”二少爷带着一脸的微笑,声音温柔得要命。

小谷停了下来,抽泣着,跪到地上,拾起被她踩烂的清蒸金丝雀,慢慢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流着泪,咽了下去。不敢用牙齿触碰它们。它们已经够痛了。

大红的嫁衣,沾满了泪水,小谷嫁了。

番外-一段旧情(中)

小谷嫁了,为了她的九儿,为了她曾经的小丈夫。她嫁了。

祝九霄傻了,像个傻瓜一样,像个不明真相的傻瓜一样的恨。于是,他走了,远离了这片除了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找不到他的小谷,哭了。哭的很可怜,哭的很撩人。哭的二少爷的心,都醉了。

“想不到,你哭起来,都那么美。”二少爷抬起小谷的头,欣赏着带雨的梨花。

小谷不哭了。她不想让他舒坦,所以,他喜欢的,她都不做。

小谷很受宠,有二少爷护着,谁都高看她一眼。哪怕她出身低贱,哪怕她冷漠寡情。

小谷怀孕了,二少爷喜的整天眉开眼笑,待她更加体贴疼爱。可小谷有恨,恨他强占了她,恨他拆散了好好的一对苦命鸳鸯。

带着肚子里孩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在一个二少爷不在家的夜,小谷逃了。对着大宅门,她心底暗暗的说了声!

沿着小路,一路疾行。她要去找九儿,她要对他说:九儿,姐要嫁的人始终是你,姐心里的人,始终是你。

天亮了,前方的路却依然茫然,九儿!你在哪啊???

风起了,沉飞扬,马蹄声声,狗吠声声,惊了小谷。

小谷跑啊跑啊,身边是高高的荒草,这是哪啊?哪儿是出路啊?

小谷不清楚,但她知道,她必需跑,她一定要跑,她不能委身在那个拆散了她与九儿的仇人身下。

马蹄声越来越近,尘土的味道越来越清晰。小谷身上不停的抖动着,但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慢慢的蹲下身子,期望野草能替自己挡住仇人的眼。

可马蹄声也停了下来,狗吠声吓得小谷抱紧了肚子。接着是脚步声,皮靴踏在松软的土地上,闷闷的声音,却在小谷耳里山响。

遮挡自己的荒草被拔开了。二少爷的一张俊脸全是怒容。

“贱人,回去看我怎么剥了你的皮。”小谷被二少爷一双大手,从草丛里扯着头发拽了出来。

小谷不从,小谷哭闹,如孩子一样,哭闹着,叫骂着,踢打着。

二少爷冷笑着,站在好里,任她踢,任她他,任她大声叫骂哭闹着。

“不放我,就让我去死,我宁愿做那同死的鸟儿,也不要偷生在你的身边!!!”小谷大声哭喊着。九儿啊,你在哪儿啊?带我走啊!!

二少爷被激怒了,高高举起手中的马鞭,却终是没有落下。冷哼一声,让身边的侍卫把小谷架了回去。

马,走的很慢,狗都被带上了嚼子无法再叫。小谷,被两边的士兵搀扶着,慢慢走向了那个深宅大院,那个困住她无法自由飞翔的牢笼。

二少爷食言了,他没能让小谷看到,自己的皮被剥下的样子,没有责骂,没有审问,没有拷打,她只是被关进了马房,小谷发现,有钱人家的马房真好。通风好,光线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都不像马房了。躺在柔软的草垫子上,还有淡淡的青草香,晒着充足的大太阳,小谷觉得,这里,好过那香闺软榻。

好心的小丫环,偷偷送来饭食,小谷吃的津津有味。九儿啊,姐争了,姐也抗了,虽然没成功,姐心里却好受了。

夜晚,看着星星,小谷心里感谢着好心的人们,平时冷冷淡淡对所有人,居然还有人想着为她送一床暖暖的被子。

二少爷站在远处,跟在他身后的,是刚刚给小谷送了晚饭的小丫头,与给小谷送去软被的老妈子。

“二少爷,既然舍不得二少奶奶受罪,就饶了她吧,她肚里,有您的骨血啊。”

二少爷冷哼一声,吩咐着二人,小心在远处伺候着。自己转身回房。

躺在没了小谷的大红婚床上,闻着淡淡的清香。小谷啊,小谷啊,你啊,是在犯贱,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就为了不愧对那祝九霄?我倒真要会会,这祝九霄了。

在马房里关了三天,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小谷觉得自己这是在为祝九霄守着什么,为她的九儿守着些许的尊言。

太太亲自来请了,虽然不喜欢这儿媳妇,但此时的她,确是儿子的心尖肉,儿子的心头宝。此时的她,有了身子,有了她家的骨血,也是唯一的骨血。

大少爷,早夭了。二少爷,只有这一房妻室。小少爷,年纪尚小,还未取妻。她千般不愿,万般不肯,却也拗不过儿子的恳请。

“小谷啊,去跟你家爷们认个错吧,低个头,求个饶,离开这马房吧,这儿的环境,对你不好,对你肚里的孩子更是不好。他千不是,万不是。他还是你肚里孩儿的亲爹,你千有理,万有理,你终究已是他的人了。就算放你出去了又怎样呢?难道要你那“弟弟”守着你一辈子?他愿意吗?他能愿意吗?这,对他公平吗?”

小谷流泪了,是啊,她这残枝败叶一样的身子,拿什么要九儿守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这不公平,这对九儿,一点也不公平。九儿,应该有更好的一生,更好的女孩儿,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女人。

“不,我没错。”小谷执拗的很。她不去痴望她的九儿了,不代表,她就能安逸的重归鸟笼,做一只衣食无忧,任人宰割的鸟儿。

太太走了,气的哆嗦着走了。这丫头,也太不识抬举了。为了迎娶她进门,得罪了二少爷未婚妻的娘家。为了迎娶她进门,这个家,已经动摇了本来稳固如山的地位。

小谷断粮了,不知为了什么,没人给她送饭了。藏在草下的棉被,也被人翻了去,拿走了。

看着星星,小谷肚子好饿。

月光下,走来了一个人。她的丈夫,二少爷。

“饿不饿?”

小谷闭着眼睛,倦着身子,躺在草上,不理他。

“这么拧,没好处。低个头,服个输,对你对他都好。”二少爷平静的表面下,其实并不平静。他都快要憋闷死了。为了一个女人,居然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低三下四的亲自来请。

小谷睁开眼睛,定睛看着二少爷。对你对他都好?他?他指的是谁?难道……难道九儿已落在他的手上了?

“别逼着我,做一些让你自己后悔终生的事。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他睡不着,他无法安睡,他想她,他惦记着她。那个不肯臣服于他的犟丫头。

二少爷走了,地上,多了一个食盒和一个小暖炉。

小谷盯着那食盒,想扔回去,她不要吃他的东西,不要他的任何东西。

可她想到了小九儿,想到了那对惨死的鸟儿。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是啊,太太说的对,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她不他的东西,可肚子里,却怀着他的种。

站起身来,小九儿在地上乱蹦乱跳。她对自己说,如果这样跳一宿,他的东西他的种,如果还能生存在她的体内,那,她就任命了。

她跳了半宿,就跳不动了。远处的他,一边看,一边红了眼。

就这么让你讨厌,就这么让你厌烦?

成群的大夫,守在大宅的前院,随时等着传唤。成群的丫头佣仆,静静的候在内院,随时等着招呼。

所有人,陪着小谷熬了半宿。

小谷哭了。哭的惊天动地。

她在心底对九儿说着!!!

月色下,她一步一步走向二少爷的房间。

跨过圆形的拱门,看着纤长的人影,站在月色下,望着她。

“我……饿了。”

“你……想通了?”

“你……你有一只鸟儿,就够了吧。”

“嗯,够了。”

小谷大口大口的吃着,泪水大颗大颗的掉着。在心里,告别了昨天。

躺在柔软且温暖的床上,身边有她的丈夫。小谷感觉舒服且安稳。可是,却像是在犯罪。

小谷麻木的养着胎,麻木的做着她的段家少奶奶。

二少爷绝口不提以前的事,有空的时候总会带着小谷去逛逛街,听听戏,解解闷。小谷从来无法开怀的笑,因为,她的心底总是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面对小谷的麻木与冷漠,二少爷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动荡的年代,容不下太多的儿女私情,容不下太多的痴男怨女。呐喊与眼泪,挡不住燃起的烽烟,四起的战火。身为军人的二少爷,带着怨恨气恼出战去了。留下即将临盆的小谷与父母兄弟,临走时,看着小谷,复杂的眼神透着无奈。

小谷被人搀扶着站在人群中,送走她的丈夫。

心情很复杂,既希望他马上前往战场,远离自己。却也害怕没有他的大宅门,还会不会给她一方静土,保她一份安宁。多希望他临行前对自己说些什么啊,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一行眼泪,淌在小谷的脸上,流进小谷的心里,她站在大宅门口,穿着绫罗绸缎的华丽衣裳,对着她丈夫的背影,静静的说了声:,记得早日凯旋。

小谷临盆了,生了整整一天,在产婆的帮助与神婆的舞蹈中,喊着二少爷的名字,终于渡过了难产的危机,丧失了再育的可能,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小谷很高兴。公婆却没了笑颜。

小谷再不能生育了,小谷今生,只能有这一个孩子了,可这一个孩子却是个女儿,这在公婆眼里,是最大的不幸。

小谷不理他们,自己带着女儿,数着日子。

“妞儿啊,你爹咋还不回来呢。”不知不觉中,小谷开始思念二少爷了。

春去秋来,小谷苦候了一年零九个月后,二少爷回来了。

可回来的二少爷,却少了一只胳膊。

二少爷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跟着二少爷,一起踏进了段家的大门。

小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却在心底默默淌着泪,流着血。

寒喧过后,二少爷回了房。小谷别过头去,不理他。他也不看小谷,不理小谷,而是走到了摇篮旁边,用单手抱起了娇嫩的女儿,抱在怀里,低头亲吻呢喃。

“有名字了吗?”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亲也亲不够啊。小小的身躯里,流着两个人的血液,小小的身躯,可以永远记载下父母的爱,父母的情,父母的一切。

“念九!”小谷堵气的说出一个名字,她在生气,所以,她也打算让他生气。你既然可领回一个女人进家门,那么,我也可以在心里念我的九儿。

空气中,有一种味道叫紧张。紧张的让每个人都窒息。

“取名字都这么蠢,你实在不适合带她。先闭门反省吧。”二少爷极力忍着自己的愤怒,不想回来第一天,就与她发生什么争执。抱着女儿去了,留下小谷一个人声嘶力竭的拍着大门呼唤着年幼的女儿:“妞儿,妞儿!!”

紧闭的大门外,二少爷脸上,绽出一抹笑容,一抹很深很深,还有些得意的笑容。

“妞儿?原来你叫妞儿啊,你娘还真不会取名字,等爹爹静下心来,帮你取个好名字吧。”抱着怀中的柔弱的女儿,二少爷心里涌现出一丝甜蜜。原来那女人在吃醋。原来那女人在吃醋,还真差点气着他。

公婆对二少爷带回来的女人很亲热。并招呼着替二少爷纳为妾室。

小谷被二少爷罚在房中闭门思过,她思了一天,只思到二少爷的过,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有错?

被关在房中三天,二少爷又来了。

“怎么样?想通了什么没有?”二少爷坐了下来,喝着茶看着小谷,倔犟的女人,看起来,很傻。女人的倔犟,驯起来,不难。

“哼!”小谷冷色以对。

“随你。不用思过了,你这蠢材,关你一辈子,也未必能想通。过两天,是我纳妾的好日子,你去帮着张罗张罗,别让人说你小气了。”二少爷坐在那里,四平八稳的喝着茶,一边喝一边想着小谷会有何表现,会不会在听到自己纳妾后,大哭大闹,或失了平日的嚣张,从此萎靡。

“你才是蠢材!!!滚出去!”冲动小谷,掀了桌子,疯了一样,把刚才还四平八稳坐着的二少爷连推带搡的拥出了屋子。

二少爷失了一只胳膊,难免无法掌握好平衡,被她冷不丁的发疯推了出去,居然摔了个四平八稳。坐在地上,看着被狠狠关上的房门,居然笑的很开心。

妾,还是纳了。小谷冷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帮着张罗着。并破天荒的头一次跟老爷太太顶了嘴,给妾室安排到最偏的院落里。

二少爷只是笑笑,没什么表示。洞房花烛夜,却来了小谷的房间。

小谷打开了房门,却守在门口不让他进。

“小谷,你要是再不让我进去,我可去后院了,不过,你得借我个灯笼,那路太黑,我怕摔着。”二少爷单手把门框,半个身子挤在门间,不让小谷关门。

“摔死你,摔死你吧!”小谷没有灯笼给二少爷,但却不再把着房门,而是一转身进去了。

“想死我了。”香榻软枕,二少爷楼着小谷,嗅着她发间的皂香。

“你不是有了别人了吗?干嘛想我?”小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醋味有多大。

“就想你,只想你。”二少爷欺身上去,分开小谷的两条腿,顶了上去。

他想了她好久,他念了她好久,她也果然没有白让他想,白让他念。

小谷呻吟着,小谷喘息着,小谷很幸福,小谷忘了她的九儿。

妾室的小丫头,不小心透露出一个消息,让老爷太太笑开了颜,却让小谷的心沉的很深很深。

二少爷的妾,怀孕了。

小谷在正堂上,强撑着颜面,不让自己发作。看着老爷太太喜笑颜开的夸赞着那羞羞怯怯的妾室,小谷逃出正堂。

回了自己的屋子,抱着自己的女儿,流着泪。

晚饭,小谷没有去吃,她不想看到如今俨然众星捧月的妾室。这样会显出她的孤弱。是的,她一生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再也无法为他生育了。

小谷有些自卑了,不知不觉中,小谷的心思一点一滴的在转移着。

二少爷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小谷想起了被关在马厩的时候,他也曾给她送过一个食盒与一个暖炉。

“拿走,我不吃。”小谷其实不是不想吃,只是想有人哄。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在跟他撒娇了。

“饿坏了,我心疼。”二少爷放下食盒,单手扶起躺在床上耍赖的小谷。然后打开食盒,想喂小谷,却发现,只有一只手,真的很难。苦笑着,痛苦着。

“你心疼我干嘛,你的心尖尖,给你怀了胖小子,你很快就会淡了我们娘俩的。”小谷说着说着,居然真的流出泪来。

“不会的。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咱们的妞儿。”二少爷还是费力的用一只手,喂着小谷。

小谷不再说话,刚才那话,就算是哄她的,她也认了,她就是喜欢。

妾室临盆了,小谷一直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去,却密切的关注着那面的动静。

生了,生了,生了一对龙凤兄妹。

小谷傻了,小谷跌坐在地上。眼泪又流了下来。九儿啊,九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怕,我怕啊。

小谷怕,真的怕,她怕,属于她的,将很快消失,她怕,二少爷会不再疼她。

段家很高兴,大摆宴席,庆祝这难得的好福气。小谷很失落,失落的开始怨恨起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再也无法生育了?

二少爷一直很平静,好像那对双生儿,跟他无关。只是好奇,却并无什么喜悦。

“小心眼儿。”二少爷站在门口,笑话着小谷。怀抱着妞儿的小谷坐在床上不知又在跟谁犯拧,佣仆三番五次的来请,她只推说身子不舒服,就是不肯露面。二少爷亲自来请,她把脸别向一边,不理人。

“我去看人家的孩子干什么?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我有我的妞儿,我的妞最好看,最招人喜欢。我才不稀罕什么龙凤胎呢,又不是小猫小狗的,干嘛生那么多,还混着生。有什么了不起。”

“不许那么说人家。什么猫啊狗啊,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可罚你了。”二少爷进了屋子,半了房门。

“你当然护着她了。”小谷声音哽咽。

“不爱去就不去吧,乱轰轰的,是没什么意思。”二少爷歪倒在床上,逗着女儿。

小谷偷偷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出来,笑脸上还挂着颗小小的泪珠。

妾室很安静,守着孩子,居住在最偏的远落。太太来劝,怎么说也是段家这代的第一个男丁,住在这里实在委屈。妾室只是淡淡笑笑,推说喜欢这里的清静,不肯搬出。

太太急了,找到小谷,逼小谷亲自去请。小谷不肯,死都不去。

“她要出来,便出来,爱住哪儿便住哪儿。干嘛要我请?我不去!”小谷的拧劲,让所有人都没辙。

老爷急了,气急下,以小谷无法为段家生育子嗣,还能嫉善妒,不容妾室为由,让人领小谷去祠堂罚跪。

小谷跪在祠堂,毫无悔意。

二少爷回来了,把跪到打瞌睡的小谷从祠堂接回,又亲自接了妾室,给她换了院落换了屋子,以慰父母。

小谷发现,自己真的如老爷所说,真的是个能嫉善妒的女人啊,自从妾室搬到前院后,她一直无法安然。

随着硝烟味道一天似一天的浓重,二少爷也一天似一天的忙碌了。每天回家,都是愁眉紧锁。老爷卸了差事,就此罢官。少爷成天叹息,摇头如家常便饭。

“逸风,你的胳膊,都为国家牺牲掉一个了,还会上你上战场吗?”小谷抱着孩子,看着二少爷。现在的她,很粘他。

段逸风低头看了看小谷,这女人出落的越发有韵味了,也越来越会粘人了。

“你想让我去吗?”二少爷低头冲小谷轻笑,也想到了自己的那条胳膊,眼底的怒火汹涌。

“不。我怕你万一下次回来,再少样东西,我可怎么办?我心疼。”小谷偎了过去。

“不会了,该还的,都还清了,不会了。”二少爷眼望窗外,想起了往事。

黄色的土,黄色的沙,四周全是呐喊声,枪炮声,拼杀声。

身为总将领的他,坐在一个沙窝边,亲自上阵指挥着战势。一切,都很顺利。得自父亲亲传,无论用兵,还是策略他都可以轻松应对。

风沙冲洗下,他不再如家中少爷那般雅致,在炮火中,他更多了沧桑与稳重。

可是,他还是栽了。他输在他忘了有句古话:将在外,有所不从。

他得到了上面的一纸调令,他本着军人着使命感,没有去深思,没有去细考。于是,他的队伍被伏击了。他派警卫员立刻去离此不远的另一个部队搬救兵,救兵来了,也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年轻的面孔,还有些稚气。但话语间,却透着老道。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段二少爷啊,你不是挺勇吗?怎么还需要救兵?”

“你?哼!”段逸风知道,来者不善。

段逸风曾经有个未婚妻,不过后来被段逸风退了婚。叫严美娜。严美娜哪里都好,模样比小谷还要漂亮。可是,段逸风就是睢不上。他喜欢有烈性的女人,如小谷,他喜欢有生机的女人,如小谷。而严美娜,却只能算量个大户人家的瓷玉娃娃。

而今日站在段逸风面前的人,就是严美娜的弟弟,严森。

严森一脸恨色,看着段逸风,这个人,当初是差点成了他的姐夫,那时候,在世人眼里,他与姐姐是天作良缘,是金童玉女。而如今,这金童犹在,可那玉女却……

“让我调人过来帮你解围,可以。但我要你为此付出些代价。”严森声音不大,却字字含恨。

“你调人来,是应当应份的,是你份内职责。”段逸风明白,一会,不管他提什么要求,自己都只能答应,因为,他的身后,关系着的性命太多太多。

“段逸风,少跟我说这些。今日,我不调人来,你只能在这里被活活困死,你手下众多性命,会因你而全军覆灭,上面只会知晓是你临时思家心切,仗还没打完,就急着回家,所以提前搬兵回师,没想到,半路中了敌人的埋伏罢了,你的臭名,会如你的人一样,让人不耻,让人唾弃。”

“那调令……是假的?”段逸风不敢相信,什么样的仇恨,会让严家花如此血本,不顾国家安危,来这样陷害他。

“是的,是假的。”严森的脸上,终是露出淡淡的笑。

“为什么?”段逸风想知道,为了什么?只为他退婚?值得他这么拿国家付于他的使命与职责任开玩笑吗?

“为了什么?为了恨!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关系,让我姐姐沦为可笑的弃妇。你居然抛弃我那么完美的姐姐,而娶一个下贱的婢女。你让我姐无脸面对众人,你给我姐上了一个永远打不开的心结,最后,把我姐逼疯,疯了的姐姐,却只对对外宣布赴国外求学。疯了的姐姐,天天被父母锁在后院不让见人,不让哭闹,最后,活活吊死在我家后院的小房里,那是我唯一的姐姐,那是一直疼我爱我的姐姐!!你要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付出代价……!!!”严森越说越激动,话语间,拿出手枪指在段逸风的头上。

番外-一段旧情(结局)

段逸风的心,沉了一下。他没想到严美娜居然这么想不开。严家不是说她远渡重洋去国外留学了吗?没想到,她去的居然是阴司国。

脑边的枪,上了弦。段逸风的脸也沉了下来。对待一个想要他命的人,不管他欠了人家什么,他都不会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他只会有一个想法与做法:自保。

手与身几乎是同时动的。他弯腰的瞬间,他的枪也指到了严森的头上。这个严森,比他的小三弟,大不了多少,平日里,也只是拿他当一个孩子来看,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杀伤力。

“你姐姐的事,我只能说抱歉,我真恨自己,怎么没早一点甩了她,这么心胸狭窄的女人,还好没进我们段家的门。不然,只怕这个冤魂,就是段家的了。”段逸风居然一点悔意都没有。如果严森没有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也许他会说几句场面话,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可现在,他只觉得,这姓严的一家子,都是疯子。

严森没有动,笑了笑,收了枪。

“还好,我姐没嫁给你,不然,相信比这种死法,不知还要委屈多少倍。”

段逸风愣了一下,看着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他以为,他说的那几句话,会让这小孩失控与他博命。他大可以趁此机会直接要了这小孩的命。可他没想到,十六岁的少年,居然可以如此收发自如,居然可以如此老练的避开他为他铺的死亡之路。

“段二公子,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还是太嫩了。反有可能被你杀了。”严森稚气的脸上,还能看出些孩子的天真。但是他的嘴里吐出的话,却让别人害怕,惊慌。他是小,但他经历的,可比别人少。

“哼,我怎么舍得杀了你,杀了你,我的这么多战友兄弟,包括我自己的命,怕都要……”

“全军覆灭”严森替他说出了那四个字。

段逸风不说话了,人家说的没错。

“其实,我不想要你的命,如果想要你的命,我干嘛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前来。”严森明白,段逸风现在,很清楚他自己的局面,清楚他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困境。

段逸风看着他,听着远处的炮火声,心一沉一沉的。这么打一下去,全体为国捐躯是早晚的事。

“我恨,我恨你毁了在那个家里,唯一心疼我的人,我的姐姐,是为你而死的.可我也感谢你。如果她还在,恐怕我们严家最后只能便宜给了你,反倒没我这个唯一的儿子什么事。谁让,我只是个庶出的身份,谁让我有个见不得光的娘呢,谁让我那老子天生俱内呢。但现在,严家只有我了,他们看不看得上我,都只能是我。哈哈哈哈”严森想着自己十六年来,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一阵心酸。

段逸风看这孩子,实在是个可怜的孩子。跟严美娜交往的时候,就知道这严森一向是严家的禁忌,只因他娘的出身实在是太低贱了。

“别告诉我,你冒着战火销烟来到这里,只是想对我说声谢谢。”段逸风盯着严森,他知道,这孩子必除。太阴暗,心太毒。

“我是要谢谢你,所以,我来救你。但我也不能不给家里个交待啊,不然,我那个“娘”怎么肯认我。我得为她死去的女儿讨个公道吧。”

“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你自卸一条膀子下来换你及你手下兄弟的命。从此封口,此次的战略失误也要由你一人承担来换我姐姐的死。怎么样?”

“一言为定。”段逸风此时无路可选。能活着,才能有以后。只要能保命,一条胳臂很值。

“好,一言为定!”

……

段逸风失了一条胳膊,严森带着救兵突围。

段逸风因公牺牲了自己的一条胳膊,做战计划有误导致整个军队的重大损失,过大于功。严森年少有为,救围及时,大功一记,从此平步青云。

段逸风想到这些,心就堵的要命。但只能忍,严森,一个疯子,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敢伪造军令,害死众多战士的疯子,段逸风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报了这个仇。

小谷看到他紧蹙的眉,伸手去抚平。

紧紧相依着,小谷此时的心,已经沦陷了。小九儿,已是昨日的记忆了。

可远方的小九儿,却没有忘记她。

春去冬来,寒暑交替。

小谷已经完全的融入这个家了。疼她的丈夫,可爱的女儿。她很幸福。唯一让她不舒服的,就是段逸风的那个妾。

看着妾领着两上小家伙在院子里玩耍,看着妾的儿子,成了家中最尊贵的孩子,她不舒服。但也知道,在这种男尊女卑的社会,她还能保住正妻之位,就已是万幸了。如果不是段逸风的坚持,怕她这个无法再育之人,早就被老爷太太赶下位,好给他们的宝贝孙子一个正房正孙的身份。

好在段逸风够专情,每天晚上,都是住在她屋子里,让她的心一直暖暖的。还有什么比丈夫的独爱,更让一个女人心动呢。

恩爱缠绵后,小谷偎在段逸风的怀中,听着他已深沉的呼声,心里无比幸福。儿子又如何,龙凤双生胎又如何,他现在是我的,他一直是我的,自你进门后,他何时去过你屋里逗留过?想是在前线上实在耐不住寂寞了,耐不住你的勾引了,才会让你得逞,才会让你有了那可恨的龙凤双生儿吧。

小谷心中默默的念着。她还是嫉妒,她还是酸酸的。她也想有一个儿子,她不想自己比那个妾少些什么。小谷忘了曾经对二少爷的恨,二少爷的怨,现在的心里,只有爱,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爱。

妾的儿子病了,所有人都很急,老爷太太夜夜守着爱孙。段逸风也守了一宿了。整个家里,阴云密布。只有小谷,一脸无所谓的安坐在自己房中,看着女儿。

妾的哭声如雷,眼泪如雨,搂着那小小的身子,几欲自尽。段逸风叹着气,把她紧紧按在床上,用绳子捆住双手双脚,大声告诉她:你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你还有另一个孩子需要你负责,需要你照顾。为了孩子他爹,你也不能死,你死了,他就真的绝后了,你死了,拿什么脸去见他!

妾的哭声渐小,无助的眼睛,看着段逸风,她的杀夫仇人,她的救命恩人。

段逸风失了胳膊,心情烦躁,他的贴身侍卫,那个当日传军令给他的人,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无比忠诚的兄弟,段逸风无法让自己再信任他了。

两人推杯换盏后,那人跪在段逸风的脚下,猛嗑着头。一边嗑一边哭。

段逸风的眼睛也红了。为了他曾经对他的信任,为了他们儿时的友情,更为自己失了一条膀子,不值,太不值了!居然被自己养的一条狗咬成重伤。

我错了,少爷,我错了,逸风。都是我的罪过。

说完这话,他郑重的给段逸风叩了三个头,然后掏出身上的枪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段逸风哭了,一个跟在他身边十多年的兄弟啊,一个他曾经视为最信任的人啊。追风,还记得你的名字吗?你说你会永远追随我,如今却如此背叛我?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从战线上下来,回家的路途中,段逸风去了警卫官的家,本想扔些钱财给他的家人,可他看到的是破败的房子,荒凉的院子。一个段家护卫的家,怎会如此不堪?

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军车军马,看到一队军人站在自家的院子前,她脸上有惊喜,迎了出来。

她在找她的丈夫,是她的丈夫凯旋归来了吗?可她望来望去,却独不见自己情朗的影子。

段逸风让众人等在院外,自己进了去。女人一脸惊惶失措,跟了进去。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追风的什么人?”

“我是他媳妇。”

“哦,我怎么没听过?”

“他说,他不想让我成为家奴的媳妇,他说,等他从前线归来,成为真正的军人的时候,让我抬头挺胸的嫁给他。”

段逸风沉默了,他没有拿他当家仆,他一直拿他当朋友。怎么他自己这么想不开呢?家奴?段逸风会带一个家奴上前线?段逸风会如此信任一个家奴?

“平时他的月奉也不算少,怎么过的哪此寒酸。”段逸风环视四周,就算是家奴,段家的家奴也不该寒酸到这种地步吧。

女人沉默了。她不知眼前这人是谁,她也不知应不应该告诉他,追风喜欢赌博的事情。

“算了,这个你拿着,以后好好过日子吧。”段逸风没有打听人家隐私的习惯,何况如何追风已去,更没有必要探寻了。

扔了个钱袋给那女人,那里面的大洋应该够这女人享用一生了,也算是他对追风的一种追思吧。

段逸风走出房间,正要上车,他的媳妇,也应该在家等着他呢吧,等没等呢?还是还在怨呢?还有那个没见过面的女儿,长的像谁呢?像小谷,还是像自己?段逸风了却了追风的事,满心期盼的想马上回家。

“等等!”那女人追了出来,手里拿着钱袋子。

“追风呢,他人呢?”女人的眼角有泪,猜到了,应该猜到的,他的战友都回来了,只有他没回来,只有他没回来……

“死了。”段逸风冷漠的看着那女人,年轻,漂亮,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追风忘了吧,忘了好,忘了好!

女人的倒地,引起一片惊呼。

段逸风让军医去救,却得到了她已身怀六甲的消息。

女人醒了,只是不住的哭着,眼泪断线。

“他是怎么死的?有没有对我说什么?”

“战死的,他说让你好好带着孩子,找户好人家。”段逸风此时不忍心告诉那女人真相。告诉她,她的男人是叛徒?是逃兵?

女人沉默的看着段逸风,眼泪湿了枕头。

“他,他还不知道,我怀孕了。”女人轻轻的诉说着,眼泪更加汹涌。

段逸风有点尴尬,谎言被揭穿了总要尴尬的,虽然那是善意的谎言。

“他生前,最大的愿望,是不做家奴,成为一个真正男人,真正的军人。这些钱,我不要。他是为国捐躯的,能不能让他的后事,隆重些,威严些。让他在那面能够大声的说:他不是家奴,他是一个军人。”女人流着泪,怀念着自己的男人,他的心里想什么,她清楚。

“不能。”段逸风没有办法答应她,就算他答应了,外面的战士,也不会答应。

“……他是怎么死的?他是怎么死的?”女人翻身坐了起来,拉着段逸风残留下来的那只胳膊不安的问。

“自杀。叛变。”段逸风不想这么刺激一个孕妇。小谷怀孕的时候,大夫告诉过他,孕妇受不得惊吓与刺激。

女人呆了,坐在那里,睁着泪眼,看着段逸风。她不相信,她无法相信。

“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他,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可能是想让你过的更好些吧。他收了别人的钱,传了假情报给我。害得军中战士死伤无数。害得我失了一条胳膊……还好,他有良心,所以,他以命抵债。”段逸风一五一十的说着。对于一个女人,想知道自己丈夫的死因,无可厚非,所以,既然瞒不住,他选择说实话。

女人瘫倒,闭着眼睛,尝心碎。

段逸风安排一个小战士留在这里照顾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他,他想马上飞回去,看自己的老婆孩子。那女人却紧紧的抱着段逸风的腿。

女人抱着段逸风的腿流着眼睛,却无比坚定的说:少爷,对不起,他鬼迷了心窍,他对不住你。他一死,不足以抵军中战士们的无数生命,请带我走吧,从此为奴,让我替他还债吧,无论生男生女,让我的孩子一辈子给您做奴做婢,替他有罪的爹赎罪吧。但请保留他的军籍。成全他的心愿。

段逸风当然不会带走她。段家不缺家奴,而看到她,也只有让自己想起她的丈夫而赌心罢了。可是,女人的哭诉,无助的泪,声声泣血的请求,还是让他软了心。是啊,留她一个人,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怎么会有人要她。在这种乱世,也不过是自生自灭罢了。

追风说过,不想让她成为家奴的妻。所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身份。所以,他让所有跟在他身边的战士不提她的身份。可是,他没想到,父母会如此看重她,父母是如此盼孙心切。于是,段家,多了个妾。

段逸风出了妾的房门,他知道,他刚才的话,会让父母少些痛苦,毕竟不是段家的亲孙子,父母不至于伤心得想死就是了。而那女人,也会为了追风,不再寻死觅活去了,她还得养她的女儿,养追风唯一的孩子了。

回了房,现在他的心很乱,往事重新忆起,实在不好受。他想抱住小谷,好好搂着小谷睡一觉。

可回了房,让他心里更乱。

小谷抱着妞儿,坐在那流泪。他一进来,小谷吓得松了抱孩子的手,妞眼看就要掉到地上了。

他身快手快替妞挡了一下,却无奈只一只手,实在接不住妞儿。

妞儿掉在地上,醒了,哭了。段逸风抱起妞儿,搂在怀里轻哄,还好,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还好妞儿没事。

小谷飒白的脸色,慌张的神情,让段逸风心里隐隐涌上一股不安。

喊来丫头婆子,让她们带走妞儿。挥退所有伺候的,小院里,只留下他们俩。

喊来两个警卫,把在院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扰。关起了小院的门,落了锁。段逸风心里祈祷,小谷啊,这事,可千万别跟你有关系啊。

关了房门,走到小谷面前,抬起脸色惨白小谷的下巴,盯着她。

“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吗?”段逸风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胆寒。

小谷不敢看他,紧闭着眼睛,身上一直在抖。

“现在,这小院里,只有咱们俩。告诉我,那孩子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对吗?”段逸风的手也在抖。他不想小谷变得如此可怕。他喜欢的是直爽敢为的小谷。

小谷尖叫一声,跪了下来。段逸风的心一下子被狠砸了一下,正往外冒着血。

坐在雕刻得十分华美的木椅上,段逸风一下子失了重心,小谷变得如此陌生。

小谷跪行着,重又抱住丈夫的腿。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他是你的孩子,我怕他早晚有一天会夺去你对妞的爱,夺去你对我的爱。”小谷痛哭着。她无法让自己无视妾的存在,段逸风越疼她,越宠她,她越容不下妾的存在,她相要百分之百的段逸风,可她的丈夫却拥有两个女人,而那女人还拥有她丈夫的儿子,可她却永远无法再育了。

“是我的孩子,你就不是无意的了,而是有意的了?”段逸风四下环视了一圈,女人的房里,实在找不到趁手的东西。他的心不好受,很闷,而这女人,他必须得好好教教了。

小谷再次痛哭,是啊,怎么说,那孩子都没了。而不管是谁的孩子,自己这么做,终究都是错的。

一脚踢开抱着自己腿哭的小谷,段逸风站起身来,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拿出自己的军用皮带,把皮带递给小谷,让小谷把上面的铁扣卸下去。小谷颤抖的手接过皮带,看了眼皮带,又看看丈夫。手慢慢把皮带上的铁扣卸了下来。

段逸风看着小谷,咬着牙,心痛着。

皮带落在小谷的身上,小谷紧咬着牙,闷哼着,却不让自己哭。该打,该打,我该打。

段逸风怎么舍得真打,军用皮带的威力,他自己有尝过,那是小时候,因为调皮被暴怒的父亲追打。虽然跑的快,但还是吃了他几皮带,特别是那钢扣落下的地方,段逸风曾经以为自己的骨头会碎掉。但还好,他是男人,他皮实的很。可小谷不同,小谷是女人,是他捧在掌中多年的女人。

皮带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专往小谷肉厚的地方落去,屁股上,大腿上,胳膊上。段逸风并没用力,但皮带还是让小谷露出来的胳膊上起了檩子。

小谷跪在那里,不躲,静静的迎接着丈夫的皮带,闷哼着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段逸风看着她,叹了口气,这么打不行,她是女人,她是这家的少奶奶,打的人尽皆知了,她往后还拿什么在那帮丫头婆子面前立威。

“去床上趴着,裤子脱了。”

小谷纳闷的看着丈夫,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一一照做了。

段逸风走到床前,掀开小谷的裙子,扯去小谷保留着的一条褒裤,屁股上的刚才挨皮带抽的红檩展现在段逸风的眼前,心疼但觉得她活该。

小谷感觉身下一凉。皮带再次落下,鞭鞭落在小谷的屁股上,力度稍有增加,小谷痛的忍不住了,小谷大声呼着痛,小谷翻滚着身子,段逸风看着她无助的在床上翻滚流泪,翻滚中,女人平日不得见人的地方也见了光暴露在他的面前,想着她一个女人家,遭受了这一番责打后,羞也该羞死了。应该会记得这次的教训了吧。

小谷终于静了下来,却不肯再趴下等打了,太疼了,太疼了。多年来的少奶奶生活,让小谷越来越娇嫩了,平日里连针线都舍不得让她做怕她刺了手的二少爷,居然打她打的这么狠,小谷心里有怨。她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她知道自己应该被打,但真的打痛了,痛到不能忍了,小谷心里还是会有怨。

段逸风拿着皮带站在那里看着小谷。看她翻滚,看她慢慢停下,看她好好一张脸哭成了小花猫,看她眼里怨恨的看着自己。

“趴好。”段逸风的话冷冷的响在小谷耳边,小谷却不肯再听话了。

“饶了我吧,你要打死我吗?”小谷哀哀怨怨的看着丈夫,不是她没有骨气,是真的疼的忍受不了。她宁愿段逸风一枪结束她,也不想现挨打了。

“嗯,打死你,让你去阴间哄那可怜的小孩儿去。”段逸风看着小谷,冷漠的眼睛,冷漠的话语,小谷的所做所为,让他的心渐渐在冷却。那个善良的小谷,还在吗?是一时冲动,还是本性变了?

“我知道,我该死,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请一枪了毙了我吧。我愿去阴间跟那个孩子赎罪去,我愿意。但我受不了这疼,受不了了。求求你了,二少爷,求求你了,逸风。”

段逸风扔了皮带,转身出去了。他不可能一枪了断了她,因为舍不得。连打都不舍得真打,怎么可能会让她去死。段逸风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天黑了,小谷啊,你还能回来吗?回到从前的天真,从前的善良。

在外面叹息了一会,重新回房,看着地上的皮带已经被小谷收起来了。小谷也已穿好衣装,正跪在那里等他。

“人死不能复生。这事就到此为止。一辈子都别对第二个人说。记住了吗?你以后好自为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段逸风一手扶起小谷,一面教训。

小谷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以为他是回来准备一枪结束了自己的,哪知,却是如此轻声教训一句就结束了。

把小谷领到床前,段逸风从自己的军用包里,拿出一盒药,让小谷趴在床上,轻轻帮她擦着药。小谷不时发出抽气声,段逸风尽量放轻手劲。

“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只能我帮你上药了,你就凑和些吧。”

小谷闭了嘴,咬着床单死忍。

孩子的后事,草草办了。因为没有成人,所以不能入祖坟,段逸风让人偷偷把孩子的小棺裹埋到了如风的身边。

段老爷受了连番的打击,本就病着的身子,终于倒了,这一倒下,就再没起来。段太太哭的伤心欲绝,段逸风在父亲灵堂前发誓,会把弟弟培养成材,不会让段家的香火断了,他没法答应父亲临终的要求,让他再娶。他不是有情人,他是个无情人,可他的无情,却让他很专情。

小谷有阵子没出门了。二少爷说二少奶奶身子虚,需静养。每天白天,小谷一个人在房中看书,晚上,趴在丈夫的腿上,让他帮着上药,听他讲着一天发生的事情。事情慢慢淡了,小谷很感激丈夫,毕竟,他帮自己隐瞒了这件事。毕竟,他为自己保住了人前的面子。谁也不知道,二少奶奶有多恶毒,有多狠心。小谷默默流泪。

小谷变得越来越不爱出门了。她的良心在谴责着她。

可是,她还是不得安宁。

忽然有一天,二少爷让全家打点好行装,他们要走了。要离开这里了。小谷问丈夫,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离开,为什么走?二少爷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是为什么,就有人来回,段家被一伙人马围起来了。

小谷心里一惊,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哪里知道,是她的九儿回来了。

乱世出英豪,九儿再出现的时候,已长成一个粗犷的男子汗了。起着马,身后跟着他的弟兄。他要把自己的媳妇抢回去,他要好好问问他的姐姐,为了什么要改嫁?为了什么丢下他?为了荣华富贵吗?好么现在,他也有!

段家门口两军对峙。段二少爷出来了,看着祝九霄,冷笑着。

看,做人果真不能心慈手软。当年放他一马,今日人家杀个回马枪给自己。

祝九霄年轻气盛,看着段逸风不屑的挑衅着。

你当初夺了我的妻,如今,该我的,我一定要再夺回来。

男人的世界,永远只是你争我夺。

段逸风不会放人。因为现在的小谷,已经百分百是他的了。从身到心,没有一处不属于他。

祝九霄不会放弃。因为当初的小谷,曾经深情的对他说过。等你长大,等你学成,我们就成亲,生一堆的娃娃。

远处的炮火声映趁下,段家门口的抢声争斗声,实在不足为奇,这种乱世,这种事,实在不足为奇。

祝九霄败了。他败在谋略上。他够勇,够狠,却不够阴。

段逸风虽失了一个膀子,力量上,他不敌祝九霄,但他够快,够阴,假意的一个眼神,向祝九霄的身后望去,并从容的笑着喊了声小谷。祝九霄回头观望,却马上被人用一只手拉下了马,脑袋上立刻顶了几十只枪。

“九儿,小九,祝九霄。”段逸风玩味的念着这几个名字,都是很久以前听小谷念的。

“我放了你。因为你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威胁。小谷不会跟你走。”段逸风用自己的那一只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并让人进去请二少奶奶出来。在这种时候,他不想出乱子。他们马上就要撤离了,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不能出乱子。

祝九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就是小谷的男人吗?他就是抢走小谷姐的男人吗?往日的恨,让祝九霄红了眼,火焰在他的眼里不停的跳动。

小谷出来了,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两军对垒吗?这就是男人的世界吗?常年的安稳生活,让她恐惧的看着这一切。眼光搜寻一圈,落在了自己的丈夫身上。本能的向段逸风跑去,投进段逸风的怀里,不安的用眼神探问:这是怎么了?

“小谷。”祝九霄很心痛,小谷居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她怎能视而不见,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她,不恨她,可想过以后,恨过以后,祝九霄还是念着她。天天惦记着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了她。小谷,小谷,你怎能对我视而不见?

小谷隐约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小谷二字,已今非昔比。除了二少爷,除了段家的长辈,今时今日,这名字已高贵无比,已不是别人可以随便称呼的了。

顺着声音望去。望到一个粗犷中透着英气的男人。那男人似曾相识。

“小谷,这是九儿,当初的小九儿。看看,如今已经长大了。不认识了?”段逸风的声音,让小谷震惊的回望,让祝九霄揪心。是啊,她忘了他。而他却天天时时的想着她。

小谷眼泪盈盈望向祝九霄。慢慢走了过去,紧走几步,走到前去,想抱住他,可他已非曾经的孩童了。小谷住了脚步住了手,站在那里,扯着自己的衣角望着他。许久说出一句话:“九儿,姐想你。”

这一句话,软了祝九霄的心,化解了祝九霄几年来的恨。

“姐,小谷。”祝九霄喊着小谷的名字,想对她说,他也想她,天天想。可看到她刚才的举止,没有抱住他,甚至没有触碰过她。她在怕什么吗?不像。她变心了吗?不,她说了,她想他。那到底是怎么了?祝九霄心乱的如一团麻。不知该进还是退,忤在那里,看着小谷,看着小谷身后的男人。

“你,幸福吗?”祝九霄逼自己问了这一句。

只要她一个否定的答复,他马上把她带走,如当初段逸风抢走小谷时一样,他也会不声不响不打招呼的抢走小谷。

只要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他马上远离。不当自己这么多年来是一场梦,是一个可笑的梦。

“嗯。很幸福。你呢?”小谷看着她的九儿,长大了,长壮了。是一个男人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祝九霄没有答话,因为心堵的不行。他这些年来算什么?他的恨,他的怨,他的痴想,原来都只是一笑话一场。人家居然很幸福。

头也不回,上了马,掉转马上头,不顾街头闹式,飞驰而过。

如今的祝九霄,不属于任何一个党派。他只属于他自己,山贼党。所以,他的到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

乱世似乎马上就要平定了。可总有人心怀不轨。

严森的到来,让祝九霄很是诧异。他自问,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交情,怎么刚刚杀回来,就有人自称旧友请见呢?

来人很是直接。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环视一圈后,对祝九霄拱手一笑。

“别问我是谁,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段逸风是什么人?是个心恨手辣的人,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多少有所了解。你是争不过他的。他手里握着你心爱的女人,你就已经输了。他这人,一向喜欢强抢。一向喜欢耍手段。他拿你威胁着小谷,又拿小谷威胁着你。你说,你能赢吗?还是趁早滚蛋吧。”

严森低头自顾自的说着。不管祝九霄听没听。因为他知道,是男人,都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被自己的女人遗忘了,本身就是一种失败。面对这种失败,有的时候,他们宁愿欺骗自己,他们宁愿相信,那女人是不得已或者怨恨那女人是水性杨花的淫贱之流。祝九霄当然不会怨恨小谷,那么,他只能去怨恨小谷的男人了。

“我是要走。明天就走。你也请便吧。”祝九霄看着这忽然到访的陌生人,心中不免怀疑他的来意?是谁派他来的?

“哦?!那很好。在下告辞了。”严森该说的话,基本已说完,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不慌不忙的对祝九霄说了句:其实,你走不走也无所谓。因为今晚以后,你将再也看不到那女人了。段逸风不太喜欢麻烦的女人。

严森走了,祝九霄坐在那里愣了。为什么?小谷要搬家?还是,那男人在怕什么?

夜里,祝九霄带着他的兄弟紧紧盯着段家大门,凌晨时刻,果然看到段家大小在搬家。祝九霄惊了。要走了?严森的话响在祝九霄的耳朵里:今晚以后,再也看不到那女人了,段逸风不太喜欢麻烦的女人。这话什么意思?

忽然,她看到小谷了。小谷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儿,是她与段逸风的孩子?此时的祝九霄很混乱,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此时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了好奇吗?不,为了小谷的安危。严森的话,只能让他往一个方向去想,就是段逸风要对小谷不利。可小谷都生了他的孩子了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忽然一对人马杀了过来,把小谷在车子里脱了出来,抢了小谷及小谷的孩子,就要飞驰而去,祝九霄马上跟了上去,想要抢回小谷。

段家的护卫蒙了。怎么眼前的两队人马装束一模一样。怎么看起来,他们又不像一伙的。

段家的护卫实在分不出谁是谁,只能一并攻之,护住少奶奶和小小姐,可对方好像不为别的,只为少奶奶和小小姐。

祝九霄傻了,怎么自己明明是救人的,却反倒跟段家的人纠缠了起来。一片混乱中,随着段逸风的一声大喝停了下来。

段逸风回来了,已经嘱咐了家人,让他们马上赶往车站,马上就要远行了,因军中有事,他不能亲自护送。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

他只好告假亲自回来看看,结果却发现自己家门口又发生了一场械斗。

段逸风火了。祝九霄我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却如此没完没了,居然公我抢了我的小谷。

祝九霄此时怎么解释都是妄然,没人相信他。大家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交出小谷和孩子,我放你跟你的兄弟一条生路,不然,今天咱们鱼死网破,血拼到底!”段逸风放了狠话,看着祝九霄,如果不是怕小谷生气,他今天本来就想杀了他的。

“你以为我怕?姓段的,我不怕。但小谷却是不是我抢的!”祝九霄立在那里,与段逸风对视着。

段逸风狠笑数声,单手一挥,两方人马再次火拼起来,枪声,呼喝声,让凌晨听起来是那么血腥。

小谷的身影与呼救,让大家再次停了动作,今天的凌晨,怎么感觉都是那么样的不寻常。

小谷的身后是一群与祝九霄的人马同样装束的追兵。

段逸风冲了过去,单手持枪,对着小谷的身后连发数枪,眼看小谷就要奔向他的怀抱了。可身后的追兵一发子弹,结束了一切。血色的凌晨,血色的黎明!

小谷扑倒在段逸风的怀里,上气接不了下气。背后的子弹让她明白,自己再无来日了。

段逸风接住小谷,感觉小谷全身的力量都扑在自己的身上,一只手捂着小谷的后背枪眼,血是热的。

“逸……风……我爱你……我爱你。好好照顾……咱的妞儿。”小谷用尽最后的力量,说出最后的话。

祝九霄跌坐在地上,看着小谷,大哭出声。疯狂的拿起地上的枪扫射着。射死了那些害死小谷的人。可身后的人马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祝九霄认出来了,领头的,就是昨天找到自己告诉自己今晚会有事发生的那个旧友,那个罪魁祸首!

段逸风放下小谷,慢慢的放下,像是怕弄疼了她一般,轻轻的放下。站起身来,看着严森。是的,一定是他。段逸风招手,把自己的弟弟叫了过来。耳语几句。

所有段家的家丁,护卫,所有段逸风的的手下围成一个人墙,拿着手中的武器,或刀或枪,对准了严森。一辆载着段家太太与小少爷的车,飞野似的离开了。

段逸风对自己的弟弟说:逸轩,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娘,段家以后靠你了。别回头,只管走,想着你的每一分钟都是拿血拿命换来的,一定要珍惜。

军车上,三少像段逸轩含着泪不让自己回头望去。军车上,还有昏过去的段太太。

枪声响起,一片乌烟瘴气后,血流成河。

严森身中数枪,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强支着身体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只有一只胳膊的段逸风。

祝九霄身中两枪,扶着墙,也是站力不稳。

“杀了我,你们谁也活不了!”严森大笑,同样凄惨的大笑。他为了什么?他为了他的姐姐,那个这世界上唯一疼爱过他的人。他永远也忘不了,姐姐吊死在小房里的一幕,所以,他一定要段逸风的命,一定要为姐报仇。他也要段逸风尝尝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的滋味。

“你以为我想活?严森,这回,你认为我们扯平了吗?”段逸风笑的声音,像哭一样悲哀。

“段逸风,你想好,你还有个女儿在我的手上,你和那贱女人的女儿,在我的手上!”严森笑着,尽快他很疼,但他有主够的理由让自己笑。如果,眼前对峙的三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那么,无疑,他有这个资格。

段逸风摇了摇头,看着严森,枪指着严森的头。

“放了我女儿,不然,就一起去死。”段逸风相信,严风是个贪生之人,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拿的段逸风的女儿来保他的命。

“你以为我会信你?段逸风,你杀了我,你的女儿马上会没命,你想想,你怎么对得起你老婆吧。”严森有持无恐。

祝九霄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站在段逸风身后,对准严森的胸口就是一枪。严森倒下了。

段逸风回头看着祝九霄,眼里全是愤怒。

“我女儿,我的妞儿还在他的手里!”如果还有什么让段逸风放不下,那就是这个女儿了。祝九霄指指墙边,一个女人瑟缩着紧抱着一个孩子,一个长得跟小谷一模一样的孩子。

段逸风的妾,也就是追风的妻。

“二少爷,我替追风,赎罪了。二少爷,你原谅我的追风吧。他的一双儿女,替他还债了。”追风的妻,把怀里的孩子送到段逸风的眼前。

段家这次的撤离,分了两辆车,一辆车里,坐着段太太与三少爷,另一个辆车里,坐着她与二少奶奶。她抱着孩子先坐到了车里等候。二少奶奶过了一会,才抱着妞儿过来,刚上了车,就听到骚乱声,紧接着二少奶奶被人扯了下去,小谷把女儿往车里推,眼神里的惊慌看得她也心惊起来,慌忙接过小谷的孩子,抱在怀里。孩子在哭,她吓得紧抱着两个孩子,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马上有人探进来抢孩子。她疯了一样的护紧孩子。车上空间狭窄,那人施展不开力气,竟跟她急抢一会,马上段家的人意识到这里出事了,马上祝九霄的人也疯狂的赶了过来,紧要关到,女人深呼吸,抱紧了妞儿,放开了自己的女儿。

嘴里哭喊着,别抢我的孩子,别抢我的孩子,却紧紧护着别人的孩子。

她在赎罪。她在为她的爱人赎罪。她为了她的爱人,牺牲掉自己的一切。孩儿是娘的心头肉啊。她知道,她为段家,牺牲了两个孩子。两个!!!

女人跪在地上,给段逸风叩了三个头,一头撞向旁边的院墙。院墙上,多了血。院墙下,躺着一个赎了罪的女人。她本无罪。她只是为她的爱人在偿还。用尽她的一切。直到灯枯油尽。

段逸风抱着女儿,抱着妞儿。仰天大哭。泪水混着血水,惊天动地。

走到小谷面前,坐在地上,把女儿放在自己的膝上,一手抱着小谷,紧紧的抱着小谷。眼泪落在小谷的身上,无声无息,无声无息。

段逸风笑了,笑的很凄凉。他们一家人,此生再也无法在一起了。小谷,你走的可悲凉,可无依?要不要我陪你?

段逸风嘶喊着。血色的黎明,一声枪响,结束了他的生命。偎在父亲膝上的妞儿,被枪声吓得大哭着。爬向了妈妈,疯摇着妈妈。

有道是有情总被无情伤,却不知无情人都是痴情人。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祝九霄抱起地上的女婴,看着乱阵的尸首。抹干眼泪。姐,姐夫,一路走好。

安葬了段逸风与小谷,祝九霄抱着怀里的妞儿离去了。

天空下着雨,洗刷着地面。乱世中,血和命,并不是那么珍贵,乱世中,人的神经都早已麻木。

谁也不会再意这里又多了多少冤魂。

谁也不会再意,尸体中,有个人,慢慢爬了起来,慢慢的起身,趔趄的向前走去。

严森对自己说,你真命大,你居然活了过来。如果不是这场雨,他也不会被浇醒。如果不是身在这乱世,也许,他早就被人埋了。但,乱世造英雄。真正的英雄是什么?活着,就是英雄。

第89章

祝九霄忆起了往事。

严森曾欠过他一条命。

祝九霄带着段逸风与小谷的女儿——妞儿,打算远走他乡。

看着这可怜的孩子,年纪小小,就没了爹娘,祝九霄心疼万分。想起了当初,自己爹娘没了,不就是小谷一直带着他,一直护着他吗,如今,他要还小谷的情,他要一辈子带着小谷的女儿,护着小谷的女儿。

孩子长大了,总归要问起爹娘的,祝九霄把小谷留下,让他的弟兄们帮着看护一下,他自己回了段宅,他要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段逸风与小谷的照片。这样,若干年后,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可以拿出来给孩子个交待。

当他回到段宅的时候,段宅已经遭到了哄抢。贫苦的民众,在这炮火连天的乱世里,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无可厚非。祝九霄每个房间仔细的查找着,终于,在一处别致的院落中,找到了小谷与段逸飞的一张合影。他拿在手里注视着,眼泪落下,把照片深深的藏在了自己的怀里,紧贴着自己的心脏。

走出段宅,站在段宅大门前,他对天发誓,他要用他的生命他的后半生,来撼卫与照顾小谷与段逸风的女儿——妞儿。

他站在段宅门口长吁短叹,怀念着小谷,如今,伊人芳魂已逝。只留下一个女儿,也算是纪念吧。如果自己没有出现,也许,现在的妞儿,正依偎在她的父母怀中撒娇呢吧,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已飞往别国,远离这乱世了。

感慨一番,祝九霄边走边叹。迎面奔过来七八个壮年男子,二话不说,齐齐上前,要放倒祝九霄。祝九霄已早不是当年那个文弱书生,弱到需要小谷的保护的那个小男孩了。多年来的草寇生活,让他很轻松的打倒了那几个偷袭者,逼问下,才知道,原来,严森并没有死。怒火中烧啊,害死小谷的那罪魁祸首居然侥幸逃生?

从其中一个人的嘴里打听出严森的下落,祝九霄咬着牙,心下打定注意,严森的命,他要定了。

严森逃回了严家。混身鲜血的他,看着家中乱作一团的所谓亲人,一个个正在忙碌着逃亡的事情。他的出现,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新婚的妻子痛哭流涕,年迈的老父心急如焚,现在的严森,已是严家的依仗与靠山,他病了,那他们怎么逃?

关切声中混杂着责备声。严森心冷无比。这个家,冰得如棺。也只有这样的家,才能造出他这样的人吧,严森冷笑,无视他们真心或假意的关心,让妻子扶着他坚难的走了进去,看着这个他千挑百选的小妻子,严森很失望,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

“蠢货,想做寡妇就一直哭。还不去给我喊大夫来。”严森嘴上冰冷,但这个妻子,却是他在这个家中,唯一的温暖了。此时此刻,也只有她哭的最为纯粹了吧。

张着双满是泪水的大眼,十六岁的云清此时已毫无主张,听着丈夫让她去叫大夫,马上放开丈夫往家门外冲去,严森本来要依靠着她扶才能站得稳稳当当,可她这忽然的一撤出,严森差点摔倒,心里再次大骂云清,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啊。

“让下人去就行了。”此时此刻,就算她再蠢,却也是严森最信任,最贴心的一个人了。

马上有下人去找了,云清跑过来,哭着扶着丈夫往屋里去。

严森躺在床上,越想越气。今天还好自己命大,不然,就真的偷不不成反蚀米了。

看着大娘与父亲急切的眼光,知道他们在盼什么,等什么,严森心里忽然想好好报复一下他们,报复他们曾经对他的欺压与□。

严森吩咐下人先去煮些开水候着,等军医来了,应该会用到。煮了整整两大锅的开水,却得到一个让云清再次痛哭失声的消息。军中正乱,没有军医,城中正乱,没有大夫。

“让家里的护卫马上出去给我逮一伙马贼,为首的叫祝九霄,生擒赏万块大洋,见到尸首赏大洋五千。就算我死,也得看着仇人先死才行。”严森心里更恨。他还年轻,他有才能,他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虽是乱世,但大洋的诱惑还是让严家仅余的一些家丁马上出门寻人去了。只要能活着,这些大洋足够他们一家老小享用一生都用不尽了。

严森挥退众人,此时,他没心情理会那对年老的夫妇渴望的眼神了。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去保他们。想逃,自己逃吧,别指着他。

云清从屋里找出一个医药箱,当兵打仗的,谁都会备这个,平时往在屋里没用,今天却派上了大用场。开水被送过来了,房内只剩玉宁和严森两个人。

云清本是严森行兵打仗时在站地救回的一个女孩儿,这几年来,随着严森的军功越来越显赫,上门提亲的人不再少数,而严家又本是一方显耀,所以,媒人挤破了头,各家小姐名媛都争着抢着要进严家的门,谁知道,严森怎么就最后定了这个可怜的小孤女。

云清心里对严森是感恩的,他不旦救了她的命,还一直照顾着她。知道她与父母失散了,也派了大批的人马帮她去寻。云清怎能不死心踏地的跟着他。

严森指挥着云清打着下手,他要亲自取出自己身上的子弹,这种危难时刻,生与死只在一线间,他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了。

“听着云清,如果我不行了,如果另一个党派抓住了你,就告诉他们,你是被我逼着娶进门的。告诉他们你父母的名字,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帮你找到父母,以后好好过日子。”

“不,不。求求你,别扔下我,一下要活着,我有喜了,我有你的孩子了。森哥,求求你别吓我。”云清拿着严森的手,让他轻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已有一个小生命了,前两天,她感到身上不舒坦时,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亲手帮她把过脉的,告诉她这个喜讯的,她还没来得告诉严森,因为严森这几天都在外面忙碌着。她本来盼着丈夫回来,想亲口把这喜讯告诉丈夫的,可盼回来的丈夫,却如血人一样,让她心惊无比。

“好,我不吓你,我会活着,一会活着。”严森拿着手中的匕首,已经让云清消过毒的匕首,狠吸一口气,对着自己身上的抢口剜了下去。

云清捂着嘴,哭着。

她没见过这个,她一直是个娇娇女。她的家境一直不错,可就,就在她十三岁年,那天的空气很阴沉,父母忽然带着她连夜逃亡,她不明白是为什么,却也只能睡眼惺松的跟着父母逃了。她还记得车行驶在山路上,很不平坦,车子老是晃来晃去的,把她晃的睡着了。然后,是一阵枪林弹雨的声音,然后爸爸把她背起,带着妈妈弃车而逃,逃向山林,再后来,妈妈中弹了。再后来,爸爸把她藏进一处草丛中,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了,都不许出声,都不许出来。她不肯,她紧紧抱着爸爸,搂着妈妈,摇着头,爸爸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看到爸爸的手举了起来,以为要打她,然后,她失去了知觉,她被爸爸放倒在草从中,父母用草把她掩蔽了起来。等她醒来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不见了,她的脖子很痛,她哭着小声的喊着:爸爸,妈妈。

没有人回应她。她害怕,一个女孩,置身于荒无人烟的林子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用了不知道多长多长的时间,她害怕得望了数到底过了几个黑天,看到几个月亮。她在林中迷路了,当她终于看到一条小路,一条人走的小路的时候,兴奋得想欢呼,却实在无力欢呼,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严森。她坐在一辆车子里,跟父母的车子不一样,这辆车子显得平稳了许多。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后座上,车子的前坐上有两个人。她起来的动静,让一个人转过身来看她,于是,她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一个看起来文文雅雅身着军装的男人。

严森的责骂声,让云清回了神。不再尖叫,却还是不敢上前。

“笨手笨脚。还不过来给我包扎。”严森身子很虚,火气却不小。

云清忙过去拿着绷带包严森包着。手一直在抖,一直在抖。

严森身上六处子弹,已全被他自己取了出来,身上十分无力,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撑住了,才有明天。

云清,看着旁边那颗血肉模糊的子弹,更加心惊,看着丈夫惨白的脸,又心痛万分。

“森哥,疼吗?”

“疼不疼的,都不算什么事,你要是不快点帮我止血,我就真的永远都不会疼了。”严森放松下来,他现在需要静养。

云清包扎着一个个伤处,包的很乱。却都是尽心尽力的包着。

门外的喧闹声,让严森警惕了起来,摸着身上的枪,紧张的看着门外。难道,这么快就打进来了?没听到炮火声啊?

祝九霄一脚踢开了门,单枪匹马的杀了进来。严家现在没有几个强壮的家丁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儒。

严森看着祝九霄,明白自己真的大限将至了。

“姓严的,你还真命大,我这就结果了你,替我的小谷报仇。”祝九霄举起枪,对准严森的胸口……

严森此时只能认命,闭着眼睛,等死。

可是,枪声,没有响起。门口的惊呼声,是父亲年老的身影,站在那里,扶着门框,用乞求的眼神望着祝九霄,慢慢划下身子为儿子求情:放过我儿子。

严森的面前,挡着弱不禁风的妻子云清。执着的横起手臂,挡在仗夫面前,怒视着那个入侵者。

“我做的事,我自己扛,别动我的家人。”严森拔开云清,看着祝九霄。他这回,可能难逃一死,但他要保住自己的骨肉,这女人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一定要保住她。她很单纯,她很天真,没有他,也许她跟本无法生存,可是,严森知道,只要是这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就一定会有人保护。这女人,有个天大的保护伞,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好,这才像个男人,严森,你受死吧!”祝九霄再次对准严森,他要为小谷所仇人。

云清发了疯一样的挡在严森面前,跪在床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严森,不停的给祝九霄做着揖。

“别杀我男人,求你别杀我男人。我男人是好人,我男人是好人。他做错了什么,我来替他偿,只求你别杀我男人。他死了,我也活不了,他死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没有爸爸了。他死了,我公公婆婆就没有儿子了,求求你,放过我男人吧。你杀我好了,杀了我好了,求你,我求求你!”云清跪在床上,一声一声的哀求着。

祝九霄在那张稚嫩却倔强的脸上,看到了小谷的样子。当初的小谷,也是这般大小吧,护着他,离开了他们生活了十多年的村子,一路护着他,直到嫁人。

“他欠的债,他必须还。”祝九霄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他比严森要多情,他比段逸风要热血,所以,他的心在动摇。

“是的,我欠的债,我必须还。云清,你让开。以后自己保重。”严森硬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想让云清离开,可那女人却倔强非常,死死的横在他前面,不让开。

“他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找他讨债,你不是个爷们儿!你趁人之危。他要是没受伤,还会躺在那里等你杀?他好好的时候,你打不过我森哥,他病了的时候,你却找上门来讨债,你丧心病狂,你不是人,你今天敢动我男人,先一枪打死我,我变成鬼也要为我男人报仇!”云清见祝九霄执意要杀自己的丈夫,被逼的无路可走了,只知道当初严森救了她,照顾她,娶了她,她现在要报恩,要回报他,他死,她陪着。他生,她伺候着。

祝九霄被这小女人的几句话,说的面红耳赤,是啊,自己现在不就是趁人之危,这严森该杀,却是该杀,可现在杀他,又好像真的不是英雄所为。

严森看着自己柔弱的小妻子,没想到,她如此勇敢,如此智慧。居然想出这种办法为自己保命。姓祝的这男人,虽是山贼出身,却讲情重义,应该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杀害于他了。想到这里,严森的心,放了下来。心不在紧张,马上有了主意。

“云清,是我欠人家的,你别这样。也别说为我报仇人的混话。肚里的孩子,最好还是打下去吧,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种世道要小心。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忘了我。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因为我姐姐当年被逼自杀,我也不会去找段家报仇,也不会生出这种事端。冤冤相报何时了。”严森一番话,说的云清再次哭倒在他怀里,死死抱着他,自己的男人,在这种时候,居然劝自己打掉肚里他唯一的骨肉,只为不脱累她,让她以后能找个好人家,云清感激也伤悲的搂着自己的丈夫,深情的对严森说:“森哥,你活,我就活。你死,我马上跟着你去了,绝不独活。”

祝九霄站在那里,看这女人哭天抹泪,严森的话里,不像是在逃避责任,他也只是要为姐报仇啊,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

看到祝九霄有了犹豫,严森心里更加高兴了,他知道,他有望可以活下去了。

祝九霄低着头,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不该为小谷报仇。正当他犹豫之季,却感到后面有风声,他刚要抬手制止,反踢回去的瞬间,一声枪响,让祝九霄刹时傻在那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严森的父亲,手拿一把匕首,捂着胸口,上面全是血,眼睛瞪的老大,手指着严森,慢慢倒了下去。

祝九霄看着身后的老人,再看看床上的严森,手拿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他自己的亲爹啊。

“我欠的债,我一定会回。”严森脸上全是泪,声音却坚定无比。

祝九霄扔下手中的枪,摇了摇头。严森居然为了还债,而亲手了解了本想帮他的亲爹,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刚才那一枪,完全可以射向他祝九霄啊,严森为什么不借着这大好机会一枪毙了他。祝九霄傻了,真的傻了。

“祝兄,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就如同我一定要杀了段逸风一样,我们都是在为我们所敬爱的人报仇,你的心思,我完全能理解。但今日拙荆实在不通事理,她又有孕在身,我也不好强制她什么,你也稍安勿燥,欠你的债,我早晚会还,希望你能看在拙荆有孕在身的面上,别当着她的命,要我还债,惊吓着她。”

祝九霄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男的大义凛然的领死,女人哭天抹泪的哀求,地上的老人,还瞪着双眼望着他。祝九霄退了出去,踉跄着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指着严森说道:希望你以后好好做人,别欺压百性。你欠我的债,我会记着。永远记着!!

说完这话,祝九霄发了疯的一样跑出严家。心里在反复念着:小谷,别怪我,别怪事没为你报仇。我实在下不去手啊。那女人的眼泪,那老人死不冥目的眼睛,都让我无从下手。

祝九霄走了,这一走,带着妞儿及对小谷的愧疚,走了。

祝九霄的车,停在一处宽敞的院落外,抬头看着树荫浓密的小院,祝九霄又忆起了他的小谷。心里沉重无比。几十年过去了,小谷依然是他心中的伤。

按了门铃,一个警卫员模样的战士出来开门。祝九霄报了自己的姓名,让他去通传一下。

“告诉严森,旧友来访。”

接待他的,不是严森,因为,严森不在家。

现在的云清,已不是那个满脸稚气并倔强的云清了。看到当年的仇人来访,云清已没了当日的惊慌无措,而是一脸沉稳的微笑。

祝九霄坐了下来,云清亲自奉茶一杯。

两个人对坐着,互视着,没有人主动说话。

“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云清还是开口了。她本来早就不想再过问任何事情了,可是,祝九霄的到来,让她忆起了几十年前的阵年往事,那个时候,她很幸福,无忧无虑。

“讨债。”祝九霄喝着茶,看着这女人,眼神已不再那么神采奕奕,当年勇敢的护住自己丈夫的小女人,如今,已是一个小老太太了,一个眼神看似空洞的小老太太。如果小谷活着,也应该是这副模样了吧。

云清淡笑摇头。不再说话。默默的坐在客厅,陪着客人。两人均不说话,都陷入了当年的深思中。

——————————————————————云清,云淡风清——————————————————————————

云清生了,生了一个女儿。严森很喜欢,爱如掌珠。

他们没有逃亡,因为,他们没有时间逃了。当严森身子养好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城市,已被另一个党派占拒了。解放了。

严森带着伤,被“请”了过去。但很快,又被送了回来。一辆高档骄车,亲自把严森送了回来。如一个英雄一般。

也就是在这一天,云清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爸爸。

严森受到了重用。因为,他居然是一名光荣的地下党员。他的岳父岳母为新中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是一对长期从事地下党活动的夫妻。他们一家,都是英雄。

而严森在关键时候,亲手毙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以阻止父亲残害同胞,残害善良。

这一切的转变,让云清摸不到头脑。怎么自己的丈夫,一下子就转换了党派。怎么自己的父母,居然都是地下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无从知晓。

她有很多的疑惑,却来不及问,失散多年的爸爸,抱住她,紧紧的抱她在怀里,如同当初抱她逃进山林里一样的那么紧,她久违了的父爱,让她泪流满面,让她忘了怀疑。她又坐着爸爸的高档骄车,来到了妈妈的坟墓前,望着那个小小的土包,听着爸爸讲那过去的事情。妈妈为了革命事业,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云清趴在上面,使劲的哭着。

一切的一切,让她看不清,也听不懂。她只记得丈夫对她说:从现在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对任何人随便说一个字。

她惶恐的看着这一切,她认命的听从于她一直依附着的丈夫。

有了爸爸,而丈夫也有了新的事业,她看起来好幸福。每天哄着年幼的女儿,她很知足。

可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丈夫与别人的争执声,这争执,即让她泪流又让她痛心。

“严森,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狗都比你忠诚。狗还知道不忘旧主,你呢,换主子换的还真快!地下党?地下党的克星吧!如果不是你,你那丈母娘,也不会死吧,她死的还真不是一般的惨呢。他们一定不知道,当初剿灭地下党的领导者就是你吧。你猜这事被你那高干岳父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段逸轩,说话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严森的声音响起。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你是不是地下党,你那岳父比谁都清楚,他为了他女儿,才给你一个好前程,如果他知道,你就是当年害死他老婆的幕后真凶,你说,他会怎么做?我不用费心去找证据,只要我引出个头,提及当年的事情,相他马上就会查当年这事的负责人,负责人表面上是我哥,可是当年,我哥因家事告了假,是谁为了立功,主动请缨要了这差事的?恐怕知情者不在少数吧,虽没有明确的记录,但只要多问几个当事人,马上就会真相大白。”

“……既然这么有把握,还来找我干嘛?想看我害怕求饶的样子?段逸轩,你比你哥差多了,他比你爷们多了,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严森话语间,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决心。这事如果败露,他的前程啊,未来啊,都会化为流水,他的现在的这个温馨幸福的家,也将不复存在。他明白,挡是挡不住的,但是,他不会段逸轩活着出去。算是提前为自己报仇吧。

“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剐了你。我兄嫂以死,杀你剐你他们都无法复活,我现在,只想找到我段家的后人,我的侄女——妞儿。她在哪?只要你把她还给我,这事,我保证一辈子不对任何人说出口。”

严森不屑的笑了。原来他手里还有一个有力的武器,是的,那女孩儿,那个仇人的女儿。

“世道这么乱,现在,国家这么困难,她已被我送人了,送给一个能够养她教她的好人家,已不在国内了。恐怕,我是没办法把她回给段家,让她认祖归宗了。”严森找了张椅子坐下,神情看起来很轻松。

“在哪里?说出个地址来,我亲自去接。”

“段逸轩,你可知道投鼠忌器?你当我是傻子,会告诉你?你回去吧,别让人看到了,告我个里通外敌,那样的话,我这个小家,是保不住了,但你那侄女儿,也会马上……”严森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现出一脸阴险的笑。段逸轩在他眼里,还太嫩。

段逸轩瞪着眼,被严森这实话,激的拿出枪指在严森的头上,手却有些哆嗦。

“妞儿如果有什么闪失,你可怎么跟你兄嫂交待呢?我严森以颈上人头担保,只要我严森活着一天,妞儿就会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一天。只要我死,妞儿也马上会死。所以你最后天天念经求佛的保佑我,千万别出事!哈哈哈……”严森猖狂的笑,让段逸轩收了枪,哥哥当年,用血肉给他辅就的一条生命之桥,如今,他怎能不顾哥哥那唯一的血脉。

“一会儿从后门,趁着人少的时候,偷偷的滚回去吧,别把我大好的仕途给耽搁了。”严森起身,看着段逸轩冷笑一声,走出自家大门,他还有事,今天,组织上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现在,是好人,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他一向喜欢做英雄。

云清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裳,流着眼泪,嘴里喊着:妈妈,妈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她在心里呼喊着妈妈。妈妈,你到底是怎么走的?你到底是怎么离开女儿的?妈妈,睡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人还是狼?睡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可是我一生的依靠?

红着眼睛,云清去了爸爸现在的家,一个小宿舍,只有爸爸一个人住。帮爸爸收拾了屋子,警卫员收拾的太马虎了。摸着爸爸的军装,云清流着泪。

爸爸回来了,云清如儿时一样,扑到爸爸怀里痛哭着。

“怎么了云清?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跟严森吵嘴了?他最近工作忙,身上的任务也重,难免火气大些,你让着点他,都是孩儿的妈了,可不能像小时那么任性了。”爸爸慈爱的手扶着她的头,抱着女儿,像着发妻。

“爸爸,我爱你,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云清记得,小的时候,经常偎在父母怀里,他们告诉她,他们爱她。她也会把她的爱,表达给他们。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岁月。可现在的一切,都让云清看不清了。

“云清,我跟你妈妈为你取名字的时候,曾取过很多名字,最后独选了这云清二字,你可知道为什么?”爸爸领着云清坐到办公桌前。把云清抱到桌子上。他老是喜欢把女儿当成当年的小女孩儿一样的宠爱。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太多给云清,所以,他在补偿。他会让云清的一生平平坦坦,不再有坎坷了。他会用自己的力量,做这辈子唯一的一件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党的事情,他会让云清的丈夫,云清一辈子的依靠,更加强大,可以更好的代自己保护着女儿。

“为什么?”云清看着爸爸,心里很踏实。

“云淡风清。我们希望你能一辈子云淡风清一样的平静生活。生在这乱世,平静是最可贵的。云清,严森,有很多缺点,但我相信,他会是你的好丈夫。”爸爸握着女儿的手,给女儿保证,给女儿力量。

当年,他得到了消息,说是一个敌方的将领被抓,但那人开口就说是自己是党内人员,并说发展他的人是他的岳父吕志齐。

吕志齐见到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果断与坚毅。见到他,直接起身敬了个军礼,并走上前去拥抱了他,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我是吕云清的丈夫。

于是,吕志齐认下了他。因为。吕云清,是他在这世界上,维一的亲人了。也是他与他妻子在这世界上,维一的纪念。

严森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这一点,被所有人大谈特谈。一个亲手弑父的人,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却成了一个因公忘私的典型英雄。为了国家,为革命,亲手正法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以挽救更多的百姓,更多的国家财产,多么伟大的英雄啊!!!

在英志齐的担保与严森自己表现上,严森果然是节节攀升。

“严森,知道我为什么会拿自己一生的清誉来赌吗?”

“岳父,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党员,更不是什么好儿子。但我可以发誓,我会是个好丈夫。我会一辈子让自己是个英雄,在任何时代,任何政权下,我都会是个英雄,我会让我的妻子云清过上最好的生活,给她最安定的生活。一辈子不离不弃,一辈子不做让她伤心的事。”

从那以后,严森得到了更多的机会,更受上面的重用了。

云清没有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告诉任何人,她宁愿相信爸爸的保证。为了爱,做一个瞎子又如何,做一个聋子又如何?

几天后,严森领回来一个女孩,一个瘦弱的女孩儿。

从今以后,家里有了两个小孩儿。大女儿是云清自己生的,小女儿是严森的战友的女儿。战友的女儿很可怜,被很多人卖来卖去,受尽了折磨,还好,严森找回了她,并从此以后,亲自养育着她。

云清知道这孩子是谁,所以,她对这孩子很好。因为,她知道,她的丈夫,欠了这孩子的。

——————————回忆往事,让那个战火锋烟的时代永远终结吧————————————————————————

祝九霄坐在那里,品着茶,观察着这里的一切。他与严森虽相隔的不远,却从来不曾再有往来,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曾经,严森遇到过他,两个人只是擦肩而过,再无言语。如今,他来了,他亲自找上门来了。只为帮他的孙子韩悠日。严森放不放莫黎,他不管。但是,安心,他必须放人。

严森接到了妻子的电话,拿着鱼杆哼着小调回来了,生活很惬意,他的生活,一向很惬意。

看到外面的车子,车上的牌子,他明白,有些人,找他讨债来了。

“好久不见啊。”严森挥退了所有人,自己走进厅堂。

祝九霄打量着严森,这男人,都变成老头了,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精干。

“本来应该永远不见的。”祝九霄放下茶具,打算直接跟严森要人,然后马上走人,他不喜欢严森,他见到严森就像一枪毙了严森,替小谷所仇。

“哦,我也这么认为,只是不知,祝先生大架光临,有何指教?”严森坐下,给云清一个眼神,让她回避。

云清点头,缓步出了房门,刚才,想起了太多往事,她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她想去父亲的墓碑前坐坐,跟他说说自己的心事。她想告诉父亲,她很快乐,很幸福。不管是不是真的快乐,是不是真的幸福,她必须告诉父亲,她快乐,她幸福。

严森手轻叩着桌面,心里在想,祝九霄此次前来,有何目的?讨命?这么久了,难道他还放不下?

“严森,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裘安心这女孩儿,你知不知道?”祝九霄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见严森,太多的过往种种,是他不想回忆的。

“知道,你外孙的女人。”严森也不打算跟祝九霄绕圈子。人家既然找上门来,就一定是有原因的,看来,不是为了讨债,而是为了帮孙子讨女人的了。

“知道就好,我今天来,要带走她。”

“那没办法了,她现在,不在国内啊,在国外。”严森不否认自己知道她们的踪影,但他也不想把人交出来。

“严森,把人给我,我马上走。人要是不放,你欠我的债,今天恐怕就得还了。”

“都一把老骨头了,喜欢,你就拿去吧。”严森笑着,一边饮茶,一边看着祝九霄。好像一对老友,谈笑而已。现在的他,岂是别人说动就能动得了的。这祝九霄也太不自量力了。都什么时代了,现在他的德高望重,是任何人都望尘莫及的。

祝九霄料也料到,他现在越来越油滑了,自己这点面子,哪能让他主动放人。

“你的命不值什么,一个没信没义的人命,我要它做什么。只是,有一个人开口向你讨要,你如果还算是个人,应该会答应吧。”

“哦?说来听听,让我看看,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人,能让我这老混蛋变成个有信有义的好人。”

“小谷的女儿——妞儿”

“她?祝兄,我不欠她什么?我欠她的,早还了。”

“哦!!!!还了?怎么还的?”祝九霄此时,一脸的坏笑,在他看来,严森最大的笑话,应该就是亲手导演的那出闹剧吧,还以为养在身边的养女就是妞儿,还想让自己的外孙娶了妞儿,是还债得心安?还是顾忌着什么?不得而知,但是,他外孙林若言的悲剧,确是他严森这辈子最大的笑话了。

“这你不用管,是我的家事。”严森此时很想下道逐客令,现在的祝九霄很讨厌,特别是那一脸的肥肉,笑起来,很让人心烦。

“这我怎么能不管?你欠债不还,还想赖帐?”

“妞儿这孩子,我一直养在身边,只是改了个名字,叫亚琳。我把她养大,让她受教育,这养恩,不知道足不足以还当年的债。”严森口气不点不好了,站起身来,双手背在后面,不想看祝九霄。

“不会吧?严兄!妞儿这孩子明明是我养大的。怎么可能叫亚琳?你不会……你不会以为,你当初抢的那孩子,是段逸风的女儿吧。哈哈哈哈哈,那可太可乐了,太可乐了。哈哈哈哈……”

祝九霄故意气着严森,笑的特别的大声。

严森转过身来,看着祝九霄。祝九霄比年轻的时候还要胖,还要壮,他不一定能打得过他,所以,严森告诉自己,再忍他一会,不揍他。他要是再气自己,就喊警卫过来,把他轰出去。

“来来来,别生气,给你看看我女儿的照片。”祝九霄从怀里拿出一个钱夹,打开,是他年轻时抱着十岁的妞儿照的,这张照片里的妞,剪了个短头发,看起来,跟段逸风最像。

严森走上前去,低头看,那照片里的女孩,跟当年的段逸风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严森,你当年抢去的,是段逸风家中妾室生的女儿,但那女孩儿的亲生父亲,是段逸风手下的一个警卫官。段逸风为了照顾他的遗孀,才让她进了段家的门。这事儿,段家人都知道,而当年那女人,为了报恩,所以偷换了孩子,所以,被你养在身边的,不是段逸风与小谷的女儿。他们临死前,把妞儿,交给了我。而韩悠日,正是妞儿的亲生儿子,也是段逸风唯一的后人。而如今,你手里又握着安心。这事,我不想声张,希望你能念在当年的旧事上,念在你欠了妞儿这么大的人情的面上,把安心送还,让我们都可以安度晚年吧。”祝九霄收起钱包,拍了拍严森的肩,以示安慰这个做茧自缚的可怜人。

严森站在那里,扶着桌角,盯着地面,久久不吭声。

“我,放人。”严森笑了,笑的很可悲。他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让自己的后人,娶了段逸风的后人,一来,可以跟现在权势正盛的段逸轩有个交待,也可以让林若言有一天借力上的更高。二来,他也可以放心的睡安稳觉。因为不用担心有任何人找他报当年的仇。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变成了闹剧。

他不但失去了可以威胁段逸轩的武器,现在,还反搭上了自己的外孙。林若言自事发以后,没来找过他。电话没有打过一通。基本选择无视他。在外面祖孙俩见面,林若言只是把头偏过去,一脸冷色,一脸疲倦的冷色。

一通电话。一个小时。两个女孩,站在了祝九霄面前。

莫黎低着头,她的心,只能用心力交瘁来形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会如此背叛林若言,让林若言成为世人眼中的笑料啊,结果,自己反成了最大的笑料。还险些害惨了妹妹,跟自己一起走一自己铺就的不归路。这世界太阴暗了,这世界,太脏了。

安心高昂着头,走到严森面前,轻脆的一响,让所有人愕然。然后,是祝九霄高亢的笑声。

“好丫头,下次那臭小子再欺负你,你就躲到我这来,我保证比这姓严的老小子要负责的多,不一定能送你走,但肯定让那小子跪在你面前,任你打。怎么样?”祝九霄一次摸了摸安心的头,这姑娘,够呛!

“好,一言为定!!你一会就让韩悠日跪在我面前好了!”安心看到祝九霄,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那个被她玩惨了的韩悠日了吧,而自己的屁股,也已做好了准备,被韩悠日狠打一顿,总好过,被这姓严的关押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密秘处死的好。

安心拉起莫黎的手,跟着祝九霄向外走去。

“莫黎留下。你带走安心就行了。”严森摸着脸,也笑了,挨了小辈的一巴掌,也算是报应了。不过,他欠的,他得还,他欠自己孙子的,也得还。

“少做梦了!”安心大声抗议,连饭都不让吃饱,这老头儿实在太坏。

“我欠若言的,我得还。你们的事,我以后不会再管,就这么走了,你不也是亏欠他吗?你不觉得,你欠他个交待吗?”严森对莫黎说着。莫黎被关起来的日子里,一直在默默的哭。那眼泪,应该是为林若言流的吧。

“是的,我欠他个交待。”莫黎放开了安心的手。该来的,还得来,该走的,也挡不住。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林若言,但是她知道,今以后,林若言恐怕也该断了对她的那个心了吧。

安心走了,坐着祝九霄的车,刚上车的时候,还掉了几滴眼泪,为了莫黎,并大声告诉莫黎,如果林若言欺负你,一定要来找她。虽然安心也不敢保证自己有什么好果子吃,祝九霄说会帮她,但十有八九在吹牛。韩悠日怕过谁?不过,她很快就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反倒一直吹问祝九霄,是怎么样从那严老头儿手里,要出自己和姐姐的,一脸崇拜相,小嘴甜甜的,搞得祝九霄觉得自己很英雄,做了件救国救民拯救众生的好事,安心让他有一种救世主的优越感。

莫黎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被关的这几天,她想了很多。自己太愚蠢了。所以,她留下了,她要见林若言一面,给他的交待,然后,一死了之。活着如笑话,为个么还要活?

严森坐在那里,看着莫黎。想着自己的一生。活着如笑话。亲手导演了自己的笔话,可他对自己说,一定能补救。他必须好好活着,把自己做错的事情,补救回来,起码,不能让自己外孙恨自己,他能,他一定能,他一向自视英雄,英雄,当然是无所不能的。

林若言接到了电话,外公亲自打开的,让他去接莫黎。林若言挂断了电话,坐在那里,没有动。莫黎,还是不要莫离了,还时真的离去吧。我,太累了。

莫黎等了三天三夜,没有人来接她。林若言没有出现。

严森陪了三天三夜,没有看到外孙的身影。林若言,他真的放弃了?他放弃的应该不单单是莫黎这个女人,不单单是一段爱情。也放弃了他的亲情。那么,他还有什么?

三天后,莫黎告辞,想要离开了,林若言已经宣告了他的决定,林若言已经宣告了她的自由。是的,从此以后,她自由了。严森看着莫黎,没有强留。莫黎一个人落寞的走出了严家。

严森打电话给林若言,却被他挂断,重打,关机……

很爱很爱你(大结局)

安心被带回了祝九霄的宅院,一路上说说笑笑,她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敢开开玩笑,拿人家开开心。可是,她心里,还是有怕的。她怕韩悠日。

祝九霄下了车,却发现,刚才还一脸谈笑风声的裘安心,早没了笑脸,赖在车里,不肯下车

“放心,有我在,他不敢难为你,不就是在机场放了他鸽子嘛,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祝九霄豪气冲云天的保证着。韩悠日能把安心怎么样?他很清楚,一个男人,能拿自己的下半身的下半辈子的幸福做赌注,可见这女人在他心中是何等地位的,所以,安心是绝不会有事的,顶多就是被韩悠日训上几句,打两下出出气。打两下嘛,又打不死人,所以,他老人家认为,安心太小题大做了。

安心看了看祝九霄,这老头儿比姓严的那老头也强不了多少。韩悠日见了自己,不一口吃掉才是怪事。

“我冷静一会儿,你先进去把他搞定吧,不是小事一桩嘛,你有本事让他跪在地上,用爬的爬过来迎接我,我就信。”安心只是想跟祝九霄抬抬杠,让他先去打个前锋,先让韩悠日消消火气,自己再出现,这样,也许会逃过一打吧。所以,把头缩进车子里,趴在车后座上,叹气。老天啊,给我一双翅膀吧,让我能飞在天上,让韩悠日看得到,打不到就好了。

“别做梦了,你先给我爬出来再说!”韩悠日站在外公后头,听着安心在车里大放着蕨词,很是气恼加好笑。能见到她,就很好笑。

安心刚刚趴下,被这一声暴喝,吓得混身起了鸡皮疙瘩。忙起身,回到,果然看到了他,那个念了好久的他。

“丹尼斯,我好想你啊。”安心从车里看着久未见面的韩悠日,紫色的休闲衬衫,映衬着韩悠日的肤色,是那么的俊朗。不过此时,她没时间欣赏男色,而是一脸委屈的哭出眼泪,伸出两只手,讨抱。

韩悠日笑了,笑的很甜,伸出手,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巴掌还是落在她的屁股上,不过很轻。

“臭丫头,以后要是再敢这么胡闹,看我怎么揍你!”一边骂着,一边笑着。抱着安心,向屋内走去。

祝九霄站在那里,把手抬起,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看得到啊。

“我透明的吗?他们当我是透明的吗?”对那两个人对他的置之不理,祝九霄很不满,他们好像都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吧。

安心的心里大呼着老天爷保佑,看来,韩悠日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韩悠日把安心带进房间,反锁上门,端详着她,失而复得啊,险些被林若言的外公给暗害掉啊,要是真的……韩悠日想到这里,一阵心慌,用手指头点了点安心的头,一脸嘲笑的训道:就你这智商,还想跑路?这次差点把命搭进去吧,以后给我老实点儿。

安心不满的揉着头,斜睨了一眼韩悠日,心里暗暗回敬道:就我这点儿智商,不一样把你放倒在英国了?切!

“怎么着,还不服?”韩悠日看安心那表情,就知道她的心里指不定想什么呢,反正,没有忏悔就对了。

“我被关了好久了,想洗个澡行不行啊?”安心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儿。

韩悠日咧嘴笑了,把鼻子凑了过去,挨着安心的身子闻了起来。

“嗯……,哪有味儿?我没闻到呢。”一边说,一边帮安心脱了衣衫,一边脱一边闻,安心连连后退,韩悠日像只猎狗一样跟进,直把安心逼到墙角床边,坐在床边靠着床,退无可退。

韩悠日的手也没闲着,已经快把安心褪了个精光了,看安心没地方可退了,只能乖乖坐在那里任他闻,任他亲了。

把□的安心抱起来,走进洗手间,打开淋浴,亲自帮她洗澡,每一寸肌肤也不想放过,他想了她好久了,从开始的恨的牙痒痒,到后来的想的心突突。

现在终于逮回来了,先解解自己的相思之苦最重要,至于惩罚嘛,当然,少不了她的。不过,韩悠日这次想换种方法了,以前,太不雅观了,那安心的哭嚎,也不怎么中听,听起来很是毛骨悚然,很是夸张。

他一脸邪邪的笑容,看得安心有点儿不知所措。有点儿后悔自己要洗澡的想法。

“害什么羞啊,哪儿我没见过啊?大方点儿。”韩悠日让安心坐在浴池里,帮她冲洗着身体的敏感地带,安心紧紧的夹着双腿,心里总是无法平静。这人,怎么这次变了性子,只字不提飞机上的事,也不见他有动手的倾向,色眯眯的,难道只是想吃点儿豆腐?太没劲了吧!

韩悠日放了池中的水,一手握起安心的两只脚踝,向上提前,另一只手,一巴掌打在安心的屁股上,然后在安心的敏感地带开始游移着。手指伸进温润的花心深处,柔滑液体粘满了他的手指。安心不安的踢蹬着双腿,试图挣脱他的双手,可身下的酥软,让她全身发软,忍不住挺直脊梁,嘴里也发出美妙的爱吟。

韩悠日听着这声音,又兴奋又自豪,知道安心不会再挣扎了,放开了困住她一双脚的手,用手去抚摸,按揉着安心的整个胸部,在上面轻轻画着圆,头也低了下去,时快时慢唇舌并用,变换花式,让安心嘴里叫的更欢了。

安心正享受着韩悠日的贴身伺候,那人却不知情调的停了下来,安心有点失望,以为他会有下一步的动作,那是安心盼了好久的,她有需要,这点,她从来不想隐瞒。

韩悠日站直身子。看着躺在浴池里的安心,正用一双哀怨的眼睛,嗔怪的看着他,知道,这丫头是被勾起了□了。

“乖乖让我把你洗干净,一会就给你。”韩悠日拿起花撒,冲着安心喷去,安心倒也配合,这回,他要洗哪,她都主动配合着,不再挣扎。

“分开腿。”韩悠日一手摁着安心的大腿里侧,一边用花散冲洗着安心的私密之处,用手轻轻挑逗两下,主人马上吟叫连连。

很听话的安心任韩悠日给自己当起了撮澡工,毫无避讳的让人家在自己身上吃尽了豆腐,安心的小腹之下,早就涨起了一浪又一浪的爱潮,任韩悠日把她抱回室内,还未来等他把自己擦干,安心的双腿就已大分把韩悠日夹在了自己的双腿中央,浪浪的轻声邀请:“丹尼斯,我好想你……”

韩悠日被这一声浪叫叫得身上顿时酥酥软软,一股热浪马上袭向小腹,跨下之物更是像听到什么招唤了一样立时精壮起来,微笑着看着安心,双手握着安心的双手,向上举去,整个身子压在安心身上,一腿支撑着自己的大部分重量,舌尖不安份的在安心身上游移着,吸吮着,牙齿磨着安心的嫩滑肌肤,趁她呻吟享受之时,毫不留情的啃咬着,安心惊呼,他又变得极其温柔,安心再次沉沦,他却又趁她不备狠咬一口,安心再发现,原来被他耍戏着呢,不依的撒娇,韩悠日只是笑,不理会她的娇求,把她翻传过来,整个背部瞬间暴露在他眼前,一边吻着,一边吮着,一边咬着,安心在痛与快乐之间不停的变换着,体会着,忍受着,享用着。韩悠日的手在安心的花心处不停的揉捏着,时快时慢,时重时轻,舌尖从她的背部一路舔咬着到她的臀部,双手分开安心的娇臀,两手用力揉压挤捏着,安心有早被缠得香汗淋漓,下面也是水润湿泽了。韩悠日的手指划过安心的臀峰,滑进安心的臀沟处,轻按菊花再往下移,触及到她的湿润。安心全身一颤,弓腰翘臀,并不停在摇摆着自己的屁股,在韩悠日眼前晃来晃去。

“求我,求我就给你。”韩悠日懒懒的声音响起,手指还逗留在安心的□,只等她很想,她想要。

“求你,要给快给,不给滚蛋,别戏弄我。”安心舔着舌头,回头看着韩悠日,眼光向下移,看着韩悠日裆部已有隆起,安心明白,那男人,也快挺不住了,还在那装,心里偷笑,对着韩悠日抛了个极媚的眼神,韩悠日哈哈大笑,不再忍耐,解下自己的束缚,直冲安心的花心深处,听着安心满中的一声呻吟声,韩悠日彻底释放着自己的力量,安心被他的力量撞得即快乐,又痛苦,嘴里时哭着求饶,时幸福的浪吟。

“还逃不逃了?”韩悠日加大自己的力量。

“啊……不了!”安心大声的回应着。

“以后听不听话。”韩悠日速度加快。

“听,听!”

“说你爱我!大点声!”韩悠日放慢了些动作,双手再次爱抚着安心,让她快乐到极至。

“我爱你,我爱你!!!”安心大声宣告。爱不爱,她清楚,但现在,她很快活。

韩悠日听了这话,更加兴奋,律动速度加快,力量加大,低吼声中,全部热情释放在安心的体内。趴在安心背后,轻轻在安心耳边耳语:裘安心,我爱你!

韩悠日明白自己的爱。他爱安心!很爱很爱。

裘安心不明白自己的爱。因为她的生命中,只有过韩悠日一个男人。所以,爱与不爱,都无从选择,所以,她只要快乐就好。所以,不快乐就跑。

韩悠日告诉自己,要试着改变一下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争取达到合谐共处。裘安心告诉自己,只要现在快乐就好,别的什么都不要去想,想的多了,反倒烦恼。

莫黎的平安电话,让安心真正的安了心。韩悠日对她越来越温柔了。而莫黎,也跟林若言和好如初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没有!因为,她没有任何要求。她没有什么伟大的人生目标,更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自我价值,她活着,只为开心,只为自在。韩悠日不再鸡婆了,她就很开心,韩悠日给了她些自由了,她就很自在。

英国,安心终于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英国公寓的大床上。如同梦一场,安心对此次的中国之旅,还算满意。中国——在她的记忆里,已多了很多美好。

韩悠日在改变自己,他不是一个暴君,他有足够的自控,可以控制自己的脾气。他很想跟安心好好的过日子,度过幸福的一辈子。

安心在佩服自己,她不是一个好女孩,她有着足够的厚脸皮。所以,她可以很轻易忘记以往的狠揍,所以她依然无行无素。

看着安心每天无所事事的游荡着,每天与一群以前的“烂”朋友嘻哈着。韩悠日决定,帮安心实现一下她的自我价值。这回,他不打她,不骂她,不罚她。而是把她放到自己身边,让她跟着自己学习一下,如何做一个稳重机智的办公室女郎,如何好好工作,做一个合格的韩太太。

于是,安心有了工作。她要做一些跟她同年纪女孩都会做的的事情。于是,每天花枝招展的她,成了韩悠日办公室内一抹最为抢眼的风景色。

可是,安心本就不是一个安份的女孩,可是,如果安心变乖了,那她就是莫黎了,而不是安心。这世上,有一个莫黎就有足够的泪水了,不需要再加一个莫黎,让世界变成水星了。

终于,在老实了不足一个月后,在拔打了无数次莫黎的电话都无法接通后,在给林若言打电话,得到了林若言一句:“我不知道”后。在央求韩悠日想回国找莫黎被拒绝后,气氛至极,又有了些头脑的裘安心再次犯了韩悠日的大忌,她跳槽了,她炒了韩悠日的鱿鱼。她换了一份万众瞩目,需要天天抛头露面的工作——模特儿。

以前,在艳照事件发生的那段日子,韩悠日曾经压下了很多媒体向她发来的邀请函,她无意中看到过,所以在网上连系了那家模特儿公司,并马上被录用。于是,她趁韩悠日还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的时候,自己偷在韩悠日办公室中,翻到了自己的护照,并顺手牵羊把韩悠日护照等一切可以证明他身份的证件全塞到自己的小包包里。又很不义气的在财务那里搞到一笔钱,然后趁韩悠日有个长会要开的时候,借口痛经肚子痛留在办公室中不去参加那讨厌的会议。

于是,会议结束后,等待韩悠日的,是安心的一封信:丹尼斯,我去找莫黎,我不能忍受没有她消息的每一天,所以,我必须回去,所以请不要怪我,找到了,我就回来,所以,你不需放下公事找事。吻!BYE!!!

韩悠日拿着这封信,除了苦笑,什么表情也没有。连骂两句,都觉得是浪费,他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可是,他最近在让自己麻木,在让自己转变,只顾着改变自己,却忘了改变安心了。

安心回到中国,没有先忙着找莫黎,而是先进了广告公司,签了一份让所有人都大跌眼境的合同。她只要出名,钱不钱的,无所谓。所以,她要求马上试镜,马上工作。

于是,很快,安心火了,大街小巷到处可以看到安心拿着一根雪糕,呲着白牙笑的开怀的广告照片。或者在洗发水广告上,看到安心一头黑色秀发在飘扬。被广告商包装得十分精美清纯的安心,让任何人都想不到,她居然是靠那种艳照,而进入广告商视线的。

安心看着自己的成果,她相信,自己在大家面前混个脸熟了,那么,很应该有莫黎的消息了吧。莫黎不管躲到哪里,都会有人认出,以为她是她!这样,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她了。而且,自己现在这种公众形像,韩悠日也应该不敢轻易把她捆回英国了吧。安心承认,工作了就是好,工作过的人,比较有头脑。她觉得她比以前聪明多了。于其四处躲藏,不如公开面对。

林若言那面,安心已经死心,林若言好像真的对莫黎没了感觉。安心明白,莫黎,一定很伤心,伤心的在某个角落舔着伤口。

韩悠日终于补齐了自己的证件,然后立刻飞回中国。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根安心做广告的雪糕。他在英国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消息,他很好奇,她能作到什么程度。可很明显,她作的力量,无穷大啊。

一辆精致的豪华跑车,停在广告公司的大楼前。午休时间,安心与几个模特手挽手的步出大楼,正商量着去哪家馆子搞定午餐,她虽然接了几个广告,但仍然只是个学员,因为先天条件好,加上她不要钱,只要出名的要求,所以,她比所有人,都多了很多机会。一边训练,一边出名。

车鸣声,让向个美女同时投向跑车,看着如此奢侈的跑车旁,站着一个摆着很酷POSS的帅哥,刁着烟,冲她们挥挥手,大家一拥而上,只除了一个裘安心,她站在原地,笑的很僵,靠!这也太快了吧!

韩悠日没理她,有美女投怀送抱,当然不会拒绝。跑车带着三位美女开走,只有安心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他在搞什么?不是抓她的吗?怎么好像抓错人了呢?

韩悠日的手机一直在响。陌生的号码,如此执着,还能有谁?他就是不接,裘安心,这次,可怪不得我了。

安心还是很快找到了他们。一家气氛很暧昧,很适合搞一夜情的酒吧。安心用酒瓶吓跑了那三位准模特,她们都明白,帅哥有很多,脸蛋如果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包间里,只有韩悠日与安心了。安心瞪着他,不说话。韩悠日看着安心,醉蒙蒙的喷着酒气,一把把她摁在包间的茶几上,剥了裤子,狠狠的进放了她,裘安心,你说我怎么罚你呢?

安心不求也不叫,任他发泄着。只是倔强的回头瞪着他……

韩悠日发泄完,不再理会安心,把自己收拾得如正人君子一般,走出包房。安心不顾身上衣冠如何不整,紧跟着。她怕这韩悠日会不会跟林若言犯一个毛病,玩腻了,然后一脚踹。

周围的口哨声,终于让韩悠日忍不住了,脱了自己的西装披在安心身上,搂着安心,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走出了酒吧,然后放开安心,自己上车。安心马上小跑着跟过去,自己开了车门,坐进去,车子马上起动,安心冷哼一声,不满的道:

“我只是要找莫黎!”

“我说过,会帮你找!”

“你只说不做!”

“所以,你就自己做了?”

“是!”

“我是不是最近太疼你,太宠你了。”

“不是!”

“你是不是太久没挨过打了?”

“不是!”

“马上道歉,然后发誓,这是最后一回不告而别,这也会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的纵容。”

“哼!”

“裘安心,一会我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哼!”

“哼!!”

“哼!哼!”

“幼稚!“

韩悠日发现,自己的脾气,还真的变得极有耐性了。怎么就跟她耍了这么久的嘴皮子。

回到家中,安心得到了一顿极其痛快的鞭打。很久没偿到他的皮带的味道,安心有点思念,但只是点到为止,她没想到,韩悠日这次,会发这么大的火,打得如此凄惨,皮带像长了眼睛一样,追着她打。

再次被喝令,屈辱的跪趴不许动弹,□的身体被声声皮带划落的风声吓得瑟嗦不止,分开的双腿暴露着自己的一切,快乐的时候,是离受的。而挨打的时候,却是如此耻辱。

“裘安心,我很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一度以为,我们能够和平共处,我也一度付于你绝对的信任。可很显然,你不需要它,你不需要我对你的信任与宽容。你更适合受到这种对待。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今晚保持这姿势不许动!”韩悠日扔了皮带,把安心一个人扔在这间睡房,他宁愿睡书房,睡客房,也要好好治治这裘安心。

第二天早上,韩悠日看到了倔着屁股趴在那里已睡去的安心,摇着头,微笑着,手指抚摸她的屁股,伤的很重。可见昨天自己下力有多大。安心被触碰到伤处,醒了。韩悠日收了手,收了笑。

“知道该怎么做了?”声音很冷,眼神更冷。

“啊?”安心刚刚睡醒,还没理清怎么回事,不过自己现在的姿势与疼痛让她马上回忆起昨晚的痛打。

“起来吧,我送你去公司,该怎么做,相信你自己能搞定。”说话间,扔了一张支票给安心。

安心直起身来,捡起地上的支票,歪着头,想着他老人家,这是意在何为呢?

不容她多想,韩家的佣人已经过来喊她出去吃早饭了。

饭桌上,与韩悠日的父母简单的打了声招呼,想坐下用餐,却发现,只能站着了,屁股好疼。

韩悠日冷笑,让佣人撤了她的椅子,并告知佣人,以后,裘小姐用餐,一个月内,只能站着。

安心不理他,这人,又犯老毛病了。

草草吃完早饭,安心趴在韩悠日的坐驾后座上,来到了公司,她很想请假,可是韩悠日不同意。她今天有通告,她真的很为难。

于是,模特安心,耍起了大牌。

于是,韩悠日坐在远处的沙发上,看着镜头前的安心,如何不安,如何挣扎,如何被她的经济人与老板训。于是,他看着安心,亲手结束了她那份万众瞩目的模特生涯。

安心告诉自己,别气馁,她还年轻,她的路还很长。

韩悠日告诉自己,别大意,他的女人,是条美女蛇,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反咬一口。他的任重而道远。

“还闹?”韩悠日一脸危险讯息警告着安心,不老实,还会揍!

“没有莫黎的消息,打死我,我也不跟你走!”安心觉得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把莫黎勾出来,自己反搭了前一阵子的轻松与自由。

韩悠日看着倔强的安心,再次抽出自己的皮带。安心很麻利的把自己脱光,并摆好了挨打的姿势,把已经又红又肿的屁股,摆在韩悠日眼前。以示自己的决心。

这决心,让韩悠日狠狠的拧了一下她的屁股,却收了皮带。沉默了一会。

“三天,三天我一定把莫黎给你找出来,只要她活着。但你也必须给我个承诺,你以后会怎么做?”

“只要莫黎过的好,我以后一定安安生生的留在英国,留在你身边,再不反抗,永不反悔!”

“一言为定。”

“一……遗言为定!”安心不敢保证自己说的话会不会算数,在她看来,只有遗言才可能永远不反悔,不改变!

韩悠日得到了安心的保证,把安心留在韩家,自己出去寻莫黎的下落了。莫黎的下落,他找了很久,可是,一直没找到。他只知道,上次,林若言是真的动了气,林若言,放弃了莫黎。

——————————莫黎,你在哪?————————————————————————————

林若言坐在办公室里,很热情的接待了韩悠日。

韩悠日看着林若言,这男人一脸容光焕发的样子,哪有一点失恋的感觉,看来,是真的忘了过去了?

“我来的目的,是受了安心的威胁,她联系不上莫黎了。不知,你有没有莫黎的消息?”

“莫黎?莫黎是谁?我早忘了。是朋友,就别再我面前提她。”林若言脸色变了,不耐烦的看着韩悠日。

“多大的事啊,你至于这么大的气性嘛?她可不比安心,她没那么皮实!你不怕她一个人在外有个么不妥?被人欺负了或者有什么闪失,你悔不悔啊?她这次做的是有点过,你弄回来教训教训不就行了,何苦自己在这生着闷气,让她一个人飘在外面。”韩悠日好心的充当着和事佬。莫黎稳定了,安心的心,才能消停啊。

“别说了,她的事,我不再过问,生死由命了。”林若言看了看表,更加不耐烦了。

“那你知道她在哪吗?你不管,我管。”韩悠日也看了一下表,到午饭时间了,他就是不走,看林若言怎么走,怎么吃饭!

“我说过,她的事,我不再管,你管不管,是你的事,别来烦我。”林若言一边说,一边起身,披上外衣,把办公室留给韩悠日。

韩悠日坐在沙发上,搞不明白了,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吗?林若言这反应有点过了吧。

自讨个没趣,他起身走人,林若言这没消息,那就撒人翻一翻,就不信翻不出个莫黎来。

一人发了根雪糕,韩悠日省了印刷费,告诉大家,按雪糕上那个傻女人的照片找就行了。

找了两天,音信全无。

看来,自己要食言了,看来,这莫黎,是真的不见了。

韩悠日撒下大把的人手后,来到林若言的公司,他有必要再跟林若言谈一谈。

“林兄,明天,我就走了,安心愿不愿意,我也得把她绑走,但莫黎,我撒开了人手,没有一点消息。怎么着也是你养大的女人,你就不急?”

“是朋友,以后别提她!”

“你这样,我宁愿没你这种朋友,薄情寡义。跟个女人,你计较什么!没完没了的,哪有你这样的!”

林若言不再说话,韩悠日也觉着没趣。冷哼一声,离开林若言的办公室。回头看一眼,心里正烦,怎么跟安心交待?怎么才能让那丫头真的安了心呢?

林若言坐在办公室里,眼神透着悲哀。是啊,他很悲哀。

接到了外公的电话,让他去接莫黎,他很激动,很激动,一直以来,他不找,不问,就是因为,怕惹恼了外公,那老头,暗中杀了莫黎,绝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可如今,外公放了莫黎,并让他亲自去接。他不明白,这又是在演那一出?

他没有去,他坐在办公室里,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想着与莫黎的种种。

莫黎,我累了。我伤害过你,是因为爱你。可我无法原谅你这次的叛逃,也是因为爱你。

然后,他得到了消息,莫黎自己从严家大门走出来了。然后莫黎坐上火车了。然后莫黎到了某一个地方了,然后……每天都有莫黎的消息。他期待着,又很厌烦。

莫黎还是他的妻,他还是有妇之夫。所以,家人劝他去接回莫黎,他不要。他告诉所有人,不许再提莫黎。

可他也从没想过离婚。更没想去找别的女人,他只是恨,只是恨,如同当年莫黎恨他一样。他只是恨。解释不了的恨。想她,却也恨她。

一天,他忽然发现,很久没有莫黎的消息了。很久没人跟他报告莫黎消息了。他想开口问,又不好意思开口,想想,算了,如果,她也想忘了他,那么,他就也忘了她吧。就当两个人之间一场孽缘,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一枪。如今,两清,如今,两清。

他开着车,来到被他烧毁的海别豪宅旧址,这里还是废墟一片,很多人向他开口,想买下这块地皮,盖一座漂亮的房子送给爱人。他摇头不卖,这里,永远不卖。

他开着车,来到当初送给莫黎的那个别墅,也是莫黎最喜欢的别墅,依然是废墟一块,却在这里,意外的看到了一束鲜花。他知道,莫黎来过,一定是莫黎来过。只有她,会永远凭吊这里。也终于明白,当初自己的一句戏言,把这里送给了唐灵絮,对莫黎是何等的伤害。

上了车,离开这里,发动了车子,车子起动的瞬间,车灯照出一个人影,在漆黑的夜里,在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纤弱的人影。林若言停了车子,下车走向角落,走向人影。看到了低着头,哭个不休的莫黎。

没有说话,两人见面,居然没有语言。

林若言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莫黎跟了两步,想喊,却终究没喊。

林若言再次发动车子,绝尘而去。莫黎跪倒在地,匍匐着哭得伤透心扉。

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会这样?

林若言终究还是反回了。可看到的,却是昏死过去的莫黎。抱起莫黎。林若言发现,自己还是很心疼。

莫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个洗手间,什么都没有。紧锁的房门,紧锁的窗。可以在窗口看到蓝蓝的天,和灰灰的墙,其这的什么也看不到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哪里?

每天,有人送饭给她,每天,有人送水给她,可就是没人理她,没人陪她。

莫黎哭了,莫黎很惨很惨的哭了。报应啊,到底是遭报应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到底做对过什么?报应啊,为什以不让她去死?

林若言来了,看着莫黎红肿的眼,冷冷的问她:要不要离开?

“要!”

“那就永远离开,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林若言闪身让出一条道。那里,通往自由。

莫黎走了,可没走几步,又回来了。永远不见?太痛苦了,一想起来,就心肺俱裂。

“还走吗?”

“不!”

“那就留下,老老实实的关在这里一辈子,别指望我会来看你,别指望我还会爱你。别指望我的怜悯,别报任何指望的过你的下半辈子”林若言扔下这冷冷的一串话,摔了房门,走了。

莫黎哭倒在门旁,她听到林若言在对人交待着一句话:锁口堵死,永远封门。

不知关了多久,每天,在门的下面,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洞,那里,会给莫黎送来吃食。莫黎吃着,麻木的吃着。给喝的,就麻木的喝着。

安心,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代姐姐好好活着。她相信,安心现在应该会幸福吧。前一阵子,有打过电话给安心,她告诉安心,她很幸福。安心也告诉她,安心也很幸福。韩悠日不再打她了,韩悠日正在板着自己的脾气了。这些,她都替妹妹高兴。可是她呢,她知道,她上辈子一定没做好事,这辈子一定受诅咒,所以,注定不幸福,注定没有快乐。

————————————君心何时归?——————————————————————

韩悠日的话,让林若言悲哀,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他为什么要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伤害着自己,伤害着她。

因为爱。是的,因为爱。他太爱太爱了,他付出的爱,比任何人都要多,虽然很强烈,压的莫黎喘上气,但那却是他全部的爱。可莫黎一次次的背叛,一次次的远离,让他很是心伤。而这次,莫黎居然联系了外公,来如此羞辱他,来如此侮辱他们的爱。所以,爱变成了恨。

他恨莫黎。因为,他的爱,比任何人都要真,都要纯粹。

每天早上,每天中午,每天下午,他都会亲自送饭给莫黎。但他不想见她,他怕见了她,就没有恨了。没有恨,就只能爱。他爱不起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爱她,她才会不逃。

晚上,他睡在办公室里,而楼上,就是他的莫黎。谁也不知道,莫黎被他安排在自己办公室上面的阁楼里。那是公司的顶层,顶层唯一的阁楼。通往阁楼的钥匙他一个人握着。知道这事的老看更工人,已被他放了大假提前退休了。

他不想让任何人打扰莫黎,他不想任何人,打扰他这难得的平静。

韩悠日走后,他除了叹息,还在送每顿饭时候,给莫黎送了几本能打发时间的书刊。一个人寂寞吧。一个人,难熬吧。莫黎,等我学会怎么爱你的时候,你会不会连我长什么样子都忘了。莫黎,等我学会怎么待你的时候,你会不会看到我,就想杀了我?

一间阁楼,关着一个哀怨的女人。没有时间,没有头续,只有眼泪和一个越来越大的肚子。

“有人吗?”莫黎麻木的问着,这里,从来没有人声,这里,很安静。这里,让莫黎觉得是天堂,又是地狱。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让莫黎混身一震,躲到了角落里,又迅速爬回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这么晚上,怎么会有人,这么晚了,会不会有鬼。若言,我怕。若言,我怕!若言哥,原谅我。若言哥,放了我。若言哥,别恨我了,带我走吧。什么时候,才是头?什么时候,才肯原谅?真的要锁我一辈子吗?真的要我老死在这里吗?

“有事吗?”男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是谁?”

“林若言……让我守在这里,看着你。”

“哦……你是人?不是鬼?”

“呵~哪来的鬼啊。”

“我的门口,天天都有人守着吗?”

“是的,天天有人,有的时候,看守的人会偷懒,但你也逃不了。”

“我没想逃。”

“没想逃?那你男人,为什么天天让人看着你?”

“他小心眼儿,他误会我了。”

“哦,那你恨他吗?”

“……”

“要不要我帮你带个口信,求他放你出来。”

“……不。”

“里面舒服吗?”

“很冷,冷的想自杀。”

“……”

“你还在吗?”

外面传来男人的鼾声。莫黎静静的躺下了,原来,有人在外面守着。那么,她不是一个人了。那么,有的时候,有人可以陪她聊聊天了。

第二天,早饭时间,莫黎多了一盆盆栽。她白天也会跟人讲话,可是没人理她。到了晚上,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她才可以相信,原来,昨天,确实有人跟她说话,不是做梦,也不是鬼。

“白班的看守,是个哑巴。”男人的解释,让莫黎觉的好好笑,小声的笑着。

“笑什么?都阶下囚了,还笑得出来?”

“我白天还跟他一直讲一直讲。没人理我,还以为昨天做了一场梦,或你真是个鬼呢。”

“没有鬼,这世上没有鬼,如果真有鬼,也只是存在人的心里罢了。”

莫黎沉默了。她的心里,确实有鬼,有个魔鬼老是缠着她。有人身影,老是缠着她。

小狗的叫声,让莫黎来了兴致。

“我听到的,是小狗的声音吗?”

“是。我朋友的,他老婆不让他养,所以送给我了我。你喜欢不喜欢,是吉娃娃,听人说,女孩子都比较喜欢这种小型狗。很温顺,很老实。”

“它能从那个洞里进来吗?我想看看它。我好久没见过小狗了。”莫黎这么说着,声音很甜美,眼泪却掉了下来,她何只是很久没看过小狗了,她也好久没看过人了。

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后,一个小不点,进入了莫黎的视线。

“好可爱!它好可爱!”

“已经打过预防针了。身体健康的很。还会表演呢。”林若言粗着嗓子坐在外面,听着莫黎在里面兴奋的声音。这种平静的交流,两人以后,好像很少有过。真是一种悲哀。

“你有地方养它吗?”莫黎在里面问,她不想还了。她想留下这小狗陪自己。

“哦,我女儿,很喜欢小狗,明天一早,我带回去送给她。她一定跟你笔的一样甜。”

“你女儿?多大了?可爱吗?”

“十二岁,很可爱。很懂事,很听话。从来不惹我生气。”林若言回忆着当初的小莫黎。

“她上学了吧,有很多同学朋友吧。小孩子养狗不好的,会耽搁学习的。”

“哦!”

“不如放在我这里养吧,我这有地方。不会嫌弃一只小狗。”莫黎抱着小狗不想分开,这是这间房里除她以外的第二个生物了。

“哦,我考虑一下。我这小狗这么可爱,给了你,我有点舍不得。”

“那我们交换吧。”

“换,你拿什么跟我换?”

“我……我什么也没有。”

“这样,我每天晚上上班实在辛苦,以后,你每天都陪我聊天吧,每天给我唱两只歌就行了。”

“好!”

“唱吧。我听着呢,最好,能给我唱睡着了。年纪大了,失眠。”

“好!”

莫黎想着自己会唱的歌,好像没几首,但为了小狗,她决定,不管能不能记住歌词,她都要唱。

想为你做件事,

让你更快乐的事。

好在你的心中,

埋下我的名字。

求时间趁著你,

不注意的时候,

悄悄地把这种子,

酿成果实。

我想她的确是,

更适合你的女子。

我太不够温柔优雅成熟懂事。

如果我退回到,

好朋友的位置。

你也就不再需要,

为难成这样子。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

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

我才安心。

看著她走向你那幅画面多美丽,

如果我会哭泣也是因为欢喜。

地球上两个人,

能相遇不容易。

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

不牵绊你飞向幸福的地方去。

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

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

不牵绊你飞向幸福的地方去。

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

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

不牵绊你飞向幸福的地方去。

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

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歌曲引自:刘若英——很爱很爱你)

林若言哭了,捂着自己的嘴,咬着自己的牙,哭的无声无息,却是肝肠寸断。眼泪,一辈子的眼泪,林若言相信,这次应该流尽了吧。

“我唱完了,小狗送给我吗?”莫黎唱完了,眼泪也糊满了脸。这首歌,她很早以前就学会了,她一直想唱给林若言听,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后来,也不想唱了。现在,更是没机会唱了。如今,为了讨要一只小狗,这只歌,总算派上了用场。

“好。”林若言简单的答了一个字,不敢再出声。还是哭,还是哭,莫黎这首歌,应该是唱给自己的吧,可是为什么,这首歌要在这个时候唱呢。

莫黎很开心,不管怎么说,以后,这个房间,不会只有她一个人了。

林若言走了,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不然,他会疯狂的砸开门,放出莫黎,紧紧抱着,再不想放开。

回到办公室,疯狂的砸烂了办公室里的一切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莫黎!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能安心的留在我身边?为什么要该死的逃离,为什么要该死的背叛?!”

累倒了的林若言沉沉睡去。

高兴坏了的莫黎,搂着小狗沉沉的睡去。

怀孕是不能养狗的,这点莫黎清楚。可是现在,如果没有这只小狗陪她,她怕自己会疯掉。

她把小狗洗的很干净,很干净。

小狗真的很乖,趴在她的身边,任她搂,任她抱,任她抱着它哭。

第二天,莫黎的早餐比以前多了一些。莫黎很开心,她有东西,喂她的狗了。

午餐也一样多了很多,晚餐也一样多了很多。

“你来了吗?”莫黎觉得四周很安静,难道,夜班的那个人,还没有上班?

“来了。”

“怎么不理我?我还以为你没上班呢。”

“听你跟小狗在一起玩的开心,就没吱声。”

“是啊,谢谢你。”

“不谢,今天,唱什么歌给我听?”

莫黎在里面吐了吐舌头,她不会唱歌,就会那一首,是专为林若言学的。

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

莫黎唱完了,不敢说话,是的,她只能重复唱这一首歌,总比唱些儿歌给他听,或者唱些只能记住一两句歌词给他的歌强一些吧。

林若言又哭了。听一回,哭一回。

“在吗?”莫黎不安的问。

过了很久,没人理她。

“生我气了?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我只会这一首歌,别的歌,我不会。”莫黎小声的解释着。

“没生气,只是觉得你唱的很好听。”

“谢谢。”

“为什么就会这一首。”

“我学的,特别学的。可是,一直没机会唱给那个人听。”

“那个人是谁?”

“……关我的那个人。”

“……恨他吗?”

“不。”

“想出去吗?我可以帮你。”

“……不!”

“被关着,不会恨?”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林若言坐在外面摇了摇头,还真是个傻丫头。

“你生气了?”莫黎轻问,这看守,是她现在唯一的朋友,她不想失去他。

“嗯,你这人,太不识好歹了,我好心帮你,你还闲我多事。”

“我不是闲你多事,我是没法再跑了。我跑了很多次,很多次。他每次都很生气,很着急。每次都会把我打个半死。可这次,他没找我,他不要我了。我才发现,我有多么怕离开他,怕失去他。我不能走了。我知道,他很难过,他很伤心。我知道,他曾经很爱我,很疼我,而现在,他恨我。我想让他不再恨,我想让能淡忘了我。我老老实实的被关在这里,他才不会惦着我,他才不会担心我这么笨,会不会在外受期负。时间久了,久到他忘了这里被他关着这一个逃妻,一个让他蒙羞的女人,那个时候,我会离开,永远的离开。也算是报答了他的养育之恩,报答了他曾经的爱宠之情。”莫黎抱着小狗,哽咽的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林若言的心,再次被捅,再次被刺,再次疼的他只能弓着身子,直不起腰来。

莫黎自揭了伤疤,也很痛,抱着小狗,倦缩在床上。

“你,还爱他吗?”许久,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应该是爱吧,不然,怎么会疼。”

“疼?哪里?”

“心!一直疼。睡着了,都疼。很疼。”

“如果,他放你出来,你会原谅他吗?”

“……我不会出去。因为,没脸见他。”

“你不会抱着一辈子真的老死在这里的想法吧?”林若言又笑了,被莫黎逗笑了,流着眼泪,轻笑着。

“不会,等我生下孩子,交给他,我这一辈子,就算结束了……这是秘密,你要帮我保密。”

“孩子?”林若言心提了起来。

“是的,我要让这个孩子,替我证明,我来过,我错过,可我也真的真的爱过!”莫黎摸着肚子,声音再次哽咽。

“那你还养狗?把那小东西给我扔出来!!”林若言想着莫黎养了两天狗,应该不会影响到孩子吧。

“你……你是谁?”

林若言不再说话,下楼去取工具了。

莫黎坐在床上,搂着小狗,刚才那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林若言。是他吗?是他吗?

门被狠砸着,林若言气愤下,已经把锁眼铸死了。空旷的天空下,宁静的大半夜,林氏集团的顶层,半夜鬼斧神工的在凿着门。

最后,林若言放弃了凿门,他把窗子上的铁栏凿弯了,打碎了玻璃,跳了进去。

莫黎流着眼泪,抱着小狗,持着累得满头大汗的林若言,想扑到他怀里,又怯怯的不敢向前。

“把它放下。”林若言看到莫黎本是激动的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可看她紧紧抱着小狗,不主动与自己亲近的样子,心里又气的慌。

莫黎后退,摇头。不知为什么要摇头,所以,马上又点头。放下小狗。

林若言走上前去,莫黎的嘴瘪了一下,眼泪汹涌。

林若言上前把她搂到怀里,却不敢紧搂,因为,她的肚子,已经微隆。

“以后听话吗?”

“嗯。”

“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连饭都不给你送!”林若言抱起莫黎,看着门,想着怎样才能把她弄出去。窗口太小了,怕刮着她。

“别,我听话,我一辈子都听你一个人的话。”

“这才乖。”林若言放弃了寻找出路,抱着莫黎,躺在床上。把被子掖了掖,搂着莫黎,诉说着自己的相思。

“莫黎,我不恨你,不恨你了。我知道该怎么去爱你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太不听话,太不懂事。其实,只要我乖了,你会比我更乖。对不对?”

“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烦心了。我会一直听你的话。”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伤心了,我会一直像这几天一样,跟你平静的,平等的聊天,过日子。”

“若言,哥~~对不起!”

“莫黎,对不起。我爱你。”

“我也爱你,永远。”

“别煽情了,爱这东西,不用说,只要做。做这种事情,交给我。你就负责唱吧。你唱的挺好,再唱一遍给我听。”

莫黎红了脸,偎在爱人的怀里,轻轻唱着: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很爱很爱你——————————————————————

安心,坐在韩悠的车里,闹腾个不休。现在的她,是老大。谁也不敢惹她,包括韩悠日。

“韩悠日,我警告你,要是耽搁了我的派队,我就不吃饭了!”

韩悠日自己开着车,因为怕丢人,所以,放了司机的假。斜看了一眼裘安心,不说话,不说话,是因为,现在说不过她。

“喂!怎么还没到?”

“着什么急,我这不太久没开车了,所以迷路了嘛。”韩悠日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安心要参加的派队,个个都很疯狂,她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

可训也训了,骂也骂了,都没有用。他抽出皮带吓她,她不怕。他拿出藤条,抽在桌子上啪啪做响,她马上脱光了衣服,倔起屁股给他打。他哪里打得下去,她肚子微隆,这是她现在法宝。

“你还真废物啊!!韩悠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如此笨!!!”安心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真后悔让他送!本想在朋友面前显示一下她老公有多帅,有多体贴,有多支持她出来玩乐,比海伦的老公,和安妮的老公都大方。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他们连地方,都无法准时到达。今晚搞不好,还得露宿街头。

“我这是类怀孕反应。你变笨了,所以,我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了。”韩悠日不着急,开了车门,靠着车子,点燃一根烟,慢慢吸了起来。等过一会,派队的时间一过,他会马上恢复记忆,带安心找到出路,然后疯赶向会场,然后,跟大家说声BYE——BYE,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韩悠日!你好讨厌!”

“裘安心,你不可能一辈子怀孕吧?你早晚得把你肚子里那块肉给我生出来吧?你想好,生完孩子后的后果!别太得寸进尺了!”

“你欺负我!我不吃饭了!”

韩悠日再次选择沉默,摸着头,叹气。她就会拿不吃饭来威胁人。没见她哪顿少吃了。哪顿没有肉,没有她喜欢吃的东西,都会摔桌子摔碗的给人脸色看。就这样,还老拿绝食威胁人。他现在正在板自己的脾气,所以,不想给她一般见识了。

安心看他不说话,坐在车里,嘟嚷着,很不满意。

韩悠日望着月色。所有孕妇都像她这样吗?这辈子,就生一个孩子就够了。不然,这月子,他伺候不起。人家坐月子是产后坐。她坐月子,是从怀孕那天起就开始坐。

在韩悠日的抱怨声与不时发出的忍无可忍的训斥声中,安心的儿子呱呱落地了。

“叫韩流吧!”

“闭嘴!”

“我是产妇!

“是的,所以,我再忍你一个月,裘安心,你看一个月后,我怎么揍你!”

“你威胁我,我会没有奶水喂宝宝的!”

“没有你,还有牛!我在农场里,已选好了三头奶牛!”韩悠日看着她,知道她会有此威胁,所以,早做了准备。

“妈,他欺负我!”安心没辙了,只好像忙碌的婆婆的求救。

韩悠日的妈妈看着她,抱着孙子,哪有心思管他们的闲事。

“我怕你们了,今天打了,喊我做主。明天好了,你们俩又腻在一起编排我。我帮你带孩子,给你炖补品。你好好养身子,养好了,再跟他干!”韩妈妈早习惯了这个儿媳妇,天天喊着有人欺负她,依她看来,谁敢欺负她?

韩悠日靠在一边,嘲笑着她。看吧,谁都知道你什么德行了吧。

“丹尼斯,就叫韩流吧!”

“不想坐月子了是吧?还是想在月子期,加一样补品,皮带炖小母猪后丘。”韩悠日坐过来,一手探进安心的被子里,照着她胖胖的圆圆的小屁股,使劲捏了捏。

安心夸张的大叫着。

佣人领着林若言与莫黎进来了。

“怎么了?谁又招你了?”莫黎坐在安心的床边,看着安心夸张的表情,在外面,就听到她在嚎。

“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顺便,补个蜜月。”莫黎一脸幸福。

安心向林若言望去,这男人还是老样子,冷冷的一张脸,不太爱言语,怀里抱着一个胖宝宝,是她的小外甥女吧。

“姐夫,快抱过来我看看!”安心坐直了身子,丝毫没有产妇的笨拙。

林若言抱着女儿,看着安心,又看了看莫黎,用眼神探寻莫黎的意见。给不给安心抱?她那么毛草,会不会把我闺女摔着了?

莫黎走向韩夫人,从韩夫人手里接过妹妹的儿子,不理会妹妹。林若言抱着女儿,跟了过来。安心一个人晾在那里。

林爱黎的小胖手指着妈妈怀里的小弟弟,在爸爸怀里笑得很开心。

“这是弟弟,小弟弟!”莫黎抱着妹妹的儿子,逗着自己的女儿。

韩悠日坐到安心的床上,搂着安心,在她耳边呢喃:看,都不理你,关键时候,还是你老公我对你好吧。

安心“切”了一声,从床上站起来,小跑着过去,从姐姐怀里抢过儿子。

“你不借我抱,我也不借你抱!”头偏向一侧,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逗得众人指着她一阵嘲笑。

“安心,你不坐月子了?你不是说你月子里身子虚嘛?”韩悠日靠在床上,嘲笑着她。累了他和他妈妈近半个月了。非吵着自己身子虚,又讲月子里应该如何如何注意。韩悠日只是不想跟她计较,看她一天天装得虚虚弱弱的也挺好玩。医生都说她体质好,啥事没有了,她自己还非要装,韩悠日也乐得,陪她装。人一辈子,一共才能做几个月子,所以,什么事都由着她。谁让他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这一个孩子就够了呢。

莫黎从丈夫怀里接过女儿,紧紧搂着,亲着,才不稀罕抱别人的宝宝呢,她自己有一个多可爱的女儿啊,林若言看着母女俩亲亲蜜蜜的样子,心足矣。

韩悠日看着安心抱着儿子,紧紧接着,对别人示威着,淘气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替儿子担心。有这样的妈,儿子,是福还是祸啊?

莫黎偎着老公,抱着女儿,她已找到爱,找到了爱的感觉。原来,幸福这东西,她可以得到。原来,幸福这东西,一直在她身边。幸福,疼爱她的丈夫,可爱的女儿,和一颗包容的心。

安心靠着丈夫,看着被丈夫抱在怀里的儿子,真好!小东西,你快点长大!我带着你玩,带着你疯。带着你好好享受,这多彩多姿的世界。她还不清楚,爱,到底是什么?她还在为快乐而活。这没有什么不好,因为,她会永远向着快乐前进,为了快乐而活。

韩悠日望着林若言,两人相视一笑。幸福是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

终于终于弄完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贴后面都加有广告呢?有没有人帮忙解释一下?

原文是有点长,只是如果我只转其中一小部分时,肯定会有很多看贴的亲想知道前因后果,然后去网上辛苦的搜全文去。我了解那种感觉,也讨厌那种感觉,所以索性把文全转了,方便大家看。

又想重新看本文了,先来自己做个记号。

云山深处作者:千尘爱

不是很多的sp情节,但是人物比较丰满,情节比较丰富,值得一看

开头有些无聊,不过一定要坚持啊

对了,结局有一点点点点的遗憾

开始啦.....

云山深处

作者:千尘爱

电话

12月底的纽约,晚上7点,天已经几乎全黑了,室外冷的吓人,雪花满天飞舞,密密的砸在车窗的前档玻璃上,被雨刮器一下一下的推到旁边,下一秒钟,又有新的雪花飘来,前赴后继。

沈婉漪开着车,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好像是面前的汽车挡风玻璃,被雪花砸的透不过气,肺部的空气似乎怎么也不够用,人只是在机械的操作着油门、刹车、方向盘。对面开过来一辆车,大光灯很刺眼,沈婉漪恍恍惚惚中方向盘微微向左一偏,直直的对着光冲过去,好像潜意识里在寻找光亮。

对面的汽车喇叭狂叫,沈婉漪却什么也听不见,对方见势不妙,急忙猛打方向盘,一个急转紧接着急停,避开了沈婉漪。千钧一发之际,沈婉漪仿佛听见女儿云熙欢快的叫声“妈咪!”。看着对面的汽车,她立即猛踩刹车,到底是性能良好的BMWX5,汽车在湿滑的雪地里溅起了点点泥浆,一段刹车印后面,汽车缓缓停下。对方的的驾驶人是一个年轻的白人青年,他怒气冲冲的打开车门,对着沈婉漪大声呵斥:“你不想活啦?找死啊?”惊出一身冷汗的沈婉漪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才从医院出来,有点头晕,真的很抱歉。”那人看看沈婉漪一个纤弱的东方女子,态度又很好,骂了一句“SHIT!”,上车走了。

沈婉漪把车靠路边停下,平复着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她从副驾驶的皮包里拿出电话,看着屏幕上自己和女儿云熙的照片,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上面。“云熙,我的宝贝!”电话好像听见她的呼唤,突然云熙的照片跳了出来,电话铃声是云熙欢快的声音“妈咪,接电话,妈咪接电话,快点快点接电话!”沈婉漪擦擦眼泪,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按下了接通键。

“哈喽,宝贝!”

“妈咪!你在哪里啊?我打电话到家里,没有人接,你到机场了吗?”

“还没,妈咪刚刚出门,在去机场的路上。”

“妈咪,我马上就要起飞啦,你要是先到的话,等等我哦!”

“知道了,妈咪等你。”

“拜拜。”

“拜拜,宝贝。”

今天女儿金云熙从加拿大飞回纽约,她正好昨天在纽约的演出结束,约好今天在纽约机场碰头,两人一起回南加州的别墅过圣诞节。

沈婉漪42岁,美籍华裔,钢琴家,世界著名的茱莉亚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女儿金云熙,15岁,是个智商200的天才少女,在纽约一所私立中学已经跳级读到高中12年级,明年秋天准备上大学。这次圣诞节前到加拿大是参加一个北美高中生的数学竞赛,前天比赛结束,云熙拿到了第2名,估计明年申请哈佛、耶鲁应该都没有问题。

挂断电话,沈婉漪看看时间,还早,云熙的飞机估计要2个小时后才能降落,她要好好调整一下思路,她的时间也许已经不多了。“晚期淋巴癌,已经扩散,建议采取保守治疗,估计还有3个月的生存期。”病例上的结论像钉子一样钉在沈婉漪的心上,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被钉穿了,耳边回想起女儿天籁般的声音,心如刀绞。

沈婉漪紧紧的捏着电话,忍着眼泪,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为了云熙,要坚强。”缓缓打开电话,找到了那个名字,按下了拨通键。电话那边一长一短的嘟嘟声提示着沈婉漪,电话通了,等待接听,但是她总觉得好像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世纪,她仿佛已经石化了,这个号码,她知道他一直没有变。

现在汉城时间是早上6点多,他应该刚刚起床吧,这么多年,他的生活习惯还是始终如一吧?不像她,天生是个艺术家,随性而散漫。

“喂?”沉稳清冷的男声在沈婉漪的耳边响起。是他!15年了,她没想到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强忍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喂?请问哪位?”沈婉漪擦擦眼睛“载淳哥,是我。”

机场

“杰弗瑞,帮我叫点饮料,谢谢!”

“OK,想喝什么?”

“喝了以后能变聪明。”

“希茜,你是诚心气我吧,你已经够聪明了,还要更聪明??”

“嘻嘻,开玩笑的啦,逗你开心。”

云熙此刻正坐在机舱里和一边和杰弗瑞说话,一边看着摄像机里的VCR。杰弗瑞帮云熙叫了果汁,也凑过去看看。“希茜,你穿旗袍真的很好看,颁奖晚会上真是惊艳啊。”“是吗?我妈咪穿那个才漂亮呢,我没有那个味道,不过我正在努力哦!”云熙作出一个胜利的V字。

“妈咪就在机场等我哦,等下我们一起去圣地亚哥过圣诞节。”杰弗瑞是云熙的同学,父亲是有名的律师,家境殷实,品学兼优,这次一起来参加比赛,也得了奖。

“那新年晚会你还回来吗?”“当然,我们就去享受一下加州的阳光,纽约冬天太冷了。”

杰弗瑞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轻轻的对专心看VCR的云熙说:“那个,希茜,新年晚会上做我的舞伴好吗?”“嗯?什么?”云熙正在研究自己穿旗袍应该如何走路才最优雅漂亮,根本没有听清杰弗瑞的话。

杰弗瑞垂下眼睑,再睁开的时候,眼中满是期盼和坚定,杰弗瑞是很喜欢希茜,喜欢她的漂亮,喜欢她的聪明,更喜欢她的调皮。但是他知道学校里很多人都喜欢希茜。这个名字真的是很衬云熙,她就是一个公主,完美的公主。虽然杰弗瑞比云熙大,但是老是被云熙调侃、捉弄。他双手揽过云熙的双肩,“希茜,新年晚会上,做我的舞伴吧?”云熙愣愣的看这杰弗瑞,嘴角缓缓的往上翘了起来“杰弗瑞,你的脸红了,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杰弗瑞,表白啊?”坐在后面的杰克不知道从哪里跳起来鼓动着身边的人一起拍手“杰弗瑞,加油!杰弗瑞,加油!”飞机里一半的乘客都是参加比赛的纽约几家私立高中的参赛学生和老师,彼此经过一周的时间已经很熟悉了,加上临近圣诞,大家的情绪都很高,连带队老师莎拉也笑着一起加入其中。杰弗瑞的脸真的红了,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好朋友杰克居然就这样帮他在大家面前挑明了这件事。

云熙大大方方的站起来,“OK!”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杰克要在晚会那天扮演小丑!”同学们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杰克的笑容立刻垮了下去。

“谢谢你,希茜。”

“不用,做你的舞伴我也很荣幸啊,你可是我们学校全体女生的梦中情人哦。”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希茜,我喜欢你。”

“杰弗瑞”云熙虽然只有15岁,却很冷静和成熟,“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是知道的,我才15岁,虽然从小在美国长大,但是我毕竟还是中国人,更何况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

“希茜,我不会现在要求你给我答案,等你18岁生日的时候,我期待你的回答。”

“谢谢你,杰弗瑞。”

“休息一会吧,落地以后你还要赶飞机。”杰弗瑞帮云熙拿来一条毯子,细心地帮云熙盖好。云熙向杰弗瑞展颜一笑,闭上眼睛小眯一会。

沈婉漪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等着女儿的到来,她这次没有叫平常一直喝的摩卡,而是点了一杯清咖啡,载淳哥喜欢的。18年前,好像也是在这个机场,第一次和他一起喝咖啡的时候,因为好奇,也学着金载淳的样子点了一杯,当时怎么样的?喝了一口以后马上换成了摩卡。现在呢?,咖啡的味道没有变,但是好像已经不觉得苦了。

“妈咪!”沈婉漪听见云熙的声音了,她连忙抬起头,寻找女儿的身影。不远处一个背着大大旅行包的女孩一路小跑的向自己奔来,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孩紧跟这她,手里还推着行李车。沈婉漪对着女儿挥挥手:“这里,妈咪在这里!”

云熙一下子抱住沈婉漪,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妈咪,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是吗,大概是演出有点累,还没恢复过来。”“哈喽!温迪。”“哈喽,杰弗瑞。谢谢你,一路上照顾希茜。”“希茜是我的新年舞伴,当然要照顾好啦。”“哦?是吗?希茜?”云熙看看妈咪的表情,马上岔开话题“妈咪,我有点饿了,帮我买块蛋糕。”沈婉漪看看女儿,再看看杰弗瑞,杰弗瑞也微笑着回看过去,沈婉漪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好,宝贝,稍等。”

“杰弗瑞,你真是,唉!”“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我妈咪不允许我16岁之前参加舞会,你看以前的新年舞会我都只是参加表演。”

“怪不得,只是看到你弹琴、跳芭蕾,没有看到你参加舞会。”

“我本来打算瞒着妈咪的,现在好,还要和妈咪沟通。”云熙皱着眉揉揉太阳穴。突然她猛地抬头,微微一笑,“杰弗瑞,你应该不是故意这么跟我妈咪说的吧?”杰弗瑞两双一摊,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当然不是。”云熙微微眯上眼睛,2秒钟里,智商200的大脑像电脑一样把相关的资料整理了一遍,“杰弗瑞,前年暑假的最后一天,你到我家来玩,好像我妈咪正在说这个事情,16岁之前不能参加舞会,你不会忘记了吧?”杰弗瑞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高智商的人还真是难骗,他嘴角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上翘曲线,“是吗?”他就是故意的,杰弗瑞知道云熙的妈咪是中国人,家教虽然很宽松,但是比起美国的女孩还要要传统一些,他相信沈婉漪刚才看他的那一眼,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云熙第一个社交舞会的舞伴,也就成了沈婉漪心里云熙的准男友。他目送着这对母女领登机牌,进入安全通道后,才转身离开。

“希茜,妈咪好像说过16岁之前不能参加舞会。”飞机起飞后,沈婉漪一边翻阅报纸边和女儿说话。

“妈咪,谢谢你。”“我还没有答应你参加。”

“我说的是谢谢你没有当着杰弗瑞的面拒绝。”云熙轻轻搂住母亲的腰,把头靠在沈婉漪的肩上。沈婉漪转过头,拍拍女儿的脸颊“很想去吗?”“有点想,毕竟是高中最后毕业前最后一次新年舞会,我想有多一点的回忆。”沈婉漪握住云熙的手“希茜宝贝,那杰弗瑞呢?你对他……”“没有什么啦,我们是好朋友啊,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是我还小,才15岁,我告诉他等我18岁的时候给他答案。”沈婉漪看着女儿黑褐色又有点卷曲的长发,欲言又止。算了,让她去吧,再去享受一下自由快乐的生活吧,也许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女儿就会用另外的方式生活了。

舞会

12月31日晚上7点,康纳斯私立高中的门口,陆陆续续有少男少女们或者从自家的车上下来,或者自己开车进了停车场,有说有笑的结伴走进学校。路口的雪已经被清扫的很干净,指示牌上“欢迎参加新年晚会”的大大的箭头指向后面的礼堂。礼堂的门口已经装饰一新,粉色和银色的丝带在风中来回飘荡,门厅里的接待桌上放着两个花篮,一个花篮里装粉色的小玫瑰花,旁边的牌子上写着:有舞伴的请戴这个;另一个花篮里是白色的玫瑰,旁边的牌子上写着:需要舞伴的请戴这个。

云熙和同班的莉莉在门口遇上,一起走进礼堂。莉莉的母亲是法国贵族的后裔,嫁给了莉莉的父亲,一位外交官,莉莉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性格,浪漫而高雅。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抹胸式礼服,衬着她18岁窈窕的身段,非常性感。云熙看见莉莉的时候,调皮的吹了一声口哨。“嗨,希茜!”“哈喽,莉莉,你今天真漂亮!”“谢谢你。祝贺你,希茜,听说你得奖了,第2名!”云熙今天穿了一件奶白色的晚装,两条缎带在头颈后面打了个结,自然的飘落在光洁的背部。“哦,谢谢。”她随手拿起朵粉色的玫瑰,莉莉也挑了一朵白色的玫瑰,用胸针别在小包上,两人相视一笑。“希茜,你有舞伴啦?我还是单身哦。”“第一次跳舞,我要找个不怕踩的,哈哈。”莉莉帮云熙用丝带把粉色的玫瑰绑在左手的手腕上“希茜,今年你不参加表演,我们都看不到你跳芭蕾了,真遗憾呢。”云熙歪着头打趣莉莉“怕不是看不到我遗憾,是看不到杰克遗憾吧!放心,他今天肯定会有更精彩的表演”。莉莉略带失落的微微一笑,“你们去加拿大比赛的时候我和妈妈回尼斯度假去了,他也没有邀请我做他的舞伴。”云熙想起飞机上杰克因为要扮小丑而垮掉的笑脸,不禁咯咯笑出声“晚会开始的时候,一定问问今天的小丑吧,估计他能帮你找到杰克。”莉莉一脸迷惘的看着云熙,云熙已经笑弯了腰。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出现在云熙的眼前,抬头一看,杰弗瑞身着一套乳白色的燕尾服优雅的站在面前,莉莉眼尖的发现,腰封的缎带和云熙礼服的丝带都是一个颜色的,胸口的粉色玫瑰格外显眼,莉莉禁不住调侃一下:“阿玛尼的今年秋冬新款情侣装,杰弗瑞,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哦。”

礼堂里的水晶吊灯下,杰弗瑞修长挺拔的身影宛如光影下的王子,海蓝色的双眸温润而热切,云熙突然觉得心跳加快,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原来他是这么的好看,一时间怔怔的看着杰弗瑞。莉莉觉得有趣,杰弗瑞喜欢希茜好久了,只是希茜比他们都要小,智商虽然高的没得话说,毕竟还是没有成年,又有着东方女孩天生的传统和矜持,杰弗瑞一直在等着她,等她情窦初开,这一刻看来,杰弗瑞总算是看到希望了,小女生长大了。莉莉轻轻推了一下云熙,云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放到杰弗瑞的手中。杰弗瑞弯腰行了标准的绅士礼,“亲爱的希茜,请允许我带你入场。”又转身对莉莉说“亲爱的莉莉,杰克要我告诉你,他在表演后台等你,他会给你一个惊喜!”

晚会开始了,校长和老师分别上台致辞,首先是祝贺参加数学竞赛的获奖同学,云熙和杰弗瑞像订婚的新人一样走上前台,接受学校的嘉奖。随后是表演,杰克真是有戏剧的天分,他的表演赢得了阵阵掌声。最后,校长史密斯先生宣布,由杰弗瑞和云熙跳开场的华尔兹,“孩子们,去挑选你们心仪的舞伴吧,让这一刻的欢乐永远留在你们心里!”礼堂里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新年的脚步伴随着欢快的舞步一起走来,只有外面不停飘落的雪花提示着人们,现在还是寒冬。

眼睛

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缓缓的驶入停车场,保安乔丹看见前门一左一右打开后下来2个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一人恭恭敬敬的打开右边的后门,片刻之后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刚才的两人一个立刻为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撑起一把雨伞,另一个竞直朝着门口走来。乔丹这下看清楚了,过来的是一个亚裔的年轻男人,他很有礼貌的说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你好,先生,我是12年级金云熙同学的家人,她家里有点急事,要接她回去。”乔丹在这所顶级的私立中学已经工作了快10年,知道这里所有的学生几乎都是非富即贵,而且学生家长多数都很有礼貌,尽管他们骨子里天生的优越感始终凌驾在你之上。

乔丹连忙点头“您好,先生,请等一下。金云熙,希茜.金,有这名学生,但是登记的家长信息是温迪.沈。抱歉我不认识您,不能让您进去。”乔丹的职责就是要保证进出学校的人的信息登记全面,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入,这一方面是正常的程序,另一方面也是保证学生的安全。“请打电话给史密斯先生,沈婉漪女士刚才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史密斯先生会安排的。”

金载淳站在不远处看着不远处灯火明亮的礼堂,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约一个星期前的早上,他接到了婉漪的电话。他完全没有想到是婉漪,他知道婉漪一直不希望被打扰,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强忍着想找到她的冲动,把对婉漪的爱,默默的藏在心底。“爱我,就放开我。”16年前婉漪离开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今天好像又一次回响在耳边,她走的那样决绝,却又那样不舍。看着婉漪纤弱的背影,他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父亲的家法藤条抽打在身上的痛反而变得麻木,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婉漪,那样就不会给这个他深爱的女子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只是金载淳没有想到的是婉漪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他自己快要死了,最多只有3个月的生存期,而婉漪当年是怀着身孕离开的,那个孩子,今年15岁。

“社长,联系好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刘岩赫小心对告诉金载淳,金载淳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社长很奇怪,刘岩赫心里暗暗揣摩。做社长的秘书快7年了,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自从上个星期二早上一进公司,就马上打电话订好了昨天早上汉城飞纽约的机票,临时推掉从昨天开始的所有日程,日常工作全部交给财务理事张英奇和法律理事金载沅,也就是社长的弟弟,遇到具体情况直接上报会长金振燮定夺,随后带着他和保镖小武就直奔纽约而来。来了以后立刻赶到了一所高档公寓里,把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带到会长曾经看过病的医院,安顿好之后,社长和那个女人在房间里谈了好一会,期间刘秘书清楚的听见那个女人哭泣声。之后社长又和医生谈了很久,再然后,就到了这所康纳斯私立高中,找一个叫金云熙的15岁女孩。整个过程刘秘书觉得就好像在做梦,自己只是机械的按照社长的要求一步一步的操作,至于为什么来美国,为什么来这所学校,他脑子里一笔糊涂账。

“社长?”刘岩赫又小声叫了一遍。“嗯,我们进去吧,小武留在这里。”“是,社长。”

金载淳一步一步往礼堂走去,心里的期盼却越来越强烈:云熙,云熙,我的女儿,你在哪里?虽然已经是3个儿子的父亲了,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自己15年从未谋面的女儿,他最小的女儿,他最爱的女人的女儿,他觉得自己的心像火一样燃烧。金载淳推开刘秘书为他撑着的伞,任凭雪花飘到脸上。冰凉的雪花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要镇定,他想起婉漪说的话“云熙从小没有父亲,她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是渴望父爱的。我现在很庆幸她生长在美国,没有人在乎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所以她可以快乐的健康的成长。只是我们的女儿太聪明,她想要学什么都比别人要容易,我和她外公又一直任凭她自由的发展,我希望云熙能和你在一起,希望你能教导她,照顾她,弥补她心里的缺憾。毕竟,你是他的父亲,云熙她终究是韩国人。”

礼堂的门口,刘岩赫推开门,欢快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少男少女们盛装打扮,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围作一圈,翩然起舞,舞池中央一对男女正在伴着强节奏的鼓点跳着西班牙的传统舞蹈,狂放而激烈。虽然也在美国读过大学,却还是第一次在现场看到如此热辣的舞蹈,刘岩赫不禁脸红心跳。只听音乐戛然而止,穿红色衣裙的女孩借着最后一个旋转倒在男孩的臂弯中,全场掌声雷动“!!!”,叫声此起彼伏。从小接受韩国传统教育的刘秘书不出意外的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天哪,高中生啊?”看到那一对少男少女在众人的掌声中热情的亲吻,彻底石化。金载淳也不禁皱起眉头,这要是我们韩国的女孩,要是让家里知道在学校有这种举动,回家还不被父母打死?好在那个女孩一看就是白种人,不是云熙。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金载淳回头一看,一个穿黑色抹胸晚礼服的女孩微笑着向自己打招呼。“你好,小姐,我找金云熙,哦,希茜.金。”女孩旁边站着是一个栗色头发的男生,手里拿着酒杯,脸上有一点痞痞笑容,“你找希茜啊,她正在和他的杰弗瑞卿卿我我呢!”金载淳听得又是眉头一皱。“杰克,你还在气希茜叫你扮小丑啊,你演的很棒,真的,我太喜欢了。”说完就在杰克的脸上亲了一下。刘秘书刚刚闭上的嘴,又张开了。莉莉指着不远处说“先生您看,那边那个穿乳白色礼服,黑色长发的女孩子就是希茜,哦,手上绑了一朵粉色玫瑰的。”

金载淳顺着莉莉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云熙此刻正在和杰弗瑞讨论新年钟声敲响以后,最后的一曲《友谊地久天长》应该怎么跳才最好看。云熙继承了她母亲沈婉漪白皙的肌肤,虽然刚满15岁,但是身材已经开始发育,四肢修长纤细,身影像极了她的母亲。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像弯弯的新月,嘴角边梨涡潜现,鼻梁不像一般的亚裔比较扁平,而是小巧挺拔,黑褐色的长发略带卷曲,浓密的披散在肩头。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刘秘书恢复了正常,他顺着金载淳的眼光,也看见了云熙,云熙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回头看向他们。“这双眼睛和社长好像啊。”刘秘书喃喃的说道。金载淳也看到了那双像黑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是的,他无数次的在镜子里看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也在他父亲金振燮脸上看到过,刘秘书没说错,太像了。

父亲

云熙觉得这种感觉很诡异,她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她,就在刚才,她看见礼堂门口有两人男人朝她这个方向张望,正好杰弗瑞给她端了一杯饮料,等她再回头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人了。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想起了,大家一起举杯倒计时,这是12年级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新年晚会了,大家都很快乐,也有一点点疯狂。伴随着“!”的祝福声,新年晚会的最后一支舞曲《友谊地久天长》缓缓响起,所有的人都一起跳起了起来,云熙赶走了心头一点点的不安,和杰弗瑞跳起了华尔兹。杰弗瑞是个非常好的舞伴,而云熙有芭蕾的功底,步履轻盈,旋转起来更是身轻如燕,赢得了一片喝彩。史密斯先生和莎拉小姐也是非常般配的一对舞者,两对人擦肩而过的一瞬,史密斯先生和萨拉小姐与云熙和杰弗瑞交换了舞伴,云熙的舞伴换成了史密斯先生,而莎拉老师则和杰弗瑞成了一对。

“亲爱的希茜,不介意和我这个老头子跳一段吧?”花白头发的史密斯先生拥着云熙向礼堂门口转去。“当然,能和校长先生共舞是我的荣幸。”

“杰弗瑞,今天能让可爱聪明的希茜公主对你怦然心动,感觉如何?”萨拉老师调侃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感觉好极了,我真希望希茜能快点长大。”杰弗瑞满心喜悦。

“亲爱的,可能要等待的时间比你想像的要长。”莎拉轻轻的说。“怎么啦?是不是希茜有什么事情了?”杰弗瑞看看已经到了角落,停下了舞步。

“希茜的母亲得了绝症,他父亲来了,估计希茜以后要回韩国。”莎拉黯然。

“什么?温迪?上个星期我们还在机场见过,她看上去好极了。希茜的父亲,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过,韩国?等等,他父亲是韩国人?”杰弗瑞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与此同时,云熙也是如此。史密斯先生将沈婉漪的情况简单告诉云熙,并将云熙带到金载淳的面前。“希茜,你母亲得了晚期淋巴癌,估计最长只有3个月的生命了,她现在医院里,刚才和我通过电话。这位是金先生,你母亲委托他来接你,你跟他去吧。金先生,我把希茜交给你了,请你带她去见她的母亲。”金载淳伸出右手和史密斯先生握手,“谢谢您,校长先生,可能过几天还要来麻烦您办理一些手续。”“随时欢迎。”

云熙觉得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中年亚裔男子,“是他!金载淳!”

云熙的思维好像停滞了,偏偏大脑却自动找到记忆中的有关淋巴癌的知识,机械的重复着“恶性淋巴癌,又称淋巴瘤,是原发于淋巴结或其他淋巴组织的恶性肿瘤,是常见的十大恶性肿瘤之一。该病多见于中、青年,男性患者多于女性。该病按其细胞成分的不同可分为霍奇金氏病和非霍奇金氏淋巴瘤两大类。其恶性程度不一,由淋巴组织细胞系统恶性增生所引起,多发生在淋巴结内。”

金载淳看着云熙一言不发,呆若木鸡的样子,心痛不已,15年未曾谋面的女儿,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是父亲带来母亲身染绝症,即将离世的消息。金载淳脱下外套,披在云熙的肩上,和云熙面对面的用汉语一字一顿地说:“云熙,我们先去看妈妈好吗?你要坚强,妈妈不希望看见哭泣的你。”

刘秘书的嘴今天晚上第三次张大了,尽管他不知道社长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肯定,社长说的是中文,跟了社长7年,他从来不知道社长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云熙的眼神有了焦距,她看着金载淳,静静的问“你是谁?”金载淳直对着女儿犀利的眼神,沉吟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由沈婉漪自己告诉女儿比较好,但是他知道,以云熙的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他坚定的看着云熙“我们先去医院,你妈妈的情况不好。”云熙垂下眼睑,轻轻的点点头。刘秘书和小武连忙护送着两人上车,宝马轿车向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汽车平稳而快速的行驶,轿车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空调打的很足,暖风徐徐的吹在云熙□的手臂和小腿上,云熙下意识地拢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外套,微微转头,想仔细看看坐在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那个15年来从来没有照顾过妈咪和自己的父亲!

脸部的线条很硬朗,鼻梁挺拔,身材高大,眼睛黝黑明亮,比自己在网上看到的照片显得更年轻,但是又很有成熟男人沉稳的气质。眼睛!是的,就是这双眼睛,他的一双眼睛和自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金载淳知道云熙正在看着自己,他转头迎着云熙的目光,想到婉漪的话“云熙很坚强,从她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家庭里是没有父亲的,她从来不问我的爸爸在哪里或者爸爸是谁的问题,有时候我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但是她都会把话题岔开,我知道其实她心里对父亲是很渴望但是又有埋怨的。这两年她更是对父亲的话题只字不提,这孩子太聪明,她怕我难过,所以……”

压下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感受,克制住自己想要把云熙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他努力地让声音平静而亲切,“云熙,这样是不是看的更清楚一些?”金载淳故意用韩语和云熙交谈,婉漪告诉他,云熙在她的坚持下学过韩语,虽然没有明确告诉云熙原因,但是云熙应该猜得到和父亲有关。“不用,我的视力一直很好,谢谢您。”云熙的声音疏离而又客气,虽然不像母语那样流利,但是敬语倒是用的很好。这让金载淳的心里又沉重了一分,女儿没有像她这个年龄的少女遇到这么大变故时通常应该有的反应,她冷静的有点过头,恐怕想要女儿承认和接受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难。

金载淳不知道此刻云熙的心好像被硬生生劈成两半,一半想的是妈咪,和自己相依相伴的妈咪,她究竟怎么样了?怪不得在加州度假的时候妈咪总是病恹恹的,还经常神情恍惚;怪不得妈咪最近总是喜欢紧紧的抱着自己说她好爱她;怪不得妈咪和她的律师,也就是杰弗瑞的爸爸史坦利先生近来频繁通话,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些;一半想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从母亲年轻时的日记里推断出这个被妈咪称为“载淳哥”的人有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但是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妈咪一定要自己学韩语,早就猜到和父亲有关,可是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是要带走自己吗?妈咪真的会扔下自己,到天堂去吗??云熙用手轻轻的揉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她觉得头都要炸开来了,不管了,先见到妈咪再说。

病房

走到门口,云熙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推开门,海伦医生刚才说的话,几乎抽走了云熙身上最后一点希望的勇气,“孩子,我很抱歉,你母亲的病情已经加速恶化,而且温迪女士她拒绝接受化疗,也不愿意服用大剂量的抗癌药物,原来我们估计能有3个月的生存期,现在看来,可能只能支撑不到一个月。”

金载淳看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纤弱的背影是那样的无助,他心里一阵阵的心痛,门里的那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最爱,门外的云熙,更是他想用全部的父爱去补偿的女儿,但是此刻,他却觉得如此无奈,就像婉漪当年离开的时候,他什么也留不住。

金载淳走上前,握住云熙的冰凉的小手,推开了病房的门。沈婉漪静静的坐在病床上,带着耳机,膝上摊开的是一本大开面的琴谱,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正轻轻的敲击。金载淳温柔的拿掉耳机,帮沈婉漪垫高腰上的枕头,“婉漪,我把云熙带来了。”

“妈咪,等你病好了,我弹给你听。”云熙没有掉眼泪,她微笑着做到床边,轻轻拿起沈婉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妈咪,你手好冷哦,我帮你暖和一下。”金载淳向婉漪点点头“你们聊一会吧,我先去医生那里看看。”沈婉漪向金载淳温柔的笑笑,“载淳哥,帮我买杯摩卡咖啡吧。”金载淳身形一顿,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走出去,关上了门。

“载淳哥,帮我买杯摩卡咖啡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正忙着呢,等一会好吗?”

“不行,我说要你买摩卡咖啡,就是告诉我好喜欢你哦,所以你一定要马上帮我买来,就是告诉我你也好喜欢我。”

金载淳无力的坐在休息室里,点了一支烟。烟雾中仿佛看见又婉漪微笑着叫他“载淳哥,我在这里哦。”

刘岩赫跟了过来,递给他二个信封。“社长,这是您要的资料,这是刚刚出来的检验报告。”金载淳狠狠抽了一口,掐灭烟头,接过了资料袋。

金云熙,女,XX年6月18日出生,15岁,血型A型。目前就读于纽约康纳斯私立高中12年级,品学兼优。智商高达200,记忆力惊人,数学特别突出。能流利的运用英语、法语、汉语和韩语。钢琴和芭蕾都获得过奖项。刚刚参加了北美高中生数学竞赛,获得第二名。跆拳道黑带2段。兴趣爱好广泛,游泳、花样滑冰、美术都有涉猎。母,沈婉漪,美籍华人,茱莉亚音乐学院钢琴系教授,钢琴演奏家。父,不详。金载淳狠狠的瞪着“父,不详”的字样,心里暗暗把那几个字改成了“父,金载淳,大韩民国成宇企业集团社长”。

简单的介绍之后就是各种奖项的证书影印件以及照片。金载淳拿起其中一张,云熙穿了一件及膝的宝蓝色中式旗袍,手捧奖状,甜美微笑。他把这张照片抽出来,仔细的放进衬衫口袋,将资料袋封好放在一边。抽出另一份文件袋,DNA检验报告。

金载淳把两份文件交还给刘岩赫,“明天一早把材料传到会长的私人传真机上,再帮我买两杯咖啡,摩卡,加奶油。”刘秘书微微鞠躬后转身走了。

金载淳想起父亲金振燮在他来美国之前说的话,“我们安东金氏,一直就是男丁兴旺,从你太爷爷那一辈算起,到我和你叔叔们这一辈,再到你和你弟弟,整整4代,家族里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出生,你弟弟我是指望不上了,原本以为娴珠能给我们家生个孙女儿,谁知又是三个孙子。真是没有想到,婉漪居然给你生了一个女儿,真是太好了!这次你去美国,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孩子给我带回来!记住了,嗯?云熙,是叫云熙吧?”老头子还是那张严肃之极的脸,大家长的作风快30年了丝毫没有改变,但是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盼,“记住,要确认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种!”

“爸爸,我现在不能给您承诺一定把云熙带回来,毕竟这么多年都是婉漪一个人在照顾云熙,而且……”金振燮挥挥手,“云熙姓金,是我们安东金氏的人,总之要是带不回来,你就等着挨家法吧,不要以为你现在当了社长我就不能打你了,要是想当着老婆孩子的面没脸,你就试试吧!”金载淳知道父亲的脾气,只得默默的行礼,退了出去。刚一转身,父亲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比刚才柔和了一些,“我知道,当初是我逼着婉漪离开的,如今能让孩子认祖归宗,好好照顾教养,也算是对婉漪的认可。见到婉漪的时候,告诉她,她是个好女人,毕竟是我们亏欠她。”

往事

病房里,云熙趴在沈婉漪的腿上,婉漪轻轻抚摸这云熙略带卷曲的长发。“都说混血儿特别聪明漂亮,看来是真的。”沈婉漪感觉到云熙的身体微微有点僵硬,“妈咪,我是中韩混血,对吗?”

沈婉漪托起女儿的小脸,“是。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不同人种混血,生的孩子才会漂亮,现在看来,生物学和遗传学真是有道理,尽管同样是黄种人,我的希茜还是聪明又漂亮。”云熙抬眼看着憔悴的母亲,“妈咪,带我来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是的,宝贝,你觉得他帅吗?”“还行,感觉上太冷了,韩国男人都是这样吗?妈咪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那我还是觉得托马斯先生比较适合你。”尽管已经猜到,但是云熙还是觉得很震惊,她看到刚才妈咪看那个人的眼神,是那么幸福和温柔,妈咪她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看过托马斯先生。托马斯也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授,一位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教过云熙拉琴。托马斯很喜欢婉漪,尽管云熙知道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调皮的云熙还是时常调侃妈咪一下。

沈婉漪努力的坐好,也示意女儿坐正,“希茜宝贝,你知道妈咪的情况,可能时间不会很多了,小时候你从来不问有关你父亲的事情,长大以后我想跟你说,但是你却很排斥,我知道你心里对父亲是有埋怨的。”沈婉漪看见女儿刚想否认,马上接下去“别不承认,尽管你很聪明,但毕竟还是孩子,渴望父爱是天经地义的,但是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我原本想如果你不愿意知道,妈咪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我们母女两个也能过的很好,只是现在……”云熙轻轻接过话尾,“妈咪,你不要我了是吗?你要把我交给他?要我去韩国?”从听到母亲患病的消息到现在,一直没有掉过滴眼泪的云熙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不不,宝贝,你是妈咪的心肝宝贝,但凡有一丝可能,妈咪也不会这样做。”沈婉漪紧紧的拥着女儿“外婆早就过世,外公年纪大了,除了你父亲,妈咪实在不知道能放心的把你交给谁照顾。”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人做我的父亲!”云熙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妈咪,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金载淳,46岁,耶鲁大学法律系高材生,哈佛商学院MBA,现任韩国成宇企业集团社长。为人低调,几乎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大约在XX年开始逐渐从从其父亲金振燮也就是成宇企业现任会长的手中接过公司的管理权。”,沈婉漪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什么?你知道??”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熙用过于冷静的声音平静的述说,“韩国成宇企业集团是韩国最大的多元化综合性财团之一,创立于19XX年,创始人金周成先生。公司总部位于韩国汉城,在汽车、造船、数码电子、重工、机械、基建等领域都占重要地位。其下属造船业位居全球三强,成宇汽车公司是韩国最大的汽车企业,也是世界第七大汽车生产厂家。”

云熙直视着母亲的双眼,“我早就知道了。”“怎么会?希茜你是怎么知道的?”沈婉漪急切的问道。

吃惊的不止沈婉漪一个,金载淳也吃了一惊,云熙居然知道他?原本正要敲门进去的金载淳轻轻放下手臂。原来女儿早就知道他,但是刚才云熙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看来这个女儿还真是不简单。

云熙缓缓站起来,“妈咪,你过去的日记和信件多数都烧掉了,只是你喜欢随手乱放东西的习惯却总也改不掉。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我也能猜出个大概。”

金载淳在听的心头火起“这丫头居然敢偷看母亲的日记!以后看来真的是要好好管教管教!”

沈婉漪沉默的看着女儿,一言不发。

“妈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四岁的时候你开始教我认汉字,看到有汉字的书籍和报纸我就习惯性地翻阅”,云熙转身看着窗外,“婉漪,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是我的错,我欺骗了你。你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道风景,我怕失去你,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要告诉你,我已经是2个孩子的父亲了,第3个孩子明年春天就要出生,但是每当我看着你的眼睛,我总是开不了口。我恨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你,如果知道爱你会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你。落款是——无比愧疚的载淳。”

沈婉漪苦笑“到底是200的智商,你居然记得一字不差。”

“妈咪,是这样的吗?他已经结婚了生子了,却还来招惹你?”云熙转过脸,盯着母亲的眼睛,平静的说。

“是我先招惹他的,那时候你靖之哥哥的父亲和你父亲同在哈佛商学院读MBA,那一年我刚刚到美国不久,到他那里去玩,遇见了你的父亲。”婉漪陷入了回忆。“那天是他们商学院的迎新会,你父亲坐在钢琴前弹了一曲《献给爱丽丝》,虽然在我们这样专业的人眼中,那是首是难度很低的曲子,技巧一般,但是你父亲的乐感好极了,我能清楚的听出他的琴声了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虽然带着一丝丝的无奈。我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一曲终了,我情不自禁的也走上去弹了一首芭达洁芙斯卡的《少女的祈祷》,我知道他听得懂。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生有了心动的感觉。”

金载淳也陷入了回忆,23岁的沈婉漪,年轻美丽,浪漫又骄傲,茱莉亚音乐学院钢琴系的高才生,火热激情的艺术魅力和古典音乐的沉静气质在她身上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她仿佛是一道照亮自己29年来沉闷生活的阳光。必须要按照父亲要求完成的学业,必须要迎娶的妻子,必须要承担的家族责任……不是没有过反抗,不是没有过挣扎,却在父亲的家法下不得不走的这条路,让金载淳愈加渴望这道阳光的温暖。

“当时连靖之的爸爸也不知道载淳哥的家世是这样的显赫,更不知道他已经结婚生子,那段日子,我们爱的很幸福。”

“后来呢?怎么会分开?”

“你父亲毕业前,跟家里摊牌,提出了离婚,载淳哥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祖父,极其震怒,亲自赶到美国,找到我,告诉了我真实的情况,我才知道原来你父亲早就结婚了,再后来你父亲被你祖父强行带回韩国,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虽然沈婉漪描述的很平淡,但是云熙猜想当时的情形绝对不会简单。韩国一直推崇中国的儒家思想,安东更是韩国儒家文化的摇篮,父亲的家族是著名的安东金氏,像这样忤逆家长的举动,在这样的家庭里,估计无疑是一场7级地震。云熙没有想到的是,当时金载淳被父亲打的遍体鳞伤,几乎是从医院里直接被抬上飞机的。

“妈咪,这么多年,你不恨他吗?”

“不,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真心爱过的人。只是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在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那是一种悲哀。你父亲的家庭和他受到的教育,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只要曾经拥有过的那段幸福的时光,还有你,我的宝贝,我就觉得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但是妈咪,我不喜欢他,不喜欢韩国,更不喜欢韩国的文化,我受不了他们那种古板教条的生活方式。”

沈婉漪向女儿招招手,示意她做到自己身边,云熙乖巧的坐下,企盼的看着母亲,沈婉漪拉着云熙的手,缓缓的说“宝贝,你是韩国人,一直都是,妈咪一直都希望你能认祖归宗。也许从小我对你的教育方式和我所希望的有很大区别,但是我现在必须要把你交给你的父亲,他会把你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安东金氏的女儿,虽然这个过程也许会比较艰难,但是妈咪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才是妈咪现在最大的愿望。”

云熙觉得一阵阵恐惧,妈咪已经真的不要她了,她要把自己交给那个15年从未见过的所谓父亲,云熙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聪明如她也不过还是个15岁的孩子,今天晚上,她经历了大喜大悲,她要面对相依为命的母亲即将离世的打击,还确认了自己的从没有见过的亲生父亲欺骗和抛弃他们母女的事实,现在母亲却坚持要父亲带她去韩国,云熙觉得自要疯了,再高的智商有什么用,再好的记忆力有什么用,无非是把痛苦在脑海里铭刻的更深而已!

挨打

“咚咚”金载淳敲门后,走了进去,手里拎着装了2杯摩卡咖啡的纸袋。“婉漪,你要的摩卡,今天我买了2杯,陪你一起喝。”云熙死死的盯着金载淳,“呼”的站起来,抢过咖啡,猛地扔到地上,“砰!”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连同外加的奶油一起被摔在地上,顿时满房间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夹杂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门口守候的小武听见声音,推门进来,就看见云熙剑拔弩张的看着金载淳,沈婉漪深深叹气。小武立刻识趣地低头捡起打翻的纸杯,又拿出纸巾,吸干地毯上的污渍,静静的退了出去。

金载淳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定自己的火气,慢慢地用韩语说道:“你应该向我和你母亲道歉。”

云熙挑衅的抬起下巴,也用韩语说:“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你的父亲。”

“哦?您肯定?”

“云熙,不要这样,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沈婉漪连忙试图制止云熙。

云熙冷冷一笑:“是吗?妈咪,你肯定他是我爸爸吗?亲子鉴定做过吗?这位金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妈咪除了你就没有交过别的男友?您是不是太自信了!”听到云熙说出这样刺心又刺耳的话,沈婉漪心头剧痛,胸口上下起伏,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

金载淳强压怒火,连忙走上前扶住婉漪,轻拍着她的脊背。沈婉漪看看女儿,又看看爱人,对金载淳摇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过消瘦的脸颊,轻轻的说“载淳哥,对不起。”“不,不是你的错,我来处理,你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啊。”

看着母亲泪流满面,云熙心里也万分后悔,因为一时激愤,她竟然说出让妈咪如此难过和难堪的话,如果不是因为金载淳在场,自己一定会马上向母亲道歉,请求原谅,但是现在她又不想当着金载淳的面示弱。

金载淳等婉漪平静一下,竞直走到云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云熙觉得这个男人给自己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杰弗瑞和靖之哥哥都很高,但是在他们面前,云熙从来没有感到过紧张,现在云熙觉得居然有点想要往后退的冲动。金载淳从云熙眼里看到一丝畏惧和躲闪,他心中一缓,看来女儿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做错了,证明云熙还是懂事的,就是有点任性。但是他绝不能因为第一次见面就姑息她,他要在这里教会云熙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家规——尊敬长辈!

“立刻去向你母亲道歉!”

云熙咬着嘴唇,倔强的抬着头,一言不发。

“同样的话我想再重复一遍,立刻去!”

云熙依旧一动不动。“啪!”一记耳光狠狠的落在云熙的左脸上,脸被打的偏向一边。

“道歉!”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动过一根手指的云熙,今天居然挨打了!云熙懵了。大脑好像突然死机了,除了脸颊上火烧一样的疼,云熙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还没等云熙从短暂的死机状态中恢复过来,“啪!”的一声,右边的脸颊上又挨了一记耳光。

“载淳哥!别打云熙!”沈婉漪急急的想要从床上起来,被金载淳一把按住,坚定的摇摇头“你躺着,我自有分寸。”

云熙摸摸自己的脸颊,好痛,好烫,然而震惊的感觉大过了疼痛,“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是你的父亲,你不是要看亲子鉴定么?刘秘书!”

刘岩赫应声入,默默的把一份报告递给云熙后,躬身退出。云熙呆呆的看着报告,原来他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还想挨打吗?”金载淳冷冷的问道。

云熙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我要告你,就算你是我的父亲,你也没有任何权利打我!这是侵犯我的人权!我会找律师的!”金载淳挑挑眉毛,看来真是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动不动就是找律师,这样的脾气,在韩国还不得天天挨家法?他走上去一把拉住云熙的手“让你妈咪休息一下,我们出去说。”云熙在金载淳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全身警觉了,但是还是被他一把就抓住的手腕,而且像是被铁箍扣住一样,丝毫没有反击能力,云熙心下很是诧异,自己好歹也是练过跆拳道的,黑带2段啊,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怎么现在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金载淳似乎明白云熙在想些什么,头也不回的说“就你那点在美国学的三脚猫功夫,也想和我过招?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跆拳道!”

云熙被拖进隔壁的一间家属休息室,扔在长长的沙发上。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通常都在每一位病人的病房旁边都设立了一间家属休息室,里面一应俱全。“砰!”房门被金载淳用脚狠狠的关上,充分显示出了脚的主人现在的心情。看着父亲一步一步走过来,云熙突然觉得害怕起来,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她的韩语学校的老师提到过,韩国人崇尚儒家思想,将儒家理论尊称为“儒教”,对什么“三纲五常”“孝悌谨信”这些被外公戏称为“封建残余”理论推崇备至到了变态的地步。一些大户人家还有自己的家规和家法,一旦触犯,就要受到家法的重责。

想到这些,云熙更加紧张,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金载淳看到女儿的举动,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欣慰,似乎找到几分作为父亲的权威。他弯下腰,伸手抬起云熙的小脸,“知道怕了?那就立刻道歉,承认自己错了,我就原谅你。”云熙心里挣扎着不愿意低头,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犹豫片刻,她还是不愿意就这样向父亲低头认错。

看到女儿没有认错的样子,金载淳松手站起来,一把抓住云熙的双手反剪到背后,“那就要好好教教你规矩了。”话音刚落,云熙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彻底翻了个身,被金载淳头朝下放在了腿上,双手反剪扣在背后,臀部朝上高高翘起。金载淳从容的坐在沙发,高高举起手掌,重重的打在云熙的屁股上。隔着薄薄的礼服裙,云熙感到臀部受到一记重击,伴着“啪!”的一声巨响,疼痛的感觉立刻通过痛觉神经传播到大脑。“啊!”的一声痛呼还没叫完,臀部又挨了一下。云熙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抗议“你居然敢打我!你等着,我一定要告你!你这个暴君!你不是很有钱吗?我要告你非法殴打未成年子女,告的得你倾家荡产!我要……唉呦!”没等云熙将自己的抗议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更重的巴掌。耳边传来金载淳冷冷的声音“你要是再大呼小叫,我就堵住你的嘴;你要是再敢乱动,我就把你捆起来打!不信我们就试试看!”

云熙在心里权衡一下,他相信金载淳说得出就做得到,外公教过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云熙很是赞同,更何况这个人确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好歹给他点面子。云熙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和她的外公沈默言很像,凡事都有自己的底限,只要不突破这个底限,任何事情都留给自己转圜的余地;从来不亏待自己,也不苛求自己,开开心心最要紧。

金载淳感觉到云熙不再挣扎,心里暗暗点头,还算是个乖巧的孩子,不像自己当年,总是因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不知道多吃了多少苦头,白挨了多少藤条家法。

金载淳和父亲金振燮不一样,父亲只要是对自己和弟弟载沅稍有不满,家法板子就上身了;金载淳自己一般轻易不对儿子们动家法,一旦动了,就一定是重责,让孩子们记住疼,记住错,决不敢再犯。

巴掌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云熙的臀部,云熙紧紧咬着嘴唇,痛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没想到父亲的巴掌竟然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疼痛,更何况是这样难堪的姿势和这么难堪的挨打部位,最令人沮丧的是,这种难堪让疼痛的感觉愈加清晰。

家规

“你最好给我记住,尊敬长辈,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就凭你刚才对你母亲说的话,如果在韩国,打死你这丫头都不为过!”在狠揍了云熙30多下以后,金载淳开始教训女儿。每说一句,云熙的屁股上就会再挨一下。此刻的云熙,已经从无声的掉泪变成低声啜泣,金载淳很清楚自己手上的力道,虽然心疼,但还是坚决不予姑息。

“你怎么敢这么和你母亲说话?你不知道她现在身染绝症吗?身为子女怎么能这么伤她的心?你还懂不懂为人子女的孝道??”金载淳越说越气,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云熙实在是忍不住了,“唉呦”呻吟出声。

“还不认错?”金载淳又给了云熙重重的一下。

云熙想到妈咪的病,想到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气话,想到妈咪伤心的眼泪,心里早就后悔万分,妈咪一直是最爱自己的人,怎么能对妈咪说出那样的话,更何况妈咪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自己真是太过分了,应该受罚。

“”云熙用英语轻轻的说。“说韩语!”又是重重的一下,“以后在我面前,只许说韩语!”

“对不起,我错了。”“错哪了?”“啪!”重重的巴掌没有因为云熙的认错而停下,仍然不依不饶。云熙皱皱眉毛,不是都用韩语认错了吗?还打?“啪!啪!啪!”又挨了3下。

“我说,我说!我不该对妈咪说那样的话,不该让妈咪伤心难过,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云熙打定主意,已经认错就承认的彻底,争取宽大处理,不再受罚。

“还有呢?”“还有?”云熙有点惊讶,忍不住想回头,还没等头转过去,臀上又挨了一下,“唉呦!”云熙努力回忆刚才的一幕,究竟自己还犯了什么错。但是父亲的巴掌却不能等待,“还没想起来?”啪!金载淳又在云熙屁股上来了一记重击。

“还有就是不该打翻你的咖啡!”啪啪啪啪!接连四下巴掌不偏不倚的打在云熙的屁股上。“混帐!我是谁?居然不用敬语?!”

“我错了,我错了。”云熙连连认错。“继续说,错哪了?”听到云熙不迭的认错,金载淳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是云熙的父亲了,管教女儿的感觉不错,颇有成就感。云熙明白父亲的意思,可她就是开不了口,金载淳也知道女儿内心的挣扎,第一次开口叫父亲是有点难,但是今天他一定要树立起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

“不说?那我们就继续。”“别,别,我说。”云熙张张嘴,却又说不出来,“爸爸”这个词,心里喊过无数次,想到过在各种情形大声的叫这个人“爸爸!”,只是此时此刻,云熙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啪!啪!臀部又挨了两下,金载淳用了十成的力道,云熙痛的眼泪直流。

“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打翻爸爸给妈咪买的咖啡,我不该对爸爸说那样的话,我不该惹爸爸生气,我错了!”连哭带喊地一口气说完之后,云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叫出“爸爸”这两个字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艰难,只是原以为很坚定的立场在父亲重重的巴掌下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其实云熙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刚刚在沈婉漪病房里,金载淳拿住她手腕的时候,以她的身手,即使无法挣脱,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束手就擒,而是云熙的心里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认可了父亲对自己的管教,在情感上她已经承认了父亲的权威,只是在心理上一下子接受不了而已,完全是自己和自己在较劲儿。

听到云熙哽咽的叫着“爸爸,我错了!”金载淳突然觉得心中一下子涨的满满的,暖暖的父爱顿时溢满胸口,“云熙她叫我爸爸了!”举起的手掌再也落不下去。金载淳轻轻拉起云熙,抬起云熙的下巴,小心地擦掉云熙脸上的眼泪,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残留着自己掌印的小脸,温柔的说:“再叫一声爸爸,好吗?”云熙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大大黑眼睛英俊男人;第一次见面就给了自己两记耳光,把自己痛打了一顿,教训自己要尊敬长辈的男人,“原来这就是爸爸,那个韩语老师口中的严父就是这样的啊。”

啪!云熙屁股上又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尊敬长辈里面还有一条——长辈问话的时候一定要回答,不许走神!”看到云熙居然发起呆来,金载淳照着云熙的屁股就给了一下。云熙顺着金载淳的一击投入了父亲的怀里,嘴里喃喃的说:“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我等你来找我等了好久了。”

“云熙,我的女儿,爸爸真的很抱歉,让你和你妈咪等我这么久。”金载淳紧紧的把女儿拥在怀里,悄悄擦掉眼角的一滴眼泪。

要求

云熙站在母亲的病房门口,踯躅不前,金载淳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云熙居然还在门口站着,火气腾的一下子冒上去。十分钟之前父女两人达成协议,云熙立刻到沈婉漪的病房向母亲道歉并请求原谅,以后再也不能惹母亲伤心,对父亲要尊敬,诚实,有想法要及时和父亲沟通,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严惩不贷。

金载淳让云熙自己去和婉漪认错,他到海伦医生那里讨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谁知道快20分钟过去了,云熙居然还在门口徘徊。金载淳正想发作,刘岩赫快步走上前,“社长,沈女士已经睡着了,云熙小姐可能是不想打扰沈女士休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金载淳如梦初醒,自己都忙晕了,现在已经是美国时间凌晨2点半了,纽约冬天和汉城有14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正是汉城时间的下午4点半,自己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所以睡意全无,婉漪已经是身心疲惫,云熙从舞会竞直赶到医院,礼服还没有来得及换,现在更加需要休息。

“刘秘书你今天晚上留在这里,有情况马上和我联系,我送云熙回家休息。”

“是,社长。还有,云熙小姐的资料刚才已经全部发给会长了。”

金载淳点点头“知道了。辛苦你了。”

金载淳走上前叫过云熙:“让你母亲好好睡一觉,我送你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过来吧。”云熙顺从地点点头,她今天真是太累了。

汽车平稳的行驶着,小武的驾驶技术真是没得说。云熙轻轻靠在金载淳的肩头,“有爸爸的感觉真好”云熙喃喃的说。“爸爸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存在的?”金载淳伸手搂住女儿“上个星期一,你母亲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的病情,也告诉了我你的事情。”

“我知道妈咪为什么不愿意配合治疗,她是不想自己因为化疗而变得不再美丽,她也不愿意被那些抗癌药物弄得自己整天呕吐,毫无胃口,她想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留在我们心里的形象还是那么美好,她想让自己开开心心的离开。我理解妈咪。”金载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更紧的抱住女儿。

“爸爸,我可不可以提两个要求。”

“说吧,只要不违反原则,我能做得到。”

“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叫您爹地?”看到金载淳没有回答,云熙连忙解释“您知道的,我一直叫妈妈妈咪,叫您爹地,让我觉得更亲切。”金载淳想了想,点点头,云熙心里暗暗一喜。

“另外一个要求呢?”

“您要我在您面前只能说韩语,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做。可是我从小都是说英语和汉语的,如果万一我一着急,可能还是会无意识的说英语和汉语,您能不能体谅我一下?”说着抬起水水的双眸,可怜兮兮的看着父亲。金载淳沉吟一下,觉得这也是事实,要云熙立刻习惯说韩语,总归要慢慢调整。“好吧,不过你自己要自觉。”

“谢谢您,爸爸!”云熙搂住父亲的头颈,在金载淳脸上如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他一下。金载淳心里满是温馨的喜悦,原来满足女儿小小的愿望可以得到这样的奖励,这让他很是满足。在韩国的家里,儿子们见到他都很紧张,他也总是大家长的架势,儿子们对他更多的是敬畏,作为父亲,他从来体会不到孩子对自己的亲昵和依恋。小武从反光镜里看到自己老板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不禁偷偷窃笑。

金载淳没有想到,云熙这样的要求是有目的的,在以后给他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到家后安顿好云熙,金载淳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爸,资料您收到了吗?”

“收到了。云熙那孩子很好,我很期待她的到来。婉漪的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乐观,医生说可能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长长的沉默之后,金振燮缓缓地说:“你在美国看看那里分公司的情况吧,不用急着回来。”

“是,爸爸,我知道了。”

又是一阵沉默。“如果婉漪愿意,等事情办完了,带回安东老家吧。”

金载淳知道父亲的意思是婉漪可以安葬在安东的祖坟里,这等于是承认了婉漪的身份,这个决定对父亲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

“谢谢您,爸爸。只是娴珠那里……”

“俊熙妈妈那边,我跟她说,你不用管了。早点云熙带回来见我们,你妈妈看到照片就喜欢的不得了。”

“是,爸爸,那我挂了。”

凌晨4点,疲惫不堪的云熙已经睡的很熟了,金载淳则睡意全无,他在婉漪和云熙的家里四处转转,心里感慨万分,如果当初……那么现在这个家里,应该也有他的位置吧。书架上有几张照片,云熙和婉漪拥在一起,母女两人笑得很幸福。还有一张照片,云熙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一左一右的拥着一个老人,背景好像是北京的一所四合院。金载淳认识那个老人,他正是婉漪的父亲,云熙的外公——沈默言。

金载淳想起来,婉漪的病情,估计她父亲沈默言还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自己来告诉他吧。

北京,已经是1月1日的下午5点了,四合院里人声鼎沸,一帮子青年男女在院子里准备烧烤。沈默言笑眯眯的坐在书房里看着外面的一群学生,李靖之啪的落下一子,“将军!”,又伸手在沈默言面前挥了一下,“唉!我说您能不能专心一点啊!老这么赢,您好意思吧我还不愿胜之不武呐!”

沈默言举手在李靖之头上重重的一敲,“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看在云熙面上,我能把我40年的象棋绝技都教给你啊?当年你老子想从我这里偷学,端茶送水的磨了一个月,我也就教了他点皮毛!”

李靖之揉揉额角,嘿嘿一笑“您还真别拿我老爸说事儿,要是被他知道我学了他当年端茶送水都没能从您这儿骗走的绝技,他还不得嫉妒死我!一准儿天天拿着家法板子找我的碴儿,到时候我被他打得下不了床,谁陪您下棋啊!”沈默言被逗的哈哈大笑,“臭小子你就贫吧,见了你老子的面,我看你还接着贫!”

李靖之捡起茶几上的一粒新款的U哈U哈草莓夹心奶糖,一边熟练的剥开外包装,送进口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云熙今天一定会来电话吧?现在纽约冬令时应该时早上4点,等会就能和她说话啦。”“等会云熙电话来了,你可不许和我抢!”沈默言恶声恶气的警告。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不会吧,别告诉我云熙今年在外面玩了通宵,现在打电话来?”李靖之仗着自己手较快,抢先一步拎起电话,“哈喽,云熙!”沈默言忿忿的说“臭小子,老是和我抢!”

李靖之没有听到云熙的声音,他把话筒递给沈默言。“找你的。”沈默言觉得李靖之的语气有点奇怪,正要结果话筒,李靖之却没有松手“他说他叫金载淳。”

沈默言一听到“金载淳”三个字,脸色一变,老头定定神,接过了电话“你好,我是沈默言。”

靖哥哥

第二天一早,金载淳带着云熙来到到医院,当着金载淳的面,云熙向母亲道歉,母女二人和好如初。

上午9点半,杰弗瑞的父亲史丹利先生带着一堆文件也来到医院,当然,还有杰弗瑞本人。金载淳让小武留下,自己和刘岩赫一起去成宇企业在纽约的分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杰弗瑞心疼的看着希茜,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希茜,我很难过。”

“谢谢你,杰弗瑞。”云熙感到丝丝的温暖,毕竟杰弗瑞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会跟你父亲回韩国吗?”

“我想是的,这是妈咪的愿望。”云熙静静的看着远方,想起刚才母亲的话,泪水溢满眼眶。“我的希茜宝贝,妈咪希望你能回到韩国,认祖归宗,和你父亲生活在一起,成为一个真正的安东金氏的儿女。妈咪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也相信你能很好的适应那里的生活。答应妈咪,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放弃,不会退缩。”在得到女儿肯定的答复后,沈婉漪在女儿耳边轻轻的说:“云熙,帮妈咪实现我没有达成的愿望吧,无论妈咪在哪里,都会一直祝福你的。”

杰弗瑞抬起右手,温柔地擦去云熙眼角滑落的泪珠,又轻轻握住云熙的手,“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我也不知道,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会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云熙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来。“除非你到韩国来,或者我爹地允许我回美国。”杰弗瑞海蓝色的双眸黯淡下来,他刚刚看到曙光的爱情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吗?不!杰弗瑞抬起头,眼神熠熠“希茜,我等着你回来!”

云熙摇摇头,“别傻了,杰弗瑞,你这么优秀,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这样做不值得。”

“我说等你回来,又没有说不交女朋友。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太寂寞的哦。”杰弗瑞调皮的朝云熙挤挤眼睛。云熙笑了“有了女朋友,记得发照片给我。”

史坦利先生从婉漪的病房里出来“希茜亲爱的,你母亲叫你进去。”看着云熙走进病房,史坦利拍拍儿子的肩膀,“走吧,小伙子。”

“爸爸,你说希茜还会回来吗?”杰弗瑞看着云熙的背影,一动不动。

“也许吧。”史坦利轻轻叹了口气,儿子喜欢云熙,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金载淳赶回医院的时候,云熙已经帮沈婉漪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虽然不同意沈婉漪放弃治疗,但是在母女两个人的坚持之下,金载淳还是妥协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金载淳上午到公司处理一些事务,下午就陪着沈婉漪四处游玩,云熙向学校里请了假,拿着照相机和DV拍了好多照片和VCR,一家三口抓紧时间享受着宝贵的幸福,云熙和金载淳极有默契地闭口不谈沈婉漪的病情,只想着陪着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

二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沈婉漪的身体情况似乎还不错,一直坚信无神论的云熙每天晚上都向上天祷告,祈求奇迹出现。

只是,奇迹,并没有出现。

一天晚上,正吃着晚饭,沈婉漪突然晕倒在饭桌上,再次住进医院。海伦医生判断可能由于心情突然放松,反而引起病情的迅速恶化,就像一直绷着太紧的弦一下子松下来,反而更容易断。云熙心里明白,一直支撑着妈咪身体的力量松懈了,她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给父亲,所以妈咪的生命可能要走到尽头了。

云熙守在母亲的病床前,看着沈婉漪苍白的脸庞,泪如泉涌。“妈咪,妈咪,求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尽管知道迟早会面对这样的情况,但是云熙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母亲的离去。

“难道是这二个星期的生活太美好,上天嫉妒我们的幸福吗?”云熙悲伤的想着。“智商200有什么用?记忆力超群又有什么用?只要妈咪能再活一天,我宁愿变成笨笨的小孩,什么也记不住,只记得妈咪的笑脸就好。”云熙低声说道。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拢住云熙的双肩,在她耳边说“智商200至少能记住你和妈咪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永远都不会忘记。”云熙猛地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一张英俊温暖的脸。

“靖哥哥!”云熙投入了来人的怀抱。

平辈

李靖之把云熙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他似乎想把自己的力量也传给云熙。

沈默言接到金载淳的电话后在窗前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病倒了。李靖之知道他和婉漪之间一直有心结,为了金载淳,婉漪几乎和父亲沈默言闹翻了。沈、李两家是世交,当初双方的家长都希望撮合李靖之的叔叔李方翔和沈婉漪之间的姻缘,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关于他们的婚事,双方家长都心照不宣,原本打算婉漪从美国留学回来之后李家就正式上门提亲,谁知半路杀出个金载淳,这已经让沈默言对女儿非常不满,偏生金载淳还是个有妻有子的人,最后婉漪未婚生子,李方翔远赴澳洲,父女两人的关系一度闹的很僵,直到云熙长大一些,每年暑假都回到北京陪伴沈默言,通过云熙的努力斡旋,两人的关系才逐渐有所改善,只是多年的隔阂却始终存在,但这一切都丝毫不妨碍沈默言对云熙加倍的喜爱。

沈默言年轻的时候崇尚洋务运动的理念,曾留学英国剑桥大学学习物理,后来突然有一天如醍醐灌顶般发现原来中国文化和历史居然才是他的最爱。凭着从小打下的扎实的语文基本功和深厚的文学底蕴,沈默言转行研究起中国的历史,最终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后来沈默言受聘于北京大学历史系,担任教授近40多年,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如今卸任历史系系主任退据二线,除了带着几个研究生以外,学校的行政工作已经基本不再过问,沈默言更是把年轻时候样样精通的琴棋书画都重新“捡”了起来,恨不得全部传授给云熙,偏生云熙什么都想学,什么都要学,仗着智商高人一等又极有悟性,琴棋书画都学的很快,特别是古筝和书法,小小年纪已是颇有造诣,沈默言更是心花怒放。

李靖之是李家长子李方宇的独生儿子,从小调皮捣蛋,精灵古怪,虽然功课很好,却一直懒懒散散,对读书心不在焉,北大经济系本科毕业后,坚决不肯子承父业到父亲的公司就职,背着家里偷偷考了沈默言的研究生,美其名曰要研究中国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历史,李家上下一片哗然,李方宇暴跳如雷,整个李家是鸡飞狗跳。李方宇把儿子狠狠揍了一顿,又把李靖之的身份证和相关材料全部扣押,关在家里不许他参加研究生的面试。

谁知李靖之这样的做法竟是极对沈默言的胃口,他立挺李靖之,力主要将他招入门下,加上李靖之的爷爷李圣德不舍得儿子对孙子动家法,祖孙二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李靖之的母亲方丽华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两个老头子里应外合,充分发挥了多年挚交的默契,成功的让李靖之参加了面试并顺利过关,成为一名北京大学历史系的研究生。结果呐,李靖之是读完了硕士又读博士,4年半转眼就过去了。原本家里指望他今年3月博士毕业总算是到头了,谁知李靖之又瞒着李方宇偷偷申请了“博士后”,打算在北大的博士后流动站里,继续研究中国历史,这个事情除了李靖之自己就只有沈默言和云熙知道。

因为读研究生的事情,李靖之没少挨打,为了逃避父亲的家法,李靖之经常躲在沈默言家里,沈默言也总是包庇他,一本正经地埋怨李方宇“只识铜臭味,不懂诗文香,都是被老美的哈佛给害的。”一老一少名为师徒,实则是一对忘年交。

一来二去,云熙也和李靖之混得很熟,总是一口一个“靖哥哥”,两人相差了快11岁,李靖之把云熙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疼爱。云熙更是仗着他们的宠爱没大没小,一直嘲笑外公和李靖之,说外公收李靖之作学生,把辈份搞乱了;还时常批评两人的名字,说太爷爷起的名字不好,沈、默、言——就是“沉默寡言”,李靖之的名字更不好,“敬而远之”。每年一到暑假,李靖之干脆住到沈默言家里,带着云熙到处疯玩,祖孙三个人在一起过的是非常开心。

此刻看到李靖之,靠在靖哥哥的胸前,云熙感到莫名的安心。“外公他都知道啦?”

“嗯,你父亲打电话告诉他的,老头子当天晚上一夜没睡,第二天就病了。”

“外公怎么样啦?他没事吧?”云熙急急的问道。母亲还在昏迷中,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外公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云熙觉得自己会崩溃的。

“还好,已经出院了,年纪大了,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总归很受打击,不过你放心,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我怎么会在这里?”云熙点点头,稍稍放心一点。

金载淳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儿靠在一个年轻男性的肩头,那个男人轻声的安慰着她。听见声音,两个人同时抬头。云熙立刻站起来“爹地,海伦医生怎么说?”金载淳拉住女儿坐下“海伦医生说现在的昏迷应该是暂时性的,但是你妈咪的身体极度虚弱,也有可能会……是不是能醒过来,要看你妈咪的意志了。云熙,你要有心理准备。”云熙呆呆的看着父亲,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扑到父亲怀里,放声大哭。

“云熙,婉姨的意志力关键在你,你要坚强,婉姨才有醒过来的可能。婉姨她那么爱你,一定会醒过来的。”李靖之坚定而温暖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在云熙耳边响起。云熙强忍悲痛“靖哥哥,你说的对,妈咪一定会醒过来!我就在这里,陪着妈咪。”李靖之拍拍云熙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向金载淳伸出右手,“您好,我是云熙的外公沈默言教授的学生,李靖之。”

“你好,我是云熙的父亲,金载淳。”金载淳伸手和李靖之相握,两个男人都不动声色的暗暗打量对方。金载淳觉得这个年轻的男子有点面熟,微微思忖,就是那天在婉漪书架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里的男孩。金载淳觉得李靖之是故意用“沈默言教授的学生”这样的抬头来介绍自己,其实是告诉金载淳,“我们是平辈。”李靖之看着金载淳的眼睛,那双和云熙极其酷似的眼睛分明说着话:“你小子挺有心眼儿!”。李靖之稍稍颔首,似乎是表示承认,同时也用眼神告诉对方,“我才是云熙的外公最信任的人。”云熙丝毫没有注意到2个男人之间眼神的交汇,她只是默默地坐在沈婉漪的床前,握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地在婉漪的耳边轻声说话。

“我去帮云熙买点吃的。”说完李靖之看了金载淳一眼,走出了病房,金载淳会意,也跟了出来。

归程(上)

咖啡厅里,金载淳喝了一口清咖啡,看着对面年轻英俊的男子,缓缓开口,“云熙的外公,他还好吗?”李靖之喝的是卡布奇诺,抿了一口仍觉得不够甜,又加了一勺糖,淡淡的说,“还好吧,听到这样的消息,总是很难接受。”

金载淳深深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老人家,看起来他一直很器重你这个学生,云熙和你的感情也很深,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他老人家了。”

李靖之喝一口咖啡,“金叔叔,说起虽然来我是云熙外公的学生,但我也算是您的晚辈,我父亲李方宇是您在哈佛读MBA的同学。”李靖之用小勺慢慢搅拌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糖。

“是吗?你是方宇哥的儿子?”当年他和婉漪还是通过李方宇才认识的,只是后来……

“我没想到您中文说的这么好。”李靖之确实没有想到,来美国之前,他整理过金载淳的个人资料,但是里面从来没有提到这一点。

“基本上是云熙的妈妈教的,自己再自学一点。后来的很多年里多数是看看中文的书籍,开口讲的机会很少,最近这段日子陪着婉漪和云熙,我的中文水平也提高了不少。”金载淳微微一笑,想起和云熙母女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真的很美好。

李靖之点点头,“金叔叔,是这样的,云熙的外公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长途跋涉到纽约来,如果婉姨一旦去了,他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我知道您打算让云熙到韩国去,只是在这之前,我想带她回一次中国,老人家想和云熙呆一段时间。”

金载淳知道这样的要求是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拒绝的,只是父亲那里估计要费些力气解释和安抚了,“应该的,我会安排好。”

“谢谢您。”“不,应该谢谢你一直照顾云熙的外公。”

李靖之帮云熙买了一款她最喜欢的蓝莓芝士蛋糕和一杯热牛奶。金载淳看着李靖之熟练的打包,李靖之回头得意的一笑“读高中的时候在咖啡店打工整整一个暑假,还没忘记怎么打包外带。”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那个,靖之,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当然。”“你父亲,他还好吗?”李靖之苦笑着点头“他很好,板子藤条挥起来照样虎虎生风。”金载淳看着李靖之,微笑摇头“看来你也不是很听你父亲的话。”李靖之会意的点点头,“他对我不满意很久了。”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几个医生护士从沈婉漪的病房里进进出出,李靖之和金载淳相视一看,立刻向快步奔进病房。就看见沈婉漪和云熙双手相握,彼此都泪流满面。“婉漪!”“婉姨!”金载淳和李靖之一起冲到沈婉漪的病床前面。

金载淳询问的看着海伦医生,海伦对金载淳摇摇头,又点点头,带着护士走出了病房。

云熙已经泣不成声,缓缓站起来,默默走到金载淳旁边,示意父亲上前。金载淳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似的,2米不到的距离,他无论如何走不到对面。沈婉漪轻轻的呼唤“载淳哥!”的声音,仿佛还是多年之前的第一次见面,他在迎新会上弹了一曲《献给爱丽丝》,随后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孩带头鼓掌,在他起身之后,也弹奏了一曲《少女的祈祷》,女孩的演奏水平显然不是他自己可以比拟的,他带着赞赏的眼光看着这个盈盈浅笑的美丽女子。同班同学李方宇牵着女孩的手走到他面前“这是我父亲世交的女儿,沈婉漪,在茱莉亚音乐学院学习钢琴;婉漪,这是我的同学,金载淳。”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好!我叫沈婉漪。”

沈婉漪握着金载淳的手,费力的说“载淳哥,你别难过,这两个星期,我过得很开心,好像又回到我们刚刚相爱的那段日子,我觉得好幸福,你和云熙都在我身边。拜托你一定要照顾好云熙,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爱她。”

沈婉漪又转向李靖之“靖之,你来了很好,云熙的外公年纪大了,帮我照顾好他老人家。如果有机会见到你叔叔,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金载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这么多年,自从16年前被迫和婉漪分手,他还从未在人前掉过泪,“婉漪,我们回家,回安东老家,这一次,我一定带你回去。”沈婉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好的,我跟你回家,还有云熙。”沈婉漪用尽力气才举起另一只向云熙伸去,云熙连忙握住母亲的手,沈婉漪将云熙的手放到金载淳的手中,“希茜宝贝,妈咪爱你。”

云熙已经哭的说不出话,“希茜,让妈咪和你爹地单独待一会好吗?”李靖之走上前,扶起已经无力站起的云熙,“婉姨,我陪着云熙就在外面。”“靖之,帮我在我母亲的墓旁边做一个衣冠冢吧。”李靖之点点头,带着云熙走出了病房。

“靖哥哥,我好怕,妈咪就要走了吗?”病房门口,云熙靠在李靖之臂弯里,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肩头。“婉姨是到天堂里去,她那么美丽,善良,她一定会在天堂里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看着你幸福的生活。”云熙把脸埋在李靖之的胸口,低声的抽泣,李靖之轻轻拍着云熙的脊背,安慰云熙。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缓缓打开,金载淳走了出来,李靖之扶着云熙缓缓站起,云熙突然明白过来,她发疯一样挣脱李靖之,想要冲进病房,金载淳抱住女儿,“云熙,别过去,不要打扰你妈咪,她已经去了。”云熙拼命想要进去,“妈咪!妈咪”的哭叫声响彻整个楼面,金载淳牢牢的抱紧云熙,“孩子,冷静,你妈咪,她不愿意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要你留在心里的永远是她活生生的身影。”云熙心里剧痛,嘴上一遍一遍地重复“妈咪没有死,她是睡着了。”只觉自己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归程(下)

云熙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梦,梦见妈咪教自己弹琴,梦见妈咪带着自己参加音乐会,梦见妈咪陪自己去迪斯尼乐园游玩,妈咪让自己坐在长椅上等她去买冰淇淋,云熙等啊等,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好多好多,可是妈咪却一直没有回来,云熙等得焦急无比,她坐不住了。云熙看见6岁的自己发疯一样的在游乐园里找妈咪,边哭边叫“妈咪,你在哪里?希茜在找你!”突然周围的景物统统消失了,面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妈咪就站在对面,向自己挥手。云熙心里一喜,正要跳过窄窄的小溪,准备扑入母亲的怀中,可是小溪瞬间变成的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云熙看着母亲离自己越来越远,心急如焚,她把心一横,跳入水中,向对岸游去。河水湍急,云熙拼尽全力也无法游到对面,渐渐的,妈咪看不见了,云熙大急,一连吃了几口水,整个人筋疲力尽,渐渐往水里沉去,“妈咪,救救我!妈咪,救救我!妈咪!”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云熙颤抖的双手,柔声的安慰着她“云熙,别怕,我在这里。”云熙睁开眼睛,李靖之坐在床边,关切的看着自己,父亲的秘书刘岩赫也在一旁焦急的等待“云熙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云熙接过李靖之递过的水,浅浅喝了一口“我睡了多久?”李靖之长长出了一口气,“整整8个小时。你父亲和我都很担心你。现在感觉如何?”云熙摇摇头“我没事,我要去看妈咪,我要见她最后一面。”刘秘书为难的看着李靖之,社长已经把沈婉漪的遗体送去火化了。李靖之扶起云熙,“云熙,你看着我,婉姨的遗愿是希望你记住她在世时的样子,她不要我们之前和她说话的时候就是见到她最后一面。相信我云熙,只要你没有看到婉姨的遗体,在你心里,婉姨就永远是活着的,她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云熙怔怔的看着李靖之,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妈咪,她已经不在了吗?”“不,她在,她就在你的心里。”云熙看着李靖之的眼睛,她看到了温暖而坚定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

随后的一个星期里,金载淳用最快的速度办妥相关的一切手续。云熙在父亲和李靖之的细心照顾和陪伴下,已经慢慢接受了母亲已经逝世的事实,只是一想起母亲,看见母气的遗物,还是经常落泪。此时已经是1月底了,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农历新年就要来了。

金载淳和李靖之商议决定,尽快带云熙离开美国,到新的环境里,对云熙恢复心情有很大帮助。李靖之带着云熙从纽约回北京,一个月后,在韩国的高中开学之前,云熙再从北京到韩国汉城,金载淳自己则由纽约直接回汉城,在汉城帮云熙安排好新的学校。

云熙也不管金载淳和李靖之在忙些什么,只是每天上午在家里弹琴,下午或者去芭蕾学校跳舞,或者拉着李靖之去游泳和滑冰,晚上整理沈婉漪的遗物和自己的物品,其他的同学和朋友,一概不见。李靖之知道云熙不想再听到别人对她的同情和安慰,就连退学手续都是李靖之帮云熙办理的。所有手续办妥时,史密斯校长握着李靖之的手说“告诉希茜,她是康纳斯最优秀的学生,也是优秀的舞伴,我们都会想念她的。我期待下一次和她的共舞。”李靖之带回史密斯校长的话时,云熙正在整理新年晚会上穿的那条阿玛尼的小礼服,“云熙,真的不打算去见见老师和同学们吗?我们后天一早就要走了。”李靖之一边帮云熙打开箱子,一边问道。“不了”,云熙摇摇头,“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了,那还是相见不如不见吧。”云熙看着那件已经从洗衣店洗干净,又像新的一样的礼服,原本打算一起带走,听了李靖之的话,又从箱子里拿了出来。李靖之心痛的想:这条裙子就像现在的云熙,表面上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还是崭新的,其实已经是经历过生离死别了,云熙自己还没有发现,她没有以前活泼了,连喜欢弹的曲子也不一样了,但愿她能很快的走出婉姨去世的阴霾,重新做回那个快乐,开朗又活泼的金云熙。

金载淳走了进来,“这条裙子不是要带走的吗?”云熙抬起头,“爹地,你回来啦。”云熙起身给父亲到了一杯茶,“不带了,东西太多了。”云熙顿了一顿,“这条裙子是妈咪陪着我一起买的,让它在这里陪妈咪吧。”金载淳黯然无语,他也感觉到女儿情绪的变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她,金载淳揉揉云熙微带卷曲的长发,“早点休息吧,别太累了。”云熙点点头,继续整理。

金载淳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李靖之默默的跟了上去。

“你说云熙是不是有点变了?”金载淳没有回头,他知道李靖之跟在后面。李靖之拿出一根烟,帮金载淳点上,自己也点燃一只,吸了一口,“云熙从小就不喜欢闻香烟味,也不喜欢男人抽烟,因为她说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抽烟。”金载淳拿着香烟的手微微一顿“是吗?云熙她不喜欢抽烟的男人?”李靖之透过窗外看着纽约的夜景“云熙很缺乏安全感,她太聪明,很多事情我们都以为她不知道,她也装着不知道,其实她早就知道。”李靖之揉揉太阳穴,苦笑一声,“听起来有点拗口。”李靖之又狠狠吸了一口烟,“云熙从小就和婉姨相依为命,一个东方女子,孤身一人带着年幼的孩子在异国奋斗,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婉姨是云熙精神的支柱,她去世对云熙的打击很大,可能我们都体会不到云熙心里的痛楚。”金载淳点点头,心里万分难过,“是啊,我亏欠她们母女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李靖之掐灭香烟,抬起头直视着金载淳的双眼:“所以,金叔叔,我拜托您,一定好好保护云熙,不要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让她变成以前那个活泼开朗、调皮可爱的金云熙;不要把家族的责任强加到她的身上,不要让家族沉重的氛围压抑她的个性,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幸福的生活。”

金载淳看着李靖之,沉默了半晌“靖之,我只能答应你我会用我的生命起誓,保护和照顾我的女儿云熙,但是我不能保证让她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你知道,她是我们安东金氏4代以来唯一的女孩,我父亲也就是云熙的祖父,尽管从未见过云熙,但已经对她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就是婉漪,也希望云熙能认祖归宗,成为安东金氏的女儿,至于云熙自己的意愿,我只能说我尽量让她自己选择。”李靖之点点头,“谢谢您,金叔叔,我会一直陪在云熙身边的,如果她过的不幸福,我会带她离开。”

金载淳看着李靖之离开的背影,“靖之,你是爱着云熙的吧?”李靖之身形一顿,没有回答,径自走了出去。金载淳打开皮夹,看着沈婉漪的照片,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婉漪,喜欢我们的宝贝女儿的小伙子还真不少呢,那天和云熙跳舞杰弗瑞是一个,今天的这个李靖之又是一个,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你高兴吗?以后我们一起给云熙挑个好夫婿。”

北京

飞机平稳的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等着办理出关手续的时候,李靖之打电话向金载淳报平安,告诉他云熙和自己已经回到北京,又打电话告诉云熙的外公,随后又通知家里叫司机开车过来。看着李靖之在一旁忙碌,云熙觉得有点茫然,去年暑假回到北京的时候,也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可是心情却大不一样。云熙不禁想起杰弗瑞老是对她一放暑假就要去北京颇有微词,现在想想,北京总是让自己觉得很亲切,很舒服。想到杰弗瑞,云熙又不禁想起杰弗瑞的父亲史坦利先生。在云熙离开美国前,他专门打电话过来,要云熙单独到他的律师事务所去一次。

在向云熙出示了一大堆文件以后,史坦利先生告诉云熙,沈婉漪已经将自己的全部财产转移到云熙名下,让云熙有些惊讶的是,妈咪不是在得知自己生病后才这么做的,早在5、6年前,沈婉漪就已经用云熙的名字在做一些投资了,南加州的别墅产权所有人就是云熙。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后,沈婉漪立即请史坦利先生着手处理相关手续,把财产过户和转移到云熙名下。云熙只看了一遍材料,就算出母亲给她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资产:纽约的高级公寓目前市价大约110万美金,南加州圣地亚哥的那套别墅大约190万美金,联邦债券100万美金,其他交给专业理财公司打理的金融资产150万美金,还有部分定期存款大约50万美金,一辆宝马越野车大约值5万,其他的零星资产20万,总计约620万美金的财产。当然,这笔钱和父亲的家族企业比起来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的,但是如果云熙离开金家,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云熙知道母亲的苦心:万一女儿和金家有什么其他情况,那么,沈婉漪多年来的辛苦所得,还可以成为女儿打造起一个避风的港湾。

“考虑到汽车你暂时不会使用,你母亲已经将它卖了。估计款项一个星期内就可以到帐,其他财产已经悉数转到你的名下,但是有一条,除了定期存款里的50%也就是25万美金和卖掉汽车的5万美金,一共30万美金你可以现在自由支配以外,其他全部财产都要等到你年满20周岁以后方可使用。”云熙点点头,“我明白了,史坦利先生,谢谢您。”

史坦利先生沉吟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云熙比较好,“希茜,是这样,杰弗瑞想见见你。”云熙犹豫片刻,如果明知不可能,还是不要再给自己压力了,“不了,请帮我转告杰弗瑞,谢谢他,我会想念他的。”想到杰弗瑞,云熙脑海里反复出现的还是那天晚会时的情景,如果时间能在那一刻定格,那该多好啊。

看到云熙还在发呆,李靖之上前轻拍了她一下,“云熙,车来了,我们走吧。”云熙连忙站起,跟着李靖之上了车。车子直奔沈默言的家而去。

汽车缓缓停在一个胡同门口,李靖之拉着云熙下车,只见李方宇扶着沈默言已经在胡同口等着了,云熙走上前抱住沈默言,“外公,我回来啦。”沈默言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祖孙两个拥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李靖之没想到父亲李方宇也在,笑嘻嘻的走上前,“老爸,您怎么也来啦?”李方宇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怎么,就你能来,我不能来?别忘了你小子第一次过来还是我带着你的呢!没事总是躲在这儿不回家,等会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李靖之连连作揖“,我说老爸,您就饶了我吧,难不成您上这儿来还带着家法板子?”云熙和沈默言都被李方宇父子两个的对话逗乐了,笑容冲淡了悲伤的气氛。

李方宇眉毛一挑就要发作,云熙连忙说道:“李伯伯,您好!”李方宇对儿子哼了一声“等会跟你算帐。”,转脸拉着云熙的手,“好,好,李伯伯很好,云熙丫头比去年来的时候又长高了。快进去吧,你李爷爷李奶奶和丽姨都来啦。”

“真的啊,李爷爷和丽姨都来啦。外公我们快进去吧。”说着话,大家一起走了进去。李靖之慢吞吞的落在最后,想等父亲进去以后再过去,谁知李方宇上去一把拎着李靖之的耳朵,“臭小子,还想溜?看我打不打你!”李靖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爸李方宇。李方宇特种兵出身,身手不凡,脾气火爆,说一不二,别看李靖之都二十六七的人了,他火气上来抡起巴掌、挥着板子就上,从来不给儿子留面子。李方宇的理论就是:“男孩子就是要打。错了就得挨打,打了才能长记性不再犯错”。要是李靖之犯了什么大错,那是要被扒了裤子打的,李靖之当初答应父亲大学毕业以后到公司上班,后来又背着家里报考沈默言的研究生,李方宇生平最忌不守信用,儿子违反承诺犯了老子的大忌,李方宇大发雷霆。那一次,李靖之就被父亲扒光了裤子打屁股,皮带、藤条、板子轮番上阵,个中滋味让李靖之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李靖之连忙捂住耳朵告饶,“唉呦,老爸,您轻点,我哪敢溜啊。”云熙连忙上前解围,“李伯伯,别管靖哥哥啦,我们一起走。”说完一手挽起李方宇,一手挽起沈默言,3个人往院子里走去,云熙抽空回头对着李靖之眨眨眼睛,李靖之揉揉耳朵苦笑,心里盘算着父亲今天自己好像是真的有点火气,自己才刚从美国回来,照理说应该没有招惹父亲啊,想不明白。李靖之摇摇头,也快步跟了进去。

厨房里李靖之的爷爷李圣德和母亲方丽华一起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看见云熙进来,方丽华连忙解下围裙,一把拉过云熙搂在怀里,哽咽着说:“好孩子,辛苦你了。”云熙忍了半天的眼泪汹涌而出,沈默言和李圣德也一个劲的擦眼睛。李方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如何劝解,连忙对还站在门口的李靖之使眼色,要他想想办法。李靖之竞直走到饭桌前坐下,对着一盆烤鸭夸张地深深闻了一下,啧啧称赞:“老妈,您该不是把全聚德的厨房搬过来了?感情您改行开搬运公司啦?”方丽华破涕一笑,“臭小子,就数你贫!”大家都被李靖之逗笑了。

考虑到云熙长途跋涉应该很累了,大家草草吃完饭,方丽华就帮忙安顿云熙休息。

沈默言拉着李靖之问了一下情况,李靖之简单的告诉了他,听到金载淳要把沈婉漪的骨灰带回韩国老家安葬,同时在老伴的墓旁边做一个衣冠冢的时候,沈默言长长叹了口气,老泪纵横。安东金氏算是承认了婉漪的身份,只是这么多年的孤单与守候,只有婉漪自己一个人承受了。李靖之握住沈默言的手,“老师,您不要难过了,婉姨她走的时候很幸福,她把云熙托付给了自己最爱的人,云熙那么聪明,一定会在韩国过的很好的。再说了,云熙还有我这个哥哥呢,我跟金载淳说了,要是有一天云熙想要离开,我一定会带她走。”沈默言无言的看着李靖之,神情复杂。李靖之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我等着云熙长大。”沈默言欣慰的笑了。

正说着,方丽华敲门进来,对沈默言说道:“云熙睡着了,靖之他爷爷陪着呢。叔叔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让保姆刘婶把厨房都收拾好了。”“谢谢你丽华。”

方丽华笑着摇头,“沈叔叔,瞧你说的,云熙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咱们两家还客气什么。过两天我再过来,带云熙去做几件衣服。”说完看着看靖之,欲言又止,沉吟片刻说道:“靖之,今天晚上你就住这吧,明天是星期六,抽空回家一次吧。”李靖之点头答应。

这一觉云熙睡的很沉,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尽管是严冬,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在床头,李靖之就静静的坐在书桌前看书,他整个人笼罩在淡金色的阳光里,连发梢都是明亮的,看着李靖之嘴角那迷人的浅笑,云熙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温暖起来,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李靖之背后,轻轻搂住李靖之,靠在他的肩头,“靖哥哥,有你在,真好。”李靖之也不回头,“睡醒啦,快去吃早饭吧,刘婶买了你爱吃的煎饼果子,再不吃就凉了。”一听到有煎饼果子,云熙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跑到卫生间里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和李靖之说话。

“我睡了多久啦?现在几点?”

“整整14个小时。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9点37分。云熙,你是不是属猪的?”

“你才属猪呢!外公呢?怎么没看见?”

“出去散步了,等会就回来。”

云熙狼吞虎咽的吃完早餐,心满意足的坐在院子里带着耳机听音乐、晒太阳。李靖之帮云熙披上一件外套,拉下云熙的耳机,“当心受凉。我等下要回家一次,晚上回来吃晚饭,我下厨。”云熙微笑点头,“等会我陪外公吃完中饭就到你家去,昨天丽姨烧了一大堆好吃的,我要当面谢谢她还有李伯伯和李爷爷,把带给他们的礼物送过去,然后搭你的车,我们一起回来。”李靖之宠溺的捏了一下云熙小巧挺直的鼻子,“就你精,把我老爸老妈还有爷爷哄得晕头转向。”云熙嘻嘻一笑。

李靖之站起身,拿好自己的外套,正要转身出门,又返回来,“云熙,看到你能开心的笑,我真是高兴。记住,婉姨希望你快乐,老师也是。只要你能快快乐乐,老师就能走出失去婉姨的悲伤。”

“靖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犯错

李靖之的家住在距离沈默言家不远的军区大院里,李圣德是副军级干部,退休后没有住到部队安排的干休所,老头子觉得住习惯了,房子虽然旧了点,还是当年苏联人帮助建造的,但是好在房间宽敞,整栋小楼机构相当好,关键是离市区比较近,所以没有挪窝。李方宇夫妇虽然在郊区买了一幢别墅,平常也很少去,专门在亚运村附近给李靖之买的一套公寓,更是空关了近3年,一家人还是喜欢住在这里。

李靖之开门进去,只见母亲正在客厅里打扫,虽然有勤务兵,但是方丽华还是喜欢自己整理,看见儿子回来,方丽华连忙拉着李靖之坐下,“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爸爸等你半天了。”李靖之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懒懒的向后一靠,“云熙睡的像小猪一样,我等她醒了才回来。”方丽华帮李靖之倒了杯茶,“我说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犯什么事儿啦,你爸爸早上就打发你爷爷出去钓鱼,估计不到中午回不来,说等你一回来就到他书房去。”李靖之挑挑好看的眉毛,“好像没有诶!我个昨儿才刚从纽约回来,能犯什么事儿啊?”,说完痞痞的对着方丽华笑道:“老妈,你可别诈我!”方丽华“扑哧”一笑,在儿子头上轻拍一下,“死小子,又贫嘴,活该被你爸打!我不管了,挨揍的时候别找我!赶快上去吧,等会你爸看见你回来了不上去,又该生气了。”李靖之摇摇头“老爸他对我不愿意去公司上班偏要读书一直不满意,上去早还不是一样挨骂?”“别瞎说,你爸爸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高兴的。你看他逢人就说‘我是硕士,我儿子是北大的博士,儿子比老子有文化’,甭提多得意了。”李靖之嘿嘿一笑“真的啊,我担心我爸是人前夸我,到了人后就揍我。”

娘儿两个正说的高兴,就听见楼上一声咳嗽。李方宇站在楼梯上,沉着脸一言不发。李靖之连忙站起来,“爸爸,我回来了。”方丽华也赶紧打圆场:“儿子刚进门,我让他喝杯水。”李方宇哼了一声,“喝完水就上来吧。”转身进了书房。李靖之朝母亲伸伸舌头,赶紧上楼去了,方丽华无奈的摇摇头,“这对父子,真是……唉!”

李靖之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在父亲的书桌前站好。

李方宇看看儿子,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同样的高大英俊,同样的意志坚定,同样的自作主张。自己当年也是不顾父亲的反对一定要报考特种兵,现如今又轮到自己的儿子,又一次瞒着家里报名“博士后”,难道帮自己打理公司就这么让儿子为难?就这么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共事?哪怕是让自己多看看也好啊。李方宇心里气极,“臭小子,又骗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李靖之从进门到现在已经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没有找出什么纰漏,看到父亲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李靖之感觉的到父亲强压的怒气,他暗自盘算: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父亲如此生气,还特地把爷爷给支走?

“想什么呢?想好借口继续撒谎?”沉默半晌后李方宇看着儿子冷冷的说。“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贫的吗?说吧,老规矩。”

李靖之挠挠头,要是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早就开口应对了,可他真不知道究竟哪里做错了,所谓言多必失,还是先不开口为妙。所谓的老规矩就是:自己承认错误,小惩大戒;被发现的错误,严惩不怠。父子两个斗智斗勇已经20多年,李方宇当然知道儿子在琢磨什么,心想:“臭小子,还敢跟我斗心眼,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李靖之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到墙角,面对墙壁规规矩矩的跪下,暗自安慰自己“算了,谁让自己是做人家儿子的,被老子教训也是应该。”问题是父亲到底因为什么生气,李靖之还是一头雾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熙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窝在院子的摇椅里晒太阳,CD反复播放着贝多芬的《月光曲》,那优美的旋律,一遍遍地在耳边响起。云熙闭上双眼,手指自然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妈咪,是你在弹琴吗?我听的很仔细噢,我感觉的到你的气息。”云熙仿佛听见母亲在教授自己弹奏这首曲子时说过的话:“贝多芬的《月光曲》,是最简单的曲,也是最难的曲,是最朴素的曲,也是最美妙的曲。第一乐章是3个声部的曲子,很注重手指能力,如果弹不好就会变成练习曲了。在练的时候应该分手练,左手的音是8度,下键不要过猛,力度要掌握好,右手的3连音要平均,要稳稳的过渡,而最主要的就是右手的主旋律,基本都是由右手的5指来承担,最后是用高抬指来弹,下键的时候注意音色要稍微亮一点。”

眼睛不愿睁开,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靖哥哥,你说的没错,我记得住妈咪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沈默言走进家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云熙身边坐下,取下耳机,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孩子,想妈妈了?”云熙哽咽着说“外公,我没办法不想妈咪,我真的没有办法。”沈默言眼圈也红了,“孩子,我们都没有办法不去想你妈妈,但是我们要开开心心的想她。你妈妈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她的一生就圆满了,为了这个,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好孩子,相信我,你妈妈在天堂里也希望我们开开心心的生活。”云熙沉默良久,看着沈默言坚定地点点头,站起来,对着天空温暖的阳光伸出双臂:“妈咪,你放心,从今以后,我要开开心心地想着你,我一定会幸福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靖之觉得膝盖被上好的红木地板硌的生疼,额角隐隐出汗,脑子却依旧一片空白。李靖之不敢回头看墙上的钟,单凭经验估计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可是父亲还是不开口,李靖之知道父亲一贯的做法就是——站着想不出错误就跪着想,跪着想不出就趴着想。李靖之有些着急,膝头的疼痛让自己的思路开始混乱,究竟哪里出问题了?

“还是不肯说?那就没办法了。”听到父亲冷冷的又带着点嘲弄的语气,李靖之不禁心头突突乱跳:难道又哪里犯了父亲的大忌?没等李靖之再多想,李方宇已经从书架上取下了“家法”——一块30厘米长、6厘米宽的红木戒尺,轻轻敲敲书桌。“大少爷,请吧!”

自从上次因为没有信守大学毕业后到父亲公司上班的承诺偷偷报考沈默言的研究生,自己被父亲以“不守承诺”的理由狠狠教训过一次,这几年来虽然也时不时挨打受罚,但是父亲几乎很少动家法,多数都是罚跪、或是皮带,难得用藤条抽打几下,这根红木的家法板子,基本上没有怎么动过,但是今天……李靖之心里哀叹:“不会吧,刚回来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没办法,谁叫自己棋差一着,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问题出在哪里?李靖之忍着膝盖的疼痛,拖着僵硬的双腿,慢慢蹭到书桌前,“老爸,您给点提示好不好,就一点儿还不成吗?”

李方宇心里暗暗好笑,儿子平常看到自己就溜得远远的,只有在被逼到这个份上的时候才肯对自己主动示好,李方宇得意的一笑,挥挥手里的戒尺,“还是让它给你提示一下吧!”李靖之看着父亲略带孩子气的笑容,突然有种感觉,父亲就像找到糖果的小孩,在品尝之前要向没有糖果的其他同伴炫耀一番。

李方宇指指书桌,“要我帮你摆好姿势吗?”李靖之无奈,只得转过身,面向书桌,双手扶在桌边,双脚后撤分开,塌腰胎臀站好,等着家法板子的落下。李方宇不着急动手,而是用戒尺戳戳儿子的腰部,提高声音“裤子!”

李靖之的脸微微一红,双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撑住,回头低声的恳求父亲“爸,求您了。”李方宇不为所动,“你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忙?”“爸,我错了,您就饶我这一……唉呦!”没等李靖之说完,“啪!”李方宇就照着儿子屁股狠抽了一记。隔着牛仔裤,李靖之觉得臀部火辣辣的,还没等他缓过劲,“啪!”同样的部位又挨了一下。李方宇一只手就把儿子脸贴着桌面按倒在书桌上,抽出李靖之的皮带,熟练地把儿子的双手反剪,用皮带绑住,随后拉着李靖之的裤腰用力一扯,“刷”的一下,外裤内裤一起落到脚踝,李靖之的屁股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余,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李靖之的脸“腾”的红了,热的发烫。

李方宇小小的得意了一下,30多年过去了,特种兵的矫健身手依旧不减当年!

李靖之大大的悲哀了一下,20多年过去了,父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实依旧没有改变!

交锋

接连10板子如疾风骤雨般落在高高翘起的臀部。戒尺砸在臀肉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李靖之痛的直冒冷汗,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他知道这10下是教训自己不肯去衣受责,心里暗自苦笑,“老爸还真是老当益壮,到底是特种兵出身。”略略停顿一下,李方宇让儿子喘口气,“觉得委屈?我告诉你,我是你爸,你小子敢骗我就活该被扒了裤子打光屁股!”李靖之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想着自己哪里欺骗了父亲。

“啪啪啪啪……”又是10下板子重重落在臀峰上,李靖之似乎感觉的到挨过板子的部位伴着难以忍受的疼痛迅速的肿胀。“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博士毕业后到公司上班!现在呢?你又瞒着我做了什么??”李方宇说完又举起板子对准刚才的位置狠狠抽了两下。李靖之这才恍然,父亲知道自己偷偷报名申请进入“博士后流动站”的事情了,可是这件事现在只是申请阶段,要等到毕业论文答辩以后才有正式的结论,更何况只有沈默言和云熙知道这件事,李家上下除了李靖之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父亲是哪里得知的?

李方宇把戒尺放到儿子屁股上,“说吧,为什么?”冰凉的戒尺贴着滚烫的肌肤,带来一丝舒适的感觉,却发出更多危险的信号。

李靖之小心翼翼的开口:“爸,我还想多读点书。”“啪啪啪啪啪啪”李方宇拎起板子就一顿猛抽,“不说实话是吧,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屁股硬还是我的板子硬!”。李靖之觉得屁股要被打开花了,痛的他双腿不停的颤抖,不禁呻吟出声:“唉呦,老爸,您轻点,我说我说。”

家法板子又一次的放在李靖之的臀上,“再不说实话,你就等着屁股开花吧,告诉你,爷爷不到中午回不来。”李靖之叹了口气,父亲是有备而来,自己的救星又不在,看来只能从实招认,免得再受皮肉之苦。突然想起亲刚才孩子气的笑容和母亲刚才说的话,李靖之脑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爸,我怕您。”

“怕我?”

“是啊,老爸。从小到大,您老是对我不满意,不管我读书读得多好,小提琴拉的多好,您总是从来都不夸奖我,稍有差错就会挨打,动不动一顿家法板子,我总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不配做您的儿子。”李靖之黯然的说。的确,在李靖之16岁以前,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后来随之李靖之渐渐长大成熟,也能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爱,接受了父亲这样的教育方式,但是父子两个相处的模式已经很难改变了。

李方宇不禁叹口气,他们那一辈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也理所当然的把这种教育方式用到下一代的身上,尽管有时侯自己也觉得有问题,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久而久之,习惯成了自然,只要儿子有错,不管大小,不问原因,一律先用家法说话。

感觉到父亲的情绪有了变化,李靖之暗自得意“有门儿!”他知道这是父亲的软肋,只要提到这个,父亲就会不由自主的对自己有一点点的疼惜。“唉呦!”正在庆幸惩罚将会结束的李靖之,没想到父亲又举起了板子,屁股上接连挨了几下重的。只听李方宇说道:“怕我就撒谎啊?谁教你的?搁在打仗的时候,你小子就是叛徒!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李靖之又是剧痛又是好笑,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明显父亲被自己刚才的话打动了,却找不到合适的台阶下来,只好随便寻出个话由,再揍自己两下,挽回一点颜面。

李方宇看看儿子咬着嘴唇一头冷汗汉,屁股上满是深深浅浅的印子,有些已经高高肿起,心也软了下来。“臭小子,以后还敢不敢再撒谎骗人,瞒着我自作主张?”李靖之连忙摇头,“不敢了。”李方宇收起戒尺,用手在儿子臀上重重拍了一下,顺手解下绑住李靖之双手的皮带,对折一下,握在手里,“最后10下皮带,好好想想犯的错!自己撑着,记得报数!”李靖之活动一下酸麻的双手,重新摆好姿势,等着皮带的亲吻。李方宇把皮带放在儿子已经青紫肿胀的屁股上,一字一顿的说““李靖之,你给我记住,男子汉大丈夫,信义最重要。答应的事情,说到就要做到,绝对不能食言!如果真是做不到也要挺起腰杆勇于承担后果!听明白没有?”李靖之点点头:“听明白了。”

啪!的一记皮带狠狠砸在屁股上。“大声说!”李方宇拎起皮带就是一记狠抽。

“爸爸,我错了!我记住您的话了。”李靖之大声回答。

李靖之心里明白自己这事儿做的确实不怎么样,可就是……唉!所以今天这顿打也算是“名至实归”,一点也不冤枉。伴着李靖之大声的报数,最后10下皮带终于结束了。李靖之双腿一软,从书桌上滑下来,趴跪在地板上,大口地喘着气。

李方宇扔下皮带,从桌上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钢笔,递到儿子面前。“填好以后交给我,现在就填!”李靖之抬眼一看《退出“博士后流动站”申请表》,李靖之连忙挣扎着一把拉住父亲的手臂“老爸,您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这个就……”“就怎么样啊?”李方宇拖长声音,斜眼看看儿子,“打你是因为你不守承诺,罚你是因为你撒谎骗人,这张表格是帮你挽回错误。”李方宇瞟了一眼儿子的光屁股,忍着笑意板着脸吩咐:“就这样趴着写,不写完不许提裤子!”说罢起身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早上刚泡好的铁观音,这次和儿子的交锋,自己大获全胜,心情当然很不错。

看到在这张表,李靖之才意识到,原来父亲去过学校,肯定是从教学秘书那里得到的消息,自己申请了“博士后”。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父亲会亲自到学校去,自从上次报考研究生的事情以后,父亲一直对历史系从上到下耿耿于怀,愣是五年没进过北大的校门。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只是就这样放弃,乖乖到父亲公司上班,李靖之又不甘心。李方宇知道儿子的心思,看着报纸,幸灾乐祸的说:“没关系,慢慢写,我有的是时间。对了,听你妈说等会儿云熙会过来,不如叫她一边陪我下棋一边等你。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想你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对吧,儿子?”

李靖之彻底石化。

让云熙看着自己光着屁股跪在地上写检查??他李靖之还要不要活啦?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罢了罢了,今天这次交锋,自己输的太彻底了,一点翻盘的机会也没有。李靖之认命地在申请表上写上“由于个人原因,放弃申请进入‘博士后’流动站。”,无奈地签上了“李靖之”三个字,交给了父亲。李方宇得意的拿过申请表,小心的锁进抽屉收好,又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递给儿子,“起来吧,自己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李靖之看着“云南白药”,苦笑着摇头,老爸真是孩子气,只有占了上风的时候,才不会忘记给儿子弄点药,否则是打完了就走人。李靖之长长叹了一口气,恐怕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博士论文答辩结束以后,就要到老爸的公司去上班了,好歹也算逍遥了5年,够本了。

云南白药

方丽华看到李方宇从楼上下来,急忙问道:“儿子呢?你没打太狠吧?”李方宇挥挥手,没事,男孩子这点都受不了,以后还能干什么大事!”

方丽华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好好的儿子,被你打得家也不敢回,见到你就躲,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进门就被你揍了一顿,我跟你说,儿子也老大不小的了,你以后别动不动就扒了裤子家法伺候,总要给孩子留点颜面。”李方宇眼睛一瞪,“你懂什么?不守承诺,撒谎骗人,绝不能姑息!”

方丽华叹了口气“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打他,总是说他不好,儿子心里怕你,宁愿读书也不愿意和你共事。”李方宇沉默片刻,缓缓的说:“靖之的毕业典礼,我们一起去参加吧。”

云熙到李家的时候,李靖之已经趴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匆匆忙忙赶到美国,照顾心力交瘁的云熙,帮忙处理沈婉漪的身后事,又带着云熙风尘仆仆的赶回北京,还没来得及倒过时差,回到家又挨了父亲一顿狠揍,李靖之是铁打的也撑不住了。胡乱给自己上了点药,李靖之扶着墙壁慢慢蹭到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想休息一下,谁知竟然睡着了。方丽华上来看了两次,没舍得叫醒他。云熙进门就没有看到李靖之,正觉得奇怪,刚想开口问起,方丽华暗暗向云熙使眼色,云熙立刻心领神会,跟着方丽华走到到厨房。“丽姨,是不是靖哥哥他又挨打啦?”方丽华用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点点头,“轻点声,爷爷还不知道呢。还不是因为靖之偷偷报名‘博士后’,你李伯伯气的不行,昨儿个就想动手,我硬拦下来的。”云熙倒吸一口气:“你们怎么知道的?”方丽华又好气又好笑的用手戳了一下云熙的额头,“你早就知道了?你外公也是的吧,就瞒着我们,难怪靖之他爸爸生气。”云熙调皮的吐吐舌头,“李伯伯什么都好,就是太专制,不民主。打的重不重?我去看看。”方丽华摇摇头,笑着说:“睡着呢,等会再去吧。”朝着客厅里努努嘴,“先去把这爷俩哄高兴。”云熙一个敬礼,“遵命,丽姨!”方丽华看着云熙的背影,心里一阵欣慰,“婉漪,云熙比我们想的要坚强,你放心吧。”

云熙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给方丽华挑选的是一枚水晶的胸针,和送给李方宇的一副水晶袖扣是同一系列的。刚刚钓鱼归来的李圣德捧着苏格兰格子的羊绒围巾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云熙心细,知道北京天冷,给我准备了新年礼物,我大年初一就戴上。”老爷子美美地在身上比划,突然想起孙子还没下楼,“靖之呢,不是说早就回来了嘛,云熙来了也不下来,丽华,快,把靖之叫下来,看看云熙给他的礼物。”

除了李圣德,大家都知道李靖之挨了打,李方宇咳嗽两声没有接话,方丽华也不知如何应答,云熙连忙站起来,“李爷爷,靖哥哥估计还在倒时差呢,还是我上去吧。”李方宇点点头“嗯,去吧,要是没醒就让他再睡会儿。”云熙朝李方宇挤挤眼睛,“李伯伯心疼了儿子了呢!”李方宇脸一红,“去去去,把那小子给我叫下来!”云熙咯咯笑个不停,头也不回的快步上楼去了。

轻轻推开李靖之的房门,云熙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李靖之趴在床上,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子,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桌上还放着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云熙笑着摇头,伸手想把李靖之额角的头发整理一下,刚刚伸到李靖之的脸前,突然被李靖之轻轻握住。

“靖哥哥,你醒啦?痛不痛啊?”

李靖之依旧闭着眼睛,“嗯,痛醒的。”

“很痛吗?我看看。”云熙关切的问。李靖之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熙,“你真要看?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难为情。”云熙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好你个‘敬而远之’,我好心上来看你,你倒好,诚心戏弄我,看我怎么报复你。”说着顺手拿起桌上的“云南白药”,往李靖之的屁股上敲了两下。李靖之“唉呦”叫了一声,连忙告饶,“好妹妹,我错了,我错了,你快停手,我已经痛的不得了了。”

云熙玩弄着手里的“云南白药”,“李伯伯还是心疼你的,特地给你准备了这个。”李靖之哀叹一声:“他那哪是心疼我,是让我疼!”云熙不禁想起自己被父亲架在腿上用巴掌管教的情形,歪着头想了一会,低声说道:“靖哥哥,你说父亲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表面上冷冷的,说起话来很严厉,教训起儿女不留情面,但其实心里还是很疼惜的呢?”李靖之缓缓坐起,身后的疼痛让他不禁咧咧嘴,他知道云熙从小没有父亲,对父亲的概念比较模糊,但是心里对父爱越加的渴望。看着云熙沉思的样子,李靖之狭促的一笑,“你也体验过了?”云熙红着脸点点头。

李靖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怎么说呢,中国传统的教育方式或者说东方国家的教育方式,很大程度上都受到中国儒家理论和思想的影响,简单说就是所谓的‘三纲五常’。‘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要求为臣、为子、为妻的必须绝对服从于君、父、夫,同时也要求君、父、夫为臣、子、妻作出表率。它反映了封建社会中君臣、父子、夫妇之间的一种特殊的道德关系。‘五常’即仁、义、礼、智、信,是用以调整、规范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等人伦关系的行为准则。”李靖之停顿了一下,看着听得愣愣发呆的云熙“现如今在中国,这种思想已经被渐渐淡化,但是在韩国,却仍然推崇备至,君臣的关系是不会再有了,父子和夫妻的关系成了是构成了家庭生活的主要部分。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父权和夫权的地位是很高的,这一点和美国完全不一样,甚至比在中国有过之而无不及,云熙你要有思想准备。”云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历史系的博士,太专业啦,我抽空要补习一下我的中文了。”李靖之揉揉云熙略带卷曲的长发,“丫头,慢慢体会吧,以后到了韩国,你就明白了。”

妹妹

春节没几天就到了,李靖之的伤也好了大半,北京城里到处洋溢着过年喜庆气氛,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迎接农历新年的欢乐中。云熙很少在北京过年,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拉着李靖之到处采办年货,贴窗花,放炮仗,更是买来红纸亲自写春联,贴春联,忙的是不亦乐乎。

方丽华带着云熙到北京最有名的“上海徐”那里定做了2件旗袍,成衣出来的时候,方丽华看着云熙身着合身的旗袍,从试衣间里款款走出,虽然只有15岁,却已经出落的娉娉婷婷,美丽大方,不禁由衷地说:“云熙,你长大了一定比你妈妈还要漂亮。”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云熙和父亲通完电话,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会来。”

李靖之一只手里拿着一盏老式的手工兔子灯,另一只手拎着一盏荷花灯,站在房门口不迭的催促:“云熙,快点儿,点灯去,就等你了。”云熙扔下电话,奔了出去,接过可爱的兔子灯,和李靖之一起走进院子。

四合院里,四周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都是云熙和李靖之到市场里淘来的。李圣德和沈默言坐在院子中央,一边吃着小食一边聊天,方丽华和李方宇正在准备蜡烛,看见云熙和李靖之,李方宇喊道:“快来帮忙,这么多灯,我和你妈忙不过来。”

所有的花灯都点亮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太漂亮了。”云熙喃喃的说。

几十盏灯把院子照的十分明亮,荷花灯、兔子灯、鲤鱼灯、老鼠灯……各式各样的花灯布满院周的墙壁。明亮的烛光透过花灯,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温暖。

夜深了,李靖之一家早已回去,沈默言也睡下了。云熙独自一人来到院中,倒了一杯酒,对着天空举杯,轻声地说:“妈咪,你看到了吗,这里有好多好多美丽的花灯。今天是农历新年的最后一天了,靖哥哥说,丧事不过年,那么过了今天,我们就要忘记悲伤,快乐的生活,这是你希望的,对吗?请你喝了这杯酒。”云熙轻轻把酒撒向地面。

云熙又倒了一杯酒,“爸爸又在催促我回韩国了,估计一个星期之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外公一个人,我真的不放心。妈咪,你已经不在了,外公是我最亲的人了,请你在天之灵保佑外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妈咪,请喝这第二杯酒。”说罢把酒倒向地面。

“这最后第三杯酒,我要和妈咪一起喝。我就要去韩国了,可是我一点也不了解那里,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韩国的生活,不知道能不能和爹地家里的其他人很好的相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在新的学校里找到新的朋友……我有好多的不知道,但是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这是妈咪你的愿望,你会陪着我一起面对的,不是吗?妈咪,和我一起喝了这杯酒吧。保佑我,妈咪。”云熙自己喝了一半,把另一半高高撒向天空,十一年的五粮液化作酒雨洒落在地面。云熙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微笑一下,“妈咪,我跳舞给你看,就像以前一样哦。”云熙脱掉外套,借着微微的醉意绕着一盏盏的花灯翩然起舞。没有舞台、没有音乐、没有观众,有的只是一颗女儿怀念母亲的心。

沈默言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不停旋转的云熙,黯然不语,这是云熙和婉漪的对话,他不忍心打扰。没有安慰、没有阻止、没有反对,有的只是对外孙女深深的疼惜。

汉城,江南区的一幢豪华别墅里,金振燮一家正在吃晚饭。正月十五在韩国被称为“大望日”,是韩国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正月十五又是吃五谷饭和干菜的日子。

为了晚上的晚饭,闵娴珠已经从清晨忙碌到傍晚,她将五种粮食混在一起做成饭,又用秋季晒干的各种干菜和山野菜做了好吃的拌菜,据说正月十五吃五谷饭和干菜可以一年不中暑,也可以在冬季调节胃口。看着公公、婆婆、丈夫、小叔还有3个儿子,全家人围在桌前一起吃着团圆饭,要是在往年,闵娴珠心里一定非常高兴,全家人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吃着自己亲手准备的饭菜,一起度过元宵佳节,作为儿媳、妻子、嫂子和母亲,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感到欣慰呢?只是此刻,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吃的饭菜吃在嘴里如同嚼蜡。

“妈妈,您怎么吃的这么少?”大儿子金俊熙注意到母亲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大嫂是不是太累了,一个人准备这么多饭菜,辛苦你了。”小叔金载沅也关切的看着闵娴珠。小叔比娴珠的丈夫金载淳小10岁,和大嫂娴珠感情很好。“大哥,你看大嫂这两天脸色不好,抽时间你陪她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吧。”载沅对着自己的大哥金载淳说道。

金载淳略带歉意地看看妻子,“俊熙他妈,你还好吧?”闵娴珠看着丈夫,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出,眼圈一下子红了。小儿子正熙眼尖,“妈妈,您怎么了?怎么哭了。”闵娴珠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着公公婆婆微微鞠躬,“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失礼了,先上楼去了。”金振燮叹了口气,点点头“去吧。”金载淳的二儿子珉熙看看父亲,奇怪地问道:“妈妈她怎么了?”俊熙连忙起身,“我上去看看妈妈。”只听金振燮威严的声音,“都坐下吃饭!”金载沅看看父亲,又看看大哥,凭直觉,金载沅知道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大家。自从大哥从突然去美国出差,他就觉得奇怪,回国以后的这几天大哥又时常和父亲两人单独在一起谈话,现在看来,确实有事情发生。感觉到异样,三个孩子面面相觑,大家都默不作声的吃着饭,饭桌上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金振燮的老伴池顺姬心里还是不忍心,“他爷爷,我吃饱了,上去看看俊熙妈妈。”金振燮点点头。

剩下人人都看着金振燮沉默不语。金振燮依旧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饭,又喝了汤,方才放下筷子。老爷子看看大家,“都吃好了?那就到客厅来吧,我有事情要说。”金载沅偷偷拉住金载淳,“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金载淳只做没有听见,径自走进客厅,金载沅摇摇头,“搞什么,莫名其妙。”

众人一一坐定,金振燮拿出一张云熙的近照,缓缓的开口:“过几天,家里会增加一位新成员,她叫云熙,刚满15岁,是载沅你的侄女,俊熙、珉熙、正熙你们三个的亲妹妹。”金振燮的话音刚落,客厅里就像炸开了锅。

“什么?爸爸您说什么?”

“爷爷?什么妹妹?”

“妹妹?”

“爷爷,您没弄错吧?”

一时间载沅、俊熙、珉熙和正熙四个人惊讶不已,目瞪口呆。载沅愣愣的拿起父亲放在桌上的照片,那是云熙参加北美高中生数学竞赛的报名照,照片上的云熙,身穿康纳斯高中的校服,藏青色的小西装外套,白色的高领衬衫,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美丽的眼睛略带微笑,嘴角边梨窝浅现。

回家

元宵节过去,意味着寒假结束了。

李靖之的毕业论文《清代城市管理机构与法律制度变迁的研究》基本上已经完成,只要稍作修改即可,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准备论文的答辩。接到云熙电话的时候,李靖之和一帮同学正在系里跟相关的老师一起讨论一些有关论文答辩时的细节问题。云熙在电话里说,父亲已经帮她买好了机票,明天晚上就走。

李靖之连忙赶到沈默言家里,一进门,就看见云熙正吃力地抱着心爱的古筝在院子里打包,他连忙上去帮忙,“怎么,这个也要带走?”云熙点点头,“嗯,那边估计买不到,还是带过去比较保险。”李靖之默默地帮云熙用薄海绵、软布仔细地把古筝包好,放进箱子,又在箱子外面裹上一层防潮的帆布,“这台古筝可是你外公的宝贝,还是你外婆留下的,丫头你可得对它好一点。”云熙点点头,调皮的一笑,“我说靖哥哥,以前你也常常乱弹这琴的,怎么今天突然转性啦?”

李靖之打好最后一个结,拎了拎,“行了,够结实。”拍拍云熙的头,“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真等到要分开的时候,才特别的不舍。”云熙轻轻拉住李靖之的手,“靖哥哥,我舍不得离开你。”李靖之揽过云熙的肩膀,“云熙,要是在那里不开心,随时回来吧。”云熙摇摇头:“不,我答应妈咪的,我能做得到,我一定会幸福。”李靖之心里一酸,紧紧把云熙搂在怀里。

沈默言远远地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金载淳是打电话到家里的,云熙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汉城科技高中,汉城最好的私立高中,插班读高三。由于高三要提早开学,金载淳希望云熙能尽早适应韩国的学习和生活,赶在开学前一天到达汉城。“家里都已经安排好了,云熙的爷爷奶奶都很想快点见到她。”沈默言想想金载淳在电话里说的,也对,15年都没有见过面,心里迫切的愿望他完全可以理解,当年云熙第一次来中国的时候,自己不也是整整一个星期都睡不着觉,恨不得亲自飞去纽约把云熙接过来。

忙着整理东西,转眼一天就过去了,因为韩国的高考是在11月,估计云熙要等高考结束以后才有机会回北京,所以要带的行李还真是不少,还有一些额外的物件,比如说古筝啦,毛笔啦,画画的工具之类的,云熙担心一下子在韩国买不到合适的,决定统统打包带走,再加上琴谱、书籍和带给金家每个人的礼物,整整3大行李箱。方丽华担心云熙一下子吃不惯韩国的饭菜,又带了一些北京的土特产,塞满了云熙的背包。

第二天清晨,云熙和沈默言都早早起床,李靖之开车送祖孙两个去了沈默言老伴的墓地,旁边是沈婉漪的衣冠冢。云熙带着外婆和沈婉漪最爱的百合花,跟外婆和妈咪告别。云熙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祈祷:“外婆,妈咪,我今天就要到爹地那里去了,可能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才能回来,你们要保佑我哦,我会想你们的。”

北京时间下午3点15分,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候机大厅。

全部的登机手续已经办妥,还有20分钟就要到起飞的时间了,机场广播正在用中英文播报“乘坐CA125次航班由北京飞往汉城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航班很快就要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乘客尽快办理登机手续,谢谢!”

云熙和外公紧紧拥抱在一起,“外公,我走啦,你要保重哦,我会经常打电话的。”沈默言抚摸着云熙略带卷曲的长发,点点头“去吧,孩子,自己照顾好自己。”

云熙转身和方丽华拥抱,“丽姨,你也要保重。”方丽华擦擦红红的眼睛,“云熙,好好吃饭,要是吃不惯那里的饭菜,记得告诉丽姨,丽姨给你寄好吃的。”李靖之在一旁打趣方丽华,“妈,您以为韩国是非洲啊,闹饥荒?”方丽华和云熙都被逗的扑哧一笑。云熙走到李靖之面前,“靖哥哥,外公还要麻烦你多照顾。”李靖之连连点头,“放心吧,我办事,你放心!”云熙看着李靖之痞痞的笑容,忍俊不禁。李靖之拿出一个文件袋,“云熙,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到飞机上记得仔细看。”

机场的广播又一次响起:“乘坐CA125次航班由北京飞往汉城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乘客尽快办理登机手续,谢谢!”

云熙向大家挥挥手臂,走进了登机通道。

由于是头等舱,人很少,座位十分宽敞,云熙找到自己的位置,打开遮阳板。飞机起飞的一刻,云熙看着渐渐远离的北京,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北京!”

云熙打开李靖之交给自己的文件袋,里面有一叠整理好的资料,一个新款的NOKIA手机,还有一封信。云熙拆开信,是李靖之的字。“云熙,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我打算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就戴上那条领带。”云熙想起那天到李靖之家里,靖哥哥挨打的事情,忍不住咯咯直笑。“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我的附卡。你在韩国人生地不熟,万一他们家给你的钱不够用,你就拉我的卡,收好了,别告诉别人,密码是我的生日。要是忘记了,你就别想用它了。”云熙哈哈大笑。这个李靖之,就是要自己记住他的生日嘛!正笑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座位动了两下,以为是飞机遇到了气流,也不在意,继续看信。“手机不是送给你的,是借给你用的,所以登记的是我的名字,但是你可以随时随地和我联系,话――你说,钱――我付。”“哈哈哈”云熙又笑了。座位的又动了两下,这次云熙确定不是气流,而是有人用脚在踢自己的座椅靠背。

云熙透过座位的空隙向后看去,只见自己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生,黑色的头发,小麦色的皮肤,膝盖高高架起,脸上带着一副大大的太阳眼睛,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跟人一副桀骜不驯的感觉。估计是因为云熙笑得太大声,这个男生有些不满,所以用脚一个劲的踢云熙的座椅靠背。云熙狠狠的对着后面翻个白眼,心想:“真没风度!要是觉得吵,说一声就可以了,居然踢我的椅子!”云熙小声说了一句中文:“机舱里还带个墨镜,傻样!”云熙似乎听到后面的男生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他究竟听到了没有。

云熙转过身,继续看信。“这些资料是我帮你收集的你父亲家里的其他人的简况,应该对你有所帮助。云熙,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要开开心心的生活。你最最聪明、最最英俊、最最幽默的靖哥哥。XX年XX日于北京。”云熙紧紧地把信贴在胸口,“靖哥哥,谢谢你!”

云熙翻开资料细细地看着。

金振燮,72岁,韩国成宇企业集团会长,早年曾留学英国,在牛津大学学习经济管理,性格强硬,做事决断,与韩国政府的上层关系深厚。照片上,金振燮表情严肃,神情漠然。

金载沅,36岁,韩国成宇企业集团法务理事,未婚。金载淳的弟弟,毕业于汉城大学法律系,后到美国斯坦福攻读法律硕士,考取了美国的律师资格。为人冷静,心思缜密。个人生活不够检点,与多位娱乐圈的女艺人传出过绯闻。金载沅比金载淳小了10岁,看上去还是很年轻英俊。

金俊熙,21岁,金载淳长子,汉城大学汽车工程制造系二年级,个性温和。作为金家的长孙,深受金振燮的器重,估计将来会作为成宇企业汽车公司的掌门人。

金珉熙,18岁,金载淳次子,汉城科技高中三年级,桀骜不驯,争强好胜,成绩优异。

金正熙,16岁,金载淳三子,汉城科技高中一年级,成绩平平,体育优秀。

池顺姬,70岁,金振燮的妻子,温婉贤淑。

闵娴珠,46岁,金载淳的妻子,毕业于梨花女子大学韩国文学系,骊兴闵氏后裔,23岁与金载淳结婚至今,育有三子。知书达理,深明大义,深的公婆和家人的喜爱。

云熙细细地观观察每个人的照片,又一次确定了遗传的力量,祖父、父亲、叔叔还有父亲的长子金俊熙次子金珉熙,所有的人都有一双相似的眼睛,自己也是一样,只有最小的哥哥金正熙长的很像他的母亲闵贤珠。

云熙看着靖哥哥对闵娴珠“知书达理,深明大义”这八个字的评价,嘲弄的笑笑:自己的丈夫不爱自己,却仍然为他生儿育女,侍奉公婆。妈咪一开始并不知道父亲已经是有妻有子的人,后来爹地也曾经提出过离婚,证明父亲确实不爱闵贤珠,所以,她也和妈咪一样,很可怜。妈咪得到了爹地的心,得不到他的人,这个叫闵娴珠的女人,得到是爹地的人,却得不到爹地的心。说到底,都是男人的错!云熙一面把材料收好,一面愤愤的想着。正好空姐送来饮料,云熙点了一杯鲜榨的葡萄汁。

刚喝了一口,就听见空姐礼貌地用英语向后面的男生询问需要什么饮料,只听那个男生极不耐烦的用英语回答:“吵什么,没看见我在睡觉吗?”空姐连忙不住的道歉。

云熙心想:“自己带个墨镜,谁知道你在睡觉啊?”想起刚才他踢自己座椅的举动,云熙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翻出自己的迪奥墨镜,轻轻戴好,喝了一大口葡萄汁,这么好的果汁,不能全部浪费不是?然后作势要起身,突然脚一滑,手一抖,剩下的半杯葡萄汁向后泼去,不偏不倚正好迎头倒在后座那个男生身上。只听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大叫“Oh,MyGod!”一个是声音当然是云熙的,另一个则是那个男生的。云熙连忙做出一副万分抱歉的样子,连声说着“Sorry”,抱怨自己飞机坐久了,腿脚有些麻木,所以不小心把果汁泼倒了后面。空姐也赶来帮忙,整个机舱里弥漫着一股葡萄的清香。“墨镜”男生满身满脸都是深红色的葡萄汁,甚至连那副Gucci太阳眼镜上都溅上了几滴。

云熙心里强忍着笑意:“小样儿,谁叫你踢我的座椅,看你还嚣张!”表面上却是低声下气不停地道歉,还诚恳地表示要赔偿衣服的清洗费。“墨镜”男生脸色铁青,嘴角微微抽搐,指着云熙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墨镜”旁边的男子看看云熙,低声在“墨镜”耳边说了几句话,把自己的毛衣换下交给“墨镜”,两人换到了离开云熙很远的座位上,机舱里渐渐安静下来。

云熙调皮的吐吐舌头,心情大好,取出MP3听起音乐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一直没有取下眼镜。云熙没有想到的是,她和姜海山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源于一杯打翻的葡萄汁。

汉城时间18点35分,飞机准时降落在仁川机场。机舱门刚刚打开,刚才被云熙泼了果汁的“墨镜”男生和他身边的男子就匆匆下了飞机,云熙看见他们从自己身边经过,立刻转身背朝走道,假装整理背包。透过自己的墨镜,云熙依稀看到“墨镜”男生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云熙心里暗暗好笑,估计要赶着回家洗澡。

向外公和李靖之报平安之后,云熙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爹地,我到汉城了,正在等待出关”。金载淳平静的声音下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很好,小武已经在出口的地方接你了,爷爷奶奶都等着你回家。”放下电话,金载淳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婉漪,我们的女儿回家了。”

朋友

云熙刚刚出关,就接到了小武的电话。顺着小武告诉自己的方位,云熙看见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高大身影正在向自己挥手。小武见到云熙很高兴,连忙接过云熙的行李车,随后立刻打电话向金载淳报告已经接到云熙小姐。正要离开机场,云熙突然停下脚步,“差点忘记了,小武哥哥,请等一下。”说着解下双肩背包,交给小武“帮我拿一下,我马上回来。”

没等小武反应过来,云熙已经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大约过了10分钟,正当小武焦急的来回走动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多年以后,小武还能清楚的记起当时的情景,云熙身穿一件淡紫色的锦缎中式及膝旗袍,高高的领子裹住云熙细长的头颈,衬着云熙雪白的肌肤,胸前绣着一只银色的凤凰,凤凰的嘴部恰巧在领口附近,翅膀微微张开,尾巴自然下垂,远远看去,好似依偎在云熙的身前,栩栩如生,脚上的运动鞋也换成了一双银色的羊皮浅口坡跟皮鞋,刚才披散的头发被梳成一条长长的发辫,柔顺地放在身后,露出云熙光洁的额头,美丽的黑眼睛熠熠生辉。小武突然觉得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人停下脚步,赞叹地注视着这个像公主一样的美丽少女款款走来。

云熙走到小武面前,看着呆呆注视自己的小武,“扑哧”一笑,“小武哥哥,我们走吧。”小武如梦初醒般喃喃的说“你穿这个真好看。”云熙微笑点头:“谢谢!我想第一次见爷爷奶奶,正式一些比较好。不过这里穿这个有点冷诶!”说着耸耸肩膀。

云熙知道自己穿旗袍很好看,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刚才被自己泼了一身葡萄汁的姜海山也看见了自己。

姜海山被云熙泼了一身的葡萄汁,急急忙忙下了飞机拿了行李就找衣服,在云熙之前走进洗手间。恨恨地换下衣服,看着自己喜欢的纪梵希衬衫上的污渍,姜海山忍不住骂道:“臭丫头,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一定给你好看!”说罢又摇摇头,其实云熙长什么样儿,他压根就没看清。云熙的脸原本就小,又戴了一副大大的眼镜,整个人缩在座位里面,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只记得看见云熙戴的是一副迪奥的眼镜,镜架边缘有一排密密的水晶,但是姜海山的直觉告诉自己,云熙肯定是故意的,报复自己踢了她的座椅靠背,可是谁叫这丫头这么吵啊,没事一个人傻笑,还笑的那么大声,自己急急忙忙赶回韩国,心情已经不怎么好了,还被莫名其妙的泼了一身的果汁,姜海山气得骂了一句粗口。他把衬衫放到脸前闻了一下,都是葡萄的味道,于是嫌恶地把那件弄脏的衬衫卷作一团,扔进垃圾筒,正要离开,突然想起这件衬衫还是自己18岁生日的时候母亲送的礼物,犹豫再三,还是折返回来取出衬衫,准备带回去。

姜海山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云熙还没有出来。这次的旅行还真是无趣,本想能到北京看看自己心仪已久的长城、故宫、颐和园,在北京的胡同里找找老式的四合院,品尝一下北京的小吃和著名的北京烤鸭,谁知道刚刚到北京,父亲就打来电话说学校里突然通知高三要提前个开学,原本还想借着周末晚两天回去,无奈父亲坚持,姜海山只得买好第二天的机票返回韩国。满打满算,这次北京之旅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只好像蜻蜓点水一般匆匆看了几个景点,在故宫门口站了一会算是“到此一游”。姜海山已经无比郁闷,又在飞机上被云熙泼了一身果汁,他的心情坏到极点。同去的父亲秘书的儿子赵贤哲正在外面等着他,姜海山快步向走到贤哲面前,“好了,贤哲,我们走吧。”

突然之间,他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了几分异样,所有的人都在向自己身后看去,包括面前的贤哲,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后面。姜海山疑惑地回头,远远地,他看见了光彩照人的云熙。

跟着小武走到停车的地方,看到面前停着的一部崭新的宝马越野车,云熙忍不住笑了,又是BMW,原来妈咪喜欢这个牌子是因为爹地啊。从机场到家里大约有40分钟的车程,小武不大说话,云熙却像个小麻雀似的一直说个不停。

“小武哥哥,你的全名叫什么啊?”

“崔允武。”

“小武哥哥,你跟着我爹地有很久了吗?”

“嗯。”

“小武哥哥,你今年几岁了啊?”

“27。”

“小武哥哥,你会不会跆拳道?现在是什么品级?”

“会一点。”

“小武哥哥,你以后教我好不好?”

“……”

“小武哥哥,你的身高是多少啊?”

“180。”

“体重呢?”

“……”

“小武哥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小武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开车?”

“小武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

小武觉得自己要疯了,要是云熙再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小武哥哥,小武哥哥”地说下去,估计自己是没法开车了。他只得一踩刹车,把车子靠边停下。

云熙暗暗好笑,却装做无辜的样子“小武哥哥,怎么啦,为什么停车?”

小武深呼吸一下,缓缓开口“云熙小姐,您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武哥哥?我只不过是社长助养的孤儿,现在是公司的员工而已。”云熙对着小武真诚的微笑,“小武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叫我云熙小姐,也不要对我用敬语,我只不过是一个15岁的普通的高中学生而已。”

小武和云熙对视了几秒钟,他在云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虚伪,只有温暖的笑意和完全的真诚。云熙伸出右手,“我想和你做朋友,小武哥哥。”小武缓缓地伸出右手,轻轻和云熙的小手相握。

“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叫金云熙,你可以叫我希茜。”

“我叫崔允武,你可以叫我小武。”

云熙看着自己在韩国的第一个朋友,心里很高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金载淳告诉父亲和大家,云熙已经抵达汉城,稍后就会到家。

全家人都在客厅里等着云熙的到来。金振燮和池顺姬是焦急万分,恨不得云熙立刻飞到眼前,金振燮在门口来回走动,嘴里嘟囔着:“怎么还没到?俊熙他爸,打个电话问问,到哪里了。哦,还是不要打了,小武在开车。”老伴池顺姬实在忍不住了:“我说老头子,你能不能坐下,我被你晃的头晕。”;金载淳和闵娴珠心事重重,默不作声;金载沅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看书,一脸的不在乎;金俊熙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珉熙和正熙则是愤愤不平地吃着水果。池顺姬看了珉熙和正熙一眼:“云熙还没到,你们两个倒先吃上了。”两人对视一眼,讪讪地坐好。载沅看了大哥大嫂一眼,对2个侄子的说:“我也饿了,再不来,叔叔带你们出去吃饭。”金振燮眉毛一挑,刚要发作,电话铃声响了。俊熙接起电话,“知道了。”

金振燮连忙问道:“是云熙到了吗?”俊熙点点头,“小武说,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委屈

门开了,小武拎着行李先进了门,随后站在了旁边。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一起看着门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娉娉婷婷地走进光影之中,灯光下,银色的凤凰闪闪发光,众人都觉得眼睛一晃,仔细看时,只见云熙面带淡定的微笑,从容地看着大家,优雅地弯腰鞠躬,“大家好,我是金云熙。”

一霎那间,金载淳觉得自己仿佛又看见了婉漪,他的眼前模糊了,嘴里喃喃的低声说着“婉漪,婉漪。”闵娴珠听得很清楚,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捏在手上反复蹂躏,痛的喘不过气,“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也是自己丈夫的女儿。”

金振燮和池顺姬看着云熙,笑得合不拢嘴,老两口又想上前一把拉住云熙看个仔细,又担心吓到孩子。

金载沅仔细地盯着云熙,心里暗暗评价,“这个女孩子不简单,在这种情况下,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俊熙看着云熙旗袍上的凤凰,“太漂亮了,要是以后能用到车身设计上就好了。”

珉熙心里愤愤的想:“长的这么漂亮,肯定和她妈妈一样,是个狐狸精。”

正熙则有几分喜悦,“这个妹妹真漂亮,总算我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一时间没有人开口。云熙为难地回头看看小武,小武会意,咳嗽了一声,金载淳方才如梦初醒的走上前,拉住云熙的手,“云熙,欢迎回家。”

一番寒暄之后,金载淳把众人介绍给云熙,云熙甜甜地叫了“爷爷”、“奶奶”、“叔叔”、“哥哥”,介绍到闵娴珠的时候,金载淳卡壳了,不知应该让云熙如何称呼,金振燮开口了:“先叫大妈妈吧。”云熙点点头,轻轻叫了一声“大妈妈”,闵娴珠点点头,没有说话。

池顺姬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云熙坐到自己身边,把云熙上上下下看个仔细,眼圈一红,指着云熙的眼睛,“瞧瞧这双眼睛,和他爷爷、爸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什么都不用看,就凭这个,我就知道使我们金家的女儿。”又拉着云熙的手把云熙揽入怀中,“好孩子,这么多年委屈你了,现在好了,可回家了,奶奶盼孙女盼的头发都白喽。”

金载沅嘿嘿一笑,“妈,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我们家倒好,重女轻男。”

金振燮白了小儿子一眼,“你懂什么?我们安东金氏,一直就是男丁兴旺,从你太爷爷那一辈算起,到我和你叔叔们这一辈,再到你和你大哥,整整4代,家族里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出生。现在好了,云熙来了,我们家都完美了。”

云熙暗暗摇头,“不会吧,就我一个女孩,看来他们家是阳气太盛了。”

闵娴珠脸色苍白,她想起那天婆婆池顺姬跟自己说话的情景。自己委屈地上楼,躲在房里偷偷落泪,婆婆上来安慰:“俊熙他妈,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俊熙他爸当年是伤过你的心,为了这事,俊熙爷爷狠狠教训过他,这你也都知道。俊熙他爸都30的人了,已经是2个儿子的爹,不是照样被他爷爷打得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最后抬上飞机的回的汉城?我也是当妈的,看着儿子被打成那样,我也心疼,可是俊熙他爸做出那样的事情,确实该打!我和他爷爷都站在你这边!”看着儿媳渐渐止住眼泪,池顺姬叹了口气又说:“只是你想想,那个叫婉漪的中国女人也很可怜,她不知道俊熙他爸已经结婚生子,所以他爷爷告诉她的时候,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有了俊熙他爸的骨肉,她还是主动离开,成全了你们。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找过我们,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啊。说句不怕你伤心的话,要不是她坚决离开,俊熙他爸也没那么容易死心。”闵娴珠痛苦地摇摇头,“妈妈,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就是明白,所以我才更痛苦。刚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载淳他不喜欢我,但是我想不要紧,只要我一心一意地喜欢他,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可是结果呢?他背叛了我。后来我想,为了孩子,只要他能回心转意,我就原谅他,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好好待他,因为我是真心的爱着俊熙爸爸啊!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依旧只有那个女人!”池顺姬也替儿媳难过,你说这么好的媳妇,要人品有人品,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要家世有家世,儿子怎么就不爱她呢?“别瞎说,俊熙他爸还是爱你的,不然怎么会有俊熙他们兄弟3个?你要相信俊熙他爸,男人嘛,就是这个样子。再说了,那个女人已经去了,你何必跟个死了的人置气?”闵贤珠痛苦的摇摇头,“妈妈,您不明白,如果那个女人没死,我还有机会,她死了,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池顺姬坚决地摇摇头:“不可能,你才是我们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谁也替代不了!”闵娴珠悲哀地想:沈婉漪也是金载淳心里谁也替代不了的爱人吧。

闵贤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云熙,这孩子长的真漂亮啊,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天生丽质,听婆婆说这孩子还非常聪明,唉!如果云熙很像她的母亲,难怪丈夫会动心,只是这孩子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有了母亲。婆婆说了:“云熙是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不是她妈妈得了绝症,估计我们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了。不瞒你说,我和你爸爸做梦都希望咱们家能有个女孩儿,现在总算是如愿了。你好好地对待云熙,他爷爷和他爸爸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闵娴珠明白婆婆的意思,她是告诉自己云熙在公公和丈夫心里以及家族里的地位,自己只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这个情敌的孩子,否则,丈夫会疏远自己,公婆会指责自己,家族里也会认为自己不够大度。可是她自己的委屈呢?又有谁能体会?亲戚朋友面前,这是何等的难堪。天天看到情敌的孩子在眼前,她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发疯。

云熙看着闵娴珠,心里也很矛盾,如果没有她,妈咪就可以和爹地一起幸福的生活;如果没有她,自己也不用以这样一种尴尬的身份住进这个家;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只是,这只是“如果”。如今自己的到来,最受打击的就是闵贤珠,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已经够让人心碎的了,还要接受情敌的孩子和自己一起生活,也是可怜的女人。

大家各怀心思,一顿饭吃的五味俱全。金振燮和池顺姬老夫妻两个倒是非常兴奋,不停地要云熙多吃一些,不要拘束。韩语是云熙所掌握的几种语言中水平最差的,因为练习的机会比较少,金振燮和池顺姬的韩语有明显的安东口音,兴奋之下,语速又比较快,云熙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实在听不懂的时候,只好笑笑。池顺姬以为云熙累了,连忙张罗着和闵娴珠一起安顿云熙休息。

家里的别墅一共有三层,金振燮和金载淳的房间都在一楼,金载沅和金俊熙的房间在二楼,珉熙和正熙住在三楼,闵娴珠原本把云熙的房间也安排在三楼,但是金振燮的意思是要云熙住的离自己近一点,但是二楼原来空着的房间比较小,金振燮嘴上没有明说,池顺姬提出来云熙是女孩子,衣服一定比较多,再加上插班读高三,复习功课也很重要,闵娴珠明白公公婆婆的意思,好在俊熙也表示自己已经考进大学,功课不是紧张,愿意把自己的大房间腾出来给妹妹住,自己搬到小一点的房间去。闵娴珠又购置了新的家俱,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不管自己心里多么的不自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好。

云熙打开房门,全部是崭新原木本色家俱,床单和窗帘都是清新素雅的粉蓝色,书桌上还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真漂亮。”云熙由衷的说。池顺姬拉着云熙坐在床上,“这些都是你大妈妈亲手布置的,所有的家俱都是新的。”云熙转头对闵娴珠说:“谢谢您,我非常喜欢,辛苦您了。”

闵娴珠淡淡地说:“你喜欢就好。那妈妈,我们就不打扰云熙休息了。云熙坐飞机很累的,早点休息吧。”

终于只剩下云熙一个人,她躺在床上,紧紧地握住颈中的翡翠葫芦挂件,“妈咪,我到家了。”

这个挂件,是云熙很小的时候沈婉漪给云熙带上的,是云熙外婆留下的遗物,沈婉漪也一直贴身佩戴,家传的辟邪之物,云熙6岁生日的时候,沈婉漪把它从自己颈中解下,系到女儿身上。来韩国前云熙考虑再三,除了皮夹里面自己和妈咪合影的照片,云熙没有带一张沈婉漪的照片,而是将所有的照片和视频都存在电脑里面。只有这个翡翠葫芦,是妈咪亲手帮自己戴上的,也是妈咪自己多年贴身佩戴,戴着它,云熙觉得妈咪就在自己身边。

不眠之夜

夜深了,闵娴珠仍旧睡意全无,她知道金载淳和金振燮父子两个在外面喝酒,此刻,她也想喝一杯,不借助酒精,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入睡。轻轻走出房间,顺着声音,闵娴珠来到饭厅,桌上放着一堆空了的酒瓶。金振燮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俊熙他爸,我心里高兴啊,40多年前,我和你妈妈还没结婚,家里请了一个相士帮我和你妈妈兑生辰八字,那个相士说,我们安东金氏一直阳气过盛,命里都无女,但是只要我和你妈妈头胎能生个儿子,就一定能带来个女儿,我们家就圆圆满满了。”说罢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金载淳自己也侧身喝完,又帮父亲又倒了一杯,“是吗?爸爸。您以前从没提过。”“我和你妈妈结婚以后,没多久就有了你,家里上上下下都很高兴,觉得应了相士的话,后面肯定能生个女儿。谁知道后来你妈妈一直就没怀上,好不容易又怀孕了,大家都以为肯定是个女孩,你妈妈高兴的不得了,准备了好多女孩的衣服。”金载淳笑笑,“结果又是儿子!”金振燮又喝了一杯,“是啊,你妈妈伤心了好一段日子。所以你一告诉我云熙的事情,我就马上想到那个相士的话,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啊,‘儿子能带来女儿’,不是我的女儿,是儿子的女儿,我的孙女啊,呵呵。你妈妈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抬头,看见闵娴珠站在门口,“是俊熙他妈?你也来啦,一起喝一杯吧。”金载淳看着自己的妻子,闵娴珠默默地坐下,接过丈夫倒的酒,仰头喝干。自己又倒了一杯,正要再喝,金载淳挡住了,“他妈,你慢点喝。”闵娴珠轻轻推开丈夫的手,“你们都很高兴,可是我心里很难受。”

金振燮对儿子摆摆手,“俊熙他爸,你让你媳妇喝,今天她心里是不好受。”金载淳沉默片刻,仰头一口喝完自己杯子里的酒。“娴珠,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云熙那孩子很可怜,从小就没有父亲,才15岁又没有了母亲。”闽娴珠擦擦眼泪,“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云熙的。只是他爸,是你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云熙的妈妈。”金载淳痛苦的摇摇头,无话可说。金振燮摇摇晃晃的起身,“儿媳妇,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俊熙他爸做错的事情,我已经罚过他了,现在,我们一家团聚在一起就好,你对俊熙他爸的苦心,我和你妈妈都知道。好好地待云熙,我们全家和和睦目的过日子吧。”说罢,摆摆手表示不要人搀扶,跌跌撞撞地回屋去了。

金载淳又帮妻子倒了一杯酒,“来,俊熙他妈,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的宽容,谢谢你能体谅我,也谢谢你能接纳云熙。”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金载沅看见父亲和哥嫂都在楼下喝酒,也倒了一杯威士,他不喜欢喝韩国的烧酒,偏爱更烈性的威士忌。沈婉漪和哥哥金载淳的纠葛,载沅是知道的,他很同情大嫂。闽娴珠嫁给大哥的时候,自己才13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大嫂对自己这个小叔一直疼爱有加,每当自己犯错要受到父亲和大哥责罚的时候,大嫂总是护着自己。初三的那年,有一次载沅为了看一场足球比赛逃了课,被父亲用藤条狠狠揍了一顿,罚跪在书房里,不许吃饭,是已经有了身孕的闽娴珠,冒着被责备的风险,半夜起来悄悄给载沅送饭。载沅从心底里尊敬和爱戴闽娴珠,他不能接受大哥对大嫂的背叛。现如今,父亲和大哥居然把那个女人的孩子带进了家门,这绝对是对大嫂的侮辱和折磨,大嫂能够容忍,他不能,他不能允许那个女人破坏了大嫂和大哥的夫妻感情以后,又让她的女儿来破坏他们的家庭,决不!金载沅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俊熙和正熙此刻都在珉熙的房间里。原本三兄弟平常都喜欢聚在老大俊熙的房间里,但是珉熙担心大哥就住在云熙隔壁,为了避免被云熙撞见,珉熙提议到自己房里碰面,立刻得到了一致的赞同。

“大哥,你怎么看那个丫头?”珉熙靠在床上,懒洋洋地开口。

俊熙随手翻翻珉熙的数学课本,摇摇头,“第一次见面,还说不上来。”

“这个妹妹很漂亮,比我们班的班花李彩琳还要漂亮!”正熙做出一脸陶醉的表情。珉熙拿起枕头朝着弟弟丢过去“你个臭小子,就知道漂亮,她是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唉呦,二哥,你干嘛?”正熙接住枕头,“我说的是事实啊,云熙她是很漂亮。”

俊熙摇摇手制止还要在扔另一个枕头的珉熙,“正熙说的没错,云熙是很漂亮。”珉熙气结,“哥,怎么连你也?哼!”,愤愤地扔下枕头,从床上跳下来,一边来回走动,一边说“狐狸精,整个一个狐狸精!你们看她穿的那叫什么衣服?居然把爷爷奶奶哄的那么高兴,还要哥把房间让出来给她?妈妈真是可怜,一个晚上我就看见她强颜欢笑,现在心里指不定有多难受呢。”正熙讪讪地开口:“不是说那个中国女人已经死了嘛,云熙也挺可怜的。”珉熙照着弟弟的头就重重拍了一下,“你懂什么?那个狐狸精是死了,可是她把她的女儿,一个小狐狸精弄进我们家,你看爷爷奶奶的样子,以后还不得把她捧在手里当宝贝一样啊?妈妈心里该多难受啊,那是爸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金载淳和沈婉漪相爱的时候,正熙还没有出生,后来金载淳被金振燮抓回韩国的时候,也不过一岁多一点,父母之间的婚姻危机,他一点也不知道。珉熙就不同了,当时4岁的珉熙已经记事了,他记得在父亲那时一直在美国读书,很少回国,偶尔回来也是匆匆离开,后来有一段日子,母亲经常流泪,抱着自己和哥哥一个劲地哭泣。后来哥哥告诉自己父亲在美国有了外遇,想要和母亲离婚。珉熙小小的心灵里恨死了那个勾引父亲的女人。后来这场风波以那个女人的退出而告终,家里也恢复了平静,谁知道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妹妹”?珉熙看着母亲委曲求全的样子,又气又急。

俊熙拍拍弟弟的肩膀,“珉熙,你冷静一点。爸爸和妈妈的问题,需要他们自己协调和解决,我们作为儿子,只有体谅和服从。至于云熙的妈妈,爷爷早就告诉我,她一直都不知道爸爸是有家室的,所以后来主动离开了爸爸。现在云熙到我们家来,无论如何,她是无辜的,就算你不喜欢她,她还是我们家的一份子,试着接受吧。”

珉熙抬头直视着哥哥“哥,你真的不介意?”俊熙缓缓摇摇头,“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毕竟看到她就想起妈妈曾经受到过的伤害。”珉熙点点头,“有哥这句话就好,想做我金珉熙的妹妹,没有那么容易!我绝不会让那丫头好过!”正熙紧张的说,“二哥,你想干嘛?爷爷和爸爸可都说过,要好好对待云熙。”珉熙回头坏坏地笑笑,“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不过是想教教那丫头一点规矩。哥,你不要插手就好。”俊熙拍拍弟弟的头,“记得适可而止。”

珉熙握紧拳头,金云熙,你以为这样就进了我们安东金氏的家门了?太天真了吧?我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俊熙知道就算不同意,弟弟珉熙也一定会找云熙的麻烦。一个晚上,他都在观察云熙,母亲去世后以“私生女”的身份被带进一个从未到过的陌生的环境,就算得到了祖父的宠爱,毕竟是一个非常尴尬的身份,但是云熙的表现却非常从容和淡定,既没有初入豪门的欣喜若狂,也没有自我轻视的唯唯诺诺,反而体现出超出年龄的成熟和坚强。俊熙看着窗外,玩味地一笑,“金云熙,让我们看看你的真实面貌吧。”

窗外,起风了,落叶被风卷起,飘向远方。

冲动的惩罚

在距离金家三、四个街区的地方,路边有两扇高高的铁门,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姜宅”,顺着门口的小路的方向,依稀可见错落有致的庭院后面是一幢三层高的别墅,虽然已经是午夜时分,但是远远看去,依旧灯火通明,在冬季的深夜,显得很不协调。

客厅里,姜海山直挺挺的跪着,父亲姜远恒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儿子一言不发,妻子吴淑珍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对峙着的父子俩,刚想开口劝解,却被丈夫一记冷冽的眼光制止,只好讪讪地闭上嘴,坐立不安。

姜海澜躲在楼梯的转角,探头探脑地往下张望。哥哥从机场刚回到家,晚饭也没吃,就被父亲勒令跪在客厅里反省。自己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哥哥就那么一直跪着,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如坐针毡。已经快4个小时了,海澜看到哥哥的腿在微微颤抖,心里急得不得了,但是一吃完饭,父亲就命令自己上楼去,想帮忙也帮不上。在家里,父亲的话就是至高无上的圣旨,没有人敢违背。海澜恨恨的想:“哥哥好好的干嘛去打架嘛,为了贤哲哥的女朋友李彩琳,何必呢?现在好了,被父亲罚跪,还不知道接下来会被怎么罚呢?还有贤哲哥,估计此刻也不会好过。”想到贤哲哥,海澜偷偷拿出电话,想问问贤哲那边的情况。

“喂,贤哲哥吗?我是海澜。”姜海澜压低声音,“你怎么样啦?”只听电话那头贤哲有气无力的说“我还能怎么样?被老爸修理了一顿,现在正在写悔过书呢。海山呢?”贤哲的父亲赵永焕是姜远恒的秘书,文字功底深厚,总喜欢让儿子写悔过书,美其名曰“作文训练”。

“别提了,一进家门就被罚跪,到现在还没起来,晚饭也没吃呢,等会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和妈妈都急死了。”海澜着急的说。

贤哲一听,毁的肠子都青了,“唉,都是我不好,连累了海山。那个该死的‘霸王爷’,把我们害惨了。”贤哲喜欢的女孩子是同校高一年级的李彩琳,两个人已经开始交往了,只是彩琳是所在班级的班花,仰慕者很多,时常有人骚扰。其中有一个叫金皓男的男生,仗着自己会一些拳脚,约了贤哲在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在学校的天台上面谈。海山担心贤哲会吃亏,就早早交卷和贤哲一起去了天台。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双方话不投机,打了起来。海山和贤哲虽然以少胜多,但也吃了点小亏。关键是2个人的最后一门数学考试都提早退场,没有完成试卷,所以成绩也很不理想,特别是海山,更是破天荒的考了76分,跌出前三,让班主任、数学老师朴东八大跌眼镜,后来才从其他同学那里得知了两人提早交卷的原因。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和严谨的治学之道,“霸王爷”在电话通知所有同学家长,高三年级要提早开学的时候,专门向姜海山和赵贤哲的父亲汇报了此事,所以……

贤哲正想再问问海澜海山的情况,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父亲冷冷的声音“还要串供吗?”贤哲吓得手一抖,手机滑落在地板上。海澜就听见电话里传来贤哲的声音“唉呦,爸爸,您听我说,我没串供,唉呦……我错了,我错了,疼,爸爸,您轻点。”海澜着急的对着电话说道:“喂!贤哲哥,你怎么啦?”海澜一着急,声音响了起来,姜远恒、吴淑珍还有跪着的姜海山都听见了。“海澜,别躲了,下来吧。”姜远恒不紧不慢地说道。吴淑珍也连忙向女儿示意,让她赶紧帮忙求情。

姜海澜没有坐到母亲身边,而是绕到父亲的沙发背后,双手搂住父亲的撒娇的说“爸爸,您就原谅哥哥吧,哥哥已经跪了快4个小时了。”吴淑珍连忙接过女儿的话,“是啊,他爸,海山连晚饭还没吃呢。”

姜海山偷偷抬眼,想看看父亲的脸色。父亲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姜海山连忙低下头,心里暗暗鄙视自己,父亲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自己却怕的不行,唉!还不如早点挨打呢,实在是怕极了这么罚跪,他已经快要吃不消了,膝盖像针扎一样的疼,大腿已经僵硬了,除了上飞机之前吃过的一点点心,到现在整整9个小时过去了,他几乎是滴水未进,额头上冷汗淋淋。姜海山舔舔干裂的嘴唇,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居然想起了那杯葡萄汁,应该味道不错,打翻的时候整个机舱都弥漫着葡萄的清香。

姜远恒扫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儿子,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想明白自己哪里错了吗?”姜海山深深吸了口气,“想明白了。”

“那就说说吧。”姜远恒放下报纸,看着儿子。

姜海山小心翼翼地说:“不该没有完成考试就和贤哲一起去……去打架。”姜远恒点点头,示意儿子继续。

“不该不计后果,明明知道对方人多,还动了手。”听到父亲提高声音“嗯。”了一声,姜海山连忙又诺诺地补充了一句“不该冲动,让自己受了伤,让爸爸妈妈为我担心了。”

姜远恒这才点点头,“起来吧,先去吃饭,洗完澡到我书房来。”

吴淑珍和姜海澜连忙一左一右扶起姜海山。吴淑珍心疼地揉着儿子的膝盖,“儿子,你还好吧?妈这就给你弄吃的去。”姜海澜帮哥哥倒了杯果汁,“哥,补充一点营养。”姜海山看着妹妹端来的葡萄汁,好笑的说,“怎么,连家里也改喝这个了?”海澜一脸困惑的看着哥哥:“哥,你说什么?”海山摇摇头,“没什么,对了,贤哲怎么样啦?”“好像也被赵叔叔罚了,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正写悔过书呢。”姜海山捏捏僵硬的大腿肌肉,“我倒是宁可写悔过书也好过罚跪。”海澜体贴地帮哥哥按摩,“哥,等会去爸爸书房不要紧吧?”海山嘴上说,“没事,放心睡觉去吧。”,心里哀叹:“估计明天是别想坐下了。”

12点半,姜海山站在父亲的书房前踯躅不前,他心里明白父亲今天罚他不是因为打架,而是因为不该冲动不计后果的以少敌多。父亲一直告诫自己,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冷静的审时度势,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到伤害。只是这次如果自己不出手,贤哲就危险了。思来想去正要伸手敲门,突然,书房的门被猛地打开,姜海山觉得自己被一股突然而至的力量当胸抓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摔在了书桌对面的沙发上。n

姜远恒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儿子,平静的伸出右手,“拿来!”姜海山一边慢吞吞地拿出藏在身后的皮带递给父亲,一边哀求,“爸爸,可不可以就这样,不要脱……”,”裤子“两个字还没说完,两朵红云就飘上了脸庞。姜远恒好笑的反问儿子“你说呢?”姜海山咬咬牙,认命地退下裤子,连内裤也没敢留下,把羞红的脸深深埋在沙发的靠垫里,等着父亲的惩罚。姜远恒伸手拽过一个靠垫,塞在儿子的腹部,顿时,姜海山□的臀部立刻高高翘了起来。姜海山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脸颊滚烫,屁股却冰凉。姜远恒把儿子的皮带对折一下,凌空一挥“啪”的一声,他清楚的看到儿子的屁股抖了一下,但是他却并不急着动手,就这样晾着儿子。这样光着屁股的请罚,也是惩罚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海山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无声的羞辱时,父亲开口了,“鉴于你刚才对自己错误的正确和深刻的认识,这一次,我就不重罚你。”姜海山立刻松了一口气,“谢谢爸爸,我会好好反省的。”

“但是,如果下次再犯类似的错误,我就让全家上下,你妈妈、海澜,还有保姆和司机,都来看你现在的样子!”姜海山连忙说,“爸爸,我不敢了,绝不会有下一次。”

姜远恒沉声说道,“好,我相信你,如果有下一次,哼哼。”“不会的,我知错了。”

“五十下,你服不服?”姜远恒稍稍活动一下肩膀。姜海山心里叫了一声苦,50下皮带还不叫“重罚”?只是现在他只能点头说好。

“啪!”皮带夹着风声,重重落在姜海山结实光滑的臀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姜海山咬紧牙关,大声说“爸爸,我错了!”

接连10下皮带都落在同一处地方,肌肤迅速地由红变青,又由青转紫,肿胀起来。每挨一下,姜海山都要大声说一句“爸爸,我错了。”父亲年轻的时候练过跆拳道,下手又快又狠,每一下都让他痛彻心扉。

每10下皮带过后,姜远恒会稍作停顿,让儿子喘口气,同时充分体会疼痛的感觉。姜海山的双手紧紧抓着沙发的边缘,努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父亲的规矩是不许哭、不许叫,不许挣扎,每挨一下都要大声的认错,否则这一组10下就算白打了。

坚持到最后一组的时候,姜海山实在忍不住了,双腿稍稍蹬了一下,被父亲按住腰部,重新重重抽打了10下。整整60下皮带挨完,姜海山已经满身是汗,再也站不起来,瘫倒在沙发上。姜远恒放下皮带,倒了杯水,喂着儿子喝完,“小子,疼吗?”姜海山的眼圈红了,父亲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让自己敢去亲近一下,“爸爸,疼死了,您下手真够狠的。”姜远恒帮儿子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只有疼,才能让你记住自己犯的错,这就是冲动的惩罚。”

姜海山点点头,“爸爸,我记住了。”

姜远恒拍拍儿子的脸颊,“回自己房间去吧,记住,要是下次再犯,可没这么便宜了。”姜海山点头说道:“是,爸爸。”艰难的起身穿好裤子,柔软的睡裤蹭到肿胀的臀部,疼的他直咧嘴,慢慢的走到门口,正要出去,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许上药,明天我会来验伤。”姜海山身体一僵,心中不迭叫苦,原来父亲连这个也没忘记。

好不容易趴到床上,疼痛的感觉像潮水一样袭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海山几乎一夜未眠,到凌晨方才眯上了一会。梦里依稀看到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孩子款款走来,自己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她的脸,突然迎面浇上来一杯葡萄汁,姜海山一下子惊醒了。睁眼一看,母亲吴淑珍正坐在自己床边抹眼泪,一摸脸颊,果然还有母亲的几滴眼泪。

吴淑珍看到儿子醒了,连忙擦干眼泪,“海山啊,你怎么样啦,疼不疼啊,让妈妈看看。”姜海山脸一红,连忙避开母亲的手,“妈妈,没事,您别担心了,我挺好的。”吴淑珍知道儿子已经是18岁的小伙子了,被父亲打屁股已经够难为情的了,虽然是自己的妈妈,也不好意思让妈妈知道。她善解人意的一笑,端起一杯果汁,递给儿子。姜海山一愣,“怎么又是葡萄汁?”

圈套

云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汉城当地时间早上8点了。

急急忙忙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全家人已经坐好,就缺云熙一个。云熙红着脸连声道歉。李靖之再三叮嘱自己,韩国人忌讳迟到,晚辈让长辈等待是很不礼貌的,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应该先为老人或长辈盛饭上菜,老人动筷后,其他人才能吃。偏偏昨天睡的很晚,汉城时间又比北京早一个小时,云熙还没有适应过来。

金载淳看着云熙局促地站在饭桌前,缓缓开口:“怎么这么晚?没看见爷爷奶奶都在等你吗?”云熙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忘记调整时差了。”池顺姬连忙替孙女解围,“不要紧,云熙刚刚来,总要慢慢习惯,快过来吃早饭。”云熙看看父亲,金载淳点点头,云熙这才在正熙旁边坐下。

金载淳看看妻子和儿子,大家都默不作声,他不想让妻子和儿子觉得自己偏袒云熙,于是沉声说道:“云熙,家里的早饭时间是固定的,平常是早上6点半点,因为你们7点半要到学校上课,双休日和节假日是早上7点半,如果有事情,要提前告诉,额,告诉你大妈妈。以后不许让长辈们等你,记住了吗?”云熙嘴上连连称是,心里暗暗思量:好大的规矩!不就是吃个早饭吗,大不了以后自己在上学的路上吃呗!池顺姬看着儿子板着脸数落孙女,心里不忍,正要开口,就看见老伴对自己摇摇头,一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呗咽了下去。金载沅将父母的小动作悉数收入眼底,玩味的一笑。

吃过早饭,俊熙到学校的图书馆去查阅资料,珉熙和正熙去和同学聚会,云熙一头钻进房间里整理行李。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急急忙忙吃好午饭,云熙又一头扑进房里,又折腾了大半个下午,总算把七七八八的东西大概理好了,就剩下古筝没有地方放。云熙考虑再三,决定把书桌的位置调整一下,给心爱的古筝腾出地方。确定调整方案以后,云熙到楼下找人帮忙。金载淳到公司去处理一些事情,家里的壮劳力只剩下叔叔金载沅,云熙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个叔叔对自己颇有敌意,但是现在正好是和他加强沟通的好机会。

“咚咚”,云熙轻轻敲了金载沅的房门。金载沅开门一看,“哦,是云熙啊。”

“叔叔,请问可以麻烦您帮我一个忙吗?”

金载沅上上下下地打量云熙,穿着居家服的云熙,和昨夜光彩照人的形象很不一样,眼前的云熙,青春又清纯,乌黑的眼睛清澈明亮。金载沅点点头微微一笑,“当然。”

有了金载沅的帮助,古筝很快就落了位。云熙感激地说:“谢谢您,小叔叔。”金载沅微微一笑“一家人,不用客气。”

正要开门走出云熙的房间,金载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云熙,用英语缓缓的说,“你不用谢我,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就请你多想想我的大嫂的感受,你的出现,让她非常痛苦。”云熙愣了一下,也用英语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金载沅提高了声音,“我大嫂一直孝敬公婆,辛勤持家,为我大哥生儿育女,而你的母亲,却介入他们的婚姻,大嫂已经够辛苦了,他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你现在又出现在我们家里,你让她如何面对自己丈夫和情人生的女儿?!”

云熙脸涨的通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直视着金载沅,“你说的都没错,可是也请你想想我妈咪的感受!她不知道爹地已经结婚生子,后来爷爷找到妈咪的时候,妈咪她虽然知道有了我,却还是选择离开,成全你的大嫂。你的大嫂辛苦,我妈咪就轻松了吗?这么多年不都是妈咪和我,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吗?如果不是因为妈咪的遗愿,你觉得我愿意到这里来吗?”金载沅冷冷一笑,“我们家的成宇企业在韩国的地位,你不会不知道吧?轻轻松松踏进豪门,难道不是你们母女希望的吗?”云熙的脸色一下子由红转白,沉默片刻,她挑挑眉毛,提高声音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稀罕你们家的钱吧?告诉你,我还真没看上!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不妨到律师楼做一份公证,我自愿放弃你们金家的一切财产。哦,我忘记了,你自己就是律师,有没有带着录音笔之类的工具,到时候完全可以作为呈堂证供,或者我干脆写明,把我的那一份全部无偿赠送给你,到了分家产的那一天,你还能多拿点钱。”

话音未落,就听见房门被“砰!”的一下推开,金载淳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还没等云熙反应过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在的云熙的脸上。“谁允许你这么跟叔叔讲话的,啊?你就是这么尊敬长辈的?教过的规矩全忘了?”云熙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父亲。刚才还一脸冷酷和鄙夷地看着云熙的金载沅,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拉住金载淳,“哥,你别打云熙,她还是个孩子,又刚刚到我们家,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我们慢慢教嘛,别动手。”云熙惊讶地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金载沅,立刻明白了,他是故意的!帮自己整理房间的时候那亲切的笑容都是假的,怪不得他明明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说了那些话,他一定是看见父亲走过来,所以故意对自己说了那些话。

金载淳很生气,为了云熙到的到来,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协调家里的关系,小心地维护着平衡,云熙这样违背礼节地对叔叔载沅说出这么过分的话,自己作为父亲,不论是为管教女儿还是给弟弟一个交待,都不能坐视不管,何况在美国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教训过云熙要尊敬长辈,谁知这丫头刚刚到家就敢顶撞叔叔,完全把家规抛到脑后。

金载淳面沉如水,“云熙,过去跪下,给叔叔道歉,请求原谅。”云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金载沅设了圈套陷害自己,父亲竟然要自己下跪道歉?金载沅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云熙紧紧咬着嘴唇,大大的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怎么办?是去还是不去?不去,自己就中了金载沅的圈套,会被父亲狠狠揍一顿,说不定还要当着金载沅的面;去,跪在金载沅的面前请求原谅,自己的尊严就会被践踏地一文不值。妈咪,我该怎么办?”

看着女儿一动不动,金载淳怒火更炽,“是不是要我再好好教教你我们安东金氏的家规?我再说一遍,跪下!”看到哥哥怒气冲冲的样子,再看看进退两难的云熙,金载沅好不得意,“臭丫头,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云熙低下头,右手轻轻握住颈中的翡翠葫芦,耳边响起沈婉漪的话,“妈咪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闭上双眼,两颗晶莹的泪珠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妈咪,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慢慢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金载沅,云熙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缓缓地屈膝,重重跪了下来,抬起头,盯着金载沅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叔叔,对不起,是云熙不懂事,顶撞了您,请您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金载沅看着云熙那双清澈乌黑,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眼睛,心里没来由地一痛,像被针扎了一下,愣住了。

金载淳咳嗽一声,金载沅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什么,不要紧。”伸手要扶云熙起来,云熙轻轻一挣,没有动。金载淳示意弟弟先出去,自己走到女儿面前,“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抬手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晚饭的时间了,“六点半下来吃晚饭,不许迟到。听见了吗?”云熙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低着头轻轻应了声“是。”

金载沅走出云熙的房间,茫然地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没有心机得逞之后的快意?为什么当耳边听到云熙跪在自己面前时膝盖“咚”的一声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会感到一阵心痛?金载沅正在发愣,只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哥哥金载淳。“发什么呆?叫你都没听见!”“哥,那个,云熙,她……”金载沅连忙问道。金载沅挥挥手,“我让她在屋里罚跪呢,一点规矩也没有!居然敢跟你瞪着眼睛大呼小叫,还说那么过分的话,要不是看她认错态度还不错,就该挨顿家法板子!”金载沅结结巴巴的说:“哥,那个,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你就别……”金载淳打断弟弟的话,“你别替她求情,今天就是要她给我牢牢记住,尊敬长辈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家规!”“哥,要不今天就……”金载淳抬眼看着弟弟,面无表情:“今天的事情你就别多管了,云熙刚到咱们家,她从小在美国长大,好多规矩都不懂,有些事情还要你多多包涵,今天还请你原谅云熙。以后她要是再敢顶撞你,你就替我好好管教她!”载沅唯唯应承。

金载淳拉着弟弟下了楼,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闽娴珠忙着准备晚饭,除了俊熙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饭,珉熙和正熙都先后回家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载沅手里拿着报纸,可是眼前晃动的一直是云熙那双噙满泪水的双眸,耳边响起云熙跪下的时候“咚”的声音。半个小时好像过了整整半个世纪,金载沅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心安理得的坐着。

载沅站起来,“哥,我上去看看。”金载淳头也不抬地说,“坐下。”载沅回头,一脸的着急,“哥,我就上去看一眼,云熙她……”金载淳放下报纸,淡淡却不容置疑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许去。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不论是云熙,还是你。”

载沅僵立在楼梯下面,原来哥哥他,什么都知道。

罚跪

听见父亲重重的关上房门,云熙的眼泪一滴滴地滑落下来,不一会儿,地板上就积了两小滩水珠。难堪,委屈,伤心一股脑的向她袭来,刚才赌气重重地跪下,现在膝盖处传来阵阵疼痛,云熙不得不用双手撑着身体,减轻压在膝盖上的重量,但是收效甚微,膝盖越来越痛。长这么大,云熙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妈咪,我又挨打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居然会相信这个家里的人会轻易地接受我?我以后不会这么傻了。”云熙轻轻地自言自语。

两条腿已经麻了,膝盖处的疼痛却像针扎一样清晰地通过痛觉神经径直传输给大脑,云熙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扭动身体缓解一下,“砰”的一声,一样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是李靖之送给云熙的手机,看到它,云熙苦笑一声,“靖哥哥,我现在也知道罚跪的滋味了。”想到李靖之,云熙擦擦眼泪,不就是罚跪吗?靖哥哥比自己罚跪的次数不知道多了多少,也从没听说过他掉眼泪。自己是自愿到韩国来的,进了金家的大门,就应该知道困难重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也怪自己太冲动,所以才会被算计。“我就不信这个邪,我金云熙是智商超过200的天才,学什么不是一学就会,看什么不是一看一个准儿?小小一个安东金氏,我会搞不定?!”想到这儿,云熙顿时觉得不再委屈,“妈咪,你看着吧,我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

哭过了,想通了,云熙不再赌气,听听门外没有声音,她轻轻地坐下,活动着僵硬的双腿,转动膝盖。看着自己通红的双膝,云熙暗暗埋怨“狠心的爹地,不知道跳芭蕾舞的人,膝盖不能受伤啊?”心想以后要是父亲再让自己罚跪,一定要放个厚厚的软垫来保护膝盖。按摩了好一会,双腿才渐渐恢复正常,云熙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还好,没有上次打的重。”

六点半很快就到了,云熙下楼来到饭厅。除了俊熙,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云熙的左边脸颊上掌痕隐现,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坐在旁边的正熙和云熙对面的珉熙都看的清清楚楚。珉熙询问的看了看弟弟,正熙摇摇头表示不知,珉熙又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叔叔金载沅,载沅看着云熙,神情复杂。除了偶尔回答一下池顺姬和金振燮的问话,云熙目不斜视,专心吃饭,几乎没有抬过头。

珉熙敢肯定,自己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云熙一定挨打了,问题是云熙为什么会挨打,是谁打的?珉熙非常想知道,看样子爷爷奶奶不知情,叔叔和父亲还有母亲一定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爷爷奶奶进屋休息,父亲把云熙叫进书房,珉熙向弟弟正熙使个眼色,示意让他去问金载沅,自己借口帮母亲收拾碗筷,留了下来。

趁着四周无人,珉熙悄悄地问母亲“妈妈,那个丫头挨打了?”闵娴珠一边熟练地整理着满桌的碗筷,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没事就上去看书吧,明天就要开学了。”珉熙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妈妈,是爸爸打的?”闵娴珠放下手里的活儿,“不该你操心的事情,你少管,快点上去!”珉熙悻悻地转身走了。闵娴珠赶走了儿子,自己却坐了下来。下午楼上发生的事情,她多少听到一点,晚饭前小叔载沅几次提到要去看看云熙,都被丈夫喝止,刚才云熙脸上的伤痕,她也看在眼里。闵娴珠猜想公公婆婆是不知情的,估计是丈夫载淳动的手,恐怕事情和小叔载沅有关,整整一顿饭,载沅一直盯着云熙,神情怪异。闵娴珠深深叹了一口气,“家里的平静,这么快就要被打破了吗?”

金振燮夫妻两个一进屋,池顺姬赶忙拉住老伴,“他爸,你不觉得刚才云熙有点奇怪吗?眼圈红红的,一直低着头。载沅也怪怪的。”金振燮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奇怪?我没看出来。”池顺姬一屁股坐在老伴对面,“怎么没有?老头子,你没见云熙刚才一吃完饭就被他爸爸叫进房里去啦?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啊?”金振燮抬头瞥了老伴一眼,“不许过去,老老实实呆在这儿!”池顺姬还要再说,金振燮打断了她,“老太婆,有些事情,你就装糊涂一点,这样才是在帮云熙。”看到老伴赌气不睬自己,金振燮转脸望向窗外,喃喃的说:“丫头啊,要是这点事儿都扛不住,就作不了我们安东金氏的女儿!”

房间里,云熙低着头站在金载淳的对面。

“抬头,看着我。”金载淳说道。

云熙缓缓抬起头,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父亲。金载淳看着女儿,暗暗叹口气,招手示意云熙过来。拉着云熙的手,金载淳柔声说:“委屈了?”云熙低头不语。“再委屈也要忍着!他是你的亲叔叔,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就挨了一记耳光,你有什么委屈的?”云熙眼圈一红,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好了好了,别哭了,来,让爸爸看看,脸还疼吗?”云熙顺势靠在父亲肩膀,狠狠地擦擦鼻涕,“爹地,你真狠心,我的膝盖都肿了,以后再罚跪,我要用靠垫。”“胡说!要不是看在你明天第一天上学,没让你挨板子,否则哪有这么便宜的?”金载淳又好气又好笑。云熙搂着父亲轻轻摇晃,“爹地,膝盖伤了怎么跳芭蕾啊,妈咪会怪我的。”金载淳拿出2个冰敷袋,交给女儿,“自己敷一下吧。”云熙展颜一笑,“谢谢爹地,我就知道爹地是心疼我的。”金载淳轻轻捏捏云熙还残留着自己掌印的小脸,云熙疼的一咧嘴,“记住了,不管什么原因,下次要是再敢对长辈不尊敬,就让你尝尝家法板子的厉害!”

好不容易才赶走了打听消息的正熙,金载沅仰天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回想下午发生的事情。云熙含泪的双眼和跪下认错时身影的一直浮现在眼前,她膝盖落地时“咚”的一声,仿佛不是砸在地板上,而是砸在自己的心上,带来一阵阵的隐痛。载沅烦躁地睁开眼睛,拿出香烟点燃,又倒了一杯威士忌,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觉得心疼?给那丫头一个教训不是很好吗?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可是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哥哥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那么说话,云熙才会顶撞自己,可是哥哥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打了云熙。“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哥哥的那句话别有深意,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不,不会,自己是为了哥哥和嫂子,还有这个家!但是,为什么会心疼那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

不同于金载沅的辗转反侧,珉熙和正熙却很兴奋。

“哥,叔叔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叔叔一定知道来龙去脉!”正熙被载沅赶走后直接冲到了珉熙的房间。“没错,妈妈也不愿意告诉我。不过不要紧,看到那丫头脸上的巴掌印儿我就想笑,还一个劲地掩饰呢,活该!叔叔就是有办法,小狐狸精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干得好!”珉熙高兴的眉飞色舞。正熙受到哥哥的感染,居然一边哼歌一边跳起了舞。

俊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刚刚洗完澡想睡觉,珉熙偷偷摸摸溜了进来。“哥,你回来啦?”俊熙理理还没干透的头发,“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一早就要开学了吧,小心迟到了,有你好看的,‘霸王爷’还不给你扒层皮?”珉熙兴奋地跳到哥哥床上,“哥,你还不知道吧,那小狐狸精被爸爸打了,好像还被罚跪了呢!”俊熙顿时停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云熙才刚刚来,就算有不对的地方爸爸也不该动手啊,再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啊。”珉熙很不满意哥哥的态度,“哥,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俊熙摇摇头,“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和正熙都不在家。不过看上去和叔叔有关,但是刚才正熙问了半天,叔叔他是守口如瓶,把正熙赶出来了。不过不要紧,明天就去学校了,看我这么收拾那丫头!”俊熙拉起弟弟,“珉熙,不管怎么说,云熙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要太过分。”珉熙奇怪地看看俊熙,“哥,你究竟是不是妈妈的儿子啊,怎么老是帮那个狐狸精?”

霸王爷

清晨6点,云熙就被一阵清脆的闹钟铃声吵醒,她略略躺了几分钟让自己适应一下,就立刻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挨打的痕迹的脸颊,云熙对着自己甜甜地一笑:希茜,加油!你一定能够实现妈咪的遗愿!今天是到新的学校上课的第一天,云熙背着早早整理好的书包,准时来到楼下。

池顺姬一看见孙女,连忙不迭声地催儿媳给云熙盛饭。闵娴珠看到昨天早上云熙好像吃不惯韩式的早饭,就特意给云熙准备了西式的早餐——牛奶、面包和煎蛋。金载沅昨天晚上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早上早早起来,在云熙的房间门口徘徊良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借着早餐的时间看看云熙的情况比较适合。从一走下楼梯,云熙就感觉到金载沅的目光始终跟着自己,略略思忖,她也抬头回看过去,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片刻之后,云熙向金载沅点头问好:“叔叔,您早。”金载沅忍住想要躲闪的冲动,也点点头,“你早。”心里暗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不就是给她设了个套儿嘛,自己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不知给多少对手设圈套,下陷阱,什么时候有过内疚?”

金载淳抬眼看看女儿和弟弟,一丝玩味的笑容滑过嘴角。

俊熙、珉熙和正熙也先后下楼吃早饭,金载淳对云熙说:“今天第一天去学校,我已经让小武过来,开车送你过去,他会带着你办理相关手续。以后你就和哥哥们一起乘校车上学。”又对着珉熙和正熙说;“你们俩要一起搭小武的车去吗?”正熙刚想点头答应,就觉自己的脚被哥哥踢了一下,连忙把话咽了下去。“不用了,爸爸,我和正熙自己乘校车去。”金载淳点点头,“也好。”云熙看到正熙不屑的眼神,若有所思。

7点整,云熙走出大门,小武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云熙笑眯眯地看着小武,“早上好,小武哥哥!”珉熙和正熙在云熙之前出门,恰好走到路口,听见了云熙甜甜的那声“小武哥哥!”回头看了一眼,珉熙不屑地“哼!”了一声,“臭丫头!不相干的人‘哥哥、哥哥’叫的起劲,也没听她好好叫我一声!”正熙莫明其妙地看着哥哥,“哥,你不是讨厌云熙吗?她叫不叫你有什么关系?”珉熙烦躁的挥挥手,“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整个一个狐狸精!”正熙点点头,“那丫头长的是漂亮。”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哥,你说你们高三提前开学也就算了,你们要参加联考嘛,干嘛把我们和高二年级都拖进来啊?真是的,还想再休息一个星期呢!”珉熙望着远处的云熙,不知道自己不高兴什么,反正看见云熙和小武刚才亲切友好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珉熙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已经开始把云熙当成自己的妹妹了,他在嫉妒小武。

见到云熙,小武也很高兴,因为时间还早,他答应了云熙的要求,开车带着云熙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云熙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店铺、楼房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停地问小武:“小武哥哥,那里是干什么的?”“那是电影院。”

“那个呢?”“那里是一家购物中心。”

“这个,这幢房子很有设计感,也是商店吗?”云熙指着路边一幢很有现代感的楼房问道。“不是,这个是这附近最好的运动和健身会所,叫作‘缤纷道馆’,很不错的。”“哦,是吗?”云熙点点头,有时间过来看看,应该可以找到跳舞的地方。

“云熙,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去学校吧。”云熙看看手表,“好,就从刚才上车的地方出发,沿着校车的路线走吧。”小武熟练地掉头,宝马越野车平稳迅速地奔驰在宽阔的马路上。“云熙,觉得汉城怎么样?”云熙促狭的一笑,“你是想问我家里怎么样吧?”小武没有作声表示默认。云熙看着车窗外,漫不经心地数着每一条马路,没精打采的说,“不怎么样。一个退了位的太上皇,一个在位的暴君,一个看似贤惠的皇后,一个阴险的王爷,一个冷漠的太子,两个淘气的皇子。”小武愣了一会,不由地放声大笑,云熙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么形容金家的,估计自己是第一个吧,那自己算什么呢?一个落难的公主?

汽车停在距离汉城科技高中门口大约50米处的地方。

云熙坚持不让小武把车开进学校,而是拉着小武步行进去。还没等两人走到学校门口,远远地就听见大约十几个男生一起一遍一遍地喊着:“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期间还夹杂着另一个声音在大声地斥责:“干什么呢?没吃早饭吗?手伸直了!”云熙回头看看小武:“小武哥哥,他们在干嘛?”小武看看手表,点头笑笑,“7点45分,这肯定是在惩罚迟到的学生。”云熙不解地摇头,“迟到也要受罚?跟老师说‘SORRY’不可以吗?”小武自嘲地一笑,“这不是在美国,我的大小姐!汉城科技高中是汉城最好的高中,一向以治学严谨,校规严格著称。迟到的学生,不论男女都要受罚。”云熙嗯了一声,“好像只听到男孩子的声音,估计女生都没有迟到。”小武好笑地说:“等会到了门口你自己看吧。”

校门口,大大的牌子上白底黑字用韩文写着“私立汉城科技高中”,两扇高高的铁门紧紧关闭,只在旁边留了一扇小门。

云熙想了想,竖起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小武躲在围墙边上,自己透过铁门的栏杆偷偷的往里看。只见大约十几个男生一字排开趴在正对着大门的水泥路面上做俯卧撑,做一个,嘴里一起喊着:“对不起,我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拿着一根教鞭,在他们的身后来回走动,不时地呵斥着动作不标准的人,“屁股抬那么高干嘛,找抽啊?下去!”说着就用教鞭在那个臀部抬的过高的男生屁股上抽了一下。云熙吓了一跳,回头询问地看看小武,小武向云熙努努嘴,示意她向另一个方向看去,云熙转过脸一看,原来路边上还跪着七八个女孩子,都高举着双手,一个中年女教师站在她们身后监督,手上也拿着一根细长的教鞭。云熙悄悄在小武耳边说:“小武哥哥,他们都犯了什么错啊?连女生也要罚跪?”小武觉得耳朵痒痒的,云熙淡淡的发香萦绕在鼻尖,小武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3岁就因为生病夭折的妹妹允儿,如果妹妹还活着,现在应该和云熙差不多大吧。小武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柔情,云熙的那声“小武哥哥”,让他不禁对眼前的云熙有了更多的怜惜。

看见小武一直看着自己发呆没有回答问题,云熙伸手在小武脸前来回晃动,稍稍提高声音:“小武哥哥!”,小武连忙捂住云熙的嘴,“轻点声。”指指那个女老师,小武压低声音说:“那个就是你二哥珉熙的班主任郑慧媛老师,教语文。”又指着拿教鞭的中年男子,“这个是汉城科技高中有名的‘霸王爷’,数学老师,朴东八。学校每天7点半一到就关铁门,在这之后到学校的都算迟到,男生罚做俯卧撑,女生罚跪,早自修结束才能去上课。”云熙伸伸舌头,“不会吧,不就是迟到一会儿嘛?又不是正式上课,怎么能体罚学生呢?这些老师也太过分了!”小武严肃地说:“韩国哪一所学校不是这样?你千万别拿自己在美国的标准来衡量我们这里。”云熙又偷眼看看那个郑慧媛老师,有的女孩子手稍微落下一些,手臂上就会挨上一下,云熙不禁乍舌,“女老师也这么凶悍?小武哥哥,我们还是等会再进去吧。”说完没等小武开口,就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长吁短叹起来。小武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就这么坐在路边?再看看云熙的穿着:淡蓝色套头羊毛衫,深色牛仔裤,运动鞋,米白色的羽绒外套,略带卷曲的长发在头顶部松松地一扎,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头,清纯亮丽,但却透着一股舒适而懒散的感觉,和一墙之隔的那些高中生们完全不一样。小武摇摇头,也挨着云熙坐了下来。

云熙双手托住下巴,苦恼地喃喃自语:“一群偏执狂!家里是这样,学校又是这样,这里有什么好?妈咪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内忧外患,对,就是它,我现在就是内忧外患。”小武听着云熙又是英文又是中文的自言自语,再看看云熙的表情,虽然听不懂,猜也猜到小丫头的心思。他好笑地揉揉云熙的长发,突然惊觉,自己不过是云熙父亲的手下,怎么能如此越觊?心下一沉,连忙不着痕迹地放下手。云熙丝毫不觉有异,片刻之后,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小武,“小武哥哥,我想好了,要是我以后迟到了,绝对不走大门,直接翻墙进去!”小武愣了一下,“哈哈哈”大笑出声,云熙自己也笑了。

两人正笑个不停,就听见一个男声从头顶传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云熙抬头一看,只见刚才拿着教鞭惩罚迟到学生的朴东八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和小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小武连忙起身,对着朴东八恭恭敬敬地鞠躬,“老师您好!”又用手肘碰了一下云熙,云熙会意,连忙依样画葫芦地也鞠了一躬。朴东八上上下下打量两人,“你们鬼鬼祟祟的在学校门口干什么?”小武连忙陪着笑脸开口,“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和校长先生约好,今天送这个学生来上课的。”说着指指云熙。朴东八拿着教鞭在手里把玩,冷冷地说:“上课干嘛不进来,在大门外面说说笑笑?”小武又鞠了一躬,“对不起,老师,是我没有处理好,请您原谅。”云熙刚要开口分辩,想想还是忍住了。朴东八看了云熙一眼,点点头,“那就跟我进来吧。”小武连忙带着云熙跟在朴东八身后,从小门里面走进了学校,趁着小武在传达室里和校长打电话的时候,云熙偷偷观察着朴东八。中等身材,体型偏胖,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估计是缺乏锻炼,脸庞很大,带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走起路来略微有些外八字,怎么看怎么像中国的国宝——大熊猫!想起刚才小武提到他的外号“霸王爷”,云熙心里偷笑。

正想着,就听见朴东八大吼一声“看什么看,好好做!”原来受罚的学生看见云熙和小武,都停了下来,抬头望向这边。云熙顺着方向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珉熙和正熙就在受罚的男生之列!他们也看见了她,两人连忙低头只做不见。

云熙很是奇怪,珉熙和正熙明明比自己早出门,又是直接去的学校,怎么会迟到呢?她并不知道今天2人并没有乘校车,而是叫了一部TAXI跟在小武的车后面,想跟踪小武和云熙,谁知过了没几个街区就跟丢了,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再回头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被关在大门外面。珉熙心里暗骂:“死丫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害的我迟到!”现在被云熙撞见自己挨罚,珉熙心下更是着恼,面子里子都没了!

云熙跟着小武去了校长室,临走时看见朴东八和郑慧媛分别对迟到的学生进行训话,云熙看到珉熙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好容易熬到老师训话完毕,珉熙他们快步向各自的教室走去,同班同学权俊赫追上珉熙,“金珉熙,刚才门口的那个女生认识你?”珉熙一脸无辜,“哪个女生?”“就是那个穿白色外套的,长头发。嗯,我就看了一眼,长的不赖啊!”说着,权俊赫一脸向往的样子。珉熙哼了一声,“我觉得没什么。”权俊赫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臂,“那个女生一直盯着你看,你真的不认识她?”珉熙摇摇头,走进教室。权俊赫拍拍珉熙的肩膀,“兄弟,那我就不客气喽,我要追她!你可别和我抢,记住啊!”珉熙张张嘴,却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闷闷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第一节课的到来。

冤家路窄

校长申志勋和云熙的父亲金载淳是高中同学,也是汉城科技高中的校友,关于云熙的事情,申志勋已经基本上安排好了。他让小武去办理相关的入学手续,又找来高三年级的年级组长何美姬带着云熙去教务处领取教材、校服、名牌和储物柜。何美姬五十多岁,面目温婉慈祥,云熙对她颇有好感。全部手续办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云熙又在何美姬的陪同下回到校长室,小武已经走了。

申志勋向云熙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以及课程的安排,何美姬也询问了云熙一些在美国的课程设置,最后征求云熙自己的意见,“云熙,你父亲打算让你插班读高三,我想了解一下你自己的想法。你知道,这里和美国不一样,考大学的压力是很大的,大到你可能难以理解和想像。还有半年多就是全国高中联考了,你觉得自己有没有把握?我看了一下你的年龄,才15岁。”云熙微微一笑,“谢谢您,校长先生。还是按照我父亲的意思办吧。”申志勋和何美姬对视一眼,申志勋点点头表示同意,“那好吧,何老师,请你带云熙去高三年级吧,就安排在郑慧媛老师带的高三2班”。高三年级一共有8个班级,1班和2班是尖子班,申志勋想把云熙安排到2班是有原因的,一方面云熙是女孩子,刚从美国到韩国,女老师做班主任,云熙适应的会快一点;另一方面,云熙的哥哥珉熙也在这个班级,兄妹两个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何美姬点点头,“云熙,跟我来吧。”

云熙却没有起身,申志勋看到云熙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云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云熙咬咬嘴唇,慢吞吞地说:“校长先生,能不能请您不要把我安排在高三2班?”“哦?为什么?”申志勋觉得很奇怪,他看看旁边的何美姬,她也是一头雾水。云熙咽了咽口水,刚才听小武说起郑慧媛就是哥哥珉熙的班主任,珉熙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很敌对,云熙不希望在学校里和珉熙有什么正面的矛盾,最好是避开,更何况珉熙估计根本就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妹妹,两人天天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实在是比较尴尬。“那个,额,就是,我们家的情况,比较,比较复杂,我觉得还是,还是分别在2个班级好一些。”云熙结结巴巴地说完,不安地抬头看着申志勋。申志勋沉吟片刻,“那就分到朴东八老师带的高三1班吧。”云熙连忙不迭声地说谢谢。

看着云熙跟在何美姬的身后走出了校长室,申志勋叹了口气,“唉!”小小年纪,以这样的身份进入安东金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看着云熙一脸轻松地跟在自己身后,何美姬好心地提请,“这么高兴?朴东八老师可是出名的严格哦,你以后就知道了。”云熙调皮的一笑,“我已经知道了。”

“是吗?”

“早上在校门口,我看见他在惩罚迟到的学生。”想起朴东八,就想到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明明外形很像,可是个性却是南辕北辙,云熙咯咯微笑。何美姬也笑了,“你看见啦?什么感觉?”云熙耸耸肩,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何美姬笑着摇头,她与朴东八、郑慧媛为首的大多数奉行严厉体罚教育方式的老师们在教育理念上有分歧,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尊重他们的教育手段。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只要运用得当,都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何美姬很喜欢云熙,她身上那种活泼调皮的气质在韩国学生中很少见,或者说即使有,也绝不会在老师面前展现出来,但是恰恰这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特有的,只是都被沉重的课业以及繁冗的规矩所淹没了。想起刚才云熙领到刻着自己名字“金云熙”三个字的名牌的时候,兴奋的冲口而出,“Oh,!!?”,何美姬不禁笑出声音。当时负责发名牌的校工是个快退休的人,根本听不懂英语,愣愣地看着云熙。何美姬笑着对云熙说,“这个名牌一人一个,如果丢了或者坏了,到这里来再做一个就可以了,不需要领那么多。”云熙还是不死心,“那他就当我弄坏了呗!”何美姬对校工抱歉地点点头,拉着云熙走了,云熙依旧喋喋不休地嘟囔:“真的很好看,能不能请他帮我再用英文和中文各做一个?……”何美姬忍不住揉揉云熙的长发,“别想着名牌了,快跟我去见见你的班主任吧。”

走在楼道里的时候,恰巧下课,教室外面走廊里的学生很多,同学们看到何美姬都礼貌地停下脚步,站在一旁,微微鞠躬,纷纷向何美姬打招呼,“老师,您好!”然后偷偷打量跟在何美姬身后的云熙。云熙还没来得及更换校服,只是把名牌别在胸前,在一群身着整齐校服的学生中间,格外显眼。云熙听到周围不停有人窃窃私语,只是究竟说了什么,基本听不清楚,只是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大大的教师办公室,高三年级所有的老师都在这里办公。何美姬带着云熙走进来的时候,每个在座的老师都主动向何美姬点头问好,云熙感觉到一道道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于是也坦然地向老师们微笑致意,“各位老师,上午好!”何美姬见了更是喜欢。

走到窗前的一张办公桌前,云熙看到了刚刚下课的高三1班的班主任,朴东八。何美姬让云熙等在一旁,自己与朴东八低声交谈,期间朴东八偶尔转头看看云熙。大约2到3分钟后,何美姬招手叫云熙过来,“云熙,这就是你的班主任,我们汉城科技高中最好的数学老师,朴东八老师。”云熙连忙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朴老师,您好,我叫金云熙,请您多关照。”“朴老师,这就是金云熙。”朴东八对何美姬笑笑,“刚才在校门口,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是吗?那太好了,朴老师,我把云熙交给你了;云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汉城科技高中高三1班的学生了,以后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朴老师。”何美姬向朴东八点点头,“我的任务完成了。朴老师,那我就先告辞了。”正要转身,又停下对云熙说:“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云熙学着其他学生的样子,也微微鞠躬,“谢谢您,何老师,请您走好。”

朴东八对云熙的礼数周到很满意,心里暗暗点头,“很好,蛮懂礼貌的,倒不像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孩子。”朴东八拿出一张课程表,交给云熙,“这是所有的课程安排和上课时间。”又看看云熙的穿着,“今天就算了,明天开始,要穿校服上学,不要迟到,听见了吗?”云熙连连点头,心想早上迟到的下场,我今天已经看到了。朴东八站起身,“好了,其他东西先放在我这里,等会让班长领你放进储物柜,现在我带你去教室,下一节英语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云熙连忙跟着起身,走出办公室之前,又转身对着办公室里全体老师微微鞠躬,“各位老师,再见!”朴东八赞赏地点点头,“很好,尊敬师长,是我们韩国人的优良传统,以后要好好保持。”云熙乖巧的答应,“是,我知道了。”转脸偷偷做了个鬼脸,“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繁文缛节,这不是没办法嘛!唉,入乡随俗罢了。”

高三1班的教室里,早就有人打听到消息,说要来一个插班生,从美国转学来的。已经有人走廊里见过云熙了,张民权是班级里出来名的“包打听”,此刻他正站在教室中间发布着最新的信息,“听说是个女生,名牌上写着叫‘金云熙’,从美国转学来的,长头发,长的很漂亮。”刘善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很漂亮?有我们秀娜漂亮吗?”张民权挠挠头,他不愿意得罪学习委员林秀娜,“那是当然,当然是秀娜更漂亮,不过肯定比你刘善美漂亮!”,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刘善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急败坏地说:“听说她长的比你还要高?”身材矮小一直是张民权的心病,于是二人立刻争吵起来。坐在一旁的林秀娜略带得意的一笑,没有作声,而是偷偷看了看站在教室后面的姜海山,姜海山正在和赵贤哲说话,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刚才的争论。林秀娜心里微微有点失望。带着眼镜的孔秀敏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推推眼镜,鄙夷地哼了一声。

海山和贤哲都挨了各自父亲的打,刚才坐了整整一节课,已经让两人充分体会到了“冲动的惩罚”,好容易熬到下课休息,连忙站在一旁缓解一下身后的疼痛,哪有心思关心谁好看,谁难看,低声地交流着彼此的情况。

云熙跟着朴东八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同学们两两三三地散落在教室里,一个瘦小的男生背对着讲台坐在一张课桌上和一个女孩子在争吵着什么,周围的同学都好笑地看着他们,不时发出一阵笑声。突然不知道谁看见了门口的朴东八,不出10秒钟,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朴东八冷冷地看了一眼还傻傻坐在课桌上的张民权,还有刘善美,“精力很旺盛啊?今天的值日生不用打扫教室了,你们两个代劳吧!”张民权和刘善美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着头,“是,老师,我知道了。”

朴东八挥挥手,“都坐好吧,我有事情要说。”同学们立刻各就各位,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云熙的身上,云熙也落落大方地抬起头,让大家看个够,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坦坦荡荡,这是云熙从小就习惯的方式,也是美国式教育的鲜明烙印。在美国,老师鼓励学生们张扬自己的个性,勇于展示自己优点和特长,羞怯和低调并不会得到额外的赞扬。

姜海山看着站在朴东八身旁的云熙,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耳边回响着朴东八沙哑的声音,“今天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金云熙,她是从美国康纳斯高中转学来的,插班到我们高三1班。”说完,朴东八回头转向云熙,“过来打个招呼吧!”云熙走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大家好,我叫金云熙,请多关照。”朴东八点点头,“好了,大家已经认识了,以后要好好相处,听明白了吗?”所有的学生一起说道:“听明白了。”朴东八看看教室的空位,又打量一下云熙的身高,“金云熙,你的视力如何?坐在后面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朴东八点点头,指指远处的一个空位,“那好,班长,金云熙就坐在你左边的位置,等会你带她熟悉一下学校,顺便告诉她储物柜的位置。”赵贤哲应声而起,云熙顺着方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对班长感激的一笑。

眼光落在赵贤哲脸上的一瞬间,云熙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云熙的大脑立刻高速运转起来,可是却没有得到有效的反馈信息,云熙觉得很奇怪,生平第一次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眼前的人。云熙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第一次到韩国,怎么会见过这里的同学呢?

一边想一边慢吞吞地拿出文具,却不小心碰掉了刚刚领的英语课本,正要弯腰捡起,只见一只手臂从旁边伸出,捡起课本递到自己眼前。云熙连忙接过课本,连声说道:“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低沉的男声响起,“不用谢。”云熙身体一僵,这个声音很耳熟!云熙定定神,缓缓抬头,“我的天哪,是‘墨镜’!!”云熙心里哀叹一声,立刻想起刚才自己觉得眼熟的班长,就是那天在飞机上坐在‘墨镜’旁边的男生。云熙勉强对姜海山笑笑,心里祈祷着他千万不要认出自己,好在姜海山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自然地对云熙点点头。

“冤家路窄!”,四个字像砖头一样重重地拍在云熙的额头。

竞争与平衡

“镇定、镇定,他没有认出我,那天直到他下飞机,我一直都没有拿掉眼镜。”云熙拍拍胸口,默默地安慰自己,又头痛地揉揉额角,“怎么会这么巧,‘墨镜’居然和自己同班?千万不能漏出破绽。”

朴东八看着云熙找到座位坐好,又抬手看看手表,马上就要上课了,转身准备离开教室,刚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返回来,“那个,还有一件事情,金云熙同学年龄比较小,班长,还有学习委员,你们班干部多帮助她吧。”赵贤哲和林秀娜立刻点头答应。朴东八前脚刚刚离开教室,教室里就像炸了锅一样热闹起来。一堆人把云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你以前一直住在美国吗?”

“为什么要到韩国来上学啊,我们这里考大学很难的!”

“‘霸王爷’说你年纪小,你今年多大?”

“你有交往对象了吗?”

……

云熙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赵贤哲看看不对劲,连忙上去帮云熙解围,“别闹了,没听见上课铃声吗?快点坐好吧,老师马上就来了。”云熙吁了口气,对赵贤哲感激地笑笑,“谢谢班长。”赵贤哲一呆,“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一旁的林秀娜撇撇嘴角,没有作声。

说话间,英语老师柳贞贤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伴着赵贤哲响亮的声音,全班同学一同起立,云熙也连忙站了起来,学着大家的样子,向老师鞠躬行礼,心里却暗暗诽腹,“师生之间干嘛弄得这么刻板,真是的!”柳贞贤点点头,“,”柳贞贤看看坐在后面的云熙,刚才在办公室已经打过照面,柳贞贤对云熙印象不错。

一节课上的波澜不惊。云熙努力让自己好好听课,但是收效甚微,一方面是因为遇见了姜海山和赵贤哲,云熙担心被认出来;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样的英语课对于从小在美国长大,基本上以英语为母语的人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学的。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在认真地记笔记,云熙觉得很是无聊,只好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翻课本打发时间,冷不丁柳贞贤突然点了云熙的名字,要她朗读下一个课程应该教授的课文。云熙连忙翻到指定的页数,正要开口,突然听见赵贤哲悄悄提醒自己,“站起来再读。”云熙立刻会意,起身开始朗读。这样的朗读对于云熙来说,实在是丝毫没有难度,云熙清脆明朗的声音流利、标准又声情并茂地把整篇课文读完,连柳贞贤自己也自叹不如。

下课之后,赵贤哲帮云熙到教室办公室拿好物品,带着云熙找到自己的储物箱。云熙感激的说:“谢谢你,班长。”“不用,你刚刚转学,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云熙点点头。赵贤哲在旁边看着云熙整理储物柜,“你的英语发音真好听。”云熙不以为然的说:“你要是从小在美国长大,也会和我一样。”“‘霸王爷’说你年纪小,你今年多大了?”云熙回头调皮的一笑,用英语回答,“随便打听女士的年龄可是不礼貌的哦?”赵贤哲笑笑正要接口,就听见李彩琳的声音,“贤哲哥!”回头一看,李彩琳就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疑惑地看着自己。聪明如云熙立刻明白了,“班长,你去忙吧,我马上就好了,等会自己回教室上课。”贤哲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李彩琳一把拉过贤哲,“贤哲哥,我找你老半天了。”赵贤哲边走边回头,“金云熙,你认识回教室的路吧?”云熙点点头,看着两人远去,云熙不禁好笑,回教室的路?从2岁开始,云熙就再也没有迷过路,只要走过一次的地方,就永远不会忘记。

回教室的路上,云熙看见了珉熙,两人眼神相撞,彼此都一言不发看着对方,云熙心里叹了口气,微微点头,站在一旁,让珉熙先走。珉熙正想开口,突然看见权俊赫从远处奔来,珉熙连忙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眨眼的功夫,权俊赫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云熙面前,“你好,我是高三2班的权俊赫,很高兴认识你。”云熙看看他别在胸口的名牌,“你好,我是高三1班的金云熙。”“你是今天转学来的吧。”“是的”,云熙打量着面前的男孩,高高瘦瘦,皮肤白净,额头上稀稀疏疏散落着几颗青春痘,笑起来露出一个小虎牙。权俊赫看着眼前的云熙,美丽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不禁砰然心动,不知是刚才奔的太急还是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太紧张,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压上升,“那个,金云熙同学,我,我,我们,那个,你学习上有些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憋了半天,权俊赫结结巴巴地说道。云熙“扑哧”一笑,“好的,谢谢你,权俊赫同学,那我先回教室了。”说罢,向权俊赫点点头,走进高三班的教室。

珉熙躲在一旁看的清楚,看到云熙离开,走上前拍拍还沉浸在云熙明朗笑容里不能自拔的权俊赫,“别发呆了,人家已经走了。”权俊赫喃喃地说,“珉熙,珉熙,你说我是不是太逊了,好歹咱们也算是此中高手,怎么刚才就说不出话了呢!”珉熙好笑地看看他,“怎么说不出话,我看你不是结结巴巴地说完了吗?”俊赫一把握住珉熙的肩膀,“可是我刚才明明想说‘我们交往吧!’,谁知看着她的眼睛,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然后就忘记要说的话了。”珉熙皱皱眉头,“你小子不会是想来真的吧?那莲娟呢?”俊赫摇摇头,“我可从来只把莲娟当成好朋友,没那个心思。”珉熙心里一阵烦躁,正欲开口再问,俊赫突然盯着珉熙的脸,“等等,你叫金珉熙,她叫金云熙,听上去倒像是兄妹似的。你们认识?”珉熙吓了一跳,他可不希望俊赫知道自己和云熙的关系,这样的话自己父母的事情不就昭然若揭了吗?他连忙否认,“我怎么会认识她,她是今天刚从美国转学过来的。”俊赫疑惑的点点头,“说的也是,可是,我总觉得你们两个怎么看上去有点像,特别是眼睛。”珉熙心里“咯噔”一下,云熙的眼睛确实和自己长的很像,“别瞎猜了,巧合罢了。快进去吧,上课铃响了。”不由分说地拉着俊赫进了自己的教室。

接下来的物理和化学课,两位老师都中规中矩,云熙一面听,一面自己翻阅着教材,由于是韩文课本,读起来颇费力气,不过配合着老师的讲解,云熙自己觉得的韩文水平得到了提高。

中饭时间到了,多数同学自己带来便当,一些家境较好的同学到学校的餐厅就餐,云熙没有带饭,自然是选择到餐厅吃饭。云熙走出教室,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赵贤哲叫住了云熙,“金云熙,你认识去餐厅的路吗?要不我先领你去餐厅?”贤哲自己有便当,每天中午都要和李彩琳一起吃饭,他担心云熙不认识路。恰巧李彩琳已经来到高三班的教室门口,云熙心想:“不会吧,真的当我是小孩子啊,连餐厅都找不到。”,正好看见彩琳,云熙回头一笑,“谢谢班长,我不会迷路的。”又朝彩琳努努嘴,“班长还有事情吧,我自己去好啦!”赵贤哲不好意思的笑笑,求助地看看姜海山。

海山暗自好笑,“谈恋爱还不忘记自己班长的责任,倒是蛮尽职的。”站起身,海山叫住正要出门的云熙,“金云熙,我领你去餐厅。”云熙身形一僵,转身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认识路。”单单摇头觉得还不够,又连连摇手表示拒绝。由于背对着门口,没有看见正在走道里奔跑的一个男生,眼看就要被那个男生撞到,姜海山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拉过云熙,“当心!”云熙觉得鼻子一酸,原来自己被姜海山一拉,跌进了他的怀里,鼻子撞上他的胸膛,酸酸麻麻的很是难受,忍了半天才没有掉眼泪。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怪声怪气的说,“姜海山,英雄救美啊!”林秀娜刚才听见海山要带云熙去餐厅,已经心里不痛快,现在更加不悦,大声斥责,“谁在那里胡说八道!”云熙和海山都有些尴尬,林秀娜的话说的正是时候,云熙连忙推开姜海山,走到林秀娜面前,“林秀娜同学,你也一起来吧,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你呢。”云熙可不想和被自己泼了一身葡萄汁的人单独吃饭。林秀娜故作为难地看看云熙,“是这样,我已经带便当了。”云熙挽住秀娜的手臂,“一起去啦,我请你,算是答谢。”林秀娜心花怒放,“姜海山,我们一起带云熙去餐厅吧。”然后亲亲热热地拉着云熙,一起走出了教室。孔秀敏鄙夷地哼了一声,用勺子舀起一口米饭,恨恨地塞进嘴里。

张民权捧着自己的便当盒坐在孔秀敏对面,“我说孔秀敏,你妈妈是不是在你的饭里面加过醋了?怎么我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孔秀敏脸涨的通红,“瞎说什么?你的饭才酸呢!”林秀娜和孔秀敏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文艺委员,两人学习成绩都不错,但是一直不和,除了女生之间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姜海山其实才是问题的关键。

林秀娜一直很喜欢姜海山,学习成绩好,长的又很高大英俊,听说家里也很有钱,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冷淡,特别是对女孩子总是不假辞色。林秀娜对自己很有自信,怎么说也是班级里数得上的漂亮女孩,学习刻苦,成绩优异,‘霸王爷’要她担任学习委员的时候,林秀娜立刻答应了,就是为了能和姜海山有更多的接触,谁知道同班的孔秀敏也对姜海山很有意思,尽管表现的相当不明显,但是凭着女性的敏感,两人对彼此的想法都心知肚明,一个成绩优秀、名列前茅,一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开朗;一个性情温柔,心思缜密,明里暗里竞争已经达到了白热化,但是由于姜海山态度的冷淡和不明朗,两人之间的竞争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形式上没有男人激烈,实质上却要用“惨烈”来形容;男人的战争是动手动脚、动刀动枪,失败者顶多是负伤离场,女人的战争是无孔不入、暗流汹涌,一个不留神,就会陪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林秀娜和孔秀敏都没有料到,这种保持了快3年的平衡,因为云熙的到来,很快就要被打破了。圈套

云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汉城当地时间早上8点了。

急急忙忙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全家人已经坐好,就缺云熙一个。云熙红着脸连声道歉。李靖之再三叮嘱自己,韩国人忌讳迟到,晚辈让长辈等待是很不礼貌的,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应该先为老人或长辈盛饭上菜,老人动筷后,其他人才能吃。偏偏昨天睡的很晚,汉城时间又比北京早一个小时,云熙还没有适应过来。

金载淳看着云熙局促地站在饭桌前,缓缓开口:“怎么这么晚?没看见爷爷奶奶都在等你吗?”云熙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忘记调整时差了。”池顺姬连忙替孙女解围,“不要紧,云熙刚刚来,总要慢慢习惯,快过来吃早饭。”云熙看看父亲,金载淳点点头,云熙这才在正熙旁边坐下。

金载淳看看妻子和儿子,大家都默不作声,他不想让妻子和儿子觉得自己偏袒云熙,于是沉声说道:“云熙,家里的早饭时间是固定的,平常是早上6点半点,因为你们7点半要到学校上课,双休日和节假日是早上7点半,如果有事情,要提前告诉,额,告诉你大妈妈。以后不许让长辈们等你,记住了吗?”云熙嘴上连连称是,心里暗暗思量:好大的规矩!不就是吃个早饭吗,大不了以后自己在上学的路上吃呗!池顺姬看着儿子板着脸数落孙女,心里不忍,正要开口,就看见老伴对自己摇摇头,一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呗咽了下去。金载沅将父母的小动作悉数收入眼底,玩味的一笑。

吃过早饭,俊熙到学校的图书馆去查阅资料,珉熙和正熙去和同学聚会,云熙一头钻进房间里整理行李。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急急忙忙吃好午饭,云熙又一头扑进房里,又折腾了大半个下午,总算把七七八八的东西大概理好了,就剩下古筝没有地方放。云熙考虑再三,决定把书桌的位置调整一下,给心爱的古筝腾出地方。确定调整方案以后,云熙到楼下找人帮忙。金载淳到公司去处理一些事情,家里的壮劳力只剩下叔叔金载沅,云熙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个叔叔对自己颇有敌意,但是现在正好是和他加强沟通的好机会。

“咚咚”,云熙轻轻敲了金载沅的房门。金载沅开门一看,“哦,是云熙啊。”

“叔叔,请问可以麻烦您帮我一个忙吗?”

金载沅上上下下地打量云熙,穿着居家服的云熙,和昨夜光彩照人的形象很不一样,眼前的云熙,青春又清纯,乌黑的眼睛清澈明亮。金载沅点点头微微一笑,“当然。”

有了金载沅的帮助,古筝很快就落了位。云熙感激地说:“谢谢您,小叔叔。”金载沅微微一笑“一家人,不用客气。”

正要开门走出云熙的房间,金载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云熙,用英语缓缓的说,“你不用谢我,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就请你多想想我的大嫂的感受,你的出现,让她非常痛苦。”云熙愣了一下,也用英语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金载沅提高了声音,“我大嫂一直孝敬公婆,辛勤持家,为我大哥生儿育女,而你的母亲,却介入他们的婚姻,大嫂已经够辛苦了,他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你现在又出现在我们家里,你让她如何面对自己丈夫和情人生的女儿?!”

云熙脸涨的通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直视着金载沅,“你说的都没错,可是也请你想想我妈咪的感受!她不知道爹地已经结婚生子,后来爷爷找到妈咪的时候,妈咪她虽然知道有了我,却还是选择离开,成全你的大嫂。你的大嫂辛苦,我妈咪就轻松了吗?这么多年不都是妈咪和我,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吗?如果不是因为妈咪的遗愿,你觉得我愿意到这里来吗?”金载沅冷冷一笑,“我们家的成宇企业在韩国的地位,你不会不知道吧?轻轻松松踏进豪门,难道不是你们母女希望的吗?”云熙的脸色一下子由红转白,沉默片刻,她挑挑眉毛,提高声音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稀罕你们家的钱吧?告诉你,我还真没看上!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不妨到律师楼做一份公证,我自愿放弃你们金家的一切财产。哦,我忘记了,你自己就是律师,有没有带着录音笔之类的工具,到时候完全可以作为呈堂证供,或者我干脆写明,把我的那一份全部无偿赠送给你,到了分家产的那一天,你还能多拿点钱。”

话音未落,就听见房门被“砰!”的一下推开,金载淳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还没等云熙反应过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在的云熙的脸上。“谁允许你这么跟叔叔讲话的,啊?你就是这么尊敬长辈的?教过的规矩全忘了?”云熙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父亲。刚才还一脸冷酷和鄙夷地看着云熙的金载沅,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拉住金载淳,“哥,你别打云熙,她还是个孩子,又刚刚到我们家,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我们慢慢教嘛,别动手。”云熙惊讶地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金载沅,立刻明白了,他是故意的!帮自己整理房间的时候那亲切的笑容都是假的,怪不得他明明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说了那些话,他一定是看见父亲走过来,所以故意对自己说了那些话。

金载淳很生气,为了云熙到的到来,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协调家里的关系,小心地维护着平衡,云熙这样违背礼节地对叔叔载沅说出这么过分的话,自己作为父亲,不论是为管教女儿还是给弟弟一个交待,都不能坐视不管,何况在美国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教训过云熙要尊敬长辈,谁知这丫头刚刚到家就敢顶撞叔叔,完全把家规抛到脑后。

金载淳面沉如水,“云熙,过去跪下,给叔叔道歉,请求原谅。”云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金载沅设了圈套陷害自己,父亲竟然要自己下跪道歉?金载沅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云熙紧紧咬着嘴唇,大大的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怎么办?是去还是不去?不去,自己就中了金载沅的圈套,会被父亲狠狠揍一顿,说不定还要当着金载沅的面;去,跪在金载沅的面前请求原谅,自己的尊严就会被践踏地一文不值。妈咪,我该怎么办?”

看着女儿一动不动,金载淳怒火更炽,“是不是要我再好好教教你我们安东金氏的家规?我再说一遍,跪下!”看到哥哥怒气冲冲的样子,再看看进退两难的云熙,金载沅好不得意,“臭丫头,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云熙低下头,右手轻轻握住颈中的翡翠葫芦,耳边响起沈婉漪的话,“妈咪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闭上双眼,两颗晶莹的泪珠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妈咪,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慢慢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金载沅,云熙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缓缓地屈膝,重重跪了下来,抬起头,盯着金载沅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叔叔,对不起,是云熙不懂事,顶撞了您,请您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金载沅看着云熙那双清澈乌黑,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眼睛,心里没来由地一痛,像被针扎了一下,愣住了。

金载淳咳嗽一声,金载沅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什么,不要紧。”伸手要扶云熙起来,云熙轻轻一挣,没有动。金载淳示意弟弟先出去,自己走到女儿面前,“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抬手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晚饭的时间了,“六点半下来吃晚饭,不许迟到。听见了吗?”云熙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低着头轻轻应了声“是。”

金载沅走出云熙的房间,茫然地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没有心机得逞之后的快意?为什么当耳边听到云熙跪在自己面前时膝盖“咚”的一声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会感到一阵心痛?金载沅正在发愣,只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哥哥金载淳。“发什么呆?叫你都没听见!”“哥,那个,云熙,她……”金载沅连忙问道。金载沅挥挥手,“我让她在屋里罚跪呢,一点规矩也没有!居然敢跟你瞪着眼睛大呼小叫,还说那么过分的话,要不是看她认错态度还不错,就该挨顿家法板子!”金载沅结结巴巴的说:“哥,那个,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你就别……”金载淳打断弟弟的话,“你别替她求情,今天就是要她给我牢牢记住,尊敬长辈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家规!”“哥,要不今天就……”金载淳抬眼看着弟弟,面无表情:“今天的事情你就别多管了,云熙刚到咱们家,她从小在美国长大,好多规矩都不懂,有些事情还要你多多包涵,今天还请你原谅云熙。以后她要是再敢顶撞你,你就替我好好管教她!”载沅唯唯应承。

金载淳拉着弟弟下了楼,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闽娴珠忙着准备晚饭,除了俊熙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饭,珉熙和正熙都先后回家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载沅手里拿着报纸,可是眼前晃动的一直是云熙那双噙满泪水的双眸,耳边响起云熙跪下的时候“咚”的声音。半个小时好像过了整整半个世纪,金载沅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心安理得的坐着。

载沅站起来,“哥,我上去看看。”金载淳头也不抬地说,“坐下。”载沅回头,一脸的着急,“哥,我就上去看一眼,云熙她……”金载淳放下报纸,淡淡却不容置疑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许去。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不论是云熙,还是你。”

载沅僵立在楼梯下面,原来哥哥他,什么都知道。

罚跪

听见父亲重重的关上房门,云熙的眼泪一滴滴地滑落下来,不一会儿,地板上就积了两小滩水珠。难堪,委屈,伤心一股脑的向她袭来,刚才赌气重重地跪下,现在膝盖处传来阵阵疼痛,云熙不得不用双手撑着身体,减轻压在膝盖上的重量,但是收效甚微,膝盖越来越痛。长这么大,云熙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妈咪,我又挨打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居然会相信这个家里的人会轻易地接受我?我以后不会这么傻了。”云熙轻轻地自言自语。

两条腿已经麻了,膝盖处的疼痛却像针扎一样清晰地通过痛觉神经径直传输给大脑,云熙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扭动身体缓解一下,“砰”的一声,一样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是李靖之送给云熙的手机,看到它,云熙苦笑一声,“靖哥哥,我现在也知道罚跪的滋味了。”想到李靖之,云熙擦擦眼泪,不就是罚跪吗?靖哥哥比自己罚跪的次数不知道多了多少,也从没听说过他掉眼泪。自己是自愿到韩国来的,进了金家的大门,就应该知道困难重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也怪自己太冲动,所以才会被算计。“我就不信这个邪,我金云熙是智商超过200的天才,学什么不是一学就会,看什么不是一看一个准儿?小小一个安东金氏,我会搞不定?!”想到这儿,云熙顿时觉得不再委屈,“妈咪,你看着吧,我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

哭过了,想通了,云熙不再赌气,听听门外没有声音,她轻轻地坐下,活动着僵硬的双腿,转动膝盖。看着自己通红的双膝,云熙暗暗埋怨“狠心的爹地,不知道跳芭蕾舞的人,膝盖不能受伤啊?”心想以后要是父亲再让自己罚跪,一定要放个厚厚的软垫来保护膝盖。按摩了好一会,双腿才渐渐恢复正常,云熙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还好,没有上次打的重。”

六点半很快就到了,云熙下楼来到饭厅。除了俊熙,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云熙的左边脸颊上掌痕隐现,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坐在旁边的正熙和云熙对面的珉熙都看的清清楚楚。珉熙询问的看了看弟弟,正熙摇摇头表示不知,珉熙又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叔叔金载沅,载沅看着云熙,神情复杂。除了偶尔回答一下池顺姬和金振燮的问话,云熙目不斜视,专心吃饭,几乎没有抬过头。

珉熙敢肯定,自己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云熙一定挨打了,问题是云熙为什么会挨打,是谁打的?珉熙非常想知道,看样子爷爷奶奶不知情,叔叔和父亲还有母亲一定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爷爷奶奶进屋休息,父亲把云熙叫进书房,珉熙向弟弟正熙使个眼色,示意让他去问金载沅,自己借口帮母亲收拾碗筷,留了下来。

趁着四周无人,珉熙悄悄地问母亲“妈妈,那个丫头挨打了?”闵娴珠一边熟练地整理着满桌的碗筷,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没事就上去看书吧,明天就要开学了。”珉熙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妈妈,是爸爸打的?”闵娴珠放下手里的活儿,“不该你操心的事情,你少管,快点上去!”珉熙悻悻地转身走了。闵娴珠赶走了儿子,自己却坐了下来。下午楼上发生的事情,她多少听到一点,晚饭前小叔载沅几次提到要去看看云熙,都被丈夫喝止,刚才云熙脸上的伤痕,她也看在眼里。闵娴珠猜想公公婆婆是不知情的,估计是丈夫载淳动的手,恐怕事情和小叔载沅有关,整整一顿饭,载沅一直盯着云熙,神情怪异。闵娴珠深深叹了一口气,“家里的平静,这么快就要被打破了吗?”

金振燮夫妻两个一进屋,池顺姬赶忙拉住老伴,“他爸,你不觉得刚才云熙有点奇怪吗?眼圈红红的,一直低着头。载沅也怪怪的。”金振燮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奇怪?我没看出来。”池顺姬一屁股坐在老伴对面,“怎么没有?老头子,你没见云熙刚才一吃完饭就被他爸爸叫进房里去啦?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啊?”金振燮抬头瞥了老伴一眼,“不许过去,老老实实呆在这儿!”池顺姬还要再说,金振燮打断了她,“老太婆,有些事情,你就装糊涂一点,这样才是在帮云熙。”看到老伴赌气不睬自己,金振燮转脸望向窗外,喃喃的说:“丫头啊,要是这点事儿都扛不住,就作不了我们安东金氏的女儿!”

房间里,云熙低着头站在金载淳的对面。

“抬头,看着我。”金载淳说道。

云熙缓缓抬起头,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父亲。金载淳看着女儿,暗暗叹口气,招手示意云熙过来。拉着云熙的手,金载淳柔声说:“委屈了?”云熙低头不语。“再委屈也要忍着!他是你的亲叔叔,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就挨了一记耳光,你有什么委屈的?”云熙眼圈一红,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好了好了,别哭了,来,让爸爸看看,脸还疼吗?”云熙顺势靠在父亲肩膀,狠狠地擦擦鼻涕,“爹地,你真狠心,我的膝盖都肿了,以后再罚跪,我要用靠垫。”“胡说!要不是看在你明天第一天上学,没让你挨板子,否则哪有这么便宜的?”金载淳又好气又好笑。云熙搂着父亲轻轻摇晃,“爹地,膝盖伤了怎么跳芭蕾啊,妈咪会怪我的。”金载淳拿出2个冰敷袋,交给女儿,“自己敷一下吧。”云熙展颜一笑,“谢谢爹地,我就知道爹地是心疼我的。”金载淳轻轻捏捏云熙还残留着自己掌印的小脸,云熙疼的一咧嘴,“记住了,不管什么原因,下次要是再敢对长辈不尊敬,就让你尝尝家法板子的厉害!”

好不容易才赶走了打听消息的正熙,金载沅仰天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回想下午发生的事情。云熙含泪的双眼和跪下认错时身影的一直浮现在眼前,她膝盖落地时“咚”的一声,仿佛不是砸在地板上,而是砸在自己的心上,带来一阵阵的隐痛。载沅烦躁地睁开眼睛,拿出香烟点燃,又倒了一杯威士忌,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觉得心疼?给那丫头一个教训不是很好吗?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可是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哥哥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那么说话,云熙才会顶撞自己,可是哥哥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打了云熙。“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哥哥的那句话别有深意,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不,不会,自己是为了哥哥和嫂子,还有这个家!但是,为什么会心疼那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

不同于金载沅的辗转反侧,珉熙和正熙却很兴奋。

“哥,叔叔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叔叔一定知道来龙去脉!”正熙被载沅赶走后直接冲到了珉熙的房间。“没错,妈妈也不愿意告诉我。不过不要紧,看到那丫头脸上的巴掌印儿我就想笑,还一个劲地掩饰呢,活该!叔叔就是有办法,小狐狸精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干得好!”珉熙高兴的眉飞色舞。正熙受到哥哥的感染,居然一边哼歌一边跳起了舞。

俊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刚刚洗完澡想睡觉,珉熙偷偷摸摸溜了进来。“哥,你回来啦?”俊熙理理还没干透的头发,“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一早就要开学了吧,小心迟到了,有你好看的,‘霸王爷’还不给你扒层皮?”珉熙兴奋地跳到哥哥床上,“哥,你还不知道吧,那小狐狸精被爸爸打了,好像还被罚跪了呢!”俊熙顿时停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云熙才刚刚来,就算有不对的地方爸爸也不该动手啊,再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啊。”珉熙很不满意哥哥的态度,“哥,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俊熙摇摇头,“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和正熙都不在家。不过看上去和叔叔有关,但是刚才正熙问了半天,叔叔他是守口如瓶,把正熙赶出来了。不过不要紧,明天就去学校了,看我这么收拾那丫头!”俊熙拉起弟弟,“珉熙,不管怎么说,云熙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要太过分。”珉熙奇怪地看看俊熙,“哥,你究竟是不是妈妈的儿子啊,怎么老是帮那个狐狸精?”

霸王爷

清晨6点,云熙就被一阵清脆的闹钟铃声吵醒,她略略躺了几分钟让自己适应一下,就立刻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挨打的痕迹的脸颊,云熙对着自己甜甜地一笑:希茜,加油!你一定能够实现妈咪的遗愿!今天是到新的学校上课的第一天,云熙背着早早整理好的书包,准时来到楼下。

池顺姬一看见孙女,连忙不迭声地催儿媳给云熙盛饭。闵娴珠看到昨天早上云熙好像吃不惯韩式的早饭,就特意给云熙准备了西式的早餐——牛奶、面包和煎蛋。金载沅昨天晚上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早上早早起来,在云熙的房间门口徘徊良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借着早餐的时间看看云熙的情况比较适合。从一走下楼梯,云熙就感觉到金载沅的目光始终跟着自己,略略思忖,她也抬头回看过去,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片刻之后,云熙向金载沅点头问好:“叔叔,您早。”金载沅忍住想要躲闪的冲动,也点点头,“你早。”心里暗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不就是给她设了个套儿嘛,自己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不知给多少对手设圈套,下陷阱,什么时候有过内疚?”

金载淳抬眼看看女儿和弟弟,一丝玩味的笑容滑过嘴角。

俊熙、珉熙和正熙也先后下楼吃早饭,金载淳对云熙说:“今天第一天去学校,我已经让小武过来,开车送你过去,他会带着你办理相关手续。以后你就和哥哥们一起乘校车上学。”又对着珉熙和正熙说;“你们俩要一起搭小武的车去吗?”正熙刚想点头答应,就觉自己的脚被哥哥踢了一下,连忙把话咽了下去。“不用了,爸爸,我和正熙自己乘校车去。”金载淳点点头,“也好。”云熙看到正熙不屑的眼神,若有所思。

7点整,云熙走出大门,小武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云熙笑眯眯地看着小武,“早上好,小武哥哥!”珉熙和正熙在云熙之前出门,恰好走到路口,听见了云熙甜甜的那声“小武哥哥!”回头看了一眼,珉熙不屑地“哼!”了一声,“臭丫头!不相干的人‘哥哥、哥哥’叫的起劲,也没听她好好叫我一声!”正熙莫明其妙地看着哥哥,“哥,你不是讨厌云熙吗?她叫不叫你有什么关系?”珉熙烦躁的挥挥手,“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整个一个狐狸精!”正熙点点头,“那丫头长的是漂亮。”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哥,你说你们高三提前开学也就算了,你们要参加联考嘛,干嘛把我们和高二年级都拖进来啊?真是的,还想再休息一个星期呢!”珉熙望着远处的云熙,不知道自己不高兴什么,反正看见云熙和小武刚才亲切友好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珉熙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已经开始把云熙当成自己的妹妹了,他在嫉妒小武。

见到云熙,小武也很高兴,因为时间还早,他答应了云熙的要求,开车带着云熙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云熙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店铺、楼房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停地问小武:“小武哥哥,那里是干什么的?”“那是电影院。”

“那个呢?”“那里是一家购物中心。”

“这个,这幢房子很有设计感,也是商店吗?”云熙指着路边一幢很有现代感的楼房问道。“不是,这个是这附近最好的运动和健身会所,叫作‘缤纷道馆’,很不错的。”“哦,是吗?”云熙点点头,有时间过来看看,应该可以找到跳舞的地方。

“云熙,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去学校吧。”云熙看看手表,“好,就从刚才上车的地方出发,沿着校车的路线走吧。”小武熟练地掉头,宝马越野车平稳迅速地奔驰在宽阔的马路上。“云熙,觉得汉城怎么样?”云熙促狭的一笑,“你是想问我家里怎么样吧?”小武没有作声表示默认。云熙看着车窗外,漫不经心地数着每一条马路,没精打采的说,“不怎么样。一个退了位的太上皇,一个在位的暴君,一个看似贤惠的皇后,一个阴险的王爷,一个冷漠的太子,两个淘气的皇子。”小武愣了一会,不由地放声大笑,云熙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么形容金家的,估计自己是第一个吧,那自己算什么呢?一个落难的公主?

汽车停在距离汉城科技高中门口大约50米处的地方。

云熙坚持不让小武把车开进学校,而是拉着小武步行进去。还没等两人走到学校门口,远远地就听见大约十几个男生一起一遍一遍地喊着:“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期间还夹杂着另一个声音在大声地斥责:“干什么呢?没吃早饭吗?手伸直了!”云熙回头看看小武:“小武哥哥,他们在干嘛?”小武看看手表,点头笑笑,“7点45分,这肯定是在惩罚迟到的学生。”云熙不解地摇头,“迟到也要受罚?跟老师说‘SORRY’不可以吗?”小武自嘲地一笑,“这不是在美国,我的大小姐!汉城科技高中是汉城最好的高中,一向以治学严谨,校规严格著称。迟到的学生,不论男女都要受罚。”云熙嗯了一声,“好像只听到男孩子的声音,估计女生都没有迟到。”小武好笑地说:“等会到了门口你自己看吧。”

校门口,大大的牌子上白底黑字用韩文写着“私立汉城科技高中”,两扇高高的铁门紧紧关闭,只在旁边留了一扇小门。

云熙想了想,竖起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小武躲在围墙边上,自己透过铁门的栏杆偷偷的往里看。只见大约十几个男生一字排开趴在正对着大门的水泥路面上做俯卧撑,做一个,嘴里一起喊着:“对不起,我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拿着一根教鞭,在他们的身后来回走动,不时地呵斥着动作不标准的人,“屁股抬那么高干嘛,找抽啊?下去!”说着就用教鞭在那个臀部抬的过高的男生屁股上抽了一下。云熙吓了一跳,回头询问地看看小武,小武向云熙努努嘴,示意她向另一个方向看去,云熙转过脸一看,原来路边上还跪着七八个女孩子,都高举着双手,一个中年女教师站在她们身后监督,手上也拿着一根细长的教鞭。云熙悄悄在小武耳边说:“小武哥哥,他们都犯了什么错啊?连女生也要罚跪?”小武觉得耳朵痒痒的,云熙淡淡的发香萦绕在鼻尖,小武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3岁就因为生病夭折的妹妹允儿,如果妹妹还活着,现在应该和云熙差不多大吧。小武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柔情,云熙的那声“小武哥哥”,让他不禁对眼前的云熙有了更多的怜惜。

看见小武一直看着自己发呆没有回答问题,云熙伸手在小武脸前来回晃动,稍稍提高声音:“小武哥哥!”,小武连忙捂住云熙的嘴,“轻点声。”指指那个女老师,小武压低声音说:“那个就是你二哥珉熙的班主任郑慧媛老师,教语文。”又指着拿教鞭的中年男子,“这个是汉城科技高中有名的‘霸王爷’,数学老师,朴东八。学校每天7点半一到就关铁门,在这之后到学校的都算迟到,男生罚做俯卧撑,女生罚跪,早自修结束才能去上课。”云熙伸伸舌头,“不会吧,不就是迟到一会儿嘛?又不是正式上课,怎么能体罚学生呢?这些老师也太过分了!”小武严肃地说:“韩国哪一所学校不是这样?你千万别拿自己在美国的标准来衡量我们这里。”云熙又偷眼看看那个郑慧媛老师,有的女孩子手稍微落下一些,手臂上就会挨上一下,云熙不禁乍舌,“女老师也这么凶悍?小武哥哥,我们还是等会再进去吧。”说完没等小武开口,就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长吁短叹起来。小武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就这么坐在路边?再看看云熙的穿着:淡蓝色套头羊毛衫,深色牛仔裤,运动鞋,米白色的羽绒外套,略带卷曲的长发在头顶部松松地一扎,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头,清纯亮丽,但却透着一股舒适而懒散的感觉,和一墙之隔的那些高中生们完全不一样。小武摇摇头,也挨着云熙坐了下来。

云熙双手托住下巴,苦恼地喃喃自语:“一群偏执狂!家里是这样,学校又是这样,这里有什么好?妈咪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内忧外患,对,就是它,我现在就是内忧外患。”小武听着云熙又是英文又是中文的自言自语,再看看云熙的表情,虽然听不懂,猜也猜到小丫头的心思。他好笑地揉揉云熙的长发,突然惊觉,自己不过是云熙父亲的手下,怎么能如此越觊?心下一沉,连忙不着痕迹地放下手。云熙丝毫不觉有异,片刻之后,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小武,“小武哥哥,我想好了,要是我以后迟到了,绝对不走大门,直接翻墙进去!”小武愣了一下,“哈哈哈”大笑出声,云熙自己也笑了。

两人正笑个不停,就听见一个男声从头顶传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云熙抬头一看,只见刚才拿着教鞭惩罚迟到学生的朴东八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和小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小武连忙起身,对着朴东八恭恭敬敬地鞠躬,“老师您好!”又用手肘碰了一下云熙,云熙会意,连忙依样画葫芦地也鞠了一躬。朴东八上上下下打量两人,“你们鬼鬼祟祟的在学校门口干什么?”小武连忙陪着笑脸开口,“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和校长先生约好,今天送这个学生来上课的。”说着指指云熙。朴东八拿着教鞭在手里把玩,冷冷地说:“上课干嘛不进来,在大门外面说说笑笑?”小武又鞠了一躬,“对不起,老师,是我没有处理好,请您原谅。”云熙刚要开口分辩,想想还是忍住了。朴东八看了云熙一眼,点点头,“那就跟我进来吧。”小武连忙带着云熙跟在朴东八身后,从小门里面走进了学校,趁着小武在传达室里和校长打电话的时候,云熙偷偷观察着朴东八。中等身材,体型偏胖,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估计是缺乏锻炼,脸庞很大,带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走起路来略微有些外八字,怎么看怎么像中国的国宝——大熊猫!想起刚才小武提到他的外号“霸王爷”,云熙心里偷笑。

正想着,就听见朴东八大吼一声“看什么看,好好做!”原来受罚的学生看见云熙和小武,都停了下来,抬头望向这边。云熙顺着方向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珉熙和正熙就在受罚的男生之列!他们也看见了她,两人连忙低头只做不见。

云熙很是奇怪,珉熙和正熙明明比自己早出门,又是直接去的学校,怎么会迟到呢?她并不知道今天2人并没有乘校车,而是叫了一部TAXI跟在小武的车后面,想跟踪小武和云熙,谁知过了没几个街区就跟丢了,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再回头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被关在大门外面。珉熙心里暗骂:“死丫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害的我迟到!”现在被云熙撞见自己挨罚,珉熙心下更是着恼,面子里子都没了!

云熙跟着小武去了校长室,临走时看见朴东八和郑慧媛分别对迟到的学生进行训话,云熙看到珉熙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好容易熬到老师训话完毕,珉熙他们快步向各自的教室走去,同班同学权俊赫追上珉熙,“金珉熙,刚才门口的那个女生认识你?”珉熙一脸无辜,“哪个女生?”“就是那个穿白色外套的,长头发。嗯,我就看了一眼,长的不赖啊!”说着,权俊赫一脸向往的样子。珉熙哼了一声,“我觉得没什么。”权俊赫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臂,“那个女生一直盯着你看,你真的不认识她?”珉熙摇摇头,走进教室。权俊赫拍拍珉熙的肩膀,“兄弟,那我就不客气喽,我要追她!你可别和我抢,记住啊!”珉熙张张嘴,却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闷闷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第一节课的到来。

冤家路窄

校长申志勋和云熙的父亲金载淳是高中同学,也是汉城科技高中的校友,关于云熙的事情,申志勋已经基本上安排好了。他让小武去办理相关的入学手续,又找来高三年级的年级组长何美姬带着云熙去教务处领取教材、校服、名牌和储物柜。何美姬五十多岁,面目温婉慈祥,云熙对她颇有好感。全部手续办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云熙又在何美姬的陪同下回到校长室,小武已经走了。

申志勋向云熙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以及课程的安排,何美姬也询问了云熙一些在美国的课程设置,最后征求云熙自己的意见,“云熙,你父亲打算让你插班读高三,我想了解一下你自己的想法。你知道,这里和美国不一样,考大学的压力是很大的,大到你可能难以理解和想像。还有半年多就是全国高中联考了,你觉得自己有没有把握?我看了一下你的年龄,才15岁。”云熙微微一笑,“谢谢您,校长先生。还是按照我父亲的意思办吧。”申志勋和何美姬对视一眼,申志勋点点头表示同意,“那好吧,何老师,请你带云熙去高三年级吧,就安排在郑慧媛老师带的高三2班”。高三年级一共有8个班级,1班和2班是尖子班,申志勋想把云熙安排到2班是有原因的,一方面云熙是女孩子,刚从美国到韩国,女老师做班主任,云熙适应的会快一点;另一方面,云熙的哥哥珉熙也在这个班级,兄妹两个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何美姬点点头,“云熙,跟我来吧。”

云熙却没有起身,申志勋看到云熙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云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云熙咬咬嘴唇,慢吞吞地说:“校长先生,能不能请您不要把我安排在高三2班?”“哦?为什么?”申志勋觉得很奇怪,他看看旁边的何美姬,她也是一头雾水。云熙咽了咽口水,刚才听小武说起郑慧媛就是哥哥珉熙的班主任,珉熙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很敌对,云熙不希望在学校里和珉熙有什么正面的矛盾,最好是避开,更何况珉熙估计根本就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妹妹,两人天天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实在是比较尴尬。“那个,额,就是,我们家的情况,比较,比较复杂,我觉得还是,还是分别在2个班级好一些。”云熙结结巴巴地说完,不安地抬头看着申志勋。申志勋沉吟片刻,“那就分到朴东八老师带的高三1班吧。”云熙连忙不迭声地说谢谢。

看着云熙跟在何美姬的身后走出了校长室,申志勋叹了口气,“唉!”小小年纪,以这样的身份进入安东金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看着云熙一脸轻松地跟在自己身后,何美姬好心地提请,“这么高兴?朴东八老师可是出名的严格哦,你以后就知道了。”云熙调皮的一笑,“我已经知道了。”

“是吗?”

“早上在校门口,我看见他在惩罚迟到的学生。”想起朴东八,就想到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明明外形很像,可是个性却是南辕北辙,云熙咯咯微笑。何美姬也笑了,“你看见啦?什么感觉?”云熙耸耸肩,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何美姬笑着摇头,她与朴东八、郑慧媛为首的大多数奉行严厉体罚教育方式的老师们在教育理念上有分歧,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尊重他们的教育手段。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只要运用得当,都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何美姬很喜欢云熙,她身上那种活泼调皮的气质在韩国学生中很少见,或者说即使有,也绝不会在老师面前展现出来,但是恰恰这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特有的,只是都被沉重的课业以及繁冗的规矩所淹没了。想起刚才云熙领到刻着自己名字“金云熙”三个字的名牌的时候,兴奋的冲口而出,“Oh,!!?”,何美姬不禁笑出声音。当时负责发名牌的校工是个快退休的人,根本听不懂英语,愣愣地看着云熙。何美姬笑着对云熙说,“这个名牌一人一个,如果丢了或者坏了,到这里来再做一个就可以了,不需要领那么多。”云熙还是不死心,“那他就当我弄坏了呗!”何美姬对校工抱歉地点点头,拉着云熙走了,云熙依旧喋喋不休地嘟囔:“真的很好看,能不能请他帮我再用英文和中文各做一个?……”何美姬忍不住揉揉云熙的长发,“别想着名牌了,快跟我去见见你的班主任吧。”

走在楼道里的时候,恰巧下课,教室外面走廊里的学生很多,同学们看到何美姬都礼貌地停下脚步,站在一旁,微微鞠躬,纷纷向何美姬打招呼,“老师,您好!”然后偷偷打量跟在何美姬身后的云熙。云熙还没来得及更换校服,只是把名牌别在胸前,在一群身着整齐校服的学生中间,格外显眼。云熙听到周围不停有人窃窃私语,只是究竟说了什么,基本听不清楚,只是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大大的教师办公室,高三年级所有的老师都在这里办公。何美姬带着云熙走进来的时候,每个在座的老师都主动向何美姬点头问好,云熙感觉到一道道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于是也坦然地向老师们微笑致意,“各位老师,上午好!”何美姬见了更是喜欢。

走到窗前的一张办公桌前,云熙看到了刚刚下课的高三1班的班主任,朴东八。何美姬让云熙等在一旁,自己与朴东八低声交谈,期间朴东八偶尔转头看看云熙。大约2到3分钟后,何美姬招手叫云熙过来,“云熙,这就是你的班主任,我们汉城科技高中最好的数学老师,朴东八老师。”云熙连忙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朴老师,您好,我叫金云熙,请您多关照。”“朴老师,这就是金云熙。”朴东八对何美姬笑笑,“刚才在校门口,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是吗?那太好了,朴老师,我把云熙交给你了;云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汉城科技高中高三1班的学生了,以后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朴老师。”何美姬向朴东八点点头,“我的任务完成了。朴老师,那我就先告辞了。”正要转身,又停下对云熙说:“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云熙学着其他学生的样子,也微微鞠躬,“谢谢您,何老师,请您走好。”

朴东八对云熙的礼数周到很满意,心里暗暗点头,“很好,蛮懂礼貌的,倒不像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孩子。”朴东八拿出一张课程表,交给云熙,“这是所有的课程安排和上课时间。”又看看云熙的穿着,“今天就算了,明天开始,要穿校服上学,不要迟到,听见了吗?”云熙连连点头,心想早上迟到的下场,我今天已经看到了。朴东八站起身,“好了,其他东西先放在我这里,等会让班长领你放进储物柜,现在我带你去教室,下一节英语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云熙连忙跟着起身,走出办公室之前,又转身对着办公室里全体老师微微鞠躬,“各位老师,再见!”朴东八赞赏地点点头,“很好,尊敬师长,是我们韩国人的优良传统,以后要好好保持。”云熙乖巧的答应,“是,我知道了。”转脸偷偷做了个鬼脸,“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繁文缛节,这不是没办法嘛!唉,入乡随俗罢了。”

高三1班的教室里,早就有人打听到消息,说要来一个插班生,从美国转学来的。已经有人走廊里见过云熙了,张民权是班级里出来名的“包打听”,此刻他正站在教室中间发布着最新的信息,“听说是个女生,名牌上写着叫‘金云熙’,从美国转学来的,长头发,长的很漂亮。”刘善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很漂亮?有我们秀娜漂亮吗?”张民权挠挠头,他不愿意得罪学习委员林秀娜,“那是当然,当然是秀娜更漂亮,不过肯定比你刘善美漂亮!”,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刘善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急败坏地说:“听说她长的比你还要高?”身材矮小一直是张民权的心病,于是二人立刻争吵起来。坐在一旁的林秀娜略带得意的一笑,没有作声,而是偷偷看了看站在教室后面的姜海山,姜海山正在和赵贤哲说话,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刚才的争论。林秀娜心里微微有点失望。带着眼镜的孔秀敏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推推眼镜,鄙夷地哼了一声。

海山和贤哲都挨了各自父亲的打,刚才坐了整整一节课,已经让两人充分体会到了“冲动的惩罚”,好容易熬到下课休息,连忙站在一旁缓解一下身后的疼痛,哪有心思关心谁好看,谁难看,低声地交流着彼此的情况。

云熙跟着朴东八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同学们两两三三地散落在教室里,一个瘦小的男生背对着讲台坐在一张课桌上和一个女孩子在争吵着什么,周围的同学都好笑地看着他们,不时发出一阵笑声。突然不知道谁看见了门口的朴东八,不出10秒钟,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朴东八冷冷地看了一眼还傻傻坐在课桌上的张民权,还有刘善美,“精力很旺盛啊?今天的值日生不用打扫教室了,你们两个代劳吧!”张民权和刘善美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着头,“是,老师,我知道了。”

朴东八挥挥手,“都坐好吧,我有事情要说。”同学们立刻各就各位,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云熙的身上,云熙也落落大方地抬起头,让大家看个够,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坦坦荡荡,这是云熙从小就习惯的方式,也是美国式教育的鲜明烙印。在美国,老师鼓励学生们张扬自己的个性,勇于展示自己优点和特长,羞怯和低调并不会得到额外的赞扬。

姜海山看着站在朴东八身旁的云熙,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耳边回响着朴东八沙哑的声音,“今天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金云熙,她是从美国康纳斯高中转学来的,插班到我们高三1班。”说完,朴东八回头转向云熙,“过来打个招呼吧!”云熙走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大家好,我叫金云熙,请多关照。”朴东八点点头,“好了,大家已经认识了,以后要好好相处,听明白了吗?”所有的学生一起说道:“听明白了。”朴东八看看教室的空位,又打量一下云熙的身高,“金云熙,你的视力如何?坐在后面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朴东八点点头,指指远处的一个空位,“那好,班长,金云熙就坐在你左边的位置,等会你带她熟悉一下学校,顺便告诉她储物柜的位置。”赵贤哲应声而起,云熙顺着方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对班长感激的一笑。

眼光落在赵贤哲脸上的一瞬间,云熙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云熙的大脑立刻高速运转起来,可是却没有得到有效的反馈信息,云熙觉得很奇怪,生平第一次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眼前的人。云熙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第一次到韩国,怎么会见过这里的同学呢?

一边想一边慢吞吞地拿出文具,却不小心碰掉了刚刚领的英语课本,正要弯腰捡起,只见一只手臂从旁边伸出,捡起课本递到自己眼前。云熙连忙接过课本,连声说道:“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低沉的男声响起,“不用谢。”云熙身体一僵,这个声音很耳熟!云熙定定神,缓缓抬头,“我的天哪,是‘墨镜’!!”云熙心里哀叹一声,立刻想起刚才自己觉得眼熟的班长,就是那天在飞机上坐在‘墨镜’旁边的男生。云熙勉强对姜海山笑笑,心里祈祷着他千万不要认出自己,好在姜海山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自然地对云熙点点头。

“冤家路窄!”,四个字像砖头一样重重地拍在云熙的额头。

竞争与平衡

“镇定、镇定,他没有认出我,那天直到他下飞机,我一直都没有拿掉眼镜。”云熙拍拍胸口,默默地安慰自己,又头痛地揉揉额角,“怎么会这么巧,‘墨镜’居然和自己同班?千万不能漏出破绽。”

朴东八看着云熙找到座位坐好,又抬手看看手表,马上就要上课了,转身准备离开教室,刚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返回来,“那个,还有一件事情,金云熙同学年龄比较小,班长,还有学习委员,你们班干部多帮助她吧。”赵贤哲和林秀娜立刻点头答应。朴东八前脚刚刚离开教室,教室里就像炸了锅一样热闹起来。一堆人把云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你以前一直住在美国吗?”

“为什么要到韩国来上学啊,我们这里考大学很难的!”

“‘霸王爷’说你年纪小,你今年多大?”

“你有交往对象了吗?”

……

云熙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赵贤哲看看不对劲,连忙上去帮云熙解围,“别闹了,没听见上课铃声吗?快点坐好吧,老师马上就来了。”云熙吁了口气,对赵贤哲感激地笑笑,“谢谢班长。”赵贤哲一呆,“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一旁的林秀娜撇撇嘴角,没有作声。

说话间,英语老师柳贞贤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伴着赵贤哲响亮的声音,全班同学一同起立,云熙也连忙站了起来,学着大家的样子,向老师鞠躬行礼,心里却暗暗诽腹,“师生之间干嘛弄得这么刻板,真是的!”柳贞贤点点头,“,”柳贞贤看看坐在后面的云熙,刚才在办公室已经打过照面,柳贞贤对云熙印象不错。

一节课上的波澜不惊。云熙努力让自己好好听课,但是收效甚微,一方面是因为遇见了姜海山和赵贤哲,云熙担心被认出来;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样的英语课对于从小在美国长大,基本上以英语为母语的人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学的。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在认真地记笔记,云熙觉得很是无聊,只好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翻课本打发时间,冷不丁柳贞贤突然点了云熙的名字,要她朗读下一个课程应该教授的课文。云熙连忙翻到指定的页数,正要开口,突然听见赵贤哲悄悄提醒自己,“站起来再读。”云熙立刻会意,起身开始朗读。这样的朗读对于云熙来说,实在是丝毫没有难度,云熙清脆明朗的声音流利、标准又声情并茂地把整篇课文读完,连柳贞贤自己也自叹不如。

下课之后,赵贤哲帮云熙到教室办公室拿好物品,带着云熙找到自己的储物箱。云熙感激的说:“谢谢你,班长。”“不用,你刚刚转学,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云熙点点头。赵贤哲在旁边看着云熙整理储物柜,“你的英语发音真好听。”云熙不以为然的说:“你要是从小在美国长大,也会和我一样。”“‘霸王爷’说你年纪小,你今年多大了?”云熙回头调皮的一笑,用英语回答,“随便打听女士的年龄可是不礼貌的哦?”赵贤哲笑笑正要接口,就听见李彩琳的声音,“贤哲哥!”回头一看,李彩琳就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疑惑地看着自己。聪明如云熙立刻明白了,“班长,你去忙吧,我马上就好了,等会自己回教室上课。”贤哲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李彩琳一把拉过贤哲,“贤哲哥,我找你老半天了。”赵贤哲边走边回头,“金云熙,你认识回教室的路吧?”云熙点点头,看着两人远去,云熙不禁好笑,回教室的路?从2岁开始,云熙就再也没有迷过路,只要走过一次的地方,就永远不会忘记。

回教室的路上,云熙看见了珉熙,两人眼神相撞,彼此都一言不发看着对方,云熙心里叹了口气,微微点头,站在一旁,让珉熙先走。珉熙正想开口,突然看见权俊赫从远处奔来,珉熙连忙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眨眼的功夫,权俊赫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云熙面前,“你好,我是高三2班的权俊赫,很高兴认识你。”云熙看看他别在胸口的名牌,“你好,我是高三1班的金云熙。”“你是今天转学来的吧。”“是的”,云熙打量着面前的男孩,高高瘦瘦,皮肤白净,额头上稀稀疏疏散落着几颗青春痘,笑起来露出一个小虎牙。权俊赫看着眼前的云熙,美丽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不禁砰然心动,不知是刚才奔的太急还是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太紧张,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压上升,“那个,金云熙同学,我,我,我们,那个,你学习上有些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憋了半天,权俊赫结结巴巴地说道。云熙“扑哧”一笑,“好的,谢谢你,权俊赫同学,那我先回教室了。”说罢,向权俊赫点点头,走进高三班的教室。

珉熙躲在一旁看的清楚,看到云熙离开,走上前拍拍还沉浸在云熙明朗笑容里不能自拔的权俊赫,“别发呆了,人家已经走了。”权俊赫喃喃地说,“珉熙,珉熙,你说我是不是太逊了,好歹咱们也算是此中高手,怎么刚才就说不出话了呢!”珉熙好笑地看看他,“怎么说不出话,我看你不是结结巴巴地说完了吗?”俊赫一把握住珉熙的肩膀,“可是我刚才明明想说‘我们交往吧!’,谁知看着她的眼睛,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然后就忘记要说的话了。”珉熙皱皱眉头,“你小子不会是想来真的吧?那莲娟呢?”俊赫摇摇头,“我可从来只把莲娟当成好朋友,没那个心思。”珉熙心里一阵烦躁,正欲开口再问,俊赫突然盯着珉熙的脸,“等等,你叫金珉熙,她叫金云熙,听上去倒像是兄妹似的。你们认识?”珉熙吓了一跳,他可不希望俊赫知道自己和云熙的关系,这样的话自己父母的事情不就昭然若揭了吗?他连忙否认,“我怎么会认识她,她是今天刚从美国转学过来的。”俊赫疑惑的点点头,“说的也是,可是,我总觉得你们两个怎么看上去有点像,特别是眼睛。”珉熙心里“咯噔”一下,云熙的眼睛确实和自己长的很像,“别瞎猜了,巧合罢了。快进去吧,上课铃响了。”不由分说地拉着俊赫进了自己的教室。

接下来的物理和化学课,两位老师都中规中矩,云熙一面听,一面自己翻阅着教材,由于是韩文课本,读起来颇费力气,不过配合着老师的讲解,云熙自己觉得的韩文水平得到了提高。

中饭时间到了,多数同学自己带来便当,一些家境较好的同学到学校的餐厅就餐,云熙没有带饭,自然是选择到餐厅吃饭。云熙走出教室,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赵贤哲叫住了云熙,“金云熙,你认识去餐厅的路吗?要不我先领你去餐厅?”贤哲自己有便当,每天中午都要和李彩琳一起吃饭,他担心云熙不认识路。恰巧李彩琳已经来到高三班的教室门口,云熙心想:“不会吧,真的当我是小孩子啊,连餐厅都找不到。”,正好看见彩琳,云熙回头一笑,“谢谢班长,我不会迷路的。”又朝彩琳努努嘴,“班长还有事情吧,我自己去好啦!”赵贤哲不好意思的笑笑,求助地看看姜海山。

海山暗自好笑,“谈恋爱还不忘记自己班长的责任,倒是蛮尽职的。”站起身,海山叫住正要出门的云熙,“金云熙,我领你去餐厅。”云熙身形一僵,转身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认识路。”单单摇头觉得还不够,又连连摇手表示拒绝。由于背对着门口,没有看见正在走道里奔跑的一个男生,眼看就要被那个男生撞到,姜海山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拉过云熙,“当心!”云熙觉得鼻子一酸,原来自己被姜海山一拉,跌进了他的怀里,鼻子撞上他的胸膛,酸酸麻麻的很是难受,忍了半天才没有掉眼泪。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怪声怪气的说,“姜海山,英雄救美啊!”林秀娜刚才听见海山要带云熙去餐厅,已经心里不痛快,现在更加不悦,大声斥责,“谁在那里胡说八道!”云熙和海山都有些尴尬,林秀娜的话说的正是时候,云熙连忙推开姜海山,走到林秀娜面前,“林秀娜同学,你也一起来吧,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你呢。”云熙可不想和被自己泼了一身葡萄汁的人单独吃饭。林秀娜故作为难地看看云熙,“是这样,我已经带便当了。”云熙挽住秀娜的手臂,“一起去啦,我请你,算是答谢。”林秀娜心花怒放,“姜海山,我们一起带云熙去餐厅吧。”然后亲亲热热地拉着云熙,一起走出了教室。孔秀敏鄙夷地哼了一声,用勺子舀起一口米饭,恨恨地塞进嘴里。

张民权捧着自己的便当盒坐在孔秀敏对面,“我说孔秀敏,你妈妈是不是在你的饭里面加过醋了?怎么我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孔秀敏脸涨的通红,“瞎说什么?你的饭才酸呢!”林秀娜和孔秀敏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文艺委员,两人学习成绩都不错,但是一直不和,除了女生之间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姜海山其实才是问题的关键。

林秀娜一直很喜欢姜海山,学习成绩好,长的又很高大英俊,听说家里也很有钱,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冷淡,特别是对女孩子总是不假辞色。林秀娜对自己很有自信,怎么说也是班级里数得上的漂亮女孩,学习刻苦,成绩优异,‘霸王爷’要她担任学习委员的时候,林秀娜立刻答应了,就是为了能和姜海山有更多的接触,谁知道同班的孔秀敏也对姜海山很有意思,尽管表现的相当不明显,但是凭着女性的敏感,两人对彼此的想法都心知肚明,一个成绩优秀、名列前茅,一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开朗;一个性情温柔,心思缜密,明里暗里竞争已经达到了白热化,但是由于姜海山态度的冷淡和不明朗,两人之间的竞争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形式上没有男人激烈,实质上却要用“惨烈”来形容;男人的战争是动手动脚、动刀动枪,失败者顶多是负伤离场,女人的战争是无孔不入、暗流汹涌,一个不留神,就会陪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林秀娜和孔秀敏都没有料到,这种保持了快3年的平衡,因为云熙的到来,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牛排

餐厅在学校的中间部位,操场的后面,一幢3层高的小楼,一层是教师餐厅,二层是学生餐厅,3层专门是为学校里的聚会和宴请准备的宴会厅。汉城科技高中是汉城最好的私立高中之一,各方面的软、硬件设施的先进和完备程度在汉城同类的学校里是首屈一指的,就连学校餐厅的水准都是一流的。有各种各样的韩国美食和周边的日本、中国、东南亚的特色食物以及简单的西式快餐,品种丰富,味道不错,当然价格也是不菲。对于那些家境一般,父母原本就是上班族,为了让子女能够进入这所学校已经支付了高昂学费的学生而言,在餐厅就餐显然是奢侈的,自带爱心便当才是明智的选择,到了午饭时间,只有家境殷实的学生才会出现在餐厅,所以想要知道谁家里有钱,只要到餐厅转转就明白了。

姜海山和妹妹姜海澜都是餐厅的常客,珉熙和正熙自然也是一样。云熙挽着林秀娜走在前面,姜海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路上林秀娜不时地回头和姜海山搭讪,海山总是不咸不淡地回应。云熙觉得很有趣,看得出林秀娜对姜海山很有几分意思,但是后者好像并不感冒,“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云熙心里暗念,“靖哥哥,你看我的中文水平大有提高吧,成语都会用哦。”想到李靖之,云熙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姜海山一直在观察云熙,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海山百思不得其解,正巧看见云熙侧着脸微笑,嘴角边梨涡潜现,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少女白皙的皮肤显出淡淡的红晕,在阳光下染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色,似乎是不想让身边的林秀娜发现,云熙略略歪着头,真是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姜海山心里突突一跳,自己也不知道哪里突然有些不对劲,一时间怔住了,多年以后,每当海山回忆往昔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云熙侧头微笑的样子。

海澜老远就看见哥哥站在餐厅门口发愣,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正想追上去,只见一个女生从餐厅出来,拉住哥哥,两人一起进了餐厅。海澜心下纳闷,哥哥一直酷酷的,对那些献殷勤的女生从来就是不屑一顾,最讨厌和她们拉拉扯扯,今天这是怎么啦,居然在餐厅门口被一个女生拉着手臂?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想去看个究竟,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海澜回头一看,只见同班的金正熙和李玄彬两人正勾肩搭背地看着自己,“姜海澜,你干嘛?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海澜活动一下肩膀,“轻点好不好,我可是女生!”金正熙和李玄彬痞痞地一笑,“‘男人婆’居然说自己是女生?哈哈哈!”海澜气极,“臭小子,离我远点!”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进了餐厅。

此刻云熙正站在西式快餐的地方等着自己的牛排,姜海山则被林秀娜拉去另外的地方,看到2人离开,云熙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走了,这下可以安心吃饭啦!”云熙可不想一直提心吊胆的用餐,那样一定会消化不良。正两眼放光地等着美味的牛排,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小姐好奢侈啊,午餐吃牛排?”云熙叹口气,回头向声音的主人点头致意,“你好。”珉熙看着云熙平静的表情和毫无挑剔的礼节,不满的情绪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心里更加不适,“你知道牛肉在韩国有多贵吗?你知道你这一顿午饭要用掉多少钱吗?是不是用我们家的钱特别爽?”伴着珠连炮似的责问,云熙的手越握越紧,掌心被指甲硌的生疼。云熙咬紧嘴唇,强压住胸口不断起伏的气息,努力地用平缓的声音低声说道:“对不起。”珉熙冷哼一声,刚要转身准备离开,看见权俊赫正在四处张望,想了想,又回头对云熙说,“注意点自己的言行,别胡乱搭讪,女孩子要自重一些!”云熙抬起头,双眼盯着珉熙,脑海里突然想起刚才物理老师说的一句话“一起努力吧,我和同学们共勉!”,云熙心里愤愤地说:“哼,说什么要我自重,先检讨一下自己吧!”于是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是,我知道了。也请哥哥你和我共勉!我们一起努力!”

珉熙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云熙其实是借着话回敬自己,正想开口责备云熙对哥哥说话没有礼貌,却见厨师将做好的牛排递给云熙,云熙小心地端着托盘,“对不起,请你让一下,当心烫伤。”珉熙看着滋滋作响的铁板牛排,只得向后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云熙轻快地离去。

权俊赫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俊赫狐疑的打量着珉熙,“你不是说对金云熙没有兴趣吗,怎么老是看见你跟在她身边?兄弟,她是我要追求的人,你该不会横插一脚吧!”珉熙闷闷的开口,“你放一百个心,我对她毫无兴趣。”俊赫不放心的追问,“真的?你说话可要算数!”珉熙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抬头看看四周的窗口,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吃什么,想想刚才云熙端着的那块香气四溢的牛排,愤愤对着厨师大声说,“2个黑椒牛排套餐,要7分熟!”权俊赫呵呵一笑,“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啊,吃牛排?”“早上俯卧撑做多了,补充一下营养,这总可以吧!”珉熙没好气的地说,“算你小子有口福,我请客!”

云熙故意避开了林秀娜和姜海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享用喜爱的牛排。云熙偏爱牛仔骨,一边吃,一边想着刚才和珉熙对话的情景,用中文小声地嘟囔,“臭金珉熙,坏金珉熙,老是找我麻烦,再有下一次,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吃了你,嚼了你,看你还神气什么!”正吃得高兴,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请问我可以坐下吗?”云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端着托盘站在自己对面,细长的丹凤眼正看着自己,“当然,请坐。”

“你是新转学来的吗?”

云熙点点头,“是的,校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上,只戴了名牌。”

“金云熙。”女孩看看云熙的名牌,“你的名字很好听。”

云熙微微一笑,“谢谢。”

短发的女生显然对云熙颇有好感,“你好,我叫姜海澜,很高兴认识你。”

侧踢

看着眼前一头齐耳短发的女孩,名牌上的“姜海澜”三个字变得格外显眼。云熙心里默念:“姜海澜、姜海山”,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海澜麻利地坐下,一面拌着自己热气腾腾的石锅拌饭,一面和云熙说话。

“我老远就看见你了,你的头发真好看。”

“谢谢。”

“你从哪里转学过来啊?”

“美国纽约。”

“真的啊?那你的英文一定很好喽?”

“还过得去啦。”

“我的英文最弱了,真是伤脑筋。”

“……”

“你怎么没有分到我们班啊?看上去我们好像差不多大。”

“那个,我分在高三1班。”云熙觉得自己的预感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

海澜吃惊的抬起头,“高三1班?‘霸王爷’带的那个班?真是太巧了,我哥哥姜海山就在高三1班。”云熙心里“咯噔”一下,喃喃地说,“是太巧了,怎么会这么巧?”海澜却很兴奋,“我哥哥也在餐厅吃饭,我去找他过来。”云熙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想伸手拉住海澜。没等云熙的手够到海澜的衣角,海澜已经起身离开,“你等等哦,我马上就带他过来。”云熙傻傻地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臂,又看看海澜留在桌子上还没拌好的饭,心里一个劲地哀叹,“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吃个午餐也不得太平。”

姜海山头也不抬地吃着一盆炒饭,几乎没有看一眼坐在对面呱噪个不停的林秀娜。林秀娜心里很沮丧,好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和心上人共进午餐的机会,难得云熙又很乖巧地避开,这可是她梦想了好久的像约会一样的时刻啊!林秀娜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捕获海山的心,但看起来好像收效甚微,正当林秀娜犹豫着要不要直奔主题,干脆向姜海山挑明自己想要和他交往的时候,海澜出现了。“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林秀娜连忙讨好地说,“海澜来啦,吃饭了吗?”海澜看了一眼林秀娜,确认刚才就是她在餐厅门口把哥哥拉走,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反感,也不管林秀娜是不是哥哥的同学、自己的学姐,招呼也不打,只管拉起姜海山,“哥哥,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快跟我过去见见她。”姜海山也不说话,端起饭碗,冲着林秀娜略一点头,“你慢用,我先走了,”也不等秀娜回应,和妹妹扬长而去,把个林秀娜一个人晾在原地。林秀娜看着海山兄妹俩离去的背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缓不过劲儿。

当姜海山兄妹一起出现在云熙面前的时候,那块饱受摧残的牛排早已没有的踪影,云熙正享用着芒果布丁,越是心情不好越是要保证胃口好,不能在亏待自己精神的时候还要亏待自己的身体。“金云熙,这就是我哥哥,姜海山。”海澜像献宝似的把哥哥推到前面,云熙连忙起身,“你好,姜海山同学,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还是你和林秀娜同学一起领我来餐厅的呢,刚才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海山放下饭碗,坐在妹妹身旁,抬眼探究地看看云熙,“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故意避开我?”云熙连连摇头,“哪有哪有,我只是想成人之美,不做电灯泡而已。”海澜听出点门道,“成人之美?云熙你说的是刚才的林秀娜?我最不喜欢她,没事就盯着我哥,妖里妖气的,看着就讨厌!”云熙尴尬的笑笑,岔开了话题,“我刚才看过课表,下午还有钢琴课?”姜海山淡淡地点头,“你没有学过钢琴?”云熙脑海中闪过母亲的影子,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海澜误以为云熙因为不会弹钢琴而苦恼,连忙安慰她,“不要紧,你跟老师说你是新转学来的,老师会照顾一下。”说罢又自豪地指着海山,“我哥钢琴弹的很棒的,他还是学校乐队的指挥呢。”云熙突然觉得没有了胃口,她抱歉地对海澜笑笑,“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东西落在储物柜,先走一步了,你们慢用。”

海澜同情地看着云熙远去的背影,“哥,她一定是担心自己不会弹琴,要被老师骂。”海山没有接话,若有所思。

云熙没有回教室,而是漫无目标地一路沿着爬楼梯上了天台,推开顶楼天台的小门,站在了教学楼的最高点。严冬时分,北风呼啸,尽管是正午,阳光相对充足,这里依旧格外寒冷,所以根本没有学生上来。云熙走到天台边缘,扶着栏杆,俯瞰着不远处的操场。

钢琴,自从妈咪过世,离开纽约的家以后,自己还没有碰过一次琴键,好想再摸一摸家里的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上面有妈咪的指纹、妈咪的气息;好想再弹弹那架钢琴,想像一下妈咪教自己弹琴时的情景。

金家有专门的琴房,但是云熙却不愿意触碰那架陌生的钢琴,那架钢琴不属于妈咪,更不属于自己。云熙无力地蹲下,把头深深埋在手臂里,喃喃的说,“妈咪,我真的很没用。我每次都告诉自己不要哭着想你,可是我总是做不到;我想弹琴给你听,可是我又不愿意去弹一架陌生的钢琴。妈咪,我好想你,你在天堂里过的好吗?”

“谁让你跑到这里哭的?”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云熙头上响起。

云熙呆呆地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云熙揉揉眼睛,逆着着阳光,云熙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见那个男生粗暴地拉起云熙,“蹲在地上干嘛?说话啊?弯着腰看你,累死我了!”云熙迅速甩开他的手,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蓬乱,衣襟敞开,名牌也没有,浑身上下透着桀骜不驯,嘴角还叼着一根烟的男生。“嗯?”男生意外地看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好像练过点功夫嘛?”又痞痞的上下打量云熙,“长的挺不赖嘛?以前没见过,新来的?”云熙冷冷看着对方,瞥了一眼走上来的路,一言不发,心里暗暗思忖要赶快离开这个看上去有些危险的男生。“想溜?打扰了我的好梦,还甩了我的手,连道歉也不说?”男生斜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开口,却正好堵住的唯一的通道。云熙心下冷笑,“这可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到了韩国就一直委曲求全,现在就拿你当出气筒!”

指着男生身后的地方,云熙高兴地叫了一声,“哥,你过快来!”男生一愣,回头向身后看去,说时迟、那时快,云熙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踩了男生一脚,又一个利落的侧踢,男孩应声倒地。侧踢可是云熙的拿手好戏!云熙咯咯娇笑着跑下了楼梯。

再说那个男生回头看到无人,马上知道中计,还没等他转身,就觉得右脚背一阵剧痛,然后肩膀上就吃了一脚,身体重重向一边倒下,香烟也远远飞了出去。耳边响起云熙得意的笑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心情很好,等他起身追出去时,云熙早已没有了踪影。

崔允文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好歹也是汉城科技高中鼎鼎大名的一号人物,今天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还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这要是传出去还了得?正想破口大骂,手机响了起来,刚才还一脸满不在乎的崔允文,看见来电显示上一跳一跳的“哥哥”两个字,立刻按下接听键,恭恭敬敬地说:“哥哥,是我!”

“小文,吃过午餐了吗?”

“刚吃完。”

“那你还在外面晃悠什么?还不快去上课!看看几点了!!”

崔允文连忙答应,“是是,哥,我马上回教室。”

“别让我抓住你又逃课,你自己知道后果。”电话那头的人冷冷的说。

“是,哥,我知道了。”

“放学了到校门口等我,我今天来接你。”

挂断电话,崔允文长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人一下子轻松下来。哥哥怎么好像在自己身上装了跟踪器一样,总是逃不过他的法眼,想起哥哥对自己严厉的管教和细心地爱护,允文是又怕又爱。

上课的铃声响起,崔允文正要离开天台,突然看见脚边的一个名牌,他弯腰捡起,看了一眼后放进口袋,微微一笑,“金云熙是吗?你死定了!”

康纳斯的公主

一口气奔下天台,云熙回头看看,不禁得意的一笑,整理一下有点散乱的长发,云熙优雅地转身,踏着轻快的步伐向教室走去。回忆刚才那个漂亮的侧踢,云熙想,说起来还真应该感谢刚才那个男生,让自己的情绪得到小小的宣泄,压抑了许久的郁闷被赶走,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接下来的语文课云熙听得格外认真,上课的老师正是早上在校门口惩罚迟到女生的郑慧媛,珉熙的班主任。

姜海山心不在焉地听着课,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坐在旁边的云熙。刚才眼尖的妹妹海澜看到云熙眼眶一红,跑出了餐厅,海山吃过饭就装作散步,四处寻找云熙,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云熙的座位上仍旧空空如也。正在暗担心,只见云熙奔进了教室,白皙的脸上淡淡的红晕,衬着云熙青春靓丽的身影和略带卷曲的长发,煞是美丽,姜海山觉得呼吸一滞,呆呆地看着云熙,老师讲的内容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姜海山,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姜海山?”郑慧媛不满地推了一下眼镜,看到海山没有反应,又提高声音叫了一遍海山的名字。同学们都转头看着海山,姜海山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起立,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尴尬地站在座位上。赵贤哲偷偷做着口型,想告诉海山答案,被郑慧媛大声喝止,“班长!管好你的嘴巴!”云熙趁机迅速地把自己写好问题和答案的课本递到海山课桌上,海山会意,连忙照本宣科回答问题。赵贤哲松了一口气,郑慧媛点点头,“坐下吧,以后上课要专心!”

海山在云熙的课本上写了“谢谢”两字,又悄悄还给云熙,云熙展颜一笑,接过课本。几乎没有人看见2人之间的小动作,除了林秀娜和孔秀敏。林秀娜恨恨地看着云熙,孔秀敏用力地握着笔,在自己的课本的边缘上重重地写了“姜海山”三个小字。

下课了,云熙还在一页页翻着课本,姜海山一边大声地招呼贤哲,“贤哲,快点啦,下节音乐课别迟到了!”一边故意侧过身对着云熙,好让她听见自己的话。云熙还是没有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语文课本,赵贤哲倒是被海山一语惊醒梦中人,连忙走到云熙面前,“金云熙,下一节是音乐课,我带你去教室。”云熙抬头,对着贤哲微微摇头,“那个,我想请个假,不上音乐课,可以吗?”贤哲一愣,“啊?那个,为什么?”云熙咬咬嘴唇,不知该如何解释。孔秀敏冷冷地开口,“有什么为什么啊?还不是怕自己不会弹钢琴,觉得丢脸呗!美国人哪懂音乐啊,就喜欢打篮球和橄榄球这种只要肌肉不用大脑的运动!”云熙皱皱眉头,没有做声。贤哲不理孔秀敏,仍然坚持,“不会弹也不要紧,我跟老师解释一下,你是新转学来的,她应该会照顾的。”林秀娜阴阳怪气的说,“班长,人家不乐意去,你何必勉强呢,到时候什么都不会,岂不是难堪?说起来还是美国名牌高中转学过来的呢!”

云熙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睑,自己不仅仅是金云熙,自己还是康纳斯的高材生,是旅美钢琴家沈婉漪的女儿,更是北大历史系著名教授的外孙女!不管自己在哪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能让萨拉老师和史密斯校长、让妈咪还有外公失望,他们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云熙抬起头,美丽的黑眼睛格外明亮,缓慢却有力、一字一顿地对林秀娜和孔秀敏说道:“其实美国社会也是非常崇尚古典音乐的,著名的茱莉亚音乐学院就在美国纽约,那里是全世界学习音乐的人向往的圣殿。”说完这些,没等她们两个反应过来,云熙缓缓站起来,白皙修长的头颈像白天鹅般的优雅,她依旧是那个被所有人羡慕和宠爱的康纳斯的公主。

云熙微笑着对赵贤哲说:“班长,我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我想我可以去上课了。”

赵贤哲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熙的眼睛里看见一道闪电,感觉周围的磁场好像都起了变化,云熙整个人和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此刻的云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自信和骄傲,像是被笼罩在美丽光环里的公主,让人不敢逼视。姜海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云熙,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等大家开口,云熙径直走出了教室,海山见状也紧跟着走了,余下的人都面面相觑,赵贤哲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嘴里叫着,“金云熙,你知道教室在哪里吗?”林秀娜询问地看看孔秀敏,后者还没沉浸在刚才的惊讶中,林秀娜耸耸肩膀,伸手在孔秀敏脸前晃了几下,“走吧,上课了!”孔秀敏喃喃地说,“茱莉亚音乐学院,她知道茱莉亚音乐学院!”林秀娜拉住孔秀敏的手臂,不耐烦地说:“什么茱莉亚,再不走真要迟到了!”孔秀敏如梦初醒,“哎呀,快走!”说罢也不理睬林秀娜,抬腿就奔出了教室,把个气得林秀娜脸色青白。

音乐教室里,一架大大的黑色三角钢琴立在教室的中央,二十多个学生依次坐在钢琴四周,音乐教师金莉瑛站在钢琴旁边,依次点名。多数同学都很紧张,毕竟只有少数学生是从小学过琴的,绝大多数学生是进入汉城科技高中才开始学习钢琴,所以只是学会简单的弹奏和指法,谈不上演奏的水准和技艺,真正出类拔萃的只有孔秀敏和姜海山。

虽然每人只被要求弹奏一小段,但是在云熙听来,高下立分。孔秀敏是典型的勤奋努力型,天分一般,但是非常努力,技巧很不错;姜海山属于领悟力强,乐感极佳,大方向控制的很好,细节处理比较粗糙。

云熙怔怔地听着这首肖邦的《降D大调圆舞曲》,眼中噙满泪水。

金莉瑛看到“金云熙”的名字,觉得十分陌生,提高声音叫道:“金云熙!”没有人应答,金莉瑛觉得奇怪,又叫了一声,“金云熙,来了吗?”大家都回头看着云熙,云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立,走到钢琴前面。金莉瑛看到云熙没有穿校服,连名牌也没有,猜到是转学生,她温和地说,“是插班转学来的吧?会弹琴吗?试试吧。”云熙坐在琴凳上,双手轻轻抚摸着一个个琴键,脑海中全是母亲的影子。

赵贤哲暗暗着急,正想开口替云熙解围,林秀娜抢先发话,“老师,金云熙同学不会弹钢琴。”金莉瑛点点头,“哦?是吗?”她转向云熙,“金云熙,你要试试吗?”不知为什么,金莉瑛看到云熙抚摸琴键的样子,总觉得云熙是在向久违的朋友问候,修长白皙的手指完全具备了弹琴的天赋,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应该会弹琴。

云熙低着头没有回答,手指顺着黑白相间的琴键缓缓滑过。

金莉瑛略略有些失望,“不会就下去吧,记得下课要向孔秀敏同学多学习,尽管你是转学生,还是要通过考试才行。”孔秀敏悬了半节课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还以为真的会弹琴呢,原来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听到老师的话,孔秀敏立刻大声回答:“是,老师,我会好好指导金云熙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明显的得意。

姜海山觉得很奇怪,刚才吃午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提到钢琴云熙的反应就不正常,现在也是如此。他分明看见老师点名的时候云熙借着起立的一霎那,擦了擦眼泪,为什么一提到钢琴,云熙就会哭呢?他不相信“不会弹琴”就是云熙落泪的原因。

金莉瑛合上名册,准备做一下总结,转眼看见云熙还坐在琴凳上,“金云熙,你可以下去了。”孔秀敏立刻接口,“金云熙,不会弹琴就不要坐在上面了。”海山实在看不惯孔秀敏咄咄逼人的样子,冷冷地说,“我来教金云熙弹琴,你就不用操心了。”孔秀敏没有料到意中人居然当众抢白自己,立刻涨红了脸。

一向冷冰冰的姜海山居然当着全班的面表示要教云熙弹琴,还弄得一直在音乐课上呼风唤雨的文艺委员孔秀敏大失面子,同学们都很惊异,连金莉瑛都颇感奇怪。姜海山很有音乐天分,还是学生乐团的指挥,几乎样样乐器都能摆弄几下,但是为人冷淡,脾气又坏,对女同学更是不假辞色,乐队里很多同学都被他骂过,只是海山自身的能力真的很强,所以虽然有缺点,但是还是很受大家的重视,特别是不少女同学都很迷恋他。

姜海山这一开口,教室里立刻乱了起来。同学们交头接耳,孔秀敏又羞又气,按捺不住,和海山争执了起来,“姜海山,是老师要我教金云熙弹琴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秀娜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同时又对海山主动表明立场心里暗暗恼火。原本安静的音乐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金莉瑛用点名册拍拍钢琴,“安静,安静!”收效甚微。正当金莉瑛准备走到学生中间制止争吵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女生在身后响起,“老师,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嘈杂的声音立刻被这个好听的声音赶走了。金莉瑛回头一看,云熙正平静的看着自己。金莉瑛心头一喜,“来吧,我们大家都听着。”

云熙向金莉瑛微微点头致意,轻轻抬起了手臂。

伴随着轻快悦耳的乐曲声,云熙柔和清澈的声音回响在教室里,“这首《降D大调圆舞曲》是肖邦在世时最后发表的圆舞曲,也是肖邦圆舞曲中最著名的一首,俗称为《小狗圆舞曲》。”

“传说肖邦的情人乔治·桑喂养着一条小狗,这条小狗有追逐自己尾巴团团转的‘兴趣’。肖邦依照情人的要求,把‘小狗打转’的情景表现在音乐上,作成了这首乐曲。乐曲以快速度进行,在很短的瞬间终了,因此又被称为《瞬间圆舞曲》或《一分钟圆舞曲》。演奏本曲时,应使用平滑流畅的指尖技巧,才能感觉出此曲的趣味来。”

伴随着话语的终了,云熙也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优雅地站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金莉瑛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能够不看乐谱,完全凭借记忆将这首曲子弹奏的如此完美已经非常难得,而且是一边弹琴一边缓缓诉说着乐曲的来由以及演奏技巧,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在钢琴上的天赋真是非常难得。金莉瑛激动地脸色绯红,口中喃喃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乐队就缺这样一个钢琴手,金云熙,你一定要加入学校的乐队!”

云熙看看目瞪口呆的孔秀敏,扬起美丽的脸庞,微笑着对姜海山说;“指挥,不邀请我加入吗?”赵贤哲愣愣地看着云熙,自言自语:“好奇怪哦,这样的感觉好像在哪里遇到过。”

那一刻,姜海山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只记得自己眼里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站在钢琴旁边的云熙,淡蓝色的毛衣,深兰色的牛仔裤,略带卷曲的长发,微笑的脸庞上梨窝浅现,清澈坚定的眼神,浑身上下透着自信,宛如一个美丽的精灵公主。

云熙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妈咪,我不要委曲求全,我要做回我自己!无论在哪里,我都是最棒的那个希茜!”

康纳斯的公主,回来了!

弟弟

下午四点,最后一节课下课了。

云熙接到小武的电话,说社长吩咐要送她回家。云熙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但是她约好小武不要在校门口,而是在早上下车的地方见面。

看到云熙整理好书桌准备离开,海山叫住了云熙,“金云熙,明天下午四点半,乐队排练,就在音乐教室旁边的排练室!”云熙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那么,明天见了!”

贤哲走上前来,“海山,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金云熙,刚才她弹琴的时候,我总觉得看着她的感觉特别熟悉。”海山摇头不语,他自己从见到云熙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面,既然贤哲也和自己有同感,那就证明这不是幻觉,一定是自己和贤哲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在哪里遇见过云熙。

趁着最后一节自修课,云熙已经把全部的功课都做好了,像数学、物理、化学还有英语这些课程对于云熙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难度,上课的时候云熙已经把课本全部翻阅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底。剩下的就是语文,因为仅仅在美国的韩语学校里学过一些,没有进行过系统学习,可能要花费一点时间,不过依照云熙的自学速度和记忆力,估计再有不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就可以完全达到韩国高三年级学生的正常水平了。学校的课程学习对于像云熙这样的天才学生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她现在想要学的东西,学校里是无法满足要求的。

云熙把除了语文之外的所有课程的课本统统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柜,拎着新发的校服往大门出走去。

此刻,朴东八正站在何美姬办公室的窗前,远远的看着云熙。何美姬一边喝茶,一边倒了一杯交给朴东八,“看到那个孩子了?”朴东八“嗯”了一声,抬手看看手表,“这才刚刚过四点,金云熙就回家了?”

多数韩国学生都很用功,特别是高三年级,因为面临全国联考,压力非常之大,学校虽然四点就放学,但是几乎很少有高三的学生会准时离开学校,都会在教室里自修,老师也会到教室里指导学生学习。

顺着朴东八眼光的方向,何美姬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身影,走出了学校的大门,她微微一笑,“估计是第一天来上课,想家了。不过我觉得能按时放学回家也挺好,总是闷头学习,效率也不一定高。”

朴东八喝了一口茶,摇摇头,“我下午和几位老师聊过,金云熙在学习上不会有任何问题,特别是数学和英语,柳贞贤老师甚至说她的英语完全可以免修。你知道吗,她还弹的一手好钢琴,音乐老师金莉瑛刚才兴冲冲的来找我,说她在我们班找到了她任教以来最满意的乐队钢琴手。”

“是吗?”何美姬很高兴,“看来校长先生说的是事实,朴老师,恭喜你!你们班转学过来了一个智商200的天才学生。”

朴东八“噗”的一下呛了一口茶,咳嗽数声才平复下来,“什么?天才?金云熙?”

高三1班的教室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讨论今天新转学来的金云熙。

张民权标志性的大嗓门压住了其他人的声音,“同学们,同学们,这个转学来的金云熙还真是有点明堂!”说着压低喉咙模仿着云熙的声音,“老师,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然后夸张的手捧心脏,做了一个为之倾倒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啊!”

“是啊,金云熙真是不简单,钢琴弹的好,英文也好,难得的是长漂亮。”不知哪个男生说道。

刘善美看看林秀娜的脸色,连忙接过话头,“我们秀娜也很漂亮啊,学习成绩又好。”

孔秀敏冷冷一笑,“刘善美,你快成林秀娜的经纪人了,她又不是明星,还不用你这样夸张的介绍。”刘善美自己长相普通,成绩也很一般,又没有什么特长,默默无闻,后来刘善美一直巴结林秀娜,林秀娜也很乐意有人追随,渐渐地,刘善美成了林秀娜的应声虫,不过从中刘善美也得到了一点好处,那就是总算大家都记住她了,尽管是因为林秀娜。所以孔秀敏话音一落,立刻引来了一阵哄笑。

刘善美涨红了脸,正要反唇相讥,林秀娜冷冷的说道:“那也比有些人自以为会弹两下钢琴,结果被别人拒绝来的有面子。”孔秀敏正要反驳,只听姜海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吵什么吵?不想看书的就回去,别在教室里吵架!”赵贤哲连忙应声,“好啦好啦,快点学习吧,等会老师就要来了。张民权、刘善美,别忘记今天是你们两个做值日生!”

此刻云熙正郁闷的想着自己遗失的名牌。刚才正想把名牌别在校服上,突然发现早上戴在外套上的名牌不见了。早上才说过弄丢了就可以在请校工帮自己再做一个,这下可好,只半天的功夫,名牌就真的不见了,郁闷啊!

云熙边走边想,冷不丁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穿着半旧的运动鞋的脚,顺着脚往上看,正是汉城科技高中的校服,衣襟敞开,再往上看,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头发乱蓬蓬的,浓眉大眼,眼睛正狠狠的盯着自己,“金云熙,我们又见面了啊?”

云熙一愣,这不是中午在天台上被自己一个侧踢给摆平的男生吗?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脑子一转,云熙明白一定是他捡到了自己遗落的名牌。云熙“嘿嘿”干笑一声,“你好!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请问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心里快速盘算着如何脱身。

崔允文上下打量着云熙,也学着云熙的声音“嘿嘿”一笑,原本也没打算今天特意来找云熙的麻烦,偏巧哥哥说要接自己下课,所以就在校门口附近晃悠,云熙穿的是便装,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中特别显眼,老远就被崔允文看见了。

崔允文一伸手,迅速扣住云熙拎着衣服的右手,“小丫头你胆子挺大啊,居然敢踢我?”云熙觉得手腕一阵疼痛,手指不由自主一松,装着校服的拎袋“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云熙原本对崔允文还有些许愧疚,此刻手腕被捏的生疼,那一点点的愧疚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升起的怒气。

“你松手!我是女生诶,我说你这人怎么一点风度也没有?”云熙大声斥责道。

崔允文冷哼一声,手上加重了力道,“风度?对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丫头,根本不用讲风度!赶快给我道歉,否则我要你好看!”

“道歉,道歉,凭什么要我道歉,明明是你自己挡住我的路,被我踢了一脚就倒在地上,看上去高高大大的男生,像纸做的一样,真丢脸!”

崔允文一时语塞,脸颊微微泛红,恼羞成怒,反手就要往云熙脸上掴去,“闭嘴,死丫头!”,云熙见势不妙,一低头,左手手肘用力撞向崔允文的胸口。崔允文手上落空,胸口一阵剧痛,不得不放开了云熙的右手。云熙立刻退后两步,浑身戒备地看着调整呼吸的允文。

崔允文用了好一会才缓过劲,他冷冷地看着云熙,“我崔允文这辈子还没在女人手上吃过亏,今天接连两次着了你的道儿,要是不把这个面子挣回来,我就不姓崔!!”云熙麻利地脱掉外套,往地上一扔,活动活动筋骨,微微抬起下巴,“是吗?那咱们就比试比试,如果你输了,今后看见我就低头绕道!”允文被云熙的话气得血往上冲,“死丫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允文拉开架势,一个箭步冲向云熙,云熙原地不动,看准时机,右脚一个前踢,脚尖正中允文的下颌,没等允文站稳,左脚紧接一个横踢,把允文横扫在地。

跆拳道是起源于古代朝鲜,以其变幻莫测,优美潇洒的腿法著名于世,被世人称为“踢的艺术”,这是跆拳道区别于其他格斗术的一个重要特点。跆拳道的腿法讲究变化多样和灵活多端,对人体的柔韧性,大脑反映的灵敏性,身体运动的稳定性都有很高的要求。云熙10岁开始就被母亲送去美国的跆拳道学校学习,现在已经是黑带2段的级别。尽管是女生,爆发力和耐力都有限,但是云熙自幼学习芭蕾,身体柔韧性和协调性非常出色,再加上反应快、聪明机灵,腿部力量好,所以已经有了相当的造诣。

看到崔允文难以置信的表情,云熙得意地“哼”了一声,顺手揪下允文的名牌,“交换一下吧。”,穿好外套,捡起校服,云熙轻快地转身离开,允文从地上坐起,盯着云熙的背影,恨恨地骂着自己太轻敌,只见云熙突然转身,对自己调皮地眨眨眼睛,“记住以后别小看女生。”允文气极,脱下校服猛地往地上一扔,骂了一句粗口。

不远的地方,金正熙和李玄彬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的一幕,面面相觑。

路口转角处。

小武看见云熙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连忙对云熙招招手。云熙高兴地对小武挥挥手,大声喊道:“小武哥哥!”小武关爱地看着云熙,“怎么弄得一头的汗,不要着急。”云熙满不在乎地拿出手帕胡乱擦擦脸,“没事,就是刚才运动了一下。走吧小武哥哥。”小武帮云熙把衣服和书房都放进车里,“再等一会吧,正熙少爷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有我弟弟。”云熙一愣,“弟弟?小武哥哥,你弟弟也在这所学校?”

约定

云熙原本计划顺路去一次“缤纷道馆”,看看那里是否有适合自己的项目,现在小武说要等正熙还有小武的弟弟一起回家,云熙决定明天自己单独过去。

打定主意,云熙和小武聊起天来。

“小武哥哥,是我爹地要你来接我的吗?”

“社长说你今天第一天上学,吩咐我一定记得接你下课回家,怕会长和老夫人担心。”

云熙呵呵一笑,“我又不会迷路。”

小武宠溺地看着云熙,“第一天上学,还习惯吗?”

云熙整理一下头发,点点头“嗯,还行。对了,小武哥哥,你说你弟弟也在这里?”

小武微微一笑,“对,他叫崔允文,17岁,读高二。”,说完有点烦恼地挠挠头,“不过他很会闯祸,我总也管不好。”

云熙理解地说:“男孩子嘛,都一样。我外公说靖哥哥小时候就是个惹祸大王,杰弗瑞和杰克他们,就是我在美国的高中同学,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只要不很出格,老师和家长们都是很宽容的。”

说着话云熙摇摇头,“不过这里好像不太一样,学生见了老师好像都像老鼠看见猫似的,很奇怪的。”说着手里随意地玩转着刚才从允文那里拿到的名牌。

小武不知该如何向云熙解释美国和韩国这两个在许多方面的观念和现实上都存在着巨大反差的国度,这些反差,唯有让云熙自己在生活中慢慢体会和适应.

无意中瞥了一眼云熙手上的名牌,几个不能再熟悉的字出现在眼前——崔允文!

小武眉头一皱,指着名牌问道:“这个名牌,云熙你是哪里弄来的?”云熙愣了一下,随口说道,“路上捡的。”小武正要再问,只见正熙从不远的地方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小武哥,我来了。”云熙向最小的哥哥正熙点头致意,并没有开口。

正熙看看云熙,转身对小武说:“小武哥,我刚才看见允文了,他好像正在找你呢。”

“是吗?我打电话给他。”说着小武走到旁边给弟弟打电话。

正熙一脸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云熙,嘴里喃喃地说:“看不出,真是看不出。”云熙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于是也一脸怀疑地看着正熙。两人正在对看,只听小武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才来,等你好半天了!”云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刚才被自己踢倒的那个男生,下颌青紫,满身是灰,低着头跟在小武身后走了过来。

云熙大吃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允文也看见了云熙,同样是一脸的惊疑不定,正熙则是左顾右盼,满脸得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小武是何等样人,立刻觉察出三人之间的微妙变化,不动声色地走上一步,“云熙小姐,这就是我弟弟,崔允文。小文,这是云熙小姐,今天刚刚转学到你们学校,插班读高三。”云熙首先从吃惊中回过神,“你好,我叫金云熙,请多指教。”允文指着云熙,看看哥哥,又看看正熙,“她,她是……”正熙似笑非笑地说,“她是我妹妹。”

看到弟弟如此失态,小文的眉毛拧成一团,沉声说道:“干什么呢!还不快打招呼!”允文被哥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勉勉强强地问声好。

上车的时候,正熙抢在云熙之前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云熙和允文无奈,只得并排坐在一起,两人都极不自在。小武一边开车一边试探,“小文,你的名牌呢?”云熙和允文同时开口抢着回答,“丢了!”“我捡到了!”正熙呵呵一笑,看着反光镜里尴尬的二人,“你们倒是很默契嘛,一个丢一个捡,配合的很好哦!”正熙做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真是很巧噢,允文哥你丢了名牌,正好被云熙捡到。天天跟你走同一条路,我怎么没捡到呢,云熙第一天上学就捡到了。云熙,你和允文哥挺有缘份的嘛!”云熙不知如何应答,只得干笑两声搪塞过去。

小武面沉如水,一语不发地开着车,允文心里暗暗叫苦,想到哥哥的严厉,一时间额头上全是冷汗。

云熙想到正熙刚才奇怪的样子和别有深意的话语,还有小武哥哥阴沉的脸色,心里也开始没底,不知道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也不确定有什么后果,于是也是满腹心事。一路上只有正熙兴高采烈,不时地调侃一下其他人。

允文恨恨地看着云熙,云熙也毫不示弱怒目回视,两人分别用眼神互相交流。

“臭丫头,都怪你,我这下可惨了!”

“活该,谁叫你欺负我!”

“谁欺负谁?明明是你踢我!”

“自己太逊,与我何干?”

……

正熙好笑地看着两人,对专心开车的小武说道:“小武哥,你看你弟弟和我妹妹一直在用眼神打架呢!”两人立刻分别转头向着各自一边的车窗。正熙哈哈大笑,“还真有默契啊!”允文气得骂道,“你少说一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正熙咧嘴一笑,并不生气。小武冷冷哼了一声,“崔允文,你越来越出息了。”允文吓得一哆嗦,哥哥很少连名带姓的叫自己,一旦叫了,就是哥哥已经怒极,允文心里哀叹:完了,完了,今天死定了。

很快就到了金家的大门口,云熙和正熙下了车,允文在哥哥凌厉的眼神示意下,磨磨蹭蹭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正熙幸灾乐祸地拍拍车窗,做了一个好好享受的口型,转身走了,云熙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正熙走进了大门。

汽车在小武满脸的怒气中启动,向着小武的公寓飞驰。

“说说吧,你还有15分钟的时间。”

允文挠挠头,从金家到哥哥的公寓车程是15分钟,在这15分钟里,自己要把事情的经过向哥哥如实交待。可问题是哥哥究竟知道多少事情?允文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先说一点点,看情况再做决定。

允文看看哥哥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哥,那个,我的名牌是我……是我……”

允文实在不愿意说自己是因为打架输了所以被云熙抢走了名牌,这根本就说不出口嘛。自己在学校的高二年级也算是大哥级的人物,好歹也跟着哥哥学过几年功夫,在同龄的男孩中绝对属于身手矫健,打架水平一流,谁知今天接连二次败一个小姑娘手下,第一次还可以用轻敌来解释,但是第二次就完全是技不如人了,这让允文感觉到非常沮丧和挫败。承认自己打架已经犯了哥哥的大忌,要是让哥哥知道自己居然和女孩子打架,而且还输了,自己肯定会被打死的!!可是如果不说实话,日后被哥哥知道,死的一定更惨,而且刚刚看正熙的样子,估计看到什么了,早晚都会告诉哥哥!左右都是死,允文心里反复掂量,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额头上冷汗淋淋。

时间一点都没有特别眷顾左右为难的允文,15分钟后,汽车“嘎”的一声停在了公寓大楼下面。小武一路上看着弟弟表情如调色板似的变来变去,最终仍然开不了口,看看手表,冷笑一声,“别说哥哥没有给你机会。”径自打开车门,走进了大楼。允文如梦初醒,连忙跟着小武下了车,“哥,哥,你听我说。”

管理员张老伯一直很喜欢小武兄弟两个,看见小武招呼也不打沉着脸走进电梯,允文急急追赶,张老伯摇头苦笑,“臭小子又惹事儿喽!”

云熙跟在正熙身后,琢磨着一路上正熙的言语,猜测正熙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估计自己和允文打架的事情,正熙多少看到一些。正在低头思忖,冷不丁正熙一个急停,云熙一头撞上正熙的脊背,正熙“唉呦”叫了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熙连忙道歉。

正熙转身歪着头看看云熙,“你挺不简单的嘛!崔允文可是高二年级的老大,功夫是他哥哥亲自指点的。”云熙愕然看着正熙,“嗯?什么?”

正熙呵呵一笑,绕着云熙转了一圈,“还真看不出来,什么时候咱俩过过招儿?”云熙正要开口分辩,正熙右手一挥,“别跟我说允文的名牌是你捡来的,我都看见了,那个前踢挺漂亮。”云熙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正熙正色道,“我告诉你,我们金家的女孩要温柔贤淑,要是让爷爷和爸爸知道你上学第一天就和男生打架,哼哼,后果自己掂量掂量。”云熙咬咬嘴唇,“你想怎么样?”正熙得意的一笑,“改天我们俩比试一下。还有,以后在学校以外的地方,都要叫我哥哥,听见了吗?”正熙突然想起早上珉熙说的话,云熙叫小武“哥哥”,如果云熙叫自己“哥哥”,感觉应该也很不错。

云熙想了想,点点头,“如果你输了,以后就不许找我麻烦。”正熙抬抬眉毛,“那如果我赢了呢?”云熙甜甜一笑,“你是哥哥,赢了妹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正熙觉得自己眼睛一亮,看着云熙嘴角边两个小小的酒窝,不由自主地被这甜美的笑容所感染,禁不住咧嘴一笑,“好,一言为定!”

云熙伸出右手,正熙一愣,“这是干嘛?”

“在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意思就是正人君子说过的话,一言九鼎,决不食言,而且说这个话的时候,按照古代的习俗还要击掌盟誓,表示绝不会反悔!”

“是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有气魄!”正熙郑重地在衣襟上擦擦右手,对准云熙的右手轻轻一拍。

云熙看着正熙郑重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正熙其实很可爱,“哥哥,我们进去吧。”正熙向云熙会心地一笑,两人并肩走进了别墅。

兄弟之情

允文轻手轻脚地跟在哥哥身后走进了家门。

小武是金载淳助养的孤儿。

小武的父亲原本是渔民,虽然生活清苦,倒也温馨。一次出海遇到暴风雨,父亲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因为不堪忍受贫苦的生活,丢下三个儿女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家里只剩下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的奶奶,因为受不了儿子遇难,媳妇出走的打击,不久也撒手人寰。当时家里的长子小武才13岁,弟弟允文8岁,最小的妹妹允儿还不满6岁。小武为了养活弟妹,不得不辍学跟着村里的人出海打鱼,家里的重担就压在弟弟允文稚嫩的肩膀上。一年后,妹妹因为严重营养不良,感染了肺炎,因为没有钱去医院,病死在家里。

小武悲痛欲绝之下,最终卖掉了祖屋,安葬了妹妹,带着弟弟允文住进了孤儿院,在那里,他遇到了金载淳。后来的十多年里,金载淳一直资助他和弟弟允文读书,直到小武大学毕业,后来又让小武做了自己的保镖兼特别助理,小武也一直感念金载淳恩情,对金家忠心耿耿,多年来深得金载淳和金振燮的信任。

在金载淳的帮助下,小武服完兵役后贷款买下了这套不大不小的公寓,把弟弟从孤儿院接了出来,兄弟两个这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家。让小武欣慰的是,弟弟允文虽然调皮,但是很聪明,虽然学习上不够自觉,但是只要用心努力,成绩还不错。小武对弟弟的要求非常严格,允文也算争气,凭借自己的努力考进汉城科技高中,当然这其中小武严厉管教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父母离开的时候,允文还很小,哥哥在允文心里是亦父亦兄,拥有至高地位的家长,允文对哥哥是又敬又怕。

此刻允文正自觉地站在客厅的墙角里罚站,竖起耳朵听着哥哥的动静。大约过了5分钟,允文听见哥哥从房间里出来,立刻把挺得不能再直的脊背再次用力绷直。

“去洗把脸换件衣服,拿好你的东西过来。”小武冷冷地说道。允文一脸痛苦,“该来的还是会来。”

镜子前面,允文拧开龙头,不停地用冷水洗脸,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稍稍平复一下烦躁不安的心情。看到自己的下颌略微有些青紫的瘀痕,允文低声骂道,“金云熙,你个死丫头,我被你害惨了!”小武斜靠在浴室门口,戏谑的语气里透着冷冽,“想好怎么自圆其说了吗?”允文连忙用毛巾胡乱擦擦脸,低着头走到自己房间房,咬咬牙取下挂在书架上的藤鞭,双手捧着,走到客厅中央,跪了下来。

小武顺手把一个物件放入口袋,径直走到弟弟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也不开口,拿起报纸开始翻阅,轻描淡写地说道:“说说吧。”

允文心里暗暗叫苦,“说?怎么说,从哪里开始说?说到什么程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武眼皮也不抬,“5分钟。”允文心里突突直跳,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开□待,每5分钟就要加罚20下藤鞭。咬咬嘴唇,走一步是一步了。

“哥,是这么回事,我下课以后就在校门口附近等你,后来,后来我着急找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女生,我,我就和她发生了冲突。”允文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偷眼看看哥哥的脸色,还是一样的波澜不惊,允文略略安心一些,继续说了下去,“再后来,我想起哥哥说过的不许打架,为了表示歉意,我就把名牌送给了云熙。”

“是吗?”小武提高声音反问弟弟。

“是,基本上就是这些。”允文小心翼翼的看着哥哥。

小武呵呵一笑,“既然这样,你干嘛这么紧张,大大方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允文心里直打鼓,一时间有点吃不准哥哥的意思,但还是连忙按照吩咐照做。刚刚把头抬起来,就觉得下颌一阵疼痛,“哎哟”禁不住小声呻吟,小武紧紧捏着弟弟的下巴,“既然没有打架,那这里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允文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开口,“我中午接到哥哥电话的时候,急急忙忙往教室赶,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到了下巴。”

“这么说,下午在学校门口,你是第一次见到云熙小姐?”小武松开手,不紧不慢的问道。允文捧着藤条,也不敢去揉揉下巴,连连点头称是。小武冷冷一笑,抬手就狠狠给了弟弟一记耳光。允文冷不丁挨了打,差点摔倒,藤条也落在了地板上,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赶紧捧起藤条摆正姿势跪好。

小武把一样东西仍在弟弟面前,“你们还特意交换了名牌?崔允文,你记不记得说谎的后果??”允文傻傻地看着滚落在面前的名牌,“金云熙”三个字赫然在目,顾不得吃惊,允文的脑子飞速运转:这个名牌,明明记得自己放在校服的上衣口袋里,怎么会落到哥哥手上?一定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这下糟糕,被哥哥发现自己说谎,怎么办?怎么办?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坦白从宽呢,现在要是数罪并罚,自己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哥哥解释,只觉得手上一轻,藤条已经拿在了小武手上,肩膀被用力一推,允文连忙双手撑地,跪趴在客厅里。小武一言不发,对着允文翘起的臀部就是一顿很抽。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说,我这就说。”允文不迭声地认错。

小武略作停顿,并不开口。允文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喘了口气,连忙诉说起事情的始末,从中午在天台和云熙偶遇,到傍晚在校门口附近的交手,原原本本的交待,这次可是一点都不敢含糊。小武手上的藤鞭好似允文肚子里的蛔虫,只要允文稍稍有点想要隐瞒的意思,藤鞭就会毫不留情地落在允文的屁股上。等事情的始末全部说完,允文已经挨了不少下藤鞭,疼的满头是汗,却不敢有一句怨言。

小武看看差不多了,估计弟弟没有什么再隐瞒的,于是拿着藤鞭坐了下来,不急不慢地说道:“自己说说吧,犯了什么错,应该罚多少?”允文想哭的心都有了,却不敢不回答,只得颤颤巍巍地说道:“打架,20;撒谎,20;刚才超时5分钟,20;一共是60下。哥,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原谅我这次。”

小武点点头,“你撒了2次谎,打了2次架,好像加起来应该是100下。”,小武看看弟弟张大的嘴巴,心里暗暗好笑,“不过鉴于你刚才积极的认错态度,我可以忽略你漏算的40下。考虑到你还要上学,今天先罚20,接下来的几天,每天10下,自己记得请罚。”允文长长吁了口气,“谢谢哥哥。”

审判结束,立即执行。

小武看着弟弟羞愧万分地退下裤子,臀部高高翘起,涨红着脸跪趴在地上,想了想,还是拉上了客厅的窗帘,毕竟弟弟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万一让邻居们看见,实在也难为情。允文感激地看着哥哥,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咻-啪!咻-啪!”藤鞭重重落在允文已经有些青紫的臀上,刚才虽然隔着裤子,但是已经让允文的屁股着实受到了教育,只是和现在的20下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藤鞭是哥哥特意找人做的,是一根幼藤的短杖,韧性十足,每挨一下,肌肤上就会留下一条深深的印痕,让人痛不欲生。

“唉呦!疼,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允文嘴上不停地呻吟、认错,身体却不敢挪动分毫。他明白只要自己不躲闪,哥哥就不会加罚,也不会加重力道,允文悲哀地想:要是同学们知道他这个在学校里叱诧风云的大哥级人物,就这样趴在地上光着屁股挨哥哥的揍,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估计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20藤鞭很快就打完了,允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估计屁股上已经惨不忍睹了。

小武却没有叫弟弟起来,而是蹲在允文面前,“云熙的事情就算完了,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再算算帐。”

允文吃惊地抬头,“还有,还有什么?该说的我全说了,哥,真的没有了!”

“我告诫过你多少次,对社长一家要尊敬,你今天是怎么和正熙少爷说话的?”

允文这才想起自己对正熙说的那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小武是在金载淳的资助下才能离开孤儿院,读书、工作,如今有了自己的房子,所以小武一直把金载淳奉做恩人,对金家上上下下都极度恭敬,他要求弟弟也一样如此,但是允文毕竟年轻气盛,虽然表面勉强按照哥哥的要求去做,但是心里却很不以为然,时常因为这个被哥哥教训。

允文没有觉得自己的一句话有什么冒犯恩人的意思,只是同学之间正常的争辩,可是哥哥却把这个当成自己对金家的不敬,每次因为这个挨罚,允文都是口服心不服。

“哥,我也没说什么,正熙,不,正熙少爷他是我的同学,而且他还比我低一届,算是我的学弟……”看着哥哥渐渐拧起的眉毛,允文的声音越来越小。尽管觉得自己没错,但是还是不敢挑战哥哥的权威。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五色斑斓的屁股,允文小心翼翼地对哥哥说道:“哥,我,我明天还要上学呢,那个,那个……”

小武冷冷一笑,“你还知道明天要上课??你好好想想自己是因为谁的帮助才能坐在教室里?我一再告诫你,虽然社长一家对我们很好,但是你始终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云熙小姐也就罢了,今天居然敢对正熙少爷大呼小叫,你还懂不懂规矩?”

允文撑在地板上的双手渐渐握成拳头,缓缓抬头,他最反感哥哥老是拿金载淳资助他们兄弟俩读书说事儿,他受不了因为接受过帮助就要对别人卑躬屈膝,“哥,我知道是社长一直在帮助我们,我从心里感激和尊敬他,但是我在人格上是完整的,我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脸颊上,脸被打得偏过一边,允文倔强地抬起头看着哥哥,小武看着弟弟青紫的脸颊和受伤的眼神,高高抬起的右手无论如何再也挥不下去。

小武知道弟弟心里是尊敬和感激社长一家的,但是青春期的男孩子,自我意识强,又非常骄傲,让他对比自己小的正熙恭恭敬敬的确让弟弟很不舒服。允文总觉得自己完全是凭着本事考进汉城科技高中,殊不知如果没有社长的帮助,单凭小武的力量,如何负担得起高昂的学费?所谓饮水思源知恩图报,社长是自己的大恩人,如果没有社长的帮助,自己现在没准只能是入了黑帮,指不定哪天就横尸街头,弟弟允文也活不到今天。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告诉弟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恐怕只有等弟弟自己走上社会,脱离自己的呵护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生存的艰辛,体会到社长对自己帮助的可贵。可是现在,自己该如何管教弟弟?小武觉得一阵无力,颓然坐了下来。

看到哥哥失神的坐下,双手深深□头发,允文慌了,“哥,哥。”小武叹了口气,“起来吧,哥不打你了,你让哥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允文顾不得挂在膝盖上的裤子,一把抱住哥哥的大腿,眼泪流了下来,“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管我!我改,我以后一定改,我明天就向正熙,不对,向正熙少爷道歉,以后我一定守好规矩!哥,哥!你看看我呀!”

小武轻轻抚摸弟弟的脸颊,“疼吗?”允文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不疼。是我自己不懂事,哥哥打得对。”小武叹了口气,把弟弟的头揽入怀中,“算了,不想去就不去,以后记得注意。”允文听着哥哥胸口有力的心跳,心里格外舒坦,“哥,你别不要我。”小武抱紧弟弟,“傻话,哥怎么会不要你。哥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会不要你!”

渔舟唱晚

当允文接受哥哥教育的时候,云熙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李靖之聊天。

一进家门,池顺姬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了,看到正熙和云熙一起回来,老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拉过云熙坐在自己身边,一边细细地看着孙女,爱怜地抚摸着云熙柔滑的长发,一边不停地问着云熙在学校里的情形。

“云熙啊,第一天上学还习惯吗?累不累啊?老师对你好不好?学校里的饭菜还吃得惯吗?现在饿了吧?”没等云熙回答,立刻转头对着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闵娴珠说道:“俊熙他妈,你弄些点心给云熙!”闵娴珠听着婆婆的吩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勉强笑了一笑,“是的,妈妈。”

云熙连忙摇摇头,“奶奶,不用了,我不饿。”池顺姬不容置疑地拍拍云熙的手,“上了一天的学,怎么会不饿?瞧你那张小脸,瘦的可怜,外国人的面包有什么营养,还是要吃我们韩国的料理才对。”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云熙上楼休息,云熙无奈地向正熙做个鬼脸,跟着池顺姬上了2楼。

正熙看着奶奶和云熙上了楼,走到闵娴珠身边,安慰似的拍拍妈妈的肩膀。闵娴珠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小儿子,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她握住正熙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儿子,饿不饿?反正一个人也是吃,两个人也是吃!”正熙呵呵一笑,“妈妈,我不饿。”闵娴珠自嘲地说:“她是千金大小姐,我倒成了伺候的佣人了!”正熙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母亲,只得尴尬地笑笑。

闵娴珠自己也觉得不该在儿子面前失言,连忙打发正熙上楼看书,自己取出面粉,从陶罐中拿出腌制好的泡菜,赌气似的一阵乱切;再把面粉加水调成稀糊状,加入切好的泡菜丝,倒入泡菜汁,准备做一些泡菜饼。

闵娴珠自认不是一个小气的女人。

自幼在大家族里长大,从小就受到很好的教养,在金氏和闵氏这样的家庭里,女孩子要温柔贤淑,要会操持家务,读大学并不是为了找一份工作,争取一个谋生的手段,更重要的是为了得到一种综合素质的证明,说到底就是为今后的婚姻选择积攒更多的资本。

从嫁给金载淳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丈夫不是因为爱情才娶的自己,但是她的很多和她家境类似的同学都和她一样,没有人有什么怨言,因为同样的遭遇自己的父辈们早就经历过。闵娴珠相信,时间久了,即使没有爱情,她和丈夫之间总会有亲情,她更愿意相信,丈夫会渐渐爱上自己。出嫁前母亲告诉她,要想让丈夫爱上自己,首先要学着去爱,她没有告诉母亲,其实她早就爱上他了。

金载淳是闵娴珠的初恋。

从相亲的时候第一次看见金载淳,闵娴珠就爱上了他。他弹了一手好钢琴,他是那么的年轻英俊、温文尔雅,他好看的眼睛就像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瞬间淹没了自己。

他对自己总是和和气气、不温不火,却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疏离,没有争吵,也没有亲昵,也没有激情,就像一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就连夫妻生活也像是在例行公事。闵娴珠安慰自己,白开水也是水,虽然没有味道,但是却必不可缺。

大儿子俊熙出生的时候,看得出金载淳是很高兴的,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他下班回家总是喜欢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每每看到这一幕,闵娴珠都觉得很欣慰,她知道,他和她之间已经有了血脉的纽带。只是她知道,他还是不爱她。

二儿子珉熙的到来也没有能改变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丈夫在珉熙一岁多的时候提出要到美国攻读MBA,公公婆婆都表示支持,她还能说什么反对的话吗?金载淳走了,每年寒假回来一次,然后匆匆离家。那一次,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丈夫的主动,她尽情地投入,努力迎合他。没有人知道她多么想念他,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她是多么渴望丈夫厚实的肩膀能让自己依靠,她的每一寸是肌肤多么渴望丈夫的爱抚。后来她才明白那一次只不过是丈夫因为愧疚对自己的补偿。

得知自己第三次怀孕的时候,闵娴珠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以为丈夫开始爱上自己了,这第三个孩子才是真正爱情的结晶,她幸福地等待着正熙的出生,也等待着丈夫学成归来。孩子出生后不久,金载淳回到了韩国,原本以为他就这样留下,谁知他说要回美国办理相关的毕业手续,没有人知道金载淳这次回韩国其实是为了能够永远地离开!

等待再等待,闵娴珠等来的竟然是丈夫提出离婚的律师函!他说他遇到了自己挚爱的女人,他要和她结婚!闵娴珠崩溃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终日以泪洗面。

安东金氏和骊兴闵氏从来都没有离婚的先例,金载淳的一意孤行无疑引发了一场强地震,在劝解无效以后,公公金振燮亲自带人飞往美国去解决这件事情。过程中的细节闵娴珠不知道,但是看丈夫回到家时候的样子,她也能猜个大概。

金载淳几乎是被抬下飞机的,她给丈夫上药的时候看到他臀上、背上到处都是伤痕,整整2个星期下不了床,膝盖和脸颊上的肿痕也是过了好久才彻底消除。

从那以后,金载淳愈加变得沉默寡言,闵娴珠只能用自己的温柔包容丈夫的背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还要是继续,只是闵娴珠心里明白,自己和丈夫之间已经永远不会有爱情了,她的爱情早已给了他,然而他的爱情却全部给了那个中国女人。

泡菜饼做好了,闵娴珠端着盘子走上二楼。

房间里,池顺姬正在看云熙的古筝,云熙用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低沉的“铮铮”声。看到奶奶很有兴趣的样子,云熙拉着她坐好,戴上护甲,“奶奶,我弹一曲给您听,好吗?”池顺姬高兴地连连点头,兴奋地脸都红了,“真的?太好了!”老太太第一次看到孙女主动亲近自己,心里乐开了花。

一曲《渔舟唱晚》,让池顺姬听得如痴如醉,连站在门口的闵娴珠也被乐曲中所表现出的那种心情喜悦的渔民悠悠自得,片片白帆随波逐流,渔舟满载而归的情景深深吸引,久久回味。

刚刚回到家的俊熙站在楼梯上聆听着优美的琴声,不由自主地寻觅声音的来源,走到了云熙的房间门口,看见母亲正端着一盆点心,呆呆地站在门口。俊熙轻轻叫了一声,“妈妈,您也在这儿?”闵娴珠如梦初醒,“我来给云熙送点泡菜饼。”还要开口再说话,俊熙对着母亲轻轻摇摇手,做了一个倾听的姿势,闵娴珠会意,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一曲终了,池顺姬已经完全沉浸在这首著名的以唐朝诗人王勃在《滕王阁序》里:“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中“渔舟唱晚”命名的中国北派筝曲的意境之中。“真是太好听了,云熙你真棒!”老太太真心的赞美着云熙。云熙小心地收好护甲,“这古筝还是我外婆年轻时候喜欢的,要是她还在世,应该和奶奶您一样喜欢听我弹琴。”

池顺姬爱怜地看着云熙,心里默默地说:“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会好好地爱护你”,她伸手抚摸着云熙的长发,“你外婆要是听到你弹琴,一定和我现在一样高兴。”

“咚咚!”闵娴珠敲门进来,送来了泡菜饼,俊熙也跟着走了进来。云熙连忙道谢,闵娴珠只是淡淡说,“奶奶说你可能喜欢吃这个。”池顺姬拉着闵娴珠下楼去了,房间里就剩下俊熙和云熙两个人。

俊熙看着古筝,“这个乐器叫什么名字?”

“古筝,是一种中国古老的弦乐器。”

“刚才你弹的那首曲子真好听。”俊熙由衷地说。

“《渔舟唱晚》?谢谢。那是一首很有名的曲子。”云熙微微一笑。

俊熙看看妹妹,“会弹琴真的很幸运。”云熙一愣:什么意思?俊熙自嘲地摇摇头,自己和她说这个干嘛?随手拿起一块泡菜饼,“不介意我拿一块吧?”云熙还在想着俊熙刚才的话,机械地点点头。“尝尝吧,泡菜饼是韩国很有名的小点心,我妈妈做这个很拿手。”俊熙起身向门口走去,“休息一会吧,记得不要吃太多,晚饭准时下楼。”云熙“哦”了一声。

俊熙扶在门上的手一僵,皱了皱眉,这丫头还真是不懂规矩,哥哥的吩咐,居然用“哦”作为回答。

当房间里只有云熙一个人的时候,立刻踢掉拖鞋,放松自己,换上一套舒适的居家服,一个纵身,扑到了床上。跟外公通过电话以后,云熙拨通了李靖之的手机,“靖哥哥,是我呀。”耳边传来李靖之惊喜的声音:“云熙?你总算来电话了。”

“靖哥哥,你怎么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呵呵,让我猜猜看,我们的云熙一定过得不好不坏。”

“唉,不提我了,总之是一言难尽。”云熙不知道该如何诉说自己这几天的感受,“你的论文答辩准备的怎么样啦?”

“我都快忙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公那个人,一涉及学术,他就整个儿一钉子户,怎么搬也搬不动。”

云熙听得咯咯直笑,“靖哥哥你就贫吧,等着我告诉外公,叫他让你答辩不过关,拿不到学位!”

李靖之哈哈大笑,“那敢情好,我就一直读下去,也不用去老爸那里上班!”

缤纷道馆

关上电话,云熙在心里默默地说,“靖哥哥,谢谢你!”尽管李靖之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安慰或者鼓励的话,但是云熙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触及自己的伤口,无微不至却又煞费苦心。

爷爷、父亲、叔叔还都没有到家,看看手表,离晚饭时间还有大约半个小时,云熙决定出去运动一会儿,顺便到周围转转。

跟闵娴珠和池顺姬打过招呼,云熙出了家门,就按照早晨上学的路线开始慢跑,她想去“缤纷道馆”看一看。

以前在纽约的时候,就有慢跑的习惯,如果是到南加州度假,云熙更是每天早晚两次沿着海边的公路跑步,清澈的阳光、蔚蓝的大海,都是云熙的最爱。

江南区一直是汉城的富人区,“缤纷道馆”就位于江南区的腹地,紧贴着旁边的高档购物中心。道馆的设计极富现代感,四层高的楼房被建造成六边形,正对着马路的三面外墙全部采用玻璃结构,健身的人从各个方向都可以看到外面繁华的商业街,路人却只能看见漂亮的镜子;后面的部分是SAP以及桑拿的地方,顶层是个由近千块特制的玻璃拼接而成的球状的天穹,著名的“星光餐厅”就在那里。一到夜晚,餐厅开启满天星似的夜灯,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缤纷璀璨的明珠,遇到晴朗的夜晚,餐厅也会打开天穹,仅仅使用地灯,就餐的人就能够看见夜晚的星星,“星光餐厅”因此得名。

此刻珉熙正和俊赫正躲在接待台后面的办公室里抽烟。

这家“缤纷道馆”是俊赫家里的产业,也是俊赫的哥哥权彬赫亲自设计的。俊赫家里是做房地产的,哥哥彬赫是业内有名的建筑设计师。

下课后云熙和正熙直接由小武送回了家,珉熙原本打算上完自修课后回家,但是俊赫为了躲开追求自己的宋莲娟,没等下课就拉着珉熙溜出了教室,跑到自家开的“缤纷道馆”。这个时候正好是一天的营业高峰开始的时候,经理正在向全体员工训话并安排工作,看见俊赫,连忙招呼他们到办公室休息一下,就到外面忙碌去了。

办公室里,珉熙一面抽着烟,一面熟练地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我看宋莲娟挺好的呀,俊赫你怎么就不理人家?”俊赫翘着腿坐在桌子上,“我一直当她是同学、朋友,可从来没有对她有什么意思。倒是珉熙你,我看你们两个挺般配的。”珉熙的脸一红,“你少胡说,我只当莲娟是朋友。你哪一次要甩了人家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花花公子一个!”俊赫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这个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好和好散的事情,干嘛弄得好像要海枯石烂似的,反正就是玩玩呗。”

珉熙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和俊赫是多年的好兄弟,他什么都挺好,就是生□惹桃花,而且是三分钟热度。只要是漂亮的女生,俊赫都会主动去结识,美其名曰是交普通朋友,其实就是半真半假的和人家交往,等新鲜度一退,又会寻找新的目标,把之前的那个干脆利落地甩掉。说起俊赫也真是有趣,虽然从来就是玩玩,但是在和每一个女生交往的时候,都表现出全心全意的样子,本来人就长的英俊,而且擅长讨女孩子欢心,再加上家里又有钱,几乎每一个女孩子到后来都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他,只是个个都以伤心而告终。

俊赫回想起上午和云熙在学校楼道里邂逅的情景,顿时满脸陶醉,“那个金云熙,才是我的梦中情人啊!”珉熙一脸不屑,“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鬼才相信你!”俊赫“蹭”的一下跳下办公桌,一脸认真,“这次我是说真的。”俊赫抬眼看看窗外,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金云熙的眼睛,就像两潭深水,一下子就把我淹没了。看着她的眼睛,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紧张的连想好的话都忘了说。”俊赫转身直视珉熙,“你答应过我,不会和我抢的,对吧?”珉熙深吸一口手中的烟,烦躁地挥挥手,“你有完没完啊,我都说了无数遍,我对她没兴趣!”俊赫放心地点点头,“我想也是,你小子喜欢的是莲娟啊。不过我总觉得你和金云熙之间有点什么。”珉熙连忙否认,“瞎说什么,宋莲娟和金云熙,我都没兴趣,你别乱猜了!”

俊赫狡猾地笑笑,“金珉熙,你敢说你对莲娟没意思?我看见你下课的时候痴痴地看着宋莲娟不肯出来。要不我再去试探一下?帮你约她看电影?”珉熙恼羞成怒,扑上去追打俊赫,两人闹做一团。

“咚咚!”

“请问经理先生在吗?”,前台接待的小姐在外面敲门。俊赫理理头发,“进来,尹经理到上面的餐厅去了,有什么事情?。”

前台的小姐知道这是社长的小儿子,连忙微微鞠躬,“您好!是这样的,外面来了一位小姐,她说她想在我们这边打工,她不要工资,但是希望能无偿使用我们的一间练功房练跳舞还有免费学习跆拳道。”

“哦?”俊赫抬抬眉毛,“还有这样打工的?交换才艺?那她会什么?”

接待小姐抿嘴一笑,“这位小姐说她会弹钢琴、拉小提琴、跳芭蕾舞,熟练和精通的程度都可以教授别人,还会弹一种什么中国的乐器叫‘古筝’,哦,还有,她说她还可以开设花样滑冰课程。我觉得这位小姐年龄不大,像中学生的样子,但是不像我们通常遇到的想要勤工俭学的学生,看上去家境很好,所以想请经理先生看一下。”前台接待一股脑儿地说完,俊赫和珉熙面面相觑。

“这么厉害,什么都会?你倒没问问她不会什么?”俊赫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接待小姐忍着笑,“您别说,我还真问了,这位小姐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俊赫追问,“她怎么说?”“她说:‘这个问题我以前还没好好想过,不过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是:只要我想学,估计很快就都能学会。’”

俊赫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回头对珉熙说道,“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珉熙也觉得有趣,“你先出去,我帮你掠阵。”

俊赫走出办公室,远远看见一个粉色的身影斜靠在前台,一根长长的发辫松松地垂下,海藻般柔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一只手按在耳朵上像是正在听着音乐,身体有节奏地微微晃动。接待小姐指着那个粉色的背影,轻轻地说,“就是她。”

俊赫吹了一声口哨,手指潇洒地一弹,半截香烟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准确的落在接待台旁边的垃圾桶里。云熙听到动静转身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她立刻拔掉耳机,拿起刚才接待小姐帮自己端来的水,“哗”的一声倒入垃圾桶,“我说这位先生,把没有熄灭的香烟直接扔进垃圾桶是很不安全的,你没有接受过消防培训吗?”云熙话音未落,就听见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在耳边响起,一个惊一个喜。

“金云熙,是你?真是太巧了!”俊赫喜出望外。

“你?谁叫你到这里来的?”珉熙又惊又怒。

云熙吃惊的看着俊赫和珉熙,心里暗暗叹气,“怎么会这么巧?”,她微微点头,“你们好。”俊赫高兴极了,“是你想到我们道馆来打工?太好了!”回头对接待小姐说,“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金云熙,你让尹经理安排一下,有什么问题直接和我联系。”云熙疑惑的看看俊赫,接待小姐连忙解释,“这是我们社长的公子。”云熙恍然的点点头,“是这样啊。会不会很麻烦你?”俊赫连忙摇头,“哪里哪里,云熙你这么多才多艺,能到我们这里来打工,我们求之不得。珉熙,你说是吧?”

珉熙自打看见云熙就沉着脸一言不发,俊赫回头和珉熙说话的时候,珉熙正狠狠的抽着烟,冷冷看着云熙。俊赫尴尬的推了珉熙一下,“你怎么啦?”他抱歉地对云熙说,“这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金珉熙。”云熙装作完全不认识珉熙的样子,“你好!我叫金云熙。”珉熙看见云熙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路人甲”,心里更是恼怒,猛地把香烟扔到地板上,用力踩灭,“俊赫,我先走了。”说罢转身回去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权俊赫连连向云熙道歉,“真不好意思,珉熙他平常不这样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云熙木然地摇摇头,“不要紧。那个,我也要回家了。改天我再过来。”

走出“缤纷道馆”的大门,云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无影无踪,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哥哥珉熙真的很讨厌自己,可是大家天天要见面,就一直这样像陌生人一样吗?说实话,对于珉熙,自己原本也没什么额外的好感,并不指望珉熙能真心地喜欢自己,更别提把自己当成亲妹妹来对待。可是做不了兄妹,也不用成为仇人,难道他也要像小叔载沅那样给自己设下圈套,要处处提防?原本就是完成妈咪的遗愿,大家相安无事地过上几年,也算是对妈咪在天之灵有了交待。只是这样的日子,真的好辛苦,而现在看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云熙茫然地走过街角,远远看见了靠在电线杆上的珉熙。

走到珉熙面前的时候,云熙停下脚步,“你是在等我吗?”珉熙眼皮抬了一下没有做声,云熙也懒得多说,“那我先走了。”刚刚走出两步,就感觉手腕一紧,被一双冰凉的大手紧紧握住了,珉熙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你是有预谋的对吗?”云熙轻轻一挣,珉熙更加用力地抓住云熙的手腕不放,云熙只得转身,“什么预谋?请你先放开。”珉熙轻蔑地“哼”了一声,重重甩开云熙的手,“狐狸精的女儿还是狐狸精!勾引男人的本事也会遗传的吧!”

云熙一愣,强压下心头的气愤,忍住了没有发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继续朝前走。珉熙挡住妹妹,“装什么清纯?上午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别那么不自重!你看你现在,居然跑上门来向我的朋友投怀送抱,对小武哥是这样,对俊赫又是这样,还说什么‘勤工俭学’?免费使用练功房?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也是免费的?你和你那个狐狸精的妈根本没什么区别,为了钱就能和男人上床!臭不要脸!”珉熙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动,抬手就掴了云熙一个重重的耳光。

“啪!”猝不及防的云熙被打得身体一晃,跌倒在地。

珉熙自己也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动手打了云熙,尽管表面上理直气壮,心里却也生出几分心虚。

云熙感觉脸颊火辣辣地,手掌撑在石子路面上一阵阵钻心地痛,可是再痛也比不上珉熙的话让自己的心痛。云熙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仰起脸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滑落眼眶,“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没有权力,更没有资格侮辱我的妈妈。”云熙绕开珉熙,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珉熙呆呆地看着妹妹从自己身前走过,突然想起来,“金云熙,你给我站住!”云熙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珉熙把自己的右手在衣襟上用力擦了擦,“你知道回家以后应该怎么说话!”云熙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去。珉熙追上前去,一把拽住云熙,“狐狸精,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他可不想被父亲和祖父教训。

云熙冷冷地看着珉熙,“你放心,就算是狐狸精也不会做这种小人的事情,更何况,我不是狐狸精。”云熙冷冽的眼神刺痛了珉熙的神经,他不知不觉地松了手,心里却觉得沉重起来,正在珉熙发呆的时候,已经走出几米远的云熙回过头对珉熙一字一顿地说:“你,不配做我的哥哥。”

云熙的话像钢针一样刺痛了珉熙,珉熙突然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子懵了。不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真的不是!

并肩

严冬的傍晚,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姜海山缩缩头颈,竖起了外套的领子。妹妹海澜早就回家了,海山自嘲地笑笑,高三年级和以前到底是不一样,好像学习的自觉性大大提高了呢,全班同学都在教室里自修,老师们也不例外,不是在补课就是在辅导,总而言之,整个高三年级从教师到学生都像是准备投入一场战争前夕的士兵,除了新转学来的金云熙。

想到云熙,海山不禁莞尔,还真看不出,小丫头有点意思,海山学着云熙扬起脸,“指挥,不邀请我加入吗?”,听到自己哑哑的声音,海山“呵呵”一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连吹在脸上的冷风似乎都变得温暖了,步履也轻快了许多。

转过街角,远远就看见自家的大门,点点灯光闪烁在昏暗的傍晚,显得格外温馨,海山加快脚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女孩低声的啜泣。海山迟疑地停下脚步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路边的围墙处,海山看到几个小流氓打扮的男生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做什么,其中一个人怪声怪气地说道:“小妹妹啊,别哭啦,有什么委屈跟哥哥说啊?”其他的人也连声附和,“对啊,小妹妹,你看我们大哥都劝了你半天了,你说句话啊?”海山皱皱眉头,原来是小太保们在哄女朋友,正要转身,只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略带哽咽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倔强:“我哭我的,和你们无关,请不要打扰我,谢谢!”

“小妹妹还挺有性格的嘛,来让哥哥看看,呦,长的真漂亮!”

“别伤心了,以后就跟着我们利权哥,妹妹你就吃香喝辣吧!”

“来吧,哥哥我扶你一把。”

和珉熙分手以后,云熙只想自己一个人在路边静静地坐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已经泪流满面,一帮小太保一样的男孩走过这里,发现了垂头低声啜泣的云熙。其中一个人看见了云熙像海藻一般漂亮的长发,聚拢了过来。海山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那个被称作“利权哥”人向云熙伸出手,云熙呆呆地看着围在自己眼前的一堆人,脑子里空荡荡的,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就在手指要碰到云熙的时候,马利权觉得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马利权,我的女朋友还轮不到你来照顾。”

“姜海山?!”旁边的小弟惊呼。

海山面无表情地分开众人,拉起傻傻看着自己的云熙,脱下外套披在她肩头,一把揽过云熙,示威似的看着马利权,“你好,我们又见面了。”马利权惊诧之后恢复了平静,“姜海山,你还是那么臭屁!”海山低头看看小脸冻得通红的云熙,体贴地帮云熙拢拢外套,“马利权,我警告你,别招惹我的人!”

“大哥,揍这小子!”

“对,利权哥,上次这个臭小子的朋友赵贤哲抢了皓男的马子!”

马利权冷冷一笑,“姜海山,上次皓男的事情我们还没了结,这次你又来和我抢女人?我看你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海山把云熙推到墙边,“呆在这里别动。”云熙刚要张口,海山沉着脸,“我叫你闭嘴!”说罢没等云熙分辩,转身走到马利权面前,活动活动筋骨,“上次你挨揍没挨够?没问题,我让你这次过足这个瘾!”

上次因为李彩琳的事情和海山还有贤哲在学校的顶楼打架的金皓男,就是马利权的“兄弟”,虽然那次两人没有面对面交手,但是彼此还有几分熟悉。想到还在隐隐作痛的臀部,海山火气渐渐上来:要不是因为有马利权这个小混混在背后撑腰,金皓男一个高一年级的学生,也不敢来挑衅高三的学长;要不是因为和金皓男他们打架,自己也不会挨了父亲整整60皮带!今天他居然还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调戏和自己同班的金云熙,简直是可恶之极!尽管对方有4个人,海山却早就把父亲对自己的警告抛在了脑后,只想狠狠教训一下马利权。

马利权上上下下打量一下海山,嚣张的狂笑一声,“姜海山,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敢跟我叫板?好,上次便宜了你,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然后又斜着眼睛看看被海山推在一边的云熙,“丫头,别怪我手狠,只怪你运气不好,做了他的马子。”说罢手指朝着身后的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男孩一勾,“黄毛,这丫头就交给你了,让她吃点苦头!”“黄毛”应声而出,狞笑着走向云熙,其余二人与马利权一起,从三个方向向海山发起的攻击。

海山怒火中烧,向后一脚踢翻从背后袭击的一个,又挡住马利权迎面挥来的一拳,手肘幢上另外一个的胸口,“马利权,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连女生也不放过!”马利权一脚踢向海山的腹部,嘿嘿冷笑,“谁叫她跟了你姜海山呢?”海山心急如焚,只想回头看看云熙,躲过了马利权的一脚,听得身后有人痛苦的叫了一声“唉呦!”紧接着“砰!”的一声,有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海山越发着急,连忙转身,却马利权偷袭,一拳打在下颚,顿时向一边退出好几步,坐倒在地。海山顾不得疼痛,连忙抬头向云熙的方向看去。

一看之下,海山呆住了:只见所有的人都傻傻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黄毛”和毫发无伤的云熙。云熙平静地走到海山面前,伸出右手。海山呆呆地握住云熙冰凉的小手,任由她拉起自己。

“还要再打下去吗?”云熙摆出一个标准的格斗姿势,冷冷地开口。“黄毛”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大哥,这丫头有功夫!”云熙向海山使个眼色,海山会意,与云熙背靠背站好,完全一副默契战友的样子。马利权看看身边三个小弟,权衡了彼此之间的实力,再看看云熙和海山,姜海山已经是个狠角色了,从刚才“黄毛”倒地的情形看,那个丫头也不好对付,马利权恨恨地在“黄毛”头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姜海山,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今天就放你们一码,我们走!”

金家的客厅里,池顺姬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金载淳一边喝茶一边不停地看着手表;载沅站在落地窗的前面抽着烟,望着窗外渐渐隐入夜幕的景象,眉头微微皱起;俊熙和正熙小声地说着话;最后一个回到家的珉熙一脸不安,焦急地看着大门;只有一家之长金振燮安然地翻阅着今天的报纸,闵娴珠解下围裙,靠在餐桌旁边,犹豫着是否需要准备开饭。

“老头子,你怎么还在看报纸,云熙已经出去了快一个钟头了,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这,这,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啊?”池顺姬忍不住埋怨老伴。金振燮抬眼看看挂钟,不紧不慢地说:“才刚过7点,不算很晚。”看到老伴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池顺姬提高声音,“怎么不晚,云熙出门的时候说好到周围转一圈就回来,现在都这么久了,天已经要黑了,这孩子穿的这么少……”说着说着,老太太眼圈一红,哽咽起来,“云熙刚来韩国,又不熟悉环境,万一天黑迷路,要是遇到坏人……俊熙他爸,你赶快出去找找,要不先报警吧!”原本还能故作镇定的金载淳,被母亲这样一说,心里也越发不安起来,他犹豫地看看父亲,“爸爸,您看……”,没等金振燮回答,金载沅大踏步走到门口,“我去找她!”珉熙也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也去!”正熙看见叔叔和二哥都要去,也嚷着要去帮忙,被俊熙一把拉住,“别添乱!”客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正忙乱着,门铃响了。

池顺姬欢喜地看着监视屏里的云熙,开心的大声说,“云熙回来啦!”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金振燮放下报纸,笑眯眯地对闵娴珠说,“儿媳妇,准备开饭!”池顺姬等在门口,一看见云熙走进来,立刻一把拉过云熙,“丫头,真真把奶奶给急死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说着连忙叫着闵娴珠,“俊熙他妈,快给一杯姜茶,这孩子快冻僵了!”看到女儿安然无恙的回到家,金载淳的悬了半晌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随之而来的就是渐渐升起的怒火,“怎么回事?出去了这么久?没有手表吗?不知道家里会担心吗?奶奶一直站在门口等你,你叔叔和哥哥都要准备出门去找你了!”

云熙低着头,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珉熙暗自松了一口气,刚刚过去的半个小时里,珉熙又是后悔又是着急,又要做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云熙,告诉云熙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动手打她,他只是在妒忌。但是此刻看见眼前的云熙,珉熙不知道自己的大脑究竟是怎么运转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居然是,“谁知道是不是到哪里疯玩去了,害的家里人担心!你以为还是在美国啊?”正熙轻轻拉拉哥哥,“哥,别说了。”

云熙咬咬嘴唇,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珉熙,“对不起,以后再不会这样了。”金载淳还想再教训几句,金振燮开口打圆场,“好啦,回来就好,快吃饭吧。”

海澜一边吃饭一边奇怪地看着哥哥海山,转头问母亲,“妈妈,您今天是不是在我哥吃的米饭里面加了蜂蜜啊?”吴淑珍一脸迷茫,“啊?什么?”海澜冲哥哥努努嘴,“您看我哥,每吃一口饭都在笑,莫不是饭里有蜂蜜?”

海山瞪了妹妹一眼,“胡说什么,爸爸不在家吃饭,你胆子大了是吧?”

海澜“哼”了一声,小声嘟囔,“胆子的大的好像是哥哥。”说罢指着海山颧骨上的一点淤青,“又跟谁打架了吧?”海山矢口否认,“胡说什么,是我不当心摔了一跤。”

“还好爸爸今天不回家吃晚饭,不然,哼哼,看哥哥你还嘴硬?”海澜咽下一口米饭,学着海山的口吻,“‘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哥,就你这说谎话的水平,也就骗骗妈妈,连我都看得出你一定是跟人打架了。”

“什么?海山?你又跟人家打架?”吴淑珍一下子紧张起来,“儿子,有没有受伤?”看着儿子连连摇头,吴淑珍还是不放心,“别担心,等会妈给你弄两个热鸡蛋好好揉揉,明天就什么都看不出了。”

突然间吴淑珍又想起一件事,重重拍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海澜,“不许跟你爸爸乱嚼舌头!”海澜正在喝汤,冷不防被妈妈拍了一下,一口汤全部呛在嗓子里,好一阵咳嗽,“妈妈,您也太偏心了!”

“云熙,你的脸怎么了,手怎么了?”一家人刚刚坐定,池顺姬就发现云熙左边脸颊略略有些红肿,拿着筷子的右手手掌擦破了皮,老太太立刻从座位上起身,不迭声地吩咐闽娴珠拿医药箱过来。看着母亲和奶奶忙着帮云熙处理伤口,其他人都关切地看着云熙,珉熙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脸涨的通红,连鼻尖上都冒出冷汗。

金载淳沉着脸,看到女儿受伤的右手,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有没有受伤?”云熙活动活动手指,“我没事,就是蹭破一点皮。”金载淳还是不放心,走到女儿身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手指的关节和指尖部位,“以后小心一点!万一伤到手指,到时候怎么弹琴?听见了没有?”

看到父亲溢于言表的关心,珉熙心里的愧疚片刻之间无影无踪,哥哥俊熙从小就喜欢钢琴,父亲明明弹了一手的好钢琴,却从来没有教过自己的儿子,珉熙小时候时常看见俊熙失落地看着家里的钢琴发呆,哥哥多么希望父亲能手把手地教自己弹琴啊。可是,一次也没有。那个时候的父亲,心里应该只有那个女人吧。

云熙,她凭什么可以享受父亲的关爱,凭什么可以让父亲教授钢琴?自己还有哥哥、弟弟凭什么要无端地被云熙分享原本就不多的父爱?一时间珉熙心里充满了对云熙的厌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云熙从出生就根本没有得到过一点点的父爱,她会弹琴也和金载淳无关,他只是在潜意识里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自己可以在伤害了云熙以后还能心安理得的面对她的理由。

陶醉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云熙赶紧上楼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云熙想好好静一静。

轻轻抚摸着自己受伤的右手,想起和姜海山偶遇的一幕,云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马利权带着自己的3个小弟离开了,云熙斜眼看看和自己并肩而立的姜海山,一言不发,捡起海山的外套,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走。海山愣愣地看着云熙快步离开,连忙追赶,“金云熙,你给我站住!”云熙停下脚步,回头“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海山气往上冲,“我叫你站住,你听见没有?”海山长腿一伸,几个大步就赶上云熙,一把拉住云熙的手臂,“金云熙,我在跟你说话,你哑巴啦?”云熙转身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海山,虽然已是是傍晚时分,光线有些昏暗,云熙依旧看得出海山由于气愤而涨红的脸颊,浓密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挺拔的鼻子伴随着胸口不断起伏的气息有节奏地微微冒出些白色的热气。云熙“扑哧”一笑,“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嘛!我对‘恩人’的吩咐一直都是照章办事的哦。”海山一愣,绷紧的脸颊立刻松弛下来,嘴角也禁不住微微上翘,“这么听话?那我叫你站住你怎么不听?”云熙不屑地撇撇嘴,“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海山眉毛一挑,刚要说话,云熙把冰凉的双手放在嘴边深深哈了一口气,“姜海山同学,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好啦,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再见。”说罢潇洒地挥挥手,准备转身离去。海山呆了几秒钟:这丫头什么意思?姜海山同学?他已经在马利权面前正式宣布云熙是自己的女朋友了,云熙就这么挥挥手跟自己说“再见?”海山觉得自己的思维出现了片刻的停滞,等他回过神,云熙已经在10米开外的地方了。

海山追上去,又一次拉住云熙的手臂,“你等一等。”云熙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流年不利,中午的时候允文在天台拦住自己,傍晚的时候珉熙在路边拦住自己,现在海山又一次拦住自己,想好好走个路都这么困难?

“姜海山同学,请问你还有什么事?”云熙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

海山“哼”了一声,“我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送自己的女朋友回家。”

云熙好看的眼睛霎时睁大,“什么女朋友,谁是你的女朋友?”

海山戏谑地看着云熙的表情,“就是你,金云熙。”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女朋友的?”“就在刚才。”

“刚才?”“对。”海山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哪有……”云熙一脸不解。

“我刚才对马利权说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你没有反对,所以,你,金云熙,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姜海山的女朋友了!”海山一脸认真。

“那个,那个,我以为你只是权宜的说法啊,再说,再说,我也没有同意啊!”云熙结结巴巴地说。

看到云熙紧张的样子,海山暗暗好笑,憋了半天的火气得到了稍稍的平息,“我们韩国男生都是说话算话、一言九鼎,你要是不同意,当时就应该说明,既然当时表示同意,现在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啊!”云熙急急地分辩。

“我有没有捂住你的嘴,你哪里不能开口说话啦!再说了,你自己刚才明明说‘想听的就听,不想听的就不听’,可见你是可以不听我的话的,但是你听了,这就默认了你同意做我的女朋友。”看到云熙傻傻的看着自己,海山忍住笑,郑重地补充了一句,“我告诉你,诚信可是我们韩国人最注重的品质,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云熙觉得舌头有点打结,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在飞机上的一幕:自己把一杯满满的葡萄汁劈头盖脸地浇在海山的身上,“报应啊报应”云熙暗暗诽腹:自己怎么会惹上这个“墨镜”?现在被他反将一军,难不成真要做他女朋友?开学第一天,就成了“墨镜”的女朋友?这真是太荒唐了!云熙喃喃地说:“这杯葡萄汁好贵哦!”海山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东西好贵?”

突然,海山想起云熙还给自己的外套,连忙脱下来,披在云熙肩头,重重地替云熙掖掖衣领,“以后不许把我的外套随便扔给我,听见了没有?”听到海山粗声粗气的话语中透着关爱,云熙心里觉得格外的温暖,自己的亲叔叔和亲哥哥都不接纳自己,可是这个被自己作弄过的姜海山却在危急的时候帮助自己,关心自己,也许这就是缘份吧。一杯葡萄汁的缘份。

“谢谢你!”云熙对着海山展颜一笑。

“我送你回家。”“不用了,我认识路。”

“哪有让女朋友晚上一个人回家的?我们韩国男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云熙咯咯直笑,“拜托你不要一口一个‘我们韩国的男生’好吗?我不是美国人,只不过从小在美国长大。”

海山看着云熙的笑颜,心里一阵甜蜜。

其实从今天早上第一眼看到云熙,海山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中午看到她落泪,自己心里一阵阵担心;语文课的时候老师提问,云熙帮自己解围;钢琴课的时候看到孔秀敏奚落云熙,自己忍不住出声反驳;看着云熙弹琴的样子,海山觉得自己的心跟随着乐曲欢快地跳动;刚才看到马利权想要欺负云熙,海山冲口就说出了“女朋友”这样的字眼,大概这个就叫做“一见钟情”吧……

从小到大,海山周围不乏女孩子,人长的帅,功课好,家境富裕,追求海山的女生比比皆是,只是海山从来都对女生不假辞色,动不动就大声呵斥,多数女孩子都小心翼翼,不敢半点拂他的意,唯他的命令是从;极少数的女孩子为了吸引海山的注意,反其道而行之,事事都针对海山,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孔秀敏就是其中之一。

云熙不一样,她身上有种和海山之前接触过的韩国女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那种活泼调皮的气质很吸引海山,让海山更心动的是她弹琴时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坚定的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美丽的精灵公主,看着云熙清澈美丽的眼睛,海山第一次体会到了爱慕的心情;看到马利权的手向着云熙伸去的时候,海山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上,他突然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容忍别人染指云熙,哪怕是言语上的,于是冲口而出“她是我的女朋友”这样的话。此时此刻,看到心仪的女孩对着自己微笑,海山有了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云熙看着一脸陶醉的海山,伸手在海山脸前晃了一晃,“喂,姜海山,你发什么呆?”海山如梦初醒,脸一红,“我哪有发呆,我,我是看你冷不冷。”云熙听着海山拙劣的借口,忍不住咯咯娇笑,“冷不冷看得清楚吗?”偷偷伸出小手,一下子钻到海山背后,把手指迅速伸进海山衣领下,“这样才能确定!”说完立刻笑着逃开了。海山的头颈被云熙冰凉的手指弄得又凉又痒,海山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云熙一脸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开心样子,也觉得心情变的飞扬起来。

在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云熙脱下外套还给海山,“姜海山,今天真是谢谢你!”海山一脸不屑,“收拾那几个小混混,哼,小菜一碟!”云熙低头轻轻吹了吹自己蹭破了皮的右手伤处,轻轻的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海山皱皱眉头,拉过云熙的手细细查看,“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万一看见马利权他们一定记得避开,我看得出你练过跆拳道,但你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实战的经验不足。你的这双手,还要为我的乐队弹琴呢!”

云熙缓缓抽回右手,轻轻揉揉自己的脸颊,低头看着地面,“其实我本来刚才心情很不好,但是现在好多了。我是因为这个谢谢你。”,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云熙甜美的笑容映入海山的眼帘,芊芊玉手伸到海山面前,“右手不行,换左手吧,”

海山痴痴地握住云熙的手,彻底陶醉在她的天使般美丽笑容里面。

云熙看看手表,已经很晚了,不知道那个姜海山现在在干嘛,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坐在床头想着刚才的情形?

起身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挨过耳光的痕迹已经几乎看不出来,手上的伤口已经上过药,应该没有大碍,云熙轻轻抚摸着颈中挂着的翡翠葫芦,耳边回响起珉熙那一句句刺痛心扉的话语,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滑落。手上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心里的伤痛呢?

珉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云熙含泪的双眸,眼神里有委屈、伤痛、失望和不甘。珉熙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一边非常讨厌云熙,看不惯她对小武的亲昵,不满意俊赫对她的殷勤,一边却又在云熙天黑未归的时候焦急不安,担心云熙的安全。珉熙一骨碌爬起来,偷偷下楼,摸到哥哥俊熙的房门口,“哥,你睡了吗?”珉熙压低声音说道。俊熙正在整理一堆汽车外观设计图纸,听见弟弟的声音,连忙打开房门,“珉熙?你怎么还没睡?看看现在几点了?”珉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哥,你小声点。”,快速闪进俊熙的房间,“让爸爸知道我现在还没睡那可就惨了!”俊熙无奈地看着弟弟,摇摇头。

珉熙漫无目的地翻翻哥哥的图纸,“哥,你画的图纸真漂亮!”俊熙帮弟弟披上自己的睡衣,“当心着凉。”说罢沿着床边坐下来,“这么晚找我不会是专门来夸我的吧。”珉熙不好意思地笑笑,“哥,我就是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

“说吧,我听着呢。”

珉熙手里玩弄着哥哥的铅笔,“哥,我打了那个丫头一记耳光。”俊熙吃惊地抬起头看着珉熙,珉熙躲闪着哥哥的目光,“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其实我原本也没想动手打她的,可是后来,后来火气一下子上来,就,就……”

俊熙脑子稍微一转,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云熙今天晚上会很晚回家,脸上和手上为什么会有伤痕,原来珉熙是始作俑者。看到哥哥突然沉默不语,珉熙觉得一阵阵不安,“哥,你说要不要紧啊,那丫头会不会告诉爷爷还有爸爸?”俊熙深深吸了一口气,“珉熙,我知道你不喜欢云熙,说句实话,我也不喜欢她,相信妈妈和叔叔都和我们一样,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但是再怎么样她也是爸爸的女儿,爷爷奶奶的孙女,是我们血缘上的亲妹妹,你不要做得太过分。真要是起了冲突,最最为难的肯定是妈妈。”珉熙担忧地看着哥哥,“你说她会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俊熙坚决地摇摇头,“不会,要说刚才就说了。你别看她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小,我听云熙弹过琴,她不是那么简单的。”

珉熙点点头,“‘狐狸精’的女儿当然有手段啦,不然怎么回把我朋友俊赫勾引地神魂颠倒!”俊熙正要解释自己说的不简单不是珉熙理解的那样,珉熙就提起了另外的事情,“对了,哥,你听过她弹琴?你,你……”俊熙揉揉弟弟短短的头发,“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已经释怀了。”珉熙握住哥哥的手,“哥,我知道你多喜欢钢琴,可是……”俊熙打断了弟弟的话,“我现在已经喜欢画画了。”俊熙看看手表,“很晚了,去睡觉吧,明天要是迟到,有你受的。”珉熙蹭地一下跳起来,今天早上已经挨过罚了,他可不想明天就重蹈覆辙,“哥,那我回房了,你也早点睡吧。”

正要打开房门,珉熙又回头看看哥哥,“不过,哥,我打了那丫头之后,心里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反而有点难受。”珉熙烦躁地摇摇头,“哥,我是不是不配做人家的哥哥?”俊熙看着弟弟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下了然,其实珉熙心里已经开始把云熙当成妹妹看待了,只是潜意识却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的想法,所以表现出来的就是一方面更加苛刻地对待云熙,另一方面却感到愧疚和无奈。俊熙拍拍弟弟的肩膀,“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

送走弟弟,俊熙坐在桌前,他不愿意给弟弟任何意见,要不要接受云熙做自己的妹妹,向左走还是向右走,都应该跟着心里的感觉,只有在不受周围影响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才代表心里真正的想法。珉熙是这样,自己也是。

飞扬的青春

清晨的汉城,天色还略有些灰暗,张建成和柳贞贤作为今天的值班教师,一左一右地站在汉城科技高中的门口,检查着学生的仪容仪表,时间还早,学生到校的高峰还没有来,张建成看到李贞贤仔细地看着一个女生的嘴唇,提高声音说道:“你是不是涂过口红?给我马上擦干净!”然后在值日的记录本上认真地记下了这个女生的名字和所在的班级。那个女生一边用纸巾轻轻擦着嘴唇,一边掉眼泪。张建成走到柳贞贤旁边,“你还好意思哭?高中生就已经学要涂脂抹粉啦?学习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还不赶紧向柳老师道歉?”说罢连连向那个女生使眼色。女孩会意,“老师,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张建成挥挥手,“还杵在这里哭什么,快进去吧!”女孩子如得了大赦似的连忙擦擦眼泪,一溜烟地奔了进去。

柳贞贤合上记录本,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建成,“张老师,您还真是心软。上次何美姬老师跟我说,‘你别看张建成老师,虽然是体育专业教师,但是心最软,见不得女孩子哭。’我原来还不相信,今天总算明白了。”

张建成尴尬的笑笑,“让柳老师您见笑了。”轻轻叹口气,“其实我觉得女孩子爱美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太过苛责。”柳贞贤点点头,“您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在他们这个年龄阶段,最应该关注的是学业而不是形象,否则肯定会影响他们对学业的关注程度。”,柳贞贤对着张建成微微一笑,“现在朴素一点没什么不好,等到考上理想的大学,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到时候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张建成点点头,“您说的有道理。”

渐渐的,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到校的学生多了起来,两人忙的不亦乐乎,也没有机会交流,只顾着各自的分工,同时还要不停地接受着学生们的问候。张建成抬手看看手表,7点28分,再有2分钟就到关门的时间了,不远处的学生们纷纷开始小跑步。突然,张建成看到远处有一个身影正迅速地向着校门“飘”过来。

张建成皱皱眉头,有点奇怪,依照他的经验,如果是跑步,应该没有这么平稳的步幅和这么快的速度,远远看去,那个身影好像是从路面上飘过来的,又稳又快。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那个身影推进了好多,张建成这次看清楚了,是一个穿着溜冰鞋的女生!!

片刻之间,她已经滑到了学校门口,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停下脚步,看着她,只见女孩一个漂亮的旋转,稳稳地停在张建成的面前。黑色的校服短裙借着旋转划出一个好看的圆弧,衬着修长的小腿格外健康美丽,长长如海藻般略带卷曲的浓密秀发随风飞扬,微笑的脸庞如冬日里灿烂的阳光,嘴边浅浅的梨涡让原本就格外美丽的少女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少女一点也不避讳周围惊讶的眼光,迅速地换下溜冰鞋,抬腕看看手表,7点29分37秒,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对张建成和柳贞贤说道:“!!!”

姜海山整个晚上都很兴奋,一大清早就来到学校,只是希望能早一点看到云熙。虽然晚上几乎没有睡几个小时,但是似乎舒畅的心情让睡眠质量格外的好,尽管7点不到就来到学校,海山依旧觉得精神饱满。

赵贤哲走进教室的时候,海山正站在最靠近学校大门的窗口望着窗外。贤哲走上前去轻拍海山的肩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天天踩着点上学的姜海山怎么啦?”海山头也不回,当班长的贤哲从来都是全班第一个到学校的,“不好意思哦,抢了班长你的风头。”贤哲“嘿嘿”一笑,“太阳真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海山也会说笑话了!让我看看,是不是撞上桃花运啦?”姜海山略带羞涩地呵呵笑笑,没有说话。

赵贤哲吃惊地看着海山微微泛红的脸庞和一脸幸福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海山,那个,不会吧,你,你真的……交了桃花运?”海山对准贤哲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准确的说,是有了交往的对象!”

张建成揉揉眉头,脑子很清醒,眼睛也没有花,眼前这个用英文向自己和柳贞贤问好的女生,的的确确穿的是标准的汉城科技高中的冬季女子校服:镶边的紫罗兰色羊绒西装小外套,内衬淡粉色的立领衬衫,领口的蝴蝶结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黑色的苏格兰式样的及膝短裙,黑色的袜子,青春靓丽又活泼可爱,飞扬的青春尽情的展现在她的身上。张建成一时间忘记了开口说话。还是柳贞贤首先反应过来,指着云熙邻在手中的溜冰鞋,“金云熙,你怎么穿着这个来上学?”云熙低头瞅瞅自已漂亮的鞋子,又抬起头奇怪的看着柳贞贤,“穿这个速度快啊,怎么啦?”柳贞贤正要开口,突然7点半的铃声想起,如梦初醒的张建成连忙招呼柳贞贤,“柳老师,到时间了,先关大门吧!”柳贞贤看看手表,又看看云熙,只得挥挥手示意云熙进去,自己和张建成一起关上了校门,四周围观的学生纷纷急急忙忙地挤进正在缓缓关闭的大门里面,向着各自的教室飞奔而去。

经过周一早上“霸王爷”的整治,今天迟到的人很少。

张建成走到柳贞贤旁边,“那个女孩,叫金云熙?”柳贞贤点点头,“是的,昨天刚刚从美国纽约转学过来。就分在朴东八老师的高三1班。”张建成恍然,“美国来的?难怪滑的这么好。”张建成脑筋一转,“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花样滑冰,看她刚才的旋转的姿势,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明天有高三年级的体育课,我要重点关注一下这个金云熙了。”柳贞贤不以为然,“先不谈这个,她怎么能穿着溜冰鞋来上学呢?这个,这个也太,嗯,太另类了!等会我得找一下朴老师。”张建成摇摇头,“我倒觉得挺好,速度快、节约时间,还可以锻炼身体的协调性和平衡能力。再说,好像校规里面也没有规定必须采用何种交通工具上学。”柳贞贤对着张建成翻了个白眼,“张老师,您不要因为金云熙的运动特长而忽略其他的问题好不好,她这样穿着溜冰鞋来上学,在我们汉城科技高中可是前所未有的,要是所有的同学都效仿金云熙,这,这,成何体统嘛!太不严肃了!”张建成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柳老师,我觉得您这话有点片面,溜冰是一种非常有异于身心健康的运动,和‘体统’、‘严肃’并不冲突,在课余时间适当地运动,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缓解学习的压力,我个人倒是表示支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争论起来,后来渐渐偏离了话题,变成溜冰究竟是不是一项严肃的运动。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响,都完全不同意对方的观点,何美姬远远就听见争论的声音,走了上来,“柳老师,张老师,你们在讨论什么?这么热烈?”

两人看见何美姬,连忙打招呼。

“何组长,您早!我正在与张老师讨论溜冰的问题。”何美姬一愣,“溜冰,什么溜冰?”张建成抢着说,“何组长,是这样,今天早上我看见一个女生穿着溜冰鞋来上学,我觉得挺好,但是柳老师说溜冰不是一种严肃的运动,这个我觉得不敢苟同。”柳贞贤连忙补充,“一个女孩子,这样上学太招摇了,一点也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当然是要反对的。”

何美姬很诧异,“是吗?我在汉城科技高中快30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学生穿着溜冰鞋来上学,还是女孩子?”

“就是呀,何组长您说,这成何体统嘛!”

“就是呀,这样的学生我一定要让她参加我们的运动队!”

柳贞贤和张建成都认为年级组长应该支持自己的意见,所以同时开口,只是表达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观点。

何美姬“扑哧”一笑,“这样吧,明天正好我值班,让我看看究竟是谁,让我们一向好脾气的柳贞贤老师和张建成老师能针锋相对。”

“就是昨天新转学到高三1班的金云熙。”柳贞贤说道。

“是吗?”何美姬微微一笑,金云熙,看来你带给我的惊喜还真是不少。

云熙先到自己的储物柜里放好冰鞋,又按照课程表的安排将相关的课本拿了出来,一路上不少同学都跟云熙打招呼。“嗨,你刚才真酷!”“是不是专门练过?”“这样滑到学校需要多长时间?”云熙都微笑着一一作答。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崔允文靠在高三1班门口的走廊墙壁上没精打采地低着头,云熙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名牌,走到允文面前,“呶,还给你。”允文抬眼看看云熙,接过自己的名牌,狠狠地瞪了云熙一眼,正想说两句狠话,突然想起自己满是瘀痕的臀部,咬咬嘴唇,把已经冲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不情愿地拿出云熙的名牌往云熙的手里一扔,转身就走,谁知动作太猛,一下子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痛的直咧嘴,又生怕云熙看出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十分尴尬。

云熙抿嘴一笑,“你好,崔允文,我是高三1班的金云熙,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允文一愣,“我们不是已经见过两次了嘛?”云熙点点头,“那个不算,现在我想要重新认识你,可以吗?”看到允文一脸不屑又有几分犹豫的样子,云熙柔声说道:“我们讲和吧,好吗?”允文看着云熙真诚的笑脸和可爱的酒窝,心里的怨气突然不知所踪,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云熙开心的笑了,她向允文伸出右手,允文也缓缓地伸出右手,轻轻握了一下云熙的小手。

“金云熙!!”一声怒喝在云熙耳边响起。姜海山一脸怒气地看着云熙和允文。允文转头看看海山,他认识海山,略略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一言不发地径直走下楼梯朝自己的教室去了。

几乎所有教室里的同学都听到了海山的声音,好事的张民权和其他几个同学都已经挤到门口,狐疑地瞅着两人,云熙揉揉耳朵,“干嘛这么大声,吓了我一跳!”姜海山英俊的脸拉的老长,自己满怀喜悦地早早来到学校等着云熙,谁知竟然看到云熙在教室门口和别的男生握手!最最气人的是,云熙竟然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海山看看时间,距离正式上课还有20分钟,他拉起云熙就往天台上走去。云熙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课本从手中滑落地上,“姜海山,你要干嘛?哎呀,我的课本!”海山回头对着张民权吩咐,“帮她放到她的书桌上去,告诉‘霸王爷’我帮金云熙去影印资料了。”又对着云熙说,“我们谈一谈。”然后不由分说地拉住云熙的左手手往前走,考虑到云熙受伤的右手,海山特意避开了。

张民权傻傻地应了一声,和身边的男生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姜海山和金云熙??他们两个手牵手?”

贤哲看着海山和云熙两人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喃喃地说,“海山交往的对象?该不会就是金云熙吧。”

天台的阳光

天台上,清晨的阳光虽然说不上明媚,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云熙看看阳光,又看看海山冰山一样的脸,偷偷吐吐舌头,把自己硬拉到天台说要谈谈,这都快5分钟过去了,姜海山摆着一张冰山脸一言不发。云熙觉得自己好没出息,从小到大一直都还算是蛮强势的,身边的男生大大小小都很呵护和照顾自己,偏偏站在姜海山面前,却总觉得气势上好像莫名地矮了一截,思来想去,都是因为那杯葡萄汁,要不是自己曾经故意泼过他,也不会心存愧疚。想到这里,云熙释然,“姜海山,你一大早拉着我到这里来,又不说话。”云熙小心地看看海山的脸色,咽了一下口水,“那个,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海山回头盯着云熙,冷冷地说:“你想怎么样?”看着云熙一脸无辜的样子,姜海山禁不住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这丫头真是欠管教,到现在居然还在浑浑噩噩地,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他姜海山的女朋友了,当着男友的面和其他男孩有说有笑,还拉了手?!

云熙觉得自己在海山的逼视下,连最后的一点点气势也烟消云散了,唯唯诺诺地说,“没,没,我没想怎么样,我只是,只是……”云熙的声音越来越低,原本想要说的话彻底放弃。海山抬抬浓密的眉毛,心里稍稍舒服一些,“你怎么会认识高二年级的崔允文?”云熙一愣,“允文?你也认识他?”

海山冷哼一声,“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他是高二年级的老大,出了名的爱打架,当然认识。”云熙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把,“出了名的爱打架,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嘛!”想允文先后两次被自己踢倒在地的情形,云熙脸上不禁露出微笑。姜海山看在眼里,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道:“说到崔允文,你就这么开心?”

云熙边笑边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正好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海山看着云熙甜美的笑脸、明亮的眼睛还有嘴角边可爱的酒窝,忍了好一会的怒气一点点被瓦解。

暗暗叹了一口气,海山缓缓走到云熙面前,伸手握住云熙的双肩,“你笑起来真好看。”

云熙愣了愣,心里莫名地一酸,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

茫然地点点头,云熙“哦”了一声,“大家都这么说,所以妈咪一直喜欢看到我笑。”“妈咪?”“嗯,她钢琴弹的很棒很棒的。妈咪说我小时候还不会说话,就喜欢听她弹琴,一听就笑。”云熙抬眼看着远方,陷入了沉思。“每次妈咪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会抱着她微笑,说好玩的事情给她听,妈咪被我逗乐的时候总是这样说:‘宝贝,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妈妈也回到韩国了么?”

云熙点点头,“应该算是吧。”

海山很高兴,“有机会可以请她来指导一下我们乐队吗?”

云熙苦涩地摇摇头,眼圈一红,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海山看着云熙突然之间落泪,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想帮云熙擦眼泪,又担心自己唐突了她,急得直冒汗。云熙突然感到一阵无力,自己才刚刚到韩国,踏入金家连一个星期也没到,可是已经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各种不同的感受,爷爷和奶奶对自己的关爱和呵护,叔叔和哥哥对自己的刁难和陷害,父亲对自己的苛求和严厉,继母对自己的疏离和冷淡……

想到自己昨天受到的屈辱,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滴滴滑落下来,透过朦胧的泪眼,云熙看到面前的海山正笨拙地想用领带帮自己擦眼泪,云熙缓缓阻止了海山,顺势靠在海山的胸口,嘴里喃喃的说,“让我靠一下,可以吗?一会儿就好。”

海山一动也不敢动,感觉到自己胸口处的衬衫正变得温热湿润,海山又是着急又是心痛,他不明白云熙为什么这么伤悲,突然想起昨天中午在餐厅的时候,也是因为提起“钢琴”,云熙落泪了,下午在音乐教室,他也看见云熙听着同学们弹奏的时候偷偷擦掉眼泪,每次都是因为“钢琴”!海山傻傻地看着云熙乌黑的秀发,忍不住轻轻地揽住云熙的肩膀。感觉到怀中的人儿紧紧贴在心口,海山心里有种强烈的满足感。拍拍云熙的背脊,海山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云熙啊,不要哭了好不啊好?我的衬衫,我的衬衫都湿了。还有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靠在海山的胸口,听着海山强有力的心跳,云熙觉得非常安心,渐渐平复下来。把心里的委屈和怨气通过眼泪发泄一下,云熙感到舒服多了。

听着海山絮絮叨叨地说话,云熙不禁微笑,干脆一把拉过海山的领带,擦擦鼻子,然后抬起头看着海山: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清晨阳光,有一点点的虚幻。修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刚才像冰山一样的脸现在柔和温暖了许多。

“对不起,我把你的衬衫和领带给弄脏了。”

海山自嘲地看看自己的衣服,“不要紧,只要你不掉眼泪,我还有好多衬衫。”

云熙“呵呵”一笑,心想“这倒是的,飞机上的那件衬衫应该也不便宜。”看来自己真的和眼前的这个姜海山很有缘分,他的衬衫已经是第二次被自己弄脏了。

拿出手帕,云熙想帮海山擦一下衬衫,海山一把握住云熙的手,“金云熙,我们交往吧!”云熙抿嘴一笑,“你一大早硬把我拉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海山摇摇头,又点点头,“本来是想说别的,现在么,现在只想说这个了。”

云熙捏捏自己的衣角,“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我看的出,你在学校里很受女生关注,要是我猜得没错,孔秀敏还有林秀娜都对你有意思,我一个转校生,你才见过几次?”

海山挠挠头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海山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云熙的眼睛,“但是我知道的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你,昨天听到孔秀敏说话针对你,我就忍不住反驳她;后来看到有人想要欺负你,我就忍不住出手和他们打架;今天早上看见你和崔允文有说有笑还手拉手,我就忍不住生气;刚才看见你掉眼泪,我就忍不住心疼。”海山涨红了脸,急急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就是,唉,我也说不清楚。”云熙看着海山诚挚热切的眼神,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和欣喜。

高三1班的教室里,今天的早自修的氛围有些怪异,几乎人人都时不时地看着教室门口,还有人小声地交头接耳。朴东八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但是暗流涌动。朴东八敏感地发现了与众不同的气氛,他皱皱眉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教室里每一个人,姜海山和金云熙的座位赫然是空着的,但是两人的书包都在。

“班长,姜海山和金云熙呢?”朴东八一开口,全班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看着赵贤哲,贤哲站起来,为难地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张民权怯怯地在一边开口,“姜海山说他要带金云熙去影印一些课程资料。”

“哦,是吗?”朴东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家好好努力吧。下周学校会组织一次高中部的摸底考试。”全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下周?不会吧?”

“刚刚开学就考试,太痛苦了!”

“完了完了,又要排名次了!”

……

朴东八挥挥熊掌一样的大手,“吵什么?摸底考试对你们高三年级来说有什么可抱怨的?联考之前,这样的考试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只有不断地加油才能适应考试紧张的气氛,到了联考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自己最佳的水平!”看到同学们虽然一脸愤愤却也安静下来,朴东八咳嗽一声,继续说下去,“这次摸底考试,整个高中部三个年级都要参加,为了保证考试结果的真实性,杜绝作弊现象,经过各个学科教研组长、年级组长开会讨论决定,将全部学生考试的座位进行调整,具体调整的方式将在考试开始前公布。”

看到同学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朴东八得意地一笑,竖起右手的食指在面前左右摇晃,“这次想要在课桌上面抄写公式和课文的人,我告诉你,没有用了哦?因为每科的考试之前,才会公布每个人所在的考场和座位。”

“好了,好好复习吧,距离摸底考试还有4天”,看看手表,朴东八拍拍手,“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说罢,朴东八转身往教室门口走去。刚刚走出教室,朴东八又转身对着赵贤哲说,“班长,叫姜海山等会到我办公室来一次。”

温度和风度

踩着上课的铃声,海山和云熙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教室。一进门,就听见全班同学起哄一样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四处响起。

“谈情说爱的回来喽!”

“你们两个在交往吗?”

“刚才去哪里甜蜜啦?”

“姜海山,你这么快就下手啦,唉!我没机会了。”

“……”

孔秀敏紧紧地咬着嘴唇,手中的钢笔一下一下用力戳在课本上,黑色的墨水一丝丝透过笔尖溢了出来,崭新的纸张上留下一个又一个乌黑的小洞。

刘善美回头看看孔秀敏,又转过脸偷眼瞧瞧林秀娜,前者脸色煞白,后者面色铁青,狠狠地瞪着金云熙。

云熙一言不发,从容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微笑地看着那些起哄的同学,把影印好的复习资料重重地往课桌上一放,扬起脸微笑。海山依旧摆出一张冰山脸,冷冷地看着大家。几秒钟过去,起哄的、看热闹的,统统讪讪地闭了嘴,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贤哲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清清嗓子,招呼大家,“不要闹了,准备上课吧。”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贤哲一把拉起海山走出教室,“你小子,快点老实交待!”海山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一脸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交待什么啊?”贤哲又气又急,“什么交待什么,你别明知故问了!就是你和金云熙,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交往?”海山点点头,又摇摇头。贤哲困惑地看着海山,“你搞什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海山略带羞涩地说:“我是在和她交往啊。”

“那你干嘛又摇头?”

海山脸一红,像蚊子一样低声地哼哼,“她还没正式答应我。”

贤哲盯着海山上上下下地看了好一会,正在海山觉得自己被贤哲看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赵贤哲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姜海山,你也有今天!”贤哲重重拍拍海山的肩膀,“想当初我和彩琳交往,你在一旁冷言冷语;平时别的女同学想和你说话,你都是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没想到我们的海山居然也会因为一个女生脸红?!哈哈!”

海山涨红了脸,一把揪住贤哲,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臭小子,你再笑一声试试!”

这边贤哲和海山在走廊的尽头打闹,教室里,林秀娜走到云熙的座位前,冷冷地看着正在整理课本的云熙。云熙抬起头,“请问有事吗?”林秀娜盯着云熙一言不发。教室里的其他同学纷纷停止了动作,渐渐围在两人周围,小声地议论。云熙站起身,平视着林秀娜,“请问林秀娜同学,你找我有事吗?”林秀娜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着眼前的云熙,满腔的怒火想要发泄,自己暗恋姜海山已经了两年,她是那么的喜欢海山,她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守候在海山身边,总有一天海山会喜欢上自己,可是眼前的这个金云熙,她才刚刚从美国转学到汉城,她凭什么可以让海山的目光一直追逐左右?凭什么可以得到海山的青睐?自己有哪点儿比不上她?林秀娜眼角扫到桌上的一叠资料,正是刚才海山帮云熙影印的,林秀娜一把抢了过来,用力往空中抛去。只听到“哗啦”一声,一张张的资料如天女散花般四处飘落。

林秀娜把复习资料扔出去的一霎那,觉得好解气,但当她看到散落一地的纸张和所有目瞪口呆的同学时,林秀娜不禁有些胆怯,她求助地看着刘善美。刘善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吱嘎”一声,云熙推开座椅,走了出来。她走到教室的角落,弯腰蹲下,轻轻捡起一张资料,小心地抖落灰尘,在手中放好。一张一张又一张,云熙一脸平静,毫无怨言,遇到障碍的时候,云熙都会友好地对那个同学说:“对不起,请让一下好吗?”渐渐地,有人开始帮助云熙捡起散落的资料。林秀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孔秀敏捡起自己脚边的一张资料,走到林秀娜身边,“即使失败,也请保持你的风度。”林秀娜猛一回头,“我不会失败的,你看着把!”说完推开孔秀敏,头也不会地走出了教室。

几秒钟的寂静之后,刘善美如梦初醒般追出了教室,口中不停地喊着,“秀娜,林秀娜,等等我呀!”孔秀敏看着云熙从容不迫地捡着资料,沉默片刻,她缓缓走上前去,拾起飘落到讲台的一张资料,递给了云熙。云熙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孔秀敏,接过资料,“谢谢你。”在孔秀敏的带动下,渐渐地,班级里的每一个同学都开始帮助云熙。云熙看在眼里,心里暖洋洋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还四处散落的资料已经整整齐齐地躺在了云熙的课桌上面。

云熙向大家微微鞠躬,“真的谢谢大家啦,给同学们添麻烦了。”孔秀敏淡淡地说,“不用谢了,我们只不过不想让你觉得韩国人都这么没有风度。”听到“风度”两个字,云熙调皮地一笑,“我觉得你们每个人都好有风度的。”孔秀敏一愣,“什么?”云熙伸手拽拽自己的校服,做了个鬼脸,“在纽约,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大家在室外都穿的像北极熊一样,根本谈不上风度;”云熙把冰凉的小手放在嘴边,狠狠地哈了一口热气,“可是这里,这么冷的天,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温度没有了,风度倒是一点都不缺。”看到云熙夸张的表情和自贬的形容,同学们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张民权抢着说,“金云熙,你昨天穿的那件外套,看上去还真的挺像北极熊的。”

“汉城科技高中的冬季校服已经算暖和的了,我以前初中的校服还要薄呢。”

“可不是,冬天坐在教室里冻的我手都僵了。”

……

“可是,为什么教室里没有暖气呢?”云熙不解。

孔秀敏缓缓的说,“寒冷有助于培养坚忍的性格和顽强的意志。只有那些有坚强的意志品质的人,才能通过高中联考,考上理想的大学,向着成功的彼岸前行。”看着云熙一脸茫然的样子,孔秀敏自嘲地笑笑,“你从小在美国长大吧?不理解很正常,等到下周摸底考试的时候,你就会慢慢体会到的。”

云熙的确想不明白,穿的多少和高中联考有什么关系?意志品质要用寒冷来培养?不就是上大学么,高中联考有这么恐怖吗?

“考试,什么摸底考试?”云熙问道。

“就是下周一的摸底考试。刚才‘霸王爷’宣布的。”旁边有人说道。

张民权作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霸王爷’说这次考试全校三个年级都要参加,考试的座位在每科开考之前才宣布。这下惨了,没有办法在课桌上写小抄了。”

“可不是吗,这招也太狠了。”

“完了完了,到时候成绩张榜贴出来,要是考不进年级前100名,我老爸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也是,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试,要是家长会的时候‘霸王爷’再告我一状,我,我就死定了!”

云熙长大嘴巴,结结巴巴的说,“什,什么?难道考试成绩,不,不是寄给每个人自己的吗?还,还要张榜公布??”孔秀敏看到云熙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嗤”地一笑,“金云熙,你以为这里是哪儿啊,韩国!大韩民国!拜托你醒醒吧。”

整整一节英语课,云熙什么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着刚才同学们说的话。真是太让人惊讶了。在康纳斯,学生的成绩都是隐私,是保密的。每次考试结束,学校都会把成绩单通过邮寄的方式发到每人手中,同时也可以选择采用电子邮件的方式收取成绩单。只有班主任老师知道每个学生的具体成绩,而且只要学生本人不允许,老师绝对不会把成绩单拿给家长过目。即使有张榜公布成绩的情况,也就是综合成绩排名在全校前几名的学生,而且不涉及具体的分数,仅仅是一种表彰而已,更何况康纳斯一直推崇全面发展的教学方针,学习成绩好并不能代表全部,艺术、体育、社团活动等等方面的表现都受到学生和教师的重视。没有人会对读书成绩的名次耿耿于怀,更不会有家长因为这个惩罚孩子,法律也不允许。尽管是中国人,但是生性随意的沈婉漪生前对云熙在学业上从来没有任何的要求,一切都由云熙自己决定,更何况云熙超过200的高智商,读书本来就极其轻松,所以云熙从未觉得学习、考试居然还需要这么多的诸如“坚忍、顽强,意志……”之类的要求。

柳贞贤时不时看看云熙,她明显地感觉到云熙的走神。柳贞贤犹豫了一下,用教鞭敲敲讲台,“后面的同学们,注意力集中!”云熙依旧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前方。柳贞贤踱着碎步走到云熙面前的时候,云熙居然转过脸,避开了柳贞贤的,看向窗外。柳贞贤忍无可忍地用教鞭“啪!”的一声拍在云熙的课桌上,“金云熙!你给我重复一下刚才我说的问题!”云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这才看见老师已经是满脸怒气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了。无辜地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云熙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柳老师,您刚才说什么?”

海山急得直摇头,这丫头不知道在搞什么,从一开始上课就心不在焉,自己看到苗头不对已经叫了她好几声,提醒云熙老师过来了,可她居然还是木知木觉的!柳贞贤铁青着脸,“马上就要摸底考试了,上课还是这么不专心!等会到我办公室来!”

赵贤哲看看云熙,又看看海山,苦笑着摇头,心想:“还真是有默契,就连到办公室挨骂也像事先约好了似的。”

教鞭VS校规

“,!”伴着柳贞贤万年不变的结束语,英语课终于到了下课的时间。柳贞贤捧着教案和教鞭走下了讲台,“金云熙,我在办公室等你!”

云熙闷闷地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教室。

林秀娜幸灾乐祸地在一边冷笑着说道:“所以说得意就会张狂,真真是一点不错,我看金云熙等会儿还怎么得意!”刘善美看看四周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林秀娜,她破天荒地没有接口,而是轻轻拉了拉林秀娜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林秀娜奇怪地看了刘善美一眼,提高了声音,“干嘛拉我?我说的不对吗?”孔秀敏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你没有风度还真是没有风度,怨不得人家不待见你。”林秀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的说不出话来。

海山看见云熙走出教室,趁着众人不注意,后门偷偷溜了出来,三步两步就追上了慢慢吞吞的云熙,“金云熙,等等我!”云熙奇怪地看着海山,“又找我有事?”海山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柳老师盯了你快一节课,我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提醒你,你怎么就是没反应?现在好了,被抓了个现行!”云熙叹了一口气,苦着脸,“唉,真是倒霉。算了,也是我自己不好,想事情想的太入神儿了。”说罢继续朝前走去。海山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等会儿一定要态度诚恳,虚心认错。”。云熙少气没力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云熙歪着头看看海山,“你跟着我干嘛?我这是去挨骂,又不是去领奖。”海山苦笑一声,“我也是去挨骂,‘霸王爷’可比柳老师厉害得多了。”云熙停下脚步,“扑哧”一笑,“原来我们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啊!”重重地点点头,双手合十一击,“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的门口,海山和云熙一左一右地站在两边,门里面传出柳贞贤的声音,“朴老师,您真要好好管管金云熙!您知道今天早上她是怎么到学校来的吗?穿着溜冰鞋!”朴东八粗哑地嗓音提高了整整一个八度,“什么?就是那种鞋底有一排轮子的那种鞋?”“就是那种!您真是没看到,简直就像外面那些垃圾学校的太妹!早上时间紧,我也来不急多说,真是不成体统!刚才整整一节英语课,金云熙都在走神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我走到她面前她都毫无察觉,一点都没有专心听课的样子!就这样可不行,她还以为是在美国啊?”

海山压低声音,“你还会溜冰?”云熙对海山做个鬼脸,指指办公室里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听得里面一个浑厚的男声响了起来,“我说柳老师,您这样评价一个严肃的运动项目实在是太片面了!因为这个批评金云熙就更加奇怪。我们韩国明明有着开展冰上运动的气候条件,但是多年来始终无法得到长足的进步,原因就是没有坚实的群众基础,特别是缺乏在青少年中的普及。旱冰是从花样滑冰和速度滑冰中发展出来的一项非常吸引青少年的运动,在世界各地很多地方特别是欧美国家拥有了非常多的簇拥者。”云熙听得连连点头,总算有一个明白人啊,她用询问的眼光看看海山,海山努力做着口型,“体,育,老,师,张,建,成。”云熙点点头,赞赏地竖起大拇指微微一笑。

柳贞贤反唇相讥,“张老师,体育方面我是说不过您,但是作为一门必须要参加高中联考的课程的任课教师,我必须把学生的学习成绩放在第一位,其他的事情,我无法面面俱到。”张建成“嚯”的一下站起来,“体育课是不用参加全国高中联考,但如果没有好的体魄,那么再好的成绩也没有任何现实意义!”说罢他气呼呼地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把云熙和海山吓了一跳,连问候都忘记了。

伴着厚厚的木门“唰!”的一声被拉开,又“砰!”的一声被重重的撞在门框上,朴东八一眼就看见了躲在门口海山和云熙,硕大的身躯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海山的耳朵,“臭小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在办公室门口偷听?”海山疼的连声呻吟,被拖着走进了办公室,“唉呦,唉呦,老师您轻点!”朴东八把海山拽到自己的位置旁边方才送了手,“臭小子,给我在这里站好了,等会儿再跟你算帐!”转过脸看着还在发呆的云熙,“金云熙,发什么呆?还不进来!”云熙没有想到“霸王爷”一上来就动了手,有点被吓到,被吼了一声才如梦初醒,同情地看了海山一眼,快步走到柳贞贤面前,做出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柳贞贤看着云熙,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训斥,“金云熙,你整整一节课究竟在做什么?是不是因为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英语就不想好好上课?我告诉你,韩国的高中联考是很难的,不是光靠口语就能过关的!……”云熙心里颇不以为然,面上却努力地保持恭顺,“是,老师,我知道,我明白。”看到柳贞贤说的口干舌燥,云熙立刻乖巧地捧起桌上柳贞贤的茶杯,双手奉上。柳贞贤瞟了一眼茶杯,脸色平和不少,却并没又立刻接过来,缓缓问道:“《校规》看过了吗?上课走神儿,开小差,应该受到什么惩罚?”

“《校规》?”云熙突然想起昨天早上在教务处连同名牌和校服一起领到的一本的小册子——《汉城科技高中校规》!当时看到印着自己韩文名字的漂亮名牌,云熙根本没有心思再看一眼那本篮色封面校规手册。此刻柳贞贤还真是问倒了天才少女金云熙,再怎么智商高、记忆力好也无法回答出这个问题,因为压根儿就没看过。朴东八踱着不紧不慢地方步,走到云熙得身后,云熙听着背后沉重的脚步声,鼻尖隐隐冒出细小的汗珠,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云熙心里懊悔万分,真不应该只顾着看名牌和校服的,只要自己翻阅过一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问得张口结舌,心思一转,略略分析形势,云熙立刻做出虚心受教地样子,低声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柳贞贤拿起教鞭在手掌中轻轻敲击,“朴老师是你的班主任,就请朴老师决定吧。”朴东八从云熙背后走到前面,“按照校规,应该被罚用教鞭抽打小腿或者臀部。”云熙吃惊地抬起头,一旁的海山也暗暗着急:校规上其实规定的很含糊,只说由班主任与任课教师商议后,酌情采取体罚的方式;但是一般情况下如果学生的认错态度较好,老师很少因为这个真的体罚犯错的学生,照理云熙刚刚转学过来,老师们不应该这样苛求她呀!

云熙想到自己要在这里挨打,整个办公室的老师还有海山都会在一旁看着,不禁又急又怕,小脸也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朴,朴老师,柳老师,我,我真的知道错了,请原谅,原谅我这一次!”现在的云熙已经不是两个月前那个对着父亲大吼“你侵犯我的人权!我要请律师告你!”的满脑子人权、法律的女孩了,她知道这些在韩国人的眼里根本就行不通,自己只会受到更大的惩罚。云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有点了解这种崇尚孔孟之道的儒家思想体现在教育方面的情况了。

朴东八咳嗽一声,“金云熙,你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害怕挨打才认错?”云熙脑子转得飞快,究竟该怎么回答:回答“不是”恐怕很难让人相信,弄不好又被扣上“不诚实”的帽子;回答“是”也不行,等于承认自己其实没有认识到错误。“没办法,试试看吧。”云熙咬咬牙,可怜兮兮地看着柳贞贤和朴东八,怯怯的说:“老师,我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真的害怕,害怕挨打。”柳贞贤向朴东八点点头,接过了云熙端了半晌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云熙心里一缓。

朴东八转过身,冷不丁地用手上的教鞭“唰-啪!”的一声狠狠地抽打在办公桌的边缘,声音大的吓人,云熙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朴东八粗哑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大声响起,“金云熙,我郑重地警告你,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可以上课不认真听讲!今天是第一次,我就饶了你,如果再被我知道你上课开小差、走神,或者其他违反校规的情况,哼哼,……”朴东八在云熙面前挥挥细长的教鞭,“我就让你尝尝它的厉害!听明白了吗?”

云熙觉得自己的额头也开始冒汗了,“听明白了,老师。”

“今天回去把校规给我背熟,明天这个时候到办公室来背给我听,错一个字,5下教鞭。”朴东八冷冷地吩咐。柳贞贤看看差不多了,“出去吧,记得好好听课。”云熙连忙点头,“是,是,我知道了。”转头看看还在一旁罚站的海山,给了了一个“你也小要心”的眼神,快步退了出去。

海山刚才着实为云熙捏了一把汗,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了“霸王爷”对云熙的近乎苛刻的要求,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柳贞贤略略休息,看看手表,“朴老师,谢谢你啦!我下面一节还有课,就不打扰你管教学生了。”柳贞贤推开门,往高三2班的教室走去,并没有注意到转角处藏在阴影里的云熙。

云熙觉得很奇怪,刚才办公室里还有昨天给自己上过课的物理和化学老师以及其他的几位老师,似乎他们都对“霸王爷”刚才对自己的教训熟视无睹,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云熙不禁暗暗咋舌,靖哥哥说的一点都不错,韩国人的体罚教育理念还真是变态,不单是学生,连老师也心里素质一流。拍拍胸口,云熙开始担心起海山来。

海山受罚

办公室里,朴东八翘着二郎腿,握着教鞭轻轻地在办公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海山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教鞭不规则地声音也开始变得没有规律起来。朴东八推推大大的黑框眼镜,“姜海山,你最近的表现让我很担心。我原本以为开学之前你父亲应该已经针对你寒假之前和赵贤哲一起跟其他同学打架的事情对你进行了很严肃的教育,你也应该已经很好地吸取了这次的教训,但是我发现好像事事与愿违。”海山困惑地看着朴东八,“老师,我……”朴东八指着海山脸颊上淡淡的淤青冷冷地打断了海山,“不要告诉我你不小心摔了一跤。”海山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朴东八得意的一笑,“昨天傍晚你都做了什么?打架吧,还是一个对三个?如果你忘记了,要不要我给你点儿提示,然后再跟你父亲沟通一下?”海山挠挠头,他不知道朴东八是如何知道自己昨天傍晚和马利权打架的事情,更不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别的,但是他知道如果让父亲姜远恒知道自己又和人家打架,一定饶不了自己。臀上的伤痛还记忆犹新,海山想到上次父亲说的要是再犯同样的错误就“示众”惩罚的那句话,心跳在瞬间加速。

云熙竖起耳朵听得仔细:原来昨天的事情被“霸王爷”看到了,不过他似乎只看到海山和那群混混打架,并不知道后来的事情,听他的口气,海山的父亲应该也和自己的爹地一样很严厉,好像开学前海山刚刚被他父亲教训过。

“打架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过问,也不想再去麻烦你父亲,我知道他工作很忙,但是,我要你保证这次摸底考试必须考进年级前10名!”朴东八不紧不慢地说。海山沉吟片刻,咬咬牙,“是,朴老师,我知道了,就按照您说的办!”看到朴东八一脸得意的笑容,海山恨得牙根儿痒痒的,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老师,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教室了。”朴东八站起身来,用教鞭指指桌沿,似笑非笑地看着海山,“别急,先过来趴好。”海山脸色一变,“老师?”

朴东八瞟了一眼海山,“今天早上的自修课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离开,这个好像属于旷课吧?金云熙刚刚转学过来还不清楚《校规》,不要告诉我你在这里上了2年学也不知道旷课应该怎么受罚吧?”海山握紧拳头,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权衡了一下形势,海山只得僵硬地走到桌前,双手撑在办公桌的边缘,伏下上身。

云熙傻掉了,嘴里喃喃地说,“不会吧,真的要打?”思来想去,决定冒着再次被发现的风险,偷偷蹲在门口,就着门缝往里面张望。海山正趴在朴东八的桌子上,屁股向后撅起,“霸王爷”朴东八正手握教鞭站在海山身后。只听“啪!”的一声,教鞭重重落在海山高高翘起的屁股上。海山只觉得臀部受到一记重击,不禁轻轻“哎呦”一声。

朴东八一下重过一下地用教鞭抽打着海山,“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旷课!是不是以为学校里没人敢管你?”

“我告诉你,别犯在我手上,否则你就等着挨打吧!”

“我看你再敢打架!我叫你再旷课!”

“这次考试要是进不了年级前十,我们老帐新帐一起算!”

虽然隔着校服,疼痛的感觉来的比较慢,但是前几天被父亲抽打的伤处就像被唤醒的雄狮发出阵阵怒吼,新痛旧伤一起向海山袭来,不一会儿,密密的汗珠布满了海山的额头。

云熙被眼前的情景吓的目瞪口呆,虽然知道靖哥哥也会时常挨揍,但是云熙从未亲眼见过,看着那根极有韧性的教鞭一下一下重重地抽打在海山翘起的屁股上面,听着海山强忍疼痛的呻吟,云熙彻底石化。

何美姬推门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半蹲在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的门口往里面张望,办公室里传出朴东八的呵斥和教鞭责打学生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几声低低地呻吟。

云熙觉得右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神经高度紧绷又有点被吓坏了的云熙一个激灵,一呆之后立刻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年级组长何美姬正探究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云熙觉得这位昨天从校长办公室领着自己来到“霸王爷”面前的和善的中年女教师让她很有安全感,这种感觉有点像康纳斯的史密斯校长。云熙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对着何美姬摇摇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轻轻拉起何美姬的手臂,躲到墙角的转弯处,确定安全以后,云熙拍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压低声音,“何老师,您吓死我了!”何美姬朝着高三年级教室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问道:“怎么啦?”云熙咽了咽口水,“我们的班主任,就是朴东八老师,他,他,他在打人!我,我……”何美姬微微一笑,“吓到你了?”云熙想了想,点点头,“有一点。”拍拍云熙的肩膀,何美姬意味深长地说,“既然已经到了韩国,就把胆子练练大吧!”“啊?”云熙楞住了。何美姬转身离开,又回头看看云熙,“对了,明天记得要穿着溜冰鞋来上学。”“啊??”云熙又楞住了。看着何美姬远去的背影,云熙微微眯起眼睛,“何老师,我记住您的话了。我的胆子会越来越大的。”

朴东八看着海山倔强地站起来,对着自己一个标准的鞠躬,“谢谢老师您对我的管教。”,点了点头,“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教训,更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海山咬着牙,“是,朴老师,我记住了。”海山略带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朴东八得意地一笑,“姜海山,算你小子倒霉,让我抓住了把柄,看我不把你制的服服帖帖的!”一位男老师接口道:“朴老师,真有你的,姜海山出了名的傲气,今天倒是很老实嘛!”朴东八点起一支香烟,笑笑不语。

办公室的门缓缓被打开,海山忍着身后的疼痛慢慢走了出来,然后轻轻把门关好。刚要伸手想揉揉自己饱受教鞭摧残的屁股,只见云熙俏生生地站在墙角处对着自己微笑。海山顾不得屁股上的伤痛,急忙猛走两部来到云熙身边,“你胆子也太大了,还敢在这里偷听?”想到自己刚才挨打的情形恐怕云熙都已经知道,海山的脸红了。云熙拍拍海山的肩膀,“都说了是‘战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自己先走呢!”海山心里一阵甜蜜,嘴上却不屑一顾,“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云熙偷眼看看海山的屁股,心里暗暗同情了一把,不过她知道海山有些尴尬,连忙移开眼神,“你还好吧?我们要赶紧回教室了,郑慧媛老师也不是省油的灯呢!”海山点点头,两人快步向教室走去。

为了避嫌,云熙和海山一前一后分别从前门和后门走进了教室。不少同学看见云熙都关心地询问,“怎么样?老师没为难你吧?”云熙笑笑,“还好,就是被痛骂了一顿。”赵贤哲关切地看着海山前额汗湿的黑发和略见蹒跚的步履,偷偷问道:“挨打啦?要不要紧啊?”海山苦笑一下没有回答。

郑慧媛在上面讲解朝鲜时代中期的诗人宋翰弼的诗《偶吟》,深情地朗诵着,“花开昨夜雨,花落今朝风;可怜一春事,往来风雨中。”海山在下面如坐针毡,臀上的伤火辣辣的,心里把朴东八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死‘霸王爷’,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和人家打架的事情?”云熙看着海山痛苦的表情,心里明白是挨打的原因,有些小小的担心。郑慧媛抬眼看看,全班同学都在认真地听课,唯独金云熙很是奇怪,既没有抬头看着自己,也没有低头看着课本,而是心不在焉地向后面看,她提高声音,“金云熙,请你简单介绍一下这首诗的作者。”云熙连忙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课程名称,脑子里面立刻把昨天翻阅过的语文课本像迅速扫描一般立刻就找到了需要的内容,清亮的女声轻快地响起,“宋翰弼,生于公元1392年,卒于公元1910年,字宋翰,长溪人,时任终朝议大夫。是朝鲜时代中期的学者、作家、诗人。他与兄长宋益弼并同为当时著名的学者,他给世人留下了32首经典的诗篇,这首《偶吟》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郑慧媛心里有点奇怪,据说金云熙从小在美国长大,韩语还是在美国学的,语文应该是她最薄弱的课程,但是刚才听她回答问题,确实丝毫不差,好像就在宣读标准答案,但是她清楚地看到金云明熙从头至尾就没有看过一眼教科书,一双秋水般明亮的大眼睛带着浓浓的自信毫不躲闪地看着自己。

云熙在郑慧媛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惊讶,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会,“看到了吧,这就是天才的实力啊!‘霸王爷’还想用《校规》来找我的茬儿?明天就让他看看究竟谁厉害。”想到这儿,云熙不禁面露微笑。

又见牛排

一转眼上午的课程全部结束,午餐时间到了。

海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担心被周围的同学看出破绽,真真是苦不堪言,原本想着能和云熙一起吃饭,想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有点丢脸,又担心再撞到“霸王爷”的枪口上,万一又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倒霉的还是自己的屁股,思来想去,只得作罢。贤哲同情地看看海山,“要不我帮你买回来?”海山小心地斜趴在课桌上,恨恨地低声说道:“可恶的‘霸王爷’!已经答应他这次考试一定考进年级前10名了,他竟然还……”贤哲吃了一惊,“什么?年级前10?你疯了?”海山白了贤哲一眼,“干嘛?这么小看我?”贤哲讪讪一笑,“倒也不是小看,你平常也就是个班级前10的水平,这次‘霸王爷’要你考进年级前10,呵呵,这个嘛……”海山锤了贤哲一拳,“你等着瞧吧,看我真正的实力!行了,帮我买一份炒饭吧!”

云熙坐在餐厅里,对着还在冒烟的铁板牛排发呆。

权俊赫看着坐在面前的云熙,满心欢喜,“昨天看你买了牛排,我猜你刚从美国过来,一定吃不惯韩式料理,你多吃一点哦!”云熙勉强对着俊赫笑了笑,珉熙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就在10分钟之前,云熙刚一走出高三1班的教室,就听见有人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看,权俊赫正在不远处朝自己挥手,哥哥珉熙则侧着脸不情愿地站在旁边。云熙无奈,只得走过去,“你好!”

俊赫很兴奋,他在门口就是为了等云熙,“一起吃中饭吧,我请客!”

“不用了,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云熙婉言拒绝,偷眼看看珉熙,咬咬嘴唇,“再说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吃饭。”俊赫一愣,立刻体谅地点点头,“刚刚到新的学校,是有点怕生嘛,不要紧,我昨天都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来找我,就在隔壁的高三2班。”说罢用肩膀撞了一下珉熙,“要是我不在,找珉熙也是一样的。是吧,金珉熙?”珉熙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云熙还想再说,周围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再不走就阻碍交通了,只得跟着俊赫和珉熙一起走下了楼梯。

一路上,云熙和珉熙都很沉默,两人一左一右地走在俊赫的两侧,俊赫想到能和心仪的女孩一起共进午餐,心花怒放,“金云熙,你穿我们学校的校服真好看!刚到这里还习惯吗?是不是觉得韩国的老师都很严厉?听说下周要摸底考试,还要打乱座位,不知道云熙你会不会分到我们教室参加考试?对了,你什么时候去我们道馆啊?告诉我一声,帮你安排一下。”云熙想到昨天在“缤纷道馆”外面所受的屈辱,深吸一口气,“谢谢你。”

没想到还是牛排!云熙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昨天中午也是在这里,因为牛排自己被珉熙抢白了一顿。珉熙也是一愣,“昨天不是吃过了么?”俊赫白了珉熙一眼,“云熙喜欢吃。再说,昨天的牛排哪有今天的好?食堂的西餐师傅和我很有数的。”云熙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推推盘子站了起来,“对不起,权俊赫同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先走了。”俊赫也连忙站起来,紧张地问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我陪你去医务室吧!”一直没有说话的珉熙低头切着牛排,沉声说道:“坐下!吃饭!”

俊赫一愣,不解地看着俊赫,后者则像没事儿的人一样自顾自地吃着牛排。俊赫以为珉熙是在和自己说话,“你先吃吧,我送云熙去医务室,一会儿就回来。”珉熙头也不抬,“我不是说你!”俊赫呆呆看着珉熙,又看看云熙。珉熙抬起头,看着云熙,声音依旧低沉,却更加不容置疑,“叫你坐下吃饭,没听见吗?”

胸口的气息起伏不定,云熙紧紧握着妈咪留下的翡翠葫芦,心脏好像要跳出自己的胸腔,“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做了那么伤害我的事情以后还可以这样?”云熙耳边嗡嗡作响,眼前反复都是珉熙抬手掴自己耳光的情景,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喃喃地说,“你,你,怎么可以,凭什么,凭什么……”珉熙看着云熙的眼睛,一字一顿:“就凭我是你的哥哥!”俊赫长大嘴巴吃惊地看着脸色凝重的珉熙,又看看泪眼朦胧的云熙,“金云熙,金珉熙,你们,你们,真的是……可是,可是……”

云熙擦擦眼泪,“哥哥?你配吗?”珉熙“嚯”的站起来,“你敢再说一遍试试?”云熙咬紧嘴唇,倔脾气也上来了,“你不配!”珉熙气的脸色铁青,把刀叉“哐当”一下扔在桌上,反手就往往云熙的脸上掴去。俊赫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珉熙的手挥了出去,俊赫不忍地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却没有听见声音,俊赫睁开眼睛,只见云熙倔强地扬起小脸,眼睛一眨不也眨地盯着珉熙,珉熙的手掌就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俊赫吁了一口气,张张嘴想说句圆场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看看牛排,“还是先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一说完俊赫就暗骂自己真是白痴,恨不得咬掉舌头,这哪里是圆场,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嘛,“吃了饭才有力气?”是让珉熙有力气接着打妹妹还是让云熙有力气继续顶撞哥哥?

云熙推开座椅,“那么,我先告辞了。”珉熙颓然坐下,对着云熙的背影轻声说道,“对不起。”俊赫清楚地看到云熙脚步一顿,停滞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片刻之间就走出了餐厅。俊赫愤愤地转身,一把揪住珉熙,“金珉熙,你搞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珉熙痛苦地双手抱头,“她是我妹妹,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哐当!”俊赫手上的刀叉落到了地上。

操场的角落里,云熙独自一人蜷缩坐在泛黄的草地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妈咪,对不起,我应该忍住的,可是,可是……真的好辛苦,我实在没有办法。妈咪,我真没用,我可以容忍他伤害我,但是我绝不能让他侮辱妈咪。”正在伤心的时候,云熙觉得有人轻轻踢了踢自己的脚尖,抬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背着光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面容,戏谑的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一个女生采取这样的坐姿,好像有点不合适吧。”云熙一愣,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是校服,裙子刚刚及膝,这样蜷腿坐着实在是有些走光的嫌疑,俏脸一红,也顾不得擦干脸上的泪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待她看清楚说话的人,云熙脱口而出,“崔允文?”

珉熙断断续续地把云熙的事情告诉了俊赫,还有昨天在缤纷道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求助似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俊赫,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真的没有想那样对她的,刚才也是的,但是,但是我……”俊赫指着珉熙的鼻子破口大骂,恨不得替云熙扇上一巴掌,“金珉熙你个猪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的亲妹妹!我真想揍你一顿!”珉熙痛苦地双手抱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昨天打了云熙我也很难过,后来回到家没看到云熙,我又是担心又是心急,可是看到她平安回来我却又觉得不甘心。她那么亲昵地叫小武‘哥哥’,可是却把我当成不相干的人。一整个晚上我都睡不着,心里特别难受,我也不想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俊赫捏紧拳头,“你真是昏头了!要错也是你父亲犯的错,与云熙何干?她是无辜的!你不明白吗?”珉熙苦恼地摇摇头,“你不明白的,爸爸不爱妈妈,他心里真正喜欢的是那个中国女人,就是云熙的妈妈,这么多年来我妈妈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啊!爸爸就这么把云熙带回韩国,他根本没有考虑到妈妈的感受,更没有考虑哥哥、弟弟和我的感受。我忍受不了妈妈伤心的眼神,忍受不了爸爸那么关注云熙,她凭什么要分享我们原本就不多的父爱!”

尽管和珉熙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俊赫从来没有听到过珉熙说起自己家里这些隐私和纠葛的事情,原来珉熙家里是这么的复杂。看着珉熙难过的样子,俊赫暗自叹一口气,“唉,都是可怜的人啊。”,强迫自己缓缓松开握紧了拳头的了手,俊赫拍拍好友的肩膀,“你怎么不想想,云熙打小就没有父亲,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得到过一点点父爱,如今她妈妈也离开了她,云熙孤身一人从美国到这里,她现在是多么需要家人的关心和爱护!不管你父亲做过什么对不起你妈妈和你们兄弟的事,云熙是无辜的。‘狐狸精’?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亏你说得出来?我要是有个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委屈。可是你呢,你都干了什么?你作为她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一时间不能完全接受她也就算了,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对她?骂她、打她、还要侮辱她?你就这样当人家哥哥?难怪云熙会这么说!刚才餐厅里倒是想到要在我面前摆哥哥的架子啦?你扪心自问,够资格吗?”

深深叹了口气,俊赫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还有,你又是怎么看我的?什么叫做‘投怀送抱’?什么叫做‘为了钱就和男人上床’?你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啊?金珉熙,你在侮辱你妹妹的同时也侮辱了我。怎么才能做人家的哥哥,配做人家的哥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作为朋友,我对你很失望。”俊赫一口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珉熙看着好友的离去,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金珉熙,你做错了吗?

第一小提琴手

云熙看到允文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又羞又气,指着允文的鼻子,气急败坏,“崔允文,你!”允文看着云熙涨红的小脸儿,心里很是解气,“丫头,你也有今天!”云熙满腹的委屈无处发泄,大大的眼睛里,泪珠滚来滚去,恨恨地跺跺脚,“你们都欺负我!我,我,我找小武哥哥说理去!”说罢转身就走。

允文吃完饭四处闲逛,老远就看见一个女生坐抱着头坐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显然实在哭泣,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看上去有点像云熙,走近一看,果然是她。允文觉得真是很巧,自己两次遇到云熙,都是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哭,上次在天台还被小丫头踢了一脚。想到昨天挨的打,允文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自己的屁股怎么会遭殃?但是又不敢私下里报复,更何况早上自己和云熙已经讲和了,所以只好小小地嘲笑一下云熙,略解一下怨气,谁知道云熙正在气头上,撂下一句狠话就走,要是真的被哥哥知道了,那还得了?昨天还可以说不认识,今天就是明知故犯了!

允文急急地跟上云熙,“金云熙,你等等!”云熙充耳不闻,继续朝前走,允文只得疾奔几步赶在云熙面前,“金云熙,你也太小气了,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云熙撅着嘴,“反正你们都欺负我,还是小武哥哥对我好!”允文看着云熙稚气的样子,耳边响起起哥哥昨天说的话,“看见云熙,我总在想,要是允儿还在,也该15岁了。”允文心里一酸,允儿啊,哥哥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透过云熙,允文仿佛看见了长大的妹妹,他突然明白了哥哥为什么那么温柔地看着云熙,完全不是在看自己老板的女儿,而是在看自己的妹妹。

云熙觉得允文的眼神有点飘忽,以为他害怕自己向小武告状,“你放心好了,我才没有那么饶舌!”允文诺诺地说,“不是,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刚才看见你不开心,想逗你高兴一下。”云熙释然,“真的吗?是我不好,错怪你了!谢谢你哦!”允文的脸微微泛红,自己刚才可不是这么想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圆场。

云熙擦擦眼睛,被允文这么一闹腾,自己的情绪真的好了很多。她向允文抱歉地一笑,“真是不好意思,老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你看见。对了,昨天小武哥哥没有难为你吧?”允文苦笑一下,摇摇头。云熙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早上见面的时候忘记问你了。”顿了一下,云熙连连摇头,“韩国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家长、老师可以随便体罚学生,在美国这绝对是违反法律的!我们的那个班主任,真是,真是……”

允文接过话头,“朴东八?那是鼎鼎大名的‘霸王爷’!和你哥哥珉熙的班主任郑慧媛并称汉城科技高中的‘黑白双煞’!”云熙想到皮肤黝黑的朴东八和面色白净的郑慧媛,“扑哧”一笑,“还真是很形象呢!”允文看着云熙破涕为笑,心里很是高兴。

“刚才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没什么,小事情。”

允文意识到云熙不愿提起,也不勉强,“也是,就凭你的身手,想欺负你也不那么容易!”云熙被逗乐了,“那是当然啦,你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允文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丫头,我警告你,不许说出去!否则我要你好看!”

和允文分手后,云熙独自一人穿过操场往教室走去,珉熙远远地看着妹妹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说道。“云熙,对不起。”

下午4点20分,汉城科技高中学生乐队新学期第一次排练。

排练室里,海山也不敢坐,半趴在指挥台上,不停地看着手表,“这个金云熙,下课的时候说要到储物柜整理一下,现在都20分钟过去了,还没见到人影儿。”排练室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同学,大家都主动地向金莉瑛和海山问好,“金老师好!队长好!”金莉瑛点头微笑,“你好!”海山只是敷衍地点点头,他此刻最想看到人还没有出现。已经到了的同学纷纷拿出自己的乐器开始调音,不一会儿,排练室里就响起了各种不规则的音调。拎着小提琴的吴彩琳走了进来,直奔金莉瑛而来,一脸的焦急,“老师,莲娟姐不见了!刚才我到高三2班的教室找她,她托人留下一张请假条!”金莉瑛接过请假条,上面寥寥数字,只说家里有急事不能参见今天的排练。金莉瑛皱起眉头,“她没有留下话吗?”吴彩琳怯怯地看着老师,欲言又止。海山听到声音走上前来,“吴彩琳,你吞吞吐吐的干嘛?有什么就说什么!”吴彩琳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好像听到他们班级里有人说,好像,好像……”金莉瑛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像什么,快说呀!”吴彩琳的声音像是蚊子哼哼,“听说是金珉熙学长不见了,权俊赫学长和莲娟姐一起找他去,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金莉瑛把请假条揉成一团,“真是一点责任心也没有!明明知道自己是乐队的第一小提琴手,有不少独奏的曲段,新学期第一次排练就缺席,事先也没有报告,太不像话了!”海山也是又气又急,乐队已经准备要在汉城科技高中百年校庆的时候举办一场音乐会,由于课业日渐繁忙,乐队整体排练的时间变得尤为珍贵,作为第一小提琴手的宋莲娟相当于半个指挥,但是现在居然缺席!海山自己倒也可以临时充当一下第一小提琴手,但是指挥的工作就无法进行了。金莉瑛要吴彩琳不停地拨打宋莲娟的电话,自己亲自到高三2班去了解情况。海山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拉了一下海山的衣角,回头一看,云熙和孔秀敏并排站在一起,“怎么才来?赶快自己找地方坐好,我正忙着呢!”云熙举着自己的右手,“指挥,我的右手昨天受伤了,今天弹琴不太方便,还是让孔秀敏弹钢琴吧!我在一边熟悉一下。”海山烦躁地摇摇头,“随便你们!现在缺的不是弹钢琴的,是拉小提琴的!”云熙和孔秀敏对看一眼,“小提琴?”

金莉瑛一脸愤愤地走出了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刚刚过去到的几分钟里,金莉瑛向宋莲娟的班主任郑慧媛老师控诉了乐队第一小提琴手不负责任的行径以及造成的严重不良后果。在得到了郑慧媛一定会很好地批评、教育该同学,并保证协助自己监督宋莲娟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之后,金莉瑛余怒未息地走了。郑慧媛看着金莉瑛的背影,教鞭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办公桌,脸色十分难看,低声地说道:“权俊赫、金珉熙、宋莲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也走出了办公室。柳贞贤和旁边的一个年轻教师窃窃私语,“这三个学生要倒霉了!郑老师出了名的要面子,金老师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找上门来,她肯定气坏了!”“可不是嘛!刚才郑老师已经是强忍着没有发作,你是没看见她的脸色,铁青铁青的!”

一直悠闲地在旁边看热闹的朴东八呵呵一笑,“你们年轻人啊,好好学着点,对付这帮学生,除了教鞭,还要像我一样,得动脑子!郑老师嘛,嘿嘿,不是我夸自己,比起我还是差了点!”柳贞贤一下子来了兴致,“朴老师,您今天真是厉害,把姜海山和金云熙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传授点经验给我们吧!”

朴东八得意地推推标志性的黑框大眼镜,“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过可以告诉你一点点,总之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昨天傍晚,最后一个自修的学生离开教室回家以后,朴东八方才下了班,看看天色已晚,朴东八来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路边摊叫了一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听到隔壁一帮小混混似的男孩子正一面喝酒一面说话。其中几次提到了姜海山的名字,大约是和海山打架输了,所以很是气愤的样子。朴东八知道姜海山的父亲痛恨海山打架,也知道在学校里天不怕地不怕海山就怕父亲姜远恒。其实海山还算一个不错的学生,但是读书一直得过且过,典型的很聪明却不刻苦;朴东八一直希望海山能在学习上更加努力,他确信姜海山有能力做得更好,只是海山就是不肯用功。眼见着联考就要来了,朴东八正在发愁怎么样才能逼着姜海山发奋读书,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想到海山上午在自己的教鞭下乖乖受罚,老老实实答应自己一定考进年级前10名的样子,朴东八就克制不住地嘴角上翘,“有一双灵敏的耳朵真好!”

虽然发了一通脾气,但是并没有解决问题,金莉瑛失望地向排练室走去。突然,她听到了一阵激昂欢快的乐曲声。“《拉德斯基进行曲》!”金莉瑛惊喜地快步走上前侧耳倾听,强劲有力的引子之后是第一部分主题,仿佛让人们看到了一队步兵轻快的走过大街。反复一遍之后,音乐经过一个全乐队齐奏的过渡句,随后出现的是与前面主题相对比的轻柔主题,优美动听,悠扬的小提琴声回响在四周,格外悦耳。轻轻推开排练室的门,海山正站在指挥台上投入地指挥着整个乐队。最靠近海山的地方,一个女生正娴熟地拉着小提琴,海藻般略带卷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不是宋莲娟!”金莉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个女孩的技巧和乐感以及饱满的激情都远远超过宋莲娟。金莉瑛揉揉眼睛,那个身影有几分眼熟。

音乐最后在反复第一部分的主题后结束。海山满眼笑意,宛如正式演出结束一般将手伸向第一小提琴手面前,云熙笑靥如花,优雅地放下小提琴,和海山双手相握,排练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矛盾的心(上)

汉城科技高中校门不远处的路边,权俊赫和宋莲娟焦急地来回张望,已经找了快一个小时,学校里的角角落落两人都翻遍了,就差掀开房顶,可是还是没有珉熙的踪影。俊赫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个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别让我找到,否则你就死定了!”宋莲娟轻轻蹲下,拍拍俊赫的肩膀,“别着急,金珉熙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丢的。”俊赫心里很是烦躁,中午和珉熙分手回到教室以后就再没有看见他,下午的课程珉熙也全部缺席,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气的俊赫差点摔电话。虽然撒谎向任课老师请假说金珉熙家里有急事必须回去,但是俊赫自己心里也越来越没底。正式的课程刚刚结束,俊赫就急急忙忙地扔下课本准备去找珉熙,宋莲娟把俊赫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自告奋勇要和俊赫一起去。于是2人从餐厅开始找起,操场、活动室、体育馆、实验室、篮球场……就是没有珉熙的身影,不得已两人只得走出校门,却又不知该去哪里。

俊赫心里对莲娟很是歉疚,“对不起,本来你要参加乐队排练的。”莲娟微微一笑,能和心仪的对象单独在一起,别说排练,就是演出也可以放弃。俊赫担心地看着莲娟,“要不你先回去排练吧,金莉瑛老师会生气的!我一个人再好好找找他。”莲娟摇摇头,“反正已经这样了,现在去的话估计老师会更生气,何况我已经让彩琳帮我交请假条,应该问题不大。”俊赫心里很矛盾,自己明明不喜欢莲娟,现在正是说明情况、让莲娟明白自己心意的好机会,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跟着自己奔进奔出,为了帮助自己不惜撒谎欺骗老师、缺席乐队排练,此刻脸颊绯红、额角冒汗的女孩,俊赫张张嘴,实在是说不出口。“算了,以后再说吧。”俊赫只有暗自安慰自己。

正觉得尴尬的时候,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俊赫连忙摸出手机,来电显示上,“金珉熙”的名字赫然跳动着。俊赫又惊又喜,“金珉熙,你死到哪里去了?”

海山紧锁眉头看着踩着溜冰鞋,高出一截的云熙,像一只蝴蝶般在自己身边轻快地滑过来,滑过去,还时不时优美地旋转一下,心里很是愤愤:云熙同样也没有上早上的自修课,照理也算旷课,可是却安然无恙,她此刻正惬意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溜冰玩耍,自己却挨了一顿教鞭,还要忍着身后的痛楚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路?最最气人的是,云熙居然什么课本啦、复习资料啦,都没有随身带着,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家!自己却因为答应“霸王爷”必须考进年级前十而背了重重的书包准备挑灯夜战。

“喂!金云熙,你能不能别这样在我眼前转悠,搞得我头疼!”云熙一个急停,调皮地指着海山的屁股,“是头疼还是这里疼?”海山涨红了脸,“你敢取笑我?”作势要打云熙。云熙一个灵活的转身,咯咯娇笑着避了开来,海山却因为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疼得直咧嘴。

“姜海山,你这人真是忘恩负义,刚才要不是我帮你,看你怎么排练!以后你别指望我帮忙!”云熙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佯嗔。海山无奈的摇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不过我真是没想到,你不但钢琴弹的好,连小提琴也拉的这么棒!”海山赶紧转移话题。云熙微微一笑,“以前我妈咪的同事是一个很有名的小提琴演奏家,他教了我好几年。”“那你的钢琴也是跟谁他学的?”海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云熙的一切,特别是和钢琴有关的一切。云熙神情一黯,“是妈咪教我弹钢琴的。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坐在妈咪怀里看着她弹琴,听着她弹琴。”云熙抬眼看着远方马上就要落山的太阳,伤感无限,“我是在妈咪的琴声中玩耍着长大的,妈咪她是最棒的钢琴家。”云熙自嘲地笑笑,“我的水平跟比没法和妈咪相提并论。”看着夕阳的余晖落在云熙美丽的脸颊上,听着云熙淡淡伤感的话语,海山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你妈妈她没有和你一起回到韩国吗?”云熙垂下眼睑,忍住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这个事实是多么的让人难过,但是总要勇敢地去面对!指指远方的天空,云熙轻轻地说,“妈咪她,在天上。”海山恍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云熙她一提到钢琴就很伤感,怪不得昨天她起初一直不肯弹琴,怪不得早上在天台的时候提起妈妈她就会流泪。”

钢琴对云熙来说有着太多的和母亲点点滴滴的回忆,看到钢琴云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妈咪弹琴的样子,听到琴声云熙就会回忆起和沈婉漪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钢琴承载了云熙母女两个太多的故事。看着云熙悲伤无助的样子,海山觉得好心痛,云熙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又从漂洋过海穿越大半个地球从美国来到韩国这个陌生的国度,是多么需要周围的关心和爱护!“那你父亲呢?”云熙苦笑一下,“我是在妈咪弥留之际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海山吃惊地看着云熙,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被狠狠地蹂躏。他默默地走到云熙面前,双手紧紧握住云熙冰凉的小手,“想哭的话,肩膀借给你。”

俊赫急急忙忙地赶到自家开的“缤纷道馆”,老远就看见尹经理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门口走来走去,矮胖的身材来回打转,好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俊赫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上去,“尹经理,我来了,珉熙他人呢!”尹经理看见俊赫,着实松了一口气,连忙擦擦额头的汗珠,一把拉住俊赫,“我的小少爷,您总算是来了!”

俊赫跟着尹经理来到了拳击馆,顺着尹经理的所指的方向,俊赫看见珉熙正玩命地击打着一个巨大的沙袋,身穿红色拳击短裤的珉熙上身□,浑身都是汗水,头上冒着热气,像是从水里拎出来一样,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尹经理轻轻的说,“他这个样子不停地打沙袋已经快4个小时了,谁也劝不了,已经是极限了。我担心这样下去,他会缺水休克。”俊赫看着珉熙近乎自虐的行为,又是痛心又是气愤。尹经理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汇报,“珉熙少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一进门就要吵着找人一起对打,我只好骗他说没有到高峰时间,陪练和教练都没有开工,只能做单人练习。谁知道珉熙少爷他这四个小时就一刻不停地打沙袋,水也不肯喝一口。我劝他歇一会儿再练,他还是像疯了一样地玩命的打,我想想不对,只好偷偷叫人拿了他的手机打给您!您看这……”俊赫挥挥手,“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处理!”尹经理如同得了大赦一般脚底摸油赶快溜走,回头心有余悸地看看珉熙,长长出了一口气,小少爷的这个同学兼好友可是堂堂成宇企业集团的社长的二公子!真要是在自己眼皮地下有什么差池,那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俊赫推开门,径直朝着珉熙,拉过珉熙,对着珉熙满是汗水的脸颊就是狠狠的一拳,早已体力透支的珉熙哪里还禁得住这样的击打,立刻应声倒地倒地。挣扎着爬了起来,看清楚来人,珉熙踉跄着冲到俊赫面前,挥动着拳击手套想要反击,嘴里含糊不清,“臭小子,你敢打我!”俊赫敏捷地一侧身,又是一记左勾拳击中珉熙右边的脸颊,珉熙重重地向左倒下,半晌动弹不得。俊赫走上前去蹲在珉熙面前,大声吼着,“金珉熙,你还是不是男人!做错了事不敢面对,不想着怎么去弥补错误,跑到这里来自虐?胆小鬼!我看不起你!”珉熙抬起头,嘶哑的嗓音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声音,脸上的水珠已经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俊赫,我心里难受,真的,特别难受!我知道自己伤害了云熙,我不配当哥哥!可是我又不能就这样接受她!”珉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重重砸了一下地板,“我要疯了!”然后“砰”的一声四脚朝天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俊赫默默地拿起毛巾替珉熙盖在身上,又递上一瓶运动饮料,“你有过渡缺水的症状,先少一点喝。”珉熙低声地抽泣,“俊赫,我该怎么办?”俊赫紧锁着眉头,“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云熙是无辜的。至于你母亲的感受,应该是由你父亲来处理,它不应该成为你伤害自己妹妹的理由。”

矛盾的心(下)

云熙回到家的时候,正熙已经到了好一会儿,看见云熙回来,正熙立刻朝云熙使了个眼色,云熙会意,连忙敷衍了池顺姬几句话说要温书,溜上了三楼。

正熙的房间。

“什么事啊?”云熙问道。正熙咳嗽一声,正色道,“没规矩!应该说‘哥哥,您找我?’”云熙调皮地吐吐舌头,“不用这么严肃吧!”正熙伸手在云熙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下次再这这么没规矩,我就直接招呼这里!”云熙揉揉额角,嘴里嘟囔,“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都要摆哥哥的架子!”正熙瞪了云熙一眼,云熙立刻闭嘴,作出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是,哥哥,我记住了。”肚里暗暗诽腹,“简简单单地说话还真是吃力!”

正熙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嗯,是这么回事,就是那个,我们班级的李彩琳,她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说二哥他今天一个下午都没有上课。”看着云熙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正熙连忙挥挥手,“你别瞎猜,哥哥他读书一直很用功的,这是第一次旷课!”咽咽口水,“那个,你和二哥他是同一个年级的,我担心他们班主任郑慧媛老师搞不好可能会打电话到家里来。要是爸爸妈妈问起今天下午的事情,咱们两个要帮他圆谎,千万不能让爸爸他们知道二哥旷课的事情!明白吗?”云熙脑子急速的飞转,“整个下午都旷课?胆子也太大了!海山早上仅仅因为自修课没有呆在教室里,被‘霸王爷’好一顿教训,珉熙居然……难道是因为中午的事情?该不会自己说的那句话让他一下午没上课?”正熙看到云熙呆呆的样子,以为云熙不愿意,急忙说道:“云熙,好妹妹!你可一定要帮忙啊,要是让爸爸知道,二哥他就死定了!”

云熙咬咬嘴唇,“对不起,我爱莫能助。”正熙连忙拉着云熙的手臂,“云熙,你怎么会爱莫能助呢?爷爷奶奶还有爸爸都那么喜欢你,你说的话他们一定相信!”云熙无言地摇摇头,“对不起。”让她这样无私地帮助那么狠狠伤害过自己的人,云熙觉得自己做不到。正熙急了,“金云熙,你还是不是我妹妹啊?哥哥让你帮个帮你都不肯!”云熙忍不住冷笑一声,冲口而出,“哥哥?他把我当妹妹了吗?”

珉熙步履沉重而蹒跚地走在回家路上。拒绝了俊赫送自己回家的好意,拖着几近虚脱的身体,珉熙一步一步挪动脚步,原本不算远的路程,此刻变得格外漫长,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在被汗水浸透过的面颊上,有种刺痛的感觉。俊赫说的话一句句回荡在耳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珉熙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却不知要如何去弥补对妹妹造成的伤害。身后的车辆一直在按着喇叭,珉熙自顾自慢吞吞地往前走,充耳不闻,银灰色的奔驰小跑车加速绕过珉熙,“滋!”的一声停在珉熙面前,金载沅探出头来,“臭小子,想什么心事呢?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叔叔!”

金载沅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沉默的侄子珉熙,“你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今天学校里功课很重吗?这么晚了还在路上走?”珉熙连忙掩饰地咳嗽几声,“没有,就是有点感冒的样子,睡一觉就好了。”金载沅点点头,“别太累了,这种天气很容易感冒的。算你小子运气好,正好我车上有前些天抓的中药,预防感冒的,你先拿去吃吧,过两天我再去配一些。”珉熙答应一声后又沉默不语了。载沅有些奇怪,珉熙自幼是自己最喜欢的侄子,聪明,用功,成绩好,不认输,爱憎分明,和自己很像,打小就和自己这个当叔叔的很亲,今天这是怎么了?

叔侄两人一起回到家里的时候,除了金载淳还在路上,俊熙在学校里赶功课,今晚不回家,全家人都到齐了,不一会儿,金载淳也到家了。晚饭的时候金载沅一直观察着珉熙,“一定有什么事情!”珉熙几乎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吃着饭,偶尔抬眼看看云熙;正熙神情紧张地看着珉熙,时不时给云熙使着眼色;云熙表面上很平静,但是只要和珉熙眼光相碰就立刻转过脸去,珉熙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载沅嘴角边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吃水果的时候,金载淳看报纸,闵娴珠去在厨房收拾碗筷,金振燮和池顺姬拉着云熙坐在两人当中,津津有味地听着云熙讲学校里的事情,正熙心不在焉地啃着苹果,珉熙则呆呆地望着窗外。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载沅接起电话,“您好!请问找哪位?哦,郑老师,您稍等!”说罢转头对着金载淳说道,“大哥,您的电话!”正熙听到叔叔的话,急忙抬起头看看哥哥珉熙,又看看云熙,急得不得了。金载淳放下报纸,走到电话机旁接过话筒,“您好!我是金载淳。”

正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珉熙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发着呆。

金载淳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一边抬眼看了看珉熙,“是吗?嗯,嗯,我知道了。谢谢您,郑老师。嗯,是的,我会的。”正熙实在忍不住了,偷偷绕到珉熙身后,“哥,你发什么呆?你们班主任‘郑女巫’正在向爸爸告状呢!”珉熙一怔,方才回归神儿。只听金载淳说道:“给您添麻烦了,我会多关心的,以后有什么情况,请您直接告诉我,这个星期我会到学校拜访您。对,对,您说的是。谢谢您了,再见!”

金振燮问儿子,“是学校老师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吗?”金载淳点点头,沉着脸,“珉熙,你跟我进来。”珉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跟着父亲走进书房。正熙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闵娴珠听见动静走了出来,“是谁来的电话?咦,珉熙和他爸呢?”载沅盯着正熙,“你二哥在学校里惹什么事儿了?老师把电话都打到家里了。”正熙看看爷爷奶奶,再看看妈妈和叔叔,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金振燮一拍茶几,“砰”的一声,正熙被吓得一哆嗦,“耳朵聋了吗?你叔叔问你话呢!”正熙求助地看看云熙,云熙紧紧抿着嘴唇,微微转过头。正熙无奈,只得低声的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二哥他,他今天下午没有,没有在学校里上课。”

除了云熙和正熙,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旷课!还是整整一下午的课!“没有上课?那他去了哪里?”闵娴珠一把拉住小儿子急急问道。正熙哼哼唧唧地说,“唉呀,妈妈,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就是听人家说的。”金振燮把手上的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这个臭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旷课?还是整整一个下午!儿媳妇,你去跟他爸说,就说是我说的,给我好好教训他!”闵娴珠为难地看着公公没有作声。金振燮怒火更炽,指着闵娴珠发作起来,“真真是慈母多败儿!就是你平时太宠他!”闵娴珠红了眼圈,“爸爸,对不起。”池顺姬连忙圆场,“儿媳妇,你也别心疼儿子了,居然敢旷课,是要好好管教,你还不快去啊。”闵娴珠只得求助地看看小叔,转身向书房走去,含着眼泪敲门进去。

载沅瞥了一眼云熙,“云熙,你和珉熙是一个年级的,有没有听说他旷课的事情?”正熙连连朝云熙使眼色,云熙半晌没开口,载沅正要继续追问,“云熙,你怎么不说话?”池顺姬打断了载沅,“云熙胆子小,你别吓唬她。”载沅还想再问,只听书房的门里被“砰!”的一声拉开,传出金载淳怒气冲冲的声音,“俊熙他妈,你出去,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臭小子!”闵娴珠被丈夫赶了出来,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一时间客厅鸦鹊无声,只隐隐约约听见金载淳的呵斥。

书房里,珉熙跪坐在地板上,低头不语。金载淳松开领带,挽起袖管,从书架的上方拿出一根藤条,在珉熙面前凌空挥了,发出“唰”的一声轻响,珉熙肩膀随之也是一抖。金载淳用藤条指着儿子,“说,下午你干什么去了!”珉熙低头不语,“咻-啪!咻-啪!咻-啪!”接连三记沉重的抽打落在珉熙的肩头,耳边是父亲的怒吼,“问你话呢!一个下午旷课去哪儿了?”看到儿子忍着疼痛依旧无语,金载淳气得脸色铁青,“还不说吗?好!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说罢放下藤条,一手拎起儿子,往书桌上重重一扔,顺手扯下自己全新的BOSS领带,三下两下就把珉熙双手反剪绑在一起,左手按住儿子,右手紧接着用力扯下珉熙的居家运动长裤和内裤,蜜色的肌肤,紧实的臀部赫然暴露在空气中。珉熙这才慌了神儿,挣扎着请求父亲,“爸爸,别,别,别这样,让我穿上裤子吧,求您了!”金载淳拿起藤条,戳戳珉熙的光屁股,冷冷的说,“现在觉得羞耻?晚了。”

痛!痛!痛!珉熙觉得刚才肩膀上挨的三下抽打根本就是小打小闹,粗纫的藤条毫无阻隔地重重落在高高翘起的屁股上,狠狠撕咬着肌肤,足以让人痛不欲生。珉熙紧紧咬住嘴唇,却无法忍住呻吟出声,感觉得到自己额头、鼻尖、背脊上的汗珠一点点地冒了出来,顺着皮肤滑落。金载淳挥舞着藤条准确地往儿子□的屁股上抽打,看到珉熙虽然疼的不住发抖却依然只有一句,“爸爸,我错了!”,金载淳气往上冲,“臭小子,还不说?好,我看你是的屁股厉害还是我的藤条厉害!”

“我叫你旷课!”“啪啪啪……”

“我叫你撒谎!”“啪啪啪……”

“我叫你不说实话!”“啪啪啪……”

“我叫你不认错!”“啪啪啪啪……”

云熙呆呆地听着藤条直接抽打到肌肤上的声音,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闵娴珠实在不忍呆下去,红着眼睛跑进了房间,池顺姬拍拍云熙冰凉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害怕,起身跟着闵娴珠走了,“老头子,我去看看。”正熙一边心急如焚地担心哥哥珉熙,一边恨恨地看着云熙,坐立不安;金载沅紧锁眉头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不时看着书房的门;只有金振燮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镇定地看着报纸,不动声色地对脸色苍白的云熙说:“想去温书就上楼去,想在这里学习一下我们安东金氏的家规就安静地坐着。”载沅和正熙都不敢接口,只得老老实实坐下。

书房里,惩罚还在继续。金载淳停顿一下,“说,下午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上课?”珉熙舔舔开裂的嘴唇,“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求您原谅我吧。”金载淳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握着藤条的手也微微颤抖,“好!好!给我趴好不许动!”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载沅、正熙、云熙看见金载淳脸色铁青地走出书房,走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哥哥!”“爸爸!”眼尖的云熙清楚地看到珉熙正光着屁股趴在父亲宽大的书桌上,倒吸一口冷气,硬生生地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早上在学校里海山受罚和此刻珉熙的情形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金载淳看了云熙一眼,径直走到金振燮面前,“爸爸,麻烦您先回房,我怕等会动静太大吵到您。”金振燮放下报纸,点点头,“注意分寸,下星期还要考试呢!”说罢慢悠悠地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载沅,去把家法板子请过来!”金载淳吩咐弟弟,又对正熙和云熙说道,“你们两个也一起进来!”正熙吃惊地脱口而出,“爸爸,您叫我和云熙都进去?这,这……”正熙也看见此刻珉熙的样子,自己和叔叔倒也罢了,一则毕竟都是男生,二则自己和叔叔也都这样挨过,可是云熙是妹妹,又是女孩子,这样在旁边看着珉熙挨打,这对作为哥哥的珉熙是多大的羞辱!载沅也觉得不妥,“哥,就我和正熙进去吧,云熙,云熙……”金载淳立刻打断弟弟的话,“云熙进去,好好在旁边看着,让她哥哥做个榜样,正好学学家规!”载沅暗自摇头,“大哥这一招真够狠的。珉熙,不是叔叔不帮你,实在是你老爸铁了心要治你!”

父亲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耳朵,珉熙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珉熙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双穿着可爱小猫咪袜子的脚丫,刚刚涌上脸颊的血液瞬间褪却,脑子轰的一下,脸色煞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没等珉熙回过神儿,就听见叔叔的低声说,“大哥,您,您手下留情啊!”金载淳接过红木的家法板子,冷笑一声,“臭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珉熙又惊又怕,这根红木的家法板子,宽7、8公分,长约75公分,厚度不到一公分,为了方便施刑,有专门的手柄,自己亲眼见过父亲用这个教训过大哥俊熙,到现在对大哥当时痛不欲生的样子还记忆忧新,想不到今天自己的屁股也要和它“亲密接触”了。正惴惴不安,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珉熙觉得屁股像是被发红的铁块烫了一下似的,初时的钝痛立刻被随后潮涌而来的刺痛掩盖,巨大的疼痛像潮水一样袭来,伴着父亲重重砸下的板子,珉熙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扭动着,可是无论怎样也躲避不了父亲手中的红木板子。云熙呆呆地看着珉熙原本就红红的屁股上挨了板子的地方,迅速由红变白又由白转红,由红变紫,肿起一道道清晰的印子;听着珉熙大声地痛呼和求饶,“嗷!爸爸,我错了!嗷!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云熙咬紧嘴唇,不忍地闭上眼睛。

狠抽了几板子后,金载淳略作停顿,“说,下午旷课去了哪里?”珉熙已经疼的嘴唇直哆嗦,他摇摇头,“爸爸,对不起,我错了。”

说什么?说自己昨天掴了云熙一记耳光?说自己侮辱妹妹是为了钱就能和别人上床的女人?说自己今天中午差点又要动手打妹妹?说自己恨父亲这样对待母亲?说自己因为心里被矛盾折磨的实在无法忍受,所以旷课去了“缤纷道馆”打沙袋?不能说,一定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金载淳握着板子的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珉熙这次的叛逆绝对出乎他的意料,转头看看弟弟载沅,“你们听听,还是冥顽不灵,你还要我手下留情?!”说罢抡起手臂,用力砸向珉熙已经红肿不堪的屁股,“啪!”的一声巨响,珉熙整个人像弓一样向后弹了起来,发出“嗷”的一声痛呼。载沅和正熙心里暗骂,“金珉熙你疯了,赶快说实话呀!”

云熙紧紧捏着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就在父亲要再砸下板子的一瞬,低沉却坚定的说道:“哥哥他,整个下午都和我在一起。”

统一战线

云熙话音刚落,书房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金载淳缓缓放下手臂,直接用家法板子指着云熙,“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云熙看着那根令人生畏的刑具,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腔,咽咽口水,强做镇定地说,“我是说,珉熙,不,哥哥他是因为我才没有去上课的。”正熙又惊又喜的看着云熙,擦擦额头的汗,心里嘟囔,“我的小姑奶奶,你总算肯出手帮忙了。”珉熙更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云熙会开口,顾不得身上火烧火燎的疼痛,就想要起身,“金云熙,你给我住口!”金载淳“啪!”地给了儿子一板子,马上就把珉熙打回原位,“给我老实趴着!”,然后盯着脸色苍白的女儿,缓缓坐下,“说吧,怎么回事?”

云熙定定神,怯怯地看看父亲,又看看珉熙,低下头轻轻的说,“是这样,我早上没有,没有上自修课,跑到天台上看风景,结果被班主任朴老师骂了一顿;吃午饭的时候遇到哥哥还有哥哥的朋友,哥哥看我不开心,而我又因为吹了冷风有点感冒,所以,所以我就不想上课,提出要哥哥带我去买点药。”金载淳“哼”了一声,“然后呢?”云熙小心地看看父亲的脸色,继续编故事,“哥哥磨不过我,只好让他的朋友帮他请假,然后带着我出去了。”

“看个医生一个下午?云熙,你是不是也想试试这家法板子的滋味?”金载淳拿着板子在手中轻轻拍了一下。

云熙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真的,爸爸,我说得是真的,我没撒谎!哥哥说买西药,药房就在附近,可我说不要,我只看中医,所以哥哥只好带我去一家叫什么,‘百草堂’的中医诊所。”云熙偷眼看看父亲的脸色,在心里给自己又壮了壮胆,“因为没有预约,所以等了好一会儿,后来看完医生以后又是配药、又是煎药,所以折腾了整整一下午。”金载淳直直地看着云熙,“百草堂”的确是一家有名的中医诊所,云熙刚到韩国,根本不可能知道那里,而且这家诊所生意一向很好,如果没有预约,的确要等不少时间。

听到“百草堂”的名字,载沅一愣,“这么巧?珉熙带着云熙去看病的中医诊所居然和自己抓药的是同一家?”正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的时候,只听金载淳问道,“是吗?那配了半天的药呢?”“哥哥带回来的,我嫌太重,没有拿。”云熙低声说道。

珉熙已经明白了,云熙是在帮自己,甚至不惜向父亲撒谎。可是,自己受的起吗?而且,云熙怎么会知道自己带着叔叔给的中药呢?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父亲的声音有一次响了起来,“药在哪里?”珉熙沉吟着不愿开口,自己已经挨了打,实在是不能把原本无辜的云熙也牵扯进来,但是如果现在不顺着云熙的话说下去,那就彻底穿帮了。云熙心里也很着急,即担心被父亲发现破绽,又怕珉熙因为面子上下不来不愿意接受自己而不肯配合,那样的话,连自己也……“没办法了,现在是骑虎难下,拼了!”云熙看看珉熙,“哥哥,快跟爸爸说实话吧,别让我难过好吗?求你了!”珉熙的心在云熙略带哽咽的一声“哥哥”中,瞬间柔软起来,“罢了罢了。不管她是真心还是演戏,就为了云熙帮助自己的这份心,也要承这份情。”

珉熙闭上眼睛,低声说道,“药就在我房间的书桌上。”金载淳看了一眼小儿子正熙,正熙立刻会意,“我这就去拿来。”云熙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要珉熙肯配合,这戏就好演了。载沅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他有种预感,正熙将会拿来的药就是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交给珉熙的“百草堂”配的感冒药!也就是说,云熙在撒谎!!

金载淳看到正在沉思的弟弟载沅,突然想起来,“吃晚饭的时候你说是和珉熙一起回来的?”云熙吓了一跳,立刻紧张起来。珉熙连忙开口,“我特意让云熙先回家,我碰巧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叔叔,所以搭了便车。”载沅心里暗骂,“臭小子,把我也拉下水!”,却也不忍心戳穿孩子们的谎言,只得点点头,“我遇到珉熙的时候,他手里是拿着药。”

正熙捧着一堆用密封袋包装好的煎好的中药,用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载沅彻底明白了,那包药就是自己刚才交给珉熙的。

金载淳看了看正熙捧着的药,扯掉绑在珉熙手上的领带,吩咐儿子,“穿好裤子,起来吧!”。珉熙红着脸挣扎着慢慢起身,穿好裤子,蹭到伤处的时候,痛得直咧嘴。云熙尴尬地一直盯着地板默不作声。

“陪妹妹去看医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肯说?”

“我,我不想被家里其他人知道,特别是妈妈。”

金载淳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就这样吧,你最好记住教训!以后要是再敢旷课,我就打烂你的屁股!”珉熙连连称是。看着珉熙蹒跚的样子,金载淳停顿一下,“那个,明天就不要去学校了,休息一天,我等会让你妈妈给你弄点药。”珉熙眼圈一红,“知道了,爸爸。”金载淳挥挥手,“好了,正熙,扶你哥哥回房吧。载沅,你也出去。云熙留下。”

所有的人都吃惊的抬起头。珉熙急了,“爸爸,不关云熙的事儿,是我的错,我没管好妹妹!您别罚云熙!”金载淳哼了一声,“该罚谁,怎么罚,不是你操心的!出去!”珉熙还要再说,云熙朝着珉熙坚决地摇摇头,用眼神告诉珉熙,“快出去吧,我没事的,你要是再纠缠不清,我们大家都得遭殃!”珉熙无奈,只得回看一眼,“自己保重!”

金载沅和金正熙一起掺着珉熙上了三楼,一路上正熙嘟囔个不停,“哥,你搞什么啊?干嘛一开始就是不说实话?陪云熙去看医生又不去干什么坏事,早点说出来不就少挨点?云熙这丫头也真是可恶!明明就和你一起旷课,还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我刚才告诉她你旷课的事情,要她帮忙圆圆谎话,她愣是不肯!害得你挨了这顿藤条加板子!”正熙恨恨地说,“这个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她!”珉熙忍着身后的疼痛,在正熙的头上拍了一记,“你知道什么啊!不许欺负云熙,听见没有!”正熙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载沅和珉熙对看一眼,默契地点点头,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穿帮的危险,现在他们三个人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是“统一战线”。闵娴珠和池顺姬都听见声音走出了房间,池顺姬一听云熙还留在书房,便顾不上其他的事情,“儿媳妇,你快跟着上去照顾珉熙,我去瞧瞧云熙那丫头。”闵娴珠咬咬牙,原来是云熙害得儿子挨打!到了现在儿子居然还要维护她?

书房里,云熙忐忑不安地看着父亲,努力维持镇静。金载淳看出云熙的紧张不安,心里暗暗好笑,“丫头,原来你也怕的嘛!”,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怂恿哥哥和你一起旷课,你说自己该怎么罚?”尽管金载淳极力掩饰,但是云熙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云熙走到父亲面前,拉着父亲的手轻轻摇晃,“爹地,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求您了!”金载淳享受着女儿的亲昵,“刚才你哥哥怎么受罚,现在你就怎么受罚!”云熙吐吐舌头,顺势靠在父亲胸前,撒娇地说,“爹--地--,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旷课!再说,早上朴老师也罚过我了。”金载淳一挑眉毛,“是吗?怎么罚的,说说看。”云熙顺手拿起父亲揉作一团的领带,轻轻地整理平滑,卷成一团,“还是别说了,怪丢脸的。”金载淳看着女儿温柔的动作,心里倏地想起了沈婉漪,当年她也总是喜欢这样帮自己整理一大堆的领带。

池顺姬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云熙黏在父亲身上,两人低声地说着话,老太太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轻轻带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金振燮看着妻子笑眯眯的,有些意外,“我说你笑什么啊?”池顺姬喜滋滋地说,“老头子,你是没看见,云熙和她爸爸那个亲昵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心里舒服。到底是女儿,真真是看着就喜欢,哪里舍得动家法啊。”金振燮咳嗽一声,“该管的还是要管,也不能太宠了,其他孩子心里会怎么想?”“怎么会,刚才珉熙多维护妹妹啊。”

闵娴珠握着药瓶的手绷得极紧,骨节发白。没有人注意到下楼来取药的她,云熙父女两人的对话,公公婆婆的对话,她都听了八九不离十。因为云熙,儿子被丈夫一顿狠揍,几乎连路都走不了,可是罪魁祸首却在和丈夫演着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公公婆婆又是如此的偏心,闵娴珠觉得自己胸中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

云熙拖着沉重地步伐走上二楼。

原来撒谎也有这么累的时候。因为不忍心看到珉熙再被父亲的家法折磨,也因为珉熙中午的那句“对不起”,更因为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云熙向父亲撒了谎,为了珉熙。“唉!”云熙深深叹了口气,“爹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利用你对我的疼爱来欺瞒你。”推开房门,云熙一愣,闵娴珠赫然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天才的实力

“您找我?”云熙看着一脸怒气的闵娴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闵娴珠缓缓站起来,径直走到云熙面前,盯着云熙了足有几秒钟,“狐狸精!”云熙一呆,没等她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左边脸颊已经吃了重重的一记耳光!“这是替我儿子打的!”不等云熙开口,“啪!”的一声,闵娴珠反手又给了云熙右边脸颊一记耳光!“这是我这个当妈妈的教训你!”云熙一下子被打懵了,呆呆地看着闵娴珠。看到云熙两边脸颊上各有一个模糊的掌印,闵娴珠心里的怒火稍稍平定,“我警告你,离我的儿子远一点!”云熙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闵娴珠看着云熙因为抿紧嘴唇而愈加显的美丽的酒窝,突然觉得怒火又冲了上来,那个女人也有酒窝吗?忍不住又一次抬起手臂,对着云熙那张格外美丽的脸庞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啪!”的一声,云熙觉得脸上一阵剧痛,天旋地转,跌倒在地板上。闵娴珠冷冷看了一眼,“这是你妈妈欠我的!”说罢扬长而去。

呆了半晌,云熙才缓过神儿,揉揉火辣辣的脸颊,苦笑一声,“那你儿子欠我的呢?”自嘲地自言自语,“还以为中午逃过一劫,不用挨打了,谁知道晚上换成三巴掌,金云熙,你真是流年不利、自讨苦吃啊。”

“咚咚!”又有人敲门,云熙也懒得起身,头也不回地说,“还没打够?”只听金载沅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还没挨够吗?”云熙吃惊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戒备地看着金载沅,“你来干嘛?”突然意识到不对,立刻改口,“额,我是说,叔叔,您找我?”载沅看到云熙眼中的警惕,呼吸一滞,云熙还在记恨着自己,小心地防备着自己。“我来给你拿点冰块和熟鸡蛋。”载沅把装着冰块和鸡蛋的2个盘子放到云熙的书桌上。云熙狐疑地看着载沅,心里更加提高了警惕,嘴上却说,“谢谢您,叔叔。我,我想休息了。”载沅暗自叹口气,想要弥补已经造成的伤害,并非朝夕之功,“那个,你别怪我大嫂,她心里有怨气。”,云熙看着金载沅一脸歉疚的样子,心里一阵厌恶,“嗤”的轻笑一声,“叔叔,瞧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敢怪大妈妈呢?别说她只是掴我耳光,就是她拿着藤条板子教训我,我也心服口服,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嘲弄地看了金载沅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金家的家规——尊敬长辈,我绝对不会忘记的!”载沅苦笑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云熙根本就不信任自己,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尝!哥哥说的没错,这才是难熬的惩罚;罢了,只能慢慢来。想到这里,金载沅摇摇头,对云熙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把,记得先用冰块敷一下,再用鸡蛋揉一揉。我先走了。”云熙连忙走到门口,扶着门把手,就等着载沅出去以后好关门,“叔叔,您走好,我不送了。”金载沅无奈,只得走了出去,云熙正要关门,载沅想想不能就这么败下阵来,回头微笑地看看云熙,“丫头,眼神儿不错,脑筋转的也快,不过嘛,还是欠了点儿火候。”云熙不解,载沅笑眯眯地说:“‘百草堂’的感冒药效果很不错,就是有点苦,我亲自看着他们抓的药。早知道是你吃,我就让李医生再加一位甘草进去,口感会好很多。”满意地看到云熙吃惊不已的样子,载沅转身回房。

云熙咬牙关上房门,该死!一边用冰块敷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边回想着金载沅说的话。晚饭前看见珉熙拎着一包“百草堂”中药上楼,因为自己也不清楚珉熙究竟一个下午去了什么地方,所以当时灵机一动编出了去看中医的谎话,不曾想到原来那个药竟然是金载沅配的!看来金载沅并没有当场揭发自己和珉熙,只是这下倒是有点麻烦,自己等于是授人以柄!再一想,金载沅当时没有说出来,现在也就不会说,否则他也落下一个“欺瞒”的罪名,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只是想提醒自己,他知道她在撒谎!但同时也表明了立场,在这件事情上,他和自己还有珉熙是统一战线。唉!不去想它了,反正谎话也说了,耳光也挨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突然想起明天还要应付“霸王爷”的检查,云熙立刻翻出那本《汉城科技高中校规》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清晨7点28分,云熙准时出现在汉城科技高中的校门口,何美姬老远就在张建成的指引下看到了像一朵云一样飘过来的云熙。何美姬微笑地看着云熙迅速换好鞋,礼貌地向自己问候,也点点头,“金云熙,你很守时。”云熙展颜一笑,“您过奖啦。”目送云熙走进校门,张建成连忙凑到何美姬身旁,“何组长,怎么样,我没事说错吧?”何美姬微微一笑,“我觉得不错,不过还要再和其他老师沟通一下。”张建成咧开嘴像孩子一样笑了,总算是有一个明白事理的上司,也不枉自己特地替别人值这一天班。

云熙放下书包就准备去教室办公室,手里还攥着那本《校规》。海山担心地拦住云熙,“行吗?‘霸王爷’很难糊弄的。”云熙对着海山做出一个“V”,“放心吧,我一准儿让他哑口无言!”海山看着云熙自信满满地向办公室走去,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甜蜜,好喜欢这样的云熙,好喜欢看到她天使一般的笑容。

云熙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在,朴东八看到云熙颇有些意外,“这么早就来了?”云熙点点头,“是啊,老师吩咐的事情,当然要早点做好啊。”朴东八呵呵一笑,“是吗?那就开始吧。”朴东八接过云熙递上来的《校规》,又顺手把教鞭往办公桌上重重一放,“就按照昨天约好的,错一个字,5下教鞭。”云熙瞄了一眼那根细长的教鞭,甜甜地一笑,“知道了,朴老师。”朴东八随手翻了一页,“第七条第一款是什么?”云熙立刻朗声说到,“第七条第一款,仪容整洁统一;凡我校学生,在没有特别要求的情况下,必学根据学校通知的时间身穿规定季节的校服到学校上课,男生领带不得歪斜、松垮,女生领结必须按照规定要求佩戴,不得擅自改动裙长,必学保持校服的干净整洁,如有违反,不得进入学校,并按照旷课处理。”朴东八脸上厚厚的肉微微一抖,“背的还不错,嗯,第十条第三款呢?”云熙笑笑,“第十条第三款,课堂纪律;凡我校学生,上课时必须认真听讲,不得与他人交头接耳,更不得喧哗吵闹,违者应受抽打小腿或臀部20下。”……

渐渐地,朴东八觉得自己捏着《校规》的手心渐渐粘湿,周围高三年级的其他教师也慢慢聚拢了过来。朴东八想起何美姬的话,“金云熙是智商200的天才少女。”整整10分钟过去了,无论自己说到哪一条哪一款,云熙都从容不迫地朗朗接口,果真是一字不差,丝毫不见局促和吃力,即便是对着照本宣科也不见得如此轻松!朴东八有点喜优掺半的感觉,喜的是金云熙真是智商超群,忧的是本想给她一个教训,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现在恐怕树立的是云熙的威信了!正巧云熙说完一条,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朴东八连忙随口说了一句“第22条第3款。”云熙呵呵一笑,“老师,这条刚才说过了。”朴东八一呆,旁边的柳贞贤轻轻地说,“是说过了。”朴东八看着云熙刺眼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云熙得意地一笑,“老师,要不这样吧。我把校规从头到尾背一遍,然后从尾到头再背一遍,要是错了一个字,随便您怎么处置我,行吗?”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云熙也不等朴东八点头,就径自开始了。所有人呆呆地听着云熙流利又极其准确地背诵着校规,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朴东八额角的青筋暴起,大声打断了云熙,“停!别背了!”,烦躁地挥挥手,“出去吧,以后好好上课。”云熙优雅地向所有旁观的老师鞠个躬,“是,我知道了。老师再见。”,退了出去。走出教室办公室的门,云熙禁不住雀跃一番,“小样儿!叫我背书?哼,也不想想咱么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就是天才的实力!”

办公室里,老师们面面相觑,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

柳贞贤拿起《校规》哗哗翻了翻,“我的老天,开眼了,一直看到成语上的写的‘倒背如流’,今天算是亲眼看到了。”张建成张大了嘴巴,“她是从哪里来的?火星吗?”物理老师胡英杰喃喃地说,“不会吧,天才啊,朴老师,这丫头你从哪里弄来的?”连一向沉稳的郑慧媛都连连点头,“太聪明了,怪不得昨天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就像是把课本读了一遍一样,一字不差。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不是说这孩子以前从来没有到过韩国吗,怎么学的这么快?原来是这样,她是太聪明了,过目不忘啊!”朴东八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心烦意乱,“都别吵了!”柳贞贤吓了一跳,“朴老师,您怎么啦,这么聪明的学生,肯定能考进汉城大学,说不定还能排到全国联考的前几名呢,到时候您脸上多有光彩啊!”朴东八心里暗骂,“好个屁!你瞧那丫头刚才的眼神,明明就是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意思,这次输了这一场,下次想要扳回来就难了,我班主任的威信在她面前是荡然无存啊!”可偏偏嘴上去不能说出来,真真是哑巴吃黄连。只有郑慧媛明白朴东八的心思,肚里暗暗好笑,看着多年的老对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吃瘪,郑慧媛很是称心,还不忘记挖苦一下对方,“朴老师,您真是好福气哦,遇到了这么优秀的学生,我们真是羡慕的很啊。”朴东八哭笑笑不得,这个郑慧媛,总是不忘记适时地挖苦一下自己,“金云熙你个死丫头,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

看到云熙安然无恙地回到教室,海山一只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急忙压低声音问道,“没事吧?”云熙咯咯娇笑,海山还是无法相信,追问一句,“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云熙调皮地歪着头,“那是!”海山惊讶极了,“不会吧,那可是‘霸王爷’呐,你怎么搞定的?”云熙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海山面前轻轻一摇,“这可是秘密哦。”海山轻哼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霸王爷’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自己悠着点儿吧!”

天鹅之死

数学课刚一下课,朴东八前脚走出教室,张民权后脚就蹿上了讲台,“同学们,最新消息,最新消息!”看了一眼教室门口,示意坐在附近的同学关门,“听说今天早上,我们的‘霸王爷’在全体高三年级老师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看到同学们纷纷聚拢过来,“什么事情?”“别卖关子!”“说具体点呀,怎么回事?”张民权得意地摇头晃脑,“据说‘霸王爷’本来想惩罚一个女生,让她背我们的校规,错一个字就抽5下教鞭。谁知道……”“快说呀!”“结果呢?”张民权装模作样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谁知道那个女生实在是厉害!非但一个字不差的背了下来,而且还能倒背如流!据说当时‘霸王爷’那个脸色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同学中发出一阵惊呼,“不会吧?倒背如流?”“真的假的啊?一个字都不差?”张民权坚决的点点头,“千真万确,是3班的﹡﹡告诉我的,他们的班主任说的,当时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在场。”“那个女生是谁,听说了吗?”张民权一脸沮丧,“他们老师也没有说。”众人哄的一声散去,“真没劲!要是知道是谁就好了。”“‘霸王爷’也会吃瘪?真是大快人心!”“究竟是谁这么厉害?居然能把校规倒背如流?”“怪不得刚才上课的时候‘霸王爷’脸色铁青,吓得我看也不敢看。”……

云熙懒懒散散坐在位置上,似乎对大家讨论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海山狐疑地看着云熙,递过去一张纸条,“他们说的是你吗?”云熙笑笑,点了点头。虽然有心理准备,海山还是吃了一惊,“你真的可以把校规倒过来背?”云熙有点不好意思,“小孩子玩的记忆游戏,没什么啦。”海山仔细地看着云熙,弹得一手好钢琴,拉得一手高水准的小提琴,会跆拳道,会滑冰,云熙,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吃过午饭,云熙没有和海山一起回到图书馆看书,而是走到操场的一角,看似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俊赫远远看见云熙踩着草坪上散落的枯黄落叶,孤寂而无助的样子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这对兄妹,真是……唉!

“云熙?”听到俊赫呼唤自己的名字,云熙停下脚步回头对着俊赫微微一笑。刚才在餐厅里,云熙遇见了也前来用餐的俊赫,云熙知道俊赫想和自己聊聊,自己也是一样,所以云熙避开海山对着俊赫做了一个“操场”的口型,俊赫会意。

用力踩住一片枯叶,发出“咯吱”的声音,云熙低着头看着脚下,“权俊赫同学,真不好意思,我约你来是,是,想问问,昨天我们中午在餐厅分开以后,金珉熙,我是说,金珉熙同学他……”“珉熙对你来说只是同学吗?”俊赫打断了云熙的话。云熙抬起头看看远处的教学楼,“你都知道了是吗?”苦笑一下,“我以为他只是希望我们仅仅是同学关系。”俊赫尽力克制住自己胸口起伏的气息,“要是仅仅把你当成普通的同学,他也不会难过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拳馆里面发疯了似的打沙袋,直到整个人差点虚脱!”云熙吃惊地回头看着俊赫,“你说什么?”俊赫摸摸口袋,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学校,根本不允许抽烟,烦躁地抓抓头发,“他一整个下午都在拳馆里,尹经理看看觉得苗头不对,打了电话给我,我才知道那小子的下落。他心里很痛苦,既觉得伤害了无辜的你很后悔,又没有办法原谅你父亲对他母亲的背叛而接受你,所以只好选择虐待自己。”云熙呆呆地看着俊赫,心里全明白了。怪不得昨天父亲那么逼问,他什么也不肯说;怪不得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珉熙他根本就是在找打!父亲的板子让珉熙觉得自己可以减轻对云熙的愧疚!云熙眼圈一红,“哥哥,你真傻!我开口帮你向爹地撒谎的那一刻,就已经原谅你了。”

珉熙趴在床上,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看书,虽然身上还是很痛,但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恢复,已经好了很多。闵娴珠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盘水果。珉熙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母亲,微微一笑。闵娴珠放下托盘,爱怜地理了理儿子的头发,“别这么辛苦了,休息一会儿吧。”珉熙摇摇头,“下周就要模拟考试了,总要好好复习一下,要是考砸了,我的屁股还要遭殃!”闵娴珠无奈,儿子珉熙自小就很要强,读书一点也不要家里操心,几乎每次都是班级第一,年级前十,这一点比小儿子正熙不知道要好多少。可是此刻看着儿子挨了打还要艰难地趴在床上温书,闵娴珠一阵心疼。把切好的苹果塞进儿子嘴里,恨恨地说,“不是妈说你,干嘛那么维护云熙,要不是她,你怎么会挨这顿打?”珉熙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闵娴珠越想越气,同样是旷课,自己的儿子被揍得起不了床,那个始作俑者却安然无恙?!又前往珉熙嘴里送了一块苹果,“不过妈已经替你校训过她了,我让她以后离你远一点。”珉熙扔下课本,急急要起身,牵动了身后的伤,疼得他一咧嘴,“妈妈,您说什么?您对云熙做什么了?”闵娴珠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就是警告她一下。”珉熙忍痛挣扎着坐起来,抓住母亲的手,“妈,您到底把云熙怎么了?”闵娴珠奇怪地看着儿子,“那个小狐狸精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这么关心她?我能把她怎么样,就是打了她几巴掌。”珉熙呆呆松开手,用力在床上砸了一下,“妈--,您真是,唉!”闵娴珠有点生气,“我怎么了?那丫头怂恿你旷课,看着你挨打,还不肯向你爸爸说实话,难道不该打么?要搁在以前,她不过就是个小妾的女儿,连家谱都不能进,还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你看看你现在趴在这里,她倒好,早上穿着溜冰鞋悠哉游哉地上学去了,你个傻小子,亏你居然那么维护她?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还不能管教一下?”珉熙听着母亲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话,心里乱乱的,冲口而出,“云熙她根本没有怂恿我旷课!她压根就没有和我在一起,她甚至不知道我昨天下午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那么说完全是为了帮我!”闵娴珠楞楞地看着珉熙,半晌才明白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说,她为了帮你开脱,向你爸爸撒了谎?”珉熙痛苦地闭上眼睛,“妈妈,您看您都做了什么呀!”

没有上自修课,云熙独自一人在回家的路上,海山原本想要送云熙回家,但是想到答应了朴东八的事情,现在是最后的冲刺阶段,考虑再三只得作罢。云熙觉得心里有些烦躁,连下午体育课张建成老师想要云熙进一步接受花样滑冰训练的事情也丝毫没有兴致,要是搁在平时,云熙肯定很是雀跃,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缤纷道馆”,云熙突然有点明白昨天下午珉熙的感受了,默默的看了看橱窗里展示的一套芭蕾服饰和广告介绍,云熙推开了旋转门。

门口的接待小姐正是那天遇见过的,她看见云熙很是高兴,“金小姐,真高兴见到你!”云熙勉强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真不好意思,我想麻烦你帮我找一间独立的练功房,我想一个人呆一会。”接待小姐一怔,不过立刻点头,“好的。”云熙指指门口的橱窗,“还有,那个,我想买一套。”

云熙站在更衣室门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起3个月前,似乎清减了几分,洁白的芭蕾裙,洁白的□还有洁白的舞鞋,衬着高高盘起的秀发,颈中的翡翠葫芦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泽,晶莹剔透,温润如水,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云熙轻轻叹了一口气,“妈咪,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利用爷爷、爹地对我的怜爱欺骗了他们,而且现在还不得不继续这个骗局,我怕爹地发现我欺骗他之后会伤心,可是不撒谎就帮不了哥哥,我心里好乱。”

其实从一开始云熙心里就并不愿意到韩国来,她只是在完成母亲的遗愿,并没有想真正的融入这个陌生的金家。除了父亲,她小心翼翼地和周围的人维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现在云熙发现自己渐渐偏离了预设的轨道,纠葛越来越多。她没有办法只做金云熙,只做金载淳和沈婉漪的女儿,她还是孙女、侄女、妹妹,所以才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哥哥受罚,所以才不能原谅自己对大家的欺骗。

圣桑创作的悲怆的《天鹅之死》响彻整个练功房,云熙忘我地跳着、旋转着。俊赫悄悄地站在门口,他仿佛看见在宁静皎洁的月色下,一只白天鹅忧伤地抖动着翅膀,立起足尖在湖面上徘徊,大提琴奏出抑郁的旋律。白天鹅身负重伤,将与世长辞,但是她渴望重新振翅飞向天际。她轻轻地抖动翅膀,艰难地立起足见,一次又一次尝试着飞离湖面。生命在呼唤着她奋力与死神拼搏,她终于奇迹般地展翅旋转飞翔起来了,生命的光辉重新闪现。但是由于精疲力竭,白天鹅缓缓屈身倒地,渐渐合上双眼,一阵阵战栗像闪电般扫过她全身。最后,她在颤抖中竭尽全力抬起一只翅膀,摇摇指向天际,随后慢慢闭上双眼默默死去。

俊赫紧锁眉头,这兄妹两个还真是血脉相连,昨天那个不停地打沙袋,今天这个不停地跳芭蕾。看看手表,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云熙还在不停地旋转、跳跃。俊赫果断地熄灭香烟,推开门,关闭了音响,“‘天鹅之死’太忧伤了,不适合你。”云熙惊讶地停下脚步,默默接过俊赫递上来的毛巾,“谢谢你。”“你们还真是亲兄妹。”云熙苦涩地笑笑,“你要是也有我这样的妹妹,就不会说的这么轻松了。”俊赫挠挠头,岔开了话题“你跳的真好。”云熙摇摇头,“以前我总是跳不好这一段,”自嘲地笑笑,“老师老是笑我说‘希茜,你把忧伤的天鹅之死跳的兴高采烈!’,我现在明白了,舞蹈和弹琴一样,都是境由心生,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忧伤、无助。”俊赫心疼地看着云熙,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

调整一下情绪,云熙拍拍俊赫的肩膀,“今天真是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以后可能还要来打扰你哦。”“没问题,要是哪天我们‘星光餐厅’的演奏员缺席,你可要来救场!”云熙调皮地眨眨眼睛,“OK!”

回到家,已经是筋疲力尽的云熙先去洗了个澡。下楼吃饭的时候已经是6点半多了,全家人都已经坐在餐桌前。云熙连忙不跌声地道歉。金载淳冷着脸,“怎么回事?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许让长辈们等你!”“对不起。”正熙斜着眼睛看看云熙,“好像看到你很早就离开学校,怎么这么晚才到家?总是让长辈们等你,像话吗?”珉熙感觉到弟弟对云熙的敌意,隔着桌子轻轻踢了正熙一下。正熙瞪了哥哥一眼,气鼓鼓地闭上嘴,心想“反正挨打的是你,我也犯不着为了你打抱不平。”云熙咬咬嘴唇,“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闵娴珠轻轻一拉云熙,“快吃饭吧。”云熙惊诧地看了闵娴珠一眼,后者立刻转开眼神只做不见,云熙心里一丝苦涩,“都是人前一套,背后另一套。只有自己加倍小心了。”“谢谢大妈妈。”池顺姬指着一盘菜说道,“是要谢谢你大妈妈,这可是她特意为你烧的中国料理。”云熙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谢谢您。”

正熙很是气愤,“她怂恿哥哥旷课,哥哥挨了打,可她却好好的,还吃着妈妈特意做的料理,我觉得不公平!”一席话冲口而出,饭桌上立刻尴尬起来。珉熙气的说不出话,只得重重踢了正熙一脚,结果用力过猛,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禁不住“哎呦”一声。俊熙深深地看了云熙一眼,“爸爸,我也觉得您这样做不公平。”珉熙急急地说,“哥,正熙,你们别说了,是我不好,不怪云熙。”载沅看看哥哥,又看看父亲,想了想,此刻还是不说话的好。金载淳“啪”的一下扔下筷子,瞪着俊熙,“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金振燮咳嗽一声,正要开口,云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平静的没有一点点波澜,“是我的错,我自请受罚。”

调虎离山

无视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云熙默默推开座椅,走进父亲的书房,片刻之后,云熙双手捧着藤条走到金载淳面前,跪了下去,心里轻轻地对自己说,“打吧,打完了我就不欠你们了。”珉熙双手紧紧地握紧拳头,心痛的无以复加,血往上冲,一时间只想站起来告诉大家,“云熙她没有怂恿我旷课!”载沅按住珉熙的手,坚决的摇摇头,用眼神告诉侄子,“别犯傻!”金载淳没有想到女儿居然采取这样激烈的方式,他明白昨天自己确实做的欠妥,把对沈婉漪歉疚和对云熙的怜爱掺杂了进来,只是没有想到俊熙和正熙会这么直接地挑战自己的权威。接过藤条,等于承认自己昨天处事的不公,只是他实在舍不得云熙受罚,那样也会伤了云熙的心;不接藤条,明确自己对云熙的偏爱和维护,只能让儿子们还有闵娴珠更加不能接受云熙。“怎么办?”金载淳心里很为难。正在两难的时候,金振燮看似无心地说了一句话,“俊熙到底是大哥,对弟弟妹妹都严格要求,这样很好。”

金载淳脑子里灵光一闪,接过藤条,云熙只觉得手上一轻,紧接着父亲托着手臂把自己拉了起来。金载淳把藤条送到俊熙面前,拽过女儿,不紧不慢地对大儿子说,“既然你是大哥,有管教弟弟妹妹的权力和责任,关于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俊熙怔怔看着曾经抽打过自己的藤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金载沅“扑哧”一笑,“傻小子,你爹给你的‘尚方宝剑’,你还傻愣着干嘛?”,载沅偷眼看看哥哥和父亲,“两只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俊熙脸色泛白,思忖片刻,站起身来接过双手藤条,又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还给父亲,“爸爸,您言重了。我相信云熙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不用再罚了。”池顺姬连忙开口,“就是呀,云熙知道自己错了,她已经保证过绝对不会再犯。都不许再提这事儿了啊?谁再提我老太婆跟谁急!”

俊熙盯着云熙,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冷冷地说,“我小看你了,金云熙。”云熙身体一僵,自己冲动之下说出了“请罚”的话,只想息事宁人,让俊熙和正熙还有闵娴珠心里平衡一些,只是没想到反而更加深了俊熙对自己的误会,心下深深叹了口气“唉!”珉熙则长长出了一口气,稍稍放心;正熙一脸莫明其妙,“爸爸什么意思?大哥又什么意思?”;闵娴珠看看大儿子,又看看云熙,欲言又止。

姜宅。海山急急吃完饭,“爸爸妈妈,我吃饱了,您们慢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去温书了。”姜远恒点点头,“去吧。”吴淑珍心疼儿子,“海山,再吃一点吧,别那么拼命!”海山朝母亲笑笑,“妈妈,我已经吃的很饱啦。”海澜奇怪地说,“我哥最近这是怎么啦,天天这么用功?好像还特别高兴。”吴淑珍一边收起儿子的碗筷,一边数落女儿,“怎么啦?什么时候你也像你哥哥一样用功就好了,我和你爸爸也少操心!”姜远恒很欣慰,看来儿子真的是懂事了。海山一想到云熙宛如天使般甜美的笑容,就觉得全身充满活力,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又见到云熙,心里充满了期待,想到云熙此刻一定和自己一样在灯下看书,连枯燥的温习都变得生动而有趣起来。

姜海山不知道自己完全错了,此刻的云熙根本没有在温书。

闵娴珠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敲了敲云熙的房门,片刻之后没有回应,她只得开口,“云熙,你在吗?我进来了。”推开门,只见云熙身穿黑色的紧身练功服,正在房间的中央做着单腿旋转。看见闵娴珠怔怔地站在门口,云熙停止了旋转,拉掉耳机,“您找我?”闵娴珠觉得很尴尬,“嗯,那个,我给你拿了点水果。”云熙有些讶异,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冷淡又有些戒备地说,“谢谢您。”闵娴珠感觉到云熙的疏离,“那,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云熙看着闵娴珠离去,颓然地坐在地板上,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妈咪,你知道吗?我好辛苦。”

今天是周五,因为珉熙的伤还没有好利索,金载淳关照小武开车送珉熙上学,云熙和正熙也一起搭车。车厢封闭的空间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小武看着一脸不屑的正熙、面无表情的珉熙和眉头紧锁的云熙,不禁有些担心,社长昨晚打电话给自己,要自己今天接送珉熙他们到学校,小武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挨打了。今天早上看见步幅缓慢的珉熙,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只是正熙却对云熙表现出很强的敌意,珉熙却时不时关切地看看云熙,云熙则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的地到了以后,正熙小心地扶着哥哥下了车,云熙拉开车门,向小武点点头,自顾自地向学校大门走去。正熙对着云熙的背影重重“呸!”了一声,“该死的丫头!还以为是个单纯可爱的妹妹呢,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有心计的狐狸精!”珉熙在弟弟头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呢?”正熙揉揉脑袋,“哥,你是怎么啦?之前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被她连累的挨了打反倒维护起她来?那丫头真的给你吃迷魂药了?”珉熙含含糊糊地说,“我哪有很讨厌云熙,你别胡说!”小武看着兄弟两个渐渐走远,摸出一只香烟,狠狠抽了一口,在心里默默地说,“云熙,很艰难是吧?你要加油哦!”

整整一天,因为是模拟考试前的最后一天的复习课程,同学们都很认真地听课,云熙也不例外,忙忙碌碌中,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下午的自修课。

云熙知道父亲今天下午很有可能会到学校里来和珉熙的班主任郑慧媛见面,自己和珉熙的兄妹关系,目前除了校长申志勋,应该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特意在父亲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所以只要父亲没有机会和自己的班主任朴东八碰面,就不会发现问题,所以云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下课就离开学校,而是站在窗口盯着学校的大门。

海山照旧去了图书馆,云熙则看似悠闲地趴在窗台上,孔秀敏奇怪地看着云熙,“金云熙,你今天不回家吗?”云熙“嗯”了一声,也不回头,孔秀敏顺着云熙的目光看看窗外,“你在看什么啊?”云熙心不在焉地说,“最好不要来。”孔秀敏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自从经过上次林秀娜的事件之后,云熙又力荐孔秀敏担任乐队的钢琴演奏,两人的关系反而亲密起来。林秀娜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要以为英文说的好就能考得好,在我们韩国,凭的是实力!”云熙像压根就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连姿势都没有变化,林秀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己也觉得无趣,讪讪地闭上嘴。

突然,云熙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部银灰色的越野车上下来,径直穿过学校大门,往这边走来,边走还边打着电话。“来了!”云熙立刻起身,从课桌上拿起一本数学参考书,往教师办公室走去。疾步穿过长长的走廊,云熙敲开了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的门,“报告!”

金载淳下车以后,走进了自己当年读书的地方,虽然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学校硬件设施越来越好,但是整体的格局和建筑风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在和郑慧媛通过电话确认之后,金载淳熟门熟路地往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走去。

云熙站在朴东八面前,一脸认真,“朴老师,您帮我看看这道题目吧,我研究了好久,好像还是有点找不到要领。”朴东八呵呵一笑,“天天一下课就回家,从来不上自修课的金云熙今天是怎么啦?”云熙不好意思的一笑,“看您说的。”朴东八接过题目看了起来,是一道有相当难度的立体几何计算题,“我看一会儿,你先到教室里去,我等等就过来。”云熙皱皱眉头,“等会儿?等会儿就该穿帮了!”眼珠一转,立刻改变方法,“朴老师,是这样的,这道题目我已经解出来了,而且用了3种不同的方法,我就是想请您给我指导一下,究竟采取哪一种思路比较好?”朴东八眼睛一亮,“是吗?三种方法?”云熙点点头,“我在教室的黑板上演算给您看,可以吗?”朴东八来了兴致,算出答案并不难得,难得的是用好几种不同的方法得出正确的答案,作为资深的数学教师,他深知这样的学生思维活跃、视野开阔,绝对是学数学的好苗子!朴东八高兴地站了起来,“好吧,一起去看看吧。”完全忽略了昨天和云熙交锋失利后的不快。看到朴东八终于答应离开办公室,云熙心里松了一口气。

云熙拉着朴东八刚刚走出办公室,金载淳就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了上来。抬手敲门的一瞬,金载淳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一个身材肥胖的教师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教师身边的女孩,步履轻盈,有着一头略带卷曲的长发。

郑慧媛正在等着金载淳,略作寒暄之后就进入了正题。

“郑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关于我们珉熙旷课的事情,我已经教育过他了,相信他今后绝对不会再范类似的错误。”

“我看出来了,您也不要教训的太狠了,昨天没来上课就是因为这个吧。”

金载淳点点头,“正因为是初犯,所以更要好好管教,小惩大诫。”

郑慧媛表示赞同,“您说的也有道理。”

“现在已经是最关键的冲刺阶段了,还要麻烦老师您多多费心。”

……

谈的差不多了,金载淳询问地说,“朴东八老师不再吗?”郑慧媛一愣,“朴老师刚才被学生叫走了,估计现在在教室里,您找他?”金载淳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问问珉熙数学的情况。”郑慧媛一笑,“应该没有问题,珉熙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估计汉城大学应该没有问题!”金载淳起身,“那谢谢您啦,郑老师,我想等会就让珉熙跟我回去,您看可以吗?”郑慧媛连连点头,“当然,珉熙还没有完全恢复。”金载淳和郑慧媛握握手,“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今后还请郑老师多多关照珉熙。”“我会的。您百忙之中还专门来一次,真是辛苦了。您走好。”金载淳转身准备离开,然后顺便接三个孩子一起回家。

一切都在云熙的计划之中,把“霸王爷”调离办公室,让父亲和朴东八没有碰面的机会,父亲就不会有机会知道自己前天并没有旷课,那么和珉熙一起去中医诊所配药的谎言也就不会有穿帮的可能,等时间一长,大家都会慢慢淡忘。只是,音乐老师金莉瑛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这一切。

就在金载淳转身想门口走去的时候,金莉瑛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办公室,大声喊道,“朴老师呢?”物理老师胡英杰回答,“刚才被他们班的金云熙拉走了,估计现在在教室里。”金载淳听见云熙的名字,放慢了脚步,怪不得刚才看见的身影很眼熟,原来真的是云熙!金莉瑛兴奋的说,“说到金云熙,这孩子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原本以为她钢琴弹的这样好已经很难得了,谁知道她居然还拉得一手非常棒的小提琴!”胡英杰一听也来了兴致,“是吗?这么多才多艺?”金莉瑛重重点点头,“可不是!前天下午我们乐队排练,第一小提琴手突然临时请假,就是郑老师他们班级的宋莲娟,”金莉瑛朝着郑慧媛点点头,“郑老师,我昨天下午是急坏了,您别往心里去。您是不知道,我气极败坏地回到排练室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金云熙正在演奏着《拉德斯基进行曲》,真是太棒了!”郑慧媛很吃惊,“是吗,您是说金云熙?”“当然,昨天我休息,今天就是专门来谢谢朴老师的,他哪里找来的这么出色的孩子!”听到老师如此夸奖云熙,金载淳很是受用,他停下脚步,想再多听一些有关云熙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后面听到的话让他刚才的好心情彻底消失。

金莉瑛突然想起来,“郑老师,您处罚过您班级的三个学生了吗?”郑慧媛一指金载淳,“呶,这位就是金珉熙的父亲,专门为了他旷课的事情来的。至于权俊赫和宋莲娟,我昨天已经罚过他们了。”金载淳连忙说道,“老师您好!我就是金珉熙的父亲,珉熙他给您添麻烦了。”金莉瑛打量一下金载淳,点点头,“金先生,您好!您是该管管金珉熙,好好的居然旷课,害得我的第一小提琴手请假去找他,要不是有人救场,排练根本没有办法进行!”

金载淳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理了理思路,“您是说,前天下午金云熙在乐队排练?她没有旷课?”金莉瑛一呆,“旷课?我们乐队是下课以后排练的,之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没听说她旷课啊?”胡英杰接口,“前天下午高三1班是我上的物理课,我点过名,没有人旷课,我还叫金云熙回答过问题呢!”金载淳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手指缓缓攥紧,“谢谢您,我先告辞了。”身后传来金莉瑛诧异的声音,“他不是金珉熙的父亲吗?怎么问起金云熙的事情?金珉熙,金云熙……”

金载淳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代人受过

回家的路上,金载淳一直沉默着。不仅仅是云熙和珉熙,连神经粗大的正熙都感觉到父亲的不悦,大家都小心翼翼,默不作声,彼此用只眼神稍作交流。云熙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父亲看自己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别有深意,但是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一样,心里不禁有点惴惴;珉熙也有同样的感觉,有点担心郑慧媛跟父亲说了什么,但是父亲却又对刚才在学校里和老师谈话的结果未作任何评价。云熙和珉熙互相看看,都不得要领。在心里把刚才的计划又重新审视了一番,云熙觉得并无任何疏漏,于是自我安慰,估计自己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的心理在作祟。

金振燮和池顺姬老夫妻两个下午就动身去了安东老家,安排云熙认祖归宗的事情,估计要到过两天才能回来,俊熙这个周末也不在家里。吃完晚饭,金载淳看似无心的问云熙,“感冒好一点了吗?”云熙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吃了‘百草堂’的中药,好多了。”金载淳笑笑,“是么,都吃完了?还有没有剩下的?”云熙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得照实说,“还有一些,在楼上的冰箱里面。”金载淳盯着云熙的眼睛,“拿下来,让我看看,说不定我也可以吃一点。”闵娴珠听到丈夫要吃药,有点着急,“他爸,你哪里不舒服?”金载淳没有回答妻子,而是看着女儿,“去拿下来给我。”云熙虽然不解但只能照办。金载沅对哥哥突然提出要感冒药有些奇怪,特别是那些承载着3个人谎言的中药,这让载沅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熙捧着几包用塑料袋密封的煎好的中药从二楼下来,交给了父亲。金载淳随手拿起一包,细细地看着粘在上面的字条。金载沅看到哥哥的举动,突然明白过来,暗叫一声,“不好!”为了防止粗心的病人拿错或是误服,诊所在代客煎药的时候,都会打印一张便条黏贴在塑料袋上,上面注明了病人的名字,药品的煎熬时间,主要的疗效以及服用的注意事项。前天晚上金载淳只是粗粗看了一下外面的包装,并没有仔细看每一小包中药上面的说明。云熙和珉熙还不明就里,载沅已经开始额角冒汗,“千算万算,还是百密一疏!”。闵娴珠觉得丈夫的举动有些反常,“他爸,你也感冒了?”金载淳勉强一笑,“没有,就是想着防患于未然,先吃两包预防一下。”金载沅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儿,看情形哥哥不可能没有发现玄机,但是却没有挑明,想问哥哥,又怕问了之后反而适得其反,真真是左右为难。正熙看到叔叔坐立不安的样子,很是奇怪,“叔叔,您怎么了,额头全是汗?”载沅伸手一抹,“没什么,有点热。”

孩子们陆续上楼回到各自的房间温习功课,载沅在哥哥不恼不怒却又别有深意的眼神注视下,坐立不安。载沅心里很清楚,哥哥已经完全清楚他们那天说的都是谎言,他更清楚在这个家里欺瞒长辈、撒谎骗人的后果是什么。

金载淳放下报纸,咳嗽一声,看了看载沅,又瞥了一桌上的茶杯,起身往书房里面走去。金载沅会意,连忙端起茶杯,宛如赴刑场一样跟在后面。闵娴珠悄悄过来,“好好的又惹你哥生气了?”载沅苦着脸,“嫂子,我要倒大霉了。”闵娴珠还想再问,书房里传出一声咳嗽,载沅连忙说,“嫂子,我得赶快了,‘皇上’已经催了,再晚我就更惨了!”

金载沅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的门,想了想还是顺手反锁,双手捧着哥哥的茶杯,恭恭敬敬地送到哥哥面前,“哥,您的茶。”金载淳却不接茶杯,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载沅,一言不发。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金载沅觉得自己的手臂又酸又麻,茶杯里的茶水随着手臂的颤抖产生了共振,发出轻微的声音,可是金载淳却依旧对他不理不睬。载沅只得舔着脸求饶,“哥,您再这么晾着我,茶就凉了。”金载淳看着载沅讨好的笑脸,哼了一声,接过了茶杯。载沅比载淳小了整整10岁,因为父亲工作十分繁忙,许多管教和督导弟弟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金载淳的身上,所以载沅自幼对哥哥就是又敬又怕。

金载淳喝了一口,把茶杯重重地往书桌上一放,顺手拿起一包中药,扔向载沅。金载沅眼明手快地接住,小声地叫了一声,“哥!”金载沅指着弟弟,“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和他们一起骗我!你忘记金家的规矩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金载沅看着牢牢黏在包装上的纸条,“金载沅,XX年XX月XX日”的字样赫然出现在右下角,欲哭无泪,“金珉熙你个臭小子,看你做的好事,平白无故地把我拉下了水!”

金载淳拉松领带,挽起袖管,“我说珉熙好端端地怎么会拿着一包中药,云熙怎么会知道‘百草堂’,原来是你在背后做军师,你们三个串通好了一起来骗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说着抽出藤条指指载沅,“还愣着干嘛?是不是要我帮忙?”载沅看着哥哥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颊,慌忙跪下,“哥,您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我没有诚心要骗您!”话音未落,背上已经挨了一下狠抽,“还敢狡辩!不是你?那云熙怎么会知道‘百草堂’?”载沅疼得一哆嗦,差点趴在地上,真真是有苦说不出,“哥,哥,您听我说,真的不是我说的。”载沅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我哪里知道云熙那丫头那么聪明,就凭着看了一眼的一包药就编出一段像模像样的谎话,把哥哥你骗得一愣一愣?”金载淳冷笑一声,又抽了载沅一记藤条,“你的立场转变的倒是挺快!上次给云熙设套儿,为了给你留面子,我没有罚你,这次居然和他们联合起来算计我?金载沅,你说你该怎么罚?”载沅听到哥哥又提起上次云熙的事情,心里莫名一痛,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自作自受,就算是报应。”

金载淳藤条一指,“裤子!”载沅满脸通红,“哥,哥,求您,给我留点面子吧,您怎么罚我都行!”金载淳怒极反笑,“要我给你留面子?金载沅,亏你说得出口?你撺掇着云熙和珉熙把我骗得团团转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给我这个当大哥的留面子?有没有想到在孩子们面前给我这个当父亲的留面子?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周一要考试,而且我想给他们一个机会,看看他们两个到底会不会自己来跟我坦白,我会这么由着你锁门?”彻底扯掉领带,往桌上一扔,金载淳用藤条戳戳弟弟的裤腰,“脱了!否则我就打开门,打你个没脸!”

金载淳是真的生气了,气自己被弟弟和儿女们用一个并不十分缜密的谎言诓骗;气云熙竟然利用自己对她的怜爱和信任帮助珉熙逃避责罚;气珉熙旷课在先,欺骗在后;气载沅和他们串通一气,里应外合;最最让他生气的是云熙居然跟自己玩起了“调虎离山”计,女儿把父亲玩弄于骨掌之上?!

今天从汉城科技高中回家的一路上,金载淳强压着一触即发的怒火,忍住了没有发作,叫云熙拿来中药,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云熙没有欺骗自己,同时也是在提点云熙,给他们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谁知道看到“证据”以后只是更加确认了前天晚上云熙说的话完全就是谎言!金载淳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失望,恨不得立刻把云熙拎过来就是家法伺候!犹豫再三,考虑到下周的考试,金载淳还是决定再给云熙和珉熙一次机会、一点时间,希望他们能主动承认错误,自己也就不再苛责,但是如果事与愿违,那就不管是不是考试,必须要好好管教,让云熙牢牢记住安东金氏的另一条家规——诚实守信、不许撒谎!

载沅并不清楚哥哥心里还有这么多的心思,他只明白此刻如果不按照哥哥的吩咐,那就不仅仅是关起门来挨打这么便宜的事情了,可是毕竟已经是36岁的人了,上一次这么挨打还是快10年前自己刚刚考取美国律师资格后回到“成宇企业”担任法律理事,为了庆祝自己回国,昔日的大学同学举办了一个小型的PARTY,喝了酒的载沅和一个小明星到宾馆开了房,第二天就上了娱乐和财经报纸的头条,父亲和大哥当时也是责令载沅光着屁股挨打。如今虽然过去很久,但是那天的情形还是历历在目。一晃这么多年,虽然偶尔也会被父兄教训,但再也没有那样被扒了裤子痛责,今天估计大哥真是怒到极点了。

看到载沅仍旧磨磨蹭蹭,金载淳冷哼,“还不脱?好,我来帮你!”说罢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弟弟,往书桌上一按,反剪载沅的手臂,拿起领带狠狠地缚住,随后用力扯住载沅的裤腰,“唰”的一声,裤子滑落到了脚踝,金载沅只觉得身后一凉,全身的血液“腾”的一下冲到了头顶,顿时又羞又窘。前天晚上,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责罚,只是今天,受罚的人从珉熙换成了自己,想到这个,载沅心里不禁苦笑,“臭小子,死丫头,我被你们两个害死了!”

藤条如疾风骤雨般带着呼呼的风声重重落在臀部光滑的肌肤上,发出声声脆响,金载沅咬紧牙关承受着兄长怒火中烧的痛责。耳边传来金载淳冷冷的声音,“你最好给我忍着,要是想让大家看着你挨打,我不反对。”载沅知道哥哥是真的怒了,“罢了,只要能让哥哥消消气,就让哥哥认为自己是背后的主谋,珉熙和云熙只是从犯,到时候让他们争取坦白从宽,那么这顿藤条就没有白挨,也算是对云熙的一点点补偿。”想到这里,载沅无声地点点头,狠狠地咬紧嘴唇,认命地闭上眼睛。

“啪啪啪啪!”金载沅一边抽打,一边压低声音呵斥,“反了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帮着他们欺瞒哥哥!”

“啪啪啪啪!”“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居然算计到我的头上?”

“啪啪啪啪!”“金家规矩都忘掉啦?我叫你撒谎!我叫你骗人!”……

载沅的脸紧紧贴在桌面上,一头的冷汗,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两条腿疼得直打颤,还要强忍着冲口而出的呻吟,真真苦不堪言。载沅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希望自己一力承担下来,挨的这顿藤条能让哥哥的怒火稍稍平息,让云熙和珉熙能逃过一劫,毕竟老头老太太现在都不在家。

云熙坐在房里,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安,似乎哪里出了纰漏。闭上眼睛让所有的细节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流转一番,“药!”云熙连忙拿起书包里翻出一包中药,那是今天早上特意当着父亲的面放进书包里的,本想瞅个机会扔了,结果一整天老是想着今天父亲要来学校的事情,压根就忘记了这回事,所以刚才金载淳要云熙把药拿去的时候,才有了这条“漏网之鱼”。

云熙捧着“百草堂”的中药,看着贴在包装袋上细小却清晰的“金载沅,男,36岁,XX年XX月XX日”的字样,彻底傻了眼。

隐瞒

云熙蹑手蹑脚地从二楼走下来,压低身体,绕过厨房,轻轻转到父亲的书房门口,正在埋头洗涮碗筷的闵娴珠一点也没有发觉。门关的很严,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里面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藤条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父亲低沉的呵斥声,还有几乎要全神贯注才能听到的细微的呻吟声都考验着云熙已经极度脆弱敏感的神经。云熙呆呆地站在门口,“怎么办?是进去向爹地坦诚这一切都是自己在策划、安排,金载沅只是凑巧被拉下水,还是任由父亲教训一下这个曾经欺侮和陷害过自己的叔叔?就这样隔岸观火,任凭父亲藤条落在别人的身上,自己躲在一旁?还是推开门告诉爹地‘是我,那个设计谎言的人是我,骗取信任的人也是我!’然后呢?随之而来的捶笞自己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只是金云熙,你扪心自问,‘你经受得起吗?’”

云熙顺着门板滑倒在地,无力地跪坐在书房门口,耳边依旧地传来抽打的声音,一下紧似一下仿佛是抽打在自己的心上。指甲狠狠地抠进肉里,生疼生疼的,云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坚定地敲了敲门,“爹地,我是云熙。”

金载沅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哥哥的藤条没有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发梢的汗水已经打湿了桌面,腿在不停地发抖,身后火辣辣的,疼痛已经麻木,嗓子里像着了火似的,突然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爹地,我是云熙。”载沅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抬眼恳求地看着哥哥,嘶哑着声音说道:“哥,求您。”金载淳哼了一声,解开了缚住弟弟的领带,示意他可以穿上裤子,载沅强忍着疼痛缓缓拉起长裤,看着哥哥严厉的眼神,载沅慢慢屈膝,跪在了地板上,“谢谢哥。”

金载淳打开反锁的房门,云熙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爹地,我想跟您说点事情。”看到一头汗水神情痛苦地跪在地上的金载沅,云熙咬咬,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爹地,不是叔叔,是我。”尽管在听到云熙声音的一霎那已经有了预感,但是当听到云熙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载沅还是吃了一惊。看着云熙纤细的肩膀微微抖动,载沅的心里五味俱全,他没有想到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在如此强势的父亲和如此苛刻的家规家法面前还能有如此的勇气用自己稚嫩的肩膀主动承担过错,居然还是为了自己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载沅不知道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他甚至不知道云熙已经走到自己身边,只是在模糊的泪光中听见耳边云熙柔和的声音,“叔叔,是我不好,连累您了。”

金载淳手中握着藤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冷眼看着,云熙尽力平复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偷眼看看父亲铁青的脸色,硬着头皮走到父亲面前,“爹地,不是叔叔的主意,是我正好看见哥哥手上拎着‘百草堂’的口袋,所以才编了那样的说辞。”金载淳盯着女儿,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颤的声音都暴露出云熙内心的惧怕,但眼神却透着坚定和倔强,他冷冷的说,“云熙,前天为了替珉熙开脱,你撒谎,今天为了替叔叔开脱,你还要撒谎吗?你也看到了,在我们安东金氏,撒谎的后果是什么!”

云熙咬咬嘴唇,看来不说清楚父亲是不会相信自己了;踯躅片刻,云熙还是低着头慢吞吞地说出了原委,“爹地,我现在说的都是实话。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什么‘百草堂’的中医诊所,就是前天晚上无意中看见哥哥拎着一包东西进门,那个,我,我的视力很好,包装袋上的字我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百年老号——百草堂中医诊所’‘XX路XX号’‘预约电话’。我猜想现在是冬天,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感冒药,而且那家诊所有预约电话,证明如果临时去挂号一定要等很长时间,又因为是中药,还需要时间煎药,算算时间,应该可以对的起来;所以,所以就编了那样的话。”载沅吃惊地看着云熙,心里暗暗佩服,“小丫头,还真是厉害!只看了这么一眼,就可以编出这么一堆情理逻辑都很完整的谎话,考虑的相当周全,怪不得哥哥会相信,要不是自己清楚这些药的来历,估计也得被她骗得一愣一愣的。”金载淳怒极反笑,“到底是智商200,可惜还没有发挥你天才的全部实力!你这个父亲一听说你感冒了就担心起你的身体,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完全被女儿骗了!是不是我当时没有问你诊所的地址和电话,让你少了一个展示自己的才能的机会?!”

云熙涨红了脸,又羞又窘,父亲的语气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她宁可被父亲疾声厉色地呵斥也好过此刻的讥讽和嘲弄。眼圈一红,云熙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不能让爹地知道珉熙究竟为什么旷课,刚才只字未提珉熙就是想尽量避开那件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能再连累更多的人,只有让父亲的怒火统统集中到自己一个人身上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缓缓走到金载淳面前,跪了下来,“爹地,我错了,我不该利用您对我的关心和宠爱欺骗您,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金载淳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点起一支香烟,心里又是伤心又是愤怒,“还是没有说实话啊,云熙!爸爸给了你机会,可是你呢?你在学校里跟我用‘调虎离山’计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是你的父亲啊,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坦诚相对吗?”看到父亲一言不发地抽着烟,云熙心里没了底,偷眼看看跪在一边的载沅,载沅也是一头雾水,轻轻摇摇头,照哥哥的脾气,此刻应该是大声斥责再加上巴掌藤条,而不是现在的沉默。云熙有些害怕,怯怯地叫了一声“爹地。”金载淳摁灭香烟,沉声问道,“没什么对我说的了吗?”云熙怔了怔,“爹地,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求您原谅……”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已经火辣辣地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云熙只觉的左边脸颊一阵剧痛,还没等自己回过神儿,又是“啪!”的一记耳光重重掴在了右边的脸颊上。眼泪终于涌出眼眶,滑过滚烫的脸颊,云熙不敢躲闪,更不敢用手去揉,只是呜咽着又叫了“爹地。”“啪!啪!啪!”又是接连3记耳光落在通红的脸颊上,云熙又痛又惊又怕,虽然在刚一见面的时候就挨过父亲的耳光,可是爹地他从来没有这么打过自己!金载沅惊呆了,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用力站起来冲到哥哥面前死死拉住金载淳的右臂,“哥,你疯了!你怎么能这么打云熙!”泪水像泉涌一般滴落在地板上,云熙低声地啜泣着。金载淳指着云熙,声音也有些发颤,“你怎么不问问这丫头,她还做了什么,就她做的这些事儿,打死都不为过!”载沅吃惊地看着哥哥,又看看云熙,“丫头,你究竟还干什么了,把你爸爸气成这样?”

云熙不清楚父亲究竟还知道了什么,抽抽噎噎掉着眼泪,跪坐在地上不敢说话,金载淳推开弟弟,“你给我跪好!,谁准你起来的?”,又拎起藤条在茶几上“砰”的重重一敲,“说话呀!把你在学校里做的事情统统说出来,让你叔叔也听听,看你该不该打!”云熙心里一凉,“完了,爹地连这个也知道了,希茜,你死定了!”擦擦眼泪,偷眼看着盛怒的父亲,云熙心里也十分愧疚,怨不得父亲生气,自己是不该这样利用他的怜爱和信任欺骗他,算计他,可是不这样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珉熙挨打?说到底珉熙旷课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但是个中原委又不能明说,否则爷爷和父亲也饶不了珉熙,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只有咬紧牙关捱过去,爷爷奶奶不在家,只盼着父亲对自己能怜惜一些。

心里打定了主意,云熙渐渐止住哭泣,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听到爹地说这个星期会去学校,就猜到今天您一定会来,所以,所以下课以后我没有回家,一直在教室的窗台上看着。”金载淳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今天?”云熙低着头,“您让哥哥昨天休息一天,今天又叫小武哥哥特地开车送哥哥上学,我,我猜您下午一定会过来,顺便接哥哥回家。”金载淳冷笑,“你还真是有心!”云熙哭着说,“爹地,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好吗?”金载淳拎起藤条在茶几上又是“砰”的重重一敲,“说下去!”云熙吓得浑身一抖,哽咽着说,“我,我知道学校里应该只有申校长知道我是爹地的女儿,所以只要爹地您和我的班主任朴老师不碰头,就不会发现我撒了谎,所以,所以我,我一看到您走进学校,就马上跑到教师办公室,想办法把朴老师支走。”载沅楞楞地在一旁听着,吃惊地张着嘴暗暗感叹,“这丫头真是不简单!这才15岁的孩子啊,就已经有这份心思。”只听到云熙接着说,“我找了一道数学题目,跟朴老师说请他指导我一下,开始,开始的时候朴老师说让我回教室等一会儿,我担心时间来不及,就告诉朴老师我已经用三种不同的方法算出了答案,但是不知道哪一种更好,朴老师一听很高兴,马上就跟着我离开办公室到教室里去了。”

载沅喃喃地说,“3种方法也是你事先准备好的?”云熙摇摇头,“没有,我特地选了一道立体几何的题目,这类数学题通常都有好几种计算方法,做的时候稍微变化一下就可以了。”金载淳回头看看弟弟,“你听听,不单是我,连老师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载沅倒吸一口气,“丫头,难怪你老爹被气成这样,‘调虎离山’‘欺上瞒下’‘围魏救赵’,你用的还真是不赖!”拍拍云熙的肩膀,“丫头,你不简单,你老爸他驰骋商场几十年还没有被人这么耍过。”云熙哀求着,“爹地,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我真的知道错了。”金载淳看着女儿,挨了耳光的脸颊已经开始红肿,大大的眼睛禽满泪水,心里也不禁一软,但是再想想云熙的所作所为,还是硬着心肠沉声说道,“真的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了吗?”云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父亲已经洞察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小心思了吗?

谎言的代价

载沅愣住了,连忙拉拉云熙的手臂,“还有?云熙你疯了,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载沅深知上次哥哥是因为压根儿就没有防备云熙才会轻易的上当,现在这种情形,哥哥已经上了心,就算再聪明,稚嫩的云熙哪里是叱咤韩国商界多年的精明的哥哥的对手?云熙咬咬嘴唇,还抱着一丝侥幸,“爹地,我,我都说了,您……”金载淳站起身来,指指载沅,“你,给我回自己房里跪着反省!”又指指云熙,“你,趴下!”载沅急忙膝行几步,拉住哥哥,“哥,我求您,云熙她已经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她还小,又是女孩子,哪受得了这个!”回头又对云熙吼道,“傻丫头,你究竟还在隐瞒什么?快说呀!”云熙心里叹了口气,“金珉熙,为了你,我就赌一把吧,赢了是侥幸,输了我也算尽力了。”

金载淳一脚踢开弟弟,揪起云熙往长长的茶几上一按,举起藤条就抽了下去,“啪!”的一声,屁股上就挨了一下,云熙只觉得臀上一阵剧痛,拼劲全力才咬牙忍住冲口而出的呻吟,眼泪立刻流了出来。载沅爬起来死死抱住金载淳,“哥,哥,您别打!”看到云熙依旧倔强地不肯开口,载沅气急败坏地对着云熙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死丫头,快说话呀!”云熙把头埋在手臂里,抽噎着开了口,“我,我,哥哥是因为我才旷课的。”金载沅一愣,呆呆地松开拉住载淳的手,心思一转,这才明白哥哥说的“其他”是什么,原来从头到尾云熙只字未提珉熙旷课的事情,说了半天都是撒谎的经过,可是为什么要撒谎云熙却始终避而不谈。载沅暗自乍舌,自己差点都着了云熙的道儿。“这父女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都是人精啊。”

“啪!啪!”金载淳举起藤条照着云熙的屁股又是二记狠抽,“接着说!”

臀上像着了火似的疼,云熙呜咽一声,哭着说,“爹地,爹地,我说,我说。是我不好,哥哥要我在学校里公开我们的兄妹身份,我不肯,我还骂了哥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还说他不配做哥哥什么的,哥哥他又生气又伤心,就,就去了‘缤纷道馆’打了一个下午的沙袋,差点虚脱,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天回到家,看到哥哥挨打,我又是后悔又是害怕,所以,所以才会那么说,哥哥他为了不牵扯到我,只好顺着我的说的话承认了,叔叔他也是一样。爹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载沅恍然,难怪那天珉熙闷闷不乐,一脸疲惫的样子,原来是受不了云熙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语,跑到拳馆自虐去了。金载淳气的半晌说不出话,书房里一时间只听到云熙的抽泣声。

金载淳挥挥手,示意弟弟起来,“你回房去给我跪两个小时,好好反省一下。”载沅看看云熙,再看看哥哥,还想再说,金载淳冷冷地说,“管好你的嘴,马上出去,否则别怪哥不给你留面子!”载沅无奈,只得缓缓起身,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还想回头再替云熙求求情,只听耳边“砰”的一声,书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卡塔”一声,反锁了。载沅心里一抖,“丫头,你老爹最恨被人算计,你真是,唉!”

云熙趴在茶几上不敢动,听到身后父亲走近的脚步声,想到那根令人生畏的藤条,不禁浑身微微发抖。一只大手缓缓把云熙从茶几上拉了起来坐好,云熙吃惊地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父亲,“爹地。”金载淳抚上云熙红肿的脸庞,“痛吗?”云熙疼得一皱眉,怔怔地点点头,金载淳指指自己的胸口,用英文说道:“爹地心里也很痛。我没有想到我那么疼爱的女儿居然利用了我对她的疼爱和信任欺骗我,算计我;我更没有想到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你跟爹地说实话。云熙,你自己算算,你前前后后一共骗了爹地几次?抛开金家的家规不谈,你心里可曾真正信任过我?可曾真正把我当成你的亲生父亲?”云熙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哭着说:“爹地,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算计您,我错了!”云熙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心里呼喊着,“我一直当您是我的父亲,从在妈咪病房里第一次看见您就是这样想的,您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这么欺骗您,我真的是有苦衷的!让您伤心了,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金载淳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云熙,动动手上的藤条,“我原本不想这样,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最能解决问题。”云熙默默地站起身,又一次趴在了茶几上,金载淳顺手从沙发上拿起一个靠垫,塞在云熙的腹部,感觉到臀部高高翘起,云熙小脸涨的通红,金载淳“唰”的凌空一挥藤条,“念在你是女孩子,多少给你留点脸面。今天是你第一次挨家法,我不会不教而诛。不敬兄长,撒谎骗人,你知不知错?”云熙轻轻点点头,“我错了。”金载淳点点头,“好,就这两条,各20下,你给我好好的反省!”说罢挥动藤条,一下一下重重抽打在云熙翘起的臀部。

“啪!啪!啪!啪!啪!……”隔着薄薄的运动裤,云熙只觉得屁股上一阵紧似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上来,不一会儿就已经疼的满头是汗,云熙紧紧咬住嘴唇,心中默默地说,“爹地,对不起,我还是骗了您。只要您能原谅我,不再生气,云熙甘愿受罚。”金载淳看着女儿强忍痛楚,心里又气又痛,气的是云熙倔强地不肯讨饶,痛的是女儿对自己的欺骗,“婉漪,我知道你心疼,我也心疼,可是我不能心软,不能由着女儿养成欺骗的习惯。”

渐渐地,云熙觉得口中一阵腥咸,嘴唇已经破了,第一声呻吟就这样冲出了口,之后就再也无法忍住,“啊,我错了,爹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我真的知道错了!……”

金载沅没有离开,忍着屁股上火烧火燎的疼痛,守在书房门口。闵娴珠正巧收拾完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小叔狼狈的样子,抿着嘴走上前去,“又被你哥哥教训啦?”载沅一脸无奈,“大嫂,您就别笑话我了,先想想里面的事情怎么解决吧!”闵娴珠一愣,“里面?还有谁在里面?”

云熙没有想到藤条抽打在身上是这样的疼,有一瞬间,她真想求父亲饶了自己,不要再打了,可是大脑里最后的一丝清明却告诉云熙,“认错可以,求饶不行!”骄傲的云熙决不会在藤条的抽打下请求饶恕,错了就是错了,自己在说出第一句谎言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谎言被戳穿时会是这样的结果,好在父亲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话,“金珉熙,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收回那天说的话,你是我的哥哥,是和我血脉相连的亲哥哥,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你能承受的痛我也能承受!但愿你真的配做我金云熙的哥哥。”

闵娴珠焦急地拍打着书房的门,“他爸,他爸!你开开门,别打了,会把孩子打坏的!你快住手呀!”书房里依旧传来云熙的哭泣和藤条的抽打声,闵娴珠提高声音,“他爸,你住手,爸爸妈妈不会允许你这么管教云熙的!”载沅看着大嫂焦急万分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照理大嫂应该很不喜欢云熙,云熙就像她心里的一根刺,更何况前天照云熙的说法,是她拖着珉熙旷课的,连累的自己的儿子挨打受罚,再怎么大嫂也不该这么心疼情敌的女儿,但是看着闵娴珠的样子又丝毫不似伪装。

闵娴珠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让载沅感到奇怪,她只是一想起自己动手打了云熙之后,那孩子强忍泪水,委屈又倔强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觉得莫名的心疼,那双眼睛和丈夫一模一样,和俊熙和珉熙也是格外相似。那孩子真让人心疼,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挨了打,挨了骂,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话,把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闵娴珠不知道自己昨天究竟是怎么了,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不管丈夫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云熙是无辜的,自己怎么能那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

40下藤条终于打完了,云熙已经疼的浑身颤抖。金载淳扔下藤条,小心地抱起女儿,揽在怀里,“宝贝,恨不恨爹地?”云熙依偎在父亲怀里,轻轻地摇摇头,“是我不好,让爹地伤心失望了。爹地,您原谅我好吗?”金载淳眼圈一红,“孩子,爹地怎么会不原谅你?你是爹地最宝贝的女儿啊。”

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金载沅和闵娴珠一脸焦急地站在两旁,珉熙和正熙也从各自的房间赶了过来。云熙把脸深深埋进父亲厚实的胸膛,一言不发地蜷在金载淳的怀中。珉熙脸色苍白,看着云熙凌乱的长发和书桌上未曾收起的藤条,用力捏紧拳头,心痛的透不过气来。“云熙,你这又是何必呢?干嘛不跟爸爸说实话,说是我打了你,是我侮辱了你和你的妈妈?你一次次地帮我,可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为你做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挨打受罚却什么都做不了。应该是哥哥守护你的……”

载沅感觉到哥哥凌厉的眼神,急忙说道,“我这就上去反省!”正熙看着父亲抱着云熙走上二楼,母亲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叔叔也步履蹒跚地上了楼。正熙回头看看二哥珉熙,安慰似的拍拍珉熙的肩膀,“我都听叔叔说了,都是那丫头不好,居然敢说你不配做哥哥!哥你放心,我今后不会再理睬她了。”珉熙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正熙伸手拉了哥哥一下,奇怪地说,“哥,你别生气了,爸爸已经教训过她了,看样子下手也不轻。哼,这个死丫头,她有把柄在我手上,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她!”

珉熙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书房里,轻轻拿起父亲还来不急收好的藤条,紧紧地握在手中,想到这就是刚才抽打妹妹的刑具,珉熙眼眶一热,连忙擦擦眼睛,心里默默地说,“云熙,对不起,是哥哥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正熙觉得哥哥很是奇怪,但是心思简单的他哪里猜得到个中原委,只是以为哥哥还在恨云熙害得他平白挨了一顿藤条加板子。正熙握紧拳头,“金云熙,你等着,我不会就这么便宜你!原来你那天叫我哥哥都是假的,你心里根本没有当我们是哥哥,那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妹妹!”

信任

云熙的房间里,金载淳小心地把女儿脸朝下平放在床上,揉揉女儿浓密的秀发,“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明天晚上当着全家人的面,向你哥哥承认错误,请求他的谅解,听见了吗?”云熙低声答应,“知道了。”金载淳还想说点什么,却觉得一看到女儿红肿的脸颊,所有的话都如噎在喉,叹了口气,回头看看妻子,“他妈,这里就交给你了。”闵娴珠点点头,“你先出去吧,我来照顾云熙。”金载淳不舍地起身离开,顺手关上了房门,闭目靠在墙边,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母亲回了安东老家,上药的事情,只有交给妻子;只是如果云熙的爷爷奶奶都在家,会允许自己这样管教女儿吗?一定心疼的不得了吧。

云熙抬起头,看着一脸关切的闵娴珠,“我没事,请您回去休息吧。”闵娴珠眼圈一红,“孩子,让我看看你的伤。”云熙努力撑起上半身,客气地笑笑,“我真的不要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去休息吧。”闵娴珠扶住云熙的手臂,诚恳地说,“云熙,我真心地跟你道歉。那天是我太冲动,错怪了你。”云熙漠然地摇摇头,“没什么,您管教我是应该的。”闵娴珠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云熙的床前,“你知道吗,我曾经非常恨你的妈妈。”云熙垂下眼帘,黯然地趴下,“对不起。”闵娴珠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也不是你妈妈。照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是我怕我一天不说,你就一天不会信任我。”

闵娴珠顺手理了理云熙散乱的头发,“我和你爸爸的婚姻完全是家族的意思,你从小在美国长大,可能很难理解,像我们这样的家庭,那些与我同龄的朋友的婚姻,基本上都是双方父母认可之后再相一次亲,然后就是订婚,结婚。恋爱?那是婚后的事情。”看着云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闵娴珠拿起一块冰毛巾,轻轻地敷上云熙红肿的脸颊,温柔地说,“疼吧,你爸爸手劲大,你忍着点。”云熙在闵娴珠轻柔的动作和娓娓的述说中渐渐放松下来,“后来呢?”闵娴珠拿起另一块温热的毛巾擦擦云熙汗湿的额头,“我对你爸爸是一见钟情的,相亲的那天,在介绍人的坚持下,他弹了一曲‘致爱丽丝’,他是那么英俊、儒雅,有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你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他,虽然我知道我不是他的‘爱丽丝’。”

“你妈妈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女人,所以你爸爸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爱上她吧?”闵娴珠悠悠地说。云熙握住闵娴珠的手,“妈咪一直很内疚,她不后悔认识爸爸,也不后悔生下我后独自一人带着我在异国生活,但是她一直觉得对不起您。”闵娴珠拍拍云熙的手,“你和你妈妈一样善良。如果当初不是她坚决退出,也许,也许……”闵娴珠擦擦眼睛,“我现在很满足,能守在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一家人团团圆圆健健康康。无论如何,你父亲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云熙心里摇头,“唉,也是一个痴心的人。”

闵娴珠站起来,轻轻拉起云熙身后的衣服,“来吧,让我看看你的伤。”云熙脸一红,伸手阻挡,“不,不用了,我没事,真的。”闵娴珠握住云熙的手,缓缓的说,“相信我,你是我深爱的人的女儿,现在我真心的希望你也是我的女儿。”云熙身体僵住了,任由闵娴珠轻轻拉开自己的手,小心地退下运动裤,耳边是闵娴珠轻柔地声音,“我们家就缺女儿,你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想有个孙女都快想疯了。我怀着正熙的那会儿,心里不知道有多希望是个女孩。”脱下云熙的内裤时,云熙疼得直哆嗦,闵娴珠看着云熙布满一条条红肿印记的臀部,眼圈一红,“你爸爸真是……真是下得了手!”云熙羞红了脸,诺诺地说,“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谎,更不该算计爸爸。”闵娴珠拿起伤药细细地在伤处上涂抹,“忍着点,很痛。为了珉熙,委屈你了。我生的儿子我知道,就他那个脾气还有冲动的个性,一定是他不愿意公开你们的兄妹关系,又抹不下面子,言语里伤了你,是不是还动了手?然后心里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跑去拳馆打沙袋?”云熙吃惊地抬起头,“您怎么……”一语未完,立时惊觉地闭上嘴。闵娴珠了然一笑,“看来我说的没错。”云熙赶紧摇头,“不是的,您别误会哥哥,是我……”闵娴珠手上不停,头也不抬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爸爸说什么,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会辜负你维护哥哥的一片心,我想珉熙也是一样。”云熙偷偷擦擦眼角滑出的泪水,“谢谢您,大妈妈。”闵娴珠也哭了,她握着云熙的小手,“该我谢谢你才对,好孩子,难为你了。”

整个晚上云熙都睡的不踏实,脸上痛,屁股也痛,趴在床上一直迷迷糊糊的,做了好多梦。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床脚处有一点点的烟灰,云熙心里一暖,微微一笑。

由于受伤之后行动不便,早饭和午饭云熙都是再自己房里吃的。晚饭的时间到了,想到父亲昨天的吩咐,云熙决定下楼吃晚饭。整整一天几乎都是在床上趴着,云熙对这样的体罚式的教育有了深刻的感受,怪不得靖哥哥见到李伯伯就怕,一想到等会儿就要看到父亲,云熙也不禁有些惴惴。闵娴珠在餐厅里看到云熙,很是高兴,连忙在云熙的座位上放了一个软垫,云熙红着脸感激地一笑,“谢谢您。”

俊熙看着云熙缓缓坐下,神情复杂。昨天俊熙在学校里赶作业,今天吃过午饭才回到家,正熙立刻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最后还恨恨地说,“大哥,你说的一点不错,这丫头太不简单了。不过我有办法对付她!”俊熙左想右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就珉熙那心高气傲的脾气,是绝对不会主动要求在学校里公开和云熙的兄妹关系,更何况珉熙还打过云熙一记耳光,事情一定不像正熙说的那样。找到珉熙求证以后,俊熙完全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云熙尚未完全消肿的小脸,俊熙一阵汗颜,自己枉做了大哥,居然这样不明事理,冤枉了妹妹,逼得她在跪在全家人的面前手捧藤条自请受罚,还对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俊熙刚想对云熙说两句关心的话,耳边想起珉熙的叮嘱,“哥,你可千万别在爸爸面前露出破绽,更不要再告诉正熙,他太冲动。万一被爸爸发现,那云熙的苦心就白费了。挨打受罚我不怕,可是我不能辜负云熙的心意。”

晚饭过后,云熙在父亲的示意下,站起来走到珉熙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是我错了,求您原谅我。”珉熙看着云熙还有些青紫淤痕的嘴角,强忍住想要把妹妹揽入怀中的冲动,缓缓的说,“没什么,我没放在心上。我,我会做一个好哥哥的。”

金振燮和池顺姬周日晚上才从安东老家赶回汉城。老太太首先发现了云熙不自然的走路方式和脸上还未全部消除的淤青,“云熙,你的脸怎了?你的腿怎么了?谁打你了??”云熙支支吾吾地不肯多说,借口明天考试还要温书,急急的回了房间。金载沅心里哀叹,“真真是偏心!挨打的人何止云熙一个?”,嘴上酸溜溜地说,“妈妈,您眼里只有您的宝贝孙女,您问问我哥哥,他前天晚上可是几乎打了个通堂!您儿子、孙子都挨了家法!”池顺姬吃惊地看着大儿子,“老大,出了什么事情,你连云熙也打了?”载沅小声嘀咕,“看看,问来问去都是在问云熙。”金振燮瞪了小儿子一眼,“别打岔,让你哥自己说!”金载淳赶忙站起来,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边。

载沅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补充,“爸爸,您是没看见,我哥那叫狠啊,一串巴掌下去,云熙那丫头的小脸立刻肿的跟桃子似的!”“那藤条挥的,‘嗖嗖’地响!云熙哭得差点背过气!”“我嫂子给云熙上完药,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池顺姬气得嘴唇发抖,指着大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顺过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我跟你爸爸不在家,你居然这么打孩子!什么,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就下这么恨的手?你,你!我,我现在就去看看我的宝贝云熙,等会儿再跟你算帐!载沅,跟我一起上去!”说罢老太太气鼓鼓地站起来,把金载淳晾在一边,拉着载沅径自上楼去了。金载淳尴尬地侍立在父亲面前,“爸爸,我……”金振燮叹了口气,“孩子是你的,怎么管教你说了算,该管的自然要管。只是,云熙她不一样,你自己要有分寸,别太过分了。再说,你妈妈也舍不得。不过”,金振燮挑挑眉毛,“要是让我发现你错怪我孙女,让她受委屈,那我也对你不客气!”金载淳低着头,“对不起,爸爸,我知道了,今后我会注意的。”金振燮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膀,“‘打在儿身,疼在爹心’,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金载淳苦涩地笑笑,心想,“岂止是不好受?看着云熙在手中的藤条下哭泣,简直是心如刀绞。”

池顺姬是抹着眼泪回房的。金振燮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看到老伴回来,连忙问道,“云熙怎么样?”池顺姬红着眼圈,“云熙那孩子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看身上的伤,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没事’,还说是她自己不好,不该对哥哥不尊敬,更不该撒谎骗人。俊熙他爸下手也太狠了,儿媳偷偷跟我说,云熙屁股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金振燮深深叹了一口气,“云熙这孩子胆子也是太大了点儿,谎话一套一套,管管也是应该的。”池顺姬提高声音,“你说什么?你去看看云熙脸上的伤,手指印到现在还看得出,不就是编了点说辞,支开了老师嘛?用的着下那么狠的手?你们不心疼我心疼!老头子,我可告诉你,要是他爸再这么管教女儿,我就带着云熙回安东老家去!”金振燮连忙安抚妻子,“好啦好啦,我已经说过载淳了,你就别生气了。我怎么会不心疼云熙呢?快跟我说说,她脸上还疼不疼?”……

偷天换日

周一是模拟考试的日子,一切的程序完全参照高中联考的方式,为了保证考试结果的真实性,杜绝作弊现象,汉城科技高中可谓是煞费苦心,将全校高中部3个年级36个班级按照不同的年级和班级交叉组合的方式,使得每一个学生每一科目的考试都在不同的教室,座位旁边的同学是不同的人,每一场考试之前在各个班级张贴下一科目考试的教室。

*说明:韩国的高考时间基本上安排在初冬时节,11月中旬左右,共考5科。其中韩语、英语和数学为必考科目,其他两科在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职业技能这三科中选择(也就是通常说的文、理分科),外语专业的考生还要加考第二外语或者汉语。一般是上午考韩语,数学,下午是英语,最后是分文理科的选择科目考试。*

一大早,金载淳亲自开着车送三个儿女上学。经过2天的休息,云熙已经好了很多,脸上的淤青已经基本褪却,身上的伤也没有大碍,就是坐久了还是有些痛。看着云熙跟在哥哥们身后走进学校的大门,消失在人流中,金载淳靠在车门上,点起一支香烟,打开手机里沈婉漪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消瘦却依旧明媚的女子,喃喃地说:“婉漪,我打了云熙,打的很重,我知道你一定会心疼,那孩子从小到大应该没有挨过打吧?你会不会怪我?就算你怪我我还是一样要管教女儿!你倒好,一直宠着她,现在把一个15岁的女儿就这么交给我,自己撒手不管了。婉漪,你好狠心。”

金载淳无力地闭上眼睛,早上云熙看见自己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惧怕,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爸爸,您早!”金载淳觉得胸口堵得慌,他多希望女儿能像在美国的时候那样,亲亲热热地搂着自己的脖子给自己一个亲吻,微笑着说一句,“,!”,唉,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金载淳看着眼前如潮水般涌入校门的学生,心想,“云熙,加油,模拟考试考一个好成绩,爹地一定补偿你!”突然又想起康纳斯的史密斯校长跟自己说过的话,“希茜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她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和超强的理解能力,学校课程的学习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不过这样也好,能让她有足够的课余时间去涉猎她有兴趣的一切领域,所以你看到的希茜是这样的兴趣广泛,多才多艺。作为老师,我鼓励她进行不同的尝试,不断地挑战她自己的能力,希望韩国的教育方式不要扼杀她的天分。”金载淳在心里默默地说,“云熙,加油啊!让大家看看你的实力!”

云熙和珉熙一起上了3楼,往各自的教室走去,分开的时候,珉熙给了妹妹一个微笑,用力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云熙也点头微微一笑。权俊赫从教室里探出头来,“加油啊,金云熙!”云熙挥挥手,“你也一样哦!”目送着妹妹离开,珉熙转身看着黑板上的考场安排,俊赫凑在珉熙身边,“怎么样?和好了?”珉熙苦笑一声,“算是吧,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云熙慢吞吞地走进高三1班的教室,黑板前面人头攒动,人生嘈杂。“学校也太绝了,这种方法也想得出来?”“可不是吗?我们班级的男生到高二1班,女生到高二3班?”“每科考试之前都要重新安排考场座位?”“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想出来这么一招?”海山回头看见云熙,连忙挤出人堆,关切地问道,“复习的怎么样?”云熙“扑哧”一笑,“好像该我问你才对吧?答应‘霸王爷’的事情有把握么?”海山不屑地哼了一声,“到时候用成绩说话!”云熙学着刚才哥哥珉熙的手势,也握紧拳头一挥,“姜海山,加油!”然后狭促地眨眨眼睛,小声地补充,“为了你的屁股!”海山脸一红,作势伸手要打,“金云熙,不许瞎说!”云熙咯咯笑着想要闪开,却无意牵动了臀上的伤,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硬生生忍住了就要冲口而出的呻吟。海山狐疑地看着云熙,“云熙,你怎么了?”云熙连忙掩饰地笑笑,“没什么,扭了一下。”海山上上下下看看云熙,缓缓的摇摇头,“不对,你,你是不是……挨打了?”云熙脸一红,“没有的事儿,就是腰扭了一下。”海山了然点点头,“一般我们这里挨了打都会说自己‘腰扭了’。”云熙又羞又气,“姜海山!”海山笑笑不语。云熙“哼”了一声,撂下海山,径自跑到黑板前看考场安排去了。

第一场考试的科目是数学,考场被安排在高二3班,云熙和孔秀敏一起下了楼,来到高二3班的教室,同样高二3班的女生也已经去了自己的考场,云熙在教室里看见了允文,两人彼此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孔秀敏在云熙耳边轻轻地说,“你认识他?”云熙点点头,孔秀敏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可是我们学校高二年级的风云人物,打架超厉害的!你刚来没多久,怎么会认识他?”云熙偷眼看看不苟言笑还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背着公式的允文,在孔秀敏侧脸咬着耳朵,“我和他交过手。”孔秀敏的嘴巴立刻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吃惊地看着云熙,云熙点点头,“详细的以后告诉你,先考试。”允文用眼角的余光看看云熙和孔秀敏交头接耳的样子,两人还是不是看看自己,心里有些不悦,“这个丫头该不会把打架的事情也告诉别人了吧!”重重“哼”了一声,“等考完了再说!”

数学是云熙的强项,全部题目做完一共只用了半个小时,因为是第一次做韩文出题的试卷,所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交了卷。监考的老师正是体育老师张建成。他惊讶地看着云熙拿着试卷轻快地从最后一排座位上走来,示意教室里其他吃惊不已的同学们继续考试,压低声音说,“金云熙,你这么早就交卷?”云熙点点头,“是啊,做完了。”“这么快?检查过了吗?”云熙又点点头,“是啊。”张建成还想说点什么,看看教室里埋头奋笔疾书的同学,生怕影响他们考试,只得接过考卷,挥挥手示意云熙可以离开教室。

云熙觉得很无聊,还有很长时间才到下一门科目考试的时间,有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教室,突然,云熙眼睛一亮,看见了走廊里一只遗落的粉笔,云熙高兴地捡了起来,快步走出了教学楼。

申志勋巡视完整个学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斜靠在窗前俯瞰着整个学校。因为全部学生都在考试,校园里非常安静,平时喧嚣的操场此刻正沐浴在冬日早上温暖的阳光中,显现出难得一见的静谧与平和。突然,申志勋推推眼镜,操场的一角,一个身影正在蹦蹦跳跳,长长的头发随着女孩的跳跃不停地舞动。云熙用捡到的粉笔在地上画了大大的格子,玩起了“跳房子”的游戏。虽然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但是跳了一会以后,不知道是玩的高兴忘了疼痛还是血液循环通畅后缓解了疼痛,总之云熙完全忘记了挨过打的屁股,完全投入到游戏中去了。“跳房子”还是沈婉漪教给云熙玩的,云熙小时候母女两个时常一起玩耍,云熙还把这项运动也带进了康纳斯,就连李靖之都被云熙拖着一起玩过。“左脚、右脚、分腿、并拢、小跳、大跳……”好久没有这样开开心心地玩了。书上说人的大脑中有一个A10神经,在运动之后会分泌一种物质叫做“内啡肽”的物质,让你感觉到身心都非常愉悦,云熙此刻的状态就是如此,额角冒汗,脸颊绯红,心情格外舒畅,云熙觉得十分尽性。

申志勋看着手表,数学考试开始到现在仅仅40多分钟,已经有学生交卷了?到底是学的太好了什么都会,还是学的太差了什么都不会?校长先生拎起电话,“何美姬老师吗,是我,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哪个班级的学生已经提前交卷了?”过了大约20分钟,电话铃响了,申志勋接起电话,“哦,是吗?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转身看看操场上那个像小兔子一样的女孩,申志勋拨通了电话,“喂?老同学,是我。你女儿不简单啊,半个小时就考完交卷了,我已经让人初步看了一下,满分。”

数学考试结束以后是国语,又换了到另外一间教室考试。云熙这次没有提前交卷,韩文的基础还是不够扎实,书写的速度也不像英语那么流利,第一次参加韩国语言文学的考试,还是保险一些比较好。

下午的英语考试,考场在高一1班,云熙走进高一1班的教室,按照座次坐在了座位上,她惊讶的发现,坐在自己左侧的人竟然是哥哥正熙!正熙也看见了云熙,却轻轻哼了一声只作不见。云熙知道他还在为珉熙抱不平,正熙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这样的态度倒也正常,云熙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云熙始料未及……

由于是交叉考试,监考老师分发考卷的难度就比较大,恰巧坐在正熙前面的李玄彬由于生病没有参加考试,监考老师并没有留意,所以试卷传到最后一排的正熙手中的时候,多了一份。看到手中的2份试卷,正熙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

云熙刚刚拿到试卷,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见正熙的声音,“借我一支笔。”云熙点点头,从笔袋中拿出一支水笔交给正熙,就在云熙递给正熙,正熙接住的一瞬间,只听“啪嗒!”一声轻响,水笔落在了地上。云熙连忙弯腰捡起水笔,重新交给了正熙。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云熙俯身的一瞬,正熙把多出的一份试卷放在了云熙的面前。

考试开始了,云熙飞快地答题,毫不知情的她一点也没有发觉自己比别人多做了一份试卷。正熙一边考试,一边小心地看看云熙,她先做的居然是自己放在上面的试卷,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死丫头!让你害得哥哥挨打,还说那么过分的话!看你一个人做2份试卷,一准时间来不及!到时候英语不及格,看爸爸怎么收拾你!”云熙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同样类型的题目,居然会重复出现?摇摇头,估计这就是“韩国的特色”。全部试题做完,看看手表,离结束的时间还有10分钟,云熙心里嘀咕,“不会吧,像我这样从小在美国长大,英语几乎可以算是母语的人,都不觉得时间充裕,估计其他同学肯定要来不及了。”想到自这里,云熙不由得看了看珉熙,后者正咬住笔尖冥思苦想。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正熙抬起头,正好碰上了云熙关切的目光。英文是正熙的弱项,成绩原本就仅仅处于中游位置的他,英语更是最差的一门,时常在及格线周围徘徊。为了这个,正熙被老师和父亲都狠狠教训过,只是正熙对于读书这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天分,远不如足球和篮球。看到云熙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正熙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快就做完2套试卷了?也难怪,人家是在美国长大的,不像自己,看到26个英文字母就头疼。只不过,要是这次考砸了,估计疼的就不仅仅是头了!”一想到会被父亲按在书桌上用藤条和板子狠抽光屁股,没准儿还要像哥哥珉熙那样接受大家的“围观”,正熙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怎么办?眼瞅着考试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心神不宁的自己还仅仅完成了一半的试题,正熙的额角开始冒汗,手也有些抖。看到云熙面前的试卷,正熙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换试卷!迟疑片刻,正熙也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再细想一下又觉得十分可行,只是,万一被发现,自己就死定了。眼见着就要到交卷的时间,正熙咬紧牙关,“拼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叮铃铃!”考试结束,监考老师立刻吩咐同学们,“请大家再检查一下姓名和班级有没有漏写,赶快把试卷交到讲台上来!”正熙把刚才从云熙那里借来的水笔紧紧握在手中,手心里都是粘湿的汗液。

“金云熙,还给你,谢谢!”正要准备起身交卷的云熙听到正熙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噢,不用谢。”云熙对着正熙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准备接过水笔。正熙咬咬牙,“管不了许多了!”突然手上使劲,水笔没有落在云熙手中,而是越过座位,落到了较远的地方,云熙一怔,“怎么回事?接连两次都是这样。”趁着云熙起身弯腰拾笔的一瞬,正熙迅速将云熙桌上刚刚自己放上去的高一年级的试卷拿了过来,急忙将金云熙的名字改成了“金正熙”,高三1班改成高一1班,又将自己的考卷藏起。

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正熙做完了这一切,又迅速地将云熙所做的试卷交给了了老师,待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正熙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要从自己的胸腔中跳了出来,坐在座位上晌说不出一句话,连云熙离开时说的“再见”也没有听见。同班的李彩琳回到教室,看见正熙脸色煞白地坐在座位上发呆,调侃地说,“金正熙,你是不是又考砸啦?”正熙烦躁地挥挥手,“别惹我,烦着呢!”李彩琳一副了然地点点头,“题目是挺难的,别说你,连我这个英语课代表都觉得没什么把握。”回想起刚才惊险的“偷天换日”,正熙擦擦满头的冷汗,心里暗暗吁了一口气,要是被当场抓住作弊,估计肯定会被处分,到时候不但班主任饶不了自己,估计也会被父亲揍个半死!接下来的时间里,正熙一支忐忑不安,后面的考试完全是浑浑噩噩,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在答题。

云熙则轻轻松松地完成了后面的考试科目,特别是加考的汉语,云熙更是不到20分钟就完成了,在一片惊讶和艳羡声中,云熙早早交卷,换上溜冰鞋,轻快地出了校门。

天才也作弊

云熙刚刚到家,就接到了海山的电话。“喂,金云熙,我听孔秀敏说,除了国语和英文,其他科目的考试你都是提前很早就交卷,你……你是不是考的不好?”海山斟酌着言辞。云熙咯咯一笑,“没有啊,我都做出来了啊。”海山大吃一惊,“什么?你全都做出来了?而且还提早交卷?”云熙点点头,“是啊。”海山喃喃的说,“你从来都不上自修课,平常也没见你多用功读书,你,你……”云熙咳嗽一声,“改天我告诉你原因。现在嘛,我要去吃点东西了,明天见!”挂断电话,云熙若有所思,默默地说,“谢谢你。”

小武到学校的时候,没有只看到了珉熙、正熙还有允文,没有接到云熙,正要打电话联系,只听允文淡淡地说,“哥,你不用等了,云熙她早就交卷回家了吧!”小武一怔,“早就交卷了?你怎么知道?”允文撇撇嘴,“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和我一起考试,120分钟的考试时间,她半个小时就交了卷。”珉熙、正熙还有小武都吃惊地看着允文。“什么?数学考试半个小时就交卷?”允文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听说她考汉语的时候还要夸张,不到20分钟就交卷了。”正熙长大了嘴巴,“什,什么,20分钟?”珉熙悠悠地说,“云熙的妈妈是中国人。”正熙回头呆呆地看着哥哥,小武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熙小姐,她的智商测试报告我看过,200。”三个男孩彼此看看对方,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正熙突然想起了那张被自己调换的试卷,喃喃的说,“不知道那丫头的英文怎么样?”小武拉开车门,“走吧,社长吩咐我送二位少爷回家。”珉熙拍了一下还在发愣的弟弟,“别发呆了!云熙从小在美国长大,她的英文怎么样还用得着说吗?”正熙脸上的血色褪尽,呆滞地上了车,按压着波涛汹涌的心绪:猜到云熙的功课应该还不错,却没曾想到她竟然智商200!如果那份试卷得了极高的分数,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作弊?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想到作弊的后果,想到父亲的家法,正熙脸色惨白,心乱如麻。

晚饭的时候大家情绪都不错,毕竟一场风波刚刚平息,云熙他们又考完试,一家人围坐一桌,气氛很是融洽。只有正熙始终沉默不语,心事重重,载沅察觉到他的异样,以为正熙考的不理想,笑着安慰侄子,“正熙,你别愁眉苦脸啦,不就是一次模拟考试嘛,发挥的不好不要紧,好好总结一下,你才高一,还有2年半的时间呢!”池顺姬也笑着说,“说得在理。正熙啊,别难受啦,只要你尽了力,你爸爸他也不会怪你的,对吧,俊熙他爸?”金载淳“嗯”了一声。正熙含含糊糊地应对着大家的安慰,看看哥哥珉熙,又偷眼看着云熙清澈的双眸,心里反复挣扎:“说不得,真要是……只能牺牲你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好,连累了哥哥,我这也是替哥哥教训你一下。不过,最好是什么事也没有……”

第二天,云熙刚刚走进教室,就听见了张民权标志性的大嗓门,“金云熙,你是哪里来的?”云熙一怔,“什么?”“听说你除了英语和国文,你其他几个科目都是提早交卷的?你是不是火星人?”云熙看着张民权睁大的眼睛和周围同学探究的表情,“扑哧”一笑,歪着头一脸认真地说,“我是百分之三百的地球人!”说着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到海山,一笑两人相视一笑。林秀娜看在眼中,捏紧了拳头。张民权依旧紧追不舍,“我们都觉得时间紧张,你究竟是什么都不会,还是学的太好了?”云熙无奈地双手一摊,“都说了我是地球人,拜托不要跟我说火星上的事情,我不清楚诶!”大家哄笑着散去。海山看着云熙渐渐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彼此都熟络,心里很是欣慰,他的云熙,他喜欢的女孩,就是应该这样,美丽又俏皮,自信又可爱。

中午吃饭的时候,海山还是有些不放心,“金云熙,你究竟有没有做完试卷上的题目?”云熙失笑,“好吧好吧,我投降!我告诉你,数学是我的兴趣,我参加过全美数学竞赛,所以高中的数学题目对我来说基本没有难度;至于汉语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妈妈是中国人,每年我暑假我都会回中国,汉语对我来说虽然不像英语那么谙熟,但是毕竟比你们要好很多。”海山吃惊地看着云熙,“中国人?天哪,你,你是,中韩混血?那你怎么……”海山突然记起上次两人在天台上的对话,云熙提到母亲的时候言辞含糊而且一涉及到钢琴就会落泪,疑惑地闭上了嘴。云熙按下心头的酸楚,强笑着说,“你猜得不错,我父亲是韩国人,我以前一直跟妈妈在一起。”海山小心翼翼地斟酌着问道,“那她现在也在韩国,同你和你父亲一起生活?”云熙垂下眼帘,总要面对事实,不说不等于就没有发生过,深吸一口气,云熙缓缓开口,“不,妈咪她现在在天堂。”海山觉得脑子轰的一下,怪不得云熙看到钢琴就会流泪,怪不得自己说邀请云熙的妈妈来指导乐队云熙她那么苦涩地摇摇头,怪不得她会一个人躲在回家的路边哭泣,原来是这这样。看到海山一脸凝重又疼惜地看着自己,云熙平复一下心情,不好意思地说,“别做出一副担心我的表情,我没事,放心吧。妈咪临终时候说过,要我幸福,我一定能做到。”

深冬季节,傍晚7点的天空已经基本黑了,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着夜空。朴东八看着面前的试卷,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满分!三十分钟!整套试卷没有一点错误,特别是最后的2道比较难的计算题,思路明晰,方法简洁,堪称完美。”朴东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闭上双眼往后一靠,“金云熙,你还真是不简单呢!看来何美姬老师说的不错。”

所有的任课教师都在抓紧时间加班批阅试卷,然后在将考卷和成绩表交到各个班主任手中,班主任在根据各科的成绩表分别按照总分和单科成绩进行排名,同时计算出本班级的单科和总分的平均分,再上报至年级组长处,最后由教务处对全校学生按照不同年级进行分类、排名。晚上九点,所有的成绩和排名都已经出来了。高三年级的教室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把朴东八团团围住,大家都呆呆地看着教务处刚刚送过来的成绩大表。“金云熙”的名字赫然位列第一。人高手长的张建成,一把抓过成绩表,暗暗窄舌,“除了国语,全部都是满分!!”柳贞贤揉揉疲惫的双眼,低声说道,“我原本是想挑点毛病的,但是,就连作文也写的那么棒,‘’,唉,即便是我自己,也写不出那么好。”郑慧媛拍拍柳贞贤的肩膀,理解地说,“我真没有想到,一个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国文学的这么好,要不是在作文里面扣掉几分,估计我这门课她也是满分了。朴老师,真要恭喜你啊!”朴东八站起来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臂,“这丫头要是以后敢数学得不了满分,我就要她好看!”,胡英杰诧异之极,“朴老师,您说什么?以后都要满分?您疯啦?一次满分已经不得了,还要每次都是满分?”朴东八收拾好办公桌,推开吃惊不已的众位老师,拎着包慢吞吞地拉开办公室的门,又回头看了看一屋子人,悠悠地说,“你们没听何美姬组长说吗,那孩子,智商超过200,过目不忘。她是天才!”

云熙觉得很奇怪,今天早上一上课,所有的老师看自己的眼光都很奇怪,有探究,有惊讶还有怜惜,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第一次看见中国的国宝“大熊猫”。云熙心里直打鼓,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中午的时候,成绩贴出来了,云熙在成绩榜的最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对于成绩一直不是很在意,但是想到父亲因此而绽放的笑脸,云熙觉得很开心。除了自己,云熙看看见了珉熙和海山的名字,分别在年级第7名和第11名。想到海山和朴东八的约定,云熙急急忙忙回到教室,却听同学们说海山看到成绩以后就不见了,云熙立刻赶到办公室,老远就看见海山正从教师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云熙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海山面前,“你怎么样?‘霸王爷’有没有难为你,挨打了吗?”海山看了云熙一眼,没有吱声,绕开云熙继续往前走,云熙一呆,心往下沉,“姜海山,到底怎么样了?”海山板着脸看着云熙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让喜欢的人为自己担心原来也可以这么快乐!云熙又气又急,“是不是‘霸王爷’又打你了?你说句话呀!”海山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起云熙,原地转起圈来,云熙吓了一跳,人已经腾空随着海山旋转,不迭声地说,“姜海山,你干嘛,快放我下来!”海山呵呵一笑,放了下云熙,“我过关啦!朴老师说不考虑金云熙,她考第一是应该的,我这个第11名,相当于第10名!”说罢瞪了云熙一眼,“居然不告诉我,害得我一直担心你,原来你个天才!”云熙俏脸一红,“什么天才不天才,我就是我。不过你倒是嘴巴很甜嘛,人家放你一马,立刻就改口叫‘朴老师’啦?我这就进去揭发,看‘霸王爷’怎么收拾你!”海山立刻做出一副扑克脸,一把拉住云熙,“你敢?我的女朋友居然吃里爬外,我先收拾你!”“谁是你的女朋友啊,我有没有答应你!”“还不承认,看来是要好好管教一下了!”两人一路又笑又闹,往教室去了。

楼梯的另一侧,正熙的班主任拿着一张考卷走进了高三年级的办公室。

成绩刚一公布,正熙盯着自己英语满分的成绩,心里顿时凉凉的,“完了。”

跌跌撞撞地走出办公室,正熙无力地蹲在墙角,正熙双手狠狠搓揉着头发,喃喃地说,“我怎么办啊?我都做了什么啊?”

朴东八看着面前的两份英语试卷上一模一样的笔迹,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刚才高一1班的班主任成蕙淑老师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响起,“我已经向金正熙求证过了,他承认这份考卷从头到尾都是金云熙同学帮他做的。他们是兄妹。金云熙这么做是为了让哥哥帮她隐瞒自己在校外和同学打架的事情。我已经向校长先生汇报了这件事,也通知金正熙的父亲尽快到学校来一次。因为涉及到了您班级的学生,而且还是这次考试的第一名,我想还是要跟您先沟通一下。”朴东八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在奉行“诚实守信、自强不息”为校训的汉城科技高中,作弊是不可容忍的,更何况是调换试卷这样极度恶劣的行为!作为当事人的班主任,这绝对是一种耻辱!早上将云熙引以为傲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朴东八现在恨不得立刻就把金云熙揪过来就是一顿教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金云熙和金正熙居然是兄妹,那么高二2班的金珉熙应该和金云熙也是兄妹,可是之前从没有人听说过珉熙和正熙还有妹妹,金云熙转学过来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与珉熙同班。朴东八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考虑再三,决定先按兵不动,反正他们的父亲就要来了,自己暂时不出面。

金载淳开了一天的会,忙的焦头烂额,刚刚走出会议室,刘岩赫秘书就急忙告诉他说正熙的班主任打来电话,希望他尽快去一次学校。金载淳看看手表,无奈地吩咐刘岩赫,“通知我弟弟,下面的会由他来住持,我先去学校一次。”

正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见到父亲的时候,已经整整站了快4个小时,双腿酸软,神情沮丧。金载淳看了小儿子一眼,“又闯什么祸了?”正熙不敢抬头,只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金载淳敲门走进了办公室。正熙害怕极了,他想知道老师究竟会跟父亲说什么,但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动不了,他不敢听,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了大错,父亲一直对自己还是比较宽容的,只要自己真正尽了力,只要没有不及格,父亲都可以容忍,但是这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金载淳和班主任成蕙淑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成蕙淑拍拍正熙的肩膀,“去收拾一下东西,跟你父亲回家吧。”看着儿子默默地往教室走去,金载淳回头对成蕙淑说道,“我真是惭愧,给老师您添了这么打的麻烦,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们。”“哪里,作为老师我也有责任,正熙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我想还是请您问问清楚再教育。那个,我没有想到天才也作弊。”成蕙淑话里话外还是偏袒着自己的学生。金载淳硬生生压下心头的怒火,勉强笑笑,“谢谢您,老师,我还想帮正熙请一天假。”

阴差阳错

金载淳没有想到云熙居然和正熙一起作弊,他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了了!

汽车在金载淳狠狠一脚踩下刹车后停在了大门口,看了儿子一眼,金载淳也不下车,冷冷地说,“自己换好衣服到书房等我。”正熙一句话也不敢说,低着头走了进去。金载淳点起一支香烟,让自己情绪稍稍平复一下,但是烦乱的心绪却像缭绕的烟雾一样缠绕在周围,挥之不去。

正熙脸色惨白地走进了家门,闵娴珠看到儿子回来,欣喜地迎了上来,“回来了?快洗洗手吧,妈妈做了泡菜饼。云熙和珉熙呢,没和你一起回来?”正熙摇摇头,“妈,我先去换衣服,爸爸他就在门口。”闵娴珠一头雾水地看着儿子上了楼,打开门口的对讲器,“他爸,你怎么不进来?”

金振燮今天回来的很早,看见儿子进来,点点头,对闵娴珠说,“刚才珉熙电话回来说今天跟云熙还有同学们一起庆祝,不回来吃晚饭了。”闵娴珠一愣,“是吗?我还特意做了云熙喜欢的泡菜饼呢!”池顺姬在一旁乐呵呵的说,“儿媳妇,你还不知道吧,珉熙说我们的云熙呀,这次模拟考试是年级第一名呢,珉熙自己也不错,第7名!所以呀他们今天去庆祝一下!”闵娴珠顿时笑开了花,“是吗?太好了。云熙可真不简单,刚刚转学过来就考了第一,他爸,你要好好奖励一下孩子!”金载淳面无表情,“他妈,等会早点开饭吧。”转头对父亲说,“爸爸,我想跟您说点事情。”父子两个一起走进了书房。

正熙站在书房门口,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敲了敲门,“爸爸,是我。”推门进去,没料到爷爷也在里面,正熙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赶紧开口,“爷爷,您也在?”金载淳冷冷的说,“给我跪下。把事情再仔仔细细说一遍,如果让我发现你敢说谎……”正熙看着爷爷和父亲铁青的脸色还有横在书桌上的藤条,声音开始颤抖,“我不敢说谎。是,是这么回事……”金振燮越听脸色越难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云熙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考试作弊换考卷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难怪儿子那么生气。要是正熙说的是实话,云熙为了不让自己和允文打架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作为交换条件的话,那可真是太不应该了。不过,好好的怎么会在考试的时候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呢?”金振燮看看正熙,“我问你,云熙为什么会在考试的那天跟你提打架的事情?”正熙心里一缓,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问,还好自己早就知道如何应对,“前两天因为二哥的事情,我对云熙很有意见,我,我还威胁她说要把她打架的事情告诉爷爷和爸爸,后来云熙问我怎么才能不说出去,我就随口说了一句‘你就祈祷我英文考试得满分吧!否了则考完试我就揭发你!’后来那天英文考试正巧云熙就坐在我旁边,我的一个同学因为生病缺席考试,老师没有注意,多发了一张试卷,云熙,云熙她就偷偷拿过多余的那张试卷,做好以后硬塞给了我,要我信守承诺。我,我是一时糊涂,才,才把那张试卷交上去的。”正熙想到自己等会儿就会挨打,眼泪也流了出来,“爷爷,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两天我一直胆战心惊的,一想起那天的情形就后悔。”金振燮和金载淳都没有说话,一时间书房里只听到正熙的抽泣声。片刻之后,金振燮终于开了口,“先吃饭,等云熙他们回来了再说。我要亲自问问。”

此刻云熙、珉熙、权俊赫还有宋莲娟正一起在“缤纷道馆”顶层的星光餐厅里共进晚餐。看着眼前还在滋滋冒着热气的牛排,云熙真是哭笑不得,“又是牛排!俊赫君你就这么喜欢吃牛排?”俊赫切下一小块香气四溢的牛肉,小心地放进口中,咀嚼片刻后连连点头,“不愧是神户牛排!”抬眼看到云熙还在看着牛排发呆,俊赫笑着说,“这个是从日本新鲜空运过来的,一共也没有多少,今天我可是冒着被我大哥臭骂一顿的风险,软磨硬泡我们这里的主厨才弄了这么小小的四块牛排,你们可别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珉熙很高兴,自己和妹妹冰释前嫌,身边还有自己心仪的莲娟和最好的朋友俊赫,模拟考试的成绩又相当不错,珉熙一扫几天前的苦闷,兴致很高,不迭声地催促云熙和莲娟,“你们快尝尝,真的很不错!”莲娟温和地笑笑。云熙狭促的看看哥哥,“我最近好像对牛排犯冲,一吃牛排就倒霉,哥哥你说是吧?”珉熙一怔,一口牛肉卡在喉咙里,咳嗽数声方才咽了下去,抬手在云熙额头上敲了一记,“丫头,没大没小的,敢调侃哥哥了?”云熙揉揉额头,做出一副委委屈屈地样子说,“我只是实事求是嘛。”俊赫连忙数落珉熙,“你干嘛啊?云熙是妹妹,你就让着她一点不行啊?”珉熙哼了一声,“重色轻友。”莲娟看看云熙,若有所思。俊赫看着兄妹两个其乐融融的样子,很为他们高兴。

吃完饭,俊赫送莲娟回家,两人远远看着珉熙和云熙并排行走的背影,莲娟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俊赫,轻轻地说,“这样真好。”俊赫点点头,“是啊,他们兄妹两个这样真好,我总算是放心了。”莲娟咬咬嘴唇,“俊赫,我说的不是他们,是我们。”俊赫一怔,转头看着莲娟期盼的眼神,“对不起,莲娟。我只当你是妹妹。”莲娟忍住就要滚落眼眶的泪水,勉强一笑,“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死心,一定要当面听你说出来。”俊赫拍拍莲娟的肩膀,“对不起。”“你喜欢的是云熙吗?”俊赫点点头,“对不起。”莲娟擦擦眼泪,片刻之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俊赫,“谢谢你这么坦白,请不要总是对我说‘对不起’,能有你这样的哥哥,我觉得很好。”

云熙一边走一边试探着珉熙,“那个,我说金珉熙,那个叫宋莲娟的姐姐很漂亮啊,说话又温柔,是你的女朋友?”珉熙又伸手在云熙额头上敲了一下,“丫头,我警告过你,不许调侃哥哥,再叫我的名字,你就死定了!还有,莲娟喜欢的是俊赫,你,你以后别瞎说。”云熙嘿嘿一乐,跑开两步,回头大声说,“莲娟姐喜欢谁我不知道,但是哥哥你喜欢的是莲娟姐姐吧!”云熙学着珉熙的口气,“‘莲娟,你尝尝这个!’‘莲娟,要不要我帮忙?’,哥,你应该直接说,‘莲娟,要不要我做你男朋友?’”珉熙脸一红,又羞又恼,追着云熙作势要打,“死丫头,你再胡说,看我不教训你!”两人一追一逃,向家的方向奔去,路上回荡着云熙银铃般的笑声。

正熙跪在书房里,偷眼看着翻阅报纸的父亲,金载淳头也不抬地说,“别看我,好好反省。”正熙吓得立刻低下头。从吃完晚饭到现在已经整整跪了快半个小时,膝盖从开始的酸痛到麻木再到现在像针扎一样地刺痛,正熙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心里也像翻江倒海一样。爷爷说要亲自问问云熙,正熙听到耳朵里是又惊又怕,云熙其实压根就不知情,如果被爷爷和父亲发现自己非但作弊还要诬陷妹妹,估计会被打死的。饭桌上自己一个劲地向小叔和大哥使眼色,想要求助,无奈当着大家的面,正熙什么也不敢说,刚刚吃完就被勒令跪在书房里反省,连找人商量的机会也没有。正熙既盼着云熙早点回来,不管结果如何,哪怕是挨打,总好过这样一动不动地罚跪;又害怕云熙回来以后谎言被彻底戳穿,自己要承受家法的重责。金载淳不知道儿子心里还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漠然地看着报纸,心里却一直在想着等云熙回来以后一定不要生气,好好问清楚,若正熙说的是事实,那这次绝对不会姑息,如果云熙是被冤枉的,那么既要狠狠教训正熙,还要向学校据理力争,还孩子一个清白。

珉熙一走进客厅,就感觉到了特殊的气氛,爷爷一言不发地喝着茶,叔叔和大哥都脸色凝重,奶奶和妈妈在父亲的书房门口来回走动,不时探头看看里面的动静。随后进来的云熙也察觉到了异样,询问地看了看珉熙,珉熙皱着眉摇了摇头。云熙觉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俊熙看着云熙一脸茫然,张了张嘴,“云熙,你……”话音未落,金振燮咳嗽一声,淡淡地说,“云熙,先上楼换件衣服,然后跟我到书房来。”云熙答应一声,上楼去了。珉熙偷偷挪到叔叔旁边,刚要开口,金载沅轻轻拉一下珉熙的袖口,缓缓摇摇头,珉熙满腹狐疑,闷闷地闭上了嘴。

好不容易等到云熙换好衣服下楼,跟在金振燮身后走进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珉熙实在是忍不住了,立刻跳起来,“叔叔,发生什么事情了?爷爷干嘛把云熙带进书房,爸爸和正熙呢?”池顺姬絮絮叨叨地说,“谁知道啊,正熙一回来就被你爸爸罚跪,才吃过晚饭又跪到现在,我不相信我孙子和孙女会作弊,老师一定弄错了!”珉熙大吃一惊,“作弊?谁作弊?”

云熙忐忑不安地跟着爷爷走进了书房,一眼就看见了跪坐在地上的正熙,云熙觉得有些奇怪,不解地看着正熙,正熙的眼光和云熙一碰,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金载淳盯着女儿看了好一会,转头对父亲说,“爸爸,您来问?”金振燮摇摇头,“还是你问吧,我听着。”云熙有些紧张,什么事情这么郑重?正熙被罚跪?脑子里迅速地搜索着一切有可能的事情,“自己应该没做什么惹父亲和爷爷生气的事情啊,考试成绩也很好,上次撒谎的事已经过去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父亲如此凝重,连爷爷也出马了?”突然,云熙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难道是……珉熙的事情?”

容不得云熙再多想,金载淳紧紧盯着云熙的眼睛,缓缓地说,“云熙,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云熙心里“咯噔”一下,咬咬嘴唇,没有做声。看到女儿眼中的犹豫,金载淳心里也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提高声音问道,“问你话呢,有还是没有?”云熙为难地皱着眉头,心里暗暗盘算,“爹地这样问,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只是至始至终一口咬定是自己不肯公开和珉熙的兄妹关系,错全在自己身上,也没有把和珉熙在道馆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哥哥珉熙没有说,闵娴珠更不会说,父亲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呢?难道是正熙?”云熙不由自主地向正熙看过去,金振燮柔声说道,“云熙,不要顾忌你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就好,爷爷给你做主。”

云熙很为难,她不知道父亲究竟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正熙是如何了解了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和珉熙还有叔叔都已经受到了教训,现在再翻出旧账,势必大家都不会好过,再说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哥哥珉熙真心相待,怎么能出卖自己的哥哥呢?想到这里,云熙抬起头,看着爷爷,“对不起,是我的错。”金振燮心里一痛,“云熙,你再说一遍。”云熙低下头不敢看爷爷的眼睛,“对不起,爷爷,是我没有说实话,但是这不关哥哥的事情,是我要他这么做的。”正熙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云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金载淳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他没想到云熙就这么承认了,心里又是气愤又是痛心。

云熙不知道自己和父亲、爷爷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完全弄岔了!

金载淳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云熙吓得肩膀一抖,但是还是一脸倔强地看着父亲。金振燮抬手示意儿子稍安勿躁,向云熙招招手,“孩子,过来。你跟爷爷说实话,真的都是你的主意?”云熙小脸煞白,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金振燮一阵失望,但还是不死心,“你和小武的弟弟打过架,被正熙看见了,有这回事儿吗?”云熙又点点头,心中苦笑,“连这个也被发现了,看来真是说不得谎话。”金振燮叹了口气,“孩子,你太让爷爷失望了。”说罢缓缓站起身来,“老大,这里交给你了。”云熙听到爷爷语气里的痛心和失望,眼圈红了,“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您。”金振燮打开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金载淳看看云熙,又看看跪在地上一脸错愕的正熙,沉声说道,“正熙你先出去。”正熙浑浑噩噩挣扎着站起来,呆呆地看着云熙,嘴里喃喃地说,“爸爸,其实,其实……”金载淳怒斥一声,“出去!”正熙只得退了出来,带上了房门。

金载淳走到云熙面前,“云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爹地好痛心,你知道么?”云熙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爹地,对不起,我,我是……我有苦衷……”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记耳光。耳边嗡的一下,云熙站立不稳,跌倒在地。金载淳手指发颤,指着云熙,“你有苦衷?哪一次说谎你不是有苦衷?哪一次骗人你是故意的?你就这么样来帮自己的哥哥?”云熙忍着脸上热辣辣的疼痛,缓缓爬起来跪在父亲面前,哭着说道,“爹地,我知道您很失望,但是,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希望您不要怪哥哥,哥哥他心里也不好受,他绝对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父女两人不知道其实他们说得压根儿就不是一件事,云熙口中的“哥哥”指的是珉熙而不是正熙!

金载淳拿起藤条,指着云熙,又指指自己的书桌,“我是要好好管教你,给我趴下!”云熙抽泣着起身,趴在了父亲的书桌上。金载淳走到门口,“咔嗒”一声锁上了门,云熙心知逃不过一顿捶笞,尽管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想到藤条抽打在身上的疼痛,还是害怕地双腿颤抖。金载淳冷眼看着,心里又气又痛,气云熙的胆大妄为,居然真的敢在考场上作弊,痛的是云熙又一次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念在你是女孩子,给你留点脸面’,可是爹地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要是你妈妈还活着,一定和我现在一样替你感到羞耻!”云熙怔怔地听着父亲的话,觉得似乎哪有有些不对头,不等云熙多想,金载淳接着说,“裤子脱了!”云熙“腾”地站起来回头看着父亲,惊讶地连话也说不连贯,“爹地,你,你疯了!我,我,这怎么可以?”金载淳冷冷的说,“我也不想让你难堪,但是云熙你做出这么有悖诚信、有辱门风的事情,我们安东金氏的家规,决不轻饶!”云熙吓坏了,她见过哥哥被父亲扒了裤子家法伺候,可是自己是个女孩,这种受罚的方式无论如何无法承受。云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哭边哀求,“爹地,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您,我求求您。您怎么罚我都行,只求您别,别让我脱……裤子。”金载淳转开脸不忍心满脸泪水的女儿,硬着心肠沉声说道,“现在知道羞耻了?早干嘛呢!在考场上作弊比光着屁股挨打更可耻!”云熙一呆,“作弊?什么作弊?”

离家

云熙怔怔地看着父亲,一脸迷茫。金载淳拎起跪在地上的女儿,按在书桌上,照着云熙的翘起的屁股就是一顿猛抽。

“啪啪啪!”“撒谎,作弊,换考卷!”

“啪啪啪!”“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啪啪啪!”“你知道不知道老师跟我说什么?‘天才也作弊?’”

“啪啪啪!”“你还懂不懂什么叫诚实守信?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云熙被父亲一阵急风暴雨似的藤条抽打地几乎喘不过气来,臀部传来的疼痛像燃烧的火苗一样撕咬着肌肤,大脑似乎已经停滞,传来的信息只有一个字,“痛!”耳边听到父亲的呵斥,“金云熙,我再说一遍,裤子脱了!否则我会打到你自己脱为止!”云熙大口大口喘着气,“爹地,您等等,什么作弊、换考卷?我不明白。”金载淳一挑眉毛,挥挥手上的藤条,“不明白?那就让它告诉你!”云熙挣扎着起身,“爹地,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呀!”金载淳抬手就是一记狠抽,“给我趴好了!再敢动一下试试!”

“啪啪啪!”“你不是要哥哥别把你和允文打架的事情说出来么?”

“啪啪啪!”“你不偷偷是拿了哥哥多余的考卷帮他做好么?”

“啪啪啪!”“你不是在交卷的时候调换了试卷么?”

“啪啪啪!”“满分!金云熙你可真不简单!一个人做两份考卷照样得满分!我是不是该好好表扬你?”

云熙忍着身后一阵紧似一阵的抽打,额头上全是冷汗,惨白的小脸紧紧贴在书桌上,疼得浑身发抖,眼泪禁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流,哽咽着说,“爹地,我没有!我没有作弊!更没有换考卷!”金载淳垂下握着藤条的手臂,痛心之极,“云熙,爹地真的好失望。我本来以为我的云熙绝对不会做出作弊这样的事情,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承认是你做的;爹地想,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勇于承担,改正之后,你还是爹地的好孩子。可是我没有想到,你有勇气承认错误,却没有勇气承担后果。敢做不敢当?云熙,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熙怔怔地听着父亲的话,喃喃地说:“哥哥?我什么时候拿了哥哥的考卷?我还调换了试卷?”金载淳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却来不及捕捉,“不是你刚才当着爷爷和正熙的面承认的吗?还说英语考试作弊、换考卷都是你的主意。怎么,现在受罚了,忍不住了,就要否认么?”“英语考试,哥哥,正熙,多余的试卷,调换……”这几个词语像电光火石一般在云熙脑子里迅速的闪过,排列组合,云熙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说的“哥哥”和父亲爷爷口中的“哥哥”不是一个人,他们指的是正熙,而自己刚才指的是珉熙!云熙猛然想起来,英语考试的时候,坐在旁边的正熙两次将自己的水笔掉在地上,自己做试卷的时候奇怪地发现相同类型的题目分别出现了2次!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自己根本就是做了2套试卷!!

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云熙又是气愤又是委屈,正熙他怎么可以这样偷换试卷来陷害自己?又怎么可以在东窗事发后将无辜的自己说成是主谋?父亲和爷爷居然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把自己对珉熙的袒护看成是对作弊的承认!!云熙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哽咽着说,“爹地,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作弊,您和爷爷都弄错了!”金载淳扔下藤条,“还抵赖?好!我今天就让你挨打挨的明明白白!”说话间,金载淳从公文包中取出复印好的两份试卷,“啪!”的一声,丢在云熙的脸前,“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我有没有冤枉你?”云熙强撑起身体,费力地拿起两份试卷,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确实是自己那天做过的英语试卷。缓缓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复印的试卷上,“是我做的没错,但是我没有作弊。”金载淳没有想到云熙仍然不肯认错,气往上冲,“人证、物证俱在,云熙,你还不认错?一定要爹地动家法吗?”云熙心里又苦又涩,父亲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他相信的居然是陷害自己的正熙,他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看着女儿目光呆滞,一脸惨然,金载淳心里一软,柔声说道,“孩子,只要你承认错误,保证以后决不再犯,爹地就不会苛责你。”云熙紧紧咬住嘴唇,咬牙站直身体,决然地抬起头,缓慢却又清晰的说,“我没有错,我不会承认自己根本没有犯过的错误!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就是这一句话。”金载淳觉得心中的怒火被女儿的话一点一点的点燃,猛地转身拉开书房的门,“俊熙,给我请家法!”云熙一脸平静,秋水般的眼中噙满了晶莹的泪花,却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倔强地说道:“悉听尊便。”

趴在门口偷听珉熙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收不住脚步差点扑到金载淳身上,连忙稳住身形说了一句,“爸爸,对不起。”大家看到金载淳打开门,都急忙聚拢过来。载沅陪着笑脸,“哥,您这是何苦,干嘛跟孩子置气?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何至于要动家法呢?”闵娴珠和池顺姬借着说话的空儿急忙走进书房,一左一右拉住云熙的手,老太太眼泪汪汪地说,“傻丫头,你赶快跟你爸爸认个错,讨个饶吧!”闵娴珠也连连点头。云熙咬咬嘴唇,平复着胸口不断起伏的气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父亲,低声却坚决地说,“奶奶,我没错,打死我还是这句话。”金载淳怒火更炽,本想给云熙一个台阶,谁知人家根本不领情!“俊熙,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请家法!”

除了金振燮自打刚才从书房里出来就走进房间再没出来,正熙呆呆地躲在客厅的角落里,其余的人都是又气又急,无奈云熙就是不肯服软,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载淳从俊熙手中一把拿过那根令人生畏的红木板子。云熙觉得自己心跳在加速,看到父亲一步一步地走来,对家法的惧怕也一点点地多了起来,咬咬已经有些肿胀的嘴唇,云熙乞盼地看着父亲,声音略带着颤抖,“爹地,我真的没有作弊!”金载淳看看一屋子的人,只一句话就把云熙的希望彻底击碎,“你想这么多人一起看着你挨打么?”云熙顿时小脸涨得通红,低下头不再言语。金载淳狠狠瞪了弟弟载沅一眼,示意他带着池顺姬他们出去,载沅无奈,只得拉着母亲还有嫂子,带着二个侄子退了出来,临走偷偷在云熙耳边说道,“丫头,别和你老爸硬碰硬!”

书房的门再次“砰”的一声紧紧关上。躲在角落里的正熙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惊又怕有愧疚,嘴里不停地说着,“云熙,对不起,对不起……”

珉熙隔着门清楚地听到家法板子抽打在皮肉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地大手狠狠的搓揉着,痛的喘不过气,一个箭步冲到正熙面前,一把揪起弟弟的衣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绝对不相信云熙会作弊,你给我说清楚!”正熙只是哭着说,“对不起,我,我……”珉熙心里一阵烦乱,“挨打的又不是你,哭什么!”

金载淳震怒之下,赶走了众人,把云熙按倒在书桌上,“爹地给过你机会,可你真的让我失望。”说话间“唰!”的一下,云熙的运动裤连同粉色的内裤就被无情地扯了下来。云熙只觉得身后一凉,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红木的板子携着风重重落在早已布满条条红印的臀部,发出清脆的声响,疼痛,羞耻,伤心,委屈、愤慨……众多的感觉伴着家法的抽打一起向云熙袭来。紧紧咬住颈中的翡翠葫芦,强忍着肉体和心灵双重打击的云熙,泪如雨下,“妈咪,我好痛,真的好痛。哥哥陷害我,爹地他不相信我,爷爷奶奶也不相信我。我心里好痛。”

“啪啪啪啪!”几板子下去,云熙的屁股上已经有了青紫的於痕,却一声呻吟和求饶都没有,金载淳握着板子的手禁不住微微发抖,硬起心肠冷声问道,“云熙,你知错了吗?”心里一个劲儿地说,“孩子,你快开口呀,只要你说一句‘爹地,我错了’,爹地就不打了!”云熙只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被疼痛折磨,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Mommy?……Mommy,?”金载淳呆呆地听着女儿断断续续的低声自语地喊着妈妈,眼圈湿润,长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板子再也无法落下。闵娴珠和池顺姬听到房里突然安静下来,都心急如焚地拍着门板,“他爸,你快开门!”“老大,你住手呀,云熙她禁不起!”

金载淳点燃一只香烟,看着趴在桌上的云熙,无力地坐了下来,“婉漪,我该拿我们的女儿怎么办?你告诉我好不好?”

摁灭香烟,扶起女儿,示意她穿好裤子。经过片刻的休息,云熙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小心地整理一下衣裤,轻轻理了理散乱的长发,哭红的双眼默默地看着父亲。不知为何,金载淳觉得自己无法正视云熙那双红肿却依旧清澈见底的双眸。“给我跪着好好反省,想不通就不许起来!”撂下一句话,金载淳打开门走了出去。

云熙扶着书桌慢慢跪下,手指紧紧抠着地板,“妈咪,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我实在做不到,请你原谅我。”

看着一脸疲惫的丈夫,闵娴珠急忙迎上去,“云熙呢?”金载淳哑声说道,“没事,我罚她反省呢。”又回头对池顺姬说:“妈妈,您去看看爸爸吧,他心里也不好受。”闵娴珠连忙向儿子和弟弟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上楼去,“他爸,我给你倒杯水。”

凌晨4点钟,珉熙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想起还跪在书房的云熙,珉熙一骨碌爬起来,披上了一件外套,轻轻地打开房门,打算弄点东西给妹妹送去。没想到哥哥俊熙也溜了出来,俊熙指指楼下,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一起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摸到厨房,只见载沅已经先一步到了,端着一杯牛奶和一块蛋糕,准备送到书房,三人相视一笑。珉熙轻轻拧动门手,缓缓推开书房的门,顿时脸色一变:书房里哪里有人?急忙压低声音,“叔叔,大哥,云熙不在!”载沅和俊熙也是一愣,“会不会在自己房间里?”三个人又连忙上楼,云熙的房间灯亮着,门开着,里面却依旧空无一人。三个人面面相觑,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出现。眼尖的俊熙看到了压在书桌上的一个信封,急急拆开一看,俊熙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云熙,她,她,她走了!”“哐当!”牛奶和蛋糕一起落到了地板上。

真相

冬季的凌晨格外寒冷,黎明前的黑暗里,天空中看不见一点点的星光,一如云熙此刻的心情。靠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云熙睡意全无,回想起晚上经历的一切,眼泪禁不住一滴一滴地滑过脸颊。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忍着一身的伤痛,云熙草草收拾一下东西,含着眼泪给父亲留下了一封信,趁着夜色,独自一人离开了金家。呼啸的寒风吹在脸上像针扎一样有些刺痛,酸麻的膝盖,肿胀不堪的臀部,还有伤透的那颗心,云熙用尽全身的力气关上大门,一下子瘫软在了墙角,“希茜,你要挺住,你一定可以的!”云熙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希茜,加油!很快就能回家了!”缓缓站起,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往前走。好容易看见一部出租车,云熙连忙招招手,艰难地坐了上去。司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看看趴在后排座椅上的小女孩,“您好,请问要去哪里?”云熙调整好自己的位置,毫不犹豫的说,“去离这里最近的五星级宾馆。”看到云熙苍白的脸上显出和她的年龄毫不相称的决绝,司机一怔,“小妹妹,你确定要去那里?”“是的,谢谢您。”

到底是高档的宾馆,前台的小姐虽然看到云熙的样子十分惊讶,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在核对了云熙的护照以后询问的说了一句,“小姐,您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需不需要我们给您提供一些常用的药品?”

费了好大的力气,云熙才洗完澡,叫了一份意式肉酱面,勉强吃了两口就再也没有一点胃口。拎起电话打到总台,“麻烦帮我订一张今天头一班飞往美国南加州圣地亚哥的机票,头等舱。”大约20分钟之后,总台回电告诉云熙,已经订好了,上午11点。

就这么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一点一点亮起来,云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回家,回到自己和沈婉漪的家,回到那个院子里阳光明媚,一眼就能看见大海的家。“妈咪,我就要回来了!”已经是早上6点了,云熙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还是慢慢拿起了听筒,拨通了外公家的电话。

北京,沈家的四合院里,沈默言刚刚起床,正打算出去转转活动一下筋骨,顺便帮自己和李靖之买早点,突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沈默言一怔,自言自语,“这么一大早,谁啊?”,拎起话筒,“喂?找哪位?”居然没有声音,沈默言看看电话,又问了一句,“喂?请问你找谁?”听到外公低沉却十分慈爱的声音,云熙只有狠命地咬住手指才能不让自己哭泣出声,忍了又忍之后方才说道,“外公,是我,云熙。”沈默言听到云熙的声音,十分高兴,“是云熙啊,我说谁这么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原来是我的宝贝外孙女!”云熙在电话那头无声的落泪,“不算早,汉城这边已经6点了,我等会就要上学去了。”沈默言心疼了,“云熙啊,在那边读书很辛苦吧,别太累了,差不多就行了。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有来电话,就知道一定是课程很紧,怎么样,还适应吗?”云熙紧紧抱住话筒,“外公,我想你,特别想你。”沈默言眼圈一红,云熙孤身一个人远在异国,自己真是千百个舍不得,无奈那是女儿临终的嘱托,偷偷叹了口气,安慰云熙,“傻丫头,外公也想你啊!等你有空的时候,飞回北京来吧。对了,靖之昨天还说呢,等他毕业答辩结束,就抽空到汉城去看你。”云熙擦擦眼泪,“靖哥哥他好吗?我也很想他。”提到李靖之,沈默言呵呵一笑,“好,很好。你李伯伯说要参加他的毕业答辩,还下了死命令要靖之必须拿到‘最佳毕业论文’奖,否则就等着挨揍!你是没看见,我教了靖之几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废寝忘食,昨天又熬了一个通宵。看来还是板子藤条比我这文明的教育方式管用哦!”云熙用力咬咬嘴唇,要结束了,否则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外公,我要准备上学去了,你和靖哥哥都别为我担心,我模拟考试是全校第一名。天冷,你自己注意身体,别感冒了。代我向李爷爷一家问好。”挂断电话,云熙一头扑倒在床上,哭了起来。“外公,对不起,我不能去找你。爹地他知道你北京的家,我不能去。”

云熙又想起来一件事,拿出通讯录,拨通了海山的电话。海山正在洗漱,看到电话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皱了皱眉头,“真奇怪,好像不是国内的号码。”按下接听键,“喂?哪位?云熙?!你换电话了?”云熙用的是李靖之给自己准备的那个手机,父亲之前买给自己的手机,留在了金家,“海山,麻烦你帮我向朴老师请个假,我可能,可能最近都不会去学校了。”海山吃了一惊,“什么?云熙,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最近都不去学校?你要到哪里去?”云熙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失声哭了起来,“海山,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里回家去!”海山连忙抓起一件外套,就往楼下冲,“云熙你别哭,你在哪里?我这就过来!”云熙一个劲儿地摇头,“不用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再见!”海山对着电话大吼一声,“金云熙,马上告诉我你在哪儿,马上!……好,呆在那里别动,给我开着手机!”吴淑珍看见儿子飞也似地冲下楼,“海山,你上哪儿去?上学要迟到了!”海山一边穿鞋一边头也不回的说,“妈妈,我同学有急事,我得赶过去,你叫海澜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吴淑珍连忙追过去,“哎,那你吃点东西……”话音未落,海山已经出了大门。

海山赶到宾馆的时候,云熙已经整理好随身的行李准备退房。打开门看见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海山,云熙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海山一把拉过呆呆流泪的云熙,紧紧抱如怀中,“云熙,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离开?”云熙把头深深埋在海山的胸口,“可不可以借我靠一会?可不可以不要问我为什么,就这么让我靠一会?好不好?”海山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衬衫渐渐被云熙的泪水打湿,刚才满心的焦急顿时化作无限的疼惜,轻轻拍拍怀中的人儿,“好,我不问。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让你靠下去。”

哭了好一会,云熙也不见停,海山正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云熙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海山顺手拎起电话,只听一个柔和的女生说道,“金小姐,您订的车已经到了。”海山双手握住云熙的肩膀,缓缓扶助云熙,“云熙,你订的什么车?你要去哪里?”云熙泪眼婆娑,“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回美国?”云熙点点头。海山一下子提高声音,“你疯了?你母亲已经不在了,你回去干什么?你的家现在在韩国,在这里!”云熙绝然地摇摇头,“不,你不明白。爹地他不相信我,爷爷奶奶也不相信我,哥哥他陷害我,叔叔也不喜欢我,这里不是我的家。”海山看着云熙红肿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我呢?还有我啊!”云熙微微一笑,“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做你的女朋友,我就要离开了。”海山用力握住云熙冰凉的小手,“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可不可以不要走?为了我,试着留下来?”云熙摇摇头,“对不起。”一阵沉默之后,海山还想再说,云熙突然开了口,“我饿了,想吃泡菜饼。”海山连忙不迭声地说,“你等着,我这就去买。”

看着海山离去,云熙留着眼泪默默的说,“海山,对不起。”

当海山捧着一包热气腾腾的泡菜饼返回宾馆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啪!”的一声,泡菜饼散落在地毯上。

海山如梦初醒,原来云熙根本就是要支开自己偷偷离开。海山急忙追到总台,“请问住在2503号房间的金云熙小姐去了哪里?”总台的接待查了一下,“您好,2503室登记的客人是一位叫的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那位?她大约5分钟之前刚刚退房离开。”海山又气又急,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面前的登记台,引得接待的小姐频频侧目。海山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口信?知不知道她订车是要去哪里?”接待小姐说看看记录,礼貌地笑笑,“对不起,应客人的要求,我们不方便提供她的行踪。另外,金小姐留了一封信给一位姜海山先生。”海山连忙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就是姜海山!”总台接待绝对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员工,她略略侧着头看看海山,“请问你怎么证明?”海山一怔,“这还要证明?”“抱歉,我们必须对客人负责。”海山心里暗骂,“该死的!”正在发愁什么证件都没带,突然看到手上的外套,原来早上急急忙忙奔出来居然拿的是校服,海山心道,“侥幸!”,拿出校服上的名牌,“我是汉城科技高中的学生,这是我的名牌——姜海山。”接待小姐在确认无误之后,又打了一个电话向上级组长汇报之后,方才将一个信封交给了海山。此时海山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一把拿过信封,立刻拆开。

“海山,对不起。原谅我用这样的方法支开你,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是这样,我就无法离开。韩国是我的祖国,但金家却不是我的家;汉城科技高中不算是我的母校,姜海山却是我金云熙生命里第一个男朋友。这些日子谢谢你带给我的温暖,在我最最伤心和难受的时候,你总在我的身旁,让我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真的很抱歉,刚刚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我就要离开了,再次说一声对不起。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算上这次,我已经是第三次弄湿你的衬衣了,如果以后有缘,能够再见面,到时我会好好请你喝一杯葡萄汁。”

海山呆呆地看着信,“葡萄汁?衬衣?”一拍额头,猛地反应过来,原来那天在回汉城的飞机上泼了自己一杯葡萄汁的女孩子就是云熙!!海山紧紧地捏着手上的信,心里默默的说,“云熙,我不会就这么放弃,那杯葡萄汁,我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此刻的云熙,正在赶往仁川机场的路上,看着眼前熟悉的路名和景物,想到不久之前,自己满怀期待地坐着小武的车,走的正是这条路,云熙不禁泪如雨下。之前是光彩照人、满心欢喜地走来;现在是伤痕累累、心灰意懒地离开,同样的一条路,完全不同的心境;云熙闭上双眼不忍再看,只盼着能早一点离开这个伤心地。

一心想要回家的云熙不知道,她的离家出走给整个金家带来的一场无异于八级地震一样的混乱!俊熙拿着信,急急奔下楼,“砰!砰!砰!”,用力拍着父母的房门,“爸爸,爸爸!不好了,云熙她不见了!”

金载淳、闵娴珠、金振燮、池顺姬还有正熙,闻声都先后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池顺姬一把揪住俊熙,“你刚才说什么?云熙怎么了?”俊熙连忙扶住老太太,“奶奶,您别着急,云熙她会回来的!”池顺姬急急拉着俊熙冲到云熙的房间,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云熙的床上,放声大哭,“我的宝贝云熙,你上哪儿去了呀!你是想要了奶奶的命啊!”跟着上来的闵娴珠连忙安慰婆婆,“妈妈,您先别着急,载沅说云熙留了一封信,先让他爸看看信上都说了什么?”池顺姬连忙擦擦眼泪,“快,快去看看!”

金载淳拿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无言地递给父亲,颓然坐在了沙发上。金振燮接过信纸,凝神看去,粉色的信笺上是云熙清秀的笔迹:“爸爸,我走了,对不起。我知道自从我来到韩国,来到这个家,已经给您和爷爷、奶奶、大妈妈、叔叔还有三个哥哥带来了很多的困扰,是我太不懂事,让大家费心了。我的确欺瞒过您一些事情,但是我没有作弊,我用妈妈的在天之灵起誓!我答应了妈妈要做一个真正的安东金氏的儿女,要代替她陪在爸爸您的身边……对不起,我食言了。请爷爷奶奶原谅我的任性,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离开,我知道爷爷和爸爸已经正式办妥了收养的手续,我还留了一份放弃所有财产继承的声明,没有注明日期,想必叔叔能够处理。另外,我要跟珉熙说,‘能够做你的妹妹,我很开心。’还想跟全家人说一句,‘谢谢大家这些日子的包容和照顾。’爸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请您放心。云熙敬上。”珉熙和正熙站在祖父的身后,一起看完了信,两人都红了眼圈,一个心急如焚,一个欲言又止。

俊熙把云熙信上说的大致告诉了奶奶和妈妈,池顺姬抹着眼泪数落老伴和儿子,“都是你们爷儿俩,我说云熙不会作弊,你们就是不相信,偏要往死里打孩子!她用去世的妈妈起誓!!你是她亲爹啊,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非逼得孩子离家出走你们才满意吗?”

金载沅拿着着云熙写的声明,“本人,,韩文名金云熙,郑重做出如下独立的、真实的、不可撤销的声明:本人自愿放弃名下全部财产继承权以及相应的其他权利,特此说明。”“这丫头!知道自己只有15岁,特意没有写日期。”载沅用力握紧拳头,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后悔自己那时怎么会那样对待云熙,后悔自己怎么能对着一个无辜的孩子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后悔怎么没有及时告诉云熙其实自己早就想请求她原谅,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去看看云熙,也许那样云熙就不会伤心地离开这个家。

金振燮看看载沅,颇有些意外,“云熙怎么会想到要写这个?”载沅低低叹了一口气,“爸爸,是我,是我不好,伤了云熙。”听着小儿子说了那天故意陷害云熙的经过,金振燮直直地盯着载沅,“你还真是有心!!我知道你对云熙和她妈妈有成见,只是没有想到你就是这么当叔叔!”载沅羞愧地说,“对不起,我错了。”听到小叔说的事情,闵娴珠心里格外难受,“原来云熙受了这么多委屈!”闵娴珠擦擦眼泪,“爸爸妈妈,他爸,我,我也做错了。那天珉熙挨了打,我心里越想越气,觉得是云熙调唆珉熙逃课,我,我就跑到云熙房里。”金载淳看了妻子一眼,“你去云熙房里?”闵娴珠含着眼泪点点头,“我打了云熙。”“什么?”金载淳猛一抬头,“你打了云熙?”金振燮、池顺姬还有俊熙和正熙都惊讶地看着闵娴珠。闵娴珠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打了她,还说了很难听的话。云熙明明知道是我误会了她,可是那孩子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话。我,我真是太不应该了!”池顺姬看看小儿子,“你个死小子,你就这么欺负我的云熙?!”又看看儿媳,“俊熙他妈,你,你……连这个没娘的孩子都容不下吗?”闵娴珠掩面而泣,“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正熙怔怔地站在祖父身后,眼泪缓缓落下,暗暗下了决心。绕过哥哥珉熙,正熙走到客厅中央,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迎着全家人惊讶的眼神,正熙低声说道:“对不起,云熙说的一点没错,她没有作弊,所有的这些,都是我做的。”金载淳看着小儿子,声音也颤抖了,“正熙,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正熙痛苦地低着头,“我气云熙害得哥哥挨打,正巧英语考试我们坐在一起,是我趁着她不注意,把多余的那套试卷偷偷放在她桌上,本来我只想报复一下云熙,让她因为多做一份试卷,时间来不及,可后来……”金振燮提高声音,“后来怎么样?”正熙抿抿嘴唇,低声说道,“后来我自己鬼迷了心窍,偷偷拿回了试卷,改改名字交了上去。”珉熙在一旁听了气的发抖,冲上去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云熙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站出来!!”正熙哭着说,“一开始的时候是想替哥哥你出口气,后来看到自己做不出考卷,就起了歪念头;被发现以后我想反正云熙她害得你挨打受罚,让爸爸教训一顿也好,就编了个谎话,说云熙用帮我作弊作为交换条件,要我保守她和允文打架的秘密;再后来等我想说实话的时候,云熙她,她居然自己承认是她的错,我,我就……”“啪!”珉熙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掴了正熙一记耳光,“金正熙,你该死!你是不是男人,还有没有一点担当?让妹妹帮你背黑锅?”

又是“啪!”的一声,正熙自己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哭着说:“哥,我是该死,哥你打我吧!”珉熙看着弟弟哭得一塌糊涂的脸颊上一边一个红红的掌印,心一软,举起的手再也挥不下去。

金振燮紧紧皱着眉头,“老大,我问云熙的时候,她也承认是她的错,还说不关正熙的事,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我回房以后,云熙还说过什么?”金载淳早就在脑海中把云熙说过的话回忆了一遍,也觉得奇怪,“起初云熙还是一口咬定有事欺瞒我们,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她反复说‘我只希望您不要怪哥哥,哥哥他心里也不好受,他绝对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好了。’直到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作弊?她才矢口否认。”

珉熙猛一抬头,“爸爸,您说云熙一直都说的是‘哥哥’,不是‘正熙’?”

加州的阳光

金载淳一怔,“怎么了?”珉熙没有回答父亲,继续问道:“爸爸,您究竟是怎么问云熙的?”金载淳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对,却又朦朦胧胧说不清楚,他一边回忆一边说,“让我想想,嗯,我问云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没有说话,后来你爷爷又说让她不要顾忌哥哥,只管把事情说清楚;云熙当时就承认说自己错了,又说这不关哥哥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主意。”珉熙看看父亲,惨然一笑,“爸爸,我的哥哥只有一个,可是云熙她有三个哥哥,您,你根本就是弄错了!!云熙说的那个哥哥,是我呀!”

在珉熙话还未说完的时候,金振燮和金载淳就已经明白了,云熙说的“哥哥”不是正熙,是珉熙,而他们全都想岔儿了!

珉熙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全家人,想到此刻不知所踪的妹妹,满心焦急的他完全把长幼尊卑抛在了脑后,禁不住埋怨父亲,“爸爸,您真是……您就不能问问清楚么?”金载沅伸手在侄子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没规矩,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珉熙一把挥开叔叔的手,藏在心里已经好久的话禁不住脱口而出,“你们知不知道,云熙她为了我这个不合格的哥哥,受了多大的委屈!”载沅一怔,“什么?”俊熙看到弟弟眼圈通红,情绪激动的样子,拍拍珉熙的肩膀以示安慰。珉熙对着俊熙点点头,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我上次旷课去道馆,不是因为云熙不肯认我做哥哥,是我不愿意把云熙当成妹妹!是我前一天在道馆外面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她!还骂她为了钱就可以随便和男人上床!”金载淳又是大吃一惊,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珉熙痛苦地摇摇头,“云熙她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却不忍心看到我受罚,为了替我这个伤害她的哥哥解围,云熙才向爸爸撒了谎,直到后来被您发现,挨了打,云熙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昨天晚上她应该是以为您和爷爷说的是这个事情,所以才会一个劲地袒护我,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我,我算什么哥哥啊!没有照顾妹妹、保护妹妹,反而打她、骂她、欺侮她,最后还要云熙牺牲自己来维护我!”

低头看看跪在一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的正熙,珉熙也缓缓跪了下来,“正熙,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打你,我和你一样,都没有资格做云熙的哥哥,我们都不配!”

金载淳脑子里一片空白,喃喃地说,“怎么会是这样?云熙,我的云熙……”金振燮黯然地闭上了眼睛,“云熙,是爷爷的错,爷爷对不住你!”闵娴珠在一旁低声地抽泣,池顺姬一把拉住大儿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着,“你,你把我的云熙还给我!我带她回安东老家去!我们娘儿俩自己过!”金载淳也红了眼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金振燮站起来扶住老伴儿,“老太婆,先别激动,现在不是互相责怪的时候,要紧的是想想看云熙会去哪里?”又指指跪在地上的珉熙和正熙,“都起来吧,其他的以后再说,先要找到云熙。”金载淳略略整理一下思绪,沉吟着说道:“婉漪在美国没有任何亲人,除了我们,云熙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在中国的外公。还有一个叫李靖之的年轻人,是云熙外公的学生,他们家和沈家是世交,婉漪过世的时候,就是这个李靖之来帮忙处理的后事,也是他带着云熙先回到北京。”载沅点点头,“云熙信上面没有说去哪儿,我估计她应该会去找外公,毕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俊熙摇摇头,“我觉得云熙最有可能回美国。她既然不忍心让珉熙受罚,那她更不忍心让年事已高的外公伤心。她信上写的‘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会照顾好自己’,我猜想云熙可能想自己一个人回美国去。”

金振燮眉头紧皱,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我觉得两种可能都存在。”抬头看看挂钟,凌晨6点半,“这样,现在时间还太早,等到7点的时候,载淳你打个电话到云熙的外公家,什么也别说,先探探云熙外公的口气,如果云熙打算回中国,应该和她外公有过联系。载沅你立刻联系纽约分公司那边,安排人守在云熙家附近,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们。俊熙,你现在马上查一下,今天一共几个航班飞往北京和纽约,然后再告诉刘秘书和小武,多派些人,让他们按照航班班次,守住各个航空公司的登记处,一个班次一个班次地查,务必要把云熙带回来,不管采取什么方法,先把人找到。”

书房里,烟雾缭绕,书桌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金载淳狠狠吸了一口烟,看着外面渐渐消褪的夜色,想到云熙就这样忍着心里和身上双重的伤痛,满腹委屈,孤身一人,一步一步走进漆黑冰冷的夜晚,顿时感觉一阵一阵揪心的后悔和难过,“婉漪,婉漪,我都做了什么,我都对我们的女儿做了什么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钟指向了7点,现在的北京是早上6点,金载淳摁灭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沈默言家里的电话。“嘟……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就在金载淳以为家里没有人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找哪位?”金载淳一怔,“请问沈老先生在家吗?”对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老师出去早锻炼了,请问您是哪位?”接电话的正是还在睡得有些迷糊的李靖之。金载淳犹豫了一下,“那我等等再打过来。”李靖之莫名其妙地看看电话,继续回房补眠去了。

金载淳默默地走进云熙的房间,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疙瘩:机场那里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北京那边似乎也很平静,自己给云熙准备的手机、零用钱全部留在了家里,静静地躺在书桌上;除了身上的一套运动服和来韩国时穿的那件白色的外套,云熙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就连心爱的古筝此刻也孤单地靠在房间的角落;打开电脑,桌面上赫然显现出婉漪、云熙和自己的合影。

手机响了起来,金载淳急忙按下接听键,“小武,情况怎么样?什么?都没有?所有的航空公司都查了吗?……明白了,带着人看好各个登记处。另外,派人到票务中心查一下,有没有以云熙名字买的飞机票。俊熙和珉熙也过去了,估计很快就和你在机场汇合。”挂断电话,金载淳“啪”的一声合上电脑,“云熙,你现在到底在哪里?”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退出了女儿的房间。

金载淳没有想到,就在小武和刘岩赫带着人赶到飞机场的前一刻,云熙已经办好了登记手续,过了安检,出关了。小武按照金载淳的指示,查阅了所有飞往北京和纽约的航班登记情况,都没有云熙的名字,要想查阅所有的航空公司的当天的出票信息,最快也要等到后天才能有结果。

回头看看海关指示牌的标记,云熙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理论上说,出了海关,自己现在已经算离开了韩国,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有些不安。云熙摇摇头,估计是昨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又一夜未眠,太累了。“等会上了飞机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云熙安慰着自己。正打算找一个舒适的位置休息一会儿,隔着厚厚的玻璃,云熙突然在外面的候机大厅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武哥哥!”云熙脱口而出。

小武正焦急地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寻找着云熙,突然隐隐听到一声“小武哥哥!”小武一呆,猛地一回头,人流里都是形色匆匆的面孔,哪里有云熙的身影?小武迷茫地向四周望去,“难道是幻觉?”不对,自己明明听见了云熙的声音,惊讶中带着一点点的呜咽。小武对着四周大声喊道:“云熙,你在哪儿?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出来呀!”云熙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咬住手指,一言不发。刚刚赶到机场的珉熙和正熙听到声音奔了过来,一把拉住小武“你看到云熙了?她在哪里?”小武摇摇头,“我听见了云熙的声音,她叫我‘小武哥哥’!”刘秘书向四周看看,“小武,会不会你听错了?”小武闭上眼睛,片刻之后肯定地点点头,“绝对不会,我听得清清楚楚,云熙她就在附近!”珉熙用力推开周围的人,大声地呼喊着:“云熙,云熙,爸爸和爷爷都知道了,你没有作弊,大家都错怪你了!是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云熙,你出来吧,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刘岩赫看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焦急地拉拉珉熙的手臂,“珉熙少爷,这样不行啊,万一把记者引来,事情就复杂了!”珉熙甩开刘秘书,丝毫不在乎周围人讶异的眼神,哽咽着喊道:“云熙,哥哥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原谅正熙好不好啊?还有奶奶,她已经哭了一个晚上了!”刘岩赫只得求助地看看俊熙,“俊熙少爷,你快劝劝呀!”俊熙摇摇头,“找到妹妹比什么都要紧!”说罢也学着珉熙的样子,大声喊了出来,“云熙,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你原谅哥哥好不好!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等着你,回家吧!跟着哥哥一起回家吧!”小武也在一旁喊着,“云熙,回家吧!你妈妈已经不在了,难道你还要放弃其他的亲人吗?快回来吧!”刘岩赫看着情绪激动的三个人,一脸无奈,只有盼着云熙小姐早点现身,赶紧结束这一切,不然真的引来记者可是大麻烦。

云熙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抠住厚厚的玻璃,泪流满面。身体里有两个声音同时在说话,一个说,“回去吧,回去吧,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妈咪不在了,如果再没有了爹地,你真的要成孤儿了!”另一个却说,“别回去,他们只是你血缘上的亲人,他们不是真心的爱着你,去找妈咪,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吧!”云熙抱着头,喃喃地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缓缓的跪坐在地板上,云熙用力捂住耳朵,但是俊熙他们的声音却始终隐隐地传过来。

耳边突然传来广播的声音,“乘坐美国西北航空公司5895次航班,从汉城飞往圣地亚哥的乘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请到7号登机口登机。”

云熙怔怔地放下手臂,回头看看大屏幕上5895次航班后面红色的“”字样,又看看外面哥哥们不停呼唤自己、焦急地来回走动的情形,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就这样僵持着大约有10多分钟,云熙听到广播里已经开始催促,“前往圣地亚哥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5985次航班将在10点45分截止办理登机手续。乘坐本次航班没有办理手续的旅客,请马上到7号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谢谢!”云熙知道,因为已经领取了登机牌,如果自己再不登机,下一次的广播就会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念出来,到那时,凭着金家和成宇企业在韩国的势力,估计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如果这次留下来,让父亲知道母亲在南加州还有一处别墅,那今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韩国。

咬咬牙,云熙狠狠心,用肩上的背包做掩护,尽量避开玻璃可以看到的地方,快步朝着贵宾通道走去。将登机牌交给空姐的一瞬,云熙回头又看了一眼俊熙他们,含泪走进了通道,心里默默地说,“哥哥,对不起,请原谅我,让我自己选择一次吧。”

飞机沿着跑道呼啸着飞上了云霄。

珉熙筋疲力尽地坐在了地上,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哽咽的说,“哥,云熙她真的不愿意回家么?她是不是不肯原谅我,故意在躲我们吗?”俊熙揽过弟弟,“别难过,也许云熙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说不定等会就出来了。”珉熙红着眼圈抬头看看哥哥,期盼地说,“真的吗?云熙她会跟我们回家的,对吗?”俊熙不忍心让弟弟难过,“会的,一定会的。”小武颓然地揉揉头发,已经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自己和俊熙兄弟两个就这么呼唤着云熙,但是那个有着长长地略带卷曲的美丽秀发的女孩始终没有出现。就在不久之前,自己也是在这里,看着光彩照人的云熙身着美丽的旗袍款款走来,谁会料到,仅仅过了这么些日子,那个总是对着自己甜甜微笑,一口一个“小武哥哥”的女孩,就这样走了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那个乐观又坚强、美丽又聪明的孩子不得不离开父亲、离开家、离开韩国?

小武开着车送俊熙兄弟两个回到金家,刘秘书守在机场,顺便等着查询的结果。一路无语,谁也不愿意打电话把这令人沮丧的结果告诉家里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人们。默默地推门进来,小武对着金振燮和金载淳深深鞠了一躬,“会长、社长,对不起,我没能把云熙小姐带回来。”金载淳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怎么回事?不是说听见云熙的声音了吗?”小武又是一个深深的弯腰,“对不起。”珉熙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紧紧抱住头,“爸爸,云熙她不肯原谅我们,我一个劲儿地喊她,可是她就是不出来。”金振燮回头询问地看看俊熙,俊熙缓缓说道:“我们一直不停地叫着云熙的名字,但是……”池顺姬急忙说,“会不会小武听错了,云熙她根本就没有在机场?”小武坚决地摇摇头,“我确确实实听见了云熙的声音,绝对不会有错!”池顺姬怔怔地呆了片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可怎么才好啊,我的云熙啊,你要是不回来,奶奶可怎么活啊!云熙啊,云熙!你究竟上哪儿……”突然,老太太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沙发上。大家立刻慌了神。“老太婆!”“妈妈,您怎么了?”“奶奶,奶奶!”……

池顺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医生刚刚离开。金载淳想起医生刚才的话,“老夫人这是急怒攻心,昨天估计又没有休息好,所以现在还没有醒,现在看来问题不大,不过还是要尽快找到云熙小姐,不然老太太总是心情郁闷,难保不会再次晕倒,这样的次数频繁就不太好了。”金载淳紧紧捏着拳头,“云熙,奶奶为了你已经病倒了,丫头,你真狠得下心!”

闵娴珠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他爸,妈妈醒了。”金载淳急忙摁灭香烟,奔进母亲的房间,“妈妈,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池顺姬无力地挥挥手,“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叫你媳妇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回安东老家。”金载淳陪着笑脸,“妈妈,您这是干嘛?”池顺姬眼泪汪汪地拉着老伴的手,“老头子,把他给我赶出去,我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说话!带我回安东去!”金载淳缓缓跪下,“妈妈,您别这样好吗?儿子做错了,您和爸爸尽管教训,我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您别走!”池顺姬看也不看儿子,“我哪有资格来教训你,我只盼着我的宝贝云熙能早点回家,别因为这个不相信他的爸爸而不肯露面!”闵娴珠拉着婆婆的手哭了,“妈妈,您别这样啊,俊熙他爸心里也和您一样难受。您这样回安东去,万一云熙回来找奶奶怎么办啊?”池顺姬掩面而泣,“我的云熙啊!才15岁的丫头,一个人在外面可怎么办才好啊?”

金振燮示意闵娴珠照顾老伴儿,使个眼色给儿子,轻轻走了出来,金载淳连忙爬起来,跟着父亲走进了书房。“老大,你怎么看?”金振燮问儿子。金载淳长叹一口气,“云熙这孩子和她妈妈一个脾气,我估计她已经走了,而且不会回北京,肯定是到美国去了。刘秘书说明天早上就可以拿到今天全部登机的客人的名单,我们就能确认云熙究竟去了哪里。”金振燮长叹一口气,“孩子受了委屈,心里憋屈,是我疏忽了。我早该想到的,云熙怎么会作弊呢?不该啊,我不该不问清楚就……”金载淳连忙打断父亲的话,“爸爸,是我的错,我,我不该一气之下让云熙,让她……去衣受责,是我伤了云熙的心。”金振燮猛一抬头,“你说什么?你居然……糊涂!!云熙她是女儿家,你怎么能……?”金载淳一脸后悔,“对不起,我当时一想到云熙做了弊还不肯认错,就,就……”金振燮气的指着儿子的手都抖了起来,“混账东西!你以为云熙和俊熙他们三个一样?她是女孩子啊,从小跟着她妈妈在美国长大,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孩子是要管是要教,但是不是你这么个管教法儿!”金载淳羞愧地低下了头。“唉!”金振燮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都有责任,不该不信任云熙。”,敲敲了桌面,金振燮低声说道,“等明天机场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圣地亚哥,美国南加州最大的海滨城市。这里海湾崎岖,风景优美,阳光明媚,冬暖夏凉,高耸的椰子树婆娑的棕榈树,掩眏着四季常青的红花绿草,到处是一派亚热带风光,成为美国最受欢迎的度假圣地。以前每到放假的时候,沈婉漪都会带着云熙到这里来度假,云熙整日里不是一头钻进加州大学(UCSD)的图书馆看书消磨时光,就是跑到圣地亚哥动物园和海洋世界做义工,免费看看可爱的大熊猫和精彩的水上表演,再要么就是沿着海边慢跑,在海边滑水。如今又一次站在了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沐浴着加州温暖的阳光,云熙却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快乐和轻松。

飞机上的整整13个小时里,清醒的时候,云熙耳边始终回响着哥哥们迫切的呼唤,脑海里浮现出家人一张张焦急的脸庞;迷迷糊糊的时候,身上依旧疼痛难忍,在机舱狭小的空间里,身体无法得到舒展,臀部的伤一直叫嚣着,眼前却是父亲挥舞着藤条和板子重重地砸在身上;醒来之后,早已是泪流满面。

抬头看看明媚的阳关,云熙只觉得一阵眩晕,连忙叫了一部出租,直奔别墅而去。

雁过留痕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想想就在几个月前,自己还和妈咪一起到这里来度假,这才过了多久,已经是物是人非。云熙默默地走到门前,端起台阶上的一个花盆,从里面拿出了钥匙,轻轻地打开了大门,“妈咪,我回来了。”

云熙闷闷地放下电话,呆呆地看着窗外美丽的景色,一想到刚才和史坦利律师说的话,心里就是一阵烦乱。刚才拨通了史坦利先生办公室的电话,但是云熙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现在已经回到美国,只是咨询了一下有关变更监护人的问题。

“史坦利先生,一定要这样吗?我直接申请不行么?”云熙小心翼翼地问道。“亲爱的希茜,你现在只有15岁,从法律上说,你还是未成年人,必须由你的直系亲属作为法定的监护人,你母亲生前已经帮你办妥了相关的一切手续,你现在的监护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金载淳先生。”电话那头,史坦利先生说的很清楚,“如果是你自己提出要变更监护人,一定需要有充分的理由,法庭虽然会考虑你的意愿,但是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你目前的监护人有虐待、侵犯或是伤害你的情况,法庭和相关的部门是不会同意你的申请的。”

云熙摇着嘴唇,“那如果不变更,维持现状呢?我在美国独自生活有什么问题么?”史坦利先生关心的问道,“希茜,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在韩国过得不好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助?”云熙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史坦利先生,我过得很好,我只是想知道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嗯,你知道,做点准备总没有错。”

闭上眼睛,史坦利先生的话在耳边回响,“就你目前的情况而言,如果没有监护人的许可,你要是想在美国独立生活,会遇到很多麻烦的。先不谈其他的问题,就说你要重新回康纳斯读书这件事情,首先必须要征得金先生的同意,应该由他代你向学校提出申请,金载淳先生是你的法定代理人,如果他不同意,没有学校会接受你。”云熙觉得很无奈,原来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要她向法庭举证父亲虐待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汉城,成宇企业集团大厦顶楼。刘岩赫拿着一份名单,门也不敲,气喘吁吁地奔进了金载淳的办公室,“社长,社长!找到了,找到了!”金载淳连忙挥挥手,示意还在汇报工作的下属先出去,一把抢过刘秘书手中的名单,仔细看了起来。“这里,社长,你看这里,,云熙小姐的名字!”刘秘书指着一处处境记录和登机名单。金载淳皱皱眉头,“圣地亚哥?云熙怎么会去了那里?”

会长室里面,金振燮看着大儿子递上来的登机记录,有些诧异,“圣地亚哥?云熙去了南加州?”金载沅也是一怔,“云熙在那里还有什么亲人吗?”金载淳摇摇头,“应该没有了。不过我刚刚让刘秘书查过,婉漪生前在圣地亚哥购置过一处房产,但是具体地址还不清楚。”金载沅双手一拍,“云熙一定是去了那里,这丫头,真是倔,不肯去找她外公,还真打算一个人在美国过下去啦?”金振燮点点头,“应该是了。载沅,你放下手上的事情,立刻过去一次,我安排一下,随后就到。”金载淳吃了一惊,“爸爸,您要亲自去?还是我去吧!”金振燮挥挥手,瞪了儿子一眼,“你去不成!云熙就是气你不相信她才离家出走的,你还……还那么责罚她!云熙脸皮薄,你去了反而不好。你给我呆在家里好好想想,等我找到云熙,回来再跟你算账!”金载淳被父亲抢白了一顿,低头不语。金载沅同情地看看哥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云熙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云熙离家的这两天,金载淳的日子无疑是最难过的,一方面心里因为错怪了女儿而愧疚,同时又担心和牵挂着云熙;一方面被池顺姬埋怨,整日都没有一个好脸色,金载淳只有陪尽小心。本来想好好教训一下正熙,被老太太板着脸训了一顿,“干嘛?一个已经被你冤枉,离家出走了,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还想再管教孩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金载淳看看一脸怒气的母亲,只得作罢。

金载沅简单整理了一下,立刻登上了飞往圣地亚哥的飞机,起飞前他给自己的高中同学南相美打了一个电话。“相美,我是载沅。我要到圣地亚哥出差,估计美国时间下午2点到你那里。有时间吗?我们见上一面吧。”

云熙站在加州大学附属医院的前台,犹犹豫豫地徘徊不前。

可能是由于没有休息好,又坐了长途飞机,压迫到了身上的伤,快3天过去了,云熙觉得臀上的伤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昨夜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犹自青紫肿胀的臀部,轻轻用手在伤处一按,痛得云熙直咬牙。云熙趴在床上,捧着自己和母亲的合影,想到父亲当时毫不留情地扯下自己的衣裤,拎起红木板子重重抽打的情形,心里一阵酸楚,眼圈一红,忍了好久的眼泪像拉开的闸门一样再也关不住,喃喃地说,“妈咪,你知不知道,爹地他好狠心,他居然不相信我!你知不知道,我好痛。妈咪,你要是还在,一定不会让爹地这样打我的,对吗?妈咪,我好想你。我答应过你要做一个安东金氏的女儿,对不起,我没有做到,对不起!妈咪,求你原谅我。”哭泣中,云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枕边一片湿润,身后依旧疼痛难熬,云熙草草吃了一点东西,拨通了米勒教授的电话。

“哈喽!米勒先生吗?我是希茜。”

“哈喽!亲爱的希茜,你和你妈咪一起回来度假?”米勒先生是云熙家的邻居,是他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院的教授,老先生全家都是古典音乐的爱好者、沈婉漪的粉丝,对云熙也是非常喜爱。云熙黯然地说,“我妈咪她,已经在三个月前去世了,淋巴癌。”“我的上帝!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真抱歉。”米勒也觉得很难过。“米勒先生,是这样,我想请您帮我找一位外科医生,我希望是一名女医生,嗯,嗯,最好,最好是韩裔的。”云熙吞吞吐吐地说。“希茜,是你受伤了吗?”米勒教授有些焦急。“不,不,没什么,就是有一点点外伤,不过,不过我,我……”云熙有些结结巴巴。米勒察觉出云熙的欲言又止,很体谅地说,“哦,不要紧,我的学生里正好有一个是韩裔,女生,她叫南相美,我跟她说一下,你直接和她联系吧,你记一下她的电话。”

接待处的护士小姐看到云熙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觉得十分奇怪,“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云熙轻轻摸了摸身后的伤,咬咬牙,“请问南相美医生在吗?我是,打过电话预约。”

载沅下了飞机,直接租了一辆车,从洛杉矶驱车赶往圣地亚哥。“相美,是我,我刚刚到,没有买到直飞的机票,我正在从洛杉矶机场开车过来,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到你那里……哦?你有预约的病人,那我先去办事,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好的,晚上见。”

在护士小姐的引导下,云熙踯躅着走进了一间诊疗室。南相美刚刚挂断电话,想到晚上和金载沅的约会,不禁微微一笑。听到敲门声,“请进!”南相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15、6岁的女孩怯怯地站在门口,黑褐色的长发略带卷曲,松松地扎了一个马尾,合身白色T恤,格子短裙,一双大大的眼睛格外漂亮,只是整个人感觉有些不合年龄的忧伤。南相美暗暗怜惜,“小小年级就没有了妈妈,真是可怜。”友好地对云熙一笑,“你好,希茜对吧?我是南相美,米勒教授已经跟我说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云熙看看眼前这个留着齐耳短发,身穿白色工作衣的年轻女子,她温暖的笑容让云熙觉得无法拒绝,犹豫了片刻,云熙点点头,微微鞠了一躬,用韩语说道,“您好,给您添麻烦了。”南相美惊喜地走上前主动拉住云熙,“你是韩国人?太好了!我说教授怎么会告诉我说有病人指名要我诊治,原来你也是韩国人!”云熙浅浅一笑,并未接口。

南相美爱怜地看着云熙,柔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帮你看看。”云熙眼圈一红,没有说话。自打母亲去世,云熙就很少听到如此温柔和关切的话语,无论是外公、祖父、父亲、三个哥哥还是靖之、海山,都不是女性,祖母毕竟隔了一代,之前闵娴珠又对自己有些颇有敌意,此刻忽然听到南相美柔和的话语,云熙倏地就想到了去世的妈咪,想到自己连日来受的委屈,眼泪顿时滴落下来。看着云熙无声地落泪,南相美眼圈也是一红,轻轻揽过云熙的肩膀,“想妈妈了是吧?哭一会儿吧,哭出来就好了。”云熙紧紧靠在南相美身前轻轻地抽泣,鼻尖蹭着南相美的肩膀,她身上特有的女性的清香让云熙很是舒服,她在自己耳边温柔的安慰更让云熙感到近日来从未有过的安心。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渐渐停止哭泣,南相美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云熙,顺手扶住云熙的肩膀,“哭够了吗?现在可以告诉我哪里不舒服了?”云熙接过手帕,擦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我太失礼了!”南相美调侃了一句,“教授说你一直住在纽约,每年都过来度假,我看你倒是很有韩国女孩的样子。”云熙一怔,“是吗?”南相美点点头,“当然,你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云熙暗暗叹了口气,雁过留痕,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尽管只有短暂的一段日子,身上却已经有了韩国的烙印,就像自己的心,当作从来就没有遇到过父亲、爷爷、奶奶还有三个哥哥?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好了,希茜,你不是点名要我来看病的吗?到底哪里不舒服?”南相美又问了一次。

云熙看看南相美,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南医生,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我,我可不可以请您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做记录?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南相美一怔,狐疑地上下看看云熙,“‘你的事情?’你究竟哪里不舒服?”云熙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低着头,轻轻指指自己的屁股,像蚊子哼哼一样挤出了两个字,“这里。”南相美皱皱眉头,锁上了房门,示意云熙趴到诊疗床上,又拉上了窗帘,“你先让我看看”。云熙咬咬牙,“南医生,要是您不答应,我就不看了。”南相美盯着云熙看了几秒钟,沉声说道,“我是医生,必须要做好病历记录,如果有必要,我也会向有关机构提供证明。”云熙思量片刻,如果自己的伤被医院上报给社会福利署的青少年保护部门,那父亲就一定会有麻烦,到时候万一被韩国和美国的媒体捅出去,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自己虽然想要离开韩国、离开金家独立生活,却不绝对不能采取这样的方式来伤害父亲和自己的家族。云熙对南相美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您了,那我先告辞了。”说罢缓缓转身想要离开。南相美心头火起,冷眼看看云熙略见蹒跚的步履,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原因。”云熙已经握住了门手,呆立片刻,低声说了一句,“这里是美国,我不想给家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南相美一怔,立刻明白了云熙的意思,稍作思忖,看着云熙倔强又有几分忧伤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知道了,我答应你。”不知为何,南相美打心里疼惜眼前这个美丽又倔强的孩子,她的那双像黑色玛瑙一般清澈的大眼睛,像极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轻轻掀起格子短裙,温柔地褪下底裤,虽然有了心里准备,南相美看到云熙臀、腿上的伤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得出,这些伤已经有2、3天了,臀上密密麻麻地都是一道道红肿的檩子,细看之下皮肤上有不少出血点,臀腿相接处还有大片的淤青,有些地方受伤较轻,红肿已经消褪,但是更多的地方却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而有了淤血。南相美紧紧皱着眉头,用手轻轻按了按一处最重的伤痕,云熙疼得一哆嗦,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相美明显地感到手下的人儿全身绷紧,狠狠抖了一下,估计疼得厉害,“怎么回事?谁下了这么重的手?”云熙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一言不发。南相美一边帮云熙处理伤处,一边说,“你要我不说出去,至少也应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吧!”云熙感觉身后一阵清凉,南相美正轻柔地为自己上药,“这个是消肿止痛的外用药,同时可以帮助你收敛伤口,这两天尽量避免长时间的久坐。”云熙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南相美见云熙仍旧不肯告诉自己实情,不禁也有些着恼,自己冒着风险把她的伤势隐瞒下来,这倔强的丫头居然还是不肯信任自己,“啪!”的一声,云熙屁股上不轻不重挨了一下,“还不对我说实话?”云熙冷不丁吃了一记掌掴,“哎呦”叫了出来,回头看看佯怒的南相美,相美眼中只有真诚的关怀和浓浓的疼惜,云熙心头一暖,诺诺地说,“是我父亲。”南相美一怔,教授只说这孩子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她的父亲?听教授的口气,这孩子的父亲从未出现过。南相美一阵心酸,可怜的希茜,估计是父母离异,母亲去世后不得不和父亲住在一起,一定是受到了虐待。南相美一阵气愤,韩国人管教子女是十分严厉的,自己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挨过打,但是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怎么会被自己的爸爸打成这样!?还耽误到现在没有治疗?这孩子坚持要自己保守秘密,估计就是怕有关的法律部门找父亲的麻烦,这么懂事的孩子能犯什么错?南相美帮云熙穿好衣裤,恨恨地说,“你爸爸怎么能这么打你!别说这里是美利坚合众国,即便是在韩国,他也不该……告诉我他的电话,我必须要找他谈谈,否则我就吧你的情况上报给医院,让青少年保护中心跟他谈!”云熙急得一骨碌爬起来,“南医生,千万不要!您刚才答应我的!我这点伤没事的,您千万别……”南相美看到云熙一脸焦急,拉着自己苦苦哀求的样子,心里一软,“你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你爸爸这么生气?”云熙黯然摇摇头,半晌才说,“虽然是爸爸他误会我,但也不能完全怪他,我自己也有错,彼此都想岔儿了。”南相美看看云熙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勉强,“好吧,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次。”云熙有一怔,“还要来?您把药名告诉我,我自己去买不可以吗?”南相美脱下白大褂,挂入衣橱,“你可以选择不来,不过我就没法保证不上报你的情况了。”云熙一脸愕然,南相美看得“扑哧”一笑,轻轻拍拍云熙的屁股,“别瞎猜,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我只是不放心你,明天如果还没有消肿,我要换一种药,不能再耽误了。”云熙脸一红,“谢谢您。”转身出去的那一刻,云熙顿了顿,回头对着南相美甜甜一笑,“手帕我明天洗干静再还给您。还有,我的名字叫金云熙,我很喜欢您,我可以叫您相美姐姐么?”

载沅坐在餐厅里,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刚刚从警察局出来,想要查阅一下婉漪生前购置的房产地址,谁知道接待他的那个女警察狐疑地看着他,“请问您和这位温迪·沈女士是什么关系?”载沅无论如何也没法向这个金发碧眼的女子解释“小叔”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载沅改称要查询SISI·KIN的相关信息,更是惹得对方更大的怀疑,“先生,您究竟想要做什么?请您出示有关的文件,否则我不能向您提供任何信息。”载沅自己身为律师,完全清楚自己这样的查询确实不合规定,只得怏怏离开,立刻通知刘秘书,让他尽快准备好文件,请父亲一并带过来;又联系了婉漪生前的律师史坦利先生,想要了解相关的情况,谁知秘书小姐告诉载沅,史坦利先生出差去了,要下周才回来。载沅只得先回宾馆,稍作休息后来到了和相美约好的餐厅。想到南相美,载沅不禁微微一笑,自己和相美既是高中同学也是汉城大学的同学,只不过自己读的是法律,相美念的是医学;同一年到美国留学,也选择了不同的大学。对于相美,载沅的感觉很特别,两人十多年来十分谙熟,也比较亲密,是很好的朋友,虽然载沅一直流连在花丛之中,也不是没有对相美没有过其他的想法,只是相美的态度也,而且两人太熟了,总觉得似乎擦不出火花。

载沅正低头看菜单,侍者带着南相美来到了桌前。载沅惊喜的站起来,“相美,好久不见!”相美展颜一笑,“你好,载沅!要不是侍者领路,我差点认不出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邋遢?”载沅苦笑,“别提了,说来话长。”

“怎么会出差到圣地亚哥?我好像记得成宇企业在美国的分公司总部设立在纽约。”相美一边优雅的切鱼排,一边问。金载沅抿了一口白葡萄酒,赞赏的点点头,“海鲜和白葡萄酒,真是绝配啊!”南相美哼了一声,“不愿意说就算了。”载沅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别人也就算了,相美,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是来找人的。

云熙从医院回来,顺路到超市买了些必须的东西,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把食物依次放进冰箱的时候,云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中拿了一包韩国泡菜,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泡菜,想起刚才南相美说的话,云熙颓然蹲了下来,“原来真的不一样了,自己已经不是三个月前的那个希茜了,韩国的烙印已经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身上。”眼泪滴落在包装袋上,云熙喃喃的说,“妈咪,我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回到这里,我还是不能忘记韩国呢?为什么一想到爹地、爷爷奶奶还有哥哥们,我就想哭?我原本以为回到我们的家,一切就会回到过去的样子,但是妈咪,有些事情不一样了,我好像已经会不去了。妈咪,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餐厅里,南相美被金载沅的话吓了一跳,呛了一口酒。载沅急忙起身在相美背后轻拍,“相美,你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千杯不醉的南相美啊?在美国呆了这些年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连酒也不会喝了!”相美咳嗽兀自在,却推开载沅,断断续续的说,“谁让你说出这个惊天内幕!原来你哥哥居然还有一个15岁的女儿!还是中韩混血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咳嘿,咳嘿!你们金家这么宝贝女儿,怎么会让她离家出走呢?”载沅叹了一口气,“这说来话就长了。反正现在我们能肯定的就是这丫头现在就在这边,所以我就心急火燎地赶过来了,我父亲估计明后天就到,就算把圣地亚哥翻个底朝天,我们也要把她带回家!”南相美点点头,“才15岁的孩子孤身一人是让家里不放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过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挨了顿打就敢一个人离家出走!还是从韩国跑到美国?我看还是打轻了!你们家不是一直规矩很大么?怎么,这次也破例了?”载沅脸一红,知道相美在讥讽他当年在宾馆和小明星过夜后被家里教训的事情,连忙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云熙,我爸爸,还有大哥都错怪她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全家,特别是我,都有责任,我们伤了云熙的心。唉,你说我怎么能……”载沅正在检讨自己,突然手上一紧,相美握住了自己的手臂,“‘云熙’,你说什么?那孩子,你哥哥的女儿,她叫什么名字?”载沅一脸愕然地看着相美,“云熙,她叫金云熙,怎么了?”盯着载沅的眼睛,相美喃喃的说,“怪不得,怪不那么像,真是一模一样。”

冰释前嫌

云熙瞅着电饭煲里满满的一锅饭,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再炒菜,无奈地翻翻冰箱里一堆东西,拿出了那包泡菜,做了一个辣白菜炒饭,又胡乱弄了一碗汤,正打算随便吃些就早点休息,手机响了起来,云熙一看,是北京的号码,按下接听键,还没等云熙说话,李靖之已经在那边嚷嚷,“金云熙,你也太不像话啦!”云熙心里一跳,该不会是韩国那边把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情捅到外公那里了吧?云熙颤颤微微地小声说,“靖哥哥?怎么啦?外公他……”李靖之哼了一声,“老师他好得很,不好的是我!你也忒不厚道了,只顾着跟老师说话,怎么没想到来安慰一下我这个天天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的苦命人!”云熙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说的是这个,“对不起,靖哥哥,我忘记了,是我不好。”李靖之一怔,“云熙,你怎么啦,说话怪怪的,不舒服么?”云熙眼圈一红,自己这些日子好像动不动就哭,用力揉揉眼睛,做出一副高兴地样子,“没有,就是有点想你。外公说你近来好用功,很辛苦。”李靖之呵呵一笑,“还行吧,我老爸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偏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这下可好,他老人家一句话,苦的是我。”云熙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听上去不错,“李伯伯心里很疼你的,别在背后编排他,看我回来告你的状!”李靖之连连哀叹,“我哪敢编排他老人家啊,我是实话实说,他哪里是疼我,分明是让我疼!”

挂断电话,云熙默默地蜷起身子,“靖哥哥,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和外公为我担心,我会没事的。等一切安顿下来,等你答辩结束了,我会告诉你的。”

汉城,姜宅。清晨6点,海山刚刚起床,就接到了贤哲的电话,“海山,有消息了,那个号码半个小时前有过一次通话,你快去看邮件,我刚发给你。”海山立刻打开电脑,皱着眉头看看那个地址——美国南加州圣地亚哥市桔郡,拳头紧紧握着,“云熙,等着我。”海山看看手表,“今天就动身出发。”

手机刚刚挂断,座机又响了起来,云熙拎起电话,“哈喽!”“云熙,我是南相美!”云熙一怔,“哦,您好!额,相美姐姐,您怎么会有我家的电话?”南相美转头看看一脸焦急、正在开车的载沅,“是米勒教授告诉我的。云熙,你现在在家吗?”云熙又是一怔,“相美姐,您怎么啦,我在接电话,现在当然在家啊!”南相美拍拍额头,都急糊涂了,急忙说,“云熙,你呆在家里别动,我马上就到,千万别动!”云熙一头雾水,正想再问一句,南相美已经挂断了电话。云熙莫名其妙地看看电话,“相美姐姐是怎么了,心急火燎地要赶过来?‘千万别动’,那不成木头人啦?”云熙好笑地摇摇头,无所谓,反正自己很喜欢她,有人来看看自己也不错。相美一面给载沅指路,一面愤愤地说,“我警告你,见到云熙不许动粗!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你哥哥也真是的,对着那么懂事又可爱的女儿居然下得了手!”载沅哼了一声,“刚才是谁说的,‘挨了顿打就敢一个人离家出走?’‘打的还是太轻!’”相美脸一红,“我那是打个比方,不是说云熙!”沉吟片刻,相美低声说,“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云熙,可是那孩子真是让我觉得心疼,明明是受了委屈、挨了打,可是还一个劲儿地替你哥哥说话。她还一定要我保证不把她受伤的事情记录下来,也不告诉任何人才允许我为她上药。”载沅一怔,“为什么?”相美狠狠白了载沅一样,“为什么?亏你还是在美国读得法律!云熙是未成年人,就凭她现在身上的伤,完全可以告你哥哥虐待!即使她不上告,我们医院也有规定,必须向有关青少年保护部门报告!到时候你哥哥还有你们家都会有麻烦!”载沅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居然忘了这一茬!这是在美国!!父母没有权利这样体罚孩子,如果真的到了法庭,哥哥肯定会被剥夺监护权的!相美看着窗外,悠悠地说,“教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云熙一定要找一个韩裔的女医生,现在看来,云熙是担心那些美国人根本无法理解我们韩国的教育方式,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回护你们金家的人。”

“叮咚!叮咚!”“云熙,你在吗?我是南相美!”正在扒着饭粒的云熙听到了相美的声音,云熙一怔,“这么快就到了?”来不及收拾碗筷,云熙走到门口,打开大门,笑着说,“相美姐姐,您怎么……”话音未落,嘴角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金载沅赫然站在南相美身旁!看着大吃一惊又有些惧怕的云熙,相美有些尴尬,轻声解释,“你叔叔他是我的高中同学。”越过云熙的肩膀,眼尖的载沅看见餐厅里残留的一盆炒饭,再看看云熙明显消瘦、失去红润的脸颊,心里又气又急又担心,一路上准备好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一把推开云熙,径直走到餐桌上,指着炒饭说道,“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到这里,是好吃好住呢,原来你居然就吃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云熙已经从刚才的吃惊和害怕中回过神儿来,听到金载沅的话,气往上冲,冷冷一笑,“那也比在你们家里寄人篱下、受尽委屈才吃的饭有味道!”金载沅一怔,“‘你们家?’,那也是你的家!难道你不是我哥哥的女儿、我的侄女?难道你不姓金,不是我们安东金氏的人?”云熙快步走进屋子,翻出自己的护照,走到载沅面前,“金先生,我看你好像弄错了,我的名字是,请你看看清楚!我和你们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载沅气得涨红了脸,指着云熙云熙颤声说道,“你叫我什么?‘金先生?’云熙,你!你!”云熙抿着嘴,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载沅,“财产我已经全部放弃了,连日期都空在那里,你应该放心了。要是还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写一份,指明把我的那份无偿转让给你,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立刻就写?”南相美在一旁暗暗心急,她压根没想到此刻的云熙就像一只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对着金载沅,和下午在诊疗室里那个忧伤无助、一心为金家着想的云熙简直室判若两人!金载沅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告诫自己要冷静,“云熙,我现在不跟你计较这些,你去收拾一下,跟我回家,我们回去以后再谈。”云熙又是冷冷一笑,“金先生,您好像是在美国读的法律吧?你凭什么让我跟你走?”

云熙的倔脾气一上来,那绝对是“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说的话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上次在沈婉漪的病房里第一次看见金载淳的时候也是如此,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金载沅了。载沅哪里是省油的灯!“啪!”的一声把自己的电话仍在桌上,“好啊!这个简单,你现在的法定监护人是金载淳先生,你自己打电话给他,说你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然后再打911报警,说我们是擅闯民居,我就坐在这里等着警察带我走!”说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倒要看看,你金云熙究竟想怎么样?”云熙没有想到载沅居然这样将了自己一军,小脸儿也是涨的通红,摇着嘴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相美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金载沅啊金载沅,你也有今天!被一个15岁的小丫头呛成这样!居然也耍起这样无赖的手段!”狠狠白了载沅一眼,相美走到云熙面前,一把拉住云熙的手臂,“先跟我进去,我们谈谈。”云熙刚想开口拒绝,相美在云熙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要在这里讨论你身上的伤么?”看着相美眼中的坦然和关切,云熙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无奈的撅撅嘴,指指二楼自己的房间,也不睬金载沅,两人径自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云熙也不说话,直直地看着相美。南相美拿起桌上云熙和沈婉漪的合影,细细看了片刻,“你长得真像你的父亲,特别是眼睛,载沅也是一样。”回头看看还是一脸倔强的云熙,相美悠悠的说,“你妈咪生前看着你的时候,一定会想起你的父亲。”云熙一呆,母亲在世的时候,时常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神却和思绪一样飘忽,当时总以为妈咪是沉浸在音乐中思考,现在想想,她也许真的是透过自己的眼睛思念爹地吧。想到妈咪,云熙眼圈一红,要是妈咪还活着,看到自己这样离家出走,一定也会难受的吧,“相美姐姐,我……”南相美也不看云熙,自顾自地说道,“我和你叔叔是很好的朋友,我们认识已经有20年了。他这个人,爱面子、好打扮,从我第一次在汉城科技高中新生报到的那天看见他,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像今天这样邋遢。你离家的这几天,他几乎就没有好好睡过觉,一直在为了找你而奔走,昨天一得到你的消息,就立刻上了飞机,然后又马不停蹄地从洛杉矶驱车到圣地亚哥,澡不洗、头不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到警察局想查询有关你的信息,要不是因为约了我见一面,估计连饭也不吃就开着车四处转悠,就差挨家挨户地找你了。”叹了一口气,南相美拍拍云熙的肩膀,“他刚才看见你吃的那个炒饭,实在是担心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单吃那个怎么有营养啊。”云熙低下头,想到刚刚才看到的载沅,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相美握住云熙的手,“你要米勒教授推荐一个韩裔的医生,又要求我不要把你的伤情记录告诉任何人,难道不是对金家的回护么?爱之深,责之切。不管你父亲究竟怎么错怪了你,你不是也承认了自己也有责任么?”看着云熙低头不语,相美伸手轻轻抬起云熙的下巴,“难道真的就这样和你父亲、和金家脱离关系么?他们都是你至亲至爱的人啊,如果不是担心你,你叔叔怎么会看到你吃炒饭就发脾气?如果不是在乎你,你爷爷那么大年纪了,扔下手上那么多事情,专门从汉城飞过来,就是为了要接你回家?如果不是真心的关爱着你,你父亲也不会接连几天彻夜不眠,你奶奶也不会在你离家出走的当天就晕倒在地,到现在还是卧床不起。”云熙猛地一抬头,“什么?奶奶她……她现在怎么样了?”相美摇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好,你要是真的担心,自己去问你叔叔。”呆立片刻,想到一直宠爱自己的爷爷奶奶,云熙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嘴里喃喃地说,“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不是……我以为……对不起。”相美温柔地帮云熙擦擦眼泪,“云熙,我们能遇到是一种缘分,你叫我一声‘相美姐姐’,我也真心地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妹妹,才跟你说这些话。现在我不是医生,你也不是我的病人,你扪心自问,就因为父亲误会了你,管教了你,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害得家人担心、生病,你是不是太任性了?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觉得挨了打、受了委屈,却不懂得体谅家长的一片苦心,不知道检讨自己的错处,你是不是太自私了?遇到困难和挫折,不去想着怎样解决、如何面对,就这么一走了之、一味逃避,你是不是太辜负了你去世的母亲?”

云熙听着相美柔和却不容置疑的话语,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抽抽噎噎地说,“相美姐姐,我……我。”相美帮云熙理理披散的长发,“再说说你刚才,是怎么跟你叔叔说话的?他是你嫡亲的叔叔,是长辈!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以下犯上、目无尊长,如果在韩国,搁在哪儿不是一顿好打?”云熙张张嘴,刚想分辨,立刻被相美打断了,“先不提这个,就说你离家出走这件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绝对不允许的!别说是你们安东金氏这样的大家族,就是在普通的人家,也是不可原谅的错误!”看看云熙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畏惧,相美轻轻一笑,指指云熙的屁股,“我就跟载沅说,还是打的太轻!就应该二话不说,拎回去一顿狠揍,让你好好地记住这顿打,保证你不敢再犯!”云熙闻言吓得一哆嗦,再看看相美眼里的笑意,心下一宽,娇嗔了一句,“相美姐姐!”相美揽过云熙,“你呀,你看家里人多宠着你,犯了这么大的错,叔叔、爷爷扔下所有的事情,飞越大半个地球过来找你,要是换了别人,老早就被揍得哭爹喊娘了,哪里还容得你对叔叔没大没小地说那些个混账话!”

云熙静静地靠在相美的身前,细细地品味着相美的一番话,不得不承认,相美说的很有道理,其实云熙自己也明白,父亲那么重重地责罚自己,完全是因为太在乎自己,不能容忍自己犯下原则性的错误,更不能接受自己对他的欺骗,哪怕是一点点。云熙就是受不了大家都误会自己作弊,不相信自己,这才为了赌一口气,好像用离家出走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其实云熙也明白整件事情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所以从离开家到现在,云熙心里一直是不安的,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更没有解脱的快乐。

相美双手握住云熙的肩膀,紧紧盯着云熙的眼睛,“跟我下楼,和你叔叔好好聊聊,不管有什么误会,你们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云熙咬咬嘴唇,迟疑地摇摇头,“我,我,那个……”相美伸手在云熙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云熙吃痛,“哎呦”叫了一声,相美板起脸,“要不要我找块板子跟在你后面?”云熙慌得连连摇头,“别,别,相美姐姐,我,我跟你下去。”

载沅坐在餐桌旁,烦躁地抽着烟。刚才已经和家里通过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父亲已经乘今天头班飞机过来了,大哥听说云熙已经找到,高兴地声音都颤抖了,母亲更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只是自己实在不忍告诉他们,云熙居然说出要和家里脱离关系的话,“唉!云熙,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真的看不出大家对你的心意么?你真的就这么不理解大哥的苦心么?”载沅抬头看看楼上,又看着桌上满满一盘辣白菜炒饭,想想刚才看见云熙一个人孤单地吃着这没有营养的东西,又是一阵心疼,气鼓鼓地自己盛了一碗,嘴里嘟囔着,“臭丫头!好好的饭不吃,巴巴地跑到美国来吃这个,我替你吃了它,看你还逞什么能!”

云熙和相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看见载沅吃完最后一口炒饭。相美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略一思忖,自己刚才还算是吃了几口鱼排,载沅却基本上没有吃什么。云熙也是一怔,眼里有了以一丝丝笑意与得意,“我的手艺还不错嘛!”相美把云熙推到载沅面前,对着载沅使了个眼色,自己却来到餐桌前拿起木质的饭勺,走到厨房冲洗干净,又用纸巾擦干,才坐到云熙身边。看到云熙仍然低头站在载沅面前,双手不停地捏着衣角,相美提高声音,顺手拿起饭勺敲敲桌子,“说话呀,哑巴啦!”。载沅会意,也不搭理云熙,自顾自地盛了一小碗汤,喝了起来。云熙回头看看相美,又瞥了一眼相美手中的饭勺,深深吸了一口气,“叔叔,对不起。”不知为何,云熙从第一眼看到相美,就一下子喜欢上了她,总觉得她身上那种温暖的感觉让自己格外贪恋,再加上刚才相美跟自己说的一番话,更让云熙对相美愈加敬重,但是此刻看到相美手上的木质饭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云熙心里又涌起几分惧怕。

载沅咽下一口汤,询问地看看相美,相美在云熙背后轻轻点点头,载沅心里一宽,斜着眼睛看看云熙,“哦?对不起什么?”云熙咬咬牙,“我刚才,不该……不该说那些话。”载沅轻笑一声,“什么话?我想再听一遍。”云熙双手不停地互相搓揉,唯唯地说,“就是,就是刚才您进门的时候,我说的那些,那些话。”载沅喝完剩下的汤,潇洒地往后一靠,挖挖耳朵,“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云熙涨红了脸,当时是自己一时气愤才冲口而出的话,经过刚才的冷静,自己已然后悔,此刻已经是在认错了,这些话如何再说得出口?回头求助地看看南相美,相美也不答话,举起饭勺,“啪!啪!”对着云熙的屁股就是两记重击,“你叔叔让你再说一遍,没听见吗?”云熙浑身一颤,还没有消肿的臀部哪里经得起这个,硬生生忍住了已经冲到嘴边的呻吟,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载沅一阵心疼,白了一眼相美,心道,“你这是干嘛?自己说不许我动手,你倒好!”相美暗暗好笑,“到底还是心疼的,只能自己管教,别人却打不得。”云熙咬咬嘴唇,声音里带着哭腔,像蚊子哼哼一样的说道,“我,我说‘金先生,我看你好像弄错了……’我……我……”云熙实在说不下去了,又羞又窘,眼泪也流了下来,抽抽搭搭地说,“叔叔,我,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说那样的话。”相美看看差不多了,拿起饭勺在云熙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好好跟你叔叔承认错误!”,把饭勺递给载沅,顺手拿起车钥匙,对载沅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给云熙买点吃的回来。”云熙红着脸点点头没有说话。相美深深地看了载沅一眼,推门出去了。

云熙偷眼看看载沅,擦擦眼泪,小声地说,“叔叔,奶奶她老人家怎么样了?”不问还好,一问到池顺姬,载沅气往上冲,“啪!”地用饭勺一拍桌子,“你还有脸问奶奶?亏她那么疼你!她一听到你明明人在机场,就是不肯回家,当时就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云熙呆立在那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想到……”看到云熙脸颊苍白,双眼红肿的憔悴样子,载沅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口气也软了下来,“云熙,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一走了之,你知道大家心里有多着急吗?你才15岁,身上又有伤,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半夜三更地出门,万一有个闪失,你让你爷爷奶奶怎么办?你又让你爸爸怎么办?我们如何向你外公交代?如何向你过世的妈妈交代?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正熙和珉熙在书房里跪了整整一天?”看着云熙泪如雨下,载沅放下饭勺,一把搂住云熙,“丫头,你呀,真是太任性了!”顺手摸摸自己胡子拉茬的下巴,“你看看,把你这个英俊潇洒的叔叔折磨成这副样子,我在相美面前是丢脸丢到家了!”云熙听到后来,禁不住一笑,“叔叔喜欢相美姐姐么?我很喜欢她。”载沅在云熙头上敲了一下,“别瞎说,不许调侃我!”云熙揉揉额头,“叔叔,我是真的很喜欢相美姐姐。”载沅拎起饭勺,放在手中有节奏的轻轻拍打,“咱们现在不说相美,先说说你离家出走,该怎么罚?”云熙咽咽口水,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只得换一种方式了,拉拉载沅的手臂,怯怯地说,“叔叔,我,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再说,再说,您放过我这一次,咱们两个正好,正好……抵消上次的事情……”载沅一怔,“上次的事情?抵消?”心念电转,“啪!”举起饭勺揍了云熙一下,笑骂道,“金云熙,你个鬼丫头!算的倒是精明!”云熙说的是上一次载沅害得自己被父亲打了耳光又被罚跪的事情,载沅看看偷偷揉着屁股的云熙,一本正经地扳着手指算着,“上次害得你罚跪,是我的错,我已经向你道歉了,此其一;后来你为了袒护你和珉熙,硬把我抓给自己中药说成是珉熙帮你抓的,我被你爸爸好一顿教训,这个你也知道的,此其二;现在你离家出走,叔叔我千里迢迢地过来找你,车马劳顿、疲惫不堪,此其三。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抵消法儿?”云熙脸一红,“那,那我也挨打了呀,爹地他,他还……那么打我……”载沅缓缓地说,“你爸爸他有多在乎你,你应该很清楚,他真是气急了才……更何况你自己也算是有过‘前科’,没凭没据的,叫他怎么相信你没有作弊?你不妨再想想,我被他教训,不也是被冤枉的?更何况你几岁,我几岁?真要是说丢脸,是你更丢脸还是我更丢脸?”云熙一怔,突然想起那天在父亲书房门口听到叔叔挨打的情景,原来,原来……叔叔他也是……载沅一脸坦然地看着云熙,“长兄如父,你爸爸是我大哥,我是由衷的敬重他。即便他冤枉了我,但是哥哥他教训我的初衷还是为了我好,这一点我一直很清楚。我是这样,你的三个哥哥也是一样,就连你爸爸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挨过冤枉的家法。如果都像你一样,受了一点委屈就离家出走,那还得了?”看到云熙低着头一声不吭,载沅知道云熙已经基本上认可了自己说的话,轻轻拍拍云熙的肩膀,“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云熙抬起头,眼泪婆娑的看着载沅,“叔叔,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错了。”

海山竖起耳朵,警觉的看着四周,当听到机舱门关闭的一声闷响,飞机开始沿着跑道缓缓滑行的时候,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了下来。看看手表,汉城时间11点,飞机准时从仁川机场起飞,在飞机升空的一霎,海山闭上眼睛默默的说,“云熙,等我!”

汉城警察厅,局长办公室,正在召开一个内部的碰头会。内线的电话突然响个不停。姜远恒不满的看看自己的秘书赵永焕,“不是说了不要接电话进来吗?怎么回事?”赵永焕急忙站起来,拎起电话,也不等对方开口,“您好!局长他正在开会,请过一会再打过来。”电话那头传来吴淑珍惊慌的声音,“赵秘书,你赶紧告诉海山他爸,我们家海山离家出走了!”

擦肩而过(上)

相美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温柔地帮云熙掖掖毯子,看着云熙兀自泪痕未干的长长的睫毛,爱怜地理了理云熙略带卷曲的长发,方才旋灭了台灯,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房门。载沅正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睡着了?”相美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这才觉得有些疲惫,禁不止打了一个哈欠,“我今天上的是早班,都是被你们叔侄俩给折腾的,你在这里陪着云熙吧,我先回去了。”载沅歉意地看着相美,“对不起,相美,辛苦你了。”相美伸个懒腰,“别这么说,我们这么多年的同学和朋友了,应该的。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罢起身准备离开,突然觉得手腕一紧,相美回头一看,载沅眼神熠熠地看着自己,紧紧拉住了自己的手腕,相美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烧,连忙掩饰地笑道,“哎,金载沅,我又不是云熙,会离家出走,不用这样拉拉扯扯吧,明天一早我就过来。”载沅直直地看着相美,低声说道,“相美,我和全心妍什么也没有。”南相美浑身一僵,脸色立刻变了,下意识地要抽回自己的手,载沅紧紧的握住相美的手不放,“我只是想气气你,她想借我来炒作,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相美怔怔地看着载沅,好一会儿都不说话,渐渐地,眼泪渐渐涌了出来,载沅心疼地帮相美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珠,“对不起,是我太骄傲,我真心地向你道歉。我爱你,相美。”相美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眼泪顿时像开了闸的河水一般汹涌而下,载沅看着哭的稀里哗啦却仍旧一言不发的相美,慌了手脚,“相美,你怎么了,你别哭呀!相美,你说句话呀,我……我……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昏头了,我就是气你不肯和我一起回韩国,我,我就想试试看你到底是不是在乎我,所以我才借着聚会的日子和那个全心妍演了那样一出戏。可是,可是你居然毫无反映的跟我说了一句‘恭喜你,总算是有女朋友了!’就这样回美国去了。我当时心灰意冷,爸爸和大哥都气急了,我也不愿意说出真相。”相美轻轻抚上载沅的脸颊,泪花在眼中闪烁,“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你这个傻瓜,干嘛不早说?”载沅一怔之后狂喜的把相美紧紧抱在怀中,“我怕,我怕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怕你拒绝我,那样的话,我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相美哭着反手抱住载沅,“金载沅你个大傻瓜!从你第一次对我说,‘南相美?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心里就只有你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准备好回国的,就想着等等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居然……”相美狠狠捶了载沅一拳,“天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伤心,以为自己压根就表错了情,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所以才立刻回了美国,我哭了整整一个星期。”载沅轻柔的捧起相美的脸,“对不起,我们都太自以为是了。现在是彼此改正错误的时候。”相美一怔,还没等开口,载沅已经吻住了相美的双唇……

楼上的房门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细缝,云熙偷眼看着缠绵拥吻的两个人,捂住嘴轻笑两声,缓缓关上了门。

楼上的房门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细缝,云熙偷眼看着缠绵拥吻的两个人,捂住嘴轻笑两声,缓缓关上了门。紧紧地把母亲和自己的合影压在胸前,云熙看着镜框里自己和妈咪快乐的笑容,轻声却又坚定地说,“妈咪,好奇怪,这两天我一直觉得不安,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汉城,姜宅。客厅里,姜远恒一边焦躁地走来走去,一边埋怨妻子,“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儿子就在你眼皮地下离家出走?”吴淑珍抹着眼泪分辩,“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都怨我?还不是你工作太忙,一天到晚不着家,堂堂的警察局长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姜远恒一时语塞,恨恨地捏紧拳头,眼角的余光看见躲在一旁的女儿海澜,立刻提高声音,“海澜,你躲在哪里做什么,过来!你哥哥去了哪里,到底有没有事先告诉你?”海澜看着盛怒的父亲,不进反退,诺诺地说,“我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再说哥哥不是留下信说要去美国南加州么?这也不算……不算失踪啊。”姜远恒猛地抓起一个信封,狠狠地往茶几上一掷,“混账话!他一个高中生,居然跟我说什么‘她是我不能放弃的人,’‘不去找她,我会后悔一辈子’小小年纪,懂什么后悔!”海澜小声嘟嘟,“怎么不懂,哥哥都18岁了,您还当他是小孩子。”姜远恒一拍桌子,“胡说!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考上汉城大学!否则他才会真的后悔一辈子!”吴淑珍突然问道,“海澜,你跟我说老实话,究竟是哪个狐狸精勾引了他?不然我们家海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海澜不满地看了母亲一眼,“妈妈,您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哪有什么狐狸精!哥哥有喜欢的女生这也很正常啊。”姜远恒走上一步,“这么说来你是知道的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海澜吓得又后退了一步,小声地说,“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觉得哥哥近来神采飞扬,学习起来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儿,天天兴高采烈地去上学,十有八九,十有八九……”姜远恒和吴淑珍对视一眼,回想起近来儿子的种种细微变化,两人均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姜远恒拎起电话,“你好,我是姜远恒。哦,是永焕啊。嗯?你说什么?我这就过来。”吴淑珍心头一跳,“他爸,是不是有海山的消息了?”姜远恒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儿子本事不小,居然和贤哲两个人联手冒充我的名义,和人家美国方面说要联合办案,委托那里技术部门对一个手机电话号码进行实时定位!”吴淑珍和姜海澜都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姜远恒一边穿外套,一边说,“臭小子,为了追女孩子,办法倒是想的挺好!”吴淑珍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爸,那现在……现在……”姜远恒没好气地回答,“现在?美国那边来函要求确认案情,现在老子去帮他善后!”说罢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留下了呆若木鸡的妻子和女儿。海澜喃喃地说,“哥,你真是太帅了!”

清晨明媚的阳光照进客厅的时候,云熙正蹑手蹑脚地偷偷走下楼梯,手里还拿着一团粉色的丝带。客厅的沙发上,载沅和相美依偎在一起,睡得很香,载沅右臂将相美揽在怀里,左手还不忘握住相美的右手,昨夜两人一直低声地说着话,似乎要将这么多年来藏在心底没有告诉对方的情话一次说个够,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云熙昨夜睡得很踏实,不知是相美上的药十分有效还是云熙自己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总之早上醒来,云熙觉得身后的伤已经好多了,走路也轻快了起来,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云熙突然有了想去湖边跑步、享受阳光的冲动。换好衣服,云熙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睡得正香的载沅和相美。想到昨夜两人一前一后拿起饭勺的架势,云熙突然冒出一个鬼主意,嘴角浮现起恶作剧地笑容。找出一团丝带,绕到载沅和相美面前,轻轻地将丝带的两端分别牢牢系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腕上,又把另外的两只手也系在了一根丝带上,做好这一切,云熙对着熟睡的两人扮个鬼脸,心里说道,“嘻嘻……手再握得紧一点吧。”也没有锁门,轻轻地带上大门,慢慢向湖边跑去。

整个别墅区都是依山而建,穿过自家的院落,沿着道路向前,就是一片清澈的湖水。金振燮平静地看着车窗外如画的风景和零零星星出来晨跑的人们,出租车按照儿子说的地址,在路口转了一个弯,缓缓地开进了这个宁静的社区,身穿运动服的云熙,在相同的地点,在马路柜面向相反的方向沿着路边向湖区跑去,人与车,擦肩而过。

出租车的驾驶员是个墨西哥裔的中年男子,英语里带着明显的西班牙口音,“就是这里了,先生,你要找的是哪一家?”金振燮皱皱眉头,“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付了钱,推开车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四处张望,正巧看到一个年级颇大的白人男士正在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慢跑过来,金振燮整整衣服,迎了上去,一口标准的伦敦英语,“对不起,打扰您了,请问××号应该往那个方向走?”米勒教授也很礼貌地点点头,“哦,您好!××号?那是我家隔壁的温迪女士家嘛。”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金振燮几眼,“嗯,您是?”金振燮微微一笑,“我是希茜的祖父。”米勒恍然,连忙伸出右手,“啊,您好!我们一家都和希茜母女很熟悉,昨天我还跟希茜通过电话。温迪的事情我听希茜说了,真遗憾,她还那么年轻。”金振燮和米勒双手相握,“谢谢您对她们的照顾。”看着金振燮的背影,米勒先生自语,“好像的一双眼睛。”

顺着米勒指的方向,金振燮看见了云熙和婉漪的家。走到门口,乳白色的大门虚掩着,金振燮想了想,不知道云熙是不是还在睡梦中,准备敲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轻轻地推开了门。客厅的沙发上,小儿子金载沅和一个女子赫然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两人头靠在一处,女子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上,看不清楚面容。老爷子脸色一变,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心头火起,“臭小子,走到哪儿都改不了你那风流的死性!这个时候居然……”快步上前,一把揪起载沅的衣领,抬手是一记耳光,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还在梦中的载沅忽然脸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睁眼一看,父亲正怒容满面地看着自己。载沅唬了一跳,立刻睡意全无,结结巴巴地说,“爸爸,您,您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相美也惊醒过来,看到怒气冲冲地老爷子,在看看自己和载沅此刻的情形,顿时脸上发烧,又羞又窘。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向两个方向后仰,想要分开来,谁知都感觉手腕一痛,向后的力道还未消褪,又像弹簧一样弹了回来,撞在了一处。低头一看,两人的双手分别被两条丝带牢牢系在了一起,保持着方才载沅紧紧抱住相美的睡姿。金振燮看到两人手忙脚乱地试图解开丝带,却是越忙越乱,心里更是恼怒,冷冷地一言不发。云熙打的结很结实,是最为繁复的“水手结”,被载沅和相美慌忙中一阵乱拉,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是越缠越紧,载沅心里暗骂,“金云熙,你个死丫头,居然这么作弄我,你给我等着!”好容易解开了丝带,金振燮的脸色已经是难看之极,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又斜眼打量着相美。载沅连忙一拉相美,“爸爸,这是我的同学,南相美,您见过的。”相美也赶紧恭恭敬敬地鞠躬,“伯父,您好,我是南相美。”金振燮轻哼一声,“南相美?好像是见过,头发剪了,没认出来。”相美尴尬地一笑,金振燮抬抬眉毛,“南小姐,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吗,女孩子要懂得自尊自爱。我看你也不像没有家教的孩子,怎么这么随便就和男人一起过夜?”相美顿时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呆立片刻,深深弯下腰,“对不起,伯父。”载沅一把拉起相美,“爸爸,不是相美的错,她是云熙的医生,就是她告诉了我云熙的下落,我担心云熙,所以昨天晚上是我要相美留下的。”金振燮盯着儿子的眼睛,载沅紧紧握住相美想要挣脱的手,毫不退缩地直视着父亲,老头子沉默片刻,低声对儿子说,“这事儿回去再说!”回头对相美微微一笑,口气却十分疏离冷淡,“南小姐,为了我们家云熙的事情,辛苦你了。谢谢你帮我们照顾她。”相美连忙摇摇头,“伯父您太客气了。您先歇一歇,我这就上去看看云熙醒了没有。”金载沅揉一揉自己发烫的脸颊,咳嗽一声,“这么大动静,该醒了吧!”

云熙来到湖边,看着清澈的湖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听周围小鸟的鸣叫,顿时觉得这个人都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看看手表,自己已经出来又半个小时了,该回去了,不然叔叔和相美姐姐要担心了。回去的路上,想到就要回到汉城,回到家,回到学校;想到能够又见到海山,和三个哥哥好好相处;想到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想到时常狠狠管教自己却又深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又想到受了冤枉的自己半夜离家时的苦楚,和机场里哥哥们声声的呼唤,云熙一时间百感交集,却也觉得好像放下了压在心头的包袱,再也没有前几天的不安和伤感。原来自己的心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自己发现的太晚,经过了这一次的离家出走,云熙此刻突然觉得原来全家人是如此地在乎自己,原来被一大群人呵护和关注的感觉这么好。“呵呵。”云熙边跑边笑,主动地和也来晨跑的邻居们打起招呼,“哈喽!早上好!”

相美推开云熙的房门,床上空无一人。相美呆呆地看着床上还未叠好的睡衣,立刻大声喊道,“载沅,载沅,你快来,云熙她不见了!”载沅闻声急忙奔了上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半晌说不出话来。

金振燮黑着脸看着载沅和相美,沉声问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云熙怎么会又不见了!”载沅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可能啊,昨天晚上还说的好好的,不可能啊。”相美已经冷静下来,细细回想着昨夜的事情,坚决地说,“伯父、载沅,我相信云熙不会再离家出走,她应该是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会回来。他们这里很多人都习惯早上晨跑,说不定云熙……”金振燮挥挥手打断相美的话,“先不说‘说不定’的事情,要紧的是那孩子现在又不见了!”指指儿子,“你把昨天从找到云熙开始到最后看见她,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云熙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重复给我听,不要遗漏任何细节。”载沅无奈,只得把昨晚自己和云熙见面以后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给父亲听。相美在一旁听着,眼看着老爷子的眉头越拧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暗暗着急,她知道金振燮因为太紧张云熙的原因,有点草木皆兵了,其实相美坚信云熙昨夜就已经做出了正确选择,她是不会再度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了。但是看看金振燮的现在的样子,自己此刻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干瞪着眼由着载沅把云熙昨夜气急时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搬给老爷子,心里不由得连连叹气,暗骂载沅,“真是笨,你就不会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啊!”

听到儿子复述着云熙的话,什么“金先生,我看你好像弄错了,我的名字是,请你看看清楚!我和你们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什么“财产我已经全部放弃了,连日期都空在那里,你应该放心了。要是还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写一份,指明把我的那份无偿转让给你,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立刻就写?”统统被载沅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金振燮气的脸色铁青,狠狠一拍沙发,“混账!她胆子也太大了!”

云熙迈着轻快地步子回到家,推开大门的时候,还不知道家里的气氛已经变得非常严肃了,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祖父,还有规规矩矩站立在旁边的载沅和相美。云熙一怔,没想到爷爷这么快就赶过来了,脱口而出,“爷爷,您,您也来了?”。相美和载沅一人一边拉过云熙,“丫头,你上哪里去了?”云熙左右看看,无辜地说,“我,我去晨跑了呀!”相美关切地问,“身上伤还没好透呢!干嘛急着跑步?”云熙吐吐舌头,“相美姐姐的药好啊,我已经基本上好啦!”金振燮冷冷的说,“好了就好!”载沅推推云熙,在她耳边轻声说,“还不快点过去问候一下爷爷,他老人家一大早就到了,没有看到你,急得是心神不定,生怕你又来一出离家出走!”云熙歉意地看看脸色铁青的金振燮,赶忙走到爷爷面前,恭恭敬敬地说,“爷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说着话突然想起了池顺姬,鼻子一酸,“对不起,奶奶她……我,我,是我不好,对不起。”金振燮看着眼泪汪汪、一脸愧疚的宝贝孙女,几天不见,云熙的小脸似乎瘦了一圈,下巴愈加的尖了,叹了口气,缓缓拉过云熙,搂在怀中,“丫头啊,你真是让爷爷奶奶不省心哦!”伸手轻拍着怀中的人儿,金振燮对儿子说,“你送南小姐回去,顺便去买点早点回来。”载沅点头称是,拉着相美出来。

关上大门,相美瞪着载沅,“别跟我说你刚才不是故意的。”载沅呵呵一笑,“一半一半吧,老爷子心里急,要知道全部的细节,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咯。再说了,云熙那丫头是昨天是太过分;当然,有一点点报复她拿丝带绑住我们的意思。”相美无奈地摇摇头,“你呀,还跟个孩子似的,真好意跟个孩子计较。”载沅咧嘴一笑,“那丫头哪里是省油灯的灯,你以后就知道了!不过嘛,听说中国有句老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两个昨天手牵手过了一整晚,还绑在了一起,你该不会想赖吧。”相美脸一红,“还说呢,都被你爸爸误会我是不知自重的女人!”载沅挠挠头,“不要紧,我会跟他解释的,那个老顽固啊,得好好洗洗脑子喽!”相美不放心地回头看看,“云熙不会有事吧,你爸爸他……”载沅一把拉开车门,把相美塞了进去,“你放心吧,老爷子把云熙当成掌上明珠,哪像对我啊,见面就是一巴掌。”

擦肩而过(下)

金振燮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云熙在挨着自己坐下,“来,丫头,让爷爷好好看看。”心疼地看着云熙消瘦的脸颊和愈加显得明亮的大眼睛,爱怜地揉揉云熙的秀发,“云熙啊,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大家错怪你啦,让你受委屈了。我一早就跟你爸爸说过,管教孩子可以,但是绝不能错怪了你!你放心,爷爷一定给你做主,你爸爸还有正熙,一个都逃不了!”云熙急忙摇摇头,“爷爷,别……我,我虽然气爹地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认定就是我作弊,但是,但是,我心里明白爹地他是太在乎我了,接受不了我会犯这样的错误,急怒攻心之下才……更何况,叔叔也说了,我,我也算是有‘前科’的……”云熙说着话,抬起头,坦然地看着祖父,“至于正熙,嗯,我是说哥哥,他,他也是一时糊涂,我,我想……”金振燮挥挥手,打断了云熙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这么做,我也相信他是一时糊涂,但是,犯错就是犯错,必须承担后果,接受惩罚,这才是有担当的金家人!”

云熙细细体味着爷爷最后那句话——“有担当的金家人”,心里一动,“爷爷好像话里有话哦。”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爷爷,您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我给您弄点吃的好吗?”金振燮是何等样人?堂堂韩国最大的多元性综合财团之一——成宇企业集团的掌门人,阅人无数,笑傲韩国商界整整30年的老狐狸,云熙这点小小的伎俩如何逃得过他老人家的法眼?金振燮心里暗暗好笑,“小丫头,算你机灵,听出我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也知道转移话题了。”金振燮似笑非笑地看看云熙,敏锐地捕捉到她那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里透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呵呵一笑,“好啊,我们云熙的手艺一定不错,爷爷我总要等吃饱了才有力气!”云熙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差点僵在了脸上,“爷爷,您……”金振燮别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顺手拿起昨天留下的饭勺,在手中轻轻一拍,“你爸爸和叔叔没告诉过你吗?我的规矩是——自己认错,小惩大诫;让我提醒,责罚加倍!”云熙一呆,颓然倒在沙发上,心里把个金载沅骂了无数遍,“好你个金载沅!死小叔、臭小叔!”连忙拉住金振燮的手轻轻晃动,“爷爷,要不我们等会儿就回去?”金振燮仍旧是呵呵一笑,“回家倒也不急于这一会儿,不过,”金振燮看看自己的手表,“你还剩下2分钟。”看着祖父微笑的脸庞,云熙觉得在爷爷犀利的目光注视下,自己的小心思无处遁形,额角开始冒汗。

汉城警察厅,局长办公室。姜远恒挂断电话,长长吁了一口气,费了不少唇舌,好容易才把美国那边的事情摆平,心里暗骂,“姜海山你个臭小子,等回你来看我不揭了你的皮!”姜远恒点起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又打开儿子冒充自己名义发到加州圣地亚哥警署的邮件,细细看了一遍,嘴角却不自觉地轻轻上翘,平心而论,儿子这次的行动干得漂亮!事先保密工作做的到位,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人察觉处海山近几天有任何反常的举动,暗地里联合自己秘书赵永焕的儿子,也是海山的同学兼死党,赵贤哲,弄到了自己办公电脑的密码,还破解了的邮箱密码,再冒充自己的身份,用一个不轻不重的理由,向南加州的圣地亚哥警署提出联合办案的要求,希望对方通过技术手段,检测一个在中国注册的手机号码,随后通过贤哲的帮忙,顺利得到了对方监测部门的回复,拿到需要的资料,最后登上了飞往圣地亚哥的飞机。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功亏一篑,海山特意买了当天傍晚的航班,就是让家里和学校都以为海山人在对方那里,为他成功出行争取了时间。整件出走事件从策划到实施再到最后的完成,都做的干净利落!姜远恒也禁不住要称赞一声,“好小子!有点我年轻时办案的样子!思路新颖。胆大心细!”只是……姜远恒又吸了一口烟,皱皱眉头,问题是究竟是哪个女孩子能让一直自视甚高的儿子如此钟情?居然不惜为了找到她大费周章、还铤而走险地离家出走?摁灭香烟,姜远恒决定,找机会跟朴东八老师好好聊聊,儿子如此看重的人,自己总要过过目吧。如果真像海澜说得那样,海山在那个女孩子的影响下能更努力地读书,那倒也不错;但如果……为了儿子的前途,该出手的时候还是得出手。

海山此刻正在飞机上打盹,突然之间觉得鼻子发痒,重重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海山看看时间,还有5个小时才能到旧金山,然后再转机,估计8还有个小时就可以到圣地亚哥了。为了帮助飞机上的客人调整时差,国际航班上的用餐时间都是参照目的地的时间来控制,所以空姐几乎每隔一会就会送餐,这几天里精神高度紧张的海山自从飞机起飞才真正有点放松下来,尽管都是一般性的航空食品,海山依旧吃的有滋有味。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一边是焦急地等待美国方面的消息,一边又要担心自己的计划暴露,一边还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因为他清楚父亲的能力,如果在飞机升空之前被父亲发现并找到,估计即使机舱门已经关闭,自己也不一定走得了。多亏了贤哲,没有他的帮忙,自己的计划肯定无法实施,只是此刻,估计贤哲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想到贤哲将自己送到机场时说的话,“海山,加油!别担心我,大不了就是挨顿打嘛!为了好兄弟的幸福,值了!”海山紧紧握住拳头,“谢谢你,贤哲!我一定会成功!云熙,我来了!”

云熙权衡再三,反复掂量,在金振燮规定时间的最后10秒钟里,跪在爷爷面前,“对不起,爷爷,我错了,我不该目无尊长,跟叔叔说那些……那些话。”金振燮刚刚一直紧盯着云熙,看着她微皱着眉头在短短的时间里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跪了下来,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金云熙你个鬼丫头!承认错误也要把时间算的刚刚好!”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嗯,说下去。”云熙咽咽口水,努力想从爷爷脸上看出老爷子真正的意思,好确定自己下一步的做法,谁知却丝毫不得要领,脑子转转,“爷爷总是疼我的,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赶过来。”确定这一点,云熙膝行两步凑到金振燮面前,双手轻轻攀住金振燮的双膝,怯怯的说“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您就看在我伤还没好的份上……”金振燮呵呵一笑,“是吗?刚才时谁说的,‘相美姐姐的药好啊,我已经基本上好啦!’”云熙一怔,脸色一变,恨不得咬咬舌头,“真是祸从口出,唉!”看着孙女的表情垮了下来,金振燮满意地点点头,“能够一大早出去晨跑,估计是好的差不多了。就算再受点伤,也不要紧,反正南相美就在这边,相信她也愿意过来帮忙。”云熙张口结舌,委屈地撇撇嘴,低头不说话。金振燮看看差不多了,这才咳嗽一声,正色道,“云熙,你听着,错了就是错了,在我们金家,不管原因,不论过程,结果就是你错了,为了犯下的错误而承受责罚,容不得讨价还价,更不允许投机取巧地装傻充愣,明白吗?”云熙红着脸点点头,“对不起,爷爷。”金振燮拍拍云熙的手,“丫头,爷爷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别把聪明用在这里,这是原则问题。这次就算了,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犯错了以后还跟长辈们耍小聪明,我也会像你爸爸上次那样,打你个没脸!听明白了吗?”云熙点点头,“明白了,爷爷。”心里暗暗咋舌,“爷爷真是不一般,厉害!”

金振燮满意地看看乖巧的云熙,点点头,“现在说说看吧,昨天前前后后说了哪些目无尊长的话?一共是几个字?”

云熙心里一沉,“几个字?”难道爷爷的意思是……金振燮慢悠悠地说,“算算清楚哦,爷爷年纪大了,也比不上你脑子好使,不过数数还勉强过得去。”云熙略一思忖,不敢有丝毫的遗漏,超人的大脑迅速做出了反应,“148!!”云熙差点脱口而出,想到祖父刚才说的不许耍小聪明、不许讨价还价的话,云熙定了定神,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爷爷,我,我……148个字……”金振燮呵呵一笑,“丫头不错啊,速度很快!”饭勺往手上一拍,自言自语地说,“嗯,一个字一下,148下。”云熙吃惊地抬起头,刚才还泛红的小脸立刻血色褪尽,看着金振燮手中的饭勺,想哭的心都有了,148下!!完了!金振燮似笑非笑地看看哭丧着脸的云熙,“怎么,不服气?”看着爷爷狡猾的笑容,云熙暗暗腹诽,“老狐狸!”嘴上去不敢表露丝毫不满,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咬咬牙,“爷爷,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叔叔他,他也罚过我了,我,我绝对没有跟您讨价还价的意思,您看能不能就罚我48下,剩下的,剩下的先,先记账?”金振燮又是呵呵一笑,重重点点头,“照理说应该是一个字一下,但是考虑到云熙你认错态度还不错,我原本打算减免到10个字一下,四舍五入嘛,就15下,不过既然是丫头你自己的意思,想要引以为戒,爷爷也不好反对,那就照你说的办吧!”云熙只觉得眼前一黑,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吐血的感觉,自己被耍了!

看着云熙忽青忽白的脸色,老爷子肚里偷笑,鼻子轻哼一声,心道,“别以为自己是天才少女,想算计谁就算计谁,丫头,爷爷虽然没有你聪明,但是跟我斗心眼儿,你还嫩了点儿!”指着茶几,金振燮脸色一沉,“怎么,还要我请你吗?”云熙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真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彻底败在爷爷手上,看来老狐狸在尔虞我诈、竞争激烈的韩国商界驰骋多年,确实是名不虚传!无奈地缓缓站起,求饶地看看爷爷,金载淳板着脸训斥,“你爸爸没教过你吗?受罚的时候故意拖延是要加倍的吗?”慌得云熙赶忙乖乖趴在了茶几上,不敢再有丝毫取巧的想法。抖抖手中的饭勺,金振燮正色道,“云熙,相信你父亲已经教过你了,尊敬长辈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家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目无尊长!爷爷要你牢牢记住这一点,希望疼痛能帮助你加深印象!”云熙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低声说,“我知道了,爷爷。”金振燮抬抬眉毛,“自己报数,每挨一下,都要说一遍‘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不报数,不认错,这下就算白挨。听明白了吗?”虽然把小脸藏了起来,云熙还是觉得脸上发烧,一时间只是点点头,没有开口回应。金振燮手起勺落,“啪!”的一声,云熙的屁股上就挨了一下,“没规矩!长辈问话居然不回答?”云熙臀上的伤确实好了不少,但是这重重的一下还是让她禁不住疼地“哎呦”了一声,老爷子岁数虽然大了,力气倒是一点不小,这一下又用了十足了劲道,云熙只觉得挨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连忙说道,“明白了。”话音刚落,臀上又挨了一下,“跟谁说话呢?大声点儿,学蚊子哼哼啊?”云熙不敢怠慢,只得大声说“爷爷,我听明白了!”金振燮满意地点点头,高高举起饭勺,重重砸了下去。

“啪!”“一……我,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啪!”“二……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

老爷子一点也没有放水,每一下都是成色十足,而且有几秒钟的时间间隔,让疼痛的感觉充分渗透到每一寸肌肤。云熙疼得额头冒汗,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声音渐渐哽咽,呻吟声脱口而出,“啊!十三,我,我错了,今后再也不,不敢了!”尽管这并不陌生的疼痛像潮水一样袭来,云熙却摒着一口气不肯讨饶。

“啪!”“十四……”云熙一口气接不上来,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啪!”“这下不算,重来!”云熙疼的一哆嗦,额头的汗水滴入眼睛,十分刺痛,却比不过此刻臀上的疼痛,抽抽噎噎地说道,“十……四……爷爷,我错了,我再也……再也不敢了。”

“啪!”“嗯!”云熙只觉得爷爷这一下打得比之前任何都要狠,强忍着疼痛闷哼一声,喊了出来,“十五,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想到后面还有的33下,云熙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咬紧牙关准备承受着未完的责罚。谁知道等了片刻,身后却再也没有动静,云熙狐疑地回头看看,正好迎上金振燮慈爱的笑容,云熙一怔,“爷爷?”金振燮一把抱起云熙,脸朝下轻轻放在沙发上,擦擦云熙额头的冷汗,“丫头,很疼吧?”云熙怯怯地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我,我……”金振燮轻轻在云熙挺翘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这次就这样了,以后再被我知道你不敬长辈,我就把剩下的133下全部补回来!”云熙心里一松,脸颊贴着祖父的大手,委委屈屈地说“爷爷,您刚才下手好重,我都快疼死了!”金振燮一只手摸摸云熙的脸颊,另一只手撸撸云熙的秀发,“本来是想多打你几下,叫你记住疼,以后不敢再犯!唉,老喽,看不得我的宝贝孙女疼得掉眼泪的样子!”云熙忍不住咯咯一笑,“爷爷,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金振燮拍拍云熙的肩膀,“你爸爸也最心疼你。前两次打了你,他心里都特别难受,一个劲儿地抽烟,这次他知道错怪了你,更是懊悔得不得了,怕你不肯回家,更怕你今后不再亲近他,唉!你爸爸这个人,打小就心事重,又不善于表达,丫头,你怪他吗?”云熙低头沉思片刻,“爷爷,说一点也不怪那是骗人的。我不怪他爹地他这么多年来没有照顾过我和妈咪,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再说妈咪也刻意瞒着他。但是爹地他不信任我……我,还,还那样……打我……我,我,是有些难受的。”金振燮叹口气,“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信任度太低,对彼此的期望值却很高,你爸爸难免有些心急,但是云熙你自己也没有真正地信任自己的父亲,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记住,亲情也是需要时间的磨合和彼此用心的呵护。相信爷爷,你是你爸爸最宝贝的孩子。”云熙细细品味着爷爷的话,突然想起上次挨打之后父亲一路抱着自己回到房里,半夜悄悄守在自己身边,醒来时还看见地板上的点点烟灰,鼻子一酸,“爷爷,我知道了。”金振燮慈爱地看着云熙,“云熙啊,你要明白,惩罚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在韩国,挨家长的打并不可耻,没有家长管教的孩子才最可怜。”

载沅回到别墅的时候,云熙和金振燮正肩并肩地在厨房里做着煎蛋,金振燮刚才那一顿“饭勺板子”虽然下手重,但是数量却少,挨的时候痛,过了一会也就好了很多,于是云熙拉着爷爷一起到厨房忙活。载沅看着祖孙两个不亦乐乎的样子,很是欣慰。云熙回头对着金载沅别有深意地一笑,捧着一个嫩嫩的煎蛋,“叔叔,您也来尝尝我的手艺吧,好久不做,可能有点生疏哦。”载沅把买回来的面包交给云熙,顺手接过煎蛋咬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甜的?”云熙惊讶地说,“哎呀,对不起,我弄错了!”载沅赶紧接过云熙递上来的牛奶喝了一口,又差点呛到,“咸的!”云熙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盐打翻了。叔叔,您应该喝这一杯。”金载沅哭笑不得,心里明白云熙是变着法儿作弄一下自己,当着父亲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在云熙得意的目光里自认倒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按照金振燮的意思,稍作休息就立刻返回韩国,金载沅已经订好了下午启程的机票,云熙细细地把家里整理了一遍,看着沈婉漪和自己的合影,云熙捧起镜框,轻声说道,“妈咪,我要回韩国去了,你一定很高兴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再也不会让家里人担心了。妈咪,我觉得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好像开始了解你的用心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幸福的。妈咪,我爱你。”

门口的院子里,金振燮、金载沅、南相美都耐心地等着云熙,谁也没有去打扰她。片刻之后,云熙背着自己离家时的那个背包,走了出来,默默地看看这幢承载着自己和母亲许多回忆的房子,轻轻关上了大门,转身把一把钥匙交到相美手上,“相美姐姐,麻烦您了。如果可能的话,帮我照看一下……妈咪她很爱干净的。”南相美接过钥匙,给了云熙一个温暖的拥抱,“放心吧,我会的。”

汽车缓缓驶出了社区,云熙回头看着后窗中渐渐远离的别墅,眼眶又一次湿润了,金振燮握住云熙的小手,安慰地拍拍,“云熙啊,我们回家。”云熙点点头,“嗯,回家!”

经过旧金山的转机,海山终于闻到了空气中海洋的味道,将厚厚的外套塞入背包,换上早已准备好的T恤,十几个小的旅程疲惫此刻硬是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海山兴奋之极。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就往外面奔去,扬手叫了一部TAXI,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就在这辆出租车的另一边,云熙和金振燮、金载沅还有来送行的南相美一起下了车,走进候机厅。

两部车互相阻碍了视线,云熙和海山,擦肩而过。

送走了云熙他们,相美驱车回到市区,边开车边看想着云熙刚才跟自己说的话,嘴角不禁露出微笑。“相美姐姐,手帕可不可以送给我留个纪念?”相美点点头,“真不好意,应该买样更好的礼物送给你的。”云熙嘻嘻……一笑,“不用不用,这个就很好。”说着趴到相美肩上轻声说道,“我知道叔叔喜欢您,我也是,放心吧,爷爷那里有我呢!”相美脸一红,“小鬼头,就你精!”

汽车转进了,相美想到刚才走的匆忙,不知云熙会不会拉下什么东西,先去看一眼比较放心。熄了火,还没打开车门,远远就看见别墅前的院子里似乎有人,相美急忙走上前去,只见一个背着大大登山包的年轻男孩正在门前徘徊。“哈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海山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留着齐耳短发,眉眼清秀的女子,礼貌地点点头,“您好,我想找一个叫金云熙的女孩。”

爱的原谅

相美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孩,摸约18、9岁的模样,身材高挑,头发很短很精神,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挺直,眼睛不大却十分有形,目光炯炯。“你是韩国人?”海山一怔,会意回来,“是的,您……”相美微微一笑,“我也是。”海山吁了一口气,“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云熙的英文名字呢。”海山礼貌地微微鞠躬,用韩语说道,“您好,请问您知道金云熙是不是住在这里?我是云熙的……云熙的同学,我叫姜海山。”相美歪着头看看海山,“你好,我叫南相美,是,是云熙的医生。”海山吃惊地抬起头,“医生?云熙,云熙她出什么事了?她现在在哪里?”

相美看着海山一脸紧张,连额角的青筋都隐约可现,连忙解释,“没有,云熙她很好,一点皮外伤,已经没事了。”海山还是不放心,“请您告诉我,云熙她现在人在哪里?我想马上见到她。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云熙她不在家。”相美看着眼前的英俊少年,心里一动,“你是云熙的同学?汉城科技高中的学生?”海山连连点头,“同班同学。”相美皱皱眉头,“今天学校不上课吗?”海山颇有点不耐烦,“这个女人真是烦!哪里有这么多问题!”碍着有求于人,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放心云熙,特意请假过来的。”相美察言观色,心里偷笑,“骗人!高三的学习那么紧张,家长和学校怎么可能允许?一定也是偷偷跑出来的。”相美正色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海山一怔,“为什么?”“我也是汉城科技高中毕业的,作为你的学姐,我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哪里。我不能相信一个不诚实的人,也不会把云熙的下落透露给一个撒谎的学弟。”海山怒视着相美,心里又气又急,相美则是一脸坦然,大有你不说实话我就走的意思。海山呆立半晌,终究不能抗拒自己心里对云熙的思念,只得压下心头强烈的不满,对着相美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学姐,我错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知道云熙是独自一个人离开韩国的,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才瞒着学校和家里……”相美点点头,“这就对了,我们的校训就是‘诚实守信、自强不息’,希望你不要忘记。”姜海山耐着性子点头称是,心里把南相美骂了个狗血喷头。

相美看着海山一脸愤愤却又不得不服软的样子,“扑哧”一笑,“好啦,我不逗你了。云熙她已经被家里人接回去了,飞机估计现在刚刚起飞不久。”海山吃惊地长大了嘴巴,“真的吗?云熙她回家了?”相美点点头,“是的,回家了。”海山觉得全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似的,腿一软,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相美在一旁也不说话,看着海山的表情从失望、失落再到平静直至最后欣慰的露出微笑,心里暗暗点头。海山站起来,又是一个鞠躬,“谢谢您,学姐。这是我这两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相美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为什么?和云熙错过了,不觉得遗憾吗?”海山抬头看着天空,似乎在寻找着飞机的影踪,“开始是有点遗憾,也很失望,但是,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我只能安慰云熙,却不能让她感觉到家庭的温暖,只有亲人才能给她一个温馨的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云熙会伤心地离开韩国,但是家里人专程赶来美国借她回家,证明他们还是非常爱她、在乎她的。云熙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只要云熙开心,我也开心,就没有白来这一次。”说罢对着相美苦笑一下,“就算回去挨打受罚,我也无憾。”

南相美觉得自己也被海山的深情感动了,“你,爱着云熙吗?”海山坚定地点点头,“我会守护在云熙身边,不让她受到伤害。”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海山拎起背包,“南学姐,谢谢您,我就先告辞了。”相美看着海山的背景,脱口而出,“等一下!”

夕阳西下,相美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脸,“唉,我看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像个小女生一样。唉,恋爱中的女人啊,就是希望每一对恋人都和自己一样幸福。”回头看看虚掩的大门,“云熙,你的小男朋友我是见过了,还不错。但愿我没看错人。”

海山轻轻地推开云熙的房门,乳白色的家居清新自然,一如云熙的气质,碎花的窗帘映衬出一份田园风情,桌上云熙和母亲的照片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海山拿起一张云熙单独一人的照片,正是云熙获奖时的样子,宝蓝色的中式旗袍,手捧奖状,笑容甜美。海山脑子一滞,电光火石似的场景突然在眼前晃过:自己被云熙泼了一杯葡萄汁,下了飞机后急急忙忙来到洗手间想清理一下,出来的时候忽然间感到身后的气场有了变化,自己回头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穿紫色旗袍的女孩子就在不远处,长长的发辫,光洁的额头,仿佛是一个置身人间的精灵,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就是云熙!!虽然衣服的颜色不同,但是整个的感觉却是分毫不差!海山呆呆地看着照片上面笑靥如花的云熙,拿出手机仔细地翻拍了这张照片,“怪不得总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云熙,原来就是她……”海山第一次发现,在爱情的世界里,真的没有任何原因,一见钟情,就是这么简单,自己在看到云熙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了她。想通了这一点,海山觉得全身都十分轻松,也格外坦然,拿起一张便笺,写了一段此刻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照片的后面,轻声说道,“亲爱的云熙,如果今后的有一天你再次来到这里,一定要看到我写给你的信哦。”

南相美还在发愣,突然觉得自己一侧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立刻转头,结果却什么人也没有看见,再转向另一边,海山一连恶作剧成功地坏笑着靠着自己坐了下来,“谢谢您,学姐。”南相美悠悠地说,“没什么,说真的,我好羡慕你们。初恋是最最美好的,没有任何的杂质搀合的爱情里,有的只是懵懂的感觉和纯粹的情谊,就像你,为了云熙,义无反顾,全心付出。”姜海山轻笑一声,“哪有那么伟大,就是凭着心里的感觉罢了。”南相美重复了一遍,“凭着心里的感觉?”海山点点头,“我心里不放心云熙,所以就千方百计地赶过来,现在知道她很好,虽然没能在这里见到她,但是能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住过的房子,我也觉得很开心,一点也不遗憾,知道她现在和家人和好如初,我更是为她高兴。”海山指指自己胸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现在才明白,原来真心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心情啊。”南相美怔怔地看着海山,久久没有说话。

飞机准时起飞,一路上,金振燮和金载沅都对云熙呵护倍至,上了飞机就不迭地吩咐空姐准备好软垫,载沅还坏心地悄悄在云熙耳边说,“怎么样,你爷爷的手劲儿不小吧!”云熙红着脸瞪了叔叔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在爷爷面前乱嚼舌头!”载沅一板脸,佯怒道,“又来了是吧?要是还是记不住家规,我不介意再教你一遍!”云熙调皮地吐吐舌头,撒娇地拉住载沅的手臂,“好叔叔,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气啦!”载沅轻轻在云熙额头弹了一下,“小丫头,你给我弄的煎蛋和牛奶真是好吃,我正想着怎么谢谢你呢!”云熙咯咯一笑,偷偷指指坐在前排闭目养神的金振燮,压低声音说道,“叔叔,您还是想想怎么搞定爷爷吧,他好像对相美姐姐有误会哦。”载沅苦着脸,“可不是!”云熙指指自己的鼻子,得意的一笑,“叔叔,要不要我帮忙啊?”载沅盯着云熙的笑脸看了一会儿,“丫头,我怎么觉得你在威胁我啊?”云熙眨眨大眼睛,一脸无辜,“哪有,我是真的想帮忙。”载沅伸手在云熙的鼻子上轻刮一下,“鬼精灵,知道了。以后叔叔我罩着你!”云熙高兴地竖起2根手指,做出一个V,搂住载沅的肩膀,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载沅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这个亲昵的举动代表着什么,他高兴极了,“云熙她终于接受我了!”心里一下子装得满满的,原来让云熙快乐能给自己也带来更大的快乐!金振燮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地微笑。

飞机降落在仁川机场。云熙一行通过贵宾通道直接出来,小武早已守候在那里,看到虽然有些消瘦却神采飞扬的云熙,小武心下一宽,不自觉地露出笑颜,让他冷峻的脸上透出些许柔和的感觉。云熙看见小武,高兴地挥挥手,“小武哥哥!”小武恭恭敬敬地跟三人打招呼,“会长!理事!辛苦了!云溪小姐,您回来真是太好了!”云熙歉意地看着小武,“小武哥哥,对不起,那天我……让你担心了。”金振燮对小武点点头,再拍拍云熙的肩膀,“好啦,先回家吧,奶奶已经等不及了。”

池顺姬在客厅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囔,“这怎么还没到啊,都快一个小时了,小武也真是的,就不能开的快一点儿?”俊熙呵呵一笑,“奶奶,您就别着急了,叔叔刚才不是来过电话了吗,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能到家。现在正好是堵车的时候,您要小武怎么开快啊?再说了,这开车说到底还是安全第一。”池顺姬想了想觉得孙子说的有道理,可是自己就是心急,有什么法子?谁叫云熙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呢?金载淳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自从载沅告诉家里云熙找到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母亲在俊熙一句“奶奶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啊,云熙回来看见您病了一定要心疼的。”的巨大力量下,第二天就完全恢复,生龙活虎起来,老太太不许别人插手,亲力亲为,天天把云熙的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宝贝孙女,连对自己这个“逼女儿离家出走”的元凶都有了些许笑容。只是此刻,想到很快就要见面的女儿,金载淳却没有了最初得知云熙下落的狂喜和兴奋,反而感到越来越紧张和不安。虽然大家都有或多或少的错处,但是整个事件里,最伤云熙心的人,只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冤枉云熙的人,是他,责罚云熙的人也是他,最最要命的是,最应该信任云熙的人,偏偏还是他!

闵娴珠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他爸,云熙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要相信她,更要相信你自己。”

黑色的宝马750缓缓的在金宅门口停了下来。云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离家越近反而越觉得紧张和不安起来,小武帮云熙拉开车门的时候,云熙却犹豫着不愿下车,金振燮回头看了看,走到云熙面前,伸出右手,“来吧,孩子,爷爷领着你回家。”

爷爷的手很大很厚实,掌心里并不光滑的肌肤温暖而干燥,一步一步跟在爷爷的身后,云熙突然觉得心里的不安不见了,“爷爷!”金振燮停下脚步,转过身,“云熙啊,怎么啦?”云熙微笑着摇摇头,张开双臂搂住金振燮的头颈,“没什么,就是想抱抱您。”金振燮一怔,只觉得脖子上一重,云熙已经扑到了他的怀中,老爷子连忙双手揽住云熙,摸摸云熙柔滑的秀发,眼眶湿润了,心里默默的说,“孩子,谢谢你”。金载沅和小武在一旁看着,都是由衷的高兴。

门开了,载沅当先走了进来,对着焦急等待的一家人微微一笑,“妈妈,大哥,大嫂,我们回来了!”老太太皱皱眉头,“云熙呢,在哪儿?”金振燮拉着云熙缓缓推门而入,“老太婆,我把云熙带回来了。”云熙抬起头,轻声说道:“奶奶、爸爸、大妈妈、哥哥,我回来了。”池顺姬呆呆的盯着看云熙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把拉过云熙云熙,在云熙背上重重一拍,“你个死丫头!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可把奶奶吓死了!”云熙眼圈一红,“奶奶,对不起,我错了。”正想再说些认错的话,谁知突然觉得臀上一痛,已经挨了一巴掌,随后就被池顺姬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腹部正好顶着扶手,屁股高高地翘了起来,云熙一怔,刚想挣扎,“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落在了屁股上,云熙又羞又窘,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刚一进门居然被一向最疼爱自己的奶奶当着全家人的面按住了打屁股!

“啪!”“我叫你再离家出走!”

“啪!啪!”“我叫你再任性!”

“啪!啪!”“我叫你再不辞而别!”

大家都傻眼了,载沅看看父亲,又看看大哥,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妈妈,她,她……”金载淳和闵娴珠也是目瞪口呆,池顺姬一直是标准的“慈母”,从金载淳自己记事起,就没见过池顺姬动手管教过儿子、孙子,更别提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还警告自己不许因为云熙离家出走而教训孩子,否则她跟自己没完!可是现在……只有金振燮明白老伴儿的心情,实在是太在乎、太在乎了,所以才会……

“啪!啪!”老太太的力气不大,又隔着牛仔裤,云熙倒不觉得臀上有多疼,关键是刚进家门就被平日里最宠爱自己的奶奶当众打屁股,让云熙羞地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却又不敢躲闪和挣扎,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啪!啪!啪!”“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啪!啪!”“哥哥们在机场找到了你,可云熙你就是不肯出来!你说,你这丫头该不该打!”老太太越说越生气,“你到底有没有想到奶奶会伤心!”云熙一个劲儿地说,“奶奶,对不起,我错了!”“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池顺姬停下来问道。“是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在全家的眼皮底下挨打,实在是太丢脸了!云熙一心想要尽快结束这格外让人难为情的惩罚,连忙不迭地承认错误。大家似乎都看出了些门道儿,一个个都从刚才的吃惊中回过神儿来,笑吟吟地不作声。

“自己说,要是以后再犯怎么办?”

“我再不敢了,奶奶!求您了!”云熙呜咽着低声哀求,又羞又急之下,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金振燮看看差不多了,方才咳嗽一声,“老太婆,你还有完没完啊?云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她已经认错了,你就原谅孩子吧!”池顺姬这辈子还没有动手打过孩子,这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原本想着一定要把云熙揽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谁知道一看到云熙怯怯地跟在老伴儿身后走进来的样子,突然一阵冒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揪过来就是一顿巴掌!现在金振燮一句话,老太太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连忙拉起云熙,紧紧搂在怀里,便哭边说,“云熙啊,我的宝贝孙女,你可回来啦!奶奶想死你啦!你要是再不回来,奶奶我就不活了啊!”云熙眼圈一红,“奶奶,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池顺姬双手扳住云熙的肩膀,“丫头啊,以后千万别这样了,奶奶找不到你,吓死了!”又细细的看着云熙,喃喃的说,“丫头,瘦了,奶奶心疼啊。”云熙看着池顺姬斑白的两鬓和浮肿的双眼,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伤奶奶的心,扑入老太太的怀中,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奶奶,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祖孙两个哭作一团,在众人的劝解之下方才平复下来。

池顺姬捧着云熙的小脸,轻柔地帮云熙擦掉眼泪,又抹抹自己的眼泪,拉着云熙走到金载淳面前,“来,丫头,跟你爸爸认个错,为了你,他几天几夜没合眼,头发都白了不少。”云熙神情复杂地看看父亲,低下头,轻声地说,“爸爸,对不起。”金载淳只觉得千言万语如噎在喉,一时间只是木然地重复着,“云熙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池顺姬又转头对大儿子说,“老大,云熙离家出走,我已经教训过了,不许你再动手。”金载淳尴尬地笑笑,没有做声,闵娴珠走上前来解围,“妈妈,这下好了,云熙回来了,您总算是放心啦!”云熙连忙打招呼,“大妈妈,您好!”又看了一眼闵娴珠身后的俊熙,叫了一声,“哥哥!”想到那天在机场的情形,云熙不禁有些歉意,“哥哥,那天,是我不好。”俊熙摇摇头,“什么都别说了,云熙你回来就好!”闵娴珠拍拍云熙的肩膀,“珉熙和正熙还没有下课,他们看见你回来了,一定高兴。”

短暂的见面之后,云熙在池顺姬的催促下上楼休息,推开房门,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云熙缓缓躺到床上,摸了摸颈中的翡翠葫芦,“妈咪,我又回来了,你一定很为我高兴吧。”

回家的路上,珉熙和正熙正急急往家赶,俊熙已经打电话告诉了他们,云熙到家了。珉熙满心焦急,眼瞅着到了家门口,正熙却慢下了脚步,踯躅着不肯往前,一把按住珉熙正要摁门铃的手,“哥,哥,你等一下!”珉熙不满地看着弟弟,“你干嘛?”正熙抬眼看着焦急回家的哥哥,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哥,那个,我,我觉得自己没脸见云熙。我,我,我……怕……”珉熙缓缓放下手臂,叹了一口气。父亲向申校长说明了情况,考虑到整件事情比较复杂,也为了保护正熙和云熙,校长把它压了下来,仅仅以考试结果不真实为名,取消了正熙的英语考试成绩,同时给了一次记过处分,罚了30教鞭,其他的细节一概不予公布。这30教鞭也不是好挨的,由校长申志勋亲自执行,30教鞭在正熙屁股上留下了一排密密的红印,当晚正熙又在父亲的书房里跪了整整一夜,尽管父亲并没有说还要罚他,但是正熙却坚持要惩罚自己,珉熙也陪着弟弟跪了一夜。

正熙眼泪汪汪地看着珉熙,“哥,你说云熙她会不会原谅我?”珉熙拍拍弟弟的肩膀,坚定地点点头,“会,她一定会的。云熙她那么善良,那么聪明,她一定知道你已经知道错了,会原谅你的。”正熙还是有些犹豫,珉熙气的对着弟弟的脑袋就拍了一下,“臭小子!你还是不是男人!犯了错就承认,这么畏畏缩缩的,像我们金家的人么?你连云熙一个女孩子都不如!金正熙,把头抬起来,走到云熙面前,请求她的原谅,别让我看不起你,更别让云熙看不起你!”

正熙被哥哥一吼,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过来,自打做出了偷换考卷、作弊的事情,正熙就一直处于紧张不安的状态,直到后来云熙离家出走,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之后,正熙追悔莫及,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往日里那个单纯、热情、又有些调皮的正熙几乎变成了惴惴不安,沉默寡言的“闷葫芦”。“哥哥说的对!”正熙抬起头,眼神清亮了许多,“错了就是错了,勇敢地去面对,努力去弥补,而不是躲在一旁不敢承认!”正熙对着珉熙点点头,“哥哥,我知道了!咱们进去吧!”

兄妹VS父女

距离吃晚饭还有一些时间,云熙正一边哼着歌一边整理衣物,听到“咚咚”的敲门声。云熙也不回头,“哪位?请进吧。”轻轻推开房门,珉熙看着云熙忙碌而欢快的背影,突然之间眼眶就湿润了,一时间只是贪婪地看着云熙,忘记了说话。云熙只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之后没有却没了下文,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转身看向门口,珉熙和正熙一前一后地站在哪里,也不说话,两人都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神情复杂。云熙看着两个哥哥,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勉强笑了笑,“要进来坐一会儿吗?”珉熙点点头,拉了一下正熙,又顺手关上了门。正熙悄悄打量着妹妹,虽然瘦了些,但是精神还不错,只是下巴愈发尖了,眼睛显得格外黑亮。珉熙径直走到云熙面前,盯着云熙看了好一会儿,鉴于身高上的差异,云熙只得微微抬起头,才能看到哥哥的眼睛,黑褐色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影子,眼神里有欣慰,有疼惜,有自责还有一丝气恼。云熙咽咽口水,以为珉熙在气自己在机场时对他的呼唤不理不睬,低下头小声说,“哥哥,对不起,我……”话音未落,云熙只觉得身上一紧,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斜,一怔之下已经被珉熙紧紧拥入怀中,珉熙的下巴轻轻蹭着云熙的秀发,“傻丫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哥哥对不起你!”云熙只觉得鼻子一酸,长久以来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珉熙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云熙的脸蛋,心疼地看着妹妹淌着眼泪的小脸,“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都是哥哥对不起你!我不该因为爸爸和妈妈的事情迁怒无辜的你,不该因为嫉妒你对小武的亲昵而对你说那些伤你心的话,不该几次三番地动手打你,更不该让你为了维护我而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委屈和误会。我真该死!你说的对,我是不配做哥哥!”一口气说完,云熙却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说。看着妹妹越流越快的眼泪,珉熙慌了手脚,笨拙地帮云熙擦去眼泪,却发现怎么擦不完,只得结结巴巴地安慰妹妹,“云熙,你别哭了,别哭了,你把我的心都哭乱了。都是哥哥的错,你原谅哥哥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委屈!”云熙却依旧哭个不停,珉熙急得鼻尖冒汗,因为云熙不肯谅解自己,情急之下,珉熙抓起云熙的小手就往自己脸颊上招呼,“云熙,你要是还不解气,我让你打我几下好不好?都怪我,要是我主动站出来跟爸爸说明原委,你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冤枉!都是我的错!”云熙挣扎着摇摇头,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一头扑进珉熙的怀中,小声地叫着,“哥哥,哥哥,哥哥……”听着云熙呜咽的声音一声声喊着哥哥,珉熙禁不住眼圈红了,轻轻拍拍云熙的脊背,默默地安慰着云熙,一旁的正熙早已眼眶湿润,背过身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好一会儿云熙才渐渐平静下来,珉熙宠溺地捏捏云熙的鼻子,“看看你这丫头,把我的校服哭的全是眼泪鼻涕,我明天怎穿啊?”云熙看看珉熙胸前一大滩斑驳的水渍,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索性耍起了无赖,“我不管,哥哥自己想办法。”珉熙无奈地摇摇头,四下看看想找样可以擦拭衣服东西,一双手各拿了一张洁白的纸巾分别送到自己和云熙面前,“哥,云熙,纸巾。”珉熙一把抢过纸巾,用力在身前擦拭,云熙看看正熙红红的眼圈,缓缓接过纸巾,珉熙看在眼里,连连向弟弟使眼色。正熙眼光和云熙一碰,立刻低下了头,珉熙肚里暗骂,“臭小子,没出息!”,狠狠地瞪着正熙,恨不得上去踹两脚!

正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退后两步,对着云熙跪了下来,“云熙,对不起,我做了那么伤害你的事情,请你原谅我。”云熙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正熙居然向自己下跪道歉。在韩国,下跪是表达歉意和请求原谅是最诚恳和认真的方式,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晚辈或者下级在犯错之后请求长辈或者上级原谅时才会这么做,家长偶尔也会用罚跪的方式惩戒一下犯错的孩子,但是作为长辈或者是地位和身份高的人向晚辈或者身份较低的人下跪道歉,这几乎是绝无仅有的。正熙是云熙的哥哥,算是半个长辈,又是男孩子,在韩国这种整个社会男子地位都高于女子的情况下,正熙对着妹妹下跪,就愈加显得及其不寻常了。

看到正熙就这样跪在了面前,不要说云熙,就连珉熙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想要拉起弟弟,“正熙,你,你这是……”正熙坚决地推开珉熙的手,一脸认真的对着云熙说,“云熙,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你还能不能相信我,但是我真的,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就为了一点小心思,我居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先是换考卷,后来又作弊,为了逃避惩罚,我还,还,向爷爷和爸爸撒谎,栽赃到你身上,害得无辜的你被大家误会,害得你挨打受罚,害得你离家出走……我,我……”正熙说着就想到那天晚上云熙被父亲责打的情形,心痛如绞,哽咽着说不出话。看着云熙苍白的脸颊,正熙猛地甩开珉熙的手,“啪!啪!”狠狠掴了自己两个耳光!“我该死!我真是混蛋!”凄然地回头对珉熙说,“哥,我才是那个不配做哥哥的人!天底下哪有哥哥会这样陷害自己的亲妹妹?”说罢不等珉熙接口,“啪!啪!”又是两记耳光掴到自己脸上。

接连四记耳光重重落在脸上,正熙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响,连视线都有些模糊,心里却有个声音大声地说,“金正熙,你该打!”手上也没有停止动作,还是重复着往自己脸上挥去,只觉得眼前人影闪过,“啪!啪!”两声过后,脸上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却传来一阵清凉,手掌确实是落在皮肤上,但却不是自己的脸颊。正熙眨眨眼睛,朦胧中云熙不知何时已经跪在自己面前,冰凉的小手捧住自己的双颊,原来刚才自己的掌掴就是落在了云熙的手背上。怔怔地看着云熙,眼泪就这样滑落下来,正熙轻轻握住云熙的手腕,试图拉开妹妹的手,“别拦着我,这是我应得的惩罚。”云熙一个劲儿地摇头,哭着说,“哥,你别这样,拜托你别这样,我会心痛啊。”正熙用力拉住云熙的双手,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说了别拦着我!你要我被愧疚折磨死吗?”云熙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拼尽全力才挣脱开来,珉熙急忙猛地一推弟弟,“干什么,你弄疼云熙了!”正熙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抱住头,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云熙轻轻拉住正熙的手,“哥哥,你不要这样,我早就原谅你了,看见你这样,我会心痛。”正熙缓缓抬起头,乞盼地看着云熙,“真的吗,云熙?你真的愿意原谅我?”云熙伸开双臂,抱住正熙,贴着正熙的耳朵,低声却坚定地说,“说一点都不气你那是假的,但是从我决定回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通了,其实哥哥你一开始不是真的想要那么做,只是觉得是我害得二哥挨打,所以想替二哥报复我一下,对吗?”正熙只觉得一双温软的手臂紧紧拥着自己,云熙清澈柔和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不知不觉平复的自己激动的情绪,双手不禁也环抱着妹妹,和云熙相拥在一起,“对不起,云熙。”云熙把头靠在正熙肩膀上,“哥哥你固然有错,但是也是为了兄弟之情,不是吗?至于后来的事情,我知道那只是一念之差,你不是有意要陷害我的,我知道,真的。”正熙哽咽着,“云熙……云熙……云熙……”云熙微微一笑,“妈咪小时候常跟我说,‘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哥哥,我相信你,所以我原谅你。”珉熙流着眼泪看着眼前的情形,拉起跪在地上的云熙和正熙,把他们两个一起揽入怀中,喃喃地说,“云熙,谢谢你,谢谢你。”

云熙的房间门口,金载沅缓缓关上已经推开的房门,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10点47分,云熙坐在古筝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琴弦,她知道父亲正在楼下的书房等着自己,但是,但是……

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看着孙子孙女亲密友爱、承欢膝下的样子,金振燮和池顺姬老夫妻两个心里说不出的开心,照例用完水果,老两口回房休息,孩子们上楼温书,一直默不作声的金载淳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径自走进了书房,载沅一个劲儿向云熙使眼色,看到云熙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不禁暗暗摇头,“这父女两个,脾气都这么倔!”又不便做出更明显的提示,给了云熙一个眼神,对着书房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丫头,我提醒过你了,你自己看着办!”不由分说拉着三个侄子上楼去了。云熙呆立半晌,再看看书房的门,跺跺脚,也上了楼,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

云熙当然明白叔叔的意思,也知道父亲的意思,可是云熙心里就是有疙瘩,虽然在爷爷和叔叔面前都承认说自己也有错,不能全怪父亲,但真是到了要与父亲面对面的时候,云熙却总觉得有一丝丝的委屈。此刻坐在房间里,烦躁地随手拨着琴弦,嘴里小声嘟囔,“哼,看见人家也没有个笑脸!又不全是我的错!干嘛要我去?自己就不能上来看看我?明明冤枉了人家,还,还那么,那么打我,凭什么要我先去认错……”

看看手表,又是十多分钟过去了,云熙恨恨地咬咬嘴唇,累死了,时差还没倒过来,明天还要上学,云熙气鼓鼓地说了一句,“爹地真是讨厌!”突然想起叔叔说过的话,“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云熙又想到刚才进的时候看见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只觉得一阵烦乱,心里有个声音悄悄说,“要不先下去看一眼?”,另一个声音却立刻反驳,“凭什么你下去?应该是他上来!”“下去看看吧,这些天你一直想着爹地,不是吗?”云熙揉揉额角,犹豫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夜深了,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静悄悄的。透过书房虚掩的门,橘黄色的灯光隐隐照在门口的地板上,云熙光着脚,绕到书房门口,借着门缝向里张望。金载淳靠在座椅上,头微微有些歪,眼睛闭着,眉头紧锁,一脸疲惫。灯光下,金载淳硬朗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云熙等了半天都没有看到父亲睁开眼睛,细细听了一会儿,云熙小心地推开门,像一只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金载淳睡着了。

看着父亲深陷的眼窝和紧锁的眉头,云熙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自己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爹地一定担心得不得了,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所以才会就这么睡着了,只是就连睡觉的时候,爹地还是不能展颜,因为他一直在等着自己。云熙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唉!干嘛偏要和爹地争这口气?不管怎么说,离家出走总是不对的。”静静地趴在书桌前,云熙就这样看着父亲,好久都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了,上一次这样看着父亲还是在轿车上,自己被他从康纳斯接的新年晚会上接出来急急忙忙地往医院去看母亲,轿车上,借着并不明亮的光影,偷偷地打量着这个早就在网络和杂志上见过、却是15年来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没有人知道云熙有多羡慕那些有爸爸疼爱的孩子;没有人知道自从认识“父亲”这次词开始,对于父爱的渴望,云熙一天也没有停止过,不管有多高的智商;也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次,云熙都地在心里喊着“爹地!爸爸!”盼望着有朝一日自己的父亲能出现在眼前!

当时爹地说什么来着?他转过头,看着自己,温和地说,“云熙,这样是不是看的更清楚一些?”初次亲眼见到父亲时的惊讶、紧张、不安、喜悦……还得知母亲即将离世的消息时的无助和痛苦统统交织在一起,那一天是云熙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也是最痛苦的一天。那么多年来一直在心底里乞盼的亲生父亲终于出现了,但是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最最亲爱的母亲却要永远地离开自己。不知不觉中,云熙已经泪流满面,爹地来了,可是妈咪却走了,这世界上两个自己最亲近的人就只剩下父亲了,可是自己这一次居然会想到放弃这一份乞盼了15年的父爱,放弃了妈咪临终前的嘱托,放弃了自己对妈咪也是对自己的承诺,仅仅因为父亲错怪了自己?云熙突然觉得自己太任性了,现在才有些明白,原来自己真的是做错了,不该这样离家出走,不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只想着逃避,只想着放弃,这不是希茜,更不是金云熙的风格!

擦擦眼泪,云熙轻轻跪在父亲的脚旁,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低声说,“爹地,对不起。”

一滴眼泪滑过金载淳的眼角,云熙只觉得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秀发,父亲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儿,对不起。”云熙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金载淳含泪的双眼,“爹地?”金载淳拉起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孩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云熙怔怔地看着父亲,摇摇头,正想开口,金载淳用眼神制止了女儿,“先听爹地说。”云熙顺从地点点头。金载淳抱起女儿坐在自己的腿上,云熙自然地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在父亲的臂弯里,“爹地,你一直在等我?”金载淳一只手搂住云熙,一只手握住云熙的小手,“爹地不是在等你,是在等自己。”云熙一愣,“等自己?”

“云熙啊,自从你来到韩国,来到我们这个家,爹地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很多时候为了让你能更快地融入这个家族,更快地适应这里的生活,爹地不得不对你更严厉,有时甚至有些苛责。就像上次你对叔叔不尊敬,爹地打了你,还罚跪,其实我全部都知道。”

云熙吃惊地看着父亲,“爹地,你都知道?那你还……?”金载淳拍拍女儿的手,“爹地只能这么做。相信我,不管是你叔叔还是哥哥们,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无论他们一开始是否愿意接受你,但是血浓于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最终他们一定会敞开心扉,真心真意地喜欢你,爱护你,就像现在这样。所以,爹地不会因为这个向你道歉,更何况我们第一次见面爹地就教过你要尊敬长辈。”金载淳知道凭着女儿的聪慧,她肯定明白自己的苦心,顿了一下,金载淳又接着说,“但是这一次,确实是爹地错了,我不该不信任你,不该不听你的解释就认定是你作弊。”叹了一口气,金载淳无限悔恨地说,“爹地对不起你,我怎么能忘记,我的云熙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她怎么会因为想要逃避打架的惩罚而去作弊?爹地真的是气糊涂了。我诚恳地向你道歉,对不起,爹地不该错怪你,不该一意孤行认定是你作弊。云熙,你能原谅爹地吗?”云熙哭了,她一头扑进父亲怀中,让眼泪尽情的流出来,“爹地,我也有错的,我……”金载淳轻轻拍着女儿的脊背,“说老实话,爹地心里怕,怕我的云熙不肯原谅我,更怕你嘴上说原谅,心里却不再亲近我……”云熙急急地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不,不会的,爹地!”

金载淳拭去云熙脸上的泪珠,“爹地是真的怕,怕你……今天回到家,你叫的不是‘爹地’,而是‘爸爸’,你知道爹地心里有多害怕么?爹地觉得你是在有意疏远我,所以我不敢上楼去找你,只好坐在这里等着,等着自己鼓起勇气,也存着一丝侥幸,也许你会先来找我。”金载淳拿出自己的皮夹,取出藏在最里面的一张和沈婉漪、云熙的合影,“我跟你妈咪说,‘婉漪,告诉我们的女儿,请她原谅我。’”顺着父亲的手指,云熙看着一家人在沈婉漪去世前的合影,泪如雨下,“爹地,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赌气的。其实我也怕,我怕自己让你失望了,怕你今后不再信任我,怕你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喜欢我了……你不是要求我要说韩语吗,我担心当着大家的面叫‘爹地’你会不高兴,所以我,我才……”金载淳紧紧抱住云熙,“怎么会呢?你是爹地最最心爱的女儿啊!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日子里,爹地是怎么熬过来的?”云熙依偎在父亲怀中,“不会了,我再不会这么任性了。”金载淳就像抱着婴儿般抱着云熙轻轻的摇晃,“答应爹地,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爹地实话,哪怕是犯了错、惹了祸,不要老是想着替你哥哥们遮掩,否则爹地还是有可能错怪你。”云熙擦擦眼泪,嘻嘻一笑,“爹地,不会了,估计以后都是哥哥们替我遮掩。”金载淳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和哥哥们都和好了?”云熙重重地点点头,笑得很开怀,“嗯!我相信哥哥他们都已经接受我了,今后他们都会保护我的,估计爹地的板子是落不到我身上啦!”金载淳伸手在云熙鼻子上一刮,“鬼丫头,我可警告你,小打小闹我可以不管,不许做出格的事情,否则,爹地的家法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别怪爹地不给你留脸面!”云熙小脸一红,撒娇地说,“爹--地--!”金载淳板起脸,“话说回来,以后要是再敢离家出走,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股!”云熙把脸深深埋进父亲胸前,贪婪的享受着父亲温暖厚实的怀抱,“不会了,再不会了。”

“云熙,谢谢你。”“爹地,我爱你。”

云熙心里明白,经历过这一次的风波,她终于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康纳斯的希茜了,自己的生命中牢牢的刻上了韩国、金家的烙印,她,希茜﹒金,已经是汉城科技高中的金云熙了。

守护(全)

清晨,云熙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云熙,是我,可以进来吗?”云熙揉揉眼睛,“是闵娴珠!”,急忙坐了起来,“您请进!”闵娴珠笑吟吟地端着牛奶和面包走了进来,“你爸爸说你刚刚倒过时差,今天晚一点叫醒你,等会小武会开车送你去学校。”云熙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大妈妈,我忘记开闹钟了。”闵娴珠微微一笑,“不要紧,赶快洗漱一下吧,再晚真的要迟到了。”

云熙挠挠头,昨天晚上自己好像是在爹地怀里睡着了,后来怎么样不记得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是爹地把自己抱到了床上,想到这个,云熙的嘴角不禁开心的翘了起来,心里很是快乐。一切整理妥当,云熙背着书包下楼的时候,珉熙和正熙早已经去赶校车了,家里其他人也都吃完了早餐,云熙像蝴蝶一样飞到客厅,对着大家挥挥手,“爷爷,奶奶,爸爸,大妈妈,叔叔,大哥,我上学去啦!”

看着云熙欢快的背影,金载淳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哪有这样打招呼的?”载沅不以为然的说,“我觉得挺好啊,美国式的问候,既亲切又自然,还很省事,哪像我们韩国人,一箩筐的繁文缛节。”金振燮呵呵一笑,“随她吧,还小呢,以后慢慢教。”池顺姬对着老伴儿唠叨,“不小了,明年都16了,我们自家人倒是不要紧,以后到了婆家,再这么没有规矩,那可是要挨骂的。”金载沅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妈,您都在想什么啊?婆家?云熙她才多大?”俊熙也是一怔,“奶奶,您可别吓我,云熙她还是个孩子呢!”池顺姬瞪了小儿子一眼,“你们懂什么,像我们这样的家世的人家,经济条件还不是第一位,婆家是很看重女孩子的礼貌和规矩的。老头子,我们也该带着云熙回安东老家了,认祖归宗的事情一结束,该学的要学起来了,上个星期已经耽误了。”金振燮点点头,“就这个周末吧,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全家一起回去。”说罢瞥了一眼大儿子,“没有了结的事情,也一起算算清楚吧。”金载淳眼皮一跳,“没有了结的事?”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武看到云熙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冷峻的脸上流露出温暖的笑容,“太好了,云熙小姐又回来了。”云熙调皮地一笑,“小武哥哥,你又来了,拜托你不要叫我云熙小姐诶!云熙,或者希茜都可以,我喜欢这个。”小武无奈地笑笑,没有应答,云熙小姐是不会明白在等级观念森严的韩国,这样的敬语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云熙兴奋地看着车窗外,一心想着早点到学校可以见到海山。刚到仁川机场的时候,云熙就抽空偷偷打过海山的电话,没想到海山居然关机了,云熙想不妨到学校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后来也没有再打电话。只是云熙做梦也没有想到,海山居然跟着自己追到了美国,更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的海山正狼狈地趴在床上,疼得满头冷汗。

一走进教室,就看见海山的座位是空的,云熙有些失望。同学们看见云熙,都一股脑儿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金云熙,听说你去美国了?”“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是去度假的吧?”“是不是去了夏威夷?听说那里很好玩的!”对着兴奋的同学们,云熙勉强笑了笑,眼睛却一直看着教室门口,大家围在四周说的话,云熙几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赵贤哲在一旁冷眼看着,默不做声。隔壁的孔秀敏看出云熙有些心不在焉,挥挥手试图赶走张民权他们,“好啦好啦,马上就要上课了,都回自己座位去吧!”上课铃声响起,围在云熙周围的学生纷纷不情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云熙感激地对秀敏点点头,孔秀敏微微一笑。朴东八老师踱着方步走进了高三1班的教室,一眼就看见了云熙,“金云熙,回来啦?”云熙赶忙站起来,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是的,老师,我回来了。”朴东八别有深意地看了云熙一眼,“回来就好,以后好好上课吧,距离高中联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说罢对着全班同学一挥手,“同学们,为了考上理想的大学,拼命地努力吧!”只听得整齐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是!”朴东八咳嗽一声,“现在开始上课。”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云熙皱着眉头咬咬笔杆,心里有些奇怪,“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没有来上学呢?而且好像同学们也都没有对海山的缺席感到惊讶,连问也没有人问起。”想了想,云熙走到赵贤哲面前,“班长,我找你有点事情。”赵贤哲站起身跟着云熙走出了教室。“班长,你知不知道姜海山他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来上学?我打他电话一直是关机。”贤哲盯着云熙的脸,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那个,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云熙怔了怔,拉住正要转身离开的贤哲,“赵贤哲,干嘛吞吞吐吐的?你和海山那么要好,一定知道!”贤哲深吸一口气,用力甩脱云熙的手,“没错,我是知道,我还知道你把他害惨了!”云熙愕然,“什么?我怎么害他了?”贤哲看看来往的同学和老师,恨恨地说,“跟我过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去,云熙一呆,急忙跟了上去。

天台上,云熙一个人扶着矮墙俯瞰着校园,任凭冷风吹乱了自己的秀发,“原来海山他……”。

想到刚才贤哲说的一番话,云熙心里很是内疚。自己当时满心伤痛的离开家,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心里想到人只有海山,他是唯一一个能让自己信任的人,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他,说是请他帮忙向学校请假,其实是脆弱自己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和宽厚的肩膀,最关键的是,那一刻,云熙明白了,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这个骄傲又冷峻,却总是在自己最伤心和狼狈的时候给自己温暖,还又那么一点点霸道的男孩。只是没有云熙万万没有想到,海山他竟然,竟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追到了美国!还动用了他父亲的的职权来查找自己的行踪!云熙攥紧双手,赵贤哲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金云熙,你太自私了!你想离家出走你就去,但是干嘛要连累海山?你知不知道他被他爸爸打的起不了床??”云熙心里一阵烦乱,自己这次离家出走还算有个说法,即便如此还是被爷爷奶奶好一顿教训,海山就这样扔下一封信独自一人跑到美国去找自己,还给他父亲惹了麻烦,不要说父母,就连霸王爷都不会轻饶他!

满怀心事地回到教室,正好是郑慧媛的国语课,整节课云熙几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紧紧皱着眉,心里想的全是海山。注意到云熙的异样,郑慧媛敲敲讲台,“请大家认真一些!金云熙,不要开小差!金云熙!”云熙依旧用手撑着头,眼神迷离,压根就没听见。郑慧媛涨红了脸,径直走到云熙面前,“啪!”的一声,教鞭重重砸在云熙的课桌上,“金云熙!你在做什么!”云熙下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老师!”林秀娜在一旁得意的一笑,轻轻哼了一声。郑慧媛皱着眉头,“不要以为模拟考试得了第一名就可以骄傲了!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上课就可以不听了?”云熙低着头,“对不起,老师。”林秀娜看着云熙挨骂,心里乐开了花,不禁“嗤”的一笑,孔秀敏实在看不下去,起身说道,“老师,金云熙刚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倒呢!”郑慧媛抬抬眼皮,“哦?是吗?”云熙赶紧点点头,郑慧媛盯着云熙看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坐下吧!今天就算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走神儿!否则……你应该记得自己向朴老师保证过什么!”云熙立刻想起之前自己因为英语课上走神儿被“霸王爷”罚背《校规》的事情,全身一机灵,赶紧诚恳地说,“我知道,我今后一定注意!”郑慧媛这才满意地转身走上讲台,云熙长长吁了一口气,又对着孔秀敏感激地一笑,依旧皱着眉头。

短暂的课间休息之后,英语课开始了,柳贞贤指着三个空空的座位,“是谁没来上课?”张民权连忙解释,“金云熙胃疼,赵贤哲带着她去医院了。姜海山请假。”柳贞贤点点头,“是吗?金云熙疼的厉害吗,要不要紧?”

金云熙疼的很厉害,很要紧;不过不是胃,是头。央求了好一会,又编了一通谎话搪塞老师,赵贤哲才不情不愿地带着云熙溜出了学校,往海山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贤哲始终沉着脸,云熙心里愧疚,心里又担心着海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想再问问详细的情况,偷偷瞅瞅贤哲的脸色,也不敢开口,生怕碰一鼻子灰。好容易到了海山家的门口,贤哲指指门铃,“就是这里了,我在对面的茶室里等你。”云熙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不陪我进去?”贤哲撇撇嘴,“我进去干嘛?他最想见的是你!”云熙为难地皱皱眉头,“那个,我一个人,我……”贤哲冷哼一声,“他去美国找你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抬手看看时间,贤哲淡淡地说,“你拜托我带你来,我已经做到了。我就在对面的茶室,一个小时以后,我会回学校。”

云熙站在铁门前,看着面前的门铃,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指。

吴淑珍正在厨房里忙着给儿子准备蜂蜜水,听到门铃声,微微一愣,“这个时候会是谁呢?”看到监视器里陌生的面孔,吴淑珍有些困惑,“请问你找谁?”云熙赶紧对着监视器微微颔首,“您好,我是姜海山的同学,我叫金云熙。”

吴淑珍审视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请问你找我们家海山有什么事情吗?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吧?这样跑出来不要紧吗?”云熙有些不安,凭着直觉,她感到吴淑珍的冷淡,抬起头,云熙诚恳地说,“伯母,是这样,我,我听说姜海山同学他,他……我想,我想……”深深吸了一口气,云熙鼓起勇气,“我是特意来看望他的。”吴淑珍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淡淡地说,“是吗?我们家海山很好,就是有点感冒,让你费心了。”云熙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伯母,那个,我能不能见……”吴淑珍放下茶杯,打断了云熙的话,“金小姐,我们海山跑到美国去就是因为你吧?”看到云熙低头不语,吴淑珍点点头,“我明白了。金云熙小姐,我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云熙抬起头,“是,您请说。”“请你跟我们家海山保持距离,可以吗?”

云熙默默地走出姜家的大门,心里一片冰凉。吴淑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我不喜欢你,金小姐。我不能喜欢一个让我儿子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的女孩,更不能接受他的说的话,说你是他不能放弃的人。你知道他被他爸爸打的起不了床吗?如果你真的喜欢海山,一定不愿意受苦,对吧?我是海山的妈妈,我请求你,不要接近我的儿子,可以吗?拜托了!”

赵贤哲看到推门进来的云熙,招了招手,“怎么样,见到海山了?”云熙勉强一笑,“没有,伯母说他睡着了。”贤哲也有些失望,“哦,是吗?那怎么进去了这么久?”云熙双手握住温热的茶杯,冰冷的手指总算有了一些暖意,“和伯母聊了一会儿。”贤哲正要问都聊了些什么,云熙急切地说,“贤哲,拜托你告诉我,海山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姜海山趴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身后的疼痛一直叫嚣着不肯停歇,稍微一动就疼得直咧嘴,从小到大,虽然是不是挨打,但是像昨天那样的情形,还真的是头一次。刚下飞机就被父亲抓个正着,开始还觉得奇怪,自己只是打电话告诉贤哲,等到看见脸颊红肿、嘴角青紫的贤哲被赵永焕揪在身边的时候,海山立刻明白过来。姜远恒看见儿子,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把海山掴倒在地,无视周围人惊讶的眼光,姜远恒也不说话,拎着耳朵就把海山拖出了大厅。贤哲刚想说话,就被赵永焕一脚踹在屁股上,只得跟着走了出去。姜远恒把儿子丢进自己的车,回头说道,“贤哲,谢谢你。永焕,你别再为难贤哲了,我知道这是海山的主意,我就先走了。记住啊,不许再教训他啦!”一路上海山,揉揉脸颊和耳朵,偷眼看着父亲的脸色,怯怯地说,“爸爸,我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姜远恒瞥了儿子一眼,“错了?我看你做的挺有创意的嘛。撒谎、逃学、离家,居然还假冒我的名义,姜海山,等等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错!”海山低着头不再言语,盗用父亲的电脑密码,冒充父亲的名义寻找云熙的踪迹,到后来的离家出走,海山从开始就知道后果,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这样的行为,挨打受罚也是理所应当,没什么好多解释的。姜远恒看着儿子一副“就这样了,任凭处置”的表情,怒火更炽,牙根痒痒的,心里暗道,“臭小子,我不打你个屁股开花,我就不是你老子!”

疼,疼,疼!海山的嘴唇直哆嗦。一进家门,自己就被父亲连踢带打地拖进了书房,母亲和妹妹全被关在门外,海山在门关上的一霎那看见了吴淑珍焦急的神情和红红的眼睛。姜远恒不像以往那样还跟儿子说说道理,直接扯掉裤子,抽出皮带,朝着海山□的屁股上狠狠抽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反了天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居然敢离家出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小小年纪不学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为了追女生竟然敢逃学旷课!”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和你妈妈是怎么过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我有没有说过不许让你妈妈担心?”

……

皮带夹着风一下一下重重落在臀上,海山咬紧牙关承受着父亲的重责。自己就这样离家出走,确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父亲的怒火也确实可以理解,但是只要云熙一切安好,不管挨多少下皮带,海山都觉得值得。紧紧咬住手臂,硬生生地把呻吟咽了下去,任凭满头的冷汗打湿了发梢,心里默默地说,“爸爸,对不起。但是云熙,云熙她是我不能不去守护的人!”

云熙默默地走在路上,心里很是烦恼。珉熙和正熙都在学校里自习,云熙还是想往常一样提前离开了学校,朴东八以为云熙是胃疼还没有好,也没有阻拦她。站在路口,云熙犹豫半天,没有选择回家的路,而是朝着海山家的方向走去。

吴淑珍照顾了儿子一个上午,眼见着海山恢复了不少,赶忙趁着空隙出去买点菜。云熙躲在一旁看着吴淑珍出了门,海山的电话还是关机,自己心里总是不安,咬咬牙,云熙左右看看,把书包扔进院子,向后退了两步,“蹭”的一下攀上了墙,一个翻身,顺势跳进了姜家的院子。蹑手蹑脚地穿过别墅门前的草坪,正在发愁如何找到海山,突然看见二楼窗口站着一个人影,云熙定睛一看,正是海山!云熙扯下颈中的围巾,对着海山挥舞。海山在床上趴了快一天,想起来稍微活动一下,忍痛扶着墙壁缓缓走到窗边,心里想的全是云熙,不知道云熙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挨了打?这些天一个人在美国,会不会瘦了,憔悴了?恨不得立刻飞到云熙家里看个究竟。正在想着,突然看见楼下的草坪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挥动着一条围巾,是云熙!海山揉揉眼睛,不是做梦,真的是云熙!慌忙推开窗户,勉强探出身子,“你,你怎么来了?”云熙高兴地挥挥手,“你等着,我马上就上来。”海山慌忙说道,“我去给你开门。”云熙咯咯一笑,“算了吧,不是说都下不了床了嘛,你就在上面等着我吧。”云熙打量了一下房子的外墙,紧了紧书包的背带,活动一下手脚,向后退了几米,一个助跑,借力爬上了一层楼的墙壁,顺着落水管往上爬。海山吃了一惊,又气又急,“金云熙!你疯了!”云熙抬头一笑,“跟你学的。”海山一怔,看着云熙手足并用,如攀岩一般三下五除二地就爬到了自己房间的窗口,俏丽的笑脸就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忘记了说话。云熙调皮地说,“哈喽!怎么,还不请我进去吗?”

海山一只手扶在窗台上,勉强撑起身体,另一只手缓缓伸向云熙,云熙看着海山的眼睛,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连忙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把手放进海山的掌心,也不敢真的借他的力,轻轻巧巧地一跳,落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海山紧紧握住云熙的双手,两人四目相对,虽然仅仅过了一个星期,却都觉得恍若隔世,心里有好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云熙轻轻挣脱海山的手,抚上海山面颊上的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很疼吧?傻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海山一把握住云熙的手,“云熙,你瘦了。”云熙的眼泪“唰”的一下滚落下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海山笑着摇摇头,“你想要离开的时候,能够想到我,我真的很开心,这说明云熙你心里有我。我真的好高兴,但是我还没有跟你说那句话,所以不能就这么让你走掉,说什么也要当着你的面亲口告诉你。”云熙抽噎着说,“什么话这么要紧,你一定要追到美国来说?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海山轻柔地擦去云熙脸上的泪珠,双手握着云熙的双肩,“我想说什么,云熙你不知道吗?”云熙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那个,我不知道。”海山一把揽过云熙,紧紧搂在怀中,“真的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的。”云熙也轻轻地回抱住海山,并不说话。

“云熙啊,我喜欢你,我非常非常的喜欢你。我想要守护在你身边,你愿意吗?”

“傻瓜,我不是已经够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了么?”

“云熙,云熙,云熙……”

“嗯,我在。你看你,偏偏要追到美国去,非但没有看到我,还,还挨了打,真是……真是……”

“我一点也不后悔。没有在美国见到你,但是我找到了你的家,知道了你已经和家人消除了误会,看到了你生活过的地方,还看到的你妈妈的照片,我觉得好开心。现在的结果是早就预料到的,我心甘情愿。那个,你家里人有没有为难你?”

“我很好,没事。”

突然,海山用力拉开云熙,让她对着自己,严肃地说,“我警告你,金云熙,以后绝对不许你再做刚才那么危险的动作,否则你就死定了!”云熙看着海山声色疾厉的样子,有些委屈,“我还不是着急着想见到你啊?人家担心了整整一天呢。”海山戳了一下云熙光洁的额头,“好好的大门你不走,又是翻墙又是爬窗的,万一摔到了怎么办?”云熙眼前浮现出吴淑珍冷淡的表情,连忙掩饰地嘿嘿一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再说,我正儿八经地学过几天攀岩,这点事情对我来说真是小意思。”海山叹了口气,“金云熙,你还让不然人活了?”云熙一怔,“什么?”海山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智商200的天才,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什么是你不会的?”云熙歪着头,“好像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嗯,好像是‘只要我想学,应该都能学会’!”

认祖归宗,欠债还钱

云熙回到家的时候,珉熙和正熙都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俊熙下午没有课,所以早就回来了。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很是热闹。金振燮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暗自点头。吃饭完,老爷子安排了一下周末的事宜,全家人都要回安东老家去,明天一早就出发。好容易等到爷爷说完,云熙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电话,仔细地看着海山发给自己的短信,“我觉得好幸福。”云熙抿嘴一笑。

俊熙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云熙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手机,嘴角微笑,对自己刚才的敲门声浑然不觉。俊熙一怔,“云熙?云熙?”连叫了两声云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头,“哥?”顺手藏起了手机,俊熙看在眼里,只做未见,“云熙,爸爸要我关照你一下,安东那边比汉城冷,记得多穿一些。”云熙点点头,“知道了。”“还有,祭拜祖先时间很长,会很累的,早点休息吧。”“好的,哥哥也早点休息吧。”

带上房门,俊熙回头看看,若有所思。

一大早,云熙就跟着家人出发了。迟顺姬拉着孙女坐在自己身边,一路上紧紧握着云熙的小手,载远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的有趣,忍不住打趣,“妈妈,我说您不用这么一路都攥着云熙的手,她又不会飞了!”一旁的俊熙听了扑哧一笑。池顺姬白了小儿子一眼,“好好开你的车!”说着松开手拍拍正在兴致勃勃看着窗外的云熙,柔声说道,“云熙啊,累不累,靠在奶奶怀里睡一会儿吧。”云熙摇摇头,“奶奶,我不累,这里的风景真好,我很喜欢,以后我们经常回来好吗?”池顺姬听了更是喜欢,“瞧瞧,到底是我们金家的丫头!”载沅对着俊熙撇了撇嘴,“妈妈,我们都知道您心疼孙女,可拜托您也别这么偏心啊!”云熙转过脸,顺势往池顺姬肩上一靠,调皮地说,“奶奶,您快夸夸叔叔吧,他吃醋啦!”迟顺姬轻哼一声,“什么时候也给我找到一个好儿媳妇,我自然也会夸他!”云熙拍手笑道,“这个容易,叔叔已经找到啦!”迟顺姬眼睛一亮,随即又是哼了一声,“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叔叔?又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明星!上次还没被你爸爸修理够啊?”载沅有些尴尬,急忙打断母亲的话,“妈妈!”俊熙在一旁偷笑。云熙则偷偷做了个鬼脸,口中无声地比划了一下“相美”两个字,载沅连连摇头,云熙咯咯笑个不停。

2个多小时的车程并不算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云熙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一路上的景色,丝毫不见疲惫。看到眼前的一幢大大的宅院,云熙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感觉上和外公家的四合院有几分相似。从另一辆车里下来的金振燮走上前来,和老伴一起一左一右地拉起云熙的手,“来吧,孩子,咱们到家了。”

走进大门,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场院,对面是一排式样古典的木质房屋,屋前的回廊上依次挂着一盏盏白色的圆灯,上面都用墨汁写着一个大大的汉字——“金”。云熙跟着爷爷奶奶的样子,在回廊的台阶下换了鞋,金振燮对老伴和儿媳妇闵娴珠点点头,拍拍云熙的手,慈爱地说,“云熙啊,先跟奶奶和你大妈妈去梳洗一下,换件衣服,爷爷在前面等着你。”

看着祖父、父亲、叔叔和三个哥哥们一起离开,云熙跟在迟顺姬和闵娴珠身后走进了一间偏房。洗过脸,在奶奶的示意下,云熙端端正正地坐好,老太太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套衣服,郑重地捧到云熙面前,“云熙啊,这是特意为你准备好的衣服。”云熙急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双手接了过来,不禁惊讶地说,“呀,是韩服!”

正房里,金振燮带着全家人坐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云熙的到来,屋里还有不少安东金氏各房的长辈们,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云熙认祖归宗的日子,纷纷前来观礼和道贺,时不时小声地议论着。隔着纱门,金振燮隐隐看到人影晃动,闵娴珠的声音响了起来,“爸爸,我们可以进来了吗?”金振燮看看周围的人,点了点头,“进来吧。”

两扇对开的纱门缓缓分开,迟顺姬和闵娴珠一左一右的牵着云熙的手走了进来,云熙在大家面前站定之后,迟顺姬和闵娴珠分别回到各自丈夫的身边,留下云熙一个人站在当中。众人都看着眼前的这个低着头,身着韩服的少女,水蓝色的短上装,大红色的长裙,衣襟前的长衣带自然柔美地垂落在裙边,长长地头发整齐地梳起,编成一根粗黑的辫子,用宽宽的丝带牢牢系好。金振燮咳嗽一声,“云熙啊,还不向各位长辈问声好!”云熙缓缓抬起头,光洁的额头下面,白净的小脸上是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轻声应了一句“是。”所有的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满房间顿时鸦雀无声。云熙按照刚才奶奶她们教的动作,右手放在左手上面,手臂平举到额头,眼看下方,双□叉,缓缓坐下,同时深深俯下身子。再抬起头的时候,云熙只觉得满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心里虽然不喜欢被当成“大熊猫”,但还是礼貌地点头微笑,“初次见面,我是金云熙。”众人纷纷点头回礼,“真是个漂亮的丫头啊!”“振燮君好福气!”“有十几啦?”迟顺姬连忙说道,“前几个月刚满15。”一个满头白发,也身穿韩服的老者一边撸着胡子一边说,“这孩子真不错,端庄有礼,明眸善睐!”金振燮故作谦逊地一笑,“叔叔您过奖了。”老者摇摇头,“我年纪虽然大了,眼睛还没坏,你们瞅瞅着孩子的小模样,多俊啊!再看那双眼睛,和载淳、载沅是不是一个样?”众人连连称是。老者十分得意,“我金东奕说的话当然不会错!”云熙对着金东奕甜甜一笑,“您过奖了,谢谢您!”老头顿时乐了,“你们看看,多有礼貌啊!我就说这丫头好!”金东奕是安东金氏现在辈分最高的人了,是金振燮的堂叔,说话很有分量。看到老爷子这么喜欢云熙,众人纷纷附和,金振燮心花怒放,迟顺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金载淳暗自点头,金载沅撇撇嘴,俊熙兄弟三个都十分高兴,云熙自己也挺开心。

众人知道金振燮回来一次不易,还有云熙认祖归宗的事情要处理,大家喝了茶,聊了一会儿就纷纷告辞,金振燮也不强留。临走的时候,金东奕握着金振燮的手,“振燮啊,那孩子很好,刚才她笑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词——灿若春花,跟你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样的美。有时间多带她回来。”

众人散去之后,迟顺姬和闵娴珠就立刻张罗起来,俊熙带着两个弟弟也在一旁帮忙,云熙正想加入,金载淳叫住了女儿,“云熙先不要插手,过来坐下。”云熙一怔,立刻会意,仪式没有完成之前,自己还不能正式算是金家的人。看着奶奶他们忙碌的身影,准备着各种祭拜祖先的事物,云熙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胸前长长的飘带,心里却把全部的步骤都暗暗记住,“妈咪,爹地说等到清明节就正式下葬,到时候我要亲自替你准备。”

点香、敬酒、上香、行大礼、聆听家规;向爷爷奶奶行大礼、敬茶;向父母行大礼、敬茶;向叔叔行大礼、敬茶;再向三个哥哥行礼、敬茶;最后看着爷爷郑重地将自己名字分别用汉字和韩文写进族谱(在韩国,凡是正式场合都必须用汉字书写自己的名字)。云熙觉得自己快要累趴下了,前前后后不知道行了多少礼,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膝盖又酸又痛,只得咬着牙坚持。金振燮看着跪坐在面前的孙女,语重心长地说,“云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安东金氏正式的子孙了!希望你今后能够恪守家规,尊敬长辈,孝敬父母,友爱兄长,为我们安东金氏增光!”云熙心里欢呼,“总算要结束了”,嘴上赶紧恭恭敬敬地说,“是,爷爷,我记住了。”爱怜地看看孙女,金振燮知道云熙有些累了,一大堆的繁文缛节实在是有些难为她这个打小在美国长大的孩子,看着云熙不停地微微扭动腰身的样子就知道她跪坐在那里很不舒服。“俊熙他妈,你带云熙出去转转吧,活动活动。”云熙如同得了大赦似地赶紧站起来,“爷爷,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走走就好,大妈妈她忙了一上午怪累的。”看到金振燮要开口,云熙赶紧摇摇手,“放心,我从2岁起就没有迷过路。”大家都笑了,金振燮想了想,点头同意,“也好,别走太远了。”

一出房门,云熙立刻一溜小跑穿过院子到宅院门外,四下看看没人,立刻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活动酸麻的四肢,往刚才在车上看到的湖边走去。

屋里,金振燮喝了一口热茶,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的金载淳,又瞅瞅坐下首处的正熙,“我们是不是有没结清的账啊?”

湖边的小路上,云熙迈着轻快地步伐往前走着,不时地看看周围宁静而美丽的风景。转了一会儿正打算回去,忽然旁边的小树林传出一阵吵闹声,云熙放缓脚步,循着声音走了过去,远远就看见三五个小男孩围做一团,吵吵嚷嚷地不知在做什么。云熙好奇心起,拎着裙子,踮起脚尖,靠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正在推搡着一个身穿韩服的小男孩,“你得意什么?小土老帽儿?”“给我放聪明点,以后不许你管我们的事情!”“再敢跟老师打小报告,我就要你好看!”被围攻的男孩一脸坦然,“各位同学,抄袭是一种欺骗的行为,是不可取的;作为一个男子汉,‘仁义礼智信’一定要牢记在心头,把它作为衡量我们行为是否正确的一根准则,不断地努力修正自己,才能成为一个有修养和高尚的人。各位同学今天抄袭作业的举动,已经完全触犯了这个准则……”小男孩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文绉绉的话,云熙听的好笑,“这哪里是七、八岁的孩子,分明就是一个‘老学究’嘛!”那几个男孩听的不耐烦,其中一个大声喝止了他,“金载民,你给我闭嘴,谁要听你罗嗦!”说话间就举起来拳头,往男孩脸上招呼,眼看着就要打到那个叫金载民的孩子脸上,突然拳头被一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小朋友,打人可是不对的哦!”男孩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处,之间一个身穿韩服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男孩怒道,“你是谁?快放手。”云熙摇摇头,“真没礼貌,你应该说,‘这位姐姐,请问您是哪一位?’”男孩挣扎了两下都没有挣脱,有些焦躁,“臭丫头,快放手!”云熙沉下脸,手上稍稍用力,“又打人,又骂人,真是不像话!快点道歉!不然姐姐我就不客气了!”旁边的几个个男孩看看苗头不对,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帮忙,云熙咯咯一笑,“想打架?告诉你们哦,我可是跆拳道黑带2段哦。”说着猛的放开那个男孩,拉着金载民后退一步,拎起裙子,做了一个漂亮的后旋踢,“怎么样,还想试试?”几个小男孩面面相觑,“哄”的一声作鸟兽散。云熙拍拍手,得意地一笑,转身蹲下来看看那个刚才被围攻的孩子,“小弟弟,你没事吧?”

拉着小孩儿走出树林,回到了村口,云熙整整自己的衣服,又随手替小孩儿拍拍腿上的灰尘,“自己回家没有问题吧?”小孩儿平静地点点头,“嗯,今天真是谢谢您。在下金载民,请问这位姐姐家住何处,如何称呼?改日小生也好登门道谢。”云熙一怔,咯咯笑个不停,随手捏捏小孩儿的小脸,“你平常都这么说话吗,太酸啦!”小孩儿皱皱眉头,“这位姐姐,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您这样的举动似乎甚为不妥。”云熙又是一怔,哈哈大笑,又捏捏他胖胖的小脸,“难怪他们要欺负你,你真是好可爱哦!嗯,等等,你叫什么?金载民?你也是安东金氏的?”小孩儿骄傲地点点头,“我是安东金氏现在辈分最高的金东奕的嫡孙金载民!”云熙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你,你是金东奕的……那,那金载淳是,是……”“他是我堂兄!”

云熙怔怔地松开手,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喃喃地说,“不会吧,这小东西是我的堂叔??”小孩儿也吃了一惊,歪着头看着云熙,“这么说你就是载淳堂哥找回来的那个女儿,叫,金云熙?”

云熙正要说话,只听身后一个人快步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载民叔叔,您听说了吗?载淳堂叔他们挨打了!”云熙一惊,转身看着来人,“请问你刚才说谁挨打了?”那个年轻人看到云熙和载民在一起,又穿着韩服,也没有多想,“就是金载淳堂叔,一直在汉城的那个堂叔!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叔公动了家法,里面打得正热闹呢!”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金载民指指云熙,“这位就是载淳堂兄的……”话音未落,只觉得身边一阵凉风,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云熙已经拎着裙子奔到几米开外的地方了。

正屋的前面,不少人正挤在外面窃窃私语。

“老爷子这是怎么啦,这么大的脾气?”“不知道啊,好好的怎么动家法了呢?”

“今天不是那个孩子认祖归宗的好日子么,这会儿怎么了?”

“好像挨打的还有正熙。”“是吗?究竟是什么事情啊,这么大动静?”……

云熙站在走廊下面,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不知是板子还是藤条抽打在身上的声音。略略平复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云熙整整衣襟,“不好意思,请各位帮忙让一下。”大家纷纷回头,让出了一条路,云熙缓缓地走上前去,“爷爷,我是云熙,我可以进来吗?”刹那间,屋里屋外都安静了下来,云熙觉得手心里有些粘湿的感觉,咽了咽口水,又问了一句,“爷爷,我可以进来吗?”好一会儿才听到金振燮的声音,“进来吧。”话音刚落,只听到载沅的惊呼,“爸爸!?”云熙不禁有些焦躁,脱下鞋子急急忙忙站上走廊,推门就要进去,手还没有碰到门板,突然觉得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袖,回头一看,金载民正抬着头看着自己,云熙勉强点点头,“我等会再跟你玩,现在我有急事。”金载民摇摇头,拉着云熙的手臂,踮起脚尖,低声说道,“金云熙,你想让你父亲难堪吗?”云熙一怔,立刻反应过来,缓缓放下了想要推门的手,紧紧咬住嘴唇,颓然坐了下来。

金载民像个小大人似地拍拍云熙的肩膀,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你别急,我帮你想办法好不好?”云熙惊讶地抬起头,“你有办法?是真的吗?”金载民重重点点头,“我已经叫人找我爷爷过来了。”

正说着,只听到金东奕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这是怎么话说的,好好地干嘛动家法?”众人纷纷行礼,让开了路。老头子看了看一脸焦急的云熙和依偎在云熙身边的载民,安慰地拍拍自家孙子的头,又对云熙微微颔首,也不跟屋里的金振燮打招呼,径自拉开门走了进去,嘴里说着,“振燮啊,你大老远的回来一次,这是干嘛啊?打完了孙子打儿子?”

房间里,俊熙、珉熙和正熙一字排开跪在地上,正熙满脸是汗,身体微微发颤,却强撑着不敢移动分毫;闵娴珠在一旁抹着眼泪;迟顺姬焦急地在内室的门前走来走去;内室的门紧紧地关着,清楚地传出板子抽打到身上“啪!啪!”的声音。金东奕嘟囔了一句,“还真打啊。”俊熙他们都不敢说话,闵娴珠急忙上前,眼圈红红的,“叔公,您快进去劝劝吧,我,我……”金东奕点点头,“振燮贤侄啊,我进来了。”

此时此刻,金载淳正趴在一张宽大的黑色长凳上面,双手紧紧抓住长凳的两个凳脚,载沅手里握着一根看上去很有年头的扁扁长长的家法板子,在父亲的注视下不敢有一丝放水,一下一下地朝着哥哥的臀上重重砸下去,“啪!啪!啪!”每挨一下,金载淳都浑身一抖,但却紧紧咬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呻吟。金振燮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喝一口茶。看到金东奕推门进来,载沅立刻停了下来,求助地看着金东奕,金振燮不紧不慢地说,“怎么停下了?接着打!”载沅为难地叫了一声,“爸爸!”金振燮向金东奕简单地鞠躬,“叔叔,您来了。”金东奕呵呵一笑,“振燮啊,什么事情嘛,这么教训儿子?都是几个孩子的爸爸了,你让载淳今后在儿女面前如何自处啊?”金振燮轻轻哼了一声,“作为父亲,居然接二连三地冤枉自己的女儿,一次又一次地伤了云熙的心,逼得那孩子带着一身的伤痛离家出走,他早就该想想如何自处了!”

金东奕呵呵笑了笑,“振燮啊,我看你是心疼孙女都心疼的糊涂了!古人云‘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哪个当爹妈的敢说从来没有冤枉过自己的孩子?难道做祖父的还要教训儿子给孙子出气不成?你敢说自己从来没错打过载淳他们兄弟俩?今天你是管教了儿子,可你让云熙那丫头今后怎么当女儿?又让载淳今后做父亲?管吧,又不能管错了,否则你的板子就上身了;不管吧,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你也不会饶了他。好嘛,你是‘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你说说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金振燮思忖片刻,对着金东奕点点头,“叔叔您说的是,我有些疏忽了。”说罢又对载沅挥挥手,示意他扶载淳起来。金载淳缓缓爬起,忍着身后火辣辣的疼痛,勉强跪坐端正,对金东奕深深鞠躬,“谢谢叔公。”,又对着金振燮俯首,“对不起,让爸爸您失望了。”

跪在屋外的云熙听的真切,心里一阵难受,自责和内疚片刻间就包围了云熙,不知不觉中,眼泪就掉了下来。金载民奇怪地看看云熙,胖胖的小手轻轻帮云熙拭去脸上的泪珠,“载淳哥已经不挨打了,你还哭什么啊?”

夜深了,院子里十分寂静,不知是不是不习惯睡在地上,云熙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父亲皱着眉,强忍疼痛的表情。披上一件外套,云熙悄悄朝着父亲的房间走去。闵娴珠正在给丈夫上药,看着丈夫臀上纵横交错的青紫淤痕,眼泪禁不住滴落下来,“爸爸他真是,真是狠心。你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禁得起这样挨打?”金载淳拍拍妻子的手,“俊熙妈,我没事的。”顿了顿,金载淳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样也好,省的我心里总是觉得对不起婉漪,对不起云熙。”闵娴珠沉默了半晌,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他爸,不是我这当后妈的偏心,哪有这么宠着孩子的?就因为你冤枉了云熙,爸爸他就……就像叔公今天说的,‘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她是爹!别说这事情云熙自己也有错在先,即使你错怪了她,错打了她,那也是为了能好好管教她,搁在我做小姑娘的时候,别说当爸爸的为了这个挨打,就连道歉都不会有!教育孩子么,打错了就错了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更别提云熙自己居然离家出走,这要是在过去,还不被抓回来打个半死?可现在……”

“娴珠!”金载淳打断了妻子的话。“云熙和俊熙他们不一样,那孩子从小不在我身边,婉漪去世后这样突然地回到韩国,她更敏感、更脆弱,更渴望亲情。错怪了云熙,伤了她的心,是我的错,我辜负了婉漪,也对不起云熙,爸爸做的没错,我是该打!”闵娴珠轻声地哭了出来,“你怎么不想想我会心疼?”“娴珠,难为你了!”

云熙躲在门外,手指用力抠着门框,缓缓跪了下来,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心里默默地说,“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体会不到你的苦心;是我太自私,只想到自己的感受;是我太不懂事了。您放心,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了!我不会再任性了!”

金振燮远远地看着云熙默默跪在大儿子的房门外面,突然觉得肩上一暖,迟顺姬披了件衣服在老伴儿身上,“看到啦?”金振燮点点头,“是啊,那孩子没有让我们失望。”迟顺姬擦擦眼睛,“你呀,干嘛想想别的法子,偏要这么做?眼瞅着他们父女俩一个挨打一个罚跪,你就不心疼?”金振燮长叹一口气,“我怎么不心疼?可是就云熙那个脾气,即使和他爸爸和好如初,心里还是会有疙瘩,以后载淳怎么管教女儿?云熙这孩子太聪明,一定要好好的教导她,只有这样,云熙才彻底解开心结,心甘情愿地让载淳管教,哪怕载淳再错怪她,只要想到今天的事情,即使觉得委屈,她都不会再做出像离家出走这样出格的举动。”

清晨,金载淳就被闵娴珠的惊呼声吵醒,“云熙,你怎么跪在这儿?”云熙脸色苍白,“大妈妈,对不起。”闵娴珠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弄碗姜汤。”说着转身离开,留下了云熙和载淳父女两人。金载淳朝女儿招招手,“云熙啊,快过来暖和一下。”云熙再也忍不住了,颤颤巍巍地迈着酸麻的双腿,扑进父亲的怀中,“爹地,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金载淳轻轻抚着女儿的秀发,“不用跟爹地说‘对不起’,爹地错怪了你,是爹地错了。”云熙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不是爹地的错,是我的错。太叔公不是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么?爹地,我明白了。”金载淳盯着女儿的眼睛,“是吗?真的吗?”云熙明亮的眼中还噙着泪花,却坦然而坚决的点点头。金载淳把云熙紧紧抱在怀中,“云熙,我的女儿!”

喝着姜汤,云熙诺诺地说,“爹地,那个,您还……痛不痛?”闵娴珠伸手理理云熙的头发,“该不会在外面跪了一夜吧?”金载淳一惊,“什么?”随后脸色一变,“简直是胡闹!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云熙赶紧一口气喝完姜汤,“爹地,我去看看正熙哥哥。”说罢一溜烟地跑了。闵娴珠轻笑一声,“我怎么觉着昨天这么一来,云熙她好像反而有些怕你的样子?”金载淳看着云熙身着韩服的背影,悠悠地说,“她不是怕我,是完全把我当成父亲了。你有没有觉得,云熙她越来越像我们安东金氏的女儿了?”

云熙静静地看着挂在衣柜门上的韩服,轻轻地把领口的飘带掖掖平整,手指抚上光滑的裙摆,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妈咪,好奇怪哦,我好像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韩国人了,可惜你没有亲眼看到我穿上韩服的样子。”

“笃笃笃!”门口传来了珉熙的声音,“云熙,该出发了,还没准备好吗?”云熙定定神,连忙应道,“好了,这就来!”手指已经扶在门上,云熙又一次回头看了看,这才走了出去,珉熙已经站在廊下,“快点,爷爷奶奶都在等你呢!”

院子门口,金东奕带着一群人一起和金振燮一家话别,金载民正踮起脚尖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发现了跟在珉熙身后的云熙,载民很是高兴,一溜小跑地奔了过来,正要一把拉住云熙,突然注意到珉熙恭敬地对自己打招呼,“小叔叔,您好!”,连忙一个急刹车,故作老成地点点头,“珉熙贤侄,你好。”云熙扑哧一笑,抿着嘴不说话。珉熙拉了拉妹妹,“干嘛呢,还不打招呼?”云熙走上前,蹲下身子,双手揉揉载民胖嘟嘟的小脸,“昨天的事情,谢谢你哦!”金载民这才恢复了小孩子的本色,反手握住云熙的手,甚是依恋地说,“你还会来看我吗?”云熙重重地点点头,载民顺势攀上云熙的肩膀,在云熙耳边悄声说道,“金云熙,我很喜欢你。”云熙一怔,咯咯笑着刮了刮载民的鼻子,“小鬼头!”珉熙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远处俊熙的声音传来过来,“珉熙,云熙,要出发了!”云熙站起身,对着金载民挥挥手,“再见,小鬼头!”载民看着云熙远去的背影,用力挥手,大声说道,“再见!”

又是翻墙(修改一点点)

周一的早上,林秀娜老远就看见姜海山正慢吞吞地往教室走去,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关切地扶住海山的手臂,“姜海山,你身体好些了吗?”海山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冷淡地看看林秀娜,“我很好。”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林秀娜有些尴尬,讪讪地松开手,咬咬嘴唇,又跟了上去,“姜海山,等等我!”

走进教室,海山急切地寻找着云熙的身影,却只看见空空如也的座位。略略有些失望的海山小心的坐下,勉强做出毫无异样的表情掩饰着身后叫嚣的伤痛,赵贤哲走过来,“怎么样?好些了吗?”海山强笑着点点头,“你呢?叔叔有没有为难你?”贤哲不好意思地笑笑,“老样子,皮带外加悔过书。”海山拍拍贤哲的肩膀,“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正说着,就听到教室外面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

“金云熙,你给我站住!”

“胡老师,我说了我没有迟到,您干嘛一直追着我?”

“我看见你从墙上跳下来,不迟到你翻墙干什么?”

相邻班级的同学们一股脑地涌到门口,云熙正在和物理老师胡英杰一前一后站在高一1班的教室门前,胡英杰气喘吁吁地说,“还不赶快跟我下去罚跪!”云熙一脸无辜地看着胡英杰,“老师,我哪有翻墙?您不可以造谣!”

“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会有错?何况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你不翻墙,怎么进来的?”云熙“嗤”的一声轻笑,“胡老师,您是物理老师,任何公式的推导演算都需要事实依据的吧?您说看见我翻墙,请问您有我翻墙的照片和视频录像吗?我就是从大门走进来的呀!更何况就算我翻墙进来,您也不能就一口咬定我迟到啊!法律上讲究‘谁主张,谁举证’,您没有证据,就不能指证我!”原本就有些书呆子气的胡英杰哪里是云熙的对手,被伶牙俐齿的云熙一番抢白,气的嘴唇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撂下一句,“我找你们朴老师说去!”云熙给了他一个标准的美国式的耸肩,“胡老师,您慢走哦。”

围在走廊里的学生面面相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大胆的学生,敢公然挑衅老师的权威,张民权对着云熙一竖大拇指,“金云熙,够酷!”权俊赫悄声对珉熙说,“做云熙的哥哥挺不容易吧?”珉熙白了俊赫一眼,“做她的男朋友更不容易!”

云熙笑眯眯地走进教室,正巧对上海山紧锁眉头的一张扑克脸。云熙甜甜一笑,“你来啦?”海山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座位,不再搭理云熙。云熙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看海山,又看看赵贤哲,还是不得要领。林秀娜眼见海山对云熙的冷淡,心头暗喜。

整整一天,海山都对云熙不理不睬,云熙开始还有意地试图跟海山搭搭话,结果海山仍然冷冷淡淡,云熙也有了些脾气。孔秀敏在一旁悄悄地问道,“金云熙,你和姜海山吵架了?”云熙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海山,林秀娜正黏在海山身边嘘寒问暖,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于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下午一下课,云熙早早地整理好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经过海山身边的时候,还故意加重了脚步,谁知海山却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云熙心里更是气恼,气鼓鼓地走出了教室,边走嘴里边嘟囔,“臭姜海山,发什么神经?摆出一张臭脸给谁看啊?”想想还是不解气,对着路边的树狠狠踢了一脚!眼看就要走出学校的大门,只听身后有人在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金云熙,等一下!”云熙回头一看,张民权正气喘吁吁地朝自己奔过来,“金云熙,等一下!”云熙心头一喜,“是姜海山叫你来的吗?”张民权一怔,“姜海山?他没说什么呀。是‘霸王爷’,他叫你现在马上去他办公室。”云熙满心的欢喜被全部浇灭,失望之余,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张民权在云熙身后大声说道,“金云熙,小心点儿!‘霸王爷’火气不小呢!”云熙也不转身,径自朝着教师办公室走去。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同学们都回家了,整幢教学楼静悄悄地。云熙咬紧嘴唇,扶着墙壁慢慢走下楼梯,膝盖和小腿几乎无法活动,手臂也是酸胀不堪,身后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好不容易走出教学楼,云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活动一下酸麻的四肢,正要迈步,突然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橘黄的灯光掩映下,颀长的身影愈发挺拔,云熙怔怔地看着海山的背影,明白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受罚所以等在这里,刚要开口,突然想到白天里海山冷淡的样子,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转,终究咬住嘴唇没有出声。

低着头绕过海山,只做未见,云熙费力地往校门口走去。海山也不言语,默默地跟在云熙身后,眼见云熙步履有些蹒跚,连忙抢上几步,伸手扶住。云熙用力甩开,加速往前走;海山又一次快步跟上,拉住云熙的手臂,云熙猛地挣脱,“别碰我!”姜海山双手握住云熙的肩膀,大声斥道,“你闹够了没有?”

举着双手罚跪两个小时,又结结实实地挨了朴东八整整20教鞭,云熙都忍住没有哭,此刻被海山一吼,满心的委屈顿时发泄出来,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是,是我闹,可以了吧!你也看够笑话了,还拉着我干嘛?”海山紧紧握住云熙的双肩不放手,“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再翻墙?不许做危险的举动!”云熙双手一举,又一次甩开海山,也大声地喊道,“你凭什么管我?你不是不理我么?你和林秀娜卿卿我我的不是挺好吗,还来惹我做什么?”海山一怔,“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和……”借着海山发愣的时候,云熙快步奔了出去。

海山赶紧追上,嘴里喊着,“云熙,金云熙!”追出校门一看,四周沉沉的夜色中,哪里还有云熙的踪影?海山跺跺脚,他知道云熙挨了罚,不可能这么跑的这么快,于是四下奔走,不停地喊着,“云熙!云熙!……”

云熙蜷缩在花坛的后面,赌气看着海山的身影,就是不做声。渐渐地,海山的声音越来越弱,云熙擦擦眼泪,想起在办公室的情景,心里愈加委屈。

朴东八看到云熙进来,拿着教鞭直指云熙,“金云熙,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对着老师大呼小叫?”云熙抬抬眼皮,淡淡地说,“我没有,朴老师您别冤枉我。”朴东八拿着教鞭“啪!”地一砸桌子,“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清楚!赶快向胡老师道歉!”云熙满脑子都是海山对自己冷淡的表情,眼睛也不看胡英杰,没精打采地说,“胡老师,算是我的错,对不起。”胡英杰一愕,什么叫“算是我的错?”指着云熙,“金云熙,你!”又看看朴东八,“朴老师,您的学生,还是您亲自教导吧,我要去上辅导课,就先走一步了。”朴东八脸色铁青,盯着云熙看了好几秒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金,云,熙!”

“霸王爷”朴东八最好面子,云熙这样的态度,让他在全体高三年级老师的面前了脸面,不禁让朴东八怒火中烧。其他的老师们看看苗头不对,都纷纷借口离开了办公室。郑慧媛最后一个站起身来,临走时还拍拍云熙,“金云熙,一个星期没来上课,脾气见长啊,敢顶撞老师?”云熙撅撅嘴,没有说话。郑慧媛又对朴东八说道,“朴老师您是该好好管管这孩子了,前两天在我的课上还走神儿呢!”

办公室里只剩下云熙和朴东八两个人。朴东八瞥了一眼满脸无所谓的云熙,心里暗暗哼了一声,“臭丫头!看我今天怎么罚你!”肥肥的大手一指自己办公桌旁的角落,朴东八大声呵斥,“还不过去反省!”云熙也不做声,看了一眼朴东八手指的方向,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刚刚站定,“啪”的一声,只觉得小腿肚热辣辣地一痛,“哎呦”呻吟话音未落,腿上又挨了一下教鞭,朴东八怒喝一声,“不知道怎么反省吗?”云熙一愣,抬头看着朴东八,朴东八对着云熙的膝弯里就是一记狠抽,“跪好了!”云熙吃痛,身子一抖,“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朴东八又拿起教鞭在云熙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抽打了一下,“手,抬起来!”。

低着头不说话,双手高高举起,云熙就这么静静地跪着,朴东八也不说话,自顾自批阅着学生的作业,半个小时过去了……云熙觉得自己的膝盖、大腿、小腿都已经僵硬了,手臂已经酸麻的没有知觉,偷偷看了看专心致志的朴东八,稍稍动了动,手微微地往下放了放,没等云熙调整好姿势,屁股上就吃了一记教鞭,“谁叫你乱动的,手举高!”云熙委屈地眨眨眼睛,硬生生忍住了眼泪。

门外时不时传来同学们离开教室互相道别的声音,云熙知道,又是快一个小时过去了,膝盖像针扎一样的痛,手臂和大腿已经没有麻木到没有感觉,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云熙有些怕了。刚才脑子里想到的全是海山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还有林秀娜黏住海山问这问那的情景,满心以为张民权是帮海山来传话的,谁知居然是叫自己来办公室受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刚刚就把对海山的不满统统发泄到老师们面前,此刻跪了半天,云熙倒是冷静下来,回想起早上和胡英杰争执的情形,完全是逞一时之快,说自己一点没错那是自欺欺人,原本只要好好地跟老师道个歉请求原谅,估计现在也不会在这里罚跪,看‘霸王爷’的表情,似乎一点没有叫自己起来的样子,要是真弄到爹地那里,倒霉的还是自己。想到这儿,云熙暗骂自己糊涂,照外公的说法,“能屈能伸方才是上上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记了,跟姜海山赌气也犯不着为难自己呀!

想通了这一点,云熙赶紧做出衣服深刻反省的表情,怯怯地对朴东八说,“朴老师,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吧。”朴东八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顺手推推眼镜,转过头看看云熙,“怎么,刚刚想明白?反省好了?”云熙连连点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泪水,“老师,我反省好了。我不该不尊敬老师,跟老师顶嘴,请您原谅我吧。”朴东八“嗯”了一声,“早上究竟有没有翻墙?”看到云熙眼珠动了动,朴东八挑挑眉毛,“别让我再抓到你撒谎!否则,哼哼……”一边说一边挥挥手上的教鞭。

云熙咽咽口水,她知道有些书生气的胡英杰是没法跟老奸巨猾的“霸王爷”相比的。权衡再三,云熙决定还是说实话,“嗯,那个,我是翻墙进来的。”

爱情是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来,云熙浑身一抖,“阿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看看手表,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家,估计家里就要着急了,云熙擦擦眼泪,挣扎着站了起来,刚才蹲了这一会儿,两条腿又有些不听使唤了。稍微整整校服,正要往前走,却一头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刚刚想道歉,话还未出口,就落入了海山温暖的怀抱,“云熙,是我。”云熙全身一僵,随后努力想要挣脱,却被海山紧紧圈住,“云熙,云熙,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吗?”云熙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靠在海山的肩上,呜咽着说,“就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你欺负我!”海山轻轻拍着怀中的人儿,小声安慰,“好啦,都是我不好。别气了,我们去喝点热的东西,你的手冰凉冰凉的。”

星巴克,云熙和海山面对面窝在靠着窗的沙发上。喝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云熙的心也情也像手指一样慢慢温热了起来。海山关切地看着云熙,“那个,‘霸王爷’为难你了吗?”云熙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海山心疼地看着云熙,“他,他……”云熙展颜一笑,“没什么,罚跪呗!”海山玩味地笑笑,“只有罚跪吗?以我的经验看来,好像不止哦?”云熙小脸一红,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也许是打得不算太重,也许是心情好转,总之此刻臀部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云熙“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瞪着眼睛白了海山一眼,“还不都赖你,不然我怎么会白白挨打?”海山一声轻笑,“关我什么事情?我有叫你顶撞老师吗?我有让你翻墙么?”云熙撅撅嘴,“就是你不好,要不是你对我不理不睬我也不会生气,要不是你跟林秀娜眉来眼去,我也不会顶撞老师,不肯道歉;也就不会被罚跪,不会挨了‘霸王爷’20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云熙对上海山戏谑的表情,呐呐地捧起咖啡猛喝了一口。

刚才的情形浮现在眼前……

朴东八听到云熙的话,举起教鞭虚晃一下,作势要打,“臭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那么高的墙你也敢翻?不要命啦!”云熙吓得一缩头,不敢出声。朴东八哼了一声,“有没有伤到哪里?”云熙一怔,实话实说,“没有,我学过攀岩,这点高度难不倒我。”朴东八点点头,看着云熙因为跪得太久而苍白的小脸儿,心也软了下来,“起来吧。”云熙挣扎着扶住桌边缓缓站了起来,下半身已经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了,云熙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朴东八喝了一口茶,等云熙缓过劲儿,方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反省好了吗?”云熙小心地揉揉腿,微微低着头,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老师,我错了,我不该不跟胡老师顶嘴,不该为了逃避惩罚而翻墙。”朴东八满意地点点头,“嗯,反省的不错。”看着云熙一脸诚恳的表情,朴东八似笑非笑地说,“看在你今天认错态度还可以的份上,我就不重罚了。20教鞭。”云熙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十,教鞭?老师,那个,那个……”朴东八呵呵一笑,“怎么,嫌少?那么四十!”云熙连连摇头,“不,不,不少……”

朴东八拿起教鞭,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书桌边沿,云熙心里一阵叫苦,抬眼看看朴东八,分明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狡黠,这时候才体会到海山之前说过的话“‘霸王爷’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朴东八不耐烦地敲敲书桌,“不愿意在我这里受罚也可以,我联系一下你父亲,请他代为执行,也省的我这么费心劳力。”云熙咬咬嘴唇,像蜗牛一样一点一点往书桌前蹭过去。朴东八心里乐开了花,“丫头,三番五次地不服管教,这次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少拿美国的那一套东西跟我拧,在这里绝对行不通!”

看到云熙喝了一口咖啡后有片刻的失神,海山连忙问道,“很疼吗?”云熙回过神,轻轻摇摇头,说实话,这20教鞭其实也不是很疼,比起父亲的家法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倒是2个小时的罚跪更加难熬,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劲儿,云熙嘟囔,“这个狠心的‘霸王爷’!爹地现在都怕伤了我的膝盖,不舍得让我罚跪!以后我可得加倍小心”海山笑着摇摇头。云熙捧起杯子,看着似有似无的白色热气,悠悠地说,“你今天白天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海山向前探身,握住云熙的手,“云熙,你看着我。”云熙抬头,正对上海山深褐色的眼眸,“你知不知道听到你去翻墙的事情,我有多担心?那堵围墙有多高?你就这么一点没有保护措施的翻上去又跳下来,是多么容易受伤?”云熙张张嘴,刚想辩驳,就被海山打断,“别跟我说什么攀岩,我只知道你又去做了危险的事情!上次在我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云熙呐呐地说,“那个,我……我不就是不想被罚跪嘛,谁叫你们韩国人这么奇怪,总是动不动就体罚学生,这要是在美国……”说了一半,突然看到海山严肃的表情,也觉得有些不妥,渐渐地低下头不再,缓缓搅动着咖啡没有继续说下去。海山叹了口气,“云熙,你别忘了,你是韩国人!我想你妈妈一定要你回到你父亲身边,就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韩国人吧?”云熙低声说道,“我会努力的。”

“云熙,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我担心?可以吗?”

“嗯,知道了。”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我就……”

云熙一挑眉毛,“你就怎么样啊?你就跟林秀娜眉来眼去??”海山扑哧一笑,“云熙,你该不会吃醋了吧?”云熙撇撇嘴,“对,我就是吃醋!我也警告你,如果你再有类似的事情,我,我就……我就……”看到海山一脸紧张的验资,云熙咯咯一笑,“我就也找个人气气你!”

“金云熙,你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不信你就试试看!”

海山站起身,绕过小桌,朝着云熙的座位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熙,“看来我得教教你,在韩国做女朋友的规矩了!”云熙一脸不屑,“好啊,看看谁怕谁?要不咱们两俩找个地方比划比划?”海山呵呵一笑,伸手拉起云熙,紧紧搂在怀中,“我爱你,云熙。”云熙一怔,“你,刚才说什么?”

海山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着云熙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云熙。”

看着海山好看的眼眸中两个小小的自己,刹那间,云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全身的血液好像要沸腾起来,嘴里喃喃地说着,“是吗?你说,你爱我?”

“看到云熙伤心流泪,我的心会觉得好痛;想到云熙孤身一人回美国,我的心会觉得好难过;看到云熙快乐的笑容,我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想到云熙那些冒险的举动,我会担心地要命;看到云熙和其他的男孩子在一起,我就控制不了地会嫉妒!能够守护在云熙身边,我觉得好幸福……我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但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地想要告诉你,云熙,我爱你。”

云熙怔怔地听着海山的表白,“原来,这就是爱情,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是发疯一样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最最痛苦的时候、最最快乐的时候,最最无助的时候……都想要和他在一起!”

云熙踮起脚尖,双手攀着海山的肩膀,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海山的脸颊上落下轻轻地一吻。海山彻底石化,捂着被云熙吻过的地方呆立不动,云熙一时冲动之后只觉得脸颊滚烫,跺跺脚,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星巴克的大门。

迎面出来了阵阵冷风,可是云熙仍旧觉得浑身发烫,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拍拍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SISI,你疯了,你居然吻了他!”。正想着,手机响了,看到是家里的电话,云熙赶忙按下接听键,珉熙的声音传来过来,“云熙,你在哪里?怎么还没有到家?爷爷奶奶都很着急!”云熙赶紧回答,“对不起,我马上就回来了。”

吃过晚饭,云熙立刻钻进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呆坐在床上,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禁不住阵阵甜蜜涌上心头。珉熙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听到云熙的应答,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妹妹双颊绯红地坐在床上傻笑,“云熙,你干嘛?叫了你几声都没声音!”云熙一脸幸福地问珉熙,“哥,你爱宋连娟么?”珉熙一怔,“什么?”云熙也不看珉熙,依旧抱着枕头自说自话“应该是有一点爱的吧!”珉熙走上前去,伸手在云熙面前晃了几晃,“喂,金云熙,你发什么痴?”云熙登时惊觉,讪讪地一笑,“哥,你来啦?”珉熙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云熙,你没事吧?”云熙连忙摇头,“我没事,很好,非常好。”

珉熙指指手表,“今天你没有上自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爸爸和爷爷一个劲儿问我,我说你一直在教室里自修,下课后又到图书馆去了。别忘记啊,到时候闻起来可别穿帮!”云熙对着珉熙甜甜一笑,“哥,谢谢你啦!”

情归何处

四、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天气越来越暖和起来,汉城科技高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学生艺术节,全校各个班级和社团都积极投入了节目的准备之中。高三年级是最后一次参加这次艺术节,同时它也是紧张的学习中难得的调味剂,因此大家都格外珍惜这最后一次。学生乐队的演奏会作为本次艺术节的闭幕活动压轴出场,队员们更是憋着一口气,要展示给全体师生最好的演奏水准。

海山作为乐队的指挥,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一下课就跑进排练室,领着全体队员们一遍一遍地和音、排练。云熙坚决地说服金莉瑛老师还是由孔秀敏担任钢琴手,原因很简单,“她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孔秀敏知道云熙是故意把这个位置让给自己,说什么也不答应,云熙握住孔秀敏的手,真诚地说,“秀敏,相信我,你比我合适乐队的风格,和你在这里读了3年书,难道不想在毕业前给自己留下更多可以怀念的记忆吗?”

最终,孔秀敏还是钢琴手,而云熙,每天雷打不动地当着乐队的替补。金莉瑛惊讶地发现,除了管乐,其他主要的弦乐器,云熙都或多或少能都摆弄两下,当然,小提琴是最强的。更多的时候,云熙只是静静坐在排练室的一角,微笑地看着海山,偶尔两人的视线相撞,彼此都是会心地一笑。几次下来,所有的人都摸出了门道,连金莉瑛都看了出来,两人也时不时成了大家调侃的对象,对此,云熙和海山都不以为忤,一笑而过,他们之间的恋情也成了乐队里人尽皆知却秘而不宣的小秘密。

排练室外面,权俊赫透过窗户看着里面,心里涌出几分苦涩和惆怅。

借着休息的间隙,宋莲娟走出排练室,看到俊赫一脸黯然的样子,想想自己,也觉得无奈,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倾心于另一个人的感觉有多么伤感和无奈,体会还不够深刻吗?宋莲娟顺着俊赫的眼光看过去,云熙正和海山头碰头地趴在桌子上,讨论着各个乐器在配合上的一些小问题。权俊赫悠悠地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宋莲娟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云熙回来上课以后。”权俊赫默默地点点头,“那个,我先走了。”看着俊赫孤寂的身影,宋莲娟一阵心疼,想了片刻,拿出手机,“喂,是珉熙吗?是我。”

金珉熙找到权俊赫的时候,后者正窝在“缤纷道馆”的办公室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珉熙快步走上前去,抢下俊赫手里还在燃烧这个香烟,用力扔在地上,一脚踩灭。看到珉熙进来,俊赫无力地说,“云熙她已经被别人抢走了。”珉熙一抬头,哼了一声,“我说权俊赫,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姜海山怎么啦,你自己哪里比他差吗?我妹妹又没有和他订婚,你难道就没机会了?跑到这里自怨自艾,有用吗?”权俊赫一怔,“你是说……”珉熙握住俊赫的肩膀,鼓励地点点头,“他们两个是因为在一个班级才会走得比较近,那个姜海山是乐队的指挥,云熙在音乐上有特长,所以帮助他们排演节目,这一点你是比不上,可是难道你忘记了,云熙曾经说过要学跆拳道,你不是拿过全国比赛的冠军么?再说了,你还没有向她正式表白过,为什么自己先败下阵来?”俊赫眼睛一亮,喃喃地说,“是啊,我还没有跟云熙说过我喜欢她。”看到俊赫的眼神清亮起来,珉熙点点头挨着俊赫坐了下来,拍拍好友的肩膀,“加油,权俊赫!我支持你。”

乐队排练结束以后,队员们陆陆续续离开,诺大的排练室只剩下还在埋头研究乐谱的海山和懒懒坐在窗台上的云熙。眼见着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消失,海山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云熙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轻轻打开琴盖,弹起了《降D大调圆舞曲》,轻快悦耳的曲调回响在排练室里。海山握着笔的手停顿了下来,嘴角却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缓缓抬起头看着正在弹着琴的云熙。日落之前最后的点点阳光透过大大的窗户,均匀洒落在她的身上,一眼看过去,云熙整个人仿佛匀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温暖而美丽。

一曲终了,云熙转过身,对着海山回眸一笑,清澈的眼神,甜美的笑容,宛如置身人间的精灵。海山走上前去,缓缓俯下身体,在云熙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踩着轻快的步伐,云熙哼着歌往家里走去。转过街角的时候,冷不等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终于舍得回家了吗?”云熙一怔,是二哥珉熙的声音,云熙此刻心情极好,也不理会珉熙刚才的语气,亲热地挽住珉熙的手臂,“哥,你也还没到家?一起走吧。”珉熙细细打量着云熙,脸颊白里透红,眼角满是笑意,好看的酒窝时隐时现,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从头到脚都透着快乐和幸福。珉熙反手握住云熙挽着自己的小手,“你和那个姜海山,你们,是在交往吗?”云熙一怔,小脸微微泛红,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珉熙看着妹妹显露出小女孩儿的娇羞,心里一沉,看来是真的了!云熙没有留心到珉熙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以前妈咪一直不允许我16岁之前交男朋友,她说因为我还太小,体会不到什么是爱情。可是哥哥,我现在觉得有点明白了,原来爱情就是这种感觉啊。”珉熙淡淡地问道,“是吗,那你说给我听听。”这段日子是云熙到韩国以后最最幸福和快乐的时光,金家上下都敞开心扉接纳了云熙,她自己也一点一点在适应韩国的生活,与海山的恋情更是让云熙感受到了初恋的甜蜜与没好,云熙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悠悠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总之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好幸福;看到他快乐的笑脸,我的心情也会随着他一起快乐;看到他的伤痛,我会觉得心疼;看到他和别的女孩说话,我会嫉妒;我高兴的时候,希望有他在身边分享;我伤心的时候,总能找到他的肩膀可以依靠。总之,我现在很快乐。”珉熙怔怔地听着,心里想到了宋莲娟,自己对莲娟也是这样啊,只是,莲娟心里的人是俊赫啊!

珉熙叹了一口气,“云熙,你有没有想过,其他的男孩子比那个姜海山和适合你呢?”云熙心思一转,调皮地睁大了一双黑亮的眼睛,故作迟疑地说,“哥,你该不会……我虽然比你们思想开放些,但是乱伦我是不接受的哦?”珉熙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气的伸手在云熙额头上重重拍了一下,“金云熙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云熙吃痛,“哎呦”一声,撒腿就跑,珉熙在后面使劲追赶,“金云熙你给我站住!”云熙边逃边笑,“哥,你抓住我我就站住!”追至家门口,珉熙看到了气定神闲,笑眯眯地倚靠在大门上等着自己的云熙,有些不服气,举了举肩上的书包,“你两手空空的,当然比我跑得快!”云熙嘻嘻一笑没有说话,转身摁了门铃,“我们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大门,穿过院子的时候,珉熙叫住了妹妹,“一定要是姜海山吗?其实,其实俊赫他……”云熙停下脚步,“哥哥,那你呢?一定要是莲娟姐吗?”珉熙无言相对,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应该是俊赫他先认识你的,那次小武哥带着你到学校来报到,俊赫他是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云熙转过身,“哥哥,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先来后到。即使有,那也是姜海山。你知道吗?我从北京飞到汉城,海山他就坐在我身后。”“真的吗?”珉熙惊讶极了“这么巧?”,云熙不禁也回想起那次自己的恶作剧,调皮地笑了,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云熙低着头悠悠地说,“还有,我上次,上次离家出走,海山他,他,瞒着父母去了美国找我。”珉熙长大了嘴巴,“什么?他,他???”云熙点点头,“就在爷爷和叔叔带着我回家的那天,他也到了圣地亚哥,我们恰巧错过了。”

珉熙沉默良久,拉起云熙的小手,“明白了。我们进去吧。”

吃过晚饭,云熙正想弹弹古筝,突然李靖之送给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云熙连忙拿起手机,“喂?靖哥哥,是你吗?”电话那头传来李靖之兴奋的声音,“算你有良心,一下就猜出是我!”云熙咯咯一笑,“怎么样,答辩结束了?”李靖之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云熙知道这次答辩对李靖之很重要,李方宇的要求儿子一定要拿到“最佳论文”,外公说靖哥哥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很拼命,希望可以达到父亲的要求。

“靖哥哥,我相信你一定行!”

“我现在是尽人事,听天命喽!我家那个顽固的老爸,真是难伺候哇。他老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就得废寝忘食、全力以赴,否则有的苦头吃!”

云熙想到李方宇那火爆的脾气,吐了吐舌头,“靖哥哥,那你有把握么?”李靖之轻哼一声,“怎么,小看你靖哥哥?这个‘优秀论文’奖要是连我都拿不到,那就没人有资格拿到!”云熙嗯了一声,“靖哥哥,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李靖之在电话那头微微一笑,“快了,等我办完了毕业手续就去看你。我也,也很想我的小云熙。”说完这句,李靖之也有些紧张,他很少这么亲昵地称呼云熙,云熙却丝毫不觉有异,兴高采烈地说,“真的吗?太好了!靖哥哥,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李靖之脱口而出,“我也有很多话想告诉你。”

挂断电话,李靖之默默地看着窗外,“云熙,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我能告诉你在你14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么?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长大,等着你有一天能成为我的小新娘……”

天台相遇

从高三2班的教室门口走到高三1班的教室门口是20步,权俊赫沿着走廊来来回回地走了不下20次,心里反反复复地练习着昨夜想了整晚才准备好的话,眼看着云熙吃过午饭回到了教室,可是俊赫却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勇气到哪里去了,竟然不敢向云熙表白。

进进出出的同学留意到了俊赫的异样,都奇怪地看看他。洗好饭盒回到教室的孔秀敏看到自己出去时就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俊赫,还在不停地做着“单摆运动”,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对着埋头研究乐谱的云熙说,“你注意到了吗,2班的权俊赫真是奇怪,一直在我们教室外面走来走去。他平时挺正常的啊,今天这是怎么啦?”云熙抬起头,“嗯?”孔秀敏指指教室外面,云熙秀眉微皱,想起昨天珉熙说过的话。合上乐谱,云熙站了起来,孔秀敏连忙问道,“云熙,你去哪里啊?就要上课了!”云熙回头一笑,“知道了,我去去就来。”

走到门口,正巧迎面遇到俊赫,云熙微微一笑,“俊赫君是招我吗?”权俊赫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额,是的。那个,我以为,你还没回来。”云熙顺手理了理头发,“大概正好错过了,俊赫君没有看见。那个,请问找我有事么?”权俊赫此刻倒是冷静下来,“云熙,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天台上,云熙和俊赫并排站在围栏边,略带暖意的春风迎面吹来,舒适中透着慵懒。云熙散开发辫,任凭海藻一般浓密又略带卷曲的头发像瀑布般披散到肩头,随风飘扬。俊赫静静地看着云熙微微闭上双眼享受春风吹拂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说,“云熙,你真漂亮。”云熙轻轻一笑,“俊赫君找我来就是说这个?”权俊赫摇摇头,“当然不是。”深深吸了口气,俊赫缓缓地说,“云熙,我喜欢你。”云熙看着俊赫没有说话。

“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在‘缤纷道馆’遇到你,你不是说想要学跆拳道吗?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俊赫转过脸看着远处的操场,自嘲地笑笑,“我本想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做你的教练,可惜后来你一次都没有再提起过,唯一的一次来道馆还是在跟珉熙吵架之后跑来跳舞,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是珉熙的妹妹。”云熙想到在自己和哥哥珉熙针锋相对的时候,是俊赫一直默默地帮助自己和珉熙,心里又是感激又有些歉意,“对不起,我……”俊赫摇摇头,“别跟我说对不起,珉熙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心仪的女孩,能够帮到你们,我觉得好开心。”

“云熙,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你好像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可是,可是我还是要对你说,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你的坚强和善良,喜欢你的活泼和洒脱。”

云熙沉默片刻,微笑地看着俊赫,“俊赫君,你热情、诚恳、正直有爱心,又是我哥哥珉熙最好的朋友,我也很喜欢你。”俊赫闻言猛一转身,双眼熠熠,“真的吗?云熙,你真的,也,喜欢,我?”云熙重重点点头,“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哥哥一样的好朋友,像好朋友一样的喜欢你。”俊赫一怔,眼神渐渐黯淡,“是吗?好朋友?”云熙诚恳看着俊赫,“俊赫君,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可是,我好希望我们能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俊赫强忍着心头的苦涩和失落,喃喃地说,“姜海山,他真的那么好?”云熙浅浅一笑,眼神有些迷离,“他脾气有些急躁,还有些大男子主义;生气的时候对我不理不睬,发起脾气来大呼小叫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俊赫闭上双眼,努力平息着胸口起伏的气息,片刻之后转向云熙,“明白了。我会把云熙当成好朋友来相处。”云熙向俊赫伸出右手,“谢谢你,俊赫君。”权俊赫缓缓握住云熙的小手,苦笑一声,“我会努力,但是如果有一天云熙你不再喜欢姜海山,别忘记我还在等着你。”云熙刚想说话,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谢谢你对云熙的关心,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云熙和俊赫同时回头,海山正站在两人身后。

俊赫走上前去,直视着海山,“是吗?希望你能好好爱护云熙,我会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海山也不搭话,一把将云熙揽入怀中,示威似地看着俊赫,“我会守护在云熙身边,就不劳你费心了。”俊赫玩味地一笑,“作为云熙的好朋友,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说罢对云熙点点头,“云熙,我先走了,有空去道馆找我。”

海山气鼓鼓地看着俊赫穿过小门走下了天台,这才转头狠狠瞪着云熙,“金云熙,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和别的男生手拉手!”云熙也不甘示弱,歪着头斜着眼看看海山,“俊赫君是我的好朋友,朋友之间握个手很正常。”四目相对,云熙清澈乌黑的瞳仁和海山细长明亮的眼睛越来越近,最后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云熙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海山也忍俊不禁,伸手在云熙小巧的鼻子上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金云熙,你就这么报复我?上次是崔允文,这次是权俊赫,你总是让我不放心!”云熙揉揉鼻子,哼了一声,“姜海山,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压根就没打算报复你。崔允文是我的朋友,俊赫君他也是我的朋友,更何况他还是我哥哥最好的哥们。”海山一怔,“你哥哥?”云熙点点头。“你不是说你妈妈就你一个孩子吗?怎么会有哥哥……”云熙低下头,看看脚尖,有些烦躁地踢了踢面前的矮墙,“我是妈咪唯一的女儿,却不是爹地唯一的孩子。”海山觉得自己有些糊涂,喃喃地重复云熙的话,“唯一的女儿,不是唯一的孩子……”猛地一抬头,海山吃惊地看着云熙,“你的意思是说……你父亲和你母亲……他们……”云熙低声说道,“妈咪是爹地最爱的女人,却不是他的妻子。所以,所以我才会到韩国来,所以,我还有哥哥。”缓缓抬起头,云熙释然地一笑,“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不过现在好多了,爷爷、奶奶、爹地、叔叔还有哥哥们都对我很好,高三2班的金珉熙,就是我哥哥。”

海山迟疑地问道,“我听说金珉熙的父亲是‘成宇企业’的社长,好像高一年级的金正熙是他弟弟,可是……那么,你……你妈妈……”云熙叹了口气,凝视着远方,随手用发圈扎好刚才披散的秀发,“是的,他也是我的父亲,我和珉熙还有正熙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还有一个哥哥已经读大学。妈咪,我妈妈她一直是一个人在抚养和照顾我。”海山心疼地看着云熙,缓缓扳过云熙的双肩,紧紧揽入怀中,“云熙,你今后再也不会孤单,因为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

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云熙轻轻拉拉海山的校服下摆,“喂,要上课了。”海山不语,云熙又拉了一下,提高声音,“再不走会迟到的。”海山大声叹了一口气,“我最好不要上课,就一直这么站在这里。”云熙推开海山,咯咯一笑,“那你就一个人呆在这里吧,我可要回去了。”说罢奔下了天台,海山一怔,也笑着追了上去。

角落里,崔允文伸个懒腰,缓缓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晃动着的小门,自言自语,“姜海山?金云熙?”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小武回到家,允文正在做功课,看到弟弟认真学习的样子,小武很是欣慰,“小文,饿不饿?吃晚饭了没有?”近来允文很是乖巧,小武心情很不错,端着热气腾腾的锅子走到小桌旁,招呼弟弟,“歇一会儿吧,哥煮了拉面!”

允文一边吃着辣辣的拉面,一边说起今天在天台看到的一幕,“哥,你知道吗?云熙,哦,我是说,云熙小姐,她居然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哦!”小武一口面汤呛在喉咙口,咳嗽两声,“咳咳,咳咳。你说什么?”允文大口吃下一筷子拉面,头也不抬地说,“是啊,我今天亲眼看见的,她和那个叫做姜海山的家伙在天台上搂搂抱抱。哥,你别说,喜欢这丫头的人还真不少,还有一个什么权俊赫的也看上她。”允文只顾自己说的高兴,没有留意到哥哥的脸色已经变了。“要我说,这丫头还真是招桃花,姜海山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傲气,眼睛长在头顶上,就是那个权俊赫,也是来头不小,虽然从来没和他交过手,不过听说他可是全国高中生跆拳道比赛的冠军……”

“啪!”小武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看来你是把我说过的话当成耳旁风!‘那丫头?’你还懂不懂规矩?!云熙小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背后嚼舌头!”允文被哥哥一吼,吓得一哆嗦,暗骂自己笨,一高兴就忘记了哥哥的规矩。知道哥哥最恨自己对金家的人出言不逊,好不容易最近自己乖乖地没有惹事,摸摸自己的屁股,心里哀叹,“不会吧,这才几天啊,你又要受苦了。”

捧着藤条跪在哥哥面前请罚,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情节,又一次上演,允文一脸懊恼地看着地板,双手却直直地不敢有丝毫颤抖。在弟弟跪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小武才接过藤条,“我不想老是因为同样的错误惩罚你,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说罢小武站起身,用藤条戳戳地板,允文老老实实地膝行两步,跪趴在沙发边缘。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藤条破空的声音和臀部的疼痛,允文回头看看哥哥,小武瞥了弟弟一眼,藤条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裤腰。允文脸一红,哀求地叫了一声“哥!”小武哼了一声,“不想丢脸就不要做那个丢脸的事情!裤子脱了!”

允文自知无望讨饶,只得照着哥哥的吩咐把运动裤褪到膝弯,小武把藤条在弟弟光裸的肌肤上比了一下,用力挥了下去,边打边训,“说过多少次了,要尊敬社长一家,要是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丫头、丫头’的叫云熙小姐,你就等着在阳台上挨揍吧!”允文赶紧认错,“哎呦,哥,轻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啪!啪!啪!”小武用接连三下重击打断了弟弟的话,“还敢说?打的就是你这‘随口一说’!”

教训完了弟弟,小武独自一人坐在灯下,眉头紧锁。如允文说的是真的,云熙小姐真的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可是她还不到16岁,社长他是不会允许云熙小姐这么早就谈恋爱,更何况凭着自己对金家的了解,云熙将来的婚事绝对不会由着她自己做主。只是,云熙小姐的脾气……一旦家里知道了这个事情,恐怕早晚会出现一场风波。

演奏会

金载淳今天心情很好,自从前天收到了女儿亲自送上的邀请函,全家人的心情都很好。今天晚上是汉城科技高中一年一度的学生艺术节的闭幕式暨学生乐队的,学生的家人都会应邀参加,为了控制人数,每个学生最多只能邀请2位家人,想到这里,金载淳不禁露出微笑,往年都只有4个名额,今年,呵呵,6个!全家都可以到场!更何况云熙还十分神秘地告诉自己,今晚她会上台演出,一想到能够看着心爱的女儿站在舞台中央展示她非凡的艺术天分,金载淳觉得十分兴奋。

看到小武低着头又送来一摞文件,金载淳不迭地催促,“小武,不是叫你别忙了么?赶快回去一次,把那个什么叫‘古筝’的乐器送到学校去,云熙等着用呢,误了他们最后的彩排就麻烦了。”小武放下文件,恭谨地应了声“是,我这就去。”金载淳头也不抬地翻阅着文件,突然想起小武的弟弟也在汉城科技高中,“对了,今天晚上,你也会去吧?”小武点点头,“是。社长呢?”“当然,全家都要去。”金载淳抬起头,一脸满足地说。小武咬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那社长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过去了。”金载淳连连点头,“去吧去吧,到时候你就不用回公司了。”

小武开着车先去了金宅,小心翼翼地把云熙的宝贝古筝捧上了车,池顺姬一路跟出来,再三叮嘱小武小心开车,千万要保护好古筝,看着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小武反复思量,还是决定以后再说。

学校门口,云熙和海山一边等着小武一边说话。

“你说的那个乐器叫什么来着?”“古筝。是一中国的一种古老乐器,音色空灵悦耳,充满古韵。”

海山撇撇嘴,“说的那么神秘,究竟成不成啊?”云熙瞪了海山一眼,“爱信不信!”正说着,小武的车到了。小武小心地把古筝汽车后座上捧下来,海山想要伸手从接过来,小武看了云熙一眼,微笑着说,“还是我来拿吧。”云熙点点头,“小武哥哥比较有经验。”海山有些尴尬,小武向身后努努嘴,“麻烦你帮忙拎着云熙的衣服吧。”

把古筝送到后台,小武看着云熙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颊,轻轻指了指放下衣服后向自己微微鞠躬致意,就转身出去忙碌的姜海山,试探着问道,“刚才的那位是……?”云熙自顾自地打开包在古筝外面的保护布,手指轻轻划过琴弦,“我们乐队的指挥,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小武盯着海山的背影,“还没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呢。”云熙略略有些羞涩的一笑,“他叫姜海山。”小武敏锐地捕捉到了云熙眼中闪过的幸福的微笑,心里一沉,嘴唇动了动,最终说出的话却是,“你好好准备等会的演出吧,社长先生还有会长和老夫人他们都非常期待看到云熙的表演呢。”

从后台出来,小武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人人脸上都是难掩的兴奋之情,也难怪,作为过来人,小武深深的明白在韩国这种一考定终身的教育理念指导下,千军万马都挤在一根独木桥上,高中特别是高三的学生们心里的压力有多大,个中的甘苦自己怎么会不明白?能够在这样紧张的学习环境里拥有这样的机会放松心情,或者说是释放压力,甚至是发泄一下过分压抑的情绪,这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兴奋。

站在礼堂的角落,小武冷眼看着正在指挥乐队进行最后彩排的姜海山,想到了自己这几天来调查到的资料,两道剑眉不知不觉锁在了一起,“姜海山,18岁,汉城科技高中高三2班学生,为人骄傲,在音乐方面有专长,学习成绩优秀,担任了学生乐队的指挥。”小武攥紧拳头,“父亲姜远恒,汉城警察厅厅长,母亲吴淑珍,毕业于延世大学,原汉城警察厅厅长吴东泽的独生女儿。”小武盯着台上正在挥动手臂的姜海山,心里突然冒出一股不安的感觉,“和云熙小姐比起来,家世倒也勉强过得去。只是,只是,姜……为什么是姓姜呢?但愿不是……”

晚上7点,演出以约翰·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准时开始。云熙躲在舞台的角落,借着幕布的掩护,偷眼看着下面盛装出席的全体师生和家长,眼尖的她一下子就找到了爷爷、奶奶、爹地、大妈妈,还有大哥俊熙。等等,坐在叔叔金载沅旁边的人是谁?“天哪!相美姐姐!”云熙不禁轻呼一声,引得站在云熙身后的音乐老师金莉瑛频频皱眉,压低声音斥道,“你疯了,小点声!”云熙连忙捂住嘴,抱歉地回头看看老师。金莉瑛拉拉云熙,两人一起退到了后台,“看到家里人了?”云熙笑着点点头,“都来了。”

金莉瑛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紫色的锦缎中式及膝旗袍,高高的领子裹住她细长的头颈,衬的她肌肤胜雪,旗袍胸前绣着一只银色的凤凰,凤凰的嘴部恰巧在领口附近,翅膀微微张开,尾巴自然下垂,远远看去,好似依偎在少女的身前,栩栩如生;海藻般浓密的秀发被梳成一条长长的发辫,柔顺地放在身后,露出女孩光洁的额头,美丽的黑眼睛熠熠生辉。金莉瑛不禁由衷地赞叹,“真是太漂亮了!金云熙,你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美丽!”云熙抿着嘴一笑,调皮地做了一个芭蕾舞的谢幕动作,“老师,您过奖啦。”金莉瑛握住云熙的手,“金云熙,等会好好表现,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听着乐队的一支一支地演奏着预先安排好的曲目,金莉瑛也有些紧张起来,古筝究竟是甚么乐器,她其实也知之甚少,自己力排众议,坚持把云熙的古筝独奏安排在音乐会最后压轴出场,究竟效果如何,金莉瑛心里也没有底。历届的艺术节闭幕式,都是以乐队的演奏会形式出现,从来没有另外增加任何独奏的环节,更何况还是放在最后;只是这一次,金莉瑛虽然也没有把握,她甚至都没有完整地听过云熙弹奏一个曲子,就是凭着直觉和对云熙音乐天分的信任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她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一定会为今年的演奏会带来惊喜。

老约翰·施特劳斯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激昂欢快的曲调响彻礼堂,□部分来临的时候所有的听众都在海山的指挥下合着音乐的节奏整齐地鼓掌。金莉瑛对云熙缓缓点头,“云熙,准备好了吗?”

伴随着海山一个强有力的收势,音乐声戛然而止,全场掌声雷动。海山带领乐队的全体成员一同起立鞠躬致谢。就在大家习惯性的认为演奏会即将结束的时候,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金载淳心里一紧,“来了。”闵娴珠敏感地觉出丈夫情绪的变化,轻声问道,“接下来是云熙么?”金载淳点点头,“应该是。”金振燮和池顺姬也都焦急地看着漆黑的舞台,连珉熙、俊熙和正熙都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当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红色的大幕缓缓拉开,一个清澈的女声娓娓响起,“古筝是起源于古代中国的乐器,战国时期盛行于秦国,因音域宽广,音色优美动听,在古代中国被称为‘众乐之王’,现在亦称为‘东方钢琴’”。

闪亮的聚光灯下,云熙从后台缓缓走到舞台中央,轻轻地诉说着古筝的故事,台下的人们仿佛看着一个落入凡间的精灵轻轻坐在那个被称作古筝的乐器面前,优雅地举起纤纤素手,拨动着琴弦,弹奏出空灵美妙的声音。《春江花月夜》那委婉质朴的旋律和流畅多变的节奏,形象地描绘了月夜春江的迷人景色,伴着云熙充满柔情的演奏,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带入了一个“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的江南水乡幽美静谧的夜景之中。

演奏完毕,云熙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臂,微笑着起立,优雅地鞠躬,全场观众这才从美妙的音乐声中惊醒过来,片刻之后,礼堂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校长申志勋与何美姬相视一笑,对着金载淳咬咬一竖大拇指,金载淳看着女儿优雅美丽的身影和从容淡定的笑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初次遇到沈婉漪时的情景,那一天,学院的迎新会上,同学李方宇带着父亲世交的女儿沈婉漪也来参加活动,婉漪也是穿了一件漂亮的旗袍,弹了一曲芭达洁芙斯卡的《少女的祈祷》,伴着优美的旋律,年轻的沈婉漪用弯弯的眼睛不时看着自己,一切尽在不言中。青春不再,往事如烟,只是那刻在心上的人,却一点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模糊,反而愈加清晰起来。金载淳眼角湿润了,心底里轻轻的说,“婉漪,你看见了吗,我们女儿云熙,她是多么的出色。谢谢你也谢谢上天,赐给我了云熙。”

赵贤哲怔怔地看着舞台上的云熙,喃喃地说,“是她!就是她!”林秀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中紧紧攥着节目单,一言不发。权俊赫盯着舞台,痴痴地微笑,珉熙看着好友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劝解,轻轻叹了一口气。正熙则是兴奋地对着周围的人不停地说,“台上的那个,金云熙,是我妹妹,我亲妹妹!”姜海澜已经彻底傻掉了,“那个是金云熙?”

正当云熙打算谢幕的时候,舞台的一角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云熙一怔,《梁祝》?灯光下,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近。云熙看着海山温暖的笑容越来越近,惊讶之极,“怎么会?你,是什么时候……”海山但笑不语,只是熟练地拉着琴。云熙轻笑一声,回身在古筝面前做好,也弹起了《梁祝》。这首曲子是云熙最喜欢的小提琴曲之一,只是在海山面前无意中提到过一次,没想到……

心里是满满的感动,眼中是绵绵的情意,在海山和云熙默契地配合中,《梁祝》优美的曲调感染了现场的每一个人!金莉瑛激动的热泪盈眶,云熙的古筝独奏已经是技惊四座,海山在毫无征兆下突然拉着小提琴走上舞台与云熙合奏一曲,更是将全场的气氛推向了□,两人之间那种对于爱情的追求和向往,彼此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幸福和感动完全融入了演奏之中,冲淡了乐曲后半部分浓浓的悲哀,只让人记住了初恋的美好。

姜远恒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原来就是这个女孩儿,难怪儿子会这么冲动。”吴淑珍紧锁眉头,这个叫金云熙的女孩子太漂亮了,上次在家里看见的时候就牢牢记住了她,今天舞台上的她愈加光彩照人,只是,只是……她的那双眼睛,乌黑明亮,却总让自己隐隐感到不安,是自己太多心了么?

一曲终了,海山与云熙同时扬起手,相视一笑,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大家纷纷起立,祝贺演出圆满成功,海山收起小提琴,走上前,微笑地牵起云熙的手,两人宛如童话世界里的王子和公主一般,在舞台上谢幕。

没有人留心到礼堂的门口,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藏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台上牵手并肩的一对壁人,缓缓地转身离去,只留下孤寂的背影。

伤情

李靖之缓缓走出礼堂,往校门口走去,同样的一条路,此刻却显得分外漫长,苦笑着看看手中一捧火红的玫瑰花,李靖之心头是无法言表的酸涩与失落。

“云熙,原来你要跟我说的是这个……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来这里,我不能让你看见我的伤痛,因为我知道那样会让你难过。

你知道的,靖哥哥最不舍得让你伤心,从小到大,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靖哥哥都会支持你,虽然我自己会心痛无比。

听得出也看得出,那个男孩很爱你,不然他也无法拉出那样情意绵绵的曲调。能再次看到你幸福满足的微笑,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看到你自信满满的站在舞台的中央,我更由衷地为你骄傲和自豪,我的小云熙,你永远是靖哥哥心里的公主!”

李靖之把手中的玫瑰轻轻放在了“汉城科技高中”大门旁边的花坛里,又远远看了一眼远处灯火明亮的礼堂,默默地说,“云熙,靖哥哥祝福你幸福快乐!”深深吸了一口气,李靖之又回头看了一眼,整整肩上的背包,向路口走去。橘黄的路灯下,李靖之长长的身影被来往的车辆来回地碾压,破碎支离……

礼堂的后台,云熙有些疑惑的挂断了电话,“靖哥哥是怎么了,说话的语气好奇怪哦。”谢幕以后,云熙接到了李靖之的电话,“靖哥哥?是你吗,你在哪里?”

“我,我在北京。”

“你知道吗,我刚才在演奏会上弹了古筝!《春江花月夜》,还有《梁祝》!”

李靖之强压着心头的苦涩,“是吗?云熙你一直都是最棒的!”云熙感觉到李靖之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靖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的论文……李伯伯他……靖哥哥你没事吧?”李靖之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是,我的论文得了A减,所以,所以被老爸揍得下不了床。云熙,没有能亲眼看到你的演出,你不会怪我吧?”云熙听到李靖之挨了打,心里一急,“靖哥哥,你要不要紧啊,是不是疼得很厉害?外公也真是的,也不做做工作,凭什么给你个A减啊?李爷爷怎么就这么看着你挨打?李伯伯太专制了,下次回北京我不给他带礼物了!!”听着云熙珠连炮似的质问,李靖之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没事,别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靖哥哥打小就皮糙肉厚的,这点算不上什么。倒是你,有没有受委屈?”云熙一笑,“我很好,很幸福。”李靖之听着云熙快乐的声音,心里几许酸楚,几许无奈,“云熙,觉得幸福就好,好好把握它。记住,一定要幸福哦,靖哥哥永远祝福你。”

收了线,李靖之抬头看着夜空,朦胧的月色下,只有寥寥数颗星星在闪烁,李靖之喃喃地说,“云熙,我深深地爱着你,但是你喜欢的人却不是我;不过不要紧,你幸福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注定是这样,那么,只要是你希望的,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

云熙正在发呆,突然觉得有人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扭头一看,顿时笑靥如花,“相美姐姐!”

南相美神清气爽地站在云熙面前,微笑不语,云熙歪着头上下打量一番,笑嘻嘻地说,“爱情的力量真是无穷啊,相美姐姐越来越票啦啦!难怪叔叔他这两天神采飞扬的,原来是姐姐的功劳。”南相美面上一热,“小丫头口没遮拦,瞧我不教训你!”说罢作势要打云熙赶紧讨饶。两人正在嬉闹,海山走了过来,“南学姐,您好!”南相美看看海山,又看看云熙,由衷地说,“刚才的演出太精彩了,真为你们两个高兴!”正说着,珉熙和正熙也跑到后台来了,正熙一把拉住云熙,“云熙,你真棒!”珉熙盯着海山看了半晌,两人互相点点头,珉熙淡淡地说,“云熙,收拾一下快回去吧,爷爷他们都等着呢。”云熙抱歉地朝相美和海山笑笑,“那我先走一步了。相美姐姐、海山,再见。”南相美看着云熙跟着两个哥哥离去,瞥了一眼海山,“他们金家对女孩子格外看重,你可要加油哦!”海山自信地抬抬眉毛,“学姐,我很差么?”

回家的路上,云熙敏感地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除了正熙还在兴奋地回顾着刚才的情形,说个不停以外,其他人都有些沉默。爷爷奶奶大哥和二哥在前面的车上,自己和父亲、叔叔、正熙、闵娴珠在后面的车上,云熙心里一动,轻轻踢了踢驾驶位,偷眼看看正在开车的叔叔,金载沅会意,抬头看看后视镜,使了个眼色,云熙有些奇怪,看来是有什么事情,但是究竟怎么了?

一进家门,金载淳不动声色地吩咐孩子们,“都去休息吧,云熙换好衣服到我书房来。”看着子女们纷纷上楼去,金振燮关照儿子,“问问清楚,好好跟她说。”金载淳点点头,“知道了,爸爸。”池顺姬张张嘴,刚想说话,被老伴一拉,“走了,我们先回房去。”闵娴珠跟在丈夫身后,金载淳脱下西装,闵娴珠连忙接了过来,“他爸,云熙她还小,性子又倔,你可千万别……”金载淳沉默半晌,“我有分寸。”

珉熙帮妹妹把古筝放好,云熙看着表情凝重的珉熙,试探着问道,“哥,那个……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大家怎么,怎么都怪怪的。”珉熙刚要说话,载沅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口,悠悠地说,“丫头,你的胆子真是不小哦。”

金载淳坐在书房里,回忆着刚才云熙和海山手牵手在舞台上谢幕的样子,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想了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小武的电话,“小武,是我。你去帮我查一下,今天和云熙一起演奏的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对,越详细越好。”

云熙站在父亲的书房门口,想着叔叔刚才说过的话,心里很不以为然。

金载沅痞痞地靠在门框上,悠悠地说,“你是什么人?大韩民国‘成宇企业’会长金振燮唯一的孙女,安东金氏的掌上明珠!16岁还不到的年纪,居然瞒着家里谈起了恋爱?”金载沅连连摇头,“不知道这是不合家规的么?私下里玩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眉目传情,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金载淳的小女儿名花有主?云熙你动动你那个智商200的脑子,这些同学的家长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晚上一过,圈子里就会传开。你这么做,你叫爷爷奶奶以后怎么给你找婆家?!”云熙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和海山就合奏了一曲,哪有,哪有,那个什么,卿卿我我?”金载沅站直身子,正色道,“你是没有直接做什么,但是你想想你们刚才那情意绵绵的样子,最后又十指紧扣一起谢幕,只要长着眼睛,白痴也看得出来!”云熙急忙分辩道,“可是,可是就算我们在交往,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海山,海山也喜欢我,不行么?”载沅轻笑一声,“云熙,你醒醒吧,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觉得你还是那个自由女神像下面高呼自由万岁的希茜么?”载沅一指珉熙,“不要说你爸爸和你叔叔我,就连俊熙和珉熙他们的终身大事也由不得自己,更何况是你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儿?!”云熙怔怔地看着神色间有几许无奈和激愤的金载沅,“那叔叔和相美姐姐呢?”金载沅苦笑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开。云熙求助似的看看哥哥珉熙,珉熙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快下去吧,别让爸爸等着。”

“咚咚!”云熙轻叩书房的门,走了进来。金载淳看着女儿,神情有些复杂,“云熙,你过来。”云熙走到父亲面前,叫了一声“爹地。”金载淳缓缓开口,“今天的演出很成功,爹地为你骄傲。”云熙心里一松,笑开了花,“谢谢爹地。”金载淳招招手,示意云熙坐到自己身边,云熙乖巧地靠着父亲在沙发上坐下,依偎在父亲身上,“爹地,我今天好开心。”金载淳轻轻抚摸着女儿丝滑浓密的秀发,“是吗,因为那个姜海山?”云熙浑身一僵,“不,不全是。”金载淳扳过云熙的双肩,“云熙,告诉爹地,你和他只是好朋友。”云熙咬咬嘴唇,踯躅片刻,低着头却坚决地说,“对不起,爹地,我喜欢他,我和海山,已经在交往了。”

一阵沉默之后,金载淳沉声说道,“云熙,抬起头看着我!”云熙依言抬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金载淳面沉如水,“立刻分手,从现在开始,你和他只是普通的同学、朋友!”云熙一呆,虽然听了叔叔的话,想到父亲会反对,但是没有料到爹地会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自己和海山分手。云熙抿紧嘴唇,低头不语。金载淳提高声音,“没听见我说话么?”云熙又一次抬起头,看着父亲,“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和海山交往?”金载淳大声说道,“你妈咪说过什么,16岁之前不能参加舞会,18岁之前不许谈恋爱,不记得了么?”云熙怔了怔,没有想到父亲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但是还是不甘心,“可是后来妈咪也默许我参加舞会了呀,爹地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不就是在康纳斯的新年晚会上么?再说妈咪也没有说一定不许我恋爱,只要我知道什么是爱情的时候,我就可以和喜欢的人交往!”

金载淳耐着性子解释,“云熙,你还小,连16周岁都不到,对待很多人和事的看法都不成熟,彼此先做普通的朋友、同学,等到你心智都成熟的时候,再考虑这些不是很好嘛。”云熙依旧不肯,“我和妈咪生活的时间比您要长,我知道妈咪不会这样限制我,她要是还在,一定会支持我的。”

金载淳气往上冲,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发火,“云熙,这不单单是你妈妈的意思,在我们金家,也不允许在高中里谈恋爱,更何况你年纪又小……”云熙轻哼一声,打断了父亲的话,“是这样么?好像因为是金家的孩子,婚姻都是不能自主的吧?政治联姻,交易的筹码,这才是婚姻的意义吧?爹地难道忘记了您和我妈咪的悲剧么?现在也一定要拆散我和海山吗?我是不会……”

“啪!”话音未落,金载淳一记耳光重重地掴在了云熙的脸颊上。

“放肆!”金载淳骂道。云熙转过被打得偏向一边的头,倔强地看着父亲,“要打要罚随便您,但是,我是不会和海山分手的!我不会像您一样成为家族的牺牲品!更不会唯唯诺诺地守着没有爱情的婚姻,让两个爱着您的女人一起受伤!”金载淳闻言怒极,挥手又是一巴掌!“啪!”这一下打得极重,云熙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白皙的小脸片刻之间就肿了起来。

金载淳指着云熙,“云熙你给我记住,安东金氏是名门望族,绝不会任凭你任性妄为,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情!我们‘成宇企业’更用不着借你的婚姻做任何交易!爸爸今天不许你谈恋爱,完全是不希望你在还没有真正长大的时候过早地陷进去,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云熙忍着脸上热辣辣的疼痛,用力擦擦眼泪,激动之下口不择言,“这些话,您遇见我妈咪的时候怎么不对她说?爹地要是真的恪守家规,那么我又怎么会出生?!”

金载淳气的嘴唇发抖,指着云熙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女儿居然三番五次地用这样大不敬的言语来指责自己和婉漪,更对已经去世的婉漪横加批评,一时间伤心之极。

那些话云熙冲口而出之后心里已经后悔了,看着父亲气极又伤心失望的样子,云熙既悔且怕。金载淳径直走到书架边,取了藤条,指着茶几,“给我趴上去!”云熙咬着嘴唇,一动不动。金载淳大吼一声,“给我趴上去!”

爱情的力量

姜海山有些惴惴不安地坐上了父亲的轿车,姜远恒看出儿子的紧张,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还是波澜不惊。姜海澜很是兴奋,唧唧咯咯的说个不停,“哥,你真棒!今天的演出太精彩了!”“金云熙也好棒!她穿的那件衣服真漂亮,是叫旗袍吧?她是不是跟中国有些渊源?听说她中文很好。”海山嗯了一声,“云熙的妈妈是中国人。”姜海澜了然地点点头,“我就说嘛,原来是真的。哥,你眼光真好!我喜欢她!做我嫂子挺不错!”吴淑珍瞪了女儿一眼,“小姑娘家的别口没遮拦。”姜海澜一脸认真地看着母亲,“妈,您不知道,这个金云熙可不简单呢,刚刚从美国转学来还不到3个月,我们上次全校的模拟考试,她是高三年级的第一名!数学只考了半个小时,满分!!你们猜她多大?还不到16岁!比我都要小几个月。老师们私下里都说她有可能在高中联考里排到全国前几名!”姜远恒和吴淑珍同时惊讶地问道,“真的吗?”姜海山点点头,小声说,“云熙她,非常非常聪明,智商200。”吴淑珍睁大了眼睛,呐呐地说,“是吗,那个孩子……”海山细细看着母亲的表情,小心地补充着,“云熙她真的很多才多艺,钢琴弹得棒极了,还拉得一手小提琴,她还……”姜远恒看着儿子不停的说着云熙的好话,忍俊不禁,“行了,别替你的心上人做广告了!”海山恳求地看着父亲,“爸爸,那个……”姜远恒呵呵一笑,“看来这个金云熙倒是值得我儿子追到美国。”姜海澜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哥!你是说……”姜海山又惊又喜,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爸爸,这么说,我可以……您同意了?”吴淑珍不满地看了丈夫一眼,“他爸!”姜远恒正色道,“别的我不管,但是我丑话说在牵头,绝对不能影响学习,否则……哼,小心你的屁股!”

一晚上海山都在担心自己在演奏会上的举动会不会触怒父亲,现在总算是一颗心落了地,满心的喜悦溢于言表,“谢谢您,爸爸!太谢谢您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回到家,姜海澜盯着哥哥要他交待和云熙交往的事情,吴淑珍拉一拉丈夫,快步走进了房间。“他爸,你怎么……”吴淑珍一进屋就急急地开口。姜远恒脱下外套,“我看那个叫金云熙的女孩子不错,再说,你儿子对她有多么在乎,你不会不知道,否则他怎么会追到美国去?”吴淑珍顺手接过丈夫的西装,挂进衣橱,“话是不错,可是,海山还小,再说,那个女孩子家世如何我们都不清楚。”姜远恒一笑,就地坐了下来,“老婆,你想想,那孩子今天穿的那件衣服,是一般人家承受得了的吗?钢琴、小提琴,没有经济实力的人家,培养的起吗?话又说回来,家世也不是最重要的,当年岳父不也是帮你挑选了我这个连学费都付不起,只能考公费的警察大学的穷光蛋么。”吴淑珍听到丈夫提起当年的事情,也是抿嘴一笑,“还说呢,总是带着我去吃拉面,回家妈妈问我,都是我替你遮掩。可是,可是,他爸,我总觉得……”姜远恒挥挥手,“老婆,别可是了,你想想,你儿子是什么脾气,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夸奖过周围的女同学,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是今天呢?前段时间海山的学习成绩提高很快,我敢保证,绝对和这个女孩子有关。相信我,爱情有时候是提升学习的催化剂!现在是高考前最关键的冲刺时刻,一切都要为考试让路,不能因为这个影响海山的情绪。”吴淑珍听着丈夫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释然一笑,“算了,随便你们吧。”姜远恒拍拍妻子的手,“放心吧,我相信儿子的眼光。”

听到书房里传出丈夫的怒气冲冲的呵斥声,闵娴珠急忙拉拉身边的小叔,“你赶紧把爸爸妈妈请来,我先进去看看。”金载沅一把拦住,“大嫂,您千万别进去!”闵娴珠一怔,“为什么?你大哥他……我担心云熙……”载沅坚决地摇摇头,“您没听见刚才云熙说的话么,您现在进去,岂不是火上浇油?”闵娴珠心里一阵难受,云熙说的话句句都戳在丈夫的伤口上,当年因为这个,金载淳被打的遍体鳞伤,那种羞耻和伤痛还有内心的愧疚与煎熬,实在是丈夫心中永远的痛,是不堪回首的过往,云熙用这个来挤兑他,金载淳怎么能够不生气?。

金载沅轻轻拉开闵娴珠已经握住门手的手臂,再次缓缓摇了摇头,“云熙这丫头,也实在太过分,自己犯了家规不肯认错;含沙影射大哥不说,居然连她已经去世的妈妈也一并带进,难怪大哥生气!照我说,云熙是该结结实实地挨顿打,否则我们金家的家规和家法岂不都成了摆设?!”

闵娴珠叹了口气,“你说的不是没道理,可是云熙,云熙她,已经是个没娘的孩子了,要是珉熙和正熙在里面,我也会拦着你大哥的。将心比心,都是当妈妈的,我怎么能不管?”说话间,只听到云熙的一声痛呼,“啊!”闵娴珠心里一紧,连忙拉开载沅,推门而入,只看见书房里,云熙上半身被金载淳紧紧按压在书桌上,腹部顶着桌沿,屁股高高翘起,金载淳挥动着藤条,“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阵紧似一阵的抽打着云熙。

原来云熙刚才就是不肯自己趴到茶几上受罚,金载淳一怒之下,拎起云熙按在了书桌上。闵娴珠冲上去用力拉住丈夫的手臂,“他爸,他爸,你快住手!”又连忙拉起云熙,“云熙啊,快跟你爸爸认个错,快啊!”云熙又羞又气,又悔又怕,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抽抽搭搭哭个不停。金载淳看着女儿狼狈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一想到刚才云熙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只觉得心痛无比,一时间耳朵嗡嗡作响,胸口郁闷,身体不禁有些摇晃。

金载沅跺跺脚,急忙跟了进去,扶着哥哥坐下,“哥,您先坐下,云熙她不懂事,您是要好好教导,只是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金载淳在沙发上坐了片刻才缓过劲来,抓起藤条指向云熙,“我再问你一次,认不认错,听不听话?”云熙咬着嘴唇,却只是默默流泪,低头不语。金载淳气的嘴唇都白了,腾地站起来,挥动藤条,“啪!”的一拍茶几,“趴过来!”云熙双肩一抖,哀求地看着父亲,虽然云熙也怕那令人生畏的家法,但是更怕的是在闵娴珠和金载沅面前挨打。看着云熙当着妻子和弟弟的面又一次违抗父命,金载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就要亲自上前。

片刻之间,金载沅抢在哥哥前面,一把拉过云熙,用力甩到茶几上面,顺手夺过哥哥手中的藤条,“哥,您歇着,我替您教训她!”说罢不顾闵娴珠惊讶的目光,也不等金载淳回答,举起藤条,用力朝着云熙的臀上抽去。

“啪啪啪啪!不守家规!”

“啪啪啪啪!目无尊长!”

“啪啪啪啪!任性妄言!”

……

金载沅手上用力,边打边训,云熙只觉得身后像着了火似地,疼的浑身打颤,知道书房的门已经开着,云熙紧紧咬住嘴唇,拼尽全力把呻吟声含在口中。挨打已经够丢脸的了,要是让全家人都看见自己被打的哭爹喊娘,那就彻底完了!

金载淳看着女儿在弟弟的鞭下疼痛不已的样子,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气的是云熙倔强的不肯认错,又担心弟弟打的太重心里不舍。载沅偷眼看看大哥,正中下怀,心里暗暗好笑,“看看,自己打的时候不觉得,看见别人动手,心疼的不得了了吧?只是云熙你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倔?”载沅正想着再打两下就找个理由停手,突然听到了手机的铃声,载沅凝神一看,原来是刚才滑落到地上的云熙的手机在响。闵娴珠拾起手机,金载淳一看来电显示,“姜海山”,脸色一沉,就要挂断,金载沅连忙说道,“哥,等一下!”

金载沅拿过电话,对着一头冷汗,满脸泪水的云熙轻轻一晃,“是他么?姜海山?”云熙瞥了一手机,舔舔满是血丝的双唇,没有做声。手机还在不停地响着,金载沅轻哼一声,“要不要我按下免提键,让这个姜海山听听这边的声音?”

云熙吃惊地抬起头,“叔叔?”金载沅不为所动,“云熙你不认错,我就让他也听听你挨打的情形,叫他知道你这顿打是为他挨的!警告他今后离你远一点!!”云熙又惊又怒,他没有想到叔叔居然这么要挟自己,可是,可是,这么丢脸的事情自己绝对不能让海山知道,再说刚才自己对父亲说的那些话确实该打,认错也应该,最最关键,不能让海山为自己担心!

看着父亲伤心失望的样子,又看看闵娴珠含泪不语的神情,再看看拿着手机的叔叔,云熙咽咽口水,哽咽着说,“爹地,我错了,我不该对您说那些话,我错了!”

海山压根就没有想到云熙家里是这样一幕,他好容易打发了妹妹海澜,赶紧拨通了云熙的电话,想要告诉云熙父亲同意他们交往的好消息,只是电话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听,海山想了想,挂断了电话,“估计是太累了,已经睡觉了,所以手机调成了无声。”

这边,云熙被载沅一逼,终于开口认错,大家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金载淳沉着脸,吩咐弟弟,“不守家规、不敬尊长、任性妄言,每条20下,一共60下。载沅,交给你了,给我狠狠地打,不准放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犯!”说完也不顾闵娴珠的求情,拉着她走出了书房,顺手带上了门。

随着“砰!”的一声,书房里就剩下金载沅和云熙。刚才云熙听到电话铃声消失,心里一松,谁知父亲竟然让叔叔再接着打自己60下藤条,然后扬长而去,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云熙又委屈又害怕,嘤嘤地哭了出来。

金载沅叹了口气,摇摇头,从茶几上拉起云熙,“好啦,别哭了,你老爹已经走了,你还哭给谁看啊。”云熙火辣辣的臀部被金载沅硬是往硬木的茶几上面一按,顿时疼痛难忍,“哎呦,啊!”载沅哼了一声,“叫什么,老实坐好!”云熙瞪着眼看着载沅,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金载沅手里把玩着藤条,缓缓地说道,“云熙,你真是太不应该了!怎么能说那些伤你父亲心的话呢!他不让你谈恋爱是家里的规矩,你还太小,很多想法都不成熟,他是担心你受伤害。你怎么能用你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才做类比,这不是刺激他么?你想想他有多伤心。自己最最心爱的女儿居然这么指责自己,而且还连带了你已经去世的妈妈,你如何叫你父亲不生气!”云熙低下头,半晌才呜咽着说,“我知道错了,可是,可是,爹地他……非逼着我和海山分手,我是着急了才……其实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金载沅“啪!”的凌空一挥藤条,斥道,“着急了就可以口不择言,你这是不是第一次了?说到底还是太任性,也就是你爸爸,这么宠着你,换做是我,就该让你自己掌嘴,把这张‘任性妄言’的嘴给打烂,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说八道?”看着叔叔声色厉疾的样子,云熙吓得一哆嗦,不敢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哭着说,“叔叔,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说那些话,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能和海山分手,我喜欢他,真的喜欢!”载沅脸色一沉,“怎么,还任性?”云熙拉住叔叔的手臂,一个劲的摇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叔叔,您不知道,海山他为了我,为了我,瞒着家里人,到美国去找我,我们正好错过了,就在我们回韩国的那天,相美姐姐在我家门口遇到了他。”金载沅大吃一惊,“什么?那个孩子居然也……”云熙擦擦眼泪,点点头,“因为这个,他被他爸爸打的好几天下不了床。可是海山他说他一点都不后悔,在他瞒着家里出走的时候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他不能不去找我……叔叔,我不能辜负他!”

金载沅怔怔地看着云熙,哭肿的眼睛虽然不复往日的俏丽,眼神里却透着坚定,载沅突然想起相美说的话,“我知道我们要想在一起肯定很难,但是我不怕,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那时她的眼中也是同样的神情。

看到叔叔陷入沉思,云熙轻轻地叫了一声,“叔叔?”载沅叹了口气,揽过云熙,搂入怀中,悠悠地说,“丫头,这条路很艰难的,你准备好了么?”云熙点点头,“我不怕,只要能和海山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金载沅捧起云熙的小脸,轻轻揉揉还残留着巴掌印的脸颊,“你呀,亏你还是智商200呢,我看真是笨到了家!”云熙一怔,金载沅点点云熙的额头,“中国有句古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金载淳和闵娴珠回了房,闵娴珠不放心的说,“他爸,60藤条,云熙她怎么受得了,你也太狠心了!”金载淳哼了一声,“都是让你们给惯得,再不好好管教还得了!”闵娴珠提高声音,“孩子也是一时着急才那么说的,连我这当后妈的都不舍得,你怎么下得了手?”说罢也不理睬丈夫,“载沅下手也没个轻重,不行,我去看看!”金载沅一把拉住妻子,“你还不明白?”闵娴珠一怔,“什么?”

云熙琢磨着叔叔的话,立刻明白了,“叔叔,真有你的!”眼珠转了一转,云熙忍着嘴角的疼痛笑了笑,“别告诉我您和相美姐姐也是这样做的。”金载沅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毛,“这个么,无可奉告。不过,等会怎么去跟你爸爸说,你可应该有数了吧?”云熙连连点头,然后又皱皱眉,苦着脸,“那60藤条……”金载沅好笑的揉揉云熙的头发,“傻丫头,刚才我打你,就是要让你老爹看着心疼;最后他说的60藤条,要是真想罚你,还轮得到我动手?”听了叔叔的话,云熙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愧疚,“不要,叔叔您还是打我吧!”载沅一怔,随即会意,不禁有些感动,“好了,丫头,我知道你是觉得用这个方法对付金家的家规,欺骗你爹地,心里不安。唉,你叔叔我何尝不是呢?”叹了口气,金载沅苦恼地挠挠头,“没办法啊,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

暗渡陈仓

云熙捧着藤条,来到父亲的房间,乖巧地跪下,双手举过头顶,“爹地,我错了,我不该不守家规、不敬尊长、任性妄言,我今后一定改正,请您原谅我。”金载淳顺手接过妻子递上来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放到小茶几上,仍旧自顾自地看着报纸。云熙求助地看看闵娴珠,闵娴珠对云熙使个眼色,朝着丈夫努努嘴,云熙会意,连忙膝行几步挨到父亲身边,眼泪汪汪地说,“爹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吧!”偷眼看看父亲,云熙咬咬牙,双手把藤条往金载淳面前一送,“要是您还生我的气,那,那请您再用,再用这个,狠狠教训我。只要您能原谅我,我,我甘愿受罚。”金载淳缓缓接过藤条,轻轻在掌心上敲击,却还是不说话。云熙抬起头,正对着父亲凌厉的目光,心里“突突”直跳,赶紧低下头去。足足过了有好几分钟,云熙觉得自己快要被父亲的目光看穿了,心里暗暗骂自己没用,“怎么越来越没出息了呢,还没撒谎呢,自己就先心虚了!”

闵娴珠赶紧打圆场,“他爸,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云熙她已经知道错了,你看……孩子等你发落呢,你说句话呀。”金载淳这才放下藤条,伸手托起云熙的下巴,明亮的灯光下,云熙脸颊上一边一个清晰的掌印,又红又肿,特别是左面,嘴角渗出点点血丝。金载淳稍稍用力,云熙吃痛,不由自主往后一缩,却被父亲紧紧捏住下巴,无法后退,闵娴珠有些着急,“他爸?”金载淳紧紧盯着云熙含泪的双眸,“云熙,记住你今天答应爹地的话,如果再有下一次……”云熙忍着疼连连摇头,“不会了,我再也不敢了。”金载淳松开手,“还有,你给我记住!要是让我听到你再对你去世的妈妈不敬,爹地绝不会轻饶你!!”云熙呜咽着说,“是,我记住了。”

闵娴珠连忙拉起云熙,对丈夫说道,“好啦好啦,他爸,孩子累了一整天,让云熙上去休息吧。”金载淳微微叹了口气,“去吧,好好想想今天你都做错了些什么。”云熙对两人鞠躬,“爹地,大妈妈,我上去了,您二位早点休息吧。”说完规规矩矩地垂首退了出去。金载淳看着女儿略带蹒跚的身影,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云熙推开房门,一头扑到床上,轻轻揉着自己肿胀的脸颊和火辣辣的臀部,哀哀地叹气,“唉,可怜的屁股,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金载沅靠在门口,好笑地看着云熙,“不守家规,让它吃点苦头也是应该。”云熙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被叔叔听了去,有些羞恼,赌气不做声。珉熙和俊熙他们都知道妹妹挨了打,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都关切地看着云熙。

“云熙,怎么呀,还疼不疼?让大哥看看?”俊熙伸手想要拉起妹妹。云熙羞得小脸通红,别别扭扭地不肯起身抬头,“没什么,也不是很疼。”珉熙知道云熙因为挨了打不好意思,莞尔一笑,转身下楼去,想帮妹妹那些冰块和鸡蛋。正熙就不管那么多,一把拉起妹妹,看着云熙脸上的伤,立刻哇啦哇啦叫开了,“我的天,爸爸他真下得了手!”云熙想到刚才自己情急之下言语中对父亲和故去母亲的不敬,羞愧的低下头,轻轻说道,“是我自己不好。”正熙还待再说,俊熙对着弟弟摇摇头。

金载沅挑挑眉毛,“该说的我可都跟你说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说完凉凉地看了一眼拿着托盘走上来的珉熙,转身走了。珉熙被叔叔看的莫名其妙,把托盘往云熙桌上一放,“叔叔他什么意思。”俊熙思忖片刻,起身关上了房门,看看低头不语的云熙,又看看一脸茫然的珉熙和正熙,心里暗暗叹口气,说不得,只能站在妹妹这一边了。

“叔叔的意思是,今后我们都要帮着云熙守口如瓶。”

周一,云熙破天荒地没有穿着溜冰鞋去上学,门口值勤的老师倒觉得有些奇怪,“金云熙,今天怎么不滑着来了?”云熙有些尴尬地一笑,没有说话,珉熙和正熙一左一右地走在云熙两边,珉熙还没说话,正熙就开了口,“今天我和哥哥是云熙的护花使者!”值勤的老师一笑,“金正熙,你哥哥功课好,当个护花使者倒也称职,你嘛,好像还有待提高哦!”周围一阵善意的笑声,正熙有些脸红,“老师,拜托您别只看着成绩好不好,我体育很棒的!”

海山老早就到了学校,远远看见云熙,很是高兴,急忙奔下教室,朝着云熙快步走去。云熙也看见了海山,刚想朝着他挥挥手,突然觉得珉熙拉了自己一把,登时醒悟,连忙对海山使个眼色,用口型做了一个“等会再说”的唇语,垂下眼帘,跟在珉熙身后绕过迎面过来的海山,走进教学楼。海山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看懂了云熙的意思,缓缓转身,满腹狐疑地也走了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云熙对孔秀敏大声说道,“中午吃得好饱,我出去转转。”孔秀敏点点头,“嗯,知道了。”心下有些奇怪,今天午饭云熙硬是拒绝了海山的邀请,拉着自己去了别桌,可云熙她似乎胃口不好,几乎没吃什么啊?转头看看海山,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只见片刻的功夫,海山也不见了。

天台上,海山一把拉过云熙,“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云熙摇摇头。海山轻轻托起云熙的下巴,手指刚刚触到云熙的肌肤,云熙不由地往后一缩,海山心里微沉,放轻了力道,抬起云熙的小脸,细细看着,猛地,海山的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熙,“挨打了??”云熙躲闪着海山的目光,“没什么。”海山心里着急,手上不知不觉用上了力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呀!”看着海山着急的样子,云熙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逗逗他!”

看着云熙低头不语,海山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慌乱,勉强定定心神,轻轻握住云熙的双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柔和一些,却没有注意到声音里却带了一丝颤抖,“云熙,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半天云熙才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海山,哽咽着说,“我们,分手吧。”姜海山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云熙的一句话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在耳边炸响,半晌才哆嗦着嘴唇结结巴巴的说,“你刚才说,说什么?再,再说一遍。”云熙垂下眼睑,低声说道,“我家里不同意我们交往的事情,爹地要我们分手。我,我……”海山急急吼道,“你,你答应他们了?”看到云熙低垂的头微微顿了一下,海山觉得霎时间自己宛如坠入冰窟:好不容易才让云熙对自己敞开心扉、倾心相对;好不容易才等到演奏会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借着云熙最喜欢的《梁祝》向她表白;好不容易历尽波折,才得到了父亲的许可;自己终于能够和心爱的女孩子交往,可是云熙她居然带给自己这样的消息,心里燃烧着的火焰霎时间被一盆冰水迎面浇灭。

看到海山脸上流露出的伤心和难过,云熙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居然让海山这么痛苦。云熙呆呆的说,“额,那个,海山,你听我说,其实……”海山痛苦的抓抓头发,“云熙,别说了,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本来,本来我还想告诉你……算了,既然你已经决定论,再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因为我,让你和家里闹得不愉快,我,我感到很抱歉。”云熙摇摇头,“不,不,海山,你听我说……”海山再一次握着云熙的手,眼角泛着泪光,“云熙,为了我,让你受委屈了,我不会那么自私,你放心,我,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海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苦涩,“那么,现在能不能让我单独呆一会儿?”

云熙怔怔地听着海山的话,眼泪不知不觉滑过面颊,她猛地反手握住海山的双手,急急地说道,“不,不,海山,爹地是不让我和你交往,可是,我,我刚才是逗你玩的,我表面上答应了爹地,可那只是缓兵之计啊。”海山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短路,眨了眨眼睛,迷茫地问,“可是你刚才明明说……”云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刚才是逗逗你的。”半晌海山的大脑才恢复了正常,“你是说,你不会和我分手?”云熙微笑着重重点头,“我们以后在学校里要作出毫无瓜葛的样子,让大家明白我们仅仅是同学的关系”,云熙忽闪忽闪明亮的黑眼睛,“但是,我,金云熙,还是你,姜海山的女朋友。这就是中国一个成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海山一言不发地盯着云熙,云熙不禁有些纳闷,“海山,你怎了?我说了半天,你怎么都没反应?”海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反应?想看我的反应?好,金云熙,你给我等着!”说完,没等云熙明白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拦腰抱住云熙,网自己肩膀上一扛,快速地绕着绕着天台奔了起来,等云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半空了。开始的时候云熙吓得大声叫喊,“姜海山,你快放我下来,快点!我头晕!”海山哼了一声,“金云熙你个死丫头,居然敢作弄我!”奔了几步以后,云熙调整好自己的中心,直起身子,张开双手迎着天空,大声的说,“我喜欢你!”海山此刻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跑了一圈以后,气喘吁吁地海山放下了云熙,两人仅仅拥抱在一起。

“云熙,我爱你。”

“嗯,我知道。”

“拜托你以后不要用这样的事情来捉弄我,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刚才心里有多难受。”

“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海山捧起云熙的小脸,“因为这个,我要罚你!”云熙不解的问,“怎么罚?”话音未落,云熙只觉得两片温润的双唇突然覆上了自己正在说话的嘴唇。

哪一刻,时间突然定格,一切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眼中只有海山,云熙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风云突变

孔秀敏细细地打量着云熙,双颊晕红,眼眸含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幸福的甜蜜。云熙感觉到孔秀敏关注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脸更红了。孔秀敏心里一动,又转头看看姜海山,若有所思。眼看着两人极有默契的样子,孔秀敏突然觉得有些苦涩,姜海山,那个人其实也是自己心仪的对象呢,只是,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正努力平复着自己心情的孔秀敏忽然觉得手背一暖,抬眼一看,云熙不知道何时走到了眼前,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漂亮的黑眼睛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秀敏,对不起。”孔秀敏淡淡一笑,“不,他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从你第一次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喜欢上你了。”云熙刚要开口,孔秀敏就接下去说道,“因为是你,所以我才退出。我,祝福你们。”云熙紧紧握住孔秀敏的双手,“秀敏,谢谢你。”

隔着一条过道,林秀娜看着两人双手相握的样子,攥紧了拳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浓烈地恨意。

金载淳坐在办公室里,眼睛看着桌上的文件,心里却想着云熙。

那天是不是太严厉了?人生第一次恋爱,刚刚开始就要被逼着放弃,换了谁也接受不了,更何况云熙那飞扬自由的性格,要是婉漪还活着,一定会好好跟云熙谈,也不至于弄成最后还是要靠藤条和巴掌才能解决问题。苦恼地揉揉额角,金载淳叹了一口气,“丫头,爹地都是为了你好。”

小武在金载淳的办公室门口来回晃悠,不时看看手中的一叠资料,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敲门。刘岩赫正巧过来送文件,奇怪地看看小武,“干嘛呢,怎么站在门口?”说着伸手敲敲门,“社长?我是刘岩赫。”

小武尴尬地一笑,只得跟在刘秘书身后走进了金载淳的办公室。

夜色深沉,远处璀璨的霓虹不停地闪烁,金载淳紧缩着眉头,手中攥着小武送来的那几张资料,桌上的烟缸里满是烟蒂。金载淳长叹一口气,重重地往座椅后背上靠去,“怎么会这么巧?那个孩子,怎么会是……”

汉城科技高中,天台。云熙和海山肩并肩地坐在天台的水箱顶上看着日落。

“这里真好,没有遮挡,可以看见夕阳西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云熙紧紧靠在海山肩上,轻轻的说。海山伸手揽住云熙的肩膀,“这里是全校最高的地方,还是有一次学校停水,正巧那天是‘霸王爷’是行政值班长,派我和贤哲上来看看是不是水箱出问题了,我们才发现了这个可以看见日出和日落的地方。”

远处火红的夕阳就像沉入云海中一样一点一点地变小,在晚霞的掩映下,格外美丽。云熙凝视着远方,“中国的古诗词中有很多关于夕阳的名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海山不解地转头看看云熙,“听着很押韵,都说的是什么意思?”云熙撇撇嘴,“其实我爷不是很懂这些,要是靖哥哥在,一定能告诉你。”海山轻哼一声,“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你想着别人。”云熙“噗哧”一笑,“说什么呢!靖哥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嗯,其实说起来他也许比我的亲哥哥们还要了解我,可以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吧。”海山有些惊讶,“是吗?你不是一直和妈妈两个人住在美国么?”一阵风吹过,云熙缩缩脖子,把外套的领子竖了起来,“我从很小的时候,每年暑假都会回北京,在外公家里呆上很长时间,靖哥哥几乎天天和在一起。妈咪去世的时候,靖哥哥他也在我身边。”海山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云熙肩上,又伸出手臂紧紧拥住云熙,“知道吗,我嫉妒那个叫李靖之的家伙!他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你!可是我又有些感谢他,是他在我没有出现的时候,像哥哥一样守护在云熙身边。”云熙一笑,“好啊,等见到他的时候,你自己告诉他吧。”

终于,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失在远方,天色霎时见暗了下来,云熙蜷缩在海山怀中,“很晚了,我得回家了,不然家里会担心的。”海山不舍地抚摸着云熙海藻般浓密的秀发,“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太阳要是一直都不下山该多好。”云熙反手轻握住海山拥紧自己的手臂,“以后在大家面前,我们只能做出是普通同学的样子,别人问起来,也要这样说,千万别忘记了。”海山恨恨不已,“为什么你爸爸这么顽固!为什么不能同意我们交往!”云熙双手扳过海山的肩膀,“虽然我也不能理解爹地的做法,可是我是曾经答应过妈咪,18岁之前不谈恋爱。虽然我相信如果妈咪她还活着,一定会赞成我现在的做法,但是,我不想再和家里为了这件事情起冲突。叔叔和哥哥们都会替我保守秘密,只要我们在人前不表露出来,想要瞒着爷爷奶奶还有爹地他们应该不是很难。”海山不甘心的说,“可是只要一想到会有别的人对你献殷勤,我却不能站出来大声的说,‘金云熙是我女朋友!’,我的心里就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云熙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委屈你啦。不过,不过……”云熙略带羞涩的看了一眼海山,“还有2年,只要熬过这两年,我们,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交往了。”

金宅,闵娴珠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除了小叔载沅今天在外用餐,大家都到家了,唯独缺了云熙和金载淳。池顺姬第一个沉不住气,“云熙怎么还没回来?”珉熙和正熙对望一眼,珉熙慢吞吞地说,“那个,他们乐队今天好像有活动。”金振燮眉毛一挑,“不是都结束了么,还有什么活动?还是和那天的那个男孩在一起?云熙还没和他分手?”虽然是已经商量好的理由,珉熙还是觉得自己很紧张,被祖父一质问,就有些张口结舌,不会自圆其说,暗骂自己笨,怎么就说不了慌?正熙眼看不妙,连忙补救,“不是的,不是的。我听说是好像是乐队的总结会。高三年级的队员们要准备离队,要选出新的指挥和第一小提琴手什么的。”金振燮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正熙赶紧说道,“我的同桌,她也是乐队的,听她说的。”金振燮深深看了一眼珉熙和正熙,“我们家的规矩你们应该比云熙更清楚,她已经为了这个受罚了,你们两个作为哥哥,不仅应该做妹妹的表率,更要监督她,提醒她,明白吗?”珉熙和正熙连忙唯唯称是。

池顺姬听了这才稍微放心,“云熙有活动也就罢了,怎么俊熙他爸也不回来?”俊熙走上前去安慰奶奶,“奶奶,您别担心,爸爸他应该是在安排下个月要上市的那款跑车的新车发布会的事情。”金振燮点点头,“嗯,应该快回来了。”提到这个话题,全家一下子都有些兴奋,这款新型跑车是“成宇集团”下属的“成宇汽车”今年家用高端轿车首推的重点车型,最关键的是,这次的外观设计,采用的是俊熙的设计方案!闵娴珠也走了过来,“俊熙,你的设计图我们都还没有看到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俊熙与金振燮对视一眼,神秘地一笑,“对不起妈妈,这是商业机密。”

正说着,门铃响了,池顺姬急忙打开可视门铃,看见儿子和孙女居然一起回来,老太太喜滋滋地对闵娴珠说,“儿媳妇,准备开饭!云熙和他爸爸一起回来啦!”

金载淳在家门口附近看见了云熙,云熙按照事前和珉熙他们商量好的理由告诉了父亲,金载淳回到家和大家说起来,前因后果一一相符,也就不疑有它。俊熙暗暗好笑,云熙这个鬼丫头,说谎都快成精了,把爷爷和爸爸骗得一愣一愣的,真不愧是智商200的天才少女,骗人的水平也是超级厉害。

晚饭过后,金载淳叫住了正要回房休息的父亲,“爸爸,我想跟您说点事情。”金振燮点点头,“好。”其实今天金载淳一进门,他就觉得儿子似乎有些心事,开始以为始新车发布会的事情,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事了。

爷俩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金载淳沉吟半晌,先捧了一杯茶递给父亲,“爸爸,您还记得姜日成这个人么?”金振燮愣了片刻,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这个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名字,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儿子说的话,“姜日成,姜日成……”金载淳轻轻地提醒了一句,“爸爸,‘日高’汽车!”金振燮猛地一抬头,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想起一个人,“姜日成!‘日高’汽车的会长,就是,就是……”金载淳缓缓点头,“就是跳楼自杀的‘日高’汽车的会长。”

金振燮呆了几秒钟,奇怪地看着儿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金载淳深深吸了一口气,“云熙喜欢的那个叫姜海山的孩子,就是那天和云熙一起谢幕的那个男生,他,他是姜日成的孙子!”

情到深处

金振燮沉默良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先不要让云熙知道。嗯,还有,对俊熙他们也暂时别说。”金载淳点点头,“是的,爸爸,我也是这样想的。”金振燮看了儿子一眼,“云熙和那个孩子真的分手了?”金载淳点点头,“她是这么答应我的。”老爷子微微颔首,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是盯紧一些,那丫头,总不让人放心。”“是,爸爸,我知道了。”回到房间,池顺姬正看着电视,听见开门声,连忙递上茶杯,问道,“怎么了,老大跟你说什么了,一脸严肃的样子?”金振燮接过来浅尝一口,摇摇头,“没什么,公司里的一点事情。你先去洗澡吧,让我静一静。”

电视里正播放着池顺姬最喜欢的剧集,金振燮木然地看着屏幕,思绪渐渐飘远。

那时候自己刚刚从去世的父亲手中接过“成宇企业”的领导大权才3年,好不容易理顺了公司上下错综复杂的关系,凭着父亲留给自己的资源和铁血的手腕以及出色的能力,金振燮恩威并施,将那些所谓的“元老”级人物或者清除出最高管理层,或者重金安抚,在重要的岗位和部门安排自己的亲信,树立起了自己在“成宇”至高的威信。花了整整3年的时间,金振燮才算真正开始掌握了这个庞大的企业王国,接下来他急需的就是用一次商战的胜利来证明自己才是最有资格执掌“成宇企业”的最佳人选,而并非仅仅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很巧,机会就这样来了。

汽车制造一直是“成宇”集团极力想要开拓的领域,同时也是集团公司里基础和实力都相对最为薄弱的部门,金振燮的父亲在世时就一直关注着这一领域,希望能让公司涉足其中,但是由于建立起一个从研发到制造、从设计到销售、从售后到维修的汽车生产和销售网络实在是很困难,资金的投入倒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是汽车制造行业对品牌的底蕴有着非常高的敏感度和忠诚度,想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开创新的品牌,需要一个非常漫长和艰辛的过程。但是,金振燮不愿意等待太久,而且,现实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再等下去,“并购”是当时最最简单也是最最有利于“成宇”的方式。于是,在反复考察和排摸之后,他选择了在韩国汽车行业已经有相当影响力和品牌历史,却在当时因一次决策失误而陷入财政危机的“日高汽车”。金振燮很有手腕地通过自己在政界建立起来的关系,压制所有已经和“日高汽车”接触过的银行、财务公司以及其他“日高汽车”的战略合作伙伴,使得姜日成四处碰壁,筹措不到现金,同时又暗示已经借款给“日高汽车”的债务人以及“日高”的其他股东同时发难,逼迫姜日成召开紧急董事会,再操控事先已经买通好的一些董事、股东,提出与“成宇企业”合作度过难关的方案,姜日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得同意了这个方案,派人联系了“成宇企业”,金振燮却趁机打压,以及其苛刻的条件和低廉的价格完成了并购,并且买进了姜日成手中全部的股份。原本姜日成的底线就是希望能保留住姜氏几代人开创下来的“日高汽车”的品牌,但是金振燮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让“成宇汽车”入主“日高”,宣布“日高汽车”的品牌将不复存在,借此,“成宇汽车”名声大噪,一举抢占了韩国的汽车制造业的一席之地,金振燮也因此役在业界声名鹊起,牢牢坐稳了“成宇集团”的会长之位。

但是,姜日成却因为无法面对“日高汽车”的品牌断送在自己手中,就在“成宇集团”宣布将由“成宇”全面替换“日高”品牌的第二天,姜日成跳楼自杀,姜日成的遗孀变卖了已经少的可怜的一点家产,带着唯一的儿子黯然离开了汉城,自此杳无音信。

第二天早上,“成宇企业”会长办公室里,金振燮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努力地回想着那个孩子的样子,似乎还是在姜日成的葬礼上见过一面,印象里似乎很瘦弱,比自己的大儿子载淳小一些,好像还在上高中。金振燮摇摇头,苦笑一声,原来他后来考上了警察大学,也对,当时姜家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警察大学是免收全部费用的……只是没想到原来他也在汉城,而且住的和自己家这么近。姜远恒,是啊,那个孩子是叫这个名字,自己也曾经听人提起过新提拔上来的警察局长姓姜,但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姜日成的儿子,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宝贝孙女云熙居然和姜日成的孙子成了同学……金振燮眉头紧锁,云熙的身世一直没有正式公开,估计姜家还不清楚,现在自己这边已经知道了这一层关系,无论如何,云熙是不可能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了,即使自己同意,姜家也绝对不会接受云熙。金振燮抽出一只雪茄,点燃后深深吸了几口,烟雾渐渐弥漫在房间里,金振燮思忖片刻,心里有了主意,拎起了电话吩咐秘书,“去叫社长到我办公室来一次。”

汉城科技高中,又是一次模拟考试。云熙依旧早早完成了试卷,一个人在操场上玩跳房子。申志勋正巧经过,看见了蹦蹦跳跳的云熙,忍不住走上前去,“金云熙,又是你!”云熙闻言转身,调皮地敬个礼,“报告校长,我已经交卷了。”申志勋点点头,“我听说你们朴老师要求你每次考试都必须是满分,否则就得受罚,有这回事么?”云熙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有的。”“那有没有挨过罚呢?”云熙得意地微微抬起头,“没有!”申志勋赞许地点点头,“好好表现吧,我希望你能在高中联考发挥最好的水平,为学校争光!不要辜负了你爸爸的期望!”云熙乖巧地点头,“是,校长先生。”想到早上金载淳在电话里和自己提到的事情,申志勋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现在最关键事情就是高中联考,希望你一心一意地准备考试,其他的事情,都要先放一放,明白吗?”云熙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小声应了一句“是,我明白。”

看着申志勋渐渐走远,云熙有些闷闷不乐,也没了兴致,“爹地,您就这么不愿意我恋爱么?我不会影响学习的,更不会受到伤害,和海山在一起,我有的都是快乐。海山的爸爸就不反对我们交往,为什么您偏偏不同意?”恨恨地把小石头远远踢开,云熙嘟囔了一句,“什么破规矩!我看就是封建和专制!”

“呦,谁惹到我们的大小姐了?”珉熙不知道何时走到云熙身后。云熙一回头,惊喜地叫了一声,“哥哥!你怎么也提前交卷了?”珉熙在云熙身边坐下,“还说呢,我今天坐在窗口,正好看见校长和你说话,我怕有什么事情,赶紧交了试卷就出来了。”云熙咯咯一笑,“你不怕万一成绩不好,被爸爸骂么?”珉熙一瞪眼,“我怕万一你和姜海山的事情穿帮了我要挨打!”云熙抱歉地笑笑,“哥,对不起哦,都是因为我。”珉熙宠溺地刮了一下妹妹挺翘的小鼻子,“少来!谁叫我有你这个麻烦的妹妹!”云熙小嘴一撅,“不愿意帮忙就算啦!”珉熙伸手在云熙额头上弹了一记,“臭丫头,昨天要不是我和正熙帮你圆谎,看你怎么跟爸爸交代!”云熙揉揉额角,讨好地说,“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嘛!你看,今天下午没有考试安排,我,我和海山,我们……”珉熙连连摇手,“不行,不行!昨天我已经跟爷爷说谎了,吓得我心惊肉跳的,要不是正熙在旁边,我差点就露馅了,今天你还要……”云熙双手合十,“哥,哥哥,哥哥,求求你啦,今天是我和海山相识100天的纪念,你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好不好啊,求求你啦,拜托你啦……”珉熙被云熙一声声娇糯的“哥哥”叫得心里一阵舒服,脑子轻飘飘地,“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可提醒你啊,早去早回!”云熙高兴的一把抱住珉熙,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哥,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由于不是双休日,汉城市北面的北汉山国立公园里游人并不多,云熙和海山手牵手漫步在山间,静静地欣赏着春日午后北汉山的秀美景色。巨大的花岗岩石形成的陡峭曲线是北汉山最大的特点,高耸的岩峰和岩峰只见流淌着的清澈溪谷断然可见。岩峰和树木之间生长着各种植物,春天来临,所有的花都竞相开放,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点点洒落下来,美不胜收。海山领着云熙一路往上,朝着著名的悬崖仁寿峰攀去。

云熙一边看着周围如画的景色,一边调皮地踩着海山的影子。海山猛一回头,看见了云熙的举动,连忙一把拉住云熙,又好气又好笑,“别闹了,万一摔跤怎么办?”云熙满不在乎地推开海山,“连翻墙我都很拿手,这样的路我会摔跤?”海山用力一拉,把云熙揽入怀中,“还敢说,‘霸王爷’的教鞭没挨够?还害得我那么担心!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做那么危险的动作!”云熙吐吐舌头,敷衍着说,“知道啦,知道啦!”海山无奈地摇摇头,却不肯松开云熙的手,“不许跳来跳去了,跟着我。”掌心传来海山身体的温热,云熙只觉得心里也感觉到这一份温暖,于是不在挣扎,任凭海山牵着自己,往山峰上攀去。

两人便走边看,说说笑笑,等到站上仁寿峰上的白云台顶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透过云层,隐隐还能将汉城和汉江的景色尽收眼底。云熙眺望着远方,悠悠的说,“这里真美。”海山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云熙肩头,“是啊,北汉山其实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朝鲜时期的真兴王狩碑、沿北汉山峰建造的北汉山城,以及名僧元晓大师建造的祥云寺等很多寺庙都在山内。其中北汉山城是当时为了抵御外敌入侵尔建造的,是朝鲜时代建立的山城的代表,更是游玩北汉山的必经之地。特别是到了秋天,从山城上远眺北汉山的景色更是格外漂亮,还有位于文殊峰半山腰的文殊寺,以文殊窟顶滴下来的药水尔闻名。”云熙听着海山如数家珍地娓娓到来,不禁十分向往,“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北汉山城好么?”海山一笑,“傻丫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再不下山我们回不了家了。”云熙紧紧依偎在海山身边,“中国有一首很有名的古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刃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说的也是边关的将士在外戍边时候,虽然心里盼望着能够感受到家乡的气息却无怨无悔的情怀。”海山轻轻点头,“抗击外敌,保家卫国,是我们每个韩国男人的责任。”云熙一怔,突然想起在韩国,男生都要服兵役的事情,云熙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北汉山城,轻轻的说,“如果有一天你去参军了,我想你却又不能看见你的时候,就到这里来,就到当年朝鲜士兵守卫山城的地方来。”

海山一愣,沉默片刻,转过身对着云熙,轻轻捧起云熙的小脸,深情又温柔地吻上了云熙娇艳的双唇,“如果真有那一天,对着天空叫我的名字吧,哪怕离得再远,我也一定能听见。”

高山、白云,繁星点点,两个细长的身影紧紧相拥。

发布会

珉熙和俊赫面对面坐在缤纷道馆顶楼的星光餐厅的角落里。俊赫又倒了一杯烧酒,“来,兄弟,再陪我干了精这一杯!”珉熙伸手挡住,“别喝了,你已经喝了不少了!”俊赫微眯着眼睛,斜趴在桌上,无奈地挥挥手,“珉熙,我心里难受,真的。”珉熙歉意地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跑到这里来。”俊赫摇摇头,“不,我不怪你,更不怪云熙,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先遇到她的人不是我?”珉熙缓缓握住俊赫的手,没有说话,“珉熙,你说如果是我先遇到云熙,她喜欢上的人会不会是我而不是姜海山呢?”俊赫看看珉熙没有接口,凄然一笑,“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还是喝酒吧。”说着挣脱掉珉熙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珉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俊赫,只得打定主意,今后再也不会为了替云熙遮掩而到俊赫这里来了。俊赫却像看透了珉熙的想法,有些醉意地说,“我说金珉熙,你是不是在想,以后就不到我这里来了,省的被我拉着喝闷酒?”珉熙无奈地撇撇嘴,“我不想自己最好的朋友难过。”俊赫猛地一挥手,“不行!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云熙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她喜欢的人不是我,却不能阻止我喜欢她,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会守护在她身边!”

云熙急急忙忙从北汉山赶回汉城,依照哥哥珉熙发来的短信,直奔缤纷道馆,和海山依依不舍地告别之后,云熙径直上了星光餐厅。俊赫刚才说的话,站在不远处的云熙听的清清楚楚。云熙呆立片刻,想说的话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俊赫刚才的话沾染上了淡淡的哀伤。深深吸了一口气,云熙使劲地微微一笑,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异样,快步走到俊赫和珉熙面前,“哥,俊赫哥,你们都在这里啊!”珉熙听得云熙对俊赫改了称呼,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俊赫已经笑着招呼云熙坐下,“云熙来啦,快,跟哥哥我喝一杯!”珉熙连忙阻止,“不行,云熙不会喝酒,这杯酒我替她喝!”云熙浅浅一笑,推开了珉熙的手,“哥,这杯酒,我要跟俊赫哥喝!”说罢接过俊赫手中的酒杯,仰头就干了。满满一杯的烧酒径直冲过喉咙,云熙只觉得从舌头到嗓子再到胸口,都是一阵热辣辣的感觉。珉熙斥道,“女孩子家别乱喝酒!”云熙咳嗽两声,笑着说,“哥哥,俊赫哥也是我的哥哥啊,哥哥递上来的酒,妹妹怎么能不喝呢?”俊赫大笑着拍拍珉熙的肩膀,“看,我也有妹妹了!”珉熙无语,却分明看见俊赫借着靠在自己肩头大笑的瞬间,偷偷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珠。

回家的路上,珉熙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云熙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看着哥哥心情低落的样子,云熙觉得心里也不好受,“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可你别不说话。”珉熙猛地停下脚步,“非要是姜海山吗?俊赫有什么不好?”云熙叹了一口气,轻轻拉住珉熙的手臂,“哥,你知道的呀……”珉熙也是长叹一口气,“唉,算了,不提这个。你们两个的缘分没到,我也无能为力。”云熙这才笑着挽起珉熙的胳膊,“哥,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珉熙回头恨恨地说,“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非但要帮着你欺上瞒下,还要为了你看着我最好的兄弟这么痛苦!”云熙低下头,歉意地说,“哥,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珉熙轻笑一声,捧起云熙的脸蛋,“傻丫头,我是谁啊,是你哥哥!你不为难我为难谁?”看着云熙听了自己的话后展颜微笑,珉熙牵着妹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说吧,今天下午和姜海山去哪儿啦?”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全家人都到齐了。两人按照事先的说辞告诉家里模拟考试结束后,一起去了缤纷道馆和同学庆祝。金振燮看到孙子孙女一起回来,又想起上次他们也是在那边庆祝考试结束,丝毫没有起疑。只有载沅留心到云熙和珉熙两人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

云熙的日子过得很惬意。虽然不能公开地与海山在一起,但是凭着哥哥们的帮助和纵容,云熙还是尽情地享受着美好的初恋。和海山一起漫步在午后的草坪;肩并肩地坐在天台顶上看日出和日落;手牵手走在傍晚的集市;抓紧自修课的时间跑到KTV去卡拉OK一会儿;在音乐排练室合奏一曲《梁祝》;躲在操场的角落一字一句地教海山说中文……这一切,金载淳、闵娴珠、金振燮、迟顺姬都被蒙在了鼓里。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云熙迟迟没有到家,闵娴珠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对正在看报纸的丈夫说道,“云熙最近倒是很用功,以前她都不怎么上自修课的,看来她是想考汉城大学了。”金载淳有些得意,“志勋告诉我,就凭云熙现在的水平,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在联考里能考进全国前10名。”迟顺姬惊讶地说,“真的吗?”金载淳点点头,“是啊,妈妈。志勋可是珉熙他们的校长啊!”闵娴珠赞叹一声,“要说云熙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上次说要看我做饭,就在旁边呆了一会儿,后来做出的辣鱼汤真是有模有样,味道分毫不差!”迟顺姬连连点头,“可不是,那手艺把我都给比下去了。”金载淳听着妻子和母亲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云熙,心里很是欣慰,近来云熙真是格外乖巧,两个儿子也是十分听话,还有大儿子设计的轿车明天就要正式亮相,金载淳禁不住满意地笑笑。闵娴珠看着丈夫的笑容,心里也很是高兴,自己期盼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敞开心扉去接受云熙,用一个母亲的胸怀去包容云熙,自己得到了公婆的称赞和丈夫的敬佩,现在家庭和睦,真好!闵娴珠微微一笑,“说起来最近我觉得云熙好像更漂亮了。”迟顺姬被儿媳妇一提醒,也有同感,“是啊,那丫头的眼睛哦,又黑又亮,水汪汪地,近来一直笑眯眯地,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金载淳想到女儿神采飞扬的样子,笑着说,“这样最好,明天的发布会,云熙将作为我们这次亮相的最新型轿车的代言人!”

姜宅,姜海澜正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吴淑珍一边切菜一边数落着女儿,“你看你一个姑娘家,坐没个坐相,成什么样子!要是叫你爸爸看见,一准儿又要挨骂!”海澜不以为然地撅撅嘴,“爸爸反正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就好好坐。”吴淑珍气结,“行,非要等到藤条抽到身上才肯好好坐着,我也不管你,到时候可别找妈妈求情。”海澜调皮地吐吐舌头,不情不愿地把腿从沙发上放下来,规规矩矩地最好,肚中暗暗腹诽,“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传统!”

海澜发泄般的狂按遥控器,正好是晚间新闻时间,只听主播正清晰地播报着最新的新闻。“成宇集团旗下最新款的家用轿车明天即将揭开神秘面纱,明天的发布会讲由现任会长亲自出席,成宇对这款轿车的重视可见一斑。据成宇企业的新闻发言人称,本次发布会还将同时公布有关集团内部股份变动的信息……根据我台记者的最新消息,这次的股份变动的起因是有关于金氏内部的家族变故,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将拭目以待。明天下午我们将为您做后续的报导。”姜海澜正心不在焉地听着新闻,丝毫没有留意到母亲的神色,“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到家啊?”冷不丁吴淑珍走到电视机旁,“啪!”的一声直接切断了电源。海澜一怔,“妈妈?”吴淑珍面沉如水,“上去看书,到了吃饭的时候我会来叫你。”海澜刚想解释说自己已经温过书了,看着母亲的脸色,乖乖地闭上嘴,起身上楼去了。

吴淑珍缓缓坐下,半晌没有说话,有关“成宇企业”的一切,丈夫都不想听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办法释怀。

“成宇汽车”这一季最新的家用跑车发布会的地址选在了位于汉城市东区的国际会展中心,刘岩赫一大早就领着一堆人过来了,一个上午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没有歇过一分钟,眼看着发布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急忙和负责这次活动的公关公司一个一个地核对着具体细节。刘岩赫忙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正巧看见载沅挽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赶紧冲上去一把拉住,“理事您来了,真是太好了!”载沅闲闲地一笑,“刘秘书,我是负责法律事务的,发布会的事情你可别找我。”刘岩赫一怔,还没等他回过神,金载沅已经一拉身边的的南相美,“走,我带你四处转转。”刘岩赫在后面喊道,“云熙小姐什么时候能到?”载沅头也不回,“应该已经到了吧,小武已经送她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云熙今天早早起床,小武陪着云熙去了美容院,又是美容又是SPA,现在又带着化妆师,发型师和服装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边门进入了会展中心。早就有记者守候在门口,见到云熙一行,立刻蜂拥而上,霎时间闪光灯亮个不停,云熙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正在此刻,只听有人叫了一声,“那边,金载沅在那边!”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立刻调转方向,把金载沅团团围住,载沅对着小武和云熙点点头,示意他们赶快进去,自己拉着南相美镇定自若的走到记者面前,“现在发布会还没有开始,关于新车的一切问题请大家等一会儿再问吧,到时候有专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间。”

借着这个间隙,云熙在小武的护送下藏在众人之间迅速走进了特别通道,到达了专门开辟的化妆间。云熙长长出了一口气,“小武哥哥,每次的发布会都是这样么?”小武微笑着摇摇头,“这次比较特别,集团上下都非常重视这次的发布会,而且,这款车型的外观设计是俊熙少爷亲自主持的,所以更加引人注目。”云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爹地要我做这款车的代言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小武点点头,“应该有这方面的因素吧。”云熙有些困惑,“可是我根本就没有看到过这款新车啊,怎么代言?”

“等你看见它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会要你来代言它。我相信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俊熙不知道合适也来到了休息室。云熙歪着头微微一笑,“金俊熙设计师,请问你对代言人金云熙还有什么要求?”俊熙揽住云熙的肩膀,“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成为今天最最漂亮的人。”

云熙任凭着化妆师和发型师轮番上阵,在自己的脸蛋和头发上细细地打理。发布会前台的事情,她一点也不知道。此刻,“成宇集团”以及“成语汽车”的高管们还有业界的其他公司代表、协作单位、汽车经销商、媒体的记者还有许多的社会名流,政界人士都已经悉数到齐,发布会正式开始。

金振燮一身合体的西装,胸口别着紫色的礼花,在主持人的引荐之下,走上了发布台的中央。“诸位‘成宇’的合作伙伴,新老朋友们,今天非常荣幸能够邀请到大家来参加我们‘成宇汽车’本季新款的家用轿车发布会,我仅代表‘成宇企业’全体员工向诸位表示深切地感谢!”待掌声平息之后,金振燮缓缓开口,“在大家看到今天的新款车型之前,我想宣布一个喜讯,大约几个月前,我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孙女金云熙!前不久,我已经通过律师办妥了相关的手续,把我名下持有的‘成宇企业’的一部分股票赠送给我的孙女云熙,同时也把我名下持有的‘成宇汽车’的全部股份平均分给我的长孙金俊熙和孙女金云熙。”一时间会场理宛如被掷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顿时一片哗然。然而金振燮却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镇定自若地开始了下面的环节,“现在,我宣布,‘成宇汽车’本季新款家用轿车发布会,现在开始!”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发布台上巨幅的“成宇企业”标记的幕布后面传出,压住了会场中嘈杂的声音,只听得发动机转速越来越快,一个紫色的车影瞬间冲出了幕布,冲上了展台,巨大的刹车声之后,稳稳地停在了高高的展台上面。金俊熙一身深紫色的西装,配着银色的领带,胸口别着一朵精致的紫罗兰,打开车门走了出来,英俊的外表和潇洒的身形顿时赢得了一片叫好。

明亮的镁光灯同时点亮,宛如一个个小太阳一般照亮了整个展台。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款流线型,大眼车灯的跑车。轿车延续了“成宇”大眼前灯的传统,秉承了“成宇”一贯的流线型风格,令人惊艳的是,这款跑车的颜色是极为罕见的紫罗兰色!在汽车的左前方,一只银色的凤凰由左至右横贯整个车身,远远望去,就像随时准备随着汽车的发动一起振翅高飞。正当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轿车时,俊熙缓缓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绅士般地伸出一只手。

众人只看见一只芊芊玉手优雅地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伸出,随后一双修长白皙的小腿迈了出来。大家这才看清,原来轿车上还有一个女孩。把微凉的小手放入哥哥俊熙的手中,云熙在哥哥鼓励眼神中,缓缓从车中走了出来。

一时间,诺大的展厅里悄无声息,所有的人看见了一个美丽不可万方的少女。紫罗兰色的锦缎中式及膝旗袍,高高的领子裹住她细长的头颈,衬的她肌肤胜雪,旗袍胸前绣着一只银色的凤凰,凤凰的嘴部恰巧在领口附近,翅膀微微张开,尾巴自然下垂,远远看去,好似依偎在少女的身前,栩栩如生;海藻般浓密的秀发被梳成一条长长的发辫,柔顺地放在身后,露出女孩光洁的额头,美丽的黑眼睛熠熠生辉。

站在有着同样的紫罗兰色和银色凤凰点缀的轿车旁边,少女就像时落入凡间的精灵,照亮了整个展厅。主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两位就是本款轿车的外观设计师金俊熙先生和轿车的代言人金云熙小姐!”

几秒钟之后,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几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残酷的现实

姜远恒漠然地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是一张今天的《汉城日报》,头版头条配合大幅的照片,“成宇集团下属成宇汽车新款家用轿车发布会将于近日下午在国际会展中心隆重举行”。照片上,金振燮和金载淳父子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接受记者采访。姜远恒看着眼前的面容酷似的二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表的感觉,不是憎恨,不是原谅,不是伤感,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和悲哀。

他清楚地记得这两张面孔,父亲的葬礼上,他们来过。年仅18岁的他看着这两个逼死父亲,毁了姜家几代人心血,抢夺了“日高汽车”的始作俑者,没有发生众人猜测的激烈冲突,而是出奇地冷静,他搀扶着已经哭干了眼泪的母亲,淡淡地对金振燮鞠躬、还礼,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软弱,其实不是。父亲已经走了,姜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人,身边是悲痛欲绝的母亲,面前是没有还清的债务,前方是无法预见的未来。除了擦干眼泪咬牙活下去,他那时根本没有资格和自己的仇人抗衡,他们会像碾死一直蚂蚁一样让他彻底消失,他只想安顿好了母亲之后一个人只身去报复。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金振燮居然悄悄地替姜家还清了所有的私人债务!姜远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最后一家债权人的家门的,自己变卖了家里最后的一套房产和仅有的一些家当,但是与父亲生前欠下的债务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父债子还”,他带着只够归还利息的钱跑了一家又一家人,得到的答案却是惊人的相似,“金会长已经把钱全部还清了。”一个人坐在路边,昏暗的路灯下,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轰然落下,爸爸,我真没用,欠下的钱还要那个害死您的人来帮我们还清!那一刻,他哭的痛彻心扉。

姜远恒深深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思绪,缓缓打开抽屉,翻出一个牛皮信封,取出一摞泛黄的报纸,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逝者如斯夫,已经过去的事情再纠缠对与错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结果也许是最好的。

走出办公室,值班的警员们都对局长休息日来加班习以为常,纷纷主动打招呼,姜远恒也都点头回礼。经过大厅的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今天的新闻,姜远恒听到“成宇汽车”的字眼,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就在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姜远恒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缓缓转身,盯着大大的电视屏幕,瞳孔猛地收缩。

回家的路上,小武在前面开车,金振燮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云熙,面露微笑。刚才在发布会上,云熙从车中走出,惊艳全场,站在汽车的旁边,更是显得人车合一,相得益彰。金振燮心里很清楚,过不了几天,汉城的重要商业场所都会出现云熙担任模特的平面广告,接下来就是要抓紧拍摄动态广告的事情,因为事出突然,只能采取分批推出广告的策略。

金振燮爱怜地轻轻拍拍孙女的脸蛋,“丫头,是不是累了?怎么不说话呢?”云熙像小猫一样在爷爷手掌上蹭了蹭,“爷爷,您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金振燮知道云熙说的是股份的事情,“不用觉得突然,爷爷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爷爷知道你不在乎那些股份,但是云熙你不在乎不等于爷爷可以不闻不问,我不能委屈自己的孙女,就把它们当是爷爷送给你认祖归宗的礼物吧。爷爷希望你能光明正大地作为金家的一员面对世人,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另外,你哥哥从你的身上得到了灵感,可以说,这款轿车就像另外一个云熙,它的外观设计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云熙你功不可没哦。”云熙低头看看自己的旗袍,不由地笑了,“说起来哥哥设计的轿车和我现在的样子真的有些像呢!”金振燮也笑了,“是啊,别说那些喜欢跑车的年轻人,就连爷爷我都恨不得自己年轻个几十岁,也开一辆这样的车出去兜兜风!”

透过反光镜,小武看着祖孙两个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但也隐隐有些不安。虽然不知道会长和社长为什么突然决定这样大张旗鼓的把云熙小姐的身世公布于众,但是凭着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这里面绝对还有别的原因。

姜宅。姜海澜正坐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拿着遥控器一个一个地换着台,就在两个频道交错的瞬间,姜海澜突然一怔,“那个不是云熙么?”连忙按下遥控器的返回键: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成宇汽车”新款发布会的新闻,云熙和俊熙一左一右地分立在轿车两旁,云熙身上正是那天演奏会表演时穿的紫色绣有银色凤凰图案的旗袍!海澜连忙高声喊道,“哥!哥!快下来,云熙,金云熙!”海山正在温习功课,隐隐听到妹妹的声音,好像还有云熙的名字,急急奔下楼,嘴里嚷着,“云熙怎么啦?”海澜一把拉过哥哥,指着电视,“你看,云熙!”

画面里,云熙宛如一朵娇媚绽放的紫罗兰,站在同样颜色的轿车旁边,浅浅的微笑,淡淡的妆容,优雅的气质,美丽的不可万方。配合着云熙的特写镜头,画外音里一个略显激动的男声说道,“现在大家看到的就是本次新款轿车的代言人,也是成宇企业集团会长金振燮先生刚才所说的‘失散多年的孙女’金载淳先生的亲生女儿——金云熙小姐,她今年还不满16周岁,以前一直生活在美国,前不久刚刚回到韩国,目前就读于一所著名的私立高中。”姜海山紧紧盯着画面里的云熙,满场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她丝毫没有怯场,缓缓变换着姿势和方向,极其娴熟地配合着媒体、记者和观众们拍照的需要,胸口的银色凤凰在闪烁的灯光下更显得熠熠生辉,好像随时都会振翅高飞。镜头又拉向那款同样是紫罗兰色的轿车,“据这款轿车的外形设计师金俊熙先生介绍,他的灵感完全来自于自己的妹妹金云熙小姐,所以金云熙小姐是这款新车当之无愧的代言人!”

姜海澜怔怔地看着电视里的云熙,喃喃的说,“哥,我没想到云熙他们家这么,这么……我未来的嫂子好有钱哦!”姜海山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硄砀”一声,端着果盆从楼上走下来的吴淑珍站在楼梯中央,正呆若木鸡地看着电视,手中的果盆摔落在地,滚下台阶,一盆水果撒了一地。海山和海澜连忙奔上楼梯,“妈妈,您怎么了?”“妈妈,您没事吧!”只听得吴淑珍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成?!,怎么会是这样?那个孩子……怪不得,怪不得!那双眼睛,原来是这么回事……”

海澜有些害怕地看看哥哥,“哥,妈妈这是怎么了?”海山也有些莫明其妙,“妈妈,您还好吧?来,我扶您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吴淑珍没有说话,任凭着儿子和女儿搀扶着自己走下楼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吴淑珍迅速整理着脑子里翻江倒海一样的思绪,急忙指着电视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海山一怔,看看海澜,海澜看看哥哥,又看看电视,新闻报导还在继续,“妈妈您是问‘成宇汽车’的发布会吗?就是天下下午的事情啊,怎么了?”吴淑珍沉吟片刻,抓起遥控器,“啪”的一声关掉电视,转头对着儿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和金云熙分手,立刻,马上!”

海山吃惊地看着因为情绪激动而呼吸有些急促的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妈妈您刚才说什么?”吴淑珍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我要你和金云熙分手!”海山和海澜几乎同时开口,“为什么?”海山看看妹妹,又看看母亲,缓了缓语气,“妈妈,您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要我和云熙分手?”吴淑珍盯着儿子的眼睛,“因为……”话刚说到一半,只听得姜远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因为她就是逼死你们祖父,毁掉我们姜家几代人苦心经营的企业的那个人的孙女!”

姜海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爸爸,您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

姜远恒将一个大大的牛皮信封递给儿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吴淑珍看看不知所措的儿子,又看看丈夫落寞的背影,眼泪一滴滴滴落下来,指指海山手中的信封,轻声说道,“原本你爸爸打算永远都不让你们知道的,但是现在……看看吧,看过你就明白了。”说罢,吴淑珍起身离去,不管怎样,儿子必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海山握着信封,心里无比忐忑,父亲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这又和云熙有什么关系?海澜轻轻推推哥哥,“哥,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海山咬咬牙,忍着心头越练越大的阴霾,颤抖着打开信封,他觉得自己18年来还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可是究竟在怕些什么,连海山自己也说不明白。

信封里是一叠已经泛黄的剪报。第一张就是一张大大的照片,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横卧在地上,旁边的标题是“不堪百年品牌断送己手,‘日高汽车’会长姜日成跳楼自杀”海山心头一阵战栗,姜日成,那正是自己的祖父,他一张一张地看下去,手越翻越急,心越来越凉,待剪报全部看完,海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冰冷无比。

“原来是这样,原来云熙真的是……”海山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口中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两茫茫

姜远恒把自己关进书房,面前的烟缸里满是烟蒂,他木然地抽着烟,眼中满是血丝。

就在二个小时之前,儿子海山像疯了一样闯到自己面前,大声地对自己吼道,“骗人!您刚才给我看的东西都是假的,对吗?您是开玩笑的对吗?”姜远恒直直盯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些都是事实,你和金云熙,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海山怔怔地看着父亲,眼泪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滚落下来,“您为什么这么残忍?您为什么要把上一辈、上上一辈的恩怨强加给我们?我和云熙,我们为什么要为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爷爷,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日高汽车’,牺牲我们的爱情?”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海山被父亲狠狠一记耳光掴到脸上,“混蛋!”姜海山指着儿子,“你姓什么?”海山侧过脸,咬牙不回答。“啪!”又是一记耳光,“说,你姓什么?”海山的脸又被打得偏向了另一边,却依旧倔强地不回答。姜远恒铁青着脸,缓缓解开领口的纽扣,挽起袖子径直走到书架左侧,取出一根长长的竹板,放在手上轻轻掂量一下,“如果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姓什么,我想这个能帮上忙!”海山看着父亲手中的那根像小扁担一样的大竹板,心里涌起丝丝寒意。这根竹板,父亲一直仔细地收藏在书房的角落,定期的擦拭灰尘,只是,自己还从来没有尝过被它责打的滋味,这让海山心里对未知的疼痛愈加害怕。

姜远恒握着竹板走到儿子面前,指了指宽大的茶几,面无表情,“裤子脱了,趴下!”海山压下心头难言的恐惧,默默地将手伸向腰间……

“啪!”长长的竹板夹着风重重落到毫无遮挡的臀峰,臀部的肌肉被砸得深深陷了下去,海山整个人都弓了起来,板子抬起的一瞬间,发白的肌肤下血液迅速回流,海山觉得自己仿佛要被这一板子拍扁似的,间隔了2秒之后,方才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啊!!”姜远恒喝道,“说,你姓什么?”海山死死咬住嘴唇,将后半句的呻吟含在嘴里。“啪!”更重的一下伴着姜远恒的怒喝又砸在原来的伤处,“再问你一遍,你姓什么?”海山只觉得口中一阵腥咸,咬破嘴唇、拼劲全力才死死抑制住了冲口而出的叫喊。姜远恒也不多话,只是每在儿子屁股上拍一板子就问一句。十下过后,海山的臀上已经又红又肿,伤处全是密密的血点。姜海山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疼痛和恐惧,虽然父亲会教训自己,但是从来没有用过这么狠的力道,疼痛就像涨潮时的海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太疼了!海山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也有无法承受的痛楚,原来之前自己受的责罚只是小儿科。

姜远恒把竹板搁在儿子迅速肿胀的臀上,依旧是一句,“你姓什么?”海山舔了舔满是血口的嘴唇,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姜,我姓姜。”“啪!”又是一板重重砸下,海山浑身一跳,头猛地往后一抬,“额!”姜远恒砸下一板子,怒喝一声,“大声说,你姓什么?”未等海山回话,又是一板子拍了下来,海山嘶哑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腔,“姜!我姓姜!我是姜海山!!”

“啪啪啪啪啪啪……!”姜远恒不再问话,只是用尽全力地一板接着一板地砸向儿子的屁股。几十板子下去,海山浑身发抖,冷汗淋淋,腰部以下已经没有一寸肌肤是完好的了,整个臀峰青紫透亮,臀腿相接处完全看不出原先的肤色。

看到儿子汗湿的头发贴着额头,手指紧紧抠住茶几的边缘,强忍着心疼,放缓了击打的节奏。

“啪!”“你还记得自己姓姜?”

“啪!”“你知不知道我们姜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啪!”“你还要跟害死你爷爷的人的孙女在一起么?”

“啪!”“你太让我失望了!”

……

泪水顺着眼眶滴落在冰冷的几面上,海山从父亲愤怒之极却又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里体会到他深深的无奈和无法言表的失望。从小到大,自己都是父亲最为骄傲的儿子,尽管也常被教训,但是海山知道父亲从未改变过的自豪,即使那一次自己偷偷离家出走去了美国,父亲暗地里也是赞赏自己的,只是今天,海山明白,自己伤了父亲的心,让父亲失望了;但是,但是,云熙,云熙,那是心中无法割舍的初恋,是不能忘怀的用全心去爱着的人,是想要永远在身边守护着的人……

姜远恒想着儿子刚刚在自己竹板下辗转呻吟,痛苦不堪,却依旧咬紧牙关不肯低头的样子,无力的抚上额头。吴淑珍默默的推门进来,轻轻握住了丈夫的双手,“他爸,你打得太狠了,孩子疼的迷迷糊糊的。”姜远恒抬起头,眼中含泪,“我知道。”吴淑珍眼圈也红了,缓缓摇头,“他爸,儿子他,他一直叫着云熙的名字……”姜远恒深深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情?海山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吴淑珍擦擦眼睛,摇摇头,“你也看出来了?情根深种啊。”姜远恒看着妻子,“已经这样了么?”说完不等妻子回答,姜远恒点点头,“难怪啊,那样的女孩子,太出色,让人没有办法放弃……”吴淑珍紧锁眉头,“他爸,怎么办呢,你得拿个主意。已经打成这样了,海山还是不肯放手;而且那个孩子,似乎也不是轻易放弃的样子。”

姜远恒沉默良久,摁灭燃烧一半的香烟,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我来安排。”看着窗外沉沉夜色中的绵绵细雨,姜远恒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伤感和无奈,“儿子,别怪爸爸心狠,你和云熙,不可能有将来。尽管你现在还是不能放弃,但是她的姓氏,永远都会成为你心里的一根刺。”

此刻云熙正坐在窗前,享受着初夏夜晚的微风细雨,扑面而来的潮湿空气滋润着细滑的肌肤,远处的点点灯光透过浓浓的水汽若隐若现,有种朦胧的美感。云熙轻叹一声,不经意间想起了元宵节那晚外公家的院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自己在灯下翩然舞蹈的情景,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记忆中的灯光也是这样的朦朦胧胧,“妈咪,你看到了吗?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金振燮的孙女,金载淳的女儿,你在天堂里是不是也替我高兴呢?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今天站在展台上,迎接着不停闪烁的镁光灯,看着爷爷奶奶爸爸还有哥哥他们都是那么开心的看着我,我真正觉得自己是安东金氏的一份子了。”

深深呼吸着细雨中清新的空气,云熙嘴角边泛起甜甜的微笑,这带着些泥土气息的味道,一如北汉山上郁郁葱葱的森林中和草木花朵散发出来的那醉人的芬芳,丝毫没有感觉到浓黑的夜色中那一抹阴冷。

周一的清晨,云熙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怔怔地看着她,云熙忽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不解地回望着大家。半晌,“大嘴巴”张民权实在是忍不住了,“金云熙,你太过分了!”云熙心下了然,却依旧装傻,“怎么啦?”张民权跳上前来,指着云熙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居然是……你还一直瞒着我们?”云熙粲然一笑,“我就是金云熙啊,一直都是。”张民权看着云熙甜美的笑颜,挠挠头,“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中午你得请大家喝冷饮!”云熙小手一拍,“没问题!我请客!”教室里顿时一片叫好声。

只有林秀娜铁青着脸,怪声怪气地说,“哟,人家是‘成宇企业’的掌上明珠,当然不屑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说了,保不准是不敢说呢!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居然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云熙脸色一白,林秀娜一阵得意,“我说对了吧?一个私生子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妈妈偷人生下来的!”云熙脸色愈加惨白,刚想反唇相讥,就觉得背后一阵风声,一个身影已经快速走到自己身边,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林秀娜脸上已经吃了一记耳光。林秀娜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掌掴自己的珉熙,眼泪在眼眶中来回打转,“你,你敢打我?”

珉熙一把揽住云熙,冷冷地看着林秀娜,“你嘴里给我放干净些!云熙是我的妹妹,虽然她从小在美国长大,但是她一直都是我们金家的人,是我爷爷和爸爸最最心爱的孩子!”说罢又冷冷地看着其他人,没有人想到金珉熙会出手教训林秀娜,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敢做声。云熙轻轻叫了一声,“哥。”珉熙爱怜地看着云熙,“记住,要是谁敢再欺负你,哥哥替你做主!”说罢拍拍云熙的肩膀,转身离去,走到教室门口,又停了下来,对着还在发傻的张民权说道,“明天下午的冷饮,我请客。”

半晌,孔秀敏小声说了一句,“好帅哦!”大家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拍手,“酷!”“太好了!”“我要吃草莓冰沙!”……

没有人理会挨了打的林秀娜,就连刘善美都轻轻拉拉林秀娜的衣袖,“秀娜,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林秀娜甩开刘善美,掩面奔出了教室。

云熙目送着珉熙走出教室,心里格外温暖,目光转向海山的座位,却皱起了眉头,“怎么没有来上课呢?”

“赵贤哲,你看到姜海山了么?”自修课一下课,云熙就向赵贤哲打听消息。贤哲皱皱眉头,“没有,我们昨天中午还通过电话,他没有说今天请假啊。”云熙拨打了海山的手机,却一直是关机状态,不知为何,云熙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容易熬到中午,云熙急急忙忙赶到高一年级正熙的班级,却发现姜海澜今天也没有来上课。云熙有些着急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海山和海澜居然都没有来上学?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云熙终于上完了一天的课程,冲出学校的大门,叫了一部出租车直奔海山家开去。

姜宅的大门口,云熙一个劲儿地按着门铃,诺大的别墅却始终静悄悄地毫无升息。一丝恐惧悄然在心头升起,云熙用力地拍打着铁门,“海山!姜海山!”“有人吗?请问姜海山在吗?”一位老伯看到云熙,“孩子,你找这家人?”云熙连连点头,“他们今天一大清早就搬走了!”云熙睁大了眼睛,“什么?您说什么?”老伯点点头,“我早上出来跑步,就看见姜先生和她太太还有女儿们在整理东西,说是要搬家。”云熙急问,“那您看到他们家儿子了么?”老伯摇摇头,“没看见。他们好像很匆忙,几乎没带什么行李。”“他们为什么要搬家,搬到哪里去了呢?”看着老伯茫然地摇摇头,云熙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闷棍,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海山一家为什么会不告而别?来不急伤心和愤怒,云熙脑子里迅速地思考着,突然,她想起一个人,姜远恒!他一定知道原因。海山曾经带着自己路过汉城警察局,云熙稍稍回忆一下,也没有叫车,下意识里立刻向着记忆中的方位奔去。

看着眼前穿着汉城科技高中校服的美丽女孩,姜远恒细细寻找着她脸上与金振燮和金载淳相似的地方,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眼睛真的太像了。

“你的眼睛和你父亲还有爷爷长的很像。”

云熙冷静地看着姜远恒,“对不起,姜叔叔,专程过来找您,又等了您三个小时,不是来跟您讨论我的眼睛。”

姜远恒淡淡一笑,“你想问我有关海山的事情?对不起,我想结果会让你难受的。”云熙咬咬嘴唇,回以淡淡一笑,“还有什么能比现在这样更让我难受的结果么?”姜远恒心里一动,“这孩子真的只有16岁么?”三个小时前,下面的人说有个高中生样的女孩子找自己,他就暗暗点头,这孩子的反应还真是快,他又故意晾了她整整三个小时,姜远恒清楚地知道云熙此刻心中有多么焦急不安,但是她却丝毫不见浮躁,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抛开家族的恩怨,这个孩子是让你不得不刮目相看。

“好吧,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我告诉你。”姜远恒改变了主意,原先他没有打算把事情和盘托出,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不说出真正的原因,云熙是不会放弃的。

云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察局的,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点点星光却无法照亮黑夜,心里一阵阵地发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云熙喃喃地说着,一头冲入了茫茫夜色中。

泪水顺着脸颊肆无忌惮地不停滑落,“海山,你在哪里?”北汉山城的城廓边上,云熙抱着双膝席地而坐,抬眼望着远方,“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海山,如今你真的去戍边了,而我却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凄然一笑,云熙擦去腮边了一行清泪,“我真傻,为什么要跟你合奏《梁祝》呢?你不知道他们的故事,我知道的啊……原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们,我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商场如战场,无形的刀光剑影充斥其中,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我不怪爷爷不怪爸爸不怪任何人,我只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知道这一切,如果我早些知道,我就不会,就不会让自己爱上你,更不会让你为了我受这么多的苦。如果我肯放手,你就不会带着一身的伤痛被送去了兵营……是我,是我连累了你,是我……”

“海山,海山,对不起,忘了我吧!忘了我吧!”云熙站起身来,对着天空大声地喊着。山谷中久久回荡着云熙伤心欲绝的声音。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半夜时分,云熙终于站在了家门口,她知道家里现在每一个人都在万分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归来。已经做出了最终的选择,那么,就要勇敢地去面对,对于海山,自己无法去安慰,但是对于家人,最好的安慰就是回到他们身边。云熙用尽全身的力气,按响了门铃。

明亮的灯光下,金载淳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晃晃的云熙,整整一个晚上的担忧登时转化成满腔的怒火发作起来,一句满含怒气的“你去哪里了?”话音未落,只见云熙凄然一笑,“爹地,对不起,我骗了您,我错了。”说完,软软地倒在了地板上。金载淳急忙上前抱起女儿,眼眶微红,“回家就好。放心吧,逃课,撒谎,忤逆家长……该挨的打,你一下也别想逃。现在,好好休息吧。”

又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云熙独自一人来到北汉山。伫立在城廓之上,望着山下涌起的层层迷雾,泪眼婆娑中,云熙仿佛看见了正在接受新兵训练的海山。姜远恒的话在耳边响起,“你和他永远不可能幸福,即使你们不顾家族的恩怨勉强在一起,这也将是你们之间无法填平的沟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将来痛苦,所以我选择让他在你的生命中消失,3年,3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如果你真的爱他,请你放开他,让他永远的忘记你……”

“海山,海山,你在哪里?是不是在兵营的角落你独自承受着分离的伤痛?是不是正在被老兵们欺侮?是不是会和我一样在深夜里梦到对方然后泪流满面?是不是也会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对着天空呼唤着我的名字?3年,1095个白天和黑夜之后,你会不会忘了我,忘了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云熙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姜海山,我爱你!”云熙对着天空大声的喊着,咸咸的泪水落入口中,苦涩之极,“对不起,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忘记你……”

山谷中,美丽的花朵竞相开放,夏天绿葱葱的森林和溪谷遥相呼应,云雀久久地在湛蓝的天空中翱翔,在云山深处,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

呼呼结束啦!

就是一部小说的说

就是因为这个结局啊,看了一遍就再也不敢看了

我也是转载啊,我也不知道原作者是谁啊。

当时看这小说的时候,哭的我不行。

再也不敢看第二遍了

是我转载的啊,我下载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完结了

[M/F]小小------潇湘汐苑(大爱葱姜蒜)

第一章出场

孟小小只有见到蒋唅时才会真心地笑。见不到蒋唅时,孟小小只是简单的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古家老宅里,孟小小保持着见人哈腰,走路低头的习惯,因为里面的人,她一个都惹不起,从主人到仆人,她主动招惹的后果太惨重了,她不想再尝试了。

主管厨房的胡婶婶是小小养母的堂妹,看着这一年瘦的跟豆芽菜似的“远房外甥女”,总是无奈而怜悯的叹息,但这微薄的同情仅限于每每把宴席过后剩下的水果偷偷递给来厨房觅食的小丫头,或者在她挨打受罚之后,熬一小锅补血养胃的药粥。但就是这少得可怜的施舍,却让小小每次见了她都一脸灿烂到极致的笑容。那明媚而讨巧的笑容总是让胡婶感叹,若能好好养着,必是一个极漂亮的孩子。

小小捧着刚顺出来的水果拼盘,沿着厨房外的走廊向后院的副楼走去,却在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慢慢的放轻脚步,挪动着僵硬的身体,背靠着墙低下头,手中的大盘子无处可躲地捧在了前胸,小小懊恼地想撞墙,自己怎么不是个胖子,还能藏在裤腰带里。低低地喊了一声:“大少爷……”脚步没有停顿,直接走进了她前方的健身室。长舒一口气,几乎是小跑的进了副楼最北的角落里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一床、一桌、一柜子,不要说与主楼大小姐的公主房相比,就是跟其他的下人房间相比,也寒酸的很,可是小小还是满足地扑到小床上,不挨打、有饭吃的日子实在是太梦幻啦。

一年前,她偷到的钱包的主人没有“处理”她,反而把她接进了这古堡般的西班牙式的古家老宅。十四岁的小姑娘,虽然是个小偷,但也不是没做过公主梦的,流落在外多年,被睿智富有的父亲接回身边,从此过上了公主般幸福的生活,但是这个梦在她被强制送到那家日后让她梦魇不断的私立医院,接受血液检查时,破碎了。

求加精~要升级~大家来一来

接着来~这篇文章太好了

第二章,这是缘分吗?

初秋的傍晚。如果事情可以从来,小小发誓,她一定多吃那两口古老肉,她多吃两口,阿晗那馋小子就会少吃两口,他吃得少就不会拉肚子,他不拉肚子就不用小小天半黑的时候出来“觅食”。要不是小小吃得少,走不动路,就不会抄近路在鹿阳山脚底下打猎,结果,猎物没打着,自己却被打了。鹿阳山是富人区,是一千个小小这种孤儿院出来的小扒手加一起都惹不起的富人区,被阿晗崇拜为“妙手送寒冬”的手法还没施展完呢,就被人一拉一拽,按倒在地了。

扭曲着小脖子,抬头看去,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淡黄色休闲T恤衬得白皙的面庞一派凛然,大难临头的小小不禁腹诽,长得那么帅,怎么这么小气呀!不过好眼熟呀,她完全忽略了,在她自诩从不花痴的眼神里,帅哥都是眼熟的。

“这位少爷,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大堆等着我吃饭的兄弟姐妹,我有眼无珠,冒犯大神,给我个重新做人、洗心革面、改头换面,重新更衣的机会吧。”抑扬顿挫的念完台词儿,等着对方拳脚下来,或者报警电话打出去。可是扭着脖子与地面接触了半天,才听到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吩咐道:“拖到后面,抽二十皮带,问他留哪只手。”小小万般悲催地的看到帅哥身后走过来两个彪形大汉,此时此刻对自己的智商表达了深深的鄙视,常在河边走,这回鞋丢了吧。俩大眼珠子愣没看见人家身后不远处缀着的保镖,天黑怎么了,天黑人家出门也带着保镖。

刚想呼痛,一个翻身,被人夹住肚子就拖走了,还没来得及唱第二遍戏,下身一凉,完了,早节不保了。一阵破空的声音之后,屁股上像被泼了盆热油一样。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一声惨叫却破空而出,只不过夭折在了半路。接二连三的皮带抽下来,小小这小身子骨越发的蹦跶起来,可无奈上身被人牢牢地踩着,下身被人狠狠地揍着,嘴巴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堵严实了。小小知道,这回真的栽了,可惜阿晗还等着喝老城记的养颜汤,刚打听到可男的下落,还没亲眼见过,就栽在这了,真是憋屈!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已经没力气挣扎了,屁股好像已经游离于身体之外了。这时候才知道阿晗平时抽那两下真的是挠痒痒,看看,这才叫揍人,揍完都不像人了。勉强睁开眼泪鼻涕糊住的眼睛,眼前停了那双运动鞋,牌子不认识,却阴湿的草丛上却干净异常。勉强抬起头,看见面瘫心狠的大帅哥居然蹲下身来注视着她,被人打成这样,眼看着小命不保,也够人参观的了。清冷的声音响起:“女孩?多大了?”

饶是小小脸皮再厚,被人扒了裤子狠揍了一顿屁股之后,被发现是个女孩,也不是什么光荣事儿。老脸一红,难得的讷讷不能语。

“不想说?绑树上,接着打。”

“我说我说,女的,十五。”

“叫什么?”

“大姐儿。”

“什么?”

“我妈怕我养不大,给我起名叫大姐儿,您可以称我一声大姐。”

“……绑树上。”

上身被拽了起来,往后面的大树上拖。

“别,别,是真的,是真的,不过您可以叫我,小小,我大名叫,小小……”背对着施暴者,扭着头大喊的姿势实在狼狈,尤其是光着刚挨过狠打的屁股,实在是不堪入目。可身后的人似乎对她的呼叫充耳不闻,眼睛盯着她的下身。小小不禁哀嚎,不会是个变态吧,难道是恋童癖,就她这芳龄十五,实际连十三岁小孩儿都不如的身板,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何况屁股上被打的瑞彩千条。可小小满脸冷汗,神智渐渐不清醒,实在无法再顾及所剩无几的尊严了。

上次挨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洛阳路那次,给阿晗打掩护,结果被那个中年妇女拽住后襟,一下子甩到大街上,那顿高跟鞋挨得,一个月青紫都没下去。但是还好人逃出来了。这次,这次,可能凶多吉少了。渐渐地神志不清,眼睛渐渐地睁不开,不行,坚持,阿晗和可男,还有祁婆婆,她得活着,她答应过她,不管怎么样,她要活着……在小小努力握紧小拳头给自己摆励志造型的时候,晕了过去。

一阵颠簸中,她感觉自己在车上,暖风开得十足,忍着后身灼热难耐的伏趴在宽敞的长座椅上,这就是传说中的房车吧。眯眼看看,两只手都在,正庆幸着,听到旁边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有多久?”略略抬眼,五十岁不到的中年人,淡紫色的凯领毛衣,周身的气质完全压住了衣服的亮色。侧脸跟大帅哥如出一辙,可是说话却一样的冷冰冰。

“十五分钟,伤口给她简单处理过了,有些发烧。”是那只凶狠的揍她的大帅哥。

“看胎记像,如果是,欣然就有救了。”似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爸爸,她,看样子不记得了……我们……”难得犹豫的声音

“她身边还有什么人?查清楚,处理好。”毫无感情的下着命令

“人派出去了,明天会有结果。”

“嗯,记住,我只有你们兄妹四人,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清冷而肯定的语气。

“知道了。”

大帅哥听着耳熟、老帅哥看着眼熟,一定是熟人,但是……迷糊中,小小对自己的记忆力小小地自豪了一下,可是没自豪多久,又光荣地晕倒了。

换衣服、上药、抽血,孟小小迷迷糊糊中有点感知,可是抵不过伤痛和疲惫的巨大打击,昏睡了过去。迷糊醒来时,即使趴着,也用余光瞟到床边站了三个人,老帅哥,大帅哥,还有一个白大褂。再一次无奈的叹口气,自己长这么大,头一次得到会诊的待遇。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跟古先生您的亲缘关系,……她是……”

“跟欣然的血型匹配吗?”老帅哥低沉的声音,冷淡却有些急切的打断道。

“跟古大小姐匹配,输血和器官移植都合适。但是……”白大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做着医学解释。

大帅哥往床上掠过一眼,似乎发现小小已经醒了,却毫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似乎小小醒与不醒与他们毫不相干。

小小一直没有完全昏迷,都说美人无脑,可她自诩是个漂亮孩子,尤其跟阿晗那愣小子比,更是觉得自己又漂亮又聪明。毫不避讳她的对话,让她本就哆嗦的身体越发哆嗦起来,她觉得自己在做梦,车里那么威严、语气和善的美大叔一定不是说话的那个人。她不就是偷了他儿子的钱包嘛,至于这么吓唬她吗?再说,他儿子已经教训她了,现在屁股还疼得难熬着呢,这家人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儿,怎么就不放过她呢?

可是谁对谁又有大方的义务呢?把手伸到了古家大少爷的兜里,不是有力拔山兮的勇气,就是有与吐鲁番盆地等高的智商,很遗憾,小小拥有的是后者。

第三章伴儿

小小是个孤儿,自打出生亲妈就毫不避讳地告诉她:“你没亲爹,妈就一个,爱要不要。”小小看在她长得比张妈、何姨、周二姐这些亲妈的同行姐妹们都漂亮的份儿上,要了。所以,六岁前,小小没提过一个“爸”字,不知是懂事,还是迟钝。她跟着亲妈在楼楼街长大,哦,楼楼街就是C市的红灯区,这里有亲妈的姐妹们,有中华田园犬二黄,有同样有妈没爹,妈又死得早的阿晗。六岁前,亲妈把她当小子养,从她出生就告诉别人这是她儿子。从能跑动起,她和阿晗就街头乱窜,人嫌狗憎。直到她六岁,总是提着扫帚要揍她,却从没有真落下来的亲妈在她六岁的时候去世了。

那一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小小似乎睡了很久,去了一些地方,可是醒来时自己和阿晗却在孤儿院了。阿晗比她大四岁,原来的鼻涕虫小子似乎变了个人,一下子比她大了十四岁。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小没印象了,阿晗也没有提过一句,只是每天盯着小小,老母鸡护仔一样护着她。

小小一直不想承认这一点,她孟小小的精怪在楼楼街是出名的,以前阿晗都是她罩着的,从来就没吃过亏。可是那时候他们忘了,之所以能淘气,是因为有人爱惜,而孤儿院里,只有生存。所以当小小第一次顶撞阿姨,被扒了裤子按在长凳子,公开挨板子的时候,发现再没有人会边打她边掉眼泪了。小小刚挨了一下,小屁股还没来得及变红呢,便感觉身上被重重的一压,阿晗那个傻小子趴在了她身上,扭着头跟院长喊:“她是我妹妹,脑子有问题,小白痴一个,您放了她吧,我替她挨,以后她闯祸,我都替她挨。”院长愣了十秒钟,一把把阿晗巴拉下来,照着小小屁股就是重重的几板子,要不是腰腿被绑着,小小早就蹦下来了,太疼了。院长看着嚎啕大哭的小小和努力挣脱助管阿姨往小小身上扑的阿晗,板子停了下来,阴沉着脸,对周围参观行刑,浑身发抖的孩子们喝到:“没有谁可以替谁,到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犯错,就得挨罚。”说罢,低头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小和拿着小脏手给小小擦鼻涕的阿晗,面无表情地对助管阿姨吩咐道:“把他们俩关到禁闭室,不许吃晚饭。”

那似乎是小小在孤儿院里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之后的每一次闯祸,在被发现前,都是阿晗出面顶下来,而小小只负责哭,以及偷偷给禁闭室的阿晗送饭,那时的他们来不及顾及他人,更没心思注意到,院长落下的板子越来越轻,小小送饭时监管阿姨越来越视若无睹。

第四章俩小强

那是小小生命中第二个六年,七岁到十二岁。小小刚认识“回忆录”仨字儿时,很文艺地对拿铅笔挖鼻孔的阿晗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写回忆录,书名就叫《六年又六年》,阿晗在奉送了一个鄙视的白眼之后,嗤笑道:“等你字儿认全再说吧~~”那年小小八岁,孤儿院请来了代课老师,给他们这些不知将来流落何方的孩子们象征性的上课。全院听讲最认真的莫过于孟小小同学,老师上课讲一,她学二,晚上温习三,天可怜见,她真不是故意用功的。阿晗同学每天的任务就是咬笔杆以及监督小小学习,稍有偷懒,便照着小小屁股扇巴掌,十岁出头的臭小子,那巴掌的力度目测还不如拍蚊子,可小小难得的羞耻心让她一次次地忍耐下来。在武力决定家庭地位的体制下,小小深知永远是被领导者。每次被拍蚊子之后,她都感怒不敢怨地质问施暴者,可阿晗小子的理由无比充分:“谁让你比我聪明,你不是答应以后赚钱包养我吗?你念不好书怎么考大学,考不上大学怎么赚钱,你没钱怎么保养我?我监督你,是为了将来好有富婆能包养我~~”

“富婆”两个字是从田蛙姐嘴里学来的,田蛙姐和她弟弟青蛙都是孤儿,弟弟比她小八岁,上个月被人领养了,听说被改了一个很好听、很富贵的名字。青蛙走前死拽着田蛙的手不放,求着养父母把他姐姐也带走。可是富婆夫妇只喜欢男孩,太大的女孩已经懂事了,不想要。走那天,田蛙看着死拽着她衣袖的鼻涕虫,一个巴掌扇过去,对她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从小你就拖累我,要不是你,咱妈也不会死。现在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我再也再也不想见到你。”六岁的小男生不懂什么叫滚,也不懂什么叫拖累,只知道帮他剪指甲前都要拿热水烫烫手免得冰到他的姐姐,打了他,说不要他了。他懵了,不知道该撒手还是接着哭号。养母趁他发愣的间歇,深深地看了一眼田蛙,把青蛙抱走了。

一个多月,田蛙没有提过青蛙一句,却在夜深呢喃时,嘟囔着富婆二字。这两个字深深的刺激了阿晗的求知欲,在多方打听到其含义之后,督促小小的动力更强劲了。

小小和阿晗的适应力让孤儿院的老师们咋舌,在最初的交锋落了下乘之后,小小和阿晗瞬间改变了策略,从死硬派变成了甜蜜派,小小的脸蛋洗干净之后,主管阿姨呆看了许久,叹息般地摸了摸她的额发。而小小想要讨好一个人,无往而不利,当年在楼楼街,每次闯完祸都是睁着无辜而澄净的大眼睛,贬着小嘴儿欲哭不哭地望着对方,直把人看得心软又心酥,最后把她揽在怀里哄了又哄,完全忘了她干得那些淘气事儿。

初到幼儿园,阿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有活儿就干,没活儿找活儿也得干,每每多出来的零食总是硬塞到小小嘴里,而小小的嘴巴甜的跟糖浆似的,逢女人,不问年龄都叫姐姐,逢男人不论头发多少,都叫哥哥。清清脆脆,软软糯糯,叫得人心痒。不到半年,兄妹俩就在阿晗的拳头和苦力,小小的卖萌和讨巧中,站住了脚跟。

第五章条件

小小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再清醒时已经天光大亮了,趴在宽大的病床上,小小哀叹着自己的屁股和未知的命运。老帅哥和白大褂的谈话她似懂非懂,可身后的伤却是货真价实的。打她的面瘫男还要扬言废了她一只手,真是越有钱越变态。悄悄地回头,人已经都出去了。小小试着慢慢地撑起身子,一阵刺心的疼痛从身后传来,噗通,又光荣地倒在了床上。不轻的动静,吸引来了护士和面瘫男。小小呆呆地看着已经换了一身墨黑色西装的凶手,眼熟,绝对眼熟,这不废话嘛,昨儿刚被人家狠揍一顿,能不眼熟吗?

不对劲儿,这一身吐口吐沫都能一滴不剩滑到地上的面料,面无表情的看着你就让围观群众无风自凉的气势,虽然不是白皙的漫画美男子,但略带古铜色的棱角分明的俊颜,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当家大少爷嘛。绝对不是她这种生在红灯区,长在孤儿院,混在大街上的小混混能够得到的。在古楷打量小小的同时,小小同学已经把他从头发稍到小腹花痴了数遍,抱歉,不是故意关注敏感部位,实在是趴在床上,视线只能扫到那个部位~~

挣扎着抬起左手,勉强裂开干裂的嘴唇,想要释放出她最甜美、最纯正的美少女笑容,却在“嗨”字还没嗨出口前,被护士的针头顶了回去。NND,扎针不会吱一声吗,虽然没穿裤子不用现扒,可是身后那五彩斑斓的伤,就不会挑个没伤到的地方扎吗?殊不知,她成功实践了多次的美萝莉笑容瞬间变成了咬牙切齿、脸色苍白、龇牙咧嘴的贞子怒吼。

古楷微微皱了一下眉。小小在狼狈不堪中还不禁感叹,自己撞大运了。这病房、这极品帅哥、这架势,配上她这个扔大街上都没人拣的小太妹,太不和谐了。

肌肉针很快打完了,小小那仅存不多的羞耻心提醒她下半身还光着呢。讪讪地想用没扎针的左手想把被子拽上来,可被护士残忍地拦住了。“刚换完药,晾干以后才可以再盖被子。”说罢,收拾东西掉头走了。

比当年她妈妈奉献过青春的“地宫”包房还要豪华的病房,单人单床,厨卫设施齐全,暖风徐徐,如果不是病床前坐着一位目不转睛凉凉地盯着自己的冰山男,而自己则是光着屁股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小小一定会好好享受这偷都偷不来的好时光。

小小很聪明,这不是阿晗奉承,也不是小小自夸,没爹没妈,还长着那么一张脸,能顺顺当当活到十五岁,没吃什么大亏,绝对不是运气好能概括的。小小自诩有一项绝技,就是上次被阿晗包烤鸭用的杂志封面上写的“眼缘识别”。每个跟小小打过照面的人,无论小小是清纯萝莉,还是脏污的太妹,亦或是不分雌雄的扒手,小小能在十秒钟内看出对方对自己的定位。这不是技能,而是本能。就是这种本能,让她一个妓女的私生女能在鱼龙混杂的楼楼街,趋利避害,肆无忌惮。让她和阿晗在孤儿院躲过一次又一次的风波。当然,如果阿晗听到这些,肯定会不屑一顾地嗤笑道:“那是本少爷护着你,你是本少爷的人,谁敢打本少爷妹妹的主意~~”可是每当遇到陌生人时,阿晗都会下意识“不耻下问”地看小小脸色。就因为这本能的生存术,让她和阿晗躲过了数次不怀好意的收养人的陷阱。

冰山男的眼里是厌恶,虽然自从进屋他未发一语,但是眼底的漠视和厌恶,几乎掩饰不住。

小小半清醒状态中一直在思考怎么逃走,是的,她不想跟他们打照面,一个小扒手被如此高规格的接待,非奸即盗。尤其在亮灯条件下跟冰山凶手的对视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小小正想着怎么开口奉承对方的容貌以及表达自己滔滔江水般的敬仰,冰山男开口了。

“孟小小,十五岁,楼楼街出生,生母孟庭芳,九年前去世。六岁时被送进城南孤儿院,十二岁时趁着出游机会逃走,最近三年在城东九条的地盘,行窃和仙人跳。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郭可男,被妇幼医院后勤处的郭氏夫妇收养,今年九岁。这三年,你跟着九条的奶奶祁婆婆生活在一起,直到昨天,你行窃,哦,未遂。”

……漫长的沉默

小小趴在枕头上,沉默了近十分钟。

“这位少爷,您需要我做什么?”

第六章挫败

古楷推了推无框眼镜,无声地笑了。如果在半个小时前,小小一定花痴地比较着是冰山帅哥的笑容有震慑力,还是阿晗的狮子吼听着更顺耳,而此时她却只能飞快地算计着。可男、九条哥、祁婆婆、“地宫”、孤儿院,时间、地点,这些她在乎的人和事,一个晚上被查的底儿掉。

可是他偏偏未提跟小小皮不离肉的阿晗。没查到?不可能!那就是,还没到亮牌的时候。小小有种咽下条青虫子的恶心无力感,对方太强大了,自己的小算计、小伎俩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大少爷,我就是个小扒手,您把我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肯定不是爱上我了。您开条件吧,我胆儿小、怕疼、怕死、怕饿着。您下手悠着点成吗?”

古楷又笑了笑,不疾不徐地看着小小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血色全无,仿佛在逗弄一只小老鼠般,缓缓说道:

“我的妹妹,十七岁,从小肾功能偏弱,这两年需要透析维持,必要时刻需要输血和肾脏移植。而你的器官,给她正好合适~~”春风拂面的口气,仿佛祁婆婆笑嗔着阿晗“这是小小爱吃的虾团,快给她,别逗她啦。”

“条件呢?”小小感觉不到痛,只是感觉到冷,初秋的天气,十足的暖风,却让她从骨子里发抖。原来昨晚做的梦都是真的。

“你弟弟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些年一直药物维持,他养父母已经举债不堪了。他十岁左右需要第二次大手术,如果你配合,我们把你弟弟送到南边的军医大学,你应该知道,那是国内治疗儿童心脏病的权威。这是其一,第二,九条和他奶奶会很好的生活下去,不会受到其他干扰。第三,这是张支票,需要你上手术台之前,我们会征询你的意见,填上你想要的数字,然后会转交给你想交给的人。”

“我和我弟弟都没见过面,你拿他要挟我,还不如拿我院里的四黄呢~”

“呵呵,这几年你的“收入”都变相寄给他的养父母了吧。是没有见过面,你弟弟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选择权在你。”

阿晗,还是没有提到阿晗。要不要主动暴露?小小从来没有跟这种级别的敌人对话的经验,她深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在自己的所有弱点都被对方握着的时候,挣扎和反抗都是徒劳的。但是,阿晗在哪里,一天一夜了,那傻小子得急死了吧,他一着急就爱喝水,跟牛饮似的。以前晚上过十点不回院,见面二话不说,按腿上就是一顿揍,揍完再审,审完视情况再揍,谁劝都不行。如今,从来没跟阿晗分开过这么久,他该把水缸喝空了吧。

古楷静静地望着不知神游何处的丫头,没有催促,也没有生气。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现在给我答复。”

“我需要处理一下事情,给我三天时间。”

“一天。”

“我的新身份?”

“我家老宅下人胡伯胡婶的养女。”

……

“我需要十万块钱,哦,现金,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回来。”

“好,如果你处理不清楚,我会替你处理好的。还有,我这里没有警告,一旦你做过了线,只有惩罚。我想,你不会喜欢的。”

第七章输给了高科技

小小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抬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凶手,眉眼间那么熟悉,可又那么遥远。小小晃了晃小脑袋,仔细地回忆着什么,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呆问道:“这位少爷,我是不是得罪过您?”

古楷难得的愣了一下:“昨天晚上算一次,敢打我主意的小贼,你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小小长叹一口气,不是昨晚,大少爷您看我这眼神好像我欠你八辈祖宗似的。可是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了。

小小慢慢的曲起腿,想要跪坐起来,突然反应过来,旁边不再是自小哄她睡觉,给她上药的阿晗了,不好意思地寒暄道:“这位少爷,还没问您怎么称呼呢?”

“古楷。”

“古少爷,能否容我换下衣服,我收拾干净就出门。”

“你伤口不轻,明早才可以下床。”

“没关系,我能走,我早去早回。您放心,我腿脚利索着呢~~”小小谄媚地笑道。

古楷轻笑了一声。“我这里没有讨价还价,要么听话,要么挨罚。你可以选一个。”

“我可以提条件吗?”

“可以,我们协议的范围内,我可以考虑你的条件。”

“什么协议?”

古楷大笑,仿佛阳光照裂了冰面,晃花了小小的眼睛,可是那笑容却抵达不到寒冷的水底。

“我从不喜欢强人所难,如果你刚才反悔也许还来得及。但是既然答应了,孟小小,你以为古家,我,是那些被你哄得提溜转的小混混吗?”淡淡的笑意,却让小小浑身僵硬起来。

绑架?勒索?恐吓?是的,这是要挟,赤裸裸的要挟,可是又怎么样?小小是从社会最底层的污垢处长大,不是被家长养在咯吱窝下的公主小姐,以为电视里的打打杀杀都是骗人的,以为网络上的强权、诈骗都是编造的。她太了解现实了,法律是武器,是强权者的武器。各人的世界里有各人的规矩,是法律和道德干涉不进来的圈子。而眼前这位古楷少爷的规矩,就是她不能越线的禁地。

“好吧,我明天早晨再出门。”小小慢慢悠悠地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免得咯到屁股上的伤,虽然没有出血,但也青紫的吓人。专业打手和阿晗那种蚊子拍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古楷看着侧躺着准备闭眼休息的小丫头,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片刻,便展颜而笑。“好好休息,明早我会过来。”小小无动于衷。

走到病房门口,古楷忽然转身:“友情提示,如果我明早在病房见不到你……”

看到床上的小身子骨微微颤抖了一下,便咽下了后半句话,转身出去了。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小小才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地跪坐起来,屁股上的肿痛消失不少,但仍没办法实坐着。慢慢的扫视一遍病房内部,一个监控器,有死角,很好。

坐以待毙不是小小的风格。昨晚出来前,手机没有带出来。自己的那身衣服早就被换成了病号服,身无分文。从窗户望去,这是医院的顶层,门口肯定戒备森严,好不容易抓到个替身,怎会轻易让自己跑了。唯一的逃跑路线就是窗户。目测七八层的高度,屁股上没伤时勉强能应付,可如今腿脚不灵便,空摔的可能性很大呀。

但可是,不能等到明天,还有一个整天,阿晗会急死,九条哥和祁婆婆不知道怎么样了。明天出去一定会有人跟着,只有今晚偷偷地去,如果阿晗能有准备,自己才没有后顾之忧。阿晗,你一定要没事。

下午打针、换药、吃饭,小小都乖得出奇。窗外天色渐晚,交完班的护士给她测完血压、体温便随手带上了门。小小面前起身,一步一挪的站到了监控器的窗台西角,一条条的撕着被单,一个死结一个死结的系上,一头绑在暖气连接处,一头绑在腰上,轻轻地打开窗户,试探性的抬了抬腿。嘶……屁股上像挨了一鞭子似的,疼得钻心。冷汗顺着额头,躺了下来。小小一咬牙,一条腿站到了窗台上,另一条腿刚要往上迈时,窗户自动的缓缓关上了。小小目瞪口呆地看着灵异片似的电动窗台,病房门缓缓开了。小小收回自己的小短腿,僵硬地的转回了身子。古楷一身淡迷色的运动装,棒球帽,仿佛刚从球场上下来的大男孩,手拿着阳台遥控器,微笑着站在门口。

第八章选择

小小仿佛被定了身,浑身僵硬地跟盯着人家手中的遥控器无法言语。古楷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走进洗手间,一阵水声之后,边用毛巾擦着洗净的手,边漫步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中央,自顾自的坐下,对定身在窗台旁,腰间缠着一个疙瘩一个疙瘩的床单条,滑稽狼狈的小小视而不见。直到擦干了手,把摘下的帽子和毛巾扔在一边,才抬头对充当木偶的呆娃娃扬眉道:“过来。”

小小激灵一下回过了神,看着端坐在沙发中间,面色从容,一派闲适的古大少爷无法言语,缓缓地举起了爪子,摇了摇,干巴巴地哼道:“嗨,好久不见呀。”

古楷静静地看着她,逐渐冷下表情,不再说话。小小非常识趣地记起了大少爷刚才的吩咐,一瘸一拐,一步三回头地挪到了古大少的前方五六步步远,再不敢往前进一步了。抬头看着古大少没有表情的面庞,清隽秀至的轮廓,掩盖不了冷峻的眉眼和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小小不自觉地发抖,她知道这把赌输了,昨天抽在自己屁股上的鞭痕还未退,今天不知道会是什么待遇,求饶?狡辩?小小的脑袋已经浆糊了,正琢磨着怎么为自己这一身光辉形象注解,对面的低气压源开口了。

“很有胆量,超过我对你的预期。”

“嘿嘿,嘿,您过奖了。”小小勉强撑开嘴唇怯笑着。“医院外面风景挺好,不错,好看,我躺腻了,起来看看,看看风景,吹吹风,呵呵,呵呵。”

古楷推推眼镜,自若地看着小小不自禁地揉搓着腰上的白布条,静默了片刻。

比杀头更可怕的是什么?看凶手磨刀……大少爷,俺知道俺不该跳楼,虽然未遂,您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呀。

“我们需要谈一段时间,你是这么站着,还是坐着?”古楷指了指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

如此温和的谈判口气让小小一愣,考虑了一下自己臀部的承受能力,又潜在地分析了一下古大少爷的真实意图,小小很不情愿地挪到了沙发跟前,慷慨赴义般闭眼咬牙地坐了下去。上好的真皮沙发面也无法缓解屁股挤压带来的疼痛。小小深呼一口气才把身体放沉,缓了近半分钟才睁眼与冷面郎君对视。

“你有一个自小的玩伴叫阿晗是吧?”肯定的口气

小小能感觉到血液霎时凝结的声音,可另一头又想起一个声音,来了,终于来了,即使前方是湍流暗礁,也比一片白雾要好。小小不想否认,也无法否认。

“是的,他是我哥哥,我们一直在一起。”提到阿晗,小小的眼睛里涌上了一股暖色,玲珑秀气的嘴角不自禁的上扬。古楷看着眼神微微一黯,眼里涌过不明的色彩。

“昨晚你出门后半个小时左右,他外出找你,在金阳路附近被一辆超载面包车撞到,司机把他送到附二医院,直到今天中午才联系到家属。”小小已经感觉不到呼吸,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问,却不敢问。古楷没有吊她胃口,紧接着说道:“抢救过来了,但是左腿、左手粉碎性骨折,脑补受到震荡,人还没有醒过来。”说完,拿出了手机。阿晗躺在ICU的视频,祁婆婆和九条哥哀伤的表情,肇事司机的询问记录。小小摸着屏幕,静默无语。

小小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恐惧,昨晚行窃被逮到时没有,被人扒了裤子挨狠打时没有,在医院被人当实验动物时没有,而此时恐惧和悔恨弥漫了全身。金阳路和鹿阳山是家门口出来的两个方向。他们,走反了。她的阿晗,从未叫过一声哥哥,却对她如父如兄,用命护着她的阿晗,又一次因为她,身陷险境。古楷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着小小反应。

“古少爷可以治好他吗?”

古楷笑了:“可以,他的伤势并不致命,但是需要大量的后期恢复。稍有不慎,便会落下残疾。”

小小静默了一分钟。

“我可以见见他吗?”

“在我们谈完之后,看我们的谈话结果。”

“您说条件吧。”如果说早晨古楷拿可男和祁婆婆要挟她,她还有反抗的余地,还在计划着怎么逃脱。因为只要阿晗没事,他们俩就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可是,阿晗倒下了,只要能救他,别说拿出器官,就是以命换命,小小都甘之如饴。那是她的阿晗呀,相依为命的阿晗呀,揍她、训她、却拿自己的全部来保护她的阿晗呀。

古楷自十岁起,便是古涵山对外公开承认的古氏家族和集团的继承人,十七年来,古楷也被业界公认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论是家族内部的决策还是古氏集团走向,古楷的决定就是古涵山的决定。而古楷对于新时代市场的航向把握和杀伐手腕,也让古氏集团,这个曾经在上个世纪半百半黑的传统经济企业,度过一次次金融浪潮,称谓C市乃至沿海地区的行业翘楚。已经半隐退的古涵山经常对老友笑言,有大儿子在,他可以随时退隐做乐山翁啦。也因此,古楷被称为C市金融圈的风向标和第三代继承人的模范标兵。

一个十五六岁的草根小丫头,跟古楷对峙,炮灰二字就是为她发明的。

“第一,我会带你回古宅,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古宅一步。跑出去一次,打断一条腿。第二,不许跟外界联系,有特殊情况跟我汇报。如果让外人知道,我会把你关到一个你再也见不到别人的地方。第三,古宅里住着我父亲,我,我弟弟和妹妹。如果你让其中任何一个人不高兴,我不管是什么理由,你都要给我一个交待。第四,日常一切规矩按古宅里的办,如果你违规了,家法会处置。最后,不许偷盗,再有一次,你自己想好留哪只手。”

小小静静地听着,屁股上的伤已经感觉不到了。她缓缓地保住了膝盖,想要寻求一下温暖。不一会,她抬起头直视着对方:“我同意,只要你们能救好阿晗和我弟弟,保证九条哥和祁婆婆的安全。我都同意,需要我签字吗?”

“呵呵,暂时不需要。还有一点,如果因为你犯了家法导致受罚以至于身体不适合接受输血和手术,我会当成你主动违约。后果你自己承担。”

“……好,我同意。”

古楷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睛里的神采逐渐暗去,慢慢只剩下一双空洞的大眼睛。

“那好,我们来算算今天你逃跑,哦,未遂的帐吧。”

小小猛的抬头,把这事儿给忘了?半张开嘴看看窗台又看看自己身上还没卸下的证据。

“因为是在协议之前犯错,这次就轻饶你,一百板子,你是现在挨呢?还是看完你哥哥回来挨?不过,我这的规矩,延迟一天,翻一倍。”

古楷说话很慢,温柔而细致地询问,仿佛在征询眼前小姑娘是现在吃火锅还是回来以后吃烤鱼呢?

小小慢慢地站起身:“大少爷,明天打吧。我可以去医院吗?”

第九章再见

翌日上午,小小斜坐在副驾驶座上,呆滞地望着匆匆而过的街景,初秋的天气反着金黄的润泽,茂盛到极致面临的终将是枯萎。就像她自以为满足的日子,虽然生活在最底层,虽然阿晗的巴掌如影随形,但是有祁婆婆和九条哥,有随时可遮风挡雨的晗氏臂膀,小小每天都笑吱吱的。所谓幸福时光也就这样过去了吧。”

停车场里,小小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着,一晚上的休息,屁股上的肿胀下去了大半,可依旧步履艰难。古楷并没有放慢脚步,小小像瘸了腿的小狗般紧赶慢赶地追进了电梯里。病房在顶层,医生勒令所有家属的探视时间只能在傍晚。所以,偌大的走廊里空空如也。古楷带着小小到了病房门口,很有风度地转入了主治医生办公室,给她留出了空间。小小慢慢地推开门,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床上睁眼看她的阿晗。阿晗凌晨已经醒了过来,意识朦胧的看着他的宝贝小丫头蹭到了床边。想要咧出一个笑容,可是青紫的嘴角却不配合。小小的眼泪控制不住的一滴滴往下掉。阿晗似乎想说什么,小小贴上去听到“傻丫头……我没事……养好了……还是……还是那么帅。”小小想笑,可是眼泪却像失控的洪水。阿晗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喝道:“臭丫头……跑哪儿去了……等我好了……看不把你屁股……打开花……绑起来……打得你再也跑不了。”小小第一次感觉如果再能被阿晗揍一顿,那真是她最幸福的事儿。

“阿晗,阿晗,我,我要走了……”

阿晗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瞪起小小来就会变成好看的椭圆型。他呆呆地望着小小,讷讷无言。小小趴伏在阿晗耳边,轻轻说道。

“阿晗,昨天,昨天我遇到我表舅舅了。就是我妈妈的表哥,小时候见过我的。我妈妈曾经帮他个大忙。他知道我的事儿,这些年一直在找我。他答应给我治病,你知道,我这病,拖不了几年了,药不多了。我还想看着你赚大钱呢,不想那么早就死了。”阿晗静静地看着小小,满眼的惊喜、怀疑与痛楚。

“表舅妈在国外,我后天就要跟他走了。最快一年,最慢,我也不知道要多久。阿晗,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你好好养伤,养好了赚大钱,等你当大老板了,也许我就回来啦。”阿晗口不能言,眼泪却沿着受伤的脸颊一股股留下。良久,轻哼道:“是……真的吗?”小小微笑:“是真的,否则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小小……别骗我,我会恨你的。我等你一年,如果……你不回来……我会……恨你的。”“你伤好了……当大老板了……我就回来了。”阿晗只是呆呆地望着小小,虽然脑震荡不轻,但是理智尚存,小小的理由太牵强,可是她的病,这两年之内再不根治,就真的没希望了。他宁可赌一把。小小轻轻地搂住阿晗,就像小时候两个瘦弱的孩子相依取暖那样。似乎过了好久,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护士敲门查房了。小小知道,时间到了。

小小安静地起身,“我不跟祁婆婆和九条哥道别了。阿晗,这是十万块钱,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等我。好不好?”阿晗的眼睛很漂亮,不像小小眼睛一泓清泉波澜绚烂,阿晗的眼睛总是安静俏皮,那双无数次把小小包裹其中的眼睛,不可置信却满怀期待和痛苦地看着小小转身离开了病房。

古楷从监控里看到了全过程,只是两个孩子呢喃的声音太小,小小附耳说的那段话没有听清楚。不过古楷并不在意,他并不在乎那个丫头的悲喜,他只想把麻烦度降到最低。这个男孩子如果懂事,他不介意帮他康复,如果不懂事,也很好处理。

小小出来时,古楷已经进了电梯,电梯缓缓降下,小小的心也逐渐下沉。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移植肾脏对别人来说只是少了一块肉但还可以活,对她来说则是致命的。她要活下去,妈妈生她生得艰难,多少人一路护她长到现在,她不会认命。天无绝人之路,前路再难,她也要挺过去。

可是小小的雄心壮志在一路的颠簸之后所剩无几了。越野车的座椅很舒适,可是小小的屁股很不禁折腾,司机大人丝毫不考虑小小的承受能力,每一次转弯和停车,都让小小的屁股享受到一阵摩擦起火的快感。以至于车到终点时,小小已经来不及感叹生命的艰辛和命运的无常,唯一的念头就是掐指算着二百板子之后自己的屁股还在不在了。

第十章只有接受

小小一步一拐地跟着古楷进了她的专属病房。看着古大少爷脱外套、洗手、倒茶,斜靠在沙发上悠闲从容地品着茶,一整套动作从容而优雅。小小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随着茶香袅袅,思绪也慢慢地飘开了。阿晗该换药了吧,明天还要手术,他睡觉最爱甩胳膊扔腿,那条破腿会不会从石膏里蹦出来呀?……直到二道茶喝完,古楷抬头看着半靠着墙不知神游何处的小小,抬手看了看表,淡淡开口:“我时间不多,你准备一下吧。”

小小听到声音,迷茫地看着古大少,冷不丁回过神来,“对不起,古,古大少爷,您说什么?”

古楷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指指被褥已经换洗一新的病床:“裤子脱了。趴床上。”小小呆住了,想要拿出看家本事装乖求饶,可是对面男人平淡无波的表情比任何凶神恶煞斥责、辱骂她的路人都要让她无措。

“大少爷,中午了,您,您得吃饭呀。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饭怎么干活呢?不吃饭,哪有力气打我呢?呵呵,呵呵,是吧?”小小知道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本就站不稳的腿都在抖,前天那顿皮带印象太深刻了,她不知道在他手底下能挺住几板子,拖延一分钟,似乎就能多活一分钟。

古楷放下茶杯,解开领口的第一个口子,松开袖口,把袖子往上挽两折。小小已经没有力气反应了,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古大少爷的一举一动,如果最后不是从床头百宝架子上拿下来一块亮的反光的长方形木条,刚才那一条行云流水的动作潇洒漂亮地都可以代言西装广告了。

“我不喜欢跟人重复,如果你不愿意自己脱,我不介意在走廊里打你。”

小小哭了,真的哭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待见她,甚至莫名其妙地厌恶她,她也知道昨天跳楼那出被人抓个正着没有好下场。可是,她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就算他不在乎她,她也是个人呀,也会悲伤、难受。她刚刚离开她最亲的亲人,要寄人篱下地面对残疾和死亡笼罩的生活。她接受现实一个小时不到,他就毫无商量地严惩她,她在他们眼里就那么不值一文?小小慢慢地蹲在地上,压抑了许久的泪水涌出眼眶,她不敢大声哭,心疼你的人会心痛你的泪水,不在乎的人只会更加厌恶。而古大少爷则是后者。

古楷眉头皱得更紧,绕过沙发,几步走到小小跟前,拽着她胳膊便要开房门把她往门外拖。小小反应过来,扒着门框喊道:“大少爷,我错了,我错了,我脱,我这就脱,求您,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大少爷,求您,我这就脱。”念完这一长串经,古楷已经把她拽到病房外的窗台上。医院的顶楼是古家的私人领域,并没有别的病人,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应着小小不间断地求饶和哭泣声,隔一间屋子的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也悄无声息。可是小小已经看不到其他了,两只手死拽着古楷的衣服下摆,泣不成声:“大少爷,进屋吧,求您,求您,我不哭了,我不敢了,我错了,您随便打,进屋吧,求您,求您了。”古楷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蹲在地上,抬头望着他,一脸祈求的小小,默了一瞬,松开她的胳膊,指着房门,道:“最后一次,进屋趴好。”嗖的一下,小小似乎忘了自己腿脚不利索,转身往病床上跑去,踹掉鞋子,在床上趴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小小咬了咬牙,深呼一口气,把套在外面的松紧裤和内裤一道褪了下去。

小小自小当男孩养,一直到现在都没少挨打,除了阿晗揍她,会把她抱进房间,锁好门,拉好窗帘,把她放在腿上,一手摁住她腰,一手扒掉她小裤子,罩着她光屁股扇巴掌以外。街头、孤儿院……小小被人当街收拾过不知道多少回。什么面子、自尊、都不如生存重要。小小对自己的性别意识也挺模糊,很少把自己当做女孩,所以被人扒光了揍带给她的阴影,与其说是赤身裸体的侮辱,不如说是没有衣物可遮挡的疼痛。

小小已经哭不出来了,她抽搭着鼻涕,趴在床上,双手抱住枕头。她知道,古大少爷不会为她考虑什么姿势挨打最舒服,他愿意让她趴在床上受刑,也许是考虑这顿打会很“艰辛”,打完之后她也没能力走路了。与其被医生再抬到病床上,不如打完直接治,省着费事儿了。如果古大少爷打完她还肯给她治的话。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小小怯怯地回过头去,看见古大少右手握着板子,眼睛看着小小身后,似乎在考虑什么。小小知道自己屁股上五彩斑斓,别说200大板,就是20下都未必挨得住,屁股挨不住,只能往后背和腿上打。人家大概在计算受力范围呢吧……

没等小小向古大少介绍自己的屁股和后背面积比,以便他行刑方便,第一板子呼啸而下。饶是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一声惨叫也没有堵住。小小“嗷”的一声跪坐起来,手捂住屁股,像砧板上的鱼,左右摇晃着。太疼了,屁股上的旧伤本来就刚刚见好,碰一下都疼的焦心,毫不放水的一板子打下来,冷汗瞬间铺了满脸。小小跪趴在床上,半天才喘匀了气儿,扭头看着无动于衷静立着的打手,哭求道“大少爷,我错了,求您轻点,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求您了……”古楷古井无波的表情让小小的求饶声音越来越低,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古楷抬手看了看表。

“趴好,我时间不多,如果你再躲闪,我不介意把你绑起来。”

小小压抑地哭泣着,她直到现在才不得不承认,眼前不是阿晗,不是九条哥,不是院长叔叔,他不会在她的眼泪攻势下停手,更不会因为她自小体弱多病而有所怜惜。对她而言,除了忍受,就是接受。小小慢慢地松开手,缓缓地趴下身子,把小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嘴里咬紧被子角,她知道,酷刑,才刚刚开始。

第十一章分期付款(上)

夹着风声,第二板重重砸下,小小脑袋一下子顶翻了枕头,惨叫出口的同时“嘣”的一声,脑袋撞上了床头的栏杆,跟屁股上迅速肿起的裂痛相比,脑袋上撞出的包已经不值一提了。小小能感觉到屁股上两条宽楞像发面馒头一样快速肿起,两只爪子控制不住地盖了上去,侧翻起身子,虽然手捂着屁股身前部位毕露的姿势及其不雅,但是小小眼前白光萦绕的脑子已经顾不得什么叫羞耻了。

“大少爷,疼,太疼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再也……再也不敢,不敢,不听您话了,饶了我,饶……了我吧。”小小真的疼惨了,古大少爷的一板子值得上阿晗不喘气儿地连揍她一宿。当年被阿晗的巴掌抽的鬼哭狼嚎,睡一觉起来也活蹦乱跳了。可是,才两下,小小就像下了地狱一样。手持刑具的古大少似乎跟她有千年不解的怨恨,一腔的怒气都积聚在板子上,不把她屁股拍烂,恶气难出。

这次古楷什么都没说,把板子放在小小身旁,伸手抽出了被小小冷汗浸湿的枕巾,把她两只小爪子从屁股上扒下来,用毛巾系紧一圈,绑在了床头。小小没有反抗,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古大少的一切恶行了。古楷眼光扫过卫生间,踱步进去,不一会拿出条浴巾,细心又仔细地把小小两条火柴棍般的小细腿缠紧了。已经脱水脱力的可怜孩子,此时连翻身伸胳膊踹腿的空间都没有了。小小变态地想,古大少爷服侍起来人,还挺细致周到的。

小小很瘦,先天的小骨架加上后天的营养不良,还有最近几天的折腾,本就没有几两肉的小身板,更是肋骨毕现。唯一称得上肉多的地方就是两瓣小屁股,阿晗的大手一巴掌能盖满一瓣屁股,阿晗从来不打别的地方,一是因为小小是他“闺女”,老子揍闺女就得揍屁股,再则就是阿晗也怕疼,打小小别的地方他嫌咯手。所以,古楷两板子拍完,看着小小原本就青紫未退的屁股上迅速肿起两道紫痕,跟原来屁股上的皮带印子交叠处,挤出了一条条血檩子。古楷把板子往下移,罩着臀腿交接处连抽了五六板……小小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眼前一片模糊。她分不清是屁股挨打还是腿在挨抽,她只感觉到疼,后身连片的疼。

古楷不是虐待专家,他打人就是打人,不需要你报数、认错,更不需要你反省,他只需要你不动不反抗的挨揍就好。所以他不会在心理上折磨你。板子连续不断地抽下来,第二十板子打在了大腿肚子上。而小小已经彻底动不了了。古楷不想让小小见血,因为小小跟他妹妹一样,血型珍贵,一旦出血很麻烦。所以望着小小如气球般肿胀的调色板般色彩斑斓的屁股,和一片紫红板痕的大腿,肋骨嶙峋的后背,和比拖布把粗不了多少的小腿,以果断狠决著称的古氏太子爷,难得的为难了一下,下一板子拍在哪儿呢。

第十一章分期付款(下)

沉稳、单调的敲门声打破了古大少爷寻找下一个行刑点的思考过程。古楷愣了一下,走到门口侧身开了门,老爷子古涵山身着一身亚麻色手工西装站在门外,闲闲地一站,气势尽显。古楷微微惊讶了一下,让开门口,古涵山步履悠然的绕过病床往沙发走去。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病床上五颜六色的不明形状“物体”。小小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双手绑在床头,刚过耳的短发湿哒哒的趴在小脑袋上,额前的流海凝成一缕缕的挂在眉上。上衣在一阵折腾之后蹭到了胸前,露出了肋骨嶙峋的后背。外裤和短裤也挣扎到了膝盖。由屁股直到大腿,一片狼藉。尤其是两瓣屁股,不规则的肿胀起无数棱子,青紫红白颜色不均地分布着,与收起的瘦腰和直平的大腿不协调的组合着。古涵山只看了一眼,脚步毫不停留,便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又惹事了?”

古楷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小人儿,点了点头:“昨天想要跳楼逃走。”

“嗯,你继续吧。”说罢低头给自己斟了杯茶。

古楷转身走到病床前,把手放在小小的脖子上,试探了一会,回头道:

“到极限了,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回老宅以后我再跟她算。”

古涵山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唐世叔老毛病又犯了,闲部队那些人啰嗦,要到我这来,我把他安置在五楼了。有空你去探望一下。”

古楷讶异了一下,“唐大、唐二知道吗?”

“你唐叔就是嫌他们啰嗦,但也没瞒着。”

古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下午ST的初审会在两点半,我先过去了。”转过头,解开了小小的手脚,看着半睁着眼睛,只剩下喘气力气的人,说道:“今天先到这,把伤养好,剩下的我会酌情跟你清算。”小小想要大幅度高频率地点头,表示对古大人中止行刑的感激和对太子谕旨的崇高尊敬,顺便表达一下自己诚恳的悔过诚意。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收到白眼的古楷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小小霎时感受到危机弥漫,使出最后的力气哼唧道:“我……错……大……少爷……走好……”

“龌龊”的大少爷没有听清小小的哼唧,看着她有气无力的似乎要进入昏迷状态,便要按响护士铃。

“你先走吧,我和她谈谈。”古涵山安然吩咐道。

古楷没有迟疑,交代了几句下午参加初审的公司情况,便转身出去了。

小小还残留着最后的意识,她知道房间里坐着的是终极大Boss,她不知道大Boss要跟她谈什么,但是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质问,哦不,是咨询。

古涵山站起身,五十五岁的年纪,面相却只有四十出头,气质如松,沉稳如岳。古楷的相貌肖似其父,却比之他爹多了一份霸气和沉默,少了一分安详和江山在手的自若。

古涵山走到小小跟前,微笑地开口道:“疼吗?”

第十二章喘息

此时此景,如果是别人如此询问,小小肯定回一句:“抽你丫试试。”并附赠两个大白眼珠子。可是面对古涵山,虽然小小自认第一次跟他认识,但心里总下意识地惴惴。她对古楷的恐惧源自于他冷硬的手段和效果极佳的威逼利诱,而对古涵山的敬畏则似乎是毫无理由。小小此时已经连翻白眼、表决心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故作矜持地沉默以待。

好在古涵山也并未需要小小这个答案明显的问题,他声音醇厚,紧接道:“我的小女儿,生病难过的时候,我这里……”他指了指左心房“也会这么疼。”“所以,只要能治好她,我什么都不介意。”语气清朗,娓娓道来,仿佛说着心爱的小乖乖吵着要买超编的洋娃娃时的宠溺和无奈。虽然已经知道古家父子的初衷,但是换个主角再跟她重申一次,表明自己的爱女情深、护妹心切,即使心脏刚强如小小,也会有些许的难过的。你丫老爹有钱了不起呀,你丫老哥牛掰就得瑟呀?姑奶奶我也是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愿意拿命换的主儿。可屁股上经久不褪、越演越烈的胀痛让她狗腿地不敢对直接凶手古氏父子腹诽,把埋怨一股脑地倒向素未谋面的古大小姐身上了。小小在心中对自己的欺软怕硬、阳奉阴违小小地竖起了中指。

岂不知,这微弱的形容不出的情绪也许不是怨恨,而是嫉妒,赤果果滴嫉妒。

“泊然,哦,我大儿子,应该都已经给你说清楚了。只要你配合,无论结果怎样,我们不会亏待你。物质上你只管开口。其他的事宜,由他做主,小姑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谈话,看你也是个聪明孩子,希望做出的也是聪明选择。好了,把伤养好吧。”说罢,还慈蔼地拍了拍小小湿漉漉的脑袋,按响了护士铃。

自大儿子十二岁起,每当古楷在董事会和家族会议上做出决定和面对挑战时,作为父亲和最高决策者都会以鼓励或默许的姿态作出回应,以示对继承人的爱重和考验。直到古楷二十五岁生日,正式“继位”的那一天。所以,以古涵山的身份,即便没有必要与这么一个小姑娘直接对话,也是他那个一如既往的坚定如山的站在大儿子背后的习惯使然。但更深的原因也许是他在逼迫自己做出决断。而在他与医生和护士擦肩而过时,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身后的那个孩子。

眼冒白光,随后进入昏迷状态的小小并没有领略到古涵山先生波澜起伏的细腻心思,她也没有心情考虑大Boss话中的深意,她唯一的愿望就是那个奇形怪状的屁股如果“整容”失败的话,可不可以把它送人。庆幸的是,“整容师”非常专业加敬业,无论小小清醒还是昏迷,专业的外科手法和毫不吝啬的好药终于让小小的屁股初见原状。而此时距古大少行刑结束,大Boss潇洒离场已有十天。

当昏迷了近两天半之后,小小逐渐清醒过来,身后的伤已经被妥善处理了,虽然还是无法平躺,但是最初的狰狞已经减退不少。轻揉着自己屁股的小小不禁心灵扭曲地感叹,古大少爷还真是专业手法,不是捆绑技术细腻周到,打人手法也是高端级别的呀。

正当小小嘀嘀咕咕地默念着“大少爷如果转行服务业,卖相一定不错……”时,抬眼发现一只古铜色的青年壮汉正好奇地看着她。

第十三章牛掰的执刑官

古铜色青年身着深灰色的立领紧身衣端坐在病床旁的靠背椅上,双手抱臂打量着睡眼迷蒙的小小。看面相目测三十岁左右,肩宽腿长,肩宽是看到的,腿长是猜测的。颜色略深的皮肤衬得方正的脸型更使整个人弥漫着了粗狂的雄性味道。最近看帅哥看花眼的小小咽了咽口水,立马定性“运动力量型美男一枚”。殊不知这位虎背熊腰型帅哥的力量在以后漫长日子中无数次地的发泄在了小小的屁股上。每次从他藤条下逃生,小小都狂吞一碗后悔药,丫当初怎么能YY他是一外粗内细的婉约型男子呢?分明就一打手,一霸气侧漏的专职打手……

小小是个吃亏长见识的好孩子,跟客人打招呼之前,先摸摸身后,还好还好,虽然毫无意外的光着屁股,但起码还盖着条毯子。于是乎底气更足了,摆摆干巴巴的小爪子,微笑道:“帅哥好,怎么称呼?”男子微微一愣,微笑道:“我叫贺焕,你是孟小小?!”肯定的语气。小小一愣,贺焕,这个名字肯定听过,不止一次。

虽然古涵山、古楷父子在C城跺跺脚,半个C城都得哆嗦半下,可深处底层的小老百姓孟小小很厚颜很坦荡地表示真的没有听说过二位大名。她只知道XX商场、XX大厦富人扎堆,是他们打猎的好地方,却不知道这XX商场、XX大厦等XXOO都姓古。可是贺焕这个名字绝对耳熟。小小没有回答对方的设问句,思考了一阵,呆愣的大眼睛瞬间圆睁,猛地直起上身半张着嘴巴看着贺焕,哆哆嗦嗦地半天没吭哧出一句话。

贺焕看着对面的女孩子一脸的迷惑和不可置信,大大的杏眼几乎占满了半张脸,青白的皮肤因为紧张涌上了一层淡淡的酒红色,眼睛里波光潋滟,可此时小小面庞太过稚嫩,贺焕暗道,这小丫头长成后必是一个清妍至极的佳人。可惜,贺焕对幼齿型美萝莉没有丝毫兴趣,甚至对女人都兴致缺缺,他很绅士地没有打断小小的“欲语还休”。小小慢慢收敛了表情,怯生生试探性地问道:“我家里有个哥哥叫九条,在钉头儿胡同占地儿,他的老大叫虾米,呃是小名,虾米哥的老大叫钩子,钩子哥的老大叫董船,董船是城南的头头,呃,这个,我以前听说董船的老板叫,叫贺焕。这个,跟您是本家吗?”贺焕明显吃了一惊,不过面上未露分毫,笑道:“按辈分,董船是我世伯……我不知道九条,不过见过钩子,钩子娶着媳妇了吗?”小小还没来得及吃惊,“扑哧”笑了出来,“我听九条哥说,这位钩子叔叔见天儿盼着人夏家二少奶奶离婚,也不来暗的,就光明正大的盯梢儿,每天一出事儿,跟连续剧似的。”贺焕也笑了,看着小小愈加迷惑的神情,也不再多说。

小小吭哧了半天,憋屈道:“贺,贺老大,我没欠过人钱,最多就有两次,哦,三次捞过界,不过虾米哥都已经不计较了。我,我真的没有别的事儿了。实在不值得您纡尊降贵,驾临寒舍。呃,我无德无能,消受不起呀,呀。”说罢缩了缩肩膀。

贺焕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个一脸探究和迷惑的小丫头,也没有为难她,说道:“古大少是我发小,他让我过来看看你,伤好之后我送你回古宅。”小小瞬间像瘪了气的皮球,耷拉下脑袋,不想说话了。官商勾结,不,黑白不分,其实她早知猜道古家手可通天,可没想到,C城黑道大名鼎鼎的贺焕和古楷相交莫逆。很久之后她才知道,相交莫逆个屁,分明是狼狈为奸,还有……那个啥奸。

第十四章挪地儿

“还有……”贺焕难得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艰难地揶揄道“按你家大少爷的吩咐,如果你犯了事儿,规矩从我手里过。但是我时间不多,一般都是攒着一块算,我瞧你这身子骨也扛不住多少,所以还是乖乖听你们大少爷的话,否则你不好受,我也为难。”口气轻快,既没有要挟,也没有警告,就是在很好心地告诉一个初识不久的小朋友,我最近很忙,最好不要给我找麻烦。

闻言,小小的脑袋耷拉的更低了。

——————第十三章结尾

贺焕淡笑,起身叫了医生,看着医生给小小做了一次全面检查,听到大概十天左右能下床,饮食起居注意的话,一个月左右能复原的结论,决定二十天之后来接她。贺焕看着小小身后日见消肿的板伤、鞭痕,默默估量着这丫头的承受极限。小小一直木头似的任凭医生护士折腾,不言不语。天可怜见,她可不想耍大牌,把威名赫赫的贺老大晾在一边,一个实在是屁股上疼得没力气说话,二则堂堂C市黑道龙头纡尊降贵,来当她的专用小衙役,她真心觉得自己无福消受。所以一直呆愣愣的,直到贺焕拿起外套要出门,小小才反应过来。

“贺老大,呃,贺先生,可不可以求您件事儿?”小小勉强跪坐起来,一脸忐忑、期待地望着贺焕。

“你说。”贺焕对陌生人一向很有风度。

“古大少爷今天,这个,现在忙吗?我能打扰他一分,哦,最多两分钟吗?”拍胸脯发誓,小小恨不得一辈子不跟古大少有交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撅屁股挨揍呀。

贺焕笑笑,掏出了手机,按了第一个快捷键。电话很快被接起,手机隔音效果极好,离贺焕不到一米的小小听不到手机里任何动静。

“嗯,醒了,大夫说一个月左右,嗯,我二十号过来接她。对了,她要跟你说两句话。”贺焕直接把电话递给了小小。

小小懵了,赶紧拿新换的病号服擦了擦手,肝颤儿地接过电话,对面一片安静。小小深呼吸,颤巍巍地开口:“古大少爷您好,我,我是孟小小。打扰您了。”

“嗯,说。”清冷的声音,小小屁股不自觉的又哆嗦了一下。

“我,我醒了,大夫说,我很好。我可不可以问问,可不可以,”小小说不下去了,勉强挺直身子,深吸口气,才接着说道:“我哥哥昨天手术,您能帮我问问吗?”小小真的怕极了古楷,两句话说完,愣是出了一身汗。

古楷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手术很成功,转到普通病房了。你出院的时候去看他一眼。”小小瞬间惊喜爆棚。

“但是,是最后一次。”惊喜的气球砰得碎了。

小小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反应过来时,贺焕已经把手机收好了,又叮嘱了刚进屋的护士几句,转身出门了。

人烟绝迹的二十天。小小每天按时起床,吃饭、换药、打针、检查、做恢复性/运动、发呆、睡觉。没有人再来看过她,她也没有跟人说过一句话。大夫、护士查房,无论什么问题,她皆用点头和摇头来代替,搞得人家专业人士很无语。无论安排的是什么吃食,她一概不多看,能不能吃都吃个精光。古家私人医院的大夫护士饶是见多识广,素质优良,也被这特殊的病号吓得不轻,恍惚以为自己医院换牌成精神病院了。主治医生每日按时给古大少作汇报时,都在结尾极其艰难地加一句,脑部检查都做过了,可能是情绪问题。古大少当然不会在意小小的情绪好不好,只要她身体健康,血液健康,就可以了。

C城的秋天极短,当贺焕第二次出现在病房时,楼下的百年梧桐叶已经快脱光光了。只剩下单薄的枝桠孤零零地随风晃荡,秋风拍打枯发出沙沙的暗哑声,一片萧肃。小小已经拾掇完自己,没有任何行李,只有护士送过来的一身新衣服,简单的圆领淡褐色薄毛衣,浅蓝色长裤,很常见的到膝盖的少女风衣。小小没心情照镜子看自己的新衣造型,只沉浸在即将“最后”一次见到阿晗的忐忑和期待中。

阿晗身上的管子已经拔得溜干净了,虽不能下床,也能呼呼喝喝的和九条哥斗嘴了,显是精神不错,可是带笑的凤眼中似乎也弥漫着不可排解的悲伤。小小没有进病房,在主治医生的监控录像旁,默默地看着。小小极瘦,最小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像搭在骨头架子上一样。从打开摄像头,整整半个小时,小小一直没有出过声,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贺焕已经出去接了四个电话了,回来时,看着小小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禁头疼。看了看表,轻咳一声,“走吧,到时间了。”

小小眼泪猛地倾泻而出,但似乎只有那短短两秒,便抬手关掉了电源,再不敢回头的出门了。

主治大夫把贺焕送到电梯口,回屋时不禁跳脚:“老子还办公呢,谁他妈把老子电源给拔了?”

第十五章新生活

贺焕开车向来不爱说话,从医院出来后一路开进古宅前院,把小小递给了等待多时的老管家胡伯夫妇,交待了几句医生的叮嘱便开车走了。古宅位于鹿阳山的半山腰,山上豪宅量少质高,古宅则占了四分之一的山林。阔大的前院正中三层西班牙式独栋别墅伫立在深秋的夕阳中,在古家人眼中也许是别样的温馨和归宿,在小小眼中,唯一的印象则是“太他妈大了”。

在医院便初步拟定了“第一个五月计划”的小小,还没来得及开始实施自己的“一五计划”,便被在古家服务了近三十年的胡婶的惊诧眼光晃了一下。胡婶看着她半天没能说出话来,还是老管家胡伯回神得快,拽了老伴一下,跟小小做了一下简单介绍。贺焕虽说比暴虐的古大少要体贴些,特准小小在后座斜趴着,可是盘山道上七拐八绕,致使小小四次脑袋撞门,六次屁股着地,此时正暗暗诅咒着给自己准备紧身裤的人,生儿子没有小JJ,对于胡伯胡婶的惊异表情也没有力气深究了。

小小的新身份是他们堂亲的养女,借住古家,一切待遇和规矩按胡氏夫妇的标准来。小小的新房间则在主楼一楼东侧胡家两口子的隔壁。小巧带独卫的房间,让小小惊叹了合不拢嘴,真没想到古家这么舍得为自己这移动血库和替身下血本。

古家夫人九年前便去世了,古宅大家长,跟小小有过“一面之缘”的古涵山一直单身未娶,独自住在三楼。当家太子爷,大少爷古楷的房间在二楼居中;西侧房间住着留学在外,小字默然的二少爷古隶;紧挨大少爷东侧的则是古府大小姐,小字欣然的古柳房间,贴身照顾古柳日常起居的工人和护士,则住在古柳房间的小套间里。从胡婶介绍里才晓得,原来大名鼎鼎的贺焕居然是古老爷的亲外甥,不是一表三千里的表亲,而是和跟古家上下都极亲近的晚辈,贺焕偶尔蹭住在古宅,下人都称一声表少爷,专门给他留的房间则远离古氏兄妹三人,在二楼最西侧的房间。贺焕有自己的宅邸,并不常住古宅,所以他的房间经常门窗紧闭,平日只有大少爷偶有涉足。

古宅后院有两栋副楼,东侧地上两层,地下两层半的副楼充作古家仓库,需要规整收置的大件都被安排在东配楼。小小此时做梦也不会想到,东配楼走廊逼仄的一楼在之后某段的很长日子里,给了她经年不散的噩梦。

西侧副楼,则是不在古宅常住的工人们的休憩之所。主楼里常住的工人只有胡氏夫妇,胡家老两口儿女都已成家,本该退休回家享福,可古家的几个孩子都是他们看大的,都尚未成家,尤其最小的欣然还一直病弱,他们实在舍不得离开,便跟他们继续生活在一起。古家老小所有人都好静,所以除了明的暗的轮值的保镖,其他的工人都是白班制,厨房、庭院休整、后山整理、物资采买等工作白天完成之后,便不在古宅过夜。如果古宅有大型宴会,需要他们连夜工作时,则会休息在西配楼。

小小被送到古宅的当天晚上,收到了同胞弟弟可男的消息。就在月中,由古氏集团出资,N省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为科研平台的“儿童先天性心脏病扶助基金会”成立。而与古氏集团关系良好的C市妇幼医院的退休职工郭氏夫妇的养子郭可男的名字,则位列基金会第一批扶助儿童名单的第一位。

小小站在古大少宽大的办公桌背后,听着这个消息,心中悲喜难辨。她欠可男太多,可男为了她而出生,却也因为她而饱受了十年病痛之苦,她没见过那个据说极漂亮的男孩子,却细细追寻过那孩子一切的生活轨迹,可那个孩子甚至不知道世上有她这个姐姐存在。如今知道他有痊愈的希望,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掉下了一半。愿所有神明保佑,他早日安康,愿他,永不知她。

古大少左手斜靠在椅子扶手上,右手轻揉着眉心,漫不经心道:“还缺什么跟胡婶说,我妹妹半年之内就要手术,不希望你出什么状况。”说罢,不待小小说什么,便挥手让她跪安了。虽然古大少表情平淡,口气客气,但小小相信自己的直觉,古大少很厌恶她,甚至都不想多见她。小小揉搓着两只手,一肚子话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暗忖,姑奶奶还不想见到你们呢,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

可是美梦就是用来破碎的,小小的愿望,在不久的几天后就破碎了。那时,小小彻底明白为什么古大少会安排贺焕来做执行官。也彻底被告知,她没有犯错的权利。

第十六章一件肚兜引发的血案(上)

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古柳夫妇为大女儿举办周岁宴,某无良小姨手拎两大袋各式肚兜,欣然赴宴。古大小姐见之,仿佛迎面挨一闷棍,憨厚的大姐夫也黑线掉满地。某小姨乐滋滋把纺面、绉绸、缎面、菱纱、锦绸、绡纱……等各面料,各款式,从十二个月到十二岁各种尺码的肚兜,仔仔细细、一一摆放在小婴儿卧室,看着古大小姐一脸吃屎的悔不当初的表情,积攒多年的恶气终于得以吐出。

不知典故的大姐夫深知为自己长女求神拜佛近一年的小姨子是一肚子的孩子气,更心知自己媳妇儿对她的面冷心热,看着姐妹俩又要掐起来,忙再次充当老好人:“小小,姐夫先谢谢了,这么多好东西做起来不容易,肚兜吉祥,肚兜喜庆,姐夫谢谢你给的好兆头哈。”

小小甚爱欺负老实人:“呀,姐夫这回可误会了。我这是给我外甥女早教呢,得让她知道,她亲娘当年是怎么给她小姨见面礼的。哼!”

要不是大舅子看着小小一脸不怀好意的蹦进来,不放心跟过来瞧瞧,进而及时地一把拎走了想继续挑衅的自家小妹,古氏姐妹恐怕又要上演满脸花了。据目测,大舅子对小姨子的“口头教育”成果显著,整场宴会,小姨子站姿矜持,举止端庄,连坐一下都不肯。

……

可惜,阳光总在风雨后,我们还是回到风雨时节吧。

在古大少的暗示下,胡伯胡婶给小小安排的作息时间错开了古家众人,而小小也很识时务地没事不出房门。所以,到古宅快一周了,除了胡伯胡婶,她没有见过古宅其他的人。小小深知自己的身份和斤两,若夜深无人时,跑到大Boss或者古大少房里装乖卖可怜,或者在偌大的古宅里设计一场偶遇,述说下不可对人言的凄凉身世,哦买噶噶,那纯属自杀。所以,小小跟闻名已久的古大小姐的初遇姗姗来迟,而且,抱歉,很不愉快。

下午三点半,古涵山和古楷尚未回家,古大小姐平时这时也午觉未醒,整个古宅一片静谧。而生生被饿醒的小小,熟练至极的去隔壁的隔壁,胡伯胡婶的独立厨房里找吃的。古家很大方,吃穿上从不亏待小小,养肥了才好杀嘛~~寻了许久,发现刚上瘾的木薯糕没有了。小小深吸口气,决定冒险,去专为古家主人服务的西厅主厨房搜刮些残剩品。路过中央客厅时,被沙发椅上一摞亮艳艳的肚兜吸引住了。天作证小小的好奇心没那么重,江湖混,深知好奇心害死猫,可她还是转移方向,往那堆精致柔和的布料走去。

小小幼时顽劣贪凉,经常白净净的出去,泥球般回来,生母怕她着凉,便常给她系上肚兜防止肚脐受风。市面上的肚兜大多中看不中用,精致些的又买不起,便找些碎布,洗干净,揉软和了,自己一针针的缝制。小小本来百般不乐意,可看到阿晗羡慕的眼神便乐滋滋的穿上了。而每次穿上肚兜的小小则再不肯往泥水里蹦了,阿晗悲愤得要命,直到孟母给他做了跟小小一模一样的几件,才不再撅嘴。

小小不爱煽情,更不爱回忆,她短暂的生命过往中有太多的悲伤会阻却她走下去的勇气。生命往前,命运再不堪,小小也不想让自己深陷在无可扭转的过去里。但是看着被太阳晒得暖烘烘,一看就是专业手工刺绣和缝制的肚兜时,再挪不动脚步。

她一直不愿回想曾经,她也有过妈妈,妈妈虽然是妓/女,但是很爱很爱她。母亲职场家中皆彪悍,很少和风细雨地跟她说话,可六岁那年,妈妈最后一次给她剪脚趾甲时总是不住声地轻声询问,疼不疼,这样好不好?我的小宝宝,难受告诉妈妈。妈妈没动过针线,第一次给她逢肚兜时险些十指穿孔,可几年来不论寒暑,从未断过。直到最后的日子,妈妈也没停过,闺女本该是她的小棉袄,可她穿不起来了,给闺女留几件贴身的物事,就当念想吧。最后几日,那病房里苍白的手指,翻飞的针线,定格成了小小童年记忆里最惨烈炽热的画面。

扇形的黑色襟领,绣着小朵怒放的金菊花,艳红色的肚身,五色蝙蝠腾飞其中。柔韧干爽的缎面上一滴滴水渍漫开,小小不知道自己捧着肚兜站了多久,直到呼喝声起,才激灵一下回神。

“胡婶,她是谁?”眼前的女孩子,比小小高出半头,垂肩的长发被一条缎带在后面松松绑住,面容青嫩却憔悴,金粉色的高质家居裙压不住一身的病弱,跟大Boss极像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

小小一惊,手上的布料滑到了脚下,听到胡婶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更是莫名慌张的退后了一步。小小如果知道这一步后退的结果会那样悲惨,她一定选择前扑做狗吃屎状也宁死不退。

“啊!”古大小姐看着肚兜上被小小踩到脑袋的蝙蝠家族,惊呼了一声。刚赶到现场的胡婶一看情景,大呼不好。

“欣然,这是原来胡妈妈的养女,在我们家暂住,哎呀,怪我怪我,衣服都晒好了,看你睡觉没敢送进去。”说罢,也顾不上只知道傻站着的小小,急忙把污脏不堪的肚兜捡了起来。听说是胡妈妈的养女,本不愿再计较的古大小姐,看着木头桩子似的小小,不禁火大:“道歉也不会说吗?”

小小事后趴着检讨整个过程时,认为自己这唯一一次犯倔,犯得极其侮辱智商,从来知道眉眼高低,向来不吃眼前亏的孟小小同学当时不知哪根筋搭错,收到质问后,极其有骨气的45度侧扬着头,回敬了古大小姐一声宛转悠扬,生动曲折的:“哼!”

古大小姐愣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小,家里居然会有敢跟自己叫板的神奇生物,但不到片刻,低头看到肚兜上尚未干涸的水渍和呈中心对称的两个脚印时,惊奇便转为了惊怒:“你居……”尚未呵斥完便呼吸不畅,胸口不断起伏起来。胡婶还未反应过来,一双大手突然伸了过去横抱起兀自悲愤的大小姐,一步三凳地奔上了楼。

直到古大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小小才醒过神来,等到紧跟其后的贺焕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神志清醒地给自己判决道:“铁定废废了~~”

只不过没有料到的是,会废得那么惨。

第十七章一件肚兜引发的血案(中)

“血压正常,心率稍快,没有大问题,平躺休息一下,不能再过于激动了。”只是偷打个盹便让大小姐趁机偷溜下楼的小护士在古大少越来越沉的脸色中,心惊胆战地收拾好抢救用具,颤巍巍地出去了。

古大小姐斜靠在床上,被大哥半搂在怀里,低着脑袋,心虚地不敢说话。古大少眯着眼睛,强忍着心疼和怒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一直数到三十才压下情绪,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温的,没有大碍,才冷下声道:“再有下次,大哥真打屁股了,重重的打,听到没有?”欣然的小脸腾地红了个透,病弱苍白的面容像涂了层胭脂,连耳朵都变粉了。看妹妹窘迫又后怕的小模样,古大少最后的一点怒气也化成了心疼,长叹了口,半托着她平躺下去。给她掖好了被角,轻声吩咐道:

“让表哥跟你说会话,睡一觉,听到了吗?”收到妹妹点头如捣蒜的回应,便给一直站立未言的贺焕递了个眼色,起身下楼了。

贺焕微笑着坐到了床头,揉了揉欣然的脑袋,笑斥道:“别装啦,你大哥都出去了,装得跟小猫似的。”古欣然嘿嘿地笑道:“哪有装,大哥发起脾气来,吓死人了。”贺焕心道,那是你没见过他发作别人。屈指弹了弹她脑门,轻喝道:“你哥进屋看见你那样,脸儿都白了,你就让他心疼吧。”欣然侧过身子,拽住贺焕的大拇指,撒娇道:“表哥不心疼?”“嗯,你大哥下回揍你的时候我肯定会略表心疼。”看着小表妹撅着嘴气鼓鼓的瞪着他,知道她心情好多了,略略放下了心。便有一句每一句的跟她说着闲话,哄她睡觉。当讲到自己第二次“偶遇”十三岁的古隶泡妞被甩时,楼下传来了轻微的碰撞声,卧室门窗都是超强隔音的,但架不住贺焕耳力极好,他不动声色的形容完古默然的狼狈,看着欣然已经昏昏欲睡了,便给护士和保姆打个手势,开门出去了。

刚走到楼梯拐角,便看到古楷拽起畏缩在沙发后面的小小,正要甩第二个巴掌,他疾步跑过去,架住了古大少的胳膊。看着小小左脸上肿得吓人的巴掌印,劝道:“别打了。”急得团团转的胡婶正要感激涕零,贺焕接道:“再打她流鼻血了,不好收拾。”古楷这才慢慢地放下了手。胡婶蔫了。

自从古大少上楼,小小便抱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坐在客厅,横也一刀竖也一刀,坐等着吧。似乎过了不长时间,有脚步声走近,她胳膊被人拽起,夹杂着一阵风声,古大少似乎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咣当一声”小小狗吃屎般摔在了地上,身子扫倒了桌上的一应装饰品,稀里哐当,霹雳巴拉……。小小都想象到了被古大少吊起来抽鞭子,也没想到被他抽脸。她意识到古大少正处于暴怒中,来不及解释和反抗,下意识地爬起来,翻过沙发,便要往大门跑。古楷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丫头胆子大到居然敢抗刑,身形未动喝了声:“回来。”

小小已经快跑到门口了,闻声一个急刹车。她真的懵了,上次在医院古大少的板子下得极狠,但也冷静克制,掂量着手劲儿打她,可是刚才那一巴掌分明是想要她命。可是小小不敢不听,她不是冲动好战,遇事就头晕的莽撞人,自小吃了太多苦头,让她对危机的感知力和预见力都远高于同龄人。短短几秒,小小很悲催地不得不承认,退回去会被打得死惨,但接着跑会被打到惨死。小小来不及委屈和恐惧,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回去。古楷看着小小一步步走近,深吸口气,大步跨出了沙发区,小小“嗷”地一声蹲在了主沙发的身后,鸵鸟般的抱头蹲下了。古大少一把狠拽起她,便要扇下去,就在此时,可爱可敬可叹可亲的贺表少爷从天而降了。

小小第一次变态的感激道古大少囚禁她的初衷。她的血液珍贵得很,多流一滴血,他亲妹妹的血库就少了一滴备用鲜血。趁大少爷大喘气儿的空当,小小揉了揉自己倒霉的脸。从眼角到嘴角碰都不能碰了,不用看也知道紫红一片。小小没有那脆弱的自尊心,觉得被人掌嘴是多么伤自尊的事儿,刚从孤儿院逃出来的时候,手脚不利落暗地里不知道被人扇了多少巴掌。她更不是那娇小姐,被人打一巴掌,便羞愤地要死要活。活着多不容易,哪来那么多高贵的自尊。

小小自嘲般地心理暗示,等和阿晗团聚了,哪个丫头不长眼的欺负她,她也在阿晗面前大喘气儿,扮出那娇弱模样,阿晗肯定上去抽那人大嘴巴,狠狠抽,往死里抽。可是,抽人也很疼吧,阿晗也会手疼的,阿晗一疼就爱撒娇,疼得她想哭……

在统治阶级眼里,罪行不在于过错大小,而在于当权者的心情好不好。很抱歉,古大少此时的心情very不好。

不过几分钟的失控,古大少情绪便平稳下来,思考了片刻,便冰冷地宣判道:“你还欠我180板子,今天起,每三天打二十大板。今天的事儿算二百藤条,也是三天算一次,一次打多少表少爷做主。孟小小,如果这次结清之后,你还出幺蛾子,我不介意废了你腿脚。”字字如刀,戳在小小身上。

小小除了脸上的掌痕越来越灼痛外,从发梢到脚后跟都通体冰凉。上次二十大板让她躺了十天没能下床。这回三天二十板子,再加上不知威力的藤条。她不知道自己能熬过几轮。不仅屁股会开花,两条腿也保不住了吧。也许,等不到阿晗出院,她先死了吧。古大少会杀了她吗?当然不会,古大少怎么舍得杀她呢,只会让她生不如死而已,因为她弄脏了他妹妹的肚兜。可是,她的衣服也脏了呢,小小低头摆弄着边角已经蹭黑的新衣服,眼泪一滴滴的砸在地毯上,迅速的消失不见,如同她的悲伤,无人问津。

第十八章一件肚兜引发的血案(下)

第一部分

宣判完毕,大少爷便优雅转身,衣袂飘飘的走了。贺焕微一皱眉头,对急赶过来的胡伯说道:“东配楼开一下吧。”胡伯脸上一白,看着站立不稳,瘦成一把骨头的小小,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贺焕不带情绪地说道:“跟我来。”

还未等小小说话,“咕……”一声清越绵长的声响从小小的肚子里传出来,小小一半殷红一半惨白的小脸彻底都红了。胡婶看着急得直跺脚,却不敢再说,轻轻地推着木讷不动的小小,向已经走出二十多米的贺焕背影看了一眼,小小再不敢耽搁,忙疾步追了上去。

古宅主楼的供暖设施,四季温度湿度皆是26度最佳值,而且二十四小时自然循环,让人身在其中不知外界四季变换。所以一身单衣的小小从主楼东侧门迈出时,便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而贺焕脚步不停,细想来从大少爷进门,到被判刑,由始至终,贺焕都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对古大少,小小是已知的恐惧,对贺焕则是未知的敬畏。贺焕的名声在他们这些抹黑吃饭的人当中太过响亮了,道上传闻贺焕此人心硬手狠,刚毅果决,却又仗义重情。九年前临危受命,接管贺氏,顺应时代大潮流,九年的时间把贺氏逐渐洗白,年纪轻轻让C城地上地下都称一声贺老板,偏又低调谨慎,从不抢当局的风头,黑白两道风评极好。阿晗讲起贺焕时满口吐沫横飞,乐此不疲地重复贺焕只身灭城北九怪的故事,最后身中两枪的贺焕徒手卸了最彪悍的怪老七半条胳膊,全身而退。当时小小每每听到这都以为在看古时的游侠故事,昏昏欲睡,现在想来,能卸人胳膊的手打人屁股也会很疼吧。

东配楼因作为库房,沉重的重钢大门常年紧锁,繁复的开锁流程之后,小小两腿打颤儿得已经可以敲架子鼓了。贺老大熟门熟路的往北边最里面的屋子走去,最北边是相向的两间屋子,贺焕一扳一带打开了西侧的暗房。30多平的屋子里,空旷阴森,靠窗的角落里堆了一些废弃的健身器材,进门右手边靠墙放了一张健身房场地旁常见的休息长凳,皮垫上厚厚的一层灰,显是许久未用了。

自进屋后,小小的目光便一直紧随着贺焕,看到贺焕走到了长凳后面,一个半大的椭圆形长桶无耻地摆在那里,之所以无耻,是因为已经快哭出来的小小分明看见长桶里竖着三四个长短不一的木条和若干根粗细不等的木棍,有根三指粗的木棍头上还缠着一圈不知颜色的布条,NND,这是古家的牢房吗?TMD,姑奶奶只是轻轻地踩了一个肚兜而已……嗷嗷嗷~~

贺焕浑似古代皇帝后宫选秀一般,一根根的拎出来,掂量掂量,再回头上下打量一遍呈半痴呆状的小小,似觉得不妥便轻轻地放回去,再取一根重新评估,如此几个回合,耐心又细致地淘汰了五六个“残次品”后,一根一米多长,腰身偏窄的木条雀屏中选了。被贺老大仔细认真、缓慢优雅地挑选动作折磨得动弹不得的小小不禁心中竖起了中指,你丫选好未婚夫啦?上你,上你,精/尽而亡,让你丫当帮凶……当之后数年中,贺老大的活体“未婚夫”经常让她的屁股苦不堪言时,小小撞墙,让你丫当初乌鸦嘴。

腹诽贺老大的勇气在人家转身过来的一刹那烟消云散。贺焕看着蹲在长凳那端,两只小手搭在凳子边上,小脸一半惨红一半惨白,满眼哀求惊恐的望着他的小丫头,再硬的心也软了一下。贺焕比古隶和古柳都清楚这丫头的身世,当时还是他派人连夜把她这几年查了个底儿掉,不是个坏良心的孩子。可是再亲的人也有禁区,贺焕清楚老爷子和泊然的心结,所以当泊然明知道他公事应酬繁重,还跟他开口让他亲自拾掇这丫头时,他便明了了,心里微叹,没有点破地同意了。

贺焕低头把板子表面轻擦了一遍,拿板头点了点长凳,吩咐道:“裤子都脱了,趴在这。”占了半张脸的大眼睛瞬间又扩大一圈,小小吃惊地张着嘴,讷讷无语,身子后缩,恨不得钻凳子底下去。

“贺老大,表少爷,我,我裤子很薄,不抗事儿的,就这么打,这么打行吗?”小小真哭了,这古家上下,上到大少爷、表少爷,下到保镖,给她的见面礼都是脱裤子,打一顿光屁股。那种赤身裸体的疼痛伤好之后从不敢再回想。贺焕没有发火,也没有再说话,一下一下轻点着凳面,静静地看着小小。C城能扛得住贺老板低气压的没几个,何况抵抗力极低的孟小小同学。小小一边抽泣着,一边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把手放在腰间,眼泪一滴滴地砸在地上,跟积年的灰尘揉在一起,和成了污泥,如同贺焕眼中的她,贱若尘埃。

“表少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我没见过大小姐,不知道,不知道,大小姐不能激动,我……”她真的说不下去了,人家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故意的,又不是青天大老爷,拿杆秤来给你量刑。小小“嗷”一声大哭,扑到贺焕脚底下,她怕极了,那种板子她再也没勇气挨第二次,她不能委屈,不能申辩,连逃跑都没有胆量。只能哭,毫无作用地痛哭。

贺焕低头看着痛哭流涕的丫头,身形丝毫未动,叹口气,温声说道:“小小,我时间不多,如果你配合,我会放慢速度,不伤你骨头。如果你要这样,后面有绳子,我就把你绑起来。”小小的哭声戛然而止。贺焕头疼,当年掌刑堂的时候,棍棍见血,鞭鞭带花,一群大老爷们哭得鬼哭狼嚎也没有一个敢磨蹭。这些年来,手底下人更是令行禁止,再强硬的手段,也甚少有人敢说“不”字。身边人都知,跟贺老板讨价还价,会血本无归。今天这丫头真是让他破了戒了。

小小不是那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顽固主儿,发现哭诉撒娇的对象不对时,便明白眼泪再凄惨人家也当笑话看。唯一的安慰是古大少不会打死她,打个半死也有口气儿不是?

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长凳,乖乖的趴下,灰尘蹭了一脸,两个小胳膊抱紧了凳面,便装死不动弹了。贺焕不自禁地露出个无奈的笑,也不难为她,伸手到她腰间,一把拽下了睡裤和小内裤,扔到了地上。小小屁股上的旧伤好了大半,只剩下一块块淡黄色的印渍,昭示着此臀尚未痊愈。两根细腿还是没有二两肉,孤零零的陈列在刑床上。竹凳宽大,小小趴得甚是居中,头顶脚底还剩下半米距离,小胳膊环抱凳面,下面还手够不到手。骨瘦如柴的身子上,只有两瓣小屁股能抓出一把肉来,一脸胆怯地趴在上面看着煞是可怜。

可惜贺老大没有那怜香惜玉的心,抬手掂了掂木条,试了下手感,一板子抽在了腰臀交界处,小小“嗷”一声长喊,“滋遛”一下子顺着长凳窜到了地上,上半身趴在凳尾,两只手揉着肿起的板痕,眼泪扑棱棱地往下掉,满眼祈求恐惧地看着贺焕,TNND,古大少跟贺老大一个师傅交出来的吧,一板子就能把人抽趴下的手法忒他妈相似了。

饶是贺焕眼神儿再好,也没看清小小是怎么滑到地上的,看着她一脸的泥巴,新淌出的的眼泪冲出了两道沟渠,两手捂着屁股,再不肯上刑床的架势,愣是气笑了。

语气依然平静和缓:“小小,虽然打得是你家大少爷给你的板子,但是我有我的规矩。求饶哭闹对我没用,我虽不会因这个给你加刑,但是如果你再敢抗刑,打完这顿,我就给你立立我的规矩。”说罢,板尖儿开始轻敲凳面。小小已经哭不出来了,原来哭救无门是这样绝望,可男的养父母看着从小养大的儿子一日日衰败而救不得,也曾是这样绝望吧,就当是还债吧,我欠的该我还。

小小没有再挣扎,跪爬上凳子,慢慢的爬到中间,缓缓地趴下,眼泪如泄了闸似的不间断地往下掉。想了一会,抬头道:“表少爷,您给我绑上吧,我,我怕我受不了,再掉下去。我没有抗刑,我不敢,真的,我就是,就是太疼了,您,给我绑上好不好?”看着贺焕没有表情的脸,嗫嚅道:“我,我自己不会绑……”

贺焕叹了口气,把板子放在凳子旁,走到长桶后,拿出一截沾满了灰泥的粗绳,绕着小小的小细腰,缠了五六圈,沿着小腿顺势绑了几圈之后系了个活结。“手伸出来。”小小哆嗦了一下,慢悠悠地伸出了手。绕着手腕缠了两圈,一收一带,除了手指头和脑袋,身子再不能动分毫了。小小暗忖,这等绳技,要牵着古大少去玩调教,地宫肯定场场爆满,都能冲出亚洲,走出国际……还没YY完古大少满身红绳的惨样,第二板夹风抽下,紧落在第一板子下方。“嗷,嗷,啊啊,疼,疼啊啊啊……”小小仰着脑袋,惨叫声压抑不住。贺焕停了一会,打量了一下伤痕,见小小喘着粗气儿平静了下来,第三板子扣在了臀峰上。小小的屁股太小了,就这块最窄的板子,满打满算也挨不了五板子,打完了只能从头再打,古大少的要求不能见血、不能伤内脏,贺焕当时就黑线,介要求也太细致了,你给哥演示一下?饶他是用刑高手,每一板下去都得掂量片刻。第四板子“啪”一下抽在了臀腿交界处,小小的屁股很翘,虽然很瘦,但是两个小白馒头似的小屁股总是翘生生的,因此臀腿交界处也更明显,更敏感。“嗷”一声惨叫绕梁三日,盖过了前面几次,四个板痕依次肿起,红愣愣的,触目惊心。毫不犹豫,手起板落第五板子“噗”一声盖在了大腿根上。小小的嚎叫声再也停不下来,身子不住的扑腾,可越扑腾绳子越紧,只能边喊边摇着小脑袋,想要把屁股上的剧痛摇掉,当然无果……

贺焕给了小小平静的时间,算计着下一个落板点,如果是其他人,屁股上打不下去,贺衙役一般会顺延抽在大腿上,可是小小大腿上差不多皮包骨,算了,待会藤条抽腿上吧。

板子放在腰下,贺焕放轻了力道,收回了两分力,在两板交界处打了第六下,“嗷嗷嗷,啊啊啊啊,救命呀,表少爷,饶命呀,嗷嗷,啊啊,我错了,我再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再也再也不敢了,什么都不敢了,饶了我吧……”贺焕听而不闻,顺延下去抽下了第七板子。无论小小怎么扑腾,告饶,表决心,甚至疼痛难忍带出了脏字儿,贺焕都视而不见地一板接一板依次打下,也一下比一下收着手劲儿,但小小已经感觉不到轻重了,她只感觉到屁股疼,太疼了,疼得她想吐。二十大板打完时,小小仅剩的薄衫已经被汗水浸透,没用到三分力的贺焕也破天荒的出了一身汗。小小的屁股已经变成了一个紫红色的发面馒头,板痕已经一个个重叠,界限也不再清晰,刚刚还是深红色,随着表皮出血严重,慢慢变紫。多一板见血,少一板不够痛,贺老板,好手法!小小已经只能低声抽泣了,嗓子喊得冒烟,如果此时她有幸参观自己的屁股,一定会对贺老大伸出大拇指,能够打出如此一个颜色均匀,厚度适中,让人痛彻心扉却横竖不见血的肿屁股,高级技工人才呀!

第二部分

小小兀自喘着出气,屁股上尖锐的疼痛,仿佛几千只针想要破皮而出,扎得她想炸。脑袋已经昏胀不已,脸上糊满了泥水,大大的眼睛越发看不清东西。只觉得贺焕走到了长桶旁边,捞出了一根成年男子小指粗细的藤条,隔空挥了两下,转身到了长凳旁边。小小嗓子发紧,已经发不出声音,她不知道自己屁股怎么样,但是整个人已经脱力脱水,再打下去,还能再打下去吗?

慢慢的咧开嘴:“贺少爷,还要,还要打吗?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要,打死我吗?”贺焕仿若未闻地把藤条递到左手,右手在小小湿漉漉的大动脉上按了一阵,又拽起因为挣扎被绳子磨得发紫的手腕,试了下脉搏。轻声道道:“放心吧,还可以。”小小呆愣愣的不哭了,真要把她打到极限吗?她只是踩了一个肚兜,真的这么罪大恶极吗?可是她不敢问,她不想被贺焕立规矩,想都不敢想。如果贺老大想揍下去,就是自己被打死了,他也会接着鞭尸的。可她真不是超人,她也是个十几岁女孩子,她也怕疼,她也从小多灾多病,她的忍耐力没有那么强……只不过没有爹妈,没有身份,再深的痛楚和哀伤也得不到人家的垂帘。可话说回来,谁有义务同情谁呢?

屁股上淤血已经渗到了表皮,藤条抽上去,必是一下一道血。贺焕把目光移到了大腿上,小小皮肤青白,皮肤下的血管似乎都能看清。抽下去不能不出血,贺焕又一次开动脑筋,这真是个技巧活儿呀。

试着力道第一下抽下来时,挨着板痕的一道红楞渐渐突起,小小感觉被人拿到砍断了腿一样,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嚎叫了,“唉唉”地几声短促的叫声后,便垂下了脑袋,贺焕自忖用力稍大了,小小皮肤太嫩,这个力道极易出血。稍稍收势,第二下紧跟着抽下,小小只能微微地抬下头表明她疼了,鞭痕突出,没有要破皮流血的迹象,贺焕知道自己终于找到力度了。拿捏好力度一下一下频率不快不慢的抽了下去,小小已经不能出声了,每次藤条下来只能略略的抬下脑袋,含糊不清地发出几个音节。打到第三十六下的时候,小小只半睁着被泪水冲刷后,哀伤痛楚扑面而来的大眼睛,不再动弹了。贺焕一直注意着小小的反应,此时按了一下脉搏,翻了下眼皮。看着被汗水塌透的小人儿,长舒口气,说道:“今天到这吧。”小小哆嗦了一下,目光呆滞地看了贺焕一眼,便无声息了。贺焕解开了绳子,异常好心地给小小揉搓着手腕,手腕上一道道紫痕,仿佛一串串精致的紫水晶。待小小缓过气儿来,慢慢的能哭出声来,贺焕松开了手。

打开了房门,已经来回走了十圈的胡伯乍然见门开了,急忙跑过来。对贺焕道:“老爷子找你呢,我带她回去吧。”贺焕犹豫了一下。胡伯道:“这丫头还没袋大米沉呢,我背得动,嗨,阿焕,能不能跟大少爷说说,陈医生给欣然检查完,能否请他下来一趟?”胡伯胡婶对古家的孩子来说比亲戚还亲,贺焕看着急得一头汗的胡伯,轻笑道:“放心,没伤筋骨,就是疼了点。晚上把淤血揉开,别冻着就好。”胡伯暗道,以为是你们大小伙子呀。不过也不再多说什么,急匆匆进屋了。胡伯在古家服务了近30年,算是见多识广了,眼前的景象也不禁让他眼睛一酸,瘦瘦小小的丫头蜷在凳子上,湿透的脑袋挂着水润却无神的大眼睛,上身已经湿透,单薄的衣服黏在了身上,最可怖的是后身的伤,屁股上紫块堆积,由大腿到膝盖一条条的鞭痕整齐码列着,鲜红鲜红的。胡伯脱下外套盖在小小后身,轻声道:“胡伯背你回去,自己能上来吗?”小小迷迷糊糊中看见有人靠近,下意识地一抖往后退去,颤声道:“不是,打,打完了吗?”胡伯苦笑:“我是胡伯,来,到胡伯背上。”

一番折腾,把小小放在了背上,胡伯年轻时是古涵山的贴身保镖之一,虽然现在干的是细致的管家活儿,但身手一直没放下。背着仿佛没有重量的小小,毫不费力,就是担心盖在她身后的衣服能否坚持到房间。这个时间老爷子,大少爷都在大小姐房间,等陈医生例检的结果,工人们都下班了,胡伯便抄近路从西侧门进去,准备经过大厅把小小送到房间,免得在后院绕一圈从东门进去还得让这孩子多吹风。一路小跑地路过西厨房,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古涵山和古楷低声商量着什么正准备往餐厅走去,古涵山看到胡伯背着个不明物体,多看了一眼,小小因为左脸肿胀未退,便歪着脑袋侧趴在胡伯背上,盖屁股的外套早在开门的时候就掉了,身后毫无遮挡。古涵山看着胡伯身后红艳艳的一团东西,第一眼愣是没认出来。让人打得亲妈都认不出何况后爸的左脸,屁股和大腿上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痕,效果极具冲击力地让古涵山和古楷一愣。好像才想起来家里有这么一个人似的,大Boss皱着眉头回头问道:“她又惹事了?”古楷看着小小身后的伤,约摸今天不能再打了,便没再揭发欣然今天就是被眼前这个红色物体吓倒的。“今天有点不懂事儿,我让阿焕给她立立规矩。”“哦。”古涵山状似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说道:“不听话就关起来,省得麻烦!”古楷点了点头,向一直背着小小站立不语的胡伯使了个眼色,便和父亲往餐厅走去了。胡伯心里微叹,慢慢地把小小放在床上,看样子陈医生已经走了,也不知道大少爷有没有处置完这孩子。

自己家的那位在餐厅忙活着那爷仨儿吃着饭,自己手里也一大摊子活,不能在这守着。便收拾出个冰毛巾,敷在了最肿胀的屁股上,咬了咬牙,出门了。

看着老爷吃完饭出门散步去了,安排完随行人员,便敲响了大少爷的书房门:“泊然,那孩子伤的不轻,嗨,我也不是为她求情,要不要上点药呢?”古大少想了一下,说道:“阿焕有点急事出门了,等他回来让他处理一下吧。”胡伯叹了口气,表少爷平日忙得一周能来一天就不错了,这急匆匆出去,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看大少爷接着埋头文件,便细细叮嘱了几句别太熬夜的话,转身出去了。古楷望着被胡伯带上的房门,久久未语……

第十九章捉迷藏(上)

贺焕一脸煞气回到古宅时,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见着客厅暖灯大开,胡伯坐沙发上看着报纸,略吃了一惊,胡伯敏感地闻到贺焕一身血腥味,什么都没问,起身说道:“老爷在书房等你呢,饿了吗?我给你准备点夜宵。”贺焕感激地说道:“我先去见老爷子,回头再麻烦胡伯给我煮面吧。”胡伯知道这是爷俩有事要谈,闲人免进的意思,便咽下了要说的话。

贺焕心下疑惑,刚刚处理完时已经给老爷子电话汇报过了,结果老爷子还是让他晚上过来一趟,他正好惦记着今天发了不小脾气的某人,连衣服都没换,打发了身边那些人回去收拾伤口,便连夜开车赶回来了。贺焕进到书房,见老爷子气定神闲,便压下心底疑惑,加上细节的详细说了一遍:“……没想到董船居然把蒋正杰推到前面,老蒋好歹也跟了他二十多年……”古涵山眯了眯眼睛:“这次换届,董船的堂弟调到了M省,给他长了不少底气,忍了十多年了,有些迫不及待了。”说罢冷冷一笑:“哼,让他蹦跶吧,别留把柄,收口时处理干净。”贺焕点头应是,准备跟老爷子商量一下明儿见B都来的新首长的事儿,没想到老爷子挥了挥手,道:“我也乏了,你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明天安排一下,后天跟我飞澳洲,你老盛叔念叨你好几年了,今年早点过去陪老人家说说话。”贺焕心下一奇,飞澳洲的行程本是三天之后,突然提前,难道澳洲那边有变?看老爷子表情又不像,便按下了疑虑点头起身出去了。

本想下到二楼去找古楷,结果刚出门,就见到了等得急不可耐的胡伯。刚进屋时,就看出来胡伯就有话要说,贺焕心急老爷子便没接茬,刚要开口,胡伯便叹了口气:“阿焕,我知道你今天忙得脚不沾地儿,可是,嗨,是小小那丫头,伤得不轻,大少爷说,你什么时候来了什么时候处理。我还真怕你今天不过来。”贺焕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老爷子的书房,若有所思。

进了小小房间时,胡婶正拍哄着梦里还在惊哭的孩子,小小后身已经简单的上了外伤药,脸上的红肿也消退了些。问道:“发烧了吗?”胡婶轻声道:“刚回来的时候有些低烧,打了退烧针,这又挂着消炎针,烧是退了,可是总喊疼,也睡不踏实。阿焕,嗨……”

贺焕坐到床边,看着赤裸着下身的小小趴在床上,身后依旧红肿的厉害,尤其屁股上叠加的板痕,像两个紫葡萄般扣在上面。小丫头梦中还在抽泣着,眼泪已经把枕头晕湿了,嘴里哼哼唧唧地说着听不清的胡话,小眉头皱着,一脸的痛楚。抬表看了看时间,说道:“光上药不行,得把淤血揉开,要不一星期都下不了床。”胡伯点点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上辗转难眠的小小。

前些日子大少爷吩咐道有个孩子跟欣然的血型相配,户口落在他们堂亲名下,将来走手续也方便。老两口便没多想,可看到小小时,简直不敢相信,这孩子跟当年的孟庭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又听到这孩子姓孟便猜到了八九。之后看着老爷子和大少爷的态度,就更加确信了。

十年前,孟庭芳带着女儿回来搅起了滔天波澜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胡伯知道所有内情,当时老爷子带着大少爷赶到时,看到发妻躺在血泊里,孟庭芳在门外紧抱着刚闯了祸吓傻了般的小小,缅甸战场从尸山上爬出来都刚强如斯的古涵山瞬间悲痛欲绝。枪都已经抵到孟庭芳的脑袋上了,最后还是没有扣动扳机。先夫人葬礼后,老爷子只让胡伯过去传了句话,从此以后再不相见,他没有这个女儿,留她们一命已经是最后底线,以后自生自灭,两不相干,自己却从未露面。

胡伯最后一次见到小小是在现在的贺氏当初的红契帮的地牢里,当时那孩子好像发着烧,被生母抱在怀里一直昏睡不醒。孟庭芳听完胡伯的话,一言未发,抱起孩子,就此消失了。老爷子的人马胡伯基本都清楚,他知道的是此后十余年老爷子从未追查过她们母女一点。而当时母亲骤然小产血崩而亡,已经挂名董事会的大少爷在母亲葬礼之后,只身留学美国,整整两年未与家里联系,老爷子每天专注于公司,仿佛不要命一样,也不主动去问儿子。直到两年之后,贺家遭变,贺焕遇险,消失了两年的古楷才匆匆回国。但处理完贺家的事情后,未跟任何人打招呼,又回了美国……

小小的一声惨叫拉回了胡伯的回忆。贺焕已经摘了手表,收紧了腕上的佛珠,坐在床边,把小小放在了腿上,左手把小小两只手牢牢按在腰上,右手用劲儿揉搓了肿块。小小惨叫声一声连着一声,身子不停地扑腾着。

“贺,表少爷,停啊,停啊,疼,疼,嗷嗷嗷,疼,受不了了,啊啊啊,再打我一顿吧,真的受不了了。”小小的小屁股即使肿胀不堪,也不够贺焕的大手抓一把的,所以贺焕下手丝毫不用左右移动,只需要连续用劲儿就好。这就苦了小小,挨打时还有喘息的空当,此时连喘气儿的时间都没有,连续的剧痛让小小的身子跟落在浴缸外面的鲤鱼似的,上下不停的扑腾。贺焕真的头疼,按稳她用的劲儿都比揉肿块费力的多,手底下值得他亲自上药的人不多,每次遇到,即使无麻药取子弹,无论男女老少,一声都不敢吭。哪像眼前这孩子,叫得跟杀猪似的,还一脸的委屈,活像自己又给她上了遍刑。贺焕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今天一天杀人又埋人,打完人又回来救人,着实充实的很。忍了半天,抬手照小小屁股轻抽了一巴掌,谁想非但没止住这丫头的嚎叫,反倒让她高了几个声调。贺焕深吸口气,冷声道:“你家大少爷给你定的,三天一打,血块不揉开,过两天那顿你不要命了吗?”自己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时没有言语了。而小小瞬间像被拍了脑袋的鲫鱼,不再动弹了。贺焕心念电转,手下却不停,小小正“享受”着贺老大的臀部重度spa,享受得“嗨皮”呢,房门无声地开了。

一身睡衣的古大少沉着脸走了进来,看着小小脑袋钻在枕头底下,“呜呜”叫得像被待宰的羊羔,半天没有言语。胡婶看着担心不已,生怕大少爷发脾气,赶紧说道:“大少爷不是睡了吗?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煮碗鱼片粥?”古大少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楼上听到动静,下来看看。”本来还“呜呜”“恩恩”的小小,霎时声息全无,身子也抖了起来,她实在怕极了大少爷,生怕古大少心情不好,给她来一个“打扰大小姐优质睡眠罪”的加刑。贺焕看着即时老实下来的丫头,不禁苦笑。抬头看着脸色依旧不好的古楷,低声道:“还得二十分钟吧,你先睡,收拾完她,我上去找你。”古楷盯着小小看了好一会,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当小小再次被汗水湿透,浑身脱力时,贺大爷才结束他的贺氏臀部按摩,让她自己活动下双腿。小小已经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不知嘟囔了句什么便睡死过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小小睁开了眼睛,见着胡婶只喊了一个字:“饿……”屁股上针扎般的肿胀感已经消退了很久,只剩下麻麻的刺痛,虽然还不能下床,但是两腿已经恢复了知觉。不禁嘀咕道:“这贺老大手艺不错,有一天下岗的话,完全可以去做跌打大夫,管杀还管埋。”殊不知,昨晚贺老板和古太子的深夜对话,便结束于贺老板头疼又无奈的一句:“说好了,以后管杀不管埋哈。”

小小嘴巴不停地享受着胡婶给她准备的美食,直吃得让胡婶唬了一跳,这是病号吗?这比她家老胡饭量还大,怕她躺着不好消化,也怕冷丁进食伤了脾胃,说什么不肯再让她再吃第四碗了。看着小小委屈的撅着小嘴,不敢言语的小模样,长叹一口气。

胡伯胡婶跟她生母孟庭芳打过几年交道,生怕小小跟她生母一个性子。古涵山跟发妻是青梅竹马,先古夫人是古老太爷战友的小女儿,两人在当年B都大院里是出了名的鹣鲽情深,门当户对,古涵山之后退伍从商,事业逐渐做大,身边连逢场作戏都甚少,一连生了两子一女,古夫人去世时还以高龄怀了一胎,足见感情之深。当年古家老太爷和古涵山父子未被平/反之时,先夫人不顾全家的反对,舍命营救,因此掉了第一个孩子。中间种种,不胜枚举。可是古涵山可说是半世英明和后半生的幸福,中断于孟庭芳的出现。胡家两口子初见时甚是担心小小的性格也像其母,可是不仅感叹于这女孩子的乖巧伶俐,更吃惊于这个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胡婶小心地试探了几句,小小六岁那年的记忆似乎被人抠去了一段。胡婶不敢再问,只好静下心来把她当成欣然的替身,悉心照料。

小小吃过晚饭,来不及说什么,又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天亮,屁股和大腿上的伤势虽然见好不少,却依旧不轻,小小从被打之后便越来越少说话,总是发呆着看着眼前的白墙,胡婶每次进来给她送饭,换药,带小护士给她打针外,也不打扰她发呆。每次见这孩子一脸思绪,只有微微叹气。直到第三天傍晚,算着时间小小下午觉该醒了,开门送饭时,却发现,小小不见了。

第二十章捉迷藏(中)

古楷接到电话带人赶回来时,胡伯胡婶已经古宅里外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连后山都搜了一通,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孩子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古楷脸色铁青,问道:“欣然睡了吗?”胡婶一脸懊悔的说:“睡了,没敢吵醒她。都怪我,这两天小小不爱说话,我以为她疼得没力气也没多问一句。”说罢,眼泪止不住得掉下来,小小被抓到固然落不到好,耽误了欣然的病情,自己罪过就大了。古楷摆摆手,示意胡婶不必再说,摆完突然笑了,许久没有人敢这么耍他了,既然敢做,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他让胡伯调出今天下午所有的监控录像,每个大门留下一个留守的,所有明的暗的警卫全部到大厅。

古大少看录像的功夫,三十多个身手利落的保全人员,悄无声息地列队整齐。今天领队的是陈峰南是老爷子当年勤卫兵队长的儿子,父亲退休后,来到古宅跟了古楷。陈峰南已经冷汗连连了,眼皮子底下丢了个大活人,这些年都没有过的事儿。敛神汇报到,从小小拔针的下午两点到胡婶发现小小失踪的五点半,所有正门、侧门、暗门,进出山的通道都没见过可疑人士。快进扫描着监控录像的古大少,皱着眉头冷着脸点点头。监控里,主楼、副楼所有的走廊,楼梯,拐角,死角,甚至后山的几个隐形摄像头皆没有拍到小小经过的痕迹。古楷双手撑着桌子,食指轻敲着桌面,凝神不语。整个大厅几十个人伫立,落针可闻。

忽然,古楷猛一抬头,对陈峰南吩咐道:“留下四个人,其他人各回各位。”除了倒霉的被留下候命的四人,出去的两队人都仿佛重回人间,汗透后背。大少爷这会是真怒极了,大家伙儿都没活够呢,可不想扫到台风尾。见手底下人悄无声息退出去,古楷松了松领带,对一直悔痛不语的胡伯胡婶温声说道:“都别过来。”自己则大步往小小房间走去。

房间原是下人房,设备齐全却不甚大,双人床靠着窗边,桌子和书柜正对着门口,简单的咖啡桌被收起竖在了门后闲置。而进门左手边则是一个两米高两米宽的楠木衣柜。小小来时已近初冬,所以胡婶只给她准备了几套冬天的衣服,家具装居多,叠成简单的几摞在宽敞的衣柜一角孤单的摆着,所以整个衣柜背着光,空旷又晦暗。古楷嘴角挂着气极的冷笑,背手现在衣柜前,一把拉开柜门,冷喝道:“出来!”

衣柜下层隔断的背光角落里想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一声蚊子哼哼般的喘息声传了出来:“别打我了……”

古楷退后了两步,双手抱胸,半弯下腰侧头向发声的地方看去。角落里一团儿瘦弱的人影跪趴在紧挨地面地木板上,微微露出小脑袋,一脸惊恐的看着满脸冰冷的古大少。古楷看这架势,懒得跟她废话,大跨一步,低头伸手拽着她脖领子给她拽了出来,小小几乎是以屁股朝天平沙落雁的姿势被生生拖了出来。古大少松手时,她还保持着小屁股朝天小脑袋埋在手里的鸵鸟造型。已经平静下来的古大少看着保持姿势装哑巴鸵鸟的小小,微微一笑,成,正好不用摆姿势了,回身看了一下,抽出书柜旁插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照着小小高高撅起的屁股,带风抽了下去。小小毫无防备地一下子蹿了起来,“啊”的一声高叫,俩手使劲儿揉着屁股,一步三摔地向床尾爬去。古楷自认今天是真长见识了,这丫头到现在还敢跑,自己之前真是太轻纵她了,今儿不给她立足规矩,以后她都能上天。

手里握紧了鸡毛掸子,一身街头泼妇气质的古大少,向床尾一步步走去。小小脸上一道黑一道灰,那天的巴掌印下去了好多,可还剩下一层暗红色。看着古大少手持刑具慢慢走近,“嗷呜”一声痛哭出声:“大,大少爷,我没,我没想跑,我不敢,我真的不敢逃跑,我怕您今天还要打我,太疼了,生不如死,太疼了,我真的受不了,我,我就想,就想躲一天,哪怕明天,明天再打,我身上还能好些,我屁股还肿着,可疼可疼可疼了,受不了了,我没想逃,我真不敢逃,求您,别打我了,求求您了,今天别打我了好吗?”小小跪坐在床尾的地毯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小手像小狗般跟古大少作着揖。

胡婶咬着牙进屋时,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小小一脸哀泣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儿来,两只手不停地向前方作揖求饶,再插三根香的话活像自己当年叩拜送子观音的模样。而大少爷一手攥着鸡毛掸子,一手握着拳头,显是对小小的哼哼歌不耐烦到极致了。胡婶不禁叹气,小小那孩子,真以为所有人跟大少爷求情都管用呀。大少爷要动手,这些年只有默然、欣然还有舅老爷家的几个表弟有限的几个孩子告饶管用,其他人求饶只会火上浇油。

古大少看了小小一会,又看了看手里的鸡毛掸子,回手扔到了地上,小小花猫似的笑脸一下子绽放出喜悦。谁知古楷紧接着回头对胡婶道:“胡婶,去东配楼拿块板子来。”胡婶急得直跺脚,可也不敢不去,正犹豫间,只听“滋溜”一声,刚才还在地上烧香拜佛的丫头,小脑袋一低,小屁股一拱,一眨眼的功夫钻到了床底下。小小房间的床是老式的四角公主床,床下空间极大,特难清扫,所以胡婶一般半个月打扫一次。所以当小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床那边爬出来时,一身的毛发、灰尘、不明附着物,一面脸黑红,一面脸青灰,头上还顶着半拉布条的形象,让久经大场面不倒的古大少,着实愣了两秒。小小是个很会抓住机遇的人,趁着古大少八百年也不发一次愣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跪爬到了房门口。可是再矫捷的速度也抵不过平均值以下的智商,就当小小第二次扳不开门锁时,后脖子突然被勒得一紧,已经惊叹到咬牙切齿的古大少,打开房门拎着小小便往客厅走。小小脑袋木了,她知道大少爷快气疯了,大概要大庭广众的打她了,她已经不介意丢人了,这里没什么人认识她,也没她在乎的什么人,只要大少爷能顾及自己脸面,轻点打,她怎么都行。

古楷一路把她拖到正厅,小小本就腿脚还不利落,虽然脖子被勒得喘气儿都困难,还在自嘲地想腿上不用使劲儿了。眼见古大少把她往东配楼带,小小哭腔都变了,她怕极了,那里就像噩梦,阴森的房间,酸腐味儿的绳子,怎么求饶都不停地板子……小小使出最后一点吃奶的劲儿,在古大少拎着白菜经过主楼梯时,小小手脚并用的抱住了楼梯栏杆。古楷反手稍一用力,睡衣领子“滋啦”一声裂开了一半,可小小紫涨着五颜六色的小脸就是不肯松手。27岁的古楷,生平第一次被气得哈哈大笑。小小已经不知所措了,她只想躲过这场打,虽然心里明知越反抗挨得越重,但是晚一分钟挨也多舒坦一分钟。

小小两手抱着栏杆,小脑袋压根不敢抬起来,死死地趴在两道栏杆中间,想要和它们融为一体。边融解便哭喊道:“大少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逃,没想跑,就是挨不过今天的打,想躲起来,跟大少爷玩玩捉迷藏,真的,真的,就是捉迷藏。太疼了,大少爷,您没挨过打,不知道那有多疼,大少爷,您行行好,放,放了我吧。明天,明天打,好不好?”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真实闻者惊奇,见着流泪。

从古楷提前完成学业回国,五年来陈峰南便一路跟着,要不是那个小丫头的形象太过于惊悚,古大少这幅衣衫不整、满身脏灰、双手哆嗦、牙眦目裂的画面比让他看见古二少跳草裙舞还要惊世骇俗。古楷从没想到,小小的胆子能大到这个份儿上,简直让他刮目相看。(贺焕:哥抽她的时候她都不给哥面子如果你抽她时给你面子那哥岂不是很没面子。)古楷静了一下,敛了表情刚要对她做最后通牒,小小带着被泪水冲刷的两道小溪(请参考被污染后的河流颜色),一脸善解人意的望着古大少,怯生生地劝说到:“大少爷,再打我就没命了,是真的,我没有撒谎,我死了,我要是死了,大小姐怎么办?”抽泣声,惊讶声,着急声都没了……古楷静了静,整了整被弄脏的衣服下摆,抬头微笑道:“孟小小,你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大少爷,我没有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不敢……我就是求您,今天别打我好吗?真的会打死我的……”小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完这段话,又把脑袋塞在两个栏杆中间,再也不敢抬头了。

古楷整理完狼狈凌乱的衣服,已经面无表情了,把歪倒一边的领带撕扯下来撇到了地上,回头对候命的四个警卫吩咐道:“把她绑到后山,扒光了吊到树上,阿南,给我拿根马鞭来。”

第二十一章捉迷藏(下)

陈峰南迅速转头看了一眼胡伯,胡伯微微地摇了摇头,陈峰南回头示意了两个人上前,自己则退到了古大少的视线之外,不再动弹了。

甲一和甲二(若干年后被小小冠名为999和942的两位)走到楼梯口,一左一右准备掰开考拉般死抱栏杆不松手的小小。甲一甲二是贺焕亲自调/教出来,贴身跟着古楷的。两位虎背熊腰的壮汉跟着古楷跳过窗、挡过枪、杀过人、盗过赃,风里来雨里去再危险的处境也没皱过一个眉头,而此时二人却是一脑门子虚汗,满脸蛋子便秘表情。小小手腕极细,握得死紧,那架势是宁死不肯松开。甲一甲二不敢使劲儿硬掰,小小那胳膊腕子用不上他俩两成力气就能捏碎了,也不敢在麻筋上下手,这丫头一身骨瘦如柴,万一受不住那疼,晕过去怎么办?更不敢冲着后脑勺镰刀切,怕敲出个脑震荡,大出血来。两杀人不眨眼,砍人不皱眉的武林豪杰愣是搓愣愣的下不去手。果然武夫不适合这精细活儿呀……

古楷肃然站着也不着急,拍干净了身上的浮灰,看着小小在那努力地用小脑袋测量栏杆间距离,甲一和甲二进退不得不得不用眼神请示着大少爷。古楷看着小小因为挣扎露出的后背和红彤彤的小半拉屁股,没有说话。二位好汉又求救于顶头上司,陈峰南也一脸吃屎的为难表情,只好把恋人般的依赖目光投向了胡伯,胡伯一直注意着大少爷的表情。正要开口说话,楼梯拐角传来了一声娇嫩嫩的声音:“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胡伯和陈峰南如逢大赦,齐齐舒了口气。古楷刚想微笑,板了一板,强忍着心疼轻斥道:“谁让你下楼的,客厅风大,赶快回去。”古欣然嘻嘻地退了两步,突然看到楼梯下面栏杆上,挂着一只五颜六色的“树袋熊”,不顾大哥不满的目光,边“噔噔噔”的跑了下来去参观动物,边说:“陈医生让我多动动,在床上人都躺废了。”古楷看着妹妹难得这么有精神,也不再多说什么。

小小还保持着四肢紧抱栏杆,欲与栏杆共枕眠的姿势,古欣然一下子蹲在了楼梯上,与那张五颜六色的小花脸来了个亲切的面对面,场面一时静极了。

“噗嗤,哈哈哈,哈哈,你是,你是小小?”欣然看着小小一脸一身的颜色混搭,笑得肩膀乱抖。

嗯,我是你大姐……打死小小也不敢出声,瞪着两个大眼睛看动物似的看着自顾自笑个不停的大小姐。也不知道她俩谁参观谁……

“你这是干嘛?给我哥演树獭上树?哈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

“大,大,大小姐好,好久不见,分外想念,您,吃饭了吗?”小小眯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摆个偶遇美女的造型,无奈有心无力。

“嗯,我吃完了,快下来吧,别摔着了。”古大小姐自顾自的下着命令。

小小十分惊奇古大小姐自说自话的能力,为表示自己的诧异她把脑袋微微的前倾了一下,“滋溜”一下,被冷汗和鼻涕充分润滑的小脑袋,成功冲破障碍,挤进了栏杆里面,险些跟大小姐来个贴面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古大小姐笑得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捂着肚子,险些喘不过气儿来。古楷几步跑过来,把她揽在怀里,沉下脸,刚想训斥,可是看着妹妹眼泪都笑出来的模样,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妹妹多久没这么开心了?古楷回头看着一脸惊恐盯着他的小小,神色复杂。

古欣然好半天还把气儿给喘晕了,软生生地跟大哥说道:“哥,我在房间里就听到这丫头叫唤了,我也不知道她又犯什么事儿了。可她是胡妈妈的孩子,胡妈妈还说过年来看我呢,您就放她一次吧,好不?”小妹妹软语娇嗔,古楷看着笑得小脸通红的妹妹,心早就软了下来。回头看着一脸感激地要冒出油的小小,眼睛眯了眯,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叫过来陈峰南吩咐道:“把她弄出来。”转头看着胡婶说:“关她十天禁闭,再敢私自出房间,今天的帐一起算。”不仅胡伯胡婶,就是陈峰南都一脸全国解放的表情。赶紧亲自动手,按着小小的小脑袋,想把它挤出来。可是进去容易,出来难,陈峰南废了他姥姥劲儿,也没挪动半分,反倒把小小耳朵卡得通红,他不敢再用力。示意甲一甲二过来,从对面轻推一下,可是费了他们姥爷劲儿,也只是把小小弄得呼痛连连,那小脑袋卡得越来越死。正要找胡婶要一瓶橄榄油试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哈,哥,大哥,这孩子,太逗了,哈哈哈哈。南哥,轻点轻点,她耳朵都红了。”古欣然又一次笑倒在古楷怀里,古楷一直盯着陈峰南的动作,猛地一下差点没接住欣然。

“南哥,把栏杆掰宽一点,不能这么强按了,快点吧,这孩子脸都红了。”陈峰南看了古楷一眼,收到指示后,双手往外一掰。小小正心理鄙视之,丫你姐姐脸红是你哥抽的,真真大小姐,五六不分。还没腹诽完,就感觉耳边的栏杆“滋扭”一下宽大了些许,小小“嗖”一下,把脑袋缩了回来,一松手,“噗通”坐到了地上,杖伤未愈的臀部率先着地,“嗷”的一声原地打了几个滚儿。古欣然站了起来,一脸歉意的看着小小,回手摇着古楷的袖子,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古楷看着小小半露出来的屁股上的红肿,看了眼胡婶。胡婶立刻笑容满面,上去扶起了小小,耳语了几句,小小回头,一脸复杂的看着古大小姐一会,别别扭扭的说了声:“有空找我玩。”便连看都不敢再看古大少爷一眼,一瘸一拐的被胡婶扶回房间了。

古楷看着小小背影消失在走廊,收回目光回头瞪着自己妹妹,看着欣然苍白的小脸因为刚才的大笑泛起了红润,到嘴边的呵斥都咽了回去。犹不解恨,左手揽住欣然的腰,右手照着她屁股轻拍了两下:“再敢胡闹,下次哥狠打了。”欣然一下子把脸埋在古楷怀里,不肯抬头了,这是在大厅呢,这么多人看着呢……到底不敢反驳,就着大哥的胳膊,回房了。

在床上躺舒坦了,拽住了要出去的古楷,一脸欲言又止。古楷笑笑,回身坐下,笑道:“怎么了?肯说了?”古欣然嘿嘿讪笑道:“大哥您看出来啦……”

“就你那点小心思……”古楷把床头灯亮度调好,接着说道:“说罢,坦白从宽,大哥考虑少打几巴掌。”

古欣然一下子抱着古楷大腿,嬉笑道:“大哥,我保证,下不为例。小小,哦,她是叫大小的小小,还是拂晓的晓晓?上回大哥让表哥罚她也是因为我吧?大哥,您别这样好不好?上回的事儿真不怪她,再说我知道,我知道她是爸爸和您找来救我的,说到底我欠着她,那姑娘比我还小呢,听说没爹没娘的孤儿,看她吃饭那样子,也没少吃苦。有什么不对的大哥得过且过吧。就当,就当,给我积福吧……”古欣然说完这几句,又咳了上来。

古楷轻拍着妹妹的后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她消停下来,便笑道:“你的巴掌哥给你攒着,等你好了一块算,好了,这回我不重罚她了,但是小惩大诫免不了,你就不要问了,乖乖养病,听到了吗?”古欣然知道自己连唱带演能让大哥让步到这已经很不容易,默默地替那个丫头的屁股祈祷了一句,便沉沉睡过去了。

古楷看着欣然睡着的小模样,蓦然想到刚打开衣柜时,那低低的求饶声,眼神晦涩的想了良久,半天没有言语。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轻带上房门,往小小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口,听到小小那中气十足的哭腔道:“大少爷有恋树情节吗?第一次见我就要把我绑树上,这次又是,他是不是属猴子的,那么喜欢树?他怎么不自己上树?”边哭边说边囫囵咽着东西。

“你这丫头的破嘴,活该被大少爷收拾,大少爷吓唬你呢。后院都是些灌木,不高一截,后山上老爷养着东西,谁都不许进,你呀,真该收拾收拾。”胡婶说完使劲儿点了点小小额头。

“可是,可是……”小小嘴里塞满了夜宵,后面的话含糊不清,胡婶也不理她,这孩子生命力旺盛,刚刚脱险,便一肚子嘀咕。收拾好东西,一开门,险些撞上了不知道听墙角听了多久的古大少。

古楷冲胡婶点点头,温声道:“我跟她谈谈,胡婶先睡吧。”胡婶担忧地看了眼小小,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

第二十二章小惩大诫(上)

古大少听完第一段墙角,忽觉自己一身异味儿,几步回去冲了个澡,本以为小小能睡了,结果再回来时小小才刚刚吃完。古大少放弃了追究她的食量问题,决定先办正事。

古大少进屋时,小小正吃饱喝足,腹诽完毕,一脸满足地趴在床上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她本身很想大字型躺在床上哼着劫后余生的庆功小调调,可是臀部条件不允许,只得作罢。大概是刚洗完澡,身上唯一穿着的小内裤和吊带背心还湿哒哒的塌在身上,头发也没有吹干净,滴下来的水慢慢渗到了枕头里。古大少皱了皱眉头,如果欣然敢洗完澡不吹干头发直接吹空调,他肯定二话不说扒光裤子把她屁股打肿,让她再不敢犯第二次。可是对着小小,此时的古大少尚没有纠正她生活习惯的兴致。

小小听到古大少的说话声,“扑腾”一声下了床,手扶着床头架子,两腿哆嗦着看着莅临寒舍的古大少一步步走近,颤儿着声的说道:“大,大少爷,欢,欢迎光临,蓬,蓬蓬,蓬荜生辉……”古楷拽过书桌椅,指了指床:“坐下吧,我们谈谈。”小小知道这是变相惩罚,什么都不敢多说,一厘米一厘米的挪到离危险源最远的床头边上,歪着身子,一点点的把红肿的小屁股挪上去,“呲……”这感觉真TM爽,比贺老大人工按摩还TNND的刺激。小小长喘了好几口气,才睁开眼睛,向用自认为很可怜很无辜很痛楚的眼神一脸悠闲的古大少爷请示自己的坐姿是否标准。

古楷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打量起小小。巴掌大的脸,洗干净之后没有伤的那一半干净白皙,那双大大的杏眼苦巴巴的看着他,锁骨突出,身窄腰细,胳膊腿像火柴棍一样,没有二两肉,身体还没发育,一点女孩子的特征都没有,换套衣服说是个瘦小子都有人信。小小耍了小心思,没敢把整个屁股都坐床上,一半悬空在床沿外,看着分外孤单。古楷笑了笑,也没多计较,自己不是个心软的人,何况是对陌生人。

看古大少这一笑,小小险些吓坐地上。哆嗦着嘴唇不敢开口,只等着大少爷发问。

“这几天的事儿,你自己说说吧。”

小小一脸忐忑,从进古宅到今天,她过得波涛起伏,波澜张阔,她知道自己理亏,按古大少在医院里给她定的规矩,怎么打她都是应该的。可心里承认是一回事,嘴上承认则实在没有勇气。

哆哆嗦嗦,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不好,大少爷的规矩,我,我一着急,一着急就忘了。对不起,大少爷,大少爷,我不是,不是跟您对着干,真的不敢,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我就是,就是疼极了,就是害怕,我……”我了半天,小小实在给自己找不到理由了。没关系,古大少给她找理由。

“在医院时,我给你定的协议:需要你上手术台之前,我会把你家人安顿好,再开始手术。如果你平安,价格随你开,我们不会亏待你。如果……你下不了手术台。我们也会按你提出的价格补偿你家里人。这个协议,你答应了。”小小低着头,一下一下地点着头。

“这是我开出的条件,而我的要求则是。到了这里,守这里的规矩。不管因为什么,你让我家里人不高兴,或者行为不当,我会罚你。你做到了吗?”古楷循循善诱,仿佛提问小学生一样,“孟小小同学,这个问题你会回答吗?”

小小抬起头,半张着嘴,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做什么会让,会让大小姐,和,其他人生气。”说完低下了头,手指头无意识地缠在了一块。

“那这个自由裁量权就在于我。”古楷轻笑了一下,“怎么在这生活是你的问题,但是,一旦你让我们不高兴了,我会惩罚你,而你,只能接受,听懂了吗?”语气和善,轻声细语。

小小已经没有勇气抬头了,只能机械似的一下下点着脑袋。

“今天的事情,我很生气。规矩是我给你定的,三天打一次,能不能受得了不取决于你。如果我觉得你身体到达极限了,我会决定缓刑,可是你自己耍小聪明,犯了我的规矩,明白吗?”清朗舒缓的语气仿佛在哄调皮的孩子睡觉。

小小已经不想动弹了,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我要罚你,你可以选择抗刑,逃避,如果你能接受这样做的后果的话。我不介意……”小小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古大少接着科普道:“今天我原打算狠罚你,是因为你选择了逃避,小小,很遗憾的告诉你,在这里,你只有接受的义务,没有逃避的权利。”声音清冷,不再带有感情。

小小的眼泪一滴滴地掉在光裸的大腿上,一声都没有出。古大少视而不见,接着说道:“我妹妹让我饶了你这一次,但是,小小,仅此一次,没有下回,如果你还选择躲藏、逃跑,即使后山不合适,后院还有地牢,许久未用了,我想你不会感兴趣。”不理会小小越来越重的抽泣声,古大少吓唬小姑娘不偿命地接着说道:“我妹妹不太知道详情,如果她从你嘴里知道了什么,小小,我只需要你的器官,不一定需要你活着,你,明白吗?”恐吓完还拍了拍小小的后背,免得她哭得背过气去。

古楷说完这些,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语未发的小小轻声抽泣着,眼泪像不要钱一样,一滴滴的落下,鼻涕也耷拉下老长。心里有个地方莫名的刺了一下,他不太习惯同情陌生人,更何况是半个仇人,既然选择了放弃她,自己也没有必要再让她抱有不该有的希望。不过绅士风度还在,起身把纸抽递到了她手边。小小僵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慢慢擦起了眼泪鼻涕。古楷不需要她回应什么,警告完就准备直接进入下一步。

此时,小小慢慢抬起了头,悲伤的大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古大少,一字一字的说道:“古大少爷,我不知道我们以前什么时候见过,可是我不傻,我知道您不喜欢我,甚至很讨厌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在您这犯错。协议是我答应的,规矩也是我该守的,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您救了我哥哥,又救我了亲弟弟,我的……身后事您也安排好了。是我欠您的,两条命换我一个未必致命的付出,是我赚了。而且到现在为止,您已经兑现了,而我却什么都没做过。”

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您太高看我了,大小姐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聪明的很,不是我几句话能忽悠住的。再说,做人都有底线,所有的事情是您和我之间的协议,您没有动过我家里人,我更不会去算计善待我的大小姐。我哥哥也很疼我,小时候每天跟我身边嘀嘀咕咕个没完,不是骂我就是揍我,呵呵,可是我病的时候他恨不得自己代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拿命救我……所以我懂,您待大小姐也是如此吧。而您救了我哥哥,就是重新给我一条命,我会还的。”

古楷垂着眼听着,半响,点了点头,起身道:“你明白就好,看你以后怎么做了。”小小平静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慢慢地站起了身,正准备收拾下演技恭送大少爷摆驾回宫,谁知看到古大少开始挽袖子,挽完袖子回身走到门口,“吧嗒”一声反锁了房门。小小懵了,不是谈完了吗?您也威胁过了,我也表过决心了,不是该大家伙各回各屋洗洗睡了吗?

古大少一派安然的踱步过来,指着床上说道轻声道:“过来,趴床上,屁股撅好,我们算算今天的帐。”

小傻眼了,支吾道:“大少爷,您,您不是,答应大小姐了吗?不是饶了我这次了吗?怎么能……怎么能说……”“说话跟放屁似的”七个字打死小小也不敢说出口。边说边捂着屁股往后退,开玩笑,表决心容易,真让她接着挨揍,那得考虑一下。

古楷今天真是见着奇景了。他真不明白这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自己也威胁过了,也下过死手狠打过几顿了,刚才还一脸可怜兮兮地表决心,就差指天明誓了。结果一分钟都不到又原形毕露,她哪里来的勇气到现在还敢跟自己讨教还价,伺机抵赖呢?

古氏当家太子爷古楷,曾经C城有名的“果冻王子”,幼时长像极其可爱,又软又Q,红彤彤的苹果脸,见人就笑的蜜糖嘴,萌死了一众男女长辈,加上其母给他特意设计的西瓜头,走到哪儿都是中老年妇女、青少年女性争相抚摸的对象。直到十五六岁还一面每天笑眯眯地伪装俊美无害的Q版少年,一面自组公司大杀四方,让多少长辈又爱又恨又嫉妒。直到那年生母突然去世,远走美国回来后,曾经的苹果脸被美利坚的大风削出了棱角,曾经的西瓜头也剪成了齐耳短发,发质坚硬,恰如其心。曾经温暖无害的眼睛深邃冷淡,鲜有波澜。当年逢人三分笑的阳光少年,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木讷少语,可是十九岁时处理贺氏危机的狠辣手段,接管古氏总部后的目光之敏锐、用人之精到和作风之稳健,让所有人都恍惚曾经的萌版小少年是否真的存在过。C城老一辈人评价古楷是真真的“讷于言,敏于行”。

像如今这样这般絮絮叨叨威胁,却总也不下狠手的做派若被其他人看着,必是大牙跌掉,二牙郎当着。别说三番四次的威胁、恐吓,要是对着其他人,古楷连警告都欠奉,直接出手。真没有人敢像小小一样,跟他发完誓就跟打个嗝儿似的,说完就算了。你当逗你家大少爷那么好玩呢?

古楷本来想甩几巴掌,让她再疼两天就算了。到现在才发现,跟这丫头对话,什么都不如武力管用。走到床头,拦腰抱起小小一把甩在了床上,小小惊呼出声。古大少一边把枕头垫在她腰下,一边冷喝道:“如果你再敢把别人吵醒,我就把你绑到东楼去打,你叫破嗓子都没有救你。”小小这回是真哭了,“呜呜嗯嗯”的再不敢大声了。

小孩子的床,即使腰下垫上了枕头,古楷也得弯腰甩巴掌,着实不方便。因为换了睡衣,皮带没有带下来,回头找了找那根鸡毛掸子,因为年久未用,下午伺候完小小屁股那一下,便掉了一地鸡毛,恰巧被胡婶收拾出去粘鸡毛去了。古大少便一边按着小小爪子,一边四下寻找着工具。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件趁手的都没有。(小小庆幸呼:幸亏姐洗完澡,没把拖鞋穿出来。)一咬牙,把住小小的小细腰,往上一抬,便让小小恢复到了屁股朝天埋头挨揍式。

小小屁股上有伤,不敢穿紧身的儿童内裤,胡婶特意给她找了几条松松的纯棉内裤,于是小小依旧红彤彤的屁股上挂着型号明显偏大的粉红色布料。古大少喷薄着怒气一把把内裤拽到了膝弯,二话不说,照着两瓣小屁股中间狠抽了一巴掌,小小“嗷唔嗷唔”的哭声喷涌出来。古大少懒得听她唱那歌词都一字不差的求饶经,连甩了五六个巴掌,看着两瓣屁股中间,几个手印交叠着肿起,停下了手。

小小“嗷嗷嗷”、“啊啊啊啊”、“呜呜呜”、“我错了”、“不敢了”……反复念了无数遍,可是两只手被古大少牢牢固定在后腰上,小脸贴着床单,动不了也叫不出,只能高撅着红灿灿的屁股接着挨巴掌,不过五六下,消肿不少的小屁股又慢慢的肿了起来。小小眼泪越来越多,大少爷手上长铁板了吗?怎么打人跟打板子一样疼,“呜呜呜呜”太疼了,小小“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儿,幻想着古大少看在屁股旧伤未愈,新伤累累的惨状下,手下留情,停止行刑吧。于是趁着古大少甩手的机会,小耗子般滋溜溜的爬串到床的另一边,拽起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不肯出来了。古楷又一次被小小惊艳到了,突然心里一笑,此情此景,居然跟他二弟古默然当年如出一辙。

二少爷古隶小时候跟古大少正好相反,自打出生就一脸的正气表情,小小年纪,无论上学比赛还是长辈问话,都是一脸的严肃正经,学习用功,生活规律,是最标准的乖宝宝,每天小脸板着得曾让古涵山夫妇头疼不已。但自从大哥离家出走后,十三岁的古二少突然迷上了“艺术”,小小曾跟胡婶打听过古二少此人,胡婶表情古怪,要笑不敢笑的说了句:“二少爷默然是古家三代出的唯一一个艺术家,二少爷呀最喜欢动物,也最喜欢拍动物,硕士选修了稀有动物保护专业,这些年也一直在各大洲的动物自然保护区筹资、摄影,很少回家。”小小惊叹了好久,出了大少爷这种极品变态的古家,居然还能培养出这么一个有境界的艺术家……许久之后小小才知道自己应该惊叹的是胡婶的语言艺术,能把如此高端猥/琐的一个人体艺术家形容成那么高尚的动物学家,胡婶真乃睁眼说瞎话界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话说自古二少迷上“人体艺术”(人也是动物嘛)之后,身边的圈子已经满足不了他探究研习的欲望了,便开始向国际进军,可怜的外国健美成熟的姑娘们实在对十三四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没有兴趣,可是韧劲儿十足的古二少越战越勇,屡败屡战,无限挑战着人品最下限,不仅丢光了他自己的脸,他老爹的脸,连他隐居美国的大哥的脸也被他丢到了大西洋。终于有一天古大少坐不住了,开始了全世界抓弟弟的行动。

具体流程为:古二少(十三岁)看中了某国姑娘——大张旗鼓的追求——遭拒——无下限纠缠——遭唾弃——贺焕听到风声——古楷收到告密——抓捕——巴掌板子皮带拖鞋皮鞭藤条轮番揍之——伤好——古二少又看中了某国姑娘……循环往复,持续了三年,直到古楷忍无可忍绑着他一道回国,狠狠的拘了他一年。一年的青春期再教育,古二少被打板子无数,被喷口水数缸。古楷打累了,贺焕打,贺焕教育失败,古楷接着打。直到古二少屁股终于不堪蹂躏指天发誓,以后只对成年未婚女性感兴趣,并绝不再做不要脸状猥琐纠缠,持续一年的古二少改造计划才粗粗地画上了句号。

当年刚挨完板子,本该在房间里闭门思过的古二少,被查岗的大少爷发现正在光着屁股咧嘴看A/片时,也是小小这幅“我再也不敢了,再也再也不敢了”的表情,大少不忍心再动板子,往古二少红彤彤的光屁股挥巴掌,揍到一半时,古二少也会瞄准机会,钻到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那后退的幅度,翻身的角度,钻进被子再不出来的熟练度,小小居然跟她素未谋面的二少爷如同翻版。

古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走到床那侧,也不说话,废了他爷爷劲儿,把小小闭眼装死的小脑袋从快憋死她的被子里揪了出来,就着被子一阵翻腾,把又高肿了些许的小屁股找了出来,得嘞,孟小小同学这回是作茧自缚,大被子裹着,根本不用古大少压着她,自己想动都动不了。古大少集中火力,对准如灯笼裤般只露出头的小屁股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打下去。小小鼻涕掉进了嘴里,不停地“呜呜嗯嗯啊啊”,可是越挣扎被子裹得越紧。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巴掌,小小终于动弹不了了,屁股一跳一跳的疼着,嘴巴一抽一抽的哀戚着,眼睛做贼似的往后瞄着古大少。古楷看她这模样,握着被她骨头震得发麻的手掌,冷声道:“这是小惩大诫,再有一次,我不介意把你吊起来抽,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小小“唔嗷”一声哭得更响了。嘴里嘟嘟囔囔,古楷看着又红得发紫的小屁股,转身往出走,走到门口突然说了一声:“明天我出门,胡伯胡婶看家,我回来之前不许出房门一步。孟小小,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犯一点规矩,我一定让你睁眼都做噩梦。”回首带门时,小小那农奴翻身解放的雀跃表情一览无余。古楷真的头疼了……

虽然小小的屁股又一次被打肿了,但是心情却无比的舒畅,没有大少爷的天是晴朗的天,她孟小小要解放啦。可惜的是,小小的愿望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的。

第二十四章解放区的天是变态的天

小小第二天闻着午饭香味睁眼时,被眼前的粉红物体吓了一跳。“嘎?”这古家第一宝贝,孟小小第一危险源,一脸笑眯眯的歪躺在她床头。古欣然好奇的戳了戳小小五颜六色的光屁股,强憋着笑脸一脸关心的问她:“疼吗?”小小心中大喝出一个“靠”字。你真是你老子的亲女儿,这幸灾乐祸、明知故问的口气一模一样。小小“切”了一声,转过头去,无视之。

欣然不以为忤,把两条腿都挪上了床,看小小往床边躲去,干脆钻进她被窝,坏心眼的又使劲儿戳了一下她的光屁股,看着小小“嗷”一声回身怒瞪着她,欣然乐不可支,看着小幼狗一般敢怒不敢言的小小,忍不住又掐了掐小小的小脸。叔可忍婶不可忍,小小跪趴起来,上下扫了一下无比金贵的古大小姐,猛然伸出手指戳进了她咯吱窝。古欣然扑倒在床上,笑得浑身抖动。小小见好就收,这玻璃般的小公主即使掉个渣,也是自己口气太冲熏得。胡婶听到动静匆忙进来,看着小小撅着青紫的小屁股,鼓着小脸怒瞪着在床上笑得打滚的欣然,吓了一跳。急忙过去,冲着小小的光屁股,轻拍了一巴掌:“起床就淘气,大少爷昨天打轻了是不是?”小小转头一脸委屈的看着胡婶,有天理吗?怪她吗?到底什么都不敢说,钻进了被窝里,闭眼装死了。

胡婶笑道:“快起来吃饭啦,光着屁股也不知道羞。”看着一脸歉意看着小小背影的欣然,不想让那孩子多想,赶忙道:“欣然,你哥走之前可千叮万嘱不让你乱动,再这么偷跑下来,胡婶告状了哈。”欣然笑嘻嘻做个鬼脸,到底体力不支,又戳了戳小小的后背,看见小小猛的把被子盖在了头上,分明写着:“此人已死,有事烧纸。”欣然便满脸笑意地在胡婶的搀扶下出去了。

小小扶着自己的小腰侧坐了起来,原来以为会遇见一位娇生惯养、颐指气使的千金小姐,没想到是这么个聪慧良善的小姑娘,听说病了快三年了,两年前就退学了,每天都是些医生、护士、保姆伺候着、哄着,以至于见到一个同龄人就兴奋的不得了。小小想着自己的计划,叹了口气,古欣然,对不起,你很好,可我不能拿我自己的命救你。没有我,你爸爸哥哥还会找到其他人,但如果帮你,我就得见阎王了。所以,只能对不起!

小小第一次感叹做公主的代嫁丫鬟也是个美差,每天不仅不用担心偶遇古家众位不待见她的主子,只能呆在房里免得招人眼。还可以趁胡婶安排家务,偷偷溜到厨房搜刮下让她垂涎已久的水果零食,买的不如偷得嘛……胡婶更是每天换着法儿安排厨房给小小做着好吃的,蒸炒炸炖,北菜南汤,水果点心更是想起来就给小小端进来。不到十天,愣是给小小补出了三斤肉来。原来瘦寡寡的小身子能摸出一把肉了,小脸也圆润了一圈。小小日日连呼,资本家的饭菜果然补血呀。

最让胡婶高兴的是,每天要哄上五六遍有时甚至要大少爷板着脸喂才肯乖乖吃饭的欣然,每天看着小小不计荤冷,不计时间,不计多少,凡是有吃的,统统消灭干净的架势,再看着她每天吃的小肚撑撑,小脸冒油,大呼胡婶:“她吃的那些给我来一份。”欣然肾脏濒临衰竭,心肺功能也不太好。因为心脏和肝功一些指标没有达到正常值,暂时无法手术,所以古家一直在给欣然调理身子,上手术台前要把其他器官的连带风险降到最低。因此,欣然的药膳都是按时按量,吃食极其讲究,小小那种大亏缺补的吃法怎么能合适。胡婶为难了一下,既高兴于大小姐终于开胃了,又不能直说让她敏感。谁知道小小拍拍鼓鼓囊囊的小肚子,看着自己眼前的空盘子,指着欣然桌上冒着热气的药膳粥说道:“你确定不吃?那我帮你吧……”说罢就要伸手抢走。古大小姐大怒,趁她睡觉去她房间偷零食就算了,二哥寄回来的东西很多她都不能吃,放着也是扔了。居然还敢惦记到她碗里了,真当她大小姐脾气是摆设呀?一把护住自己的碗,也不管平时挑剔的中药味浓不浓了,学着小小狼吞虎咽,三两下消灭个干净。吃完还有样学样的拿袖子擦了擦嘴。小小缩回小爪子,一脸可惜。

胡婶看着大乐,小小每天去欣然屋里偷吃的时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也听而不闻了,欣然每天往小小被窝里钻也视而不见了了。小小每天吃五顿,欣然最少也能跟着多吃五口。

有大小姐做挡箭牌,小小乐得可以无视大少爷的禁令。你亲妹妹公然犯法,我这个小从犯看你怎么公正处理。

有喜就有悲。悠哉的日子里唯一的郁闷就是古大小姐和他哥几乎一样的变态程度。她大哥喜欢打人屁股,古大小姐心灵扭曲地喜欢戳人屁股。每天早起,做完例行检查的古欣然同学便蹑手蹑脚的跑到小小房间美其名曰“视察臀部伤情”,小小睡觉只穿小背心和小内裤,夹着被子,小屁股不可避免的在外露着。古大小姐便乐此不疲的每早一戳,在小小捂着屁股不同程度的嚎叫中,心情舒畅的去吃早餐。

傍晚胡婶从门口过,时常看见大小姐伸手又要扒小小的睡裤,一脸诚恳地表示只是关心一下她屁股上的伤经过她大小姐的滋养是否见好。小小不敢跟她动手,连句脏话都不敢说,只能睚眦目裂地瞪着变态古欣然,死守着自己的“贞操”不让参观。小小这敢怒不敢言,一脸委屈无处诉的小模样更加取悦了变态程度与日俱增的古大小姐,虽然往往以失败告终,但古大小姐每晚临睡前都绞尽脑汁的发誓明天一定要把小小裤子扒下来。

终于有一天,家教良好从不仗势欺人的古大小姐终于大脑开窍,找到了自认一招制敌的好方法。当小小再次把自己一圈圈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小脑袋热狗,让屁颠颠来戳她屁股的古大小姐无法下手时。古欣然同学笑眯眯地揪着小小长了不少肉的小脸,极其善良的建议道:“快点给本大小姐把屁股露出来,我要视察了。”小小愤愤地扭头表示自己暂时性耳聋了。欣然双手把她小脑袋掰了过来,一脸得意的说道:“我大哥快回来了哦,你说我跟他说你这个那个……那时候你还得光屁股挨揍,小小,你觉得你这屁股是让我看一眼舒服呢,还是让我大哥扒光了打一顿舒服呢?”

小小目瞪口呆的看着想了六天才想出这招的古大小姐。可惜她还以为古欣然同学跟她大哥一样智商超群呢,每天愤愤地离开,差点想破脑袋,历时六天六宿掉了一地头发,最后才想出这招来,真可惜曾经那么高看她……

小小鄙夷地看着她:“你哥揍过你没?”欣然小脸腾地红了,扭头不言语。小小从不放过老实人:“你哥打你屁股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心理骂他变态?”欣然吃惊不已,脸更红了,咬着牙不说话。小小趁胜追击:“你哥变态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过自己这么善良怎么会是他妹妹呢?”欣然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你怎么……”小小龇牙一乐,收官道:“你愿意做跟你哥一样的变态吗?”欣然蔫了,偃旗息鼓。

小小对于欺负老实人,还是有些许的负罪感的,正要开口劝慰一下。没想到瞬间满血复活的古大小姐一脸淫/笑的骑到了小小身上,流着口水道:“可我还是想看看你屁股……”小小的惨叫声让厨房里的胡婶险些切到了手。摇摇头,笑着没搭理。

澳洲盛家府邸,古楷的客房中。贺焕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时,古楷看着录像,正看到两个丫头卯着劲儿地争相描述他如何变态的那一段,古大少嘴角微挑,神色不变。贺焕站在笔记本旁,瞄了几眼,笑道:“这丫头还知道分寸,这些天一句不该说的都没说过。”古楷轻哼:“她要是敢多说一句,欣然第二次去找她时,她就在地牢里了。”

上回小小“捉迷藏”之后,她房间里的针孔摄像头就被重新启用了。古楷没有窥探未成年少女裸/体的爱好,但是必要时候必要手段,防患于未然。这些天,小小和欣然的一举一动胡婶汇报完,胡伯都会把录影视频给他传过来。贺焕看着古楷平静无波的眼睛,想起老爷子的几次动作,不禁苦笑,夹缝中求生存真是个技术活儿呀。

“我爸那边怎么样了?”古楷关掉电脑,走到阳台上,远处正值退潮,一阵阵海风吹来,吹起思绪无数。

“俩老头儿黏糊了好几天还依依不舍呢,哦,对了,刚出来时,老盛叔拽着老爷子铁了心的要做亲家,说他四个女儿,五个侄女儿,随你挑。哦,都要了也行。”贺焕似笑非笑地看着古大少。

“下回让默然陪爸来。”古大少出卖亲弟弟毫不手软。

贺焕朗声大笑……

第十日傍晚,古氏父子三人启程回国。晚间例行和古大小姐进行屁股保卫战的小小并不知道,这十天是她十八岁前,在古家最后的欢乐时光。

第二十五章解放区的人是悲催的人

如果不是小小撞枪口上,古楷真不想罚她那么狠。

古家爷仨儿凌晨下飞机后,本想直接回城,没想到董船和古氏一些元老听到风声,纷纷涌到机场迎接。贺焕暗笑,有传闻,久不公开露面的古老爷子带着大儿子现身盛家寿宴,是给盛家相女婿去了。于是这帮人收到消息,纷纷赶到打探风声。老爷子笑眯眯地打着太极,说了一大车没有实质内容的客套话,最后拱手致歉,因惦记着家里的小闺女接风宴就不去了,然后亲疏有别的带着亲儿子上车回城,留下了亲外甥去应付那些各怀心思的老油条。贺焕和古家的关系人尽皆知,但是亮面儿吃饭的人对贺焕这种黑帮老大向来敬而远之,惹到警/察都不想惹到他。虽然贺焕一派疏朗豪迈,谦和有礼,但古氏众人还是纷纷客气几句就陆续撤了。贺焕简单吩咐了董船等贺家嫡系几声,也匆匆上车追赶那对不讲义气的爷俩去了。

古大小姐今天没有在家,十五天一次的全身动态体检,大清早胡伯就跟车护着去了医院。古涵山和古楷先到医院陪了一上午,中午跟欣然一起吃了饭,看她睡了午觉,才回到古宅。古楷在半路就在琢磨怎么处理那个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小丫头。

趁大小姐不在家,胡婶正指挥着工人给欣然房间里的供暖线路做检修。没有了大小姐的进口零食做加餐,午睡又被饿醒的小小大摇大摆地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筋面虾饺,薄皮透亮的筋斗面皮,粉嫩的虾仁,嫩黄的玉米粒,加上厨房高嫂的秘制高汤,小小跟捧着金元宝似的,流着一路的哈喇子往房间里奔。跑到大厅,一个着急,险些被地毯绊了一脚。抬手舔了舔洒在胳膊上的鲜汤,刚要重新起跑加速,听到一声世界上最恐怖的冷喝:“站住。”小小一个趔趄,手一松,一碗虾饺半躺在了地毯上。

让你丫得瑟,让你丫不长眼,让你丫不会算时间,这回完了。小小被施了定身咒般不能动弹,浑身抖着,头都不敢抬。脚步声渐近,小小猛然发现自己站在楼梯出口正中间,忙往前窜了两步,古楷怒气陡起,这丫头还敢跑。一把拽住她胳膊,抬手就要抽,跟车回来的胡伯眼见不好,忙拉住古大少:“大少爷,大少爷,这孩子没那个胆子,她站在楼梯口,可能觉得挡着道了。”古大少深吸口气,冷冷地盯着小小,跟胡伯道:“把她关到东配楼,晚上阿焕过来,打她50藤条,偷跑出来几次关几天。让她自己数。”说罢再不看她,转身往楼上走。小小刚想求饶,想起古大Boss自进屋后就没停下的脚步,看着古大少一步一台阶的背影,到底什么都没敢说。胡伯看着她呆傻的模样,心里叹气,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几斤肉,又得回去了。

小小深吸口气,看着古大少转到了楼梯拐角,赶忙背过身蹲下,捡起半歪着的大瓷碗,还好,还剩下一些。举起碗,把半烫的仅剩的几个虾饺,连汤带水的往嘴里倒。小嘴塞得死满,一边费力嚼着,一边跪趴在地上把洒在地上的虾饺一个个捡回碗里,可惜的是都洒在了地毯上,汤水沉了下去,只剩下沾着头发、灰尘和纸屑的饺子了,有两个刚才还被小小踩了一脚,肚开皮破,馅儿都被踩平了。小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着黏糊糊的爪子,一个个都捡了起来,扔进了碗里。嘴里的刚咽下去,举起碗便往嘴里扒拉,看得目瞪口呆地胡伯还来不及制止,小小已经统统咽下了肚子,正意犹未尽的舔着碗边。小小满足的打了个嗝儿,刚站起身就与一脸吃惊看着她的贺焕对了个正着。小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的说道:“表,表少爷好。”便退到一旁,让开了路。贺焕走到楼梯口时还一眼不错儿的打量着小小,到底什么也没说,快步上楼了。小小舒口气,看着胡伯,小脸难得红了一下,把舔得溜干净的大瓷碗递给了胡伯,搓了搓手,讨好的笑着。胡伯长叹口气,拍拍她头,往前走去。小小亦步亦趋的跟着,没有看到三楼栏杆旁静立许久的古涵山,以及二楼拐角处眼神晦涩看完全场的古大少。

东配楼大门口,胡伯斟酌着开口:“地上东西脏,以后别吃了。”小小一愣,讨好地笑道:“呵呵,嘿嘿,不知道大少爷要关几天,还要挨藤条,我怕我挺不住,饿死了。”说完,又嘿嘿的傻笑了几声。胡伯愣道:“谁说关禁闭不给你吃饭?”小小傻眼了:“我在孤儿院,关禁闭都不给饭吃呀,我最多能挺两天,有次刚到两天半我就饿晕了。”胡伯手停了,回头看了小小好一会,静静地道:“这不是孤儿院,不会不给你吃饭的。”小小长舒口气,笑眯着大眼睛,讨好道:“胡伯您真好,挨打我习惯了,我就怕挨饿,可难受了。我一定好好反省,千万别忘给我饭吃哈……”胡伯没有回头,哽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还是上回挨打的那个房间,满是尘土味儿的暗房,高处的天窗射进来一道阳光。小小迎着几缕可怜的光线抱膝坐着,已不知几个时辰。胡伯把她领进房间,什么都没说转身带上了门。小小爬上了“刑凳”,背靠着墙,抬手点着暗淡的阳光下飞舞的尘埃,点累了,就歪着头发呆。

她终于可以不用笑了,每天的疼痛、恐惧和等待死亡的压抑让她经常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只有笑着才能提醒自己是个人。小小从不会奢望,她从懂事开始最大的愿望就是出了孤儿院,可以和阿晗买辆小货车,做点小买卖。阿晗开车,自己数钱,虽然阿晗动不动就打自己屁股,但还是可以每天过着悠哉哉的小日子。小小知道自己的出身,多少讥讽、鄙视、苛待都受过了。小时候母亲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肚子疼,不想接客,被拒绝的客人不敢冲着母老虎发脾气,出门遇到回家的小小便指着她鼻子骂:“贱/货生的小贱/种,撇腿还挑日子。”小小那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看到瘦小的阿晗拎起石头便砸过去,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坏。

所以小小很清醒,这几天虽然跟着古家大小姐同桌耳食,同床嬉戏,被胡婶同样的宠溺呵斥,就以为自己是古家二小姐啦?呵呵,小小苦笑,充其量一贴身丫鬟,还是个末等待罪的。她不信这几天她和古大小姐的来往古大少不知情。胡婶第一天的严防死守和第二天的视而不见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古大少对于她们俩无视禁令,是默许的。所以小小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有惊无险。可是呀,有惊无险的是在医院里睡着黑甜午觉的正牌大小姐,而自己这个冒牌大丫鬟的下场则是打入刑房,等待的是酷刑和监禁。

小小把自己蜷成一团,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自己的生命也会这样暗淡,直到消逝吧。

“吧嗒”房门开了,一脸风尘的贺焕抬手打开了吊灯。

第二十六章贺老大脸红了

灯亮的一刹那,小小眼中的恐惧和绝望忽闪了一下便消失了,贺焕正错觉是否看错时,小小已经摆起了小手,咧着嘴跟他打上招呼了。小小跪坐起来,一手扶着凳子边,一手高频晃动:“表少爷,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呀,出差累了吧,吃不好睡不好休息不好,大少爷还让您干这体力活,太不心疼人了……嘿嘿,嘿嘿。”贺焕松开领子,看着一脸谄笑的小丫头,破天荒地玩笑道:“没事,多练练就习惯了。”小小蔫了,爪子摆不下去了。讪讪地站起身,看着走向长桶,开始挑选刑具的贺老板。贺焕身材健硕,肌肉突出,半裸的胳膊上肌肉硬实的像是会反光。小小不知道如果惹急了这位贺老板,让他用全力抽下来的话,自己的两条腿会不会被抽飞了……刚想到一半,小腹一凉,突然间全身难受起来。小小沮丧道,完了,条件反射了。

贺焕回头时,看见小小一脸纠结的盯着自己的胳膊,笑笑,也没言语。擦拭着刚挑选出来的新式武器——空心竹棍。小小无语的看着要跟自己屁股亲密接触的新伙伴,一米长,贺老大的拇指粗,两头包裹着粗布,目测没有板子受力范围那么大,也没有细藤条那么尖锐。小小忍着小腹的胀痛,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丫真体贴。贺焕今天似乎格外的温和,史无前例的笑了第二次,指了指凳子道:“这回我不帮你脱了,自己脱好趴着吧,早点打完,你也早点休息。”小小惊奇于贺老大那神奇的第二笑,靠,不会是中了三笑逍遥散吧。

贺焕从下飞机就没闲着,刚回古宅,本想吃了饭休息一小下,结果在胡伯眼睛都快拧抽筋的暗示下,发现古大少还给他留了这么一个作业。放下饭碗就赶到东配楼,早点解决完这丫头早点省事。可是进门看着小小抱着膝盖蜷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时,下午她那气吞泔水的一幕又浮了上来,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

小小屁股刚刚好个大半,五十藤条都未必扛得过去,可不想让贺老大给他立规矩。背转过身,闭上眼,一咬牙,连裤子带内裤两下拽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在了门口,再不敢看一下。然后手脚利落地爬上了刑凳,小拳头堵在了嘴里,紧闭着眼睛,翘生生的小屁股夹得死紧,用字体语言告诉贺老大,您可以动刑了。

贺焕用木棍顶头轻碰了碰小小青紫斑块还没完全消退的小屁股,拍拍她脑袋道:“放松,这么绷着容易伤到里面。”小小已经无法思考了,闻言小屁股绷得更紧了。贺焕无奈,露出了贺氏第三笑:“放松不了,我就给你绑起来了,免得待会掉下来,还得绑着。”小小半睁开眼睛,哭丧着脸,慢慢的放松身体,小屁股也缓缓地放松开来。贺焕瞧准机会,左手按住小小的腰,右手毫无犹豫冲着臀峰一棍挥下。饶是贺焕臂力惊人,也差点没按住要蹦起来的小丫头。小小“啊啊嗷嗷”的嚎叫着,眼泪鼻涕瞬间喷涌,两只小手捂着屁股再不肯放开。贺焕吃亏长教训,等着小小自己平静下来天儿都得亮了。把小小两只手按在腰后,按住了,棍子一下接一下由臀峰向大腿根抽去。手起棍落,十棍子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可怜的小小嚎叫声就没断过,一声高过一声,尖叫声、求饶声、听不清的祈祷声,此起彼伏。贺焕看着肉厚了些的小屁股上,十道檩子依次突起,浅红变深红,没有破皮的趋势,微微放心。松开小小的手,让她略微休息一下。

小小手捂着屁股,惨叫连连,一叠声的求饶:“贺,贺老板,表,表少爷,我错了,我不敢了,求求您,轻点,轻点,我挨不了呀。求您,跟大少爷求求情,我给他磕头了,别打我了,求您,我,我就是饿了,我就是饿了,我哪儿也没去,就想,就想吃点东西……求求您,轻点,别打了,别打了……”

贺焕听着小小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求饶声,心里一叹,你家大少爷想打你哪里需要你有没有做错。也不吱声,把死抠在屁股上的两只小爪子掰下来,叠好按在后背上,扬起竹棍再次抡下,这轮由臀峰开始依次往上,十下棍子刚刚打到腰下。这下小小的屁股更好看了,整个小屁股上均匀整齐的一排棍痕按序码放,颜色均匀,高度相似。小小已经哭差了声儿,嗓子尖细地不知道喊了些什么。两条腿不停地摆动,下面好像尿裤子一样,有液体不断流出,小腹疼的要命,但是也不及屁股上剧痛的万一。

贺焕放开了手,眼光向下移去,算着大腿上能打的棍数。突然吃了一惊,小小两股间,一道道血流淌下,淡褐色的皮垫子上,也因为刚才的挣扎蹭上了一块块血迹。贺焕眉头一皱,趁小小兀自揉着屁股的间隙,捡起被小小扔到门口的裤子,抖落开一看,果然,外裤上都已经渗出了血渍。这孩子难道什么都不懂吗?贺焕堪比城墙的老脸千年难遇的红了一下,难得尴尬了几秒。走到了小小跟前,雷厉风行的黑帮老大,破天荒的扭捏起来,轻咳了几声,低头问道:“小小,你,你……”嗨,憋死他算了,吭哧了半天,问道:“你以前来过吗?”

小小已经疼蒙了,来过吗?来过哪儿?当然来过呀。“当然,当然来过呀,表,表少爷走之前,还在这打了我,我一顿呢。怎么,会,怎么会没来过呢?”小小一脸莫名其妙的痛楚,强忍着回答道。

言辞锋利,出口如剑的贺老大转过头,似乎第一次不知道回答什么。得了,谁家的难题谁家自己解决去吧。轻声道:“你在这等等,我回去找一下你家大少爷。”小小闻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蹦起身,左腿因为幅度过大,一下蹦空,半拉身子掉在了地上,饶是贺焕反应快,伸手架住了她那半面身子,左膝盖也因为猛然落地蹭掉了一块油皮,渗出了血丝。小小跪在地上,揪着贺焕的手,满眼恐惧的苦求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贺老大,我真的错了,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别告诉大少爷,求求您,他会打死我的,真的,求您,我不出声了,不求饶了。您把我绑起来吧,我不敢了,求您,别告诉大少爷,我惹您不高兴,他真的会打死我的……求求您”说完,浑身颤抖的磕起了头,一下下嘣嘣直响。贺焕没等她磕到第三个,忙伸手架起了她,一脸无奈道:“我不是去告状,你,你今天身体不合适,我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暂免或者改期……”小小懵了,看着似乎是脸红了的贺老大,没敢再问,我屁股都被打成这样了,身体怎么会合适?贺焕无奈,不好再看小小依旧流血不止的大腿,只能侧过头硬下口气道:“你老实在这呆着,不许动。要是敢乱动,我一起给你算了。”小小真正的悲伤欲绝,跪坐到地上,看着头也不回的贺老大转身出去了。慢慢的趴在凳子上,无声大哭。

回到主楼,看见胡伯正在指挥着搬东西,问道:“胡婶在哪里?”胡伯疑惑地道:“老爷子醒了,大少爷陪着说话呢,你胡婶给他们做了夜宵刚送上去。”贺焕本来想回避一下,想起了什么,径直上了三楼,敲开了老爷子的房门。古涵山一身家居装,一觉醒来疲惫褪下不少,正在沙发上跟古大少交待着什么。胡婶端着盘子刚放下东西。贺焕跟老爷子打了招呼,看着胡婶欲言又止。古楷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快?胡婶看着表少爷罕见的纠结表情,也愣在了原地。古涵山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贺焕看了一眼舅舅和大表弟,轻咳了一声,老脸又红了一下,对胡婶道:“小小在北隔间,胡婶去看看吧。”闻言古涵山、古楷、胡婶齐齐吃了一惊,古涵山瞬间收敛了表情,若无其事地喝起了燕窝粥,古楷皱紧了眉头,胡婶一脸惊慌,转身就要走。贺焕知道他们误会了,赶忙说道:“胡婶,小小,以前,咳咳,有没有来过……那个?”一句话险些把贺大少半道憋死。胡婶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一脸意外地回忆道:“应该没有,小小来这快一个月了。还没有过,上次欣然的,那个,卫生巾,小小还拿着兜瓜子皮呢,那孩子应该没来过。”贺焕话说出来,剩下的就顺畅了:“小小可能是来了,她自己看着像是什么都不懂,胡婶去看看吧。”说罢低头看了眼古楷。古楷表情复杂,似吃惊,似迷茫,半天才反应过来,对胡婶说:“要是来了,明天请陈医生看一下,需要注意什么,再给她验个血。”胡婶连忙点头,脚步不停地出去了。

由始至终,古涵山未发一言。

看着老爷子睡下,贺焕和古楷回到二楼书房,商量公事到天色彻底黑透,临近子夜,疲倦之极的二人刚要各自睡去,古大少的房门响了。

第二十七章真亦假

轻飘飘的敲门声,屋里的人闭眼都能听出敲门者的慌张和胆怯。古楷微微惊讶了一下,贺焕本来已经起身走人了,听罢一屁股坐回沙发仰躺在沙发背上等着看好戏。古楷瞪他一眼,扬声道:“进来。”

房门缓缓地被推开,极好的润滑轴承,听不到一点杂音。小小悄悄地探进来个小脑袋,轻瞄了一眼,古大少低头看着文件头都未抬,贺老大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小小深吸口气,扶着门框,一小步一小步挪了进来。反手带上了门,手扶着墙边便不动弹了。贺焕看着跟他俩保持起码五六米距离的丫头,一脸畏惧的看着桌案后的某人,两腿发抖地扶着墙讷讷地不敢开口,心中暗叹。

见古大少没有搭理小小的欲望,贺焕开口道:“怎么还不睡?找你家大少爷有事?”见有人搭理,小小眼睛一亮,嘴角微挑,那明媚真挚的笑脸霎时掩盖住了血色全无的苍白面色。小小反手扶着墙,深深鞠了一躬,畏缩道:“打扰大少爷了,打扰表少爷了。听说,听说大少爷明早要出门,所以半夜过来,实在抱歉,打扰您二位了。”

古楷皱起眉头,放下签字笔,仰靠在椅背上,强忍着泛起的不明思绪,冷声道:“说。”

小小瑟缩了一下,静了几秒,低头支吾道:“大少爷,这个,我哥哥,阿晗,这两天可能要第三次手术了,您能不能,能不能帮我问问。”说罢,急忙抬头,急急解释道:“我,我没有联系他,上次去的时候,我听到,听到主治医生说的。”说完,求救般的望向贺焕。贺焕冲看过来的古大少微一点头。古楷沉思了片刻,抬头道:“我明天给你消息,你先回去吧。”小小后退了一步,吭吭哧哧地原地打滑,眼看古大少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赶忙说道:“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我问问我弟弟,郭可男,他,他还好吗?”古楷乐了。双手抱头往后仰去,眯着眼睛道:“孟小小,他们都很好,不好的是你。你欠的帐下个礼拜开始还吧。”说罢,仰头闭目不再理睬她。小小两腿猛地一退,屁股毫无准备的撞上了墙,小丫头“嗷”的一声跪倒在地,两手捂紧了屁股,原地打了个滚。尚存的理智让她第一声惨叫破口而出之后,死咬着牙没再叫出第二声。侧躺在地板上喘了好几口粗气儿,咬着牙扶着地板跪坐了起来,慢慢退到墙边,反手蹭着墙,一点点站起来。可是屁股上的棍伤撕咬般的锐痛,双膝刚刚离地,一阵裂痛传来,“噗通”又跪倒在地。小小已经面如人色,嘴唇已经淡的只剩下一层淡粉色,小脸惨白的如同刚粉刷过的墙面。小小不禁庆幸,这才是二十下自己已经无法直立行走,五十大棍打完两条腿都得废了。

古大少视而不见的闭目养神,贺焕看着不是事儿起身往门口走去,伸手要拽,已经起到半路的小小余光瞥见最残暴的帮凶一步步走进,两脚一软,噗通又跪倒在地,砸的地板回音阵阵。小小一脸惊恐,忙忙摆手:“表少爷,表少爷,我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带着哭腔,“今天不是不打了吗?绕过我这次吧……”边说边要磕头。贺焕趔趄了一下,稳住身子大步一迈,一把捞起了哭声凄惨地好似卖身葬父般的小小,无奈道:“先回去吧,有消息明天告诉你。你家大少爷心情不好,别惹他不开心。”说罢,给小小使了个眼色。小小看着搀扶着自己胳膊的贺氏金手和贺老大百年不见的好意提醒,蓦然咧嘴一笑,满脸不可置信地感激道:“表少爷,您真好。您,您不用扶我,我,我能站住。”被小小瞬间转换的表情晃了一下的贺焕轻笑了一声,打开门,拍拍她后背,难得温和地叮嘱道:“伤口别沾水,其他的,听胡婶的话……”小小感激的笑容满的似乎要溢出来。连连点头:“我听话,我听话,我都听您话,你说的好话废话,假话屁话我都听。”说完浑然不觉的咧嘴傻笑,贺焕一滞,揉揉眉心,催促她赶快回房,眼不见为净。小小歪着小脑袋看着已经起身往卧室走的古大少,缩了缩肩,向开门送客的贺老大鞠了两个躬,便一手扶腰,一手扶墙,半走半爬的往楼梯走去。

胡伯胡婶已经睡了,小小上个二楼花了近半个小时,此时一身冷汗,双手把者栏杆,一磴一蹬的往下挪。边回忆,边转移注意力。自己在暗房绝望的等待,触手摸到了皮凳上的血迹,呆愣了好久,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直到胡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回到房间,被胡婶换洗干净后,还不敢置信,自己,自己是个女孩子了。哈哈哈,阿晗总嫌弃她丑,嫌弃她假小子,回头就气他,你丫会用卫生巾吗?已经下到了四分之一楼梯,想到这,咧嘴笑得开心。如果阿晗手术顺利,那么自己计划的成功率又大了两成,越想越开心,屁股上刺痛的伤似乎也不那么难耐了,咬着牙挪到了拐角处,正幻想着阿晗再敢打她屁股,就拿卫生巾给他擦嘴,哈哈哈,他不是最怕自己出血吗?吓死他,嘿嘿嘿……咧嘴笑得开心,一扭头撞上堵人墙。

小小“啊”的一声双手一紧,堪堪把住了扶手,一脚大退一步,半蹲在楼梯上,稳住了身子,才没有让自己臀部着地,避免了二次受灾。慢慢挪稳了脚步,抬起头来,逆着夜灯,大Boss一脸表情不明的盯着她。小小心跳似乎都停止了,张着小嘴看着自进古宅起就当她是空气的大Boss正一脸不明表情地上下打量她。小小站稳身子,低头道:“老爷,老爷好。”双手扶着栏杆,再不能动弹。

古涵山上下前后打量了几眼,叹口气,淡声问道:“你身……”古大少的房门“吧嗒”一下开了,听到小小叫声的古楷、贺焕双双奔下楼梯。古涵山眼神不变,声音陡然冷下去:“你不知道宵禁吗?几点了?上下乱串!”古楷和贺焕已经走到近旁,古涵山头都不回吩咐道:“阿焕,打她三十,嘟起嘴来,就在这打。下次再敢犯禁,打六十。”说罢,不理会相视而惊的儿子和外甥,看都不再看一下没反应过来的小小,稳步上楼了。

贺焕是真的头疼了,老爷子圣旨他不敢不接,更不能打折扣。可看着一脸噩梦未醒,不敢置信,站都站不稳的小小,这板子要怎么打?

第二十八章贺大少被调戏了

贺焕觉得自己的头发瞬时白了两根,刚反应过来的小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脸色苍白,一身虚汗,半歪在扶手上,小饿狗般祈求地看着他。古大少事不关己的打量了小小一眼,微挑着嘴唇等着看贺焕怎么发落。枪林弹雨里都面不改色的贺老大觉得自己要疯。

有老头儿这样的吗?打三十,拿什么打?打哪儿?打多重?老爷子好歹还是军事法庭出身的,有这么判刑的吗?好吧,随口说个数。然后让他掌着自由裁量权?贺焕觉得自己十年前蒙冤不得不重伤过五刑时都没这么憋屈!

老头儿的心思贺焕自忖猜出个三四分,这打重了,老头儿虽不说心里未必舒坦,打轻了,这大少爷虎视眈眈呢。贺焕暗暗发誓,明儿起,除非要他开刑堂,否则再不接这精细活儿了,绣花针是他这种纯爷们该拿的吗?

叹口气,回身向古大少咨询道:

“我记着你房里有根欣然手工用的短木尺?”

“默然爬楼那回打断了。”

……-_-!

“欣然房里好像有根细竹棍?”

“默然拐带欣然早恋那回打折了。”

……

“你不是给默然定做过一个藤拍吗,巴掌大的那个?”

“默然哄骗唐二裸奔那天,打散架了。”

……-_-#

“对了,默然那儿好像有个JC签名的乒乓球拍,小号的。”

“默然给你下药带人拍A片的那次,两个都打裂了。”

……(╰_╯)#

贺焕默,小小汗。神奇的古二少,百年不遇之人才!小小对这位素未谋面却久闻大名的古隶先生肃然起敬,您真的还存活着吗?

古大少也越说越来气,盯着小小看了一会,转身道:“我房里有好几块板子,发刷也有几个,随你挑。”贺焕叹了口气,跟古楷对了一眼。不理会一脸“欲求不满”的大表弟。回头吩咐被忽略多时的小丫头:“到我房间来。”

只要提起古默然的那些淘气事儿,古大少想抽人的欲/火就跟当了几十年鳏夫似的,极度需要发泄。何况已近凌晨,一整天都没合眼的古楷先生,一肚子睡眠不足的郁闷气正没地方撒呢。贺焕绕过他,还是把这丫头带回自己房间吧,该怎么拾掇怎么拾掇,那爷俩不都是不想亲眼见着吗?那就让他们听声儿琢磨去吧。贺焕觉得自己有日趋跨入变态界的趋势。古楷确实也没那么好精神再陪着观刑,跟贺焕点了头,上楼回房了。

小小已经欲哭无泪了,宵禁?来古宅一个月了,姑奶奶头一次听到宵禁这个稀罕词儿!那古大少每天早出晚归,时常夜不归宿跟地下党似的,他怎么没宵禁?那贺表少爷钻大少爷房里,一钻就到后半夜,谁知道是商量公事还是抚慰奸/情,他怎么不知道宵禁?还有古大小姐,天儿一擦黑就往自己被窝里挤,闹腾到大半夜不肯走,好几次折腾到十一二点最后被胡伯硬抱上楼,咋没见她要守宵禁?还有,还有,最愤慨的是,今儿这大半夜的,古老头儿自己偷偷摸摸下一楼,往东边去,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爱好窥探胡伯胡婶睡觉去了,他怎么没有宵禁?赶情儿这古家的宵禁就是为她孟小小一个人开设的呀?

即使一肚子的嘀咕愤慨翻江倒海,小小脚下也不敢停。贺焕吩咐完就大步凛然的尾随古大少上楼了。丫的,姑奶奶上次楼得俩小时,大爷们你们等着去吧。一步一挪,三步一歇。贺焕和古楷的最后谈判已经收尾了,还没见那丫头走过来。出去一看,那丫头跟爬天梯似的,刚走到一半。贺焕看了看表,他还想睡一会呢。大步走到楼梯口,拦腰抱起没分量似的小小,三步并两步的走进自己房间,回手带上了房门,没看见身后古大少那“吧唧”掉下来的脸色。

把小小放在地上,贺焕便欲走向桌案找去趁手的工具,小小来不及打量传说中的贺氏装修,伸手抓了过去,蹲在地上,“哇哇”的嚎哭出声:“表少爷,我不知道宵禁,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受不了了,有,有好几道伤口都要流血了,我,我真的受不了了。表少爷,求求您,您,您打后背吧,您打我肚子也行,别打我屁股了,求您了,屁股都肿了,太疼了,挨不了了呀。”小身子蹲在地上,两只小手死死地抓住贺焕的裤子,眼泪鼻涕趁机抹了贺老大一裤腿。贺焕不敢用力,这丫头跟瓷瓶似的,还是个已经裂缝的,稍一使劲儿,就能碎了。贺焕憋屈得很了,低喝道:“松手,再不松手,把你绑到阳台上抽。”小小“嗷唔嗷唔”一声拽得更加紧了,为了阻止贺大少向阳台移动,两只小爪子使出吃奶的力气,狠拽了一下。

“滋溜……”世界安静了。

蹲在地上的小小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男式裤腰,哭声戛然而止。大张着嘴,颤巍巍的抬起脑袋,贺大少那深褐色子弹内裤包裹的浑圆挺翘的臀部,带着欲语还休的芬芳,映入眼帘。两条笔直坚硬的长腿仿佛在轻微的颤抖,清晰的肌肉纹理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忧伤。

小小好似梦游般的不敢置信,抬起胳膊伸出小手,食指试探性地轻戳了一下貌似贺老大臀部的圆丘状物体,内裤质量不错,臀部手感良好,小小刚想戳到第二下时,房门“咣当”一下被踹开了。脸色已经可以媲美包公的黑脸古大少一脸煞气的站在门口,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第二十九章贺大少被侮辱了

小小怀疑自己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充耳只能听到古大少的怒喘声,以及疑似贺大少的掰手指的“嘎巴”声。小小恨不得死了算了,得罪县太爷,还可以收买打板子的衙役,要是不仅得罪了县太爷,还误捋班头大人的虎须、调戏班头大人的虎臀,会有什么后果呢?

小小很快就尝到了误摸老虎屁股的代价,就是自己的屁股要付出代价。

小小抱着将功赎罪,能够宽大处理的决心,拎着贺老大的裤腰,艰难的往上提,一边服侍背身僵立不动,貌似激动得浑身直哆嗦的贺大人提裤,一边一叠声的哭求道:“呜呜呜,表少爷,呜呜呜,我不是故意摸你屁股的,我就是没看清,嗷嗷嗷,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你屁股。哦,呜呜呜,不,不,不是,不是,我就是不敢相信你屁股居然露出来了。哦哦,呜呜呜,啊啊啊啊,不不不,不不,我就是没想到我能把你裤子扒掉,以前都是你扒我裤子……嗷唔,饶了我吧表少爷。”

贺焕一脸紫绛色地转过身来,慢慢拽起小小依旧死拽着他裤腰的两只爪子,深吸口气,轻声道:“松手。”小小吧唧松开了手,贺老大极品轻稠的睡裤又一次光荣落地,看着贺老大越发紫茄子似的面色,小小嘴巴一贬,嚎哭出声:“表少爷,嗷唔嗷唔。”还没“嗷唔”完,雷厉风行的贺老大果断地两脚踹掉倒霉到家的裤子,下身只着一席紧身内裤,左臂夹紧小小的腰腾空拽起,走到了长沙发边上。

小小正享受脑袋朝下的被夹着悬空的刺激感,突然一个翻身,被按趴在了贺老大赤裸,哦,还剩内裤的大腿上。瞠目结舌的空当儿,小腰一紧,往后一带,整个人跪趴在了贺大人坚硬如铁的大腿之上,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带风的两巴掌“啪”“啪”的扇在了屁股上,即使隔着裤子、内裤,还是厚厚的一打卫生巾,小小屁股也被震得发麻。发了狠的两巴掌覆盖在几个小时之前的棍伤上,简直是火上浇油,两瓣小屁股滋溜溜的又肿了起来。

贺焕深吸了数口长气,才把想杀人的怒火平复下去。得益于多年来成功处理数十次古二少引发的各种极品危机事件,在惊恐——暴怒之后,短时间内平复怒火的功力炉火纯青。C城坊间评价贺焕、古楷两兄弟不到而立之年,冷静从容,数次生死危机,镇静自若,全身而退。殊不知如此从容不迫的危机处理能力,二人三十岁前得益于时刻准备处理“声名赫赫”的古家二少多发、常态、极端的各种突发事件所练就的临危不乱之功,三十岁之后则得益处理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古家二小姐孟小小高频、高端、高质量的各种找抽行为,所巩固出来的气息转换能力。

几年前,古楷再教训欣然时,贺焕都会选择回避,欣然大了,女孩子被大哥按腿上打屁股,总会害羞难堪。可是贺焕心底一直没把小小当成女孩,充其量一女童,所以每次教训她光屁股,都当打孩子一样,并没有男女的界限。这个思维一直转换不过来,所以此时小小高撅着屁股在自己大腿上,小手使劲儿的揉着挨了两下狠巴掌的小屁股,小脸儿寻求温暖的贴在自己大腿上的姿势,贺焕并没有觉得难堪。古大少离家出走的那几年,欣然偶尔淘气,贺焕也是如此教训的,扒光了裤子趴在自己腿上,揍完了巴掌,等欣然可怜巴巴的哭完之后开始训话。

贺焕怒极之下也控制着理智,这孩子身子正敏感期,不能打重了,即使要打也等她缓几天。所以两巴掌拍完,便不再动手,等她自己平静之后再论下面的。

贺焕觉得心平气和了,可有人却怒火中烧。

古大少自破门而入后便一直被忽视,小小是实在没有勇气再去招惹古大少,贺焕则是怒发冲冠,头发都气得根根直立,哪有心思看古大少的脸色。此刻缓过神儿来,点头示意脸黑依旧的古大少自己找地方坐:“怎么还不睡,我收拾完这丫头就歇了。”古大少盯着兀自揉着屁股揉着欢实的小小,咬牙道:“你收拾完把她给我。”小小僵了一下,默默地转过小脸,把后脑勺亮给了大少爷。古大少的气息又开始紊乱了……

贺焕抬手又一巴掌轻盖在了小小高撅的屁股上,喝到:“没礼貌,想光屁股挨打是吗?”小小小狗般“呜呜”了两声,不敢再有动作了。贺焕想扒下她裤子看看下午的伤,看看还能怎么个打法。结果小小慢慢直坐起来,向后膝行了两步,一脸花的看着贺老大,哭哭啼啼道:“表,表少爷,您真好。我哥哥,可喜欢您了,从小他就给我讲您的故事,说您是个大英雄,他可崇拜、可喜欢、可爱您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做您的贴身小弟,所以,所以,我第一眼见到您,就知道您是个大英雄,大好人。”

饶是贺焕奉承话每天都要听一车,早已免疫,也被小小这异常诚恳的那句“我哥哥可喜欢你了”说的心中酥软,虽然明知小小口中的此哥非对面的黑脸彼哥,但也莫名的心情大好。于是紧绷的关二爷脸上,裂出一道笑痕。从小惯会看人脸色的小小发现此马屁对路,底气大增,接着狠拍道:“表少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您,这么大一个英雄,别打我屁股了好不好,真的,我屁股都肿了,挨不了板子了。表少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别打我屁股了好不好。”说罢,双手合十,又开始求神拜佛了。贺焕自己打得棍子知道什么效果,正掂量这丫头屁股不能打了,打哪儿呢?

小小看贺老大半天没有反应,忙又膝行退了一步,弯下身子,准备接着磕头拜佛求饶,谁知贺焕因为小小刚刚在他腿上趴着,两腿绷得时间长了,此时正准备撇开大腿放松一下,小小的头磕下来时,便不偏不倚的撞到了贺老大的关键部位。

小小脸白了,贺焕脸黑了,古大少脸绿了。

贺焕强忍着剧痛,紧握着拳头身子不动的深呼吸,深呼吸。小小一副恨不得自裁以谢天下的表情,悲愤欲死。小小从小和阿晗厮混在一块,阿晗比她多几块耳屎都一清二楚,何况两腿间的那一个香肠两个茶叶蛋,小小更是熟知。最初小小惊问:“这是啥?”阿晗无比自豪地告诉她:“这是我表弟,大表弟!你没有吧!”偶尔嬉闹不小心碰到阿晗的命根子,阿晗都会暴怒的把她光屁股打上十巴掌,以解命根受创之痛。所以小小并非毫无见识的小屁孩子,她知道撞到男人那个地方有多疼,于是下意识跟哄阿晗似的,毫不犹豫地把小爪子轻轻地覆盖上去,左三圈右三圈,力度均匀、角度适中地给贺老大揉起了受伤的根部。边揉边呵气道:“表少爷,没事,没事,揉揉就不疼了。”

贺焕全身都黑了,古大少通体都绿了。

小小自顾自的给贺老大精心做着根部按摩,哄小孩似的讨好语气说道:“表少爷,您这里好大呀,比我哥哥的大多了,还软软的,比我哥哥那一小坨手感好多了。”(阿晗怒:你摸老子的时候,老子十三岁,贺焕三十岁呀三十岁,能比吗?啊?能比吗?)

贺焕再也无法忍耐,一把把小小拎趴下,拽掉裤子,照着棍痕淋淋的两瓣光屁股上怒扇了五个巴掌,生生的把原来的檩子给扇平了。不待小小反应过来,一把拉起她直起身,声音冷得掉渣:“伸手,手举平了。”

小小已经不敢哭了,贺老大是真怒的,小小吭吭哧哧的不敢反抗,只穿着小内裤,裤子褪到膝盖,光着两个屁股蛋跪坐了起来,一边颤巍巍地举起了小爪子,一边嘟嘟囔囔道:“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碰到您大表弟啦,我都给他揉了,我不是故意的。”原本怒火冲顶的贺焕却突然扑哧一笑,发现时机不对,赶紧收敛了表情。

此时,古大少的脸色已经绿的冒油了,整个人出现一种不规则高频率左右晃动之态。

贺老大生怕自己的“大表弟”憋气致死,忙伸手指派到:“我桌上那根细毛笔递我”。古大少用滚钉板的密度,将眼里的利剑射向小小,可惜小小还在急急的解释,她不是故意碰到贺老大的“大表弟”,他的“大表弟”很大很好很健康,都已经给他揉了半天了……如此这般,无限重复中,后脑勺实在接受不了古大少的利剑。

古宅之内向来横着走的古大少爷,脸色已经可以媲美兵马俑了,褪色之后的。

僵硬着身子走到贺老大古色古香的案台前,挑了一根最粗的毛笔,一步一个脚印的踩了回来。贺焕掂量了一下,左手夹紧小小的两个指尖,右手凌厉挥下,抽在小爪子中间。小小一咬牙,眼泪蹦出。虽然不及打屁股那么疼,但也很疼呀。贺焕没再跟她废话,攥紧了她指尖,一下下的收着力道抽了下去。二十五下之后,两只嫩白的小爪子红红的肿起了一层。贺焕松手后,小小就跟开水泼到手上似的,使劲儿的吹着,心里也知道,贺老大是轻饶她了,三十下重重的屁股板子和不到两成力的手板子比,天差地别。不知是感动还是委屈的,哭得更大声了。

贺焕只觉得自己的头嗡嗡的,喝到:“闭嘴。”小小“嘎”的一声,不敢再哭,被泪水冲刷过的大眼睛,溢满着感激和委屈,直愣愣的看着他。贺焕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趴上来。贺老大难得好心,决定看在她那拙劣的马屁份上,把她屁股上的淤血给揉开,小小对于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分外敏感,没敢再吭声,不情不愿地趴了上去。

两人互动地温馨感人,全然没有理会,已经脸黑如锅底,手指捏的“嘎巴”响的古大少。

贺焕左手按死了小小的腰,右手避过她那尿不湿般厚重的卫生巾,一点点的揉搓着淤痕。小小惨叫声连连,泪水鼻涕口水不间断的滴落在贺老大千里迢迢背回来的泰国手工坐垫上。看着小小痛哭流涕的惨样儿,古大少扭曲畸形多时的心理平衡了不少。

贺氏臀部SPA结束之后,小小已经彻底脱力了,整个人昏昏欲睡,贺焕看着也不再叫醒她,准备等她睡熟了给她抱下去。谁知这小丫头,睡在贺老大腿上,居然嫌弃肌肉纵横的大腿咯得慌,小脸慢慢下移,闭着眼睛想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点的位置,挪啊挪啊,挪到了贺老大的“大表弟”处,又软又大的一团,还异常暖和,睡梦中的小小把小脑袋重重的放了上去,擦了擦口水,还舒服了蹭了两下,睡得更沉了。

贺焕彻底木了,古大少……惨不忍睹了!

第三十章那些曾经

小小又是被古大小姐戳醒的。

睡眼迷蒙中,感觉有只罪恶的小手在自己屁股上敲地鼠般戳来戳去,向来没有起床气的孟小小同学,因为失血过多,耗力过甚,恶从胆便生,闭眼张嘴向调戏她臀部的罪恶源咬去,欣然“啊”一声惨叫,甩着胳膊蹦坐了起来。小小勉强半睁开眼,看见怒瞪着眼睛,坐等她道歉的古大小姐,毫无心理压力的翻身接着睡了。

欣然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这丫头两天不见,还刚被表哥揍了一顿,怎么胆子这么大?不仅敢上口咬人,见到本小姐还爱答不理的,反了天了。老天作证,小小真的还没清醒。她失血过多,已经神志不清了,判断出她床上坐的不是暴徒古大少,也不是帮凶贺老大之后,便不管不顾的翻过身,天王老子也别想吵她补觉。

小小后天性慢性白血病,虽然可男的脐带血移植成功了,但最悲催的后遗症就是造血功能减弱,每次出血,伤口不易愈合是小,一旦大出血,整个人立时进入濒死状态。所以当年出院之后,阿晗从不让小小跑离自己身边两米之外,稍远一点,立时狠揍。小小幼时上树爬杆无所不为,进孤儿院之后,小小但凡有一丝淘气行为,阿晗的巴掌如影随形。孤儿院的凳子都是各地捐献来的,质量不一,有次小小和青蛙打闹,不小心被一根竹刺深扎进了手掌中,血流不止。阿晗两天两夜没敢合眼,直到伤口不再微微渗血才长舒口气。那次伤好后,裤子都已经被阿晗扒到了脚后跟,巴掌却破天荒的没有落下来。阿晗抱着哭得莫名其妙的小小,死死的抱着,小小的脖子上渐渐潮湿难耐。那年小小七八岁,只当是阿晗疼她过甚,可是日复一日,次次如此。直到十二岁那年,阿晗被关禁闭,小小爬高从天窗给他扔吃的,不慎摔落,失血之后整整昏迷了三天,一直被瞒得死死的小丫头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软磨硬泡,威逼利诱,阿晗看着眉眼渐渐长开的小姑娘,长叹口气,河蚌终于开了嘴。

小小那时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为了救自己,妈妈散尽了一切冒险怀上的亲弟弟,也是为了救化疗渐渐无效的自己,不到八个月便被妈妈决定强制引产。万幸的是,不到四分之一的几率,小名被叫做大大的亲弟弟的脐带血终于救了自己。可是那个无辜的小家伙却先天心脏功能衰弱,连哭声都几不可闻。而妈妈,她的妈妈,大女儿病重,小儿子先天不足,加上半生的算计都付诸东流,产后抑郁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不断的恶露,就这样,小小术后还未恢复,妈妈就去世了。不到十岁的阿晗在天桥跪了三天,勉强凑够了钱将养母薄葬。夜半无人时抱着浑然无觉的一妹一弟,半大的小男孩无声的嚎啕。

老天唯一的睁眼的是,那时C城来医院调研的郭氏夫妇无子,阿晗悄悄跟了三天,当晚回去背着睡熟的小小,狠狠抽了自己十个嘴巴,拳头堵住嘴闷哭了半宿。咬着牙,趁着夜黑把不满三个月的大大,放在了郭氏夫妇的房门口。然后连哄带骗,强装笑脸的劝哄着小小跟着他一路尾随郭氏夫妇回到了C市,看着他们给大大改了名字郭可男,给小可男上了户口,做了体检,才稍稍的减轻了些负罪感。当他们回到楼楼街准备寻找曾经的熟人时,才发现楼楼街已经被整顿一新,警/察挨家挨户的查验,阿晗和小小是楼楼街远近闻名的“妓二代”,毫无反抗之力的两个孩子被强扭着送到了孤儿院。

阿晗轻轻的讲完了他想讲的整段故事,小小整整一宿没有说话,小小早熟,幼时便已能靠本能求生存。她知道自己六岁那年还发生了很多事,也许是因为太过痛苦,她的记忆系统选择性的帮她删除了某一段,阿晗知道小小阶段性失忆后,也曾暗自苦笑了好久。小小也看得出来阿晗还有一些事没有告诉她,可她不想再问了。她的记忆系统承担不了再多的压力,阿晗救了她,救了她弟弟,埋葬了她母亲,老母鸡护崽子一样养她长大,她不想活在回忆里,多少人拼了性命让她活到现在,她除了好好活着无以为报。第二天天不亮,小小就静静地爬到阿晗身边,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泪水无声而下。阿晗一宿未曾合眼,慢慢地,抬起胳膊,把他的小丫头抱在怀里,抱得死紧,兄妹俩似乎把小半生的泪水都哭干了。半个月后,孤儿院向上级单位报送了,两名被收养人员因院方责任失踪的检讨材料。

……

古大小姐看着睡得黑甜的孟小小,郁闷的无以复加,可是看着她屁股上尚未消退的红肿,一咬牙把所有的歉意和内疚感都发泄在了手指上。揪着小小的屁股尖儿上的一块肉,原地旋转九十度,在小小“嗷嗷”的惨叫声中,心满意足地翻过身去睡午觉了。小小两只爪子揉着眼睛,一脸惊奇的看着恬不知耻的古大小姐。愤愤然地想要报复回去,可惜敌我差距太明显,正犹豫中,一声余韵绵长的鸣笛声自小小肚子里传出,欣然的后背一颤一颤,幸灾乐祸的接着午觉了。

此后数天,小小未曾踏出房门一步,无论欣然怎样勾搭、挑衅、讨好,小小奉行着“敌动我不动”“敌怎么动我都不动”的原则,坚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反正看着大小姐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是种享受。欣然知道小小因为犯了她大哥的禁令挨了顿好打,而同样犯禁的自己却毫发无伤,大哥回来后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心理更加愧疚难耐。可古大小姐表达歉意的方式很委婉,委婉的让正常人都看不出来,就是不停地挑衅、骚扰……要不是看在进口美食的面儿上,小小同学笑脸都欠奉。

古大小姐敢如此得瑟,不过是因为她亲亲大哥和亲亲表哥又出远门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小小屁股上的巴掌印还没彻底消除呢,对于自己那晚的精彩表现,一直不忍回顾,她默默地猜测,贺大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古宅了。诚她所料,时隔一个半月才再次出现的贺老大,让小小坚信当你打不过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试着恶心死他。

第三十一章两只大别扭

年近三十的中年美男子贺焕,最近扭捏了。原因是自小成熟独立、煞气满盈的大表弟古楷,跟他闹别扭了。

话说那晚拾掇完小小,天已见亮,古大少凌晨的飞机,来不及睡觉,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叫来了司机。平时这种情景都会亲自接送的贺焕,把小小抱回房后,因为看着小丫头脸色过于苍白,便叫醒了胡婶,嘱咐了好几句才转身出门。而留给他视线中的则是古大少专车那流畅优雅的车屁股。贺焕一愣,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实在闹不清楚这大少爷抽哪门子风。来不及多想,上车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司机老黄从后视镜看到一路超车过来的表少爷座驾,便要减速换道,古楷纹丝不动,压着嗓子道:“加速,不理他。”老黄险些油门变刹车,这大少爷和表少爷焦不离孟,就差生死相随了,从十三岁起就没见过他们俩闹别扭,都三十来岁了,怎么还淘上气了?心理波涛汹涌,手下却不停,盘山道上,风驰电掣的转着弯,那驾驶技术就差再玩几个飘逸了。贺焕从来没有惯谁毛病的爱好,一踩油门,超将出去,算着下一个直道,车头一别,老黄本就警醒着,便借坡下驴的刹车一踩,靠边停下了。凌晨中的贺焕,一席长风衣,打开车门竖起了领子,逆着晨光,硬挺刚毅的身姿,迎面走来,毫不客气的敲着后排车窗。

老黄都要哭了,他家二十多年没撒过娇、置过气,身体健全,毫无隐疾的大少爷愣是装起了聋哑人,视而不见贺老板那屈指敲窗的手。老黄硬着头皮,按下车窗,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贺焕到底不想当着手底下人多问什么,只看着古大少,撂下一句:“上我车。”便转身走了。

老黄腿儿都颤了,这俩少爷火并,被烧的是他这老胳膊老腿呀。正纠结为难着,谁知他家向来威武不屈的大少爷,拉开车门,二话不说的下车了。看着古大少气势如虹的坐进了表少爷的副驾驶,老黄才吐出一口气。人说小时候越老实的孩子长大越淘,这青春期没啥反应的古大少,临近更年期了开始抽风犯倔了。可怜了他的老心肝呀……

贺焕发动车子,慢慢开在减速带上,古大少上车近十分钟了,俩人保持了少有的尴尬沉默。贺焕一向粗线条,实在想不通这大少爷发哪门子脾气,要说,被小小“调戏”、“非礼”的是他,可小小一小屁孩儿,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小丫头,虽然淘气了点,但他这岁数也犯不着跟一小丫头计较。自己都没真生气,这大少爷怎么弄得像被强/暴的人是他似的。贺焕和古楷是过命的情分,到底是朋友还是兄弟,还是其他什么感情,贺焕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古楷和老爷子比任何人都亲。所以见亲兄弟如此别扭纠结的表情,看在他比自己小几岁的份儿上,先开口吧。

“小小……”

“小小……”

俩人同时开口。贺焕愣了,古大少的脸更黑了。

贺焕朗声大笑,伸手揉了揉古楷刚打理干净的头发,多少年了,舅妈去世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古大少这样闹过别扭了。贺焕越笑,古楷越郁闷,干脆闭目不语了。

贺焕打着方向盘,见进入了市区,C城的凌晨难得的静谧安宁,让奔波一夜的疲惫也随之沉寂下来。贺焕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道:“我前几天把小小在孤儿院的那几年查了一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体弱多病,缺衣少食的,还有两三次有人要领养,要不是那丫头机警,还有那个叫阿晗的小子拼命护着,那丫头不一定被带到了哪里去。来领养的人有两批查不到了,最近的一批昨天他们跟我确认了,是给缅甸送雏/妓的庆老九的人……这两年,更不用说了,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到哪儿都惹眼,幸亏那个小子成天把她当男孩打扮,走哪儿跟哪儿,替她挡了不少灾。泊然,她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古楷调整了一下座椅,向后仰躺下去,依旧闭目不语。但是眉头却不再紧皱。

前方红灯,贺焕点了根烟,窗户开了个小缝。回头看了一眼假装无动于衷的古大少,接着徐徐说道:“当年的事儿,小小,毕竟才六岁……”说到这儿,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我心里也过不去这坎儿,也没法儿劝你。就算看在老爷子份儿上把。老爷子这些年不舒坦,对咱们兄妹几个,做到了!这些日子他对小小的心思你不会看不出来,老爷子没想认她,更没想给她什么,你折腾成那样也都随你了,不过是想给她留条命,给口饭吃罢了。”

古楷慢慢睁开了眼睛,紧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看着头上的车棚,睁眼无语。

“你们兄妹这几年的苦,包括我那年……呵呵,说到底都是因为小小那一下。如果她再大点干出那事儿,我当时就能崩了她,可是……老头儿昨晚,你也知道他是半夜偷偷下楼看小小去了吧。不为别的,就冲老爷子这些年为咱们兄妹几个做的,给那丫头留条路吧。”

“我也没打算要她命……”古楷慢慢调回了座椅,一脸的别扭样儿慢慢褪去,声音低沉,似乎陷入不堪回首的噩梦,缓慢道:“当年的事儿,那丫头只是最后的导火索,我爸和孟庭芳才是罪魁祸首,不过可悲的是,孟庭芳早死了,推我妈倒地的孟小小却活了下来。”越说,语气越激动,像是压抑许久的苦闷倾泻而出:“阿焕,我过不去心理这坎儿。我妈一条命,未出世的达然一条命,那才是我亲妹妹,我记得清清楚楚,医生说达然已经成型了,如果达然平安出生,现在已经小学了。如果我妈还在,如果……她还在”十年了,生母葬礼之后再未掉过一滴眼泪的古楷,仰头哽咽不语。“咱俩自不必说,贺家不会那么快陷入危机,默然不会自甘堕落,欣然更不会因为佣人粗心大意,发病两天才被发现。没错,她孟小小,当年才六岁,可谁家六岁的孩子,因为别人说了她一句,就把人推下楼?还是一高龄孕妇!我妈怀着达然六个月了,倒在血泊里,她孟庭芳只会抱着那丫头往外跑,救护车都不叫。阿焕,我他妈要能原谅那对母女,我枉为人子。”拳头重重的砸在车窗上,防弹玻璃上一圈淡红色的拳印淡淡晕开。

贺焕压抑许久的悲伤悄然涌上,又渐渐地强压下去,他们兄弟俩如果失态只能有一个,杀母之仇,害妹之恨,十年了,无处可诉,无处可报。贺焕知道,当年老爷子带人赶过去的时候,舅妈已经不救,孟庭芳抱着昏迷过去的小小被抓回来时,老爷子沾满发妻爱女鲜血的手拔出了枪,就在一刹那,六岁的小小无意识的呢喃了句“爸爸……”老爷子愣怔了一下,最后到底没有扣动扳机,只吩咐胡伯将她们母女关进了贺家的地牢里,抱着舅妈的尸身麻木僵硬地跟着晚到的救护车走了。蹲在母亲淌下的一滩血渍面前,呆傻了一般的古楷,谁拉都不肯走,伸手摸着地上尚有余温的血液,不敢置信的抬头问道:“我妈呢?”贺焕使了八分力,古楷胳膊都青了,还是不肯动弹,贺焕气急,一反手敲晕了毫无防备的古大少,扛走了。

……

古楷双手使劲儿揉搓了一下脸,深吸口气,平复了情绪,淡声道:“老头儿的意思我早就知道,但是既然他当初选择给这丫头留条命,那这丫头怎么个活法就不归他管了。老头儿心里是愧疚,对我们兄妹比那些有妈的孩子都厚道,呵呵,所以我也不想要她命,跟欣然血型相配的不止她一个,只不过她……血缘关系最近罢了。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上手术台,顺利地帮欣然这一回,我会放她一条生路,给她笔安置费,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欣然也大了,我也不会再黏着过去不放。”贺焕长叹口气。古大少的声音渐渐冷下去:“但是,如果她敢有什么小动作,耽误了欣然的手术,呵呵,我会把十年的帐一块跟她算算,到时候,别怪她神仙难救。”微翘着嘴角,一脸寒冰。

第三十二章亲爹的做派

别人例假七天,小小别具一格的养了整整十七天才缓过了脸色,每天大枣桂圆、药粥红糖不离锅给炖着的胡婶微微松了口气,谁家孩子来例假也没像小小这样跟坐月子似的。

欣然的体检结果出来了,比计划中恢复的要好,照这个进度,过完年,二三月份左右就可以手术了。古老爷子这几天兴奋得走路带风,见到谁都乐,前些天从小小房间路过,破天荒的给了小小一个笑脸,刚从大出血中缓过劲儿来的小小险些又吓晕过去。

最让小小高兴的是,变态小心眼的古大少,这回出了个长差,据古大小姐密保,他大哥这回不到一个月回不来。小小兴奋的在床上连打了三个滚儿,好几宿没有睡好,连带着欣然在小小房里闹腾了好几天。

小小拒不出屋,吃喝胡婶会送进来,上药有胡伯这妙手回春。但可气的是,每次上药,古大小姐都跟闻着味儿的耗子似的,嗖嗖的跑下楼,盘腿坐在床中间,美其名曰参观学习胡伯治疗外伤的神奇手法。小小数次驱赶无效,也懒得理她了,寂寞难耐的深闺小姐,最终还是变态了。

胡伯看俩孩子打打闹闹的,不知为何心理舒坦的很,见小小光着屁股不知道害臊,他也乐得装作看不见了。于是乎,在小小锁门拒绝大小姐入屋的要挟下,古大小姐终于勉强遏制了她天不亮就戳人屁股的良好习惯,改为天一黑就来参观小小光屁股换药,如此扭曲的爱好,真有乃兄之风~~

唯一让胡伯头疼的则是欣然一进小小房间,不到胡伯忍无可忍给她硬抱走,她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和小小抢吃抢喝,吃不下,也要抢过来舔一口;欺负小小打不还手,说不还口,受欺负之后那小笨狗的委屈样儿,古大小姐得意的笑声惊起后山倦鸟一片;小小偶尔肚子不疼了,屁股不痛了,便好心情的干笑几声捧捧场古大小姐的极品冷笑话,然后随便奉送几个阿晗镇场子的经典笑话。欣然每次笑得肚子痛、手痛(忍不住戳小小屁股戳的),从此更不愿意回到自己孤零零的病房里了。好几次妄图钻小小被窝里,饥渴难耐般日夜都不出来。

某天晚上,被胡伯抱上楼后,算着时间趁着胡伯胡婶睡着了,乐此不疲的上演午夜幽灵的古大小姐,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早已被窝大敞,恭候凤驾的小小床上。俩丫头正嘀嘀咕咕说着话呢,胡婶破门而入,正要连哄带威胁让她回房,这俩破孩子竟默契的同时闭眼,响亮的呼噜声瞬间响起。哄劝威胁无效,胡婶忍无可忍,叫来胡伯再次强行把大小姐抱走了。

欣然越来越兴奋,小小也是人来疯,胡伯胡婶眼见不是事儿,不敢把细节告诉开会开得连轴转的古大少,怕小小那刚刚消肿的屁股再被古大少打开花。退而求其次地报告给贺焕,谁知一向对欣然关怀备至的表少爷不知为何,听到“小小”俩字,电话立时变成了忙音,胡伯再回拨过去,则转到了小秘书。表少爷也这么忙,老两口头发愁白了,在古大少离家,表少爷恐家的第二周个周末,不得不请回了在西山跟老战友泡温泉的古老爹。

措辞及其委婉,语气极其宠溺,一字半点都没提到“小小”二字(本来也只是古大小姐自己疯癫),古老爹何等人物,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简单问了几句,便跟几个老哥们告了个罪,家里小闺女不省心,得回去看看。古涵山幼女体弱,常年卧床的事儿几家亲朋都知道,谁也没有多做挽留,古老爹带着不知何样的心情连夜赶了回来。

早就等在前院的胡伯心理还惴惴,虽然早就猜到些老爷子对小小面硬心软,但这么把状告上去,万一连累小小可真是难办了。好歹老爷子这儿他还能劝上几句,至少不能让小小吃太大亏。哎,大小姐这精气神儿刚好点,就开始学着淘气了,要是以后好利索了,嗨,只要能好利索,就算房顶掀了,他也屁颠颠给补上请她再掀一回。

大Boss进屋时,看着胡伯的表情,便直接转进了小小房间,一进门,床上空荡荡的,大Boss心下一凛,瞬间冷静下来,突然,床底下传来了数声“咯咯”的轻笑声,夜深人静,分外渗人。古老爹沉下脸,轻迈着步子往床后走去。一看那情景,老脸险些气扭曲了。两只小屁股,比着劲儿的翘在外面,俩孩子脑袋钻进了床底下,不知道在底下捣鼓些什么,笑声一阵阵传出来。古老爹看着那宽窄相等,胖瘦均匀,睡裤也近色的两个小屁股,一时愣没分清哪个是哪个。给胡伯使了个眼色,老胡同志跟着古老大多年,曾是战场上背靠背的信任和情谊,这点小场面简直都不够塞牙缝的。胡伯走到床头,轻轻低下腰。古老爹和胡伯同时发力,一人拽着一个小屁股,轻轻往后一带,趁俩小脑袋伸出床底的一瞬,两臂一举,两小丫头便动作整齐的被按趴在了床边。大Boss也没细看自己手里的是哪个,反正都不冤,“啪”“啪”两下便冲着眼前的小屁股甩去,小小“嗷唔”一声的惨叫声响起,小心肝惊雷般跳动,这力度、这手法不是古大变态吗?他不是下个月才能回来吗?转头一看,咦?不是大变态,是老变态?瞬间更蔫了……

古涵山被小小绒毛灰尘头发密集的小花脸闪了一下腰,还没来得及欣赏,反应过来,那边还一个呢。接过胡伯的手,便冲着欣然的屁股连扇了两巴掌。欣然何曾挨过这种打,巴掌声的回音还没落呢,嚎啕大哭的惨叫声便惊起乌鸦一片,隔着花园、喷泉站岗的门卫要不是看见窗户上大Boss的身影,还以为大小姐被强/奸了呢。

小小已经吓得不敢动了,她也知道自己这几天有些过了,如果古家几个主子要追究的话自己第一个跑不了。可是一来她身上有伤,古大少留着她身子尚还有用,所以才几次狠话之后都没下狠手,她“有恃无恐”;二来,她想着自己的计划,想着欣然对自己的善意,心里愧疚难耐,总想让她开心一天也能稍作弥补一下。便由着她缠着自己了。可她万万没想到,会被大Boss逮个正着,当时医院里的警告还如言在耳,万一真发落自己,屁股上的伤刚刚见好,完了,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所以,即使古大小姐惨叫的跟被强/暴似的,小小也不敢再抬头,默默地祈祷,看在她还有用的份儿上,大Boss板下留情呀。

古老爹也似乎被小女儿的吼叫声唬了一跳,心里暗笑,这是精神好了,敢叫板了。看着床边并排趴着的一对小花脸,不理会小闺女干打雷不下雨的做戏,沉下脸来,喝到:“淘什么气呢?第几回了?”小小决定闭目装死,反正古老爹是来教训他闺女的,自己就是一个伴读小丫头,只负责最后替打和挨罚,解释、撒娇、耍赖这活儿不是该她干的。没想到古欣然那不仗义的家伙,有样学样,也闭目装死上了。俩丫头脸对脸,同时偷睁开眼睛看着对方,见对方发现,又立马闭上接着装死。古老爹和胡伯看着这俩丫头的做派,险些笑出声。最后还是心疼女儿的心思占了上风,沉脸道:“欣然,跟胡伯回房去,再敢过十点不睡觉……”实在想不出威胁她的办法,便道:“我就打小小板子,你晚一分钟睡,我就让胡伯打她一板子,你估摸她能挨多少,你便淘气到几点吧。”小小这回是真死了,憋屈死的。

欣然也嘟着嘴,可怜巴巴的望着老爹,又面带犹豫的看着小小,憋闷了半天,轻轻的戳了小小一下,好奇地问道:“你最多能挨多少板子呀?”小小又活了,死人被气活了。胡伯再难忍耐,“噗嗤”笑出了声。大Boss脸也绷不住了,上前抱起了欣然,大步往房门走,边走边说:“别以为爸爸吓唬你,病好利索之前,再敢这么淘气,见一回,我打小小一回,你明儿问问她能挨多少,你再算着次数淘气吧。”欣然撅着嘴,一脸留恋的望着半趴在床边,把脸埋在床单上接着装活死人的小小,不敢再言语了。

胡伯上前照着小小屁股轻拍了两巴掌,温声斥道:“还不快睡觉?等着挨板子呢?”小小头都不回,手脚并用的灰溜溜的爬上了床,也不管那小花脸了,闭眼装睡起来。胡伯看了小小好一会,摇摇头,走到门边,给她关上了灯,带上了门。小小眼泪汩汩流下“原来这就是爸爸呀……”

第三十三章伴读的下场

古老爹把女儿抱上楼,哄了好一阵,欣然也不肯消停,大Boss郁闷至极,威胁道:“再闹腾,我现在就把小小扒了裤子打板子,你看爸爸是不是在吓唬你。”良心尚存的古大小姐这才消停了。枕在老爹腿上的小脑袋晃悠了两下,突发奇想:“爸,等我好了,把小小留在咱们家吧,给我当伴读,哈哈哈。”古涵山僵了一下,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还闹腾上瘾了?”欣然嘿嘿一笑:“爸,她一孤儿,我知道大哥的做派,我手术完肯定是开张支票打发了。咱家又不差她一口饭,再说大哥公司助养了那么多孤儿,多她一个不多。”古涵山古井无波的面容似乎陷入了思考,欣然一见有戏,忙顺杆爬:“那丫头从不提她过去,大概是一个亲人都找不到了,拿着一大笔钱不是招贼嘛,爸爸~~就让胡伯胡婶收养她吧,要不您收养她,哈哈哈哈,欺负她太好玩了。”古涵山气乐了:“留着她就是为了给你欺负的?……”不理会女儿撅起的小嘴,按在怀里,照屁股轻拍了两下,轻喝道:“睡觉。”仿佛女儿还是两岁的小婴儿那样,轻拍着,陷入了沉思。

欣然在老爹跟前向来不知道怕。第二天古老爹设宴宴请J国合作商,夜里将近十二点到家时,“惊喜”地发现他家老闺女胆子见长不少呀。小小的房间依旧灯火通明,小小那欲哭无泪的哼唧声远远地就能传出来:“大小姐,古大小姐,小祖宗,求您了,您老人家赶快摆驾就寝吧,我的屁股不禁打,这都几点了,求求您,我都讲完二十个笑话了,放过我吧,啊啊啊啊……”

“不成,我爸今晚回不来,没人知道的,再说,我爸人可好了,从来不打孩子,就算知道了,也就说我几句,昨晚不也什么事儿都没有吗?快点,快点……”

“大小姐,那天你还说你大哥是好人呢,在你嘴里好人都是大少爷那样的吗?”

“孟小小……”大小姐脾气刚酝酿上来,抬头一看,自家老爹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立刻乖乖巧巧的脆声喊道:“爸爸,您回来啦。”

大Boss面带寒霜,吩咐急得就差抓耳挠腮的胡伯:“找块板子来,把小小绑起来。”说罢,脱掉礼服外套,大步进屋,坐到了沙发主位,抬手拍拍旁边,冲着一脸呆愣的傻闺女冷声道:“过来,坐爸爸旁边。”

小小已经吓傻了,这哪儿跟哪儿呀,躺着也中枪?老天作证,胡伯胡婶作证,她连锁了两道门,愣是没防住古大小姐手里的备用钥匙,好劝歹劝也拧不过大小姐脾气呀,这,这,天呀,她屁股刚刚好……可对着古大少还能哼唧几句,对着不怒自威的大Boss,连半句解释都不敢,心理瀑布泪,饶了我的屁股吧,俺真是冤枉的。

古大小姐愣了,没想到爸爸来真的,她,她以为爸爸开玩笑,自从她病了以后,亲爹连冷脸都不曾给过,就是当年未发病时,最多也是罚罚站,大哥回来便甩手给大哥了。今天怎么……古大小姐见机极快,嗖溜溜的跑到亲爹跟前儿,蹲下身,两只小手放在大Boss膝盖上,仰着小脸,一脸讨好的笑:“爸爸,我错了,我这就回房去,我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保证!”举起小手,信誓旦旦!

“你昨晚也是跟我这么保证的。欣然,爸爸和哥哥一切都由着你,是因为担心你身体,如果你自己不知道珍惜,爸爸替你做决定。”不理会女儿泫然欲泣的小脸,淡声回头问胡伯:“板子呢,把小小绑在床尾凳上。”抬手看了看表:“十二点了,一百二十分钟,一百二十板子,你什么时候坐好,爸爸什么时候开始打。你再敢求情,爸爸就翻倍。”语气温和,却不容质疑。

欣然真的哭了,爸爸这些年的荣宠和迁就差点让她忘了曾经的严父,大哥在爸爸手里熬了多少狠打,才有今天的出类拔萃。自己病前,所有的功课和该学的技能都是父亲一手安排的,国画和书法是贺表哥亲自启蒙,钢琴和舞蹈是大哥一眼眼盯着练出来的。即使病重,该有的为人处事,性格磨练,父亲也从未放松,自己不忍心责罚,便交给大儿子。虽然因她体弱而分外宠惯,父兄却从未放松过对她的教育,因为他们从未把她当成不治的病人,一直在为她健康之后的生活铺路。欣然知道这是真正的爱,所以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放纵和淘气让父兄多么为难。可是,可是……:“爸爸,您打我吧,跟小小没关系,她……”

“能带你胡闹,却不能劝你静心,就是她的不是。”古涵山望了一眼依旧跪趴在床上装死人的小小,心里一颤。既然开场了,就把戏演足。

小小悲愤欲死,天呀,有天理吗?我只是个捐器官的,什么时候升级为伴读替打的啦?又一半心思悄悄地松了口气,这才是正常的大Boss嘛,昨晚那个一定是错觉。欣然已经哭出了声,呜呜的求着,要不是大Boss手快一把拽住了,古大小姐自己就要趴过去替打了。古涵山眉头紧皱,心疼的直抽抽,握紧了拳头,看着小闺女直刷刷的眼泪,望了一眼依旧在床上跪趴着的畏缩身影,强忍着颤声道:“欣然,你乖乖坐好,爸爸今天只打她二十,如果你再闹腾,爸爸就一次性打完。”欣然知道父亲甚少让步,当年大哥被爸爸打得昏迷,大表哥在书房外跪了四个小时,爸爸都没心软。所以她聪明地见好就收,颤巍巍地起身坐好,一脸祈求的望着同样为难万分的胡伯。

小小已经从郁闷憋屈中缓过来了,知道古老爷今天是铁定拿自己作法,给他闺女长教训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胡伯能看在她是胁迫犯的份儿上,能轻些下板子。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让她多说什么,转过身子,一点点从床上膝行到床尾凳上,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惊恐模样让欣然哭得更厉害了。古涵山右手搂着自己闺女的肩,既是警告也是安抚,望着凳子上一脸哀求望着胡伯的小小,心里某个地方针扎一样。

胡伯一脸为难的说道:“老爷,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也……”胡伯想说都是大小姐任性来着,可这话怎么也说不了口。看着除了哭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小,长叹口气,拿着小木尺走到了身后。回头望着自家老爷,目光征询。古涵山眉目不动,点点头。

胡伯叹口气,拍拍小小紧绷的身子,手伸到她裤腰,连睡裤带内裤一把拽到了膝盖。小小刚刚痊愈的小屁股,白嫩嫩的露了出来。因为紧张,两个小屁股瓣紧绷着,微微的颤抖,似乎述说着主人无处可诉的哀伤和恐惧。

欣然“嗷”一声的痛哭出来,胡婶一看不好,忙走过来,搂过欣然轻拍着她肩膀,生怕她一个喘不过来。古涵山望着女儿紧撰的小拳头,后悔至极的小脸,微微叹口气,差不多了吧。给胡伯使了个眼色,胡伯心里一松。挥手一板子落下。

第三十四章闪亮登场

“啪”一声脆响,小小酝酿已久“嗷唔”版惨叫声,刚叫到一半就硬收回去了。胡伯这是给他拍灰呢吧?这叫打板子吗?您没见过古大少和贺老大的板子吗?胡伯,您是打我还是打蚊子呢?

胡伯半侧着身子下的板子,正好背对着欣然,欣然只听到板子落下时“啪”的脆响声,和小小声嘶力竭的半声喊叫,看不到伤痕,于是“嗷唔”一声,哭得更厉害了。胡婶的角度也看不到小小的伤势,只责怪了看了自家老伴的背影一眼,小小那孩子,你也下得去手。古涵山不动声色,转身轻擦着女儿越来越多的眼泪,听着她越来越诚恳的求饶声,认错声,心理暗数着板子数。

第一板刚落下,小小便诧异的回过头,胡伯趁老爷子转头哄闺女的空当给小小使了个眼色。小小何等精乖,立刻回过味儿了,控制住上弯的嘴角,转头接着装可怜去了。于是乎,胡伯第二下板子下来时,小小的惨叫声差点冲破房顶。胡伯气得,第三下稍稍加了些力,警告这丫头,别演戏演过了。小小兀自嗷嗷惨叫个不停,不是疼的,是被吓得,天知道她惧怕大Boss比恐惧古大少更甚,谁知道刚刚说过的一百二十大板打完,自己还有没有命在,此时不发泄出来,何时发泄。

听到小小一声比一声高的惨痛叫声,欣然肠子都悔青了,趴在古涵山腿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叠声的求饶告错。小小心理鄙视,古大小姐是真没经验,真正的惨痛哪有力气一声比一声叫声大的,早没力气哼哼了,切,没经验的人揍是好骗呀。古涵山起初听着小小的做戏声,还心里暗笑,这孩子果然精乖,可是这哭声越来越真切,似乎真的悲伤得难以自已,不知为何,心理那处针扎的地方越发的疼了。低头看着不停求饶的小闺女,叹叹气,快到数了,这俩丫头应该长足教训了。

第二十下胡伯轻轻甩了甩手,异常清脆的板声余音绕梁。欣然起身就要过去,被自家老爹一把抱起,轻拍着后背,低声道:“胡伯会给小小上药,长记性了没?”古大小姐多少年都没这么怕过了,忙不迭的点头,生怕点的慢了,小小的屁股又要开花了。古老爹满意的点点头,轻擦着闺女不停水的眼泪,看了胡伯一眼,起身抱她上楼了。胡伯微微挪了脚步,用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小小那只有淡淡粉红,丝毫肿胀都没有的小屁股

看着大Boss抱着欣然消失在拐角,胡伯抬手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小小的光屁股上:“臭丫头,别以为胡伯不知道,你成天撺掇欣然干了什么。再闹腾,胡伯真去告状了。”小小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除了嘿嘿的傻笑,啥也不敢说了。

欣然到了房间还一叠声的求饶:“爸爸,我错了,我一定按时吃饭,准时睡觉。求您别再打小小了,您不知道,小小的屁股自从到了咱家就没好过。她因为我挨了好几次狠打了,可她从来没有怪过我,我每次去都想尽办法逗我笑。可是,可是,她睡着的时候,好几次哭醒,她,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做梦的时候喊哥哥,喊妈妈……爸爸,是我错了,您罚我吧。我知道大哥和贺表哥都不喜欢小小,您要是再难为她,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说罢趴在父亲腿上,呜咽声闷闷地传来。

古涵山轻哄着女儿,耳边回荡着小小刚才似真非假的哭喊声,心理百味杂陈。静了静心,拍拍欣然后背沉声道:“抬头,爸爸有话跟你说。”欣然红肿着眼睛,茫然的抬起头。古涵山看着心疼难忍,轻轻地替女儿揉着眼睛,强冷下声音道:“如果你不淘气,我不会再罚小小,如果你再淘气……爸爸说话算数,小小一天最少二十板子,你哥回来了就让你哥打,听到了吗?”欣然忙不迭的点头。古涵山眼见达到了效果,放松了口气,微笑道:“等你手术完,如果小小愿意,我会考虑留下她,但前提是,你完全康复,明白吗?”毫不掩饰的惊喜从女儿肖似自己的大眼睛中溢出来,不知道为何,古涵山也畅然一笑。

此后近一个月,欣然都乖得要命,每天按时吃饭、睡觉,骚扰小小也定时定量了。小小当然高兴,古大小姐来着开门相迎,到时间了,便倒头装死,用实际行动送客。她真的惹不起这位大小姐那庞大的亲友团,随便一个人伸伸手指头都能捏死他。

临近年底,古家的新年气氛随着胡伯胡婶陆续收到的各方寄来的年礼孝敬而越发浓郁起来。小小居然变态的思念起古大少来,哦,不不不,古大少被人爆菊而死都不会引起小小的丝毫侧目,主要是,阿晗出院的日子快到了,小小急切需要知道阿晗的消息来完善自己的计划。

原计划十二月中旬就回来的古大少,不仅莫名其妙的通知家里元旦之前才能到家,就连每周必来点卯的表少爷也迟迟未露面。欣然想念亲哥想念得快要发/情了,不时向小小传递着自己亲哥的行踪,来舒缓一下望兄石般的扭曲盼归之情。

“我哥怎么还不回来,一天那么忙,真辛苦。”

“大哥怎么又飞南美了,真是事业型好男人。”

“贺表哥去找大哥了,一定是公司有问题了,公事大过天,我等……”

“听说大哥昨天一宿没睡,这么努力,将来谁嫁给我我哥,真是幸福。”

“大哥又去美国了,听说是母校年末表彰,我哥厉害吧?”

“贺表哥和大哥飞欧洲了,给我挑新年礼物去了,哎呀,兴奋死啦……”

“小小,你说,我哥是不是这世上最帅气最优秀最体贴最温柔最完美的好男人?”

为了不点破古大小姐日趋变态的审美品位,小小强忍着呕吐,咽下了心里那句“最变态”的补充评价。为了远离古氏祥林嫂,小小沉浸在自己的数学题库当中,无论欣然说什么都回以有规律的点头或者摇头。欣然大小姐对长兄的意淫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大哥去趟厕所,她都能感叹她哥拉裤门的动作都比别人流畅性感。

直到元旦前一天,欣然带着一脸梦碎的惨痛表情爬上了小小的床,小冰手熟门熟路的伸进了小小的内裤中,拧紧一块臀肉,反手一拧,听到小小那耳熟的惨叫声,古大小姐才回魂般的望着她:“原来我不是做梦呀。”小小怒号,你丫下回做梦掐你自己,姑奶奶没有陪完打还陪人梦游的习惯。

欣然一脸偶像破灭的神情,扑到小小身上,梦呓般的呢喃道:“我大哥,飞完南美,飞美国,飞完美国非欧洲,原来,原来,是去抓我二哥去了……”“,什么给我买礼物过新年,什么公事繁重日夜不休,什么一夜难眠日渐憔悴,那是因为我二哥为了追两只公羊驼,逼着把它俩配成gay,被人秘鲁驱逐出境了,我大哥和大表哥满世界的抓他呢。一宿没睡,一宿没睡是因为看到整整一个G的羊驼被逼XX的视频,我大哥生生气晕了。”

“嗷唔,我可怜的好哥哥呀……”

小小绝倒!

元旦当天,小小终于有幸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大名鼎鼎的如雷贯耳的响彻中外的古家二少。而作为古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古二少送给小小的见面礼跟他亲哥亲妹一样,让小小终身难忘……

第三十五章见面礼(上)

新一年的第一天凌晨,最近夜里时常出现的低烧让小小睡眠极轻,所以客厅外凌乱的脚步声还未走近,她便起身跑到了窗边。一身深蓝色长襟上衣,清黄色的垂腰围巾让踏雪走来的古大少平添了一份优雅和闲适。不过古大少大概是归家心切,从下车后便不回头地大踏步往大门走来,丝毫不理会倒车入库后下车的表少爷,咦?表少爷后方那一瘸一拐的不明长条人状物体是什么东西?

趴在房门口听着异常熟悉和恐怖的脚步声分别上楼,脚步一重一轻的第三人也随之上楼后,爬回床上的小小满眼亮晶晶的笑了,她最好奇的古二少大概回来了。欣然说他二哥是个极变态的人。鉴于她对古大少“极好极善良”的极不靠谱的评价,小小对这位二少爷充满了期待。小小再也睡不着了,等着观摩古家绝代单骄——古隶同学。

古家惯例,新年伊始,古家众位主家会齐聚,请来一年来所有为古家工作的工人,发放红包。因为春节前夕,胡伯胡婶安顿完古宅的年货便要回到子女那里过年了,所以这几年古家给胡伯胡婶的额外红包便选择元旦这天。拖这个假身份的福,小小算作胡伯胡婶的亲戚,不算下人,所以在领红包时收到了厚厚的一份。

早餐过后,胡婶给小小换上了新衣服。得知红包里包的是现金不是支票时,小小也表示穿着睡衣去领红包,睡裤兜可能不够装,胡婶大笑,轻拍了小小一下。轻声嘱咐道:“新年新气象,乖乖的,别惹老爷和大少爷生气,等欣然手术完,好日子在后面呢。待会跟老爷说几句吉祥话,讨个吉利。”小小强压下心理的恐慌和愧疚,使劲儿点了点头。

等古家众人吃完早饭,古大Boss正厅居中而站,左手边依次站着长子古楷、次子古隶,右手边站着外甥贺焕、长女古柳。以胡伯胡婶为首,古家内外院所有的工人、警卫齐聚大厅,小小则占着便宜站在胡婶身边,跟所有人一起,等待古家家主古涵山的新年贺词。据欣然腹诽,她老爹的新年贺词五年一个轮回,十二岁那年她听着她爹说的话耳熟,记忆力极佳的古大小姐闲极无聊翻找了她七岁时的新年团拜录像,发现她老爹居然只改了几个数字,心里默默竖起中指。

古大Boss一身大红唐装,脸上带着真诚的新春喜悦,语气和缓,言之有物的感谢了在场诸位一年来对古家的贡献,并送上了真诚的新春祝愿。小小觉得她从来都不认识古大Boss,那随和低调的语气,那天然自成的气势,那稳稳道来的语气,是她在医院初识的那只老变态吗?还有还有,紧跟着发言的古大少,更是风度翩翩,笑容亲和,平易近人,对着在场的所有年长工人执晚辈礼,对所有警卫和护卫人员如家常般拱手致意。天呀,这是那只尖酸刻薄、阴森恐怖,没有最变只有更变的古大变态吗?

贺焕和古隶也照例说了几句新年致辞。小小真不是自恋,她明显的感觉到第一次见面的古二少一直在打量她。古二少的眼睛不像古楷、古柳肖似其父。刚刚第一次见到古二少,小小差点以为他不是古家孩子。古家孩子从古楷、古柳,甚至半个儿子贺焕,都是一双狭长的深水幽潭般的大眼,静时古井无波,一眼望不到底,笑时则似风起波澜,让人深陷。而古二少的眼睛大概像他母亲,一双明媚清澈到底的圆眼睛,好似孩子般干净纯粹,加上堪比古大小姐的白皙皮肤和左脸那小小的笑涡,好一只阳光灿烂的卡哇伊少年郎。怪不得那么多被他纠缠多年的名门闺秀,直到身嫁他人都无一丝怨恨,这么阳光明艳的美少年,何人恨得起来?

但是古二少的优良外貌并没有引起小小过多的关注,小小打量完传说中的二少爷,仅仅吃惊了一小下后,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古大Boss手里的红包上。贺焕余光看着小小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小模样,心里暗笑。古大少手捧着一大摞上面写着各色人名的红包,一封封递到古老爹手上,再由古老爹亲手发到每个人手里。古大Boss似乎熟知每一个工人,递送红包时,或问“家中老母可好”,或问“小儿子高三成绩可顺当”,或问“大少爷给你介绍的风湿大夫可管用”……不一而足。每一个人都感动的无以复加,感激和拜年的吉利话倒豆子般的汩汩流出。小小深以为大家激动是因为红包的厚度远超预料,至少她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胡伯胡婶领了一个超级大的大红包之后,便轮到小小了,小小已经注意不到古家众人打量她的眼神,此时在她的眼里只有那红彤彤的大红信封最是养眼。小小咽了咽口水,带着如同蹲在厨房,一脸口水的等着胡婶的红烧肉出锅的梦幻表情,走到了古大Boss跟前。

小小这小半年长高了些,虽然还是瘦的跟豆芽菜似的,但已经从脱水的干豆芽,在胡婶每天五顿的精心喂养下,长成了白嫩水润的高豆芽。有些苍白的小脸盖不住那双既清且媚的明艳大眼睛,薄薄的嘴唇上挑到了极限,抑制不住的傻笑随着她的步子一路飘来。“噗嗤”,欣然实在受不了小小那财迷样,笑趴在贺焕肩上,贺焕脸虽绷着,但抽搐的嘴角显见是憋忍的难受。古楷依旧是对待众人般的温和表情,把一封手掌厚的红信封递到了大Boss手上,古涵山看着小小两个短短的辫子上被胡婶绑上的蝴蝶结,一脸温和慈爱的长者笑容。多年以后小小回想,那时候古老爹的表情也是有几分真诚的吧。

小小颤抖着小爪子,伸了出去,又觉得不合适,不理会大Boss已经伸出的龙掌,“嗖”得一下缩回了手,掌心往胡婶给她新套上的猩红色点缀着黑点点的齐膝群上使劲儿蹭了两下,猛的抬起了手,用扒人钱包的速度把大Boss手中的信封一把夺来,抱在怀里便不放了。贺焕再也忍不住,状似拍抚快要笑抽过去的欣然,别过脸肩膀高频抖动着。胡伯胡婶已经深深的低下了头,几十年的老脸一朝丢尽。淡定如古大少也吃了不小一惊。要说还是大Boss镇静如山,笑容不变,拍了拍小小低头估量着红包厚度就再也没抬起过的头,笑说道:“新年长一岁,多长个子,听胡伯胡婶的话。”小小头也不抬的闷声答道:“嗯哪,我肯定多啃骨头多吃肉。也祝老爷,各位少爷,大小姐,吃好喝好睡眠好,身体健康没烦恼。”欣然要不是贺焕架着已经快笑蹲到地上去了,贺焕也一脸同情的看着恨不得钻地缝里的胡伯胡婶。古大少笑容不变的盯着小小。大Boss朗声大笑:“哈哈,好,明年你多长了几斤,我便给你封几个红包。”

小小终于抬起了她那高贵的头,一脸红心心地问道:“真的?真的?真的吗?”古涵山大笑,点头道:“真的,真的,都是真的。”古家上下,在场众人齐声大笑,新年的喜庆随之拉开大幕。而一直站立困难的古二少,保持着跟气氛一致的笑容,眼睛微闪,嘴角冷笑的目送着孟小小退席。

三天之后,小小还没从数钱数到手软的兴奋中舒缓过来,便在古二少的见面礼中,迎来了她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年。

第三十六章见面礼(中)

古宅内部红包派完之后,古大Boss便带着大儿子赶往古氏总部团拜去了,贺焕也赶回自己老巢给小弟们做新年动员,古大小姐吊在她二哥脖子上便不下来了。古二少眉梢眼角的都是笑,冲着妹妹的小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吧唧”一声,客厅回荡良久。两兄妹边说边闹的上楼了,小小见胡伯胡婶忙得脚不沾地儿,便急匆匆的回房数钱去了。

胡伯进屋时,古二少正把妹妹驼在背上,在地毯上爬圈圈,胡伯又头疼了,这兄妹俩多大了,还玩这个。欣然在她二哥背上笑得“咯咯”乱颤,回手冲她二哥屁股上轻甩一掌:“驾……”她二哥没驾起来,撅起来了,古二少捂着屁股“嗷嗷嗷”的惨叫起来。胡伯暗道怕啥来啥,轻喝到:“欣然,你二哥身上有伤,快下来。”古大小姐小脸一红,噔噔噔的爬了下来,想要帮她二哥揉揉屁股,到底不好意思。扭捏了半天,一脸求助的看着胡伯。胡伯已经架起了站了一早晨,还硬挺着给老妹妹骑大马的古二少,慢慢的趴到了床上。回头看着欣然道:“欣然,听话,先去你二哥房里待会,胡伯给你二哥换药。”欣然担心又不甘的一步三回头,看着古二少脸色惨白,心疼得要命,不情不愿的跑小小房里去了。

胡伯轻轻地褪下古二少的裤子,看着臀上那斑驳狰狞的伤口,眼睛一红,忍不住抬头拍了一下古二少的脑袋:“多大了,还那么胡闹,挨板子不疼吗?你以为你大哥打你他不疼吗?”古隶低着头,闷闷的说:“是表哥打的。”胡伯吃了一惊,这几年贺焕除了这些日子对小小是亲自动手,多少年都不拿板子了。心念电转,“你又闯什么祸了?”胡伯边轻手轻脚地上着药,边问道。

古二少不答反问:“胡伯,那个孟小小是孟婷芳的女儿?”

胡伯手下一滞,没有言语,把他屁股尖上最严重的两个口子涂上药膏后,缓缓说道:“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她现在能救欣然。”

古二少眼睛里一冷,哼笑道:“那丫头自己也知道吧?就因为能救欣然,所以在古宅横着走了?”

胡伯这回是真吃惊了,忍不住道:“你这孩子,一向宽厚,怎么说起小小这么刻薄了?”

“欣然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说那孟小小怎么好玩,怎么好,上回欣然说,老头儿居然答应,等欣然手术以后,把她留在我们家,她做梦!”胡伯叹口气:“默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日子你没在家,发生了一些事儿,都不是大事儿,但,胡伯是下人,不好多嘴,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胡伯。”手下不停,把臀腿交界处的两道宽皮带檩子慢慢涂匀药膏。

古默然明亮亮的大眼睛里溢满了痛楚:“胡伯,我大哥和表哥都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还在骗我我妈是自己失足摔下来的,我早就偷看过东山别墅的监控录像……老头儿既然舍不得那个丫头,随他,但是,想让她进家门,除非我走。”

胡伯深深的叹了口气,心疼的摸着默然早已长成的肩膀,曾经的稚嫩少年,已经长成为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胡伯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深呼吸道:“默然,小小,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老爷子把她接过来也是为了救欣然。你大哥,你表哥,都没让她怎么好过。你千万别添乱了,不为别人,就你这屁股,还挨得起打吗?”

古默然冷笑:“不记得?我闯完祸可不可以说声不记得,我哥就不打我了?胡伯,我对孟婷芳有印象的很,刚到我们家时,也是逢人便笑,上上下下的都喜欢她。你看那孟小小,欣然说她好,贺表哥说她无辜!您和胡婶也护着她,您看爸爸今天这样子,像是装出来的吗?难道只有我和我哥刻薄、小心眼,抓着以前不放?您难道不觉得,那丫头的做派跟她妈当年一模一样?”

“默然,你挨打是不是因为跟阿焕说的这些?”胡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古二少讷讷无语,低头吭哧半天,算是默认了。

“嗨,我就说,不就是两只羊驼嘛,你浑淘的事儿多了,大过年的,怎么阿焕发那么大脾气,还得让你大哥千里迢迢的去救你。”

仿佛古二少还是幼儿那样,胡伯爱怜的摸了摸他头发,轻声劝道:“我能猜到阿焕教训你什么,子不言父过,弟不违兄言。小小是老爷子做主让大少爷带回来的,里面的弯弯绕绕你刚回来,不清楚,趁过年之前,把伤口养好,老爷子一大早就问了好几次了,他岁数大了,别再让人操心了。”说罢,拍拍古二少拧不过劲儿的脑袋,收拾好药膏便出屋了。如果胡伯能猜到后来的事儿,他就算把他家老爷子的底儿给抖光,也会拼了命的劝住古二少。

贺焕忙了一天,后半夜匆匆上山,去古隶少房里看了一眼,没有发烧,睡得跟头小猪似的,暗暗的放下心。也来不及跟众人打招呼,又连夜出城了。

没过两天,屁股开花的古二少经过几天的调养已经能直立行走了,欣然偷偷地跟小小感叹:“怪不得我二哥怎么挨打都不改,都说他有个铁屁股。”小小默翻白眼,大小姐您是真没挨过狠打,只要挨过你大哥那一下,铁饼都能拍成铁丝了,还是烤熟的。

欣然每年都会收到各种新年礼物,虽然早就收到手软,但今年有几个特别稀罕的东西,爱不释手,见小小数钱数的开心,不搭理她,便颠儿颠儿跑去跟他二哥显摆去了。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古二少把小小这些日子的事儿套出个七八。古大小姐本就知道的不多,好在有问必答,但为了小小的面子,她因自己挨了好几顿狠打的事儿古大小姐自认为很讲义气的没有说出去,只跟她二哥夸奖小小怎么乖巧可爱,讨人喜欢,哦,爸爸和表哥也越来越喜欢她。还很得意的表示,大哥虽然不太喜欢小小,但是快要拧不过她和老头儿的双重攻势了。

古二少眯着大眼睛,低头藏起了冷笑,状似无意的道:“你去年那些不要的东西,问问小小用不用,那丫头看着也没玩过什么东西。”欣然一愣:“我不想把我不要的给她,本来我就怕她觉得自己是下人,我再这么乱给东西,那丫头,嗨,每天见人就乐,其实……哎呀,对了,今年的好多我都没拆封呢,二哥你帮我搬过去呀?”古二少见达到目的,也没计较欣然含糊过去的话,爽快答应了:“你拿几个小东西,我搬大件,我跟她又不熟,贸贸然过去,不合适。”欣然想想也是,便点头了,高兴的亲了二哥一口,夸奖道:“二哥,你真好。”古二少莫名的心虚了一下。

千盼万盼,古大少终于有一天黎明前回家了,搞得小小每天跟片警似的,夜夜蹲守。算着大少爷洗漱、喝茶的时间,便整整自己的衣裳,准备上楼了,刚走到楼梯拐角,看到端着空杯子的二少爷哼着小曲悠然下楼,小小对陌生人有种天然的戒备,几次照面,她本能地觉得古二少跟古大小姐非一类人,而且她现在的状态是能躲就躲,不想跟古家任何人牵扯过深。于是便侧身静立,标准的下人姿势。古隶微微一笑,缓声问道:“这么晚了?找欣然玩去?”小小忙摇头,说道:“我想找大少爷,想麻烦大少爷点事儿,大小姐这时候也该睡了。”古隶面不改色的答道:“哦,我大哥在书房呢,好像泡茶呢,最烦人打断,你直接进去吧。”小小知道古大少睡前有这个习惯,也没多想,便直接上楼了。自然没有看见身后古二少阴谋得逞的笑容。

古大少的书房门开了一角,小小轻敲了两下,没人回应,便硬着头皮推开了门。书房空空如也,卧室里也毫无动静。小小试探的往前走去,茶具干净的摆在茶几上,没有动过的痕迹,小小试着去敲卧室门,停在半路。微觉不妙,急忙后退向门口跑去,便与推门而入的古大少迎面相撞。古楷眼睛神眯了一下,上下打量一下转身欲逃般的小小,凛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小小莫名的心虚了一下,颤声答道:“我,我看着门开了个缝,敲门没人应,以为您,您在,我就进来了。”古楷眉头皱得更紧了,回身打量了一下房间,转头问道:“什么事?”小小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好。一时没听到古大少的问话,抬头一滞:“啊?”如此做派,在古楷眼里与心虚无异。古楷不动声色,又问了一遍:“什么事?”小小长吸口气,低头绞着手指头,说道:“大少爷,我可不可问问,我哥哥,我哥哥怎么样了?他能,可以出院了吗?大夫说,有没有后遗症呢?”说完,头都不敢抬了。古楷闻言,慢走到书桌旁,喝了口水,缓声道:“前天已经出院了,大夫说坚持康复性训练,半年之内便可痊愈,不过,不能再重复受伤了。”真真切切的惊喜和感动从小小眼里冒了出来,小小深深地给古大少鞠了一躬,激动地语无伦次,眼泪扑扑的往下落,边哭边说道:“谢谢,谢谢,大少爷,谢谢您。”古楷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小,挥了挥手道:“出去吧,别忘了你该做的。”小小猛点头。转身跑出去了。古楷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没有动过的痕迹……不对,打开第二个抽屉,果然,古大少那枚从不离家的印有“古泊然证”的私人印章不翼而飞了。

第三十七章见面礼(下)

如果是一个普通印章,仿造机会也忒高了,可这一个小小印章内置激光指纹扫描,古宅内外所有的大小正门、暗门在紧急情况下,古大少都可以随意开启。全家只有两枚,另一枚的所有人古老爹已多年未动,而古家众人皆知此事。谁拿到了印章,虽然没有古大少的指纹配对,无法开门,却可以当做一般家族文件的私人印信,所以古楷眉头紧皱,俊脸如冰。忽的,冷笑了一下。

第二日一早,古大少先是推辞了何家老三何俊人自己家公司的新年宴请,然后亲自把去唐家看老战友的古大Boss送上车。刚回到书房,就看到某兄妹俩坐在沙发上咬耳朵,皱着眉头听着古默然和古欣然俩人对台词般的软磨硬泡,考虑片刻,便破天荒的同意了古二少带着妹妹环城看雪的要求,又仔细安排了两路人马一明一暗的紧随护驾,看着一脸吃惊的古二少和惊喜莫名的大小姐手牵手的上车后,眼神骤冷,回到了卧室。

古大少调出监控录像,小小这几天除了在卧室、厨房两点一线外,唯一可疑的就是在禁足令解除后,几次傍晚在车库附近闲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而这几日进过小小房间的,除了常客胡伯、胡婶、欣然,就是昨日被欣然拉着当苦力给小小送东西的默然。而古家几只旁支亲戚最近也没有异常,古大少奇轻揉着眉心,微微疑惑,若是小小拿走那枚印章,她准备做什么?

支票!对,那枚印章不仅可以作为门钥匙,银行备案里还可以作为古楷个人开具的现金支票的凭证。印章十万分之一精度的纹理,银行系统扫描确认后,与古楷个人签字同效。而古宅内知道此事的,除了古老爹,只有古家几个兄妹,欣然当然知道,那么小小……

古楷笑了,知道目的就不怕搜集不到证据了。这丫头如果老实,自己不介意放她一条生路,老爷子舍不得流放,要想养在外面,自己也会视而不见。但是如果犯到他手上,那抱歉了,老爷子回来都救不了她。为了以防万一,古楷已经在寻找与欣然血型配对的候补人选,但国内肾源本就紧张,如小小这样血缘关系极近的优质肾源更是难找,其他唯二找到的,都是健全家庭的孩子,一家干脆拒绝,另一家一直犹豫不决,不到万不得已,古楷不想用硬的。所以,如果真是那丫头,她若肯及时收手,古大少暂时还不想给她留下终身残疾。

小小这几日每早起床吃完饭后,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数钱,真别怪小小掉钱眼儿里了,她从来没有一次性白捡到这么一大笔款,她最愁的计划经费不请自来,做梦都笑醒过几回。所以当小小上午第四遍数完钱,并把用途再次确认好,正跟抱小婴儿般把信封小心翼翼的塞进床头时,古大少破门而入。小小撅着屁股正在努力地把信封努力捋成正方形,听到开门声,以为是胡婶送来的她口水已久的山竹拼盘呢。扭了扭小屁股,头也不回地撒娇道:“胡婶,胡婶,等我一下下哈,不要端走,马上好……”

拧着小屁股,把脑袋拔出来,拍了拍手,嘴巴咧到了耳朵根,笑容止也止不住。欣然本想约小小一起出门,就是怕被小小这白天黑夜,数日不变的傻笑再次吓得白天食欲不振,夜晚惊慌少眠,才在古二少的拉拽中转头走了。小小那绚丽如日出东方的笑眼在看到古大少背手站于门前的身姿后生生地憋成了惊恐,瞳孔微缩,眼睛放大,嘴角却还保持着开口大笑的椭圆型,整个脸部呈现出上下两极、扭曲夸张的变态之感。

古楷背手走到沙发前,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手边,摆摆手,语气平静的对跪在床上呆傻着的小小喝到:“过来。”小小眼睁睁的看着古大少放在身边的长条状物体,小脸一瞬间血色褪尽。那是东配楼那长桶里小小最害怕的东西,一米长,小小手腕粗的藤鞭。由十多根细藤细密粘黏一块,头尾绑着短短一截粗布。跟贺老大上次打她的空心竹棍不同,这根藤鞭是实心的,极其压手,而且韧性十足,第一次被贺老大拎起来筛选时,小小分明看见它上面那暗黑斑驳的血渍。小小想不出古大少为何带它而来,更不敢想象这东西打在自己身上会是如何的惨烈。

古大少看着小小惨白着脸,不错眼儿地盯着自己带来的刑具,心中冷笑,有胆做就要有胆承担后果。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瓷器的轻撞声让小小激灵灵的回过神来,她不敢磨蹭。急慌慌穿上拖鞋,几步跑到大少爷端坐于后的茶几侧前方,立正站好。

古大少喝进嘴里才发现不是绿茶是热煮的果汁,看着青花瓷的茶具和橘红色的粘稠果汁,嘴角一抽,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茶杯。半侧头打量了一下紧拽着睡衣下摆,紧张忐忑看着他的小小,慢笑道:“如果你说实话,就到对面坐着,如果不想说,就跪着。”小小二话不说,搬来小布墩直背并腿坐在了古大少正前方,一脸真实坦诚的等待着古大少的审问。

“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古楷没有绕圈子,平静冷淡的咨询着。

小小嘴唇上那仅剩的淡粉色也彻底褪尽。她好歹也进过警察局的审讯室,曾经还差点被扭送到少管所,一瞬间的惊恐崩溃之后,小小勉强回拢着心神,挤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回道:“大,大,大少爷,您,您都知道了?”

古楷着实一愣,这丫头就这么招了?算她聪明。点头道:“猜出个八九,跟我说说你想要的结果吧。”

小小深低下头,手指不停摆弄着衣袖,心思飞转,自己还未有过一丝的实际行动,一切都是计划中,充其量只是去踩了踩盘子,大少爷不可能知道,不能承认。低下头,嗫嚅道:“前天,前天跟胡婶去,去表少爷房间换被褥,把,把图钉放在了睡单下面了。大少爷,我,我,表少爷皮糙肉厚,不是不是,表少爷打人太疼了,不对不对,表少爷目光如炬,一定会发现的,我就是,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不想要什么结果,什么结果都不想要,我就是想小小的,微微的,稍稍的,略略的,小报复一下。”吭吭哧哧的说完,头都不敢抬了,一副意欲戳痛表少爷,虽然未遂被发现,仍旧罪大恶极的模样。

古楷眉头越来越紧,手握成拳,声音逐渐冷下来:“孟小小,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想说,就跪着去,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再论。”

小小低头,极速思考着,古大少不会知道的,她一切都是在脑子里计划,就算是说梦话也传不到古大少耳朵里。难道,难道,是别的事儿?小小心里一定,自己太心虚了,不禁深深懊悔,刚才那心虚和惶恐的模样一定让古大少认定了。完了,怎么收场?

小小抬起头,这回眼里是真真切切的委屈和迷茫:“大少爷,我真不知道呀,我哪儿敢做什么,大少爷,您给我指条路成吗?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呀。”古楷再不想跟她废话,既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让她死个明白。古楷从容起身,走到门边查看一下反锁了两道的房门,拉上了细沙纹的半透明的窗帘。然后“噼里啪啦”、“乒乒乓乓”打开了小小屋里所有的抽屉和暗格,连大衣柜也大门尽敞。当小小三层被褥下面两张薄纸和一个紫红色的圆柱形物体滚落下来时,古楷脸上的平静尽去,满眼涌涨着愤怒和惊恼,而小小蹲下身子看清了两张古家私人定制的个人现金空白支票旁,那枚断面反着青鼬色光芒的紫红印章时,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地。昨晚从古大少房间回来,她便觉得不对劲儿,多年求生的本能让她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她并不知道,古二少看她的眼神一直让她心下惴惴。小小蹲在地上,把这些天所有的异常回想了一下,原来在这。

小小深吸口气,冷静至极的声音:“大少爷,这不是我拿的,我第一看见。”

“第一次看见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古楷怒极反问。

“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这不是我的,也不是我拿进来的。我什么都没做过。”小小半是心虚半是磊落的答道。

古楷眯眼仔细打量着小小,见着棺材都不落泪,小半年的装傻卖乖,还真是小瞧她了。古楷本就不是准备给她一一举证后再判刑,她承不承认无关紧要。这丫头初始的心虚怎么也掩饰不了,不过几分钟就镇静下来,铁证如山,还如此狡辩,果然有胆色。不仅欣然被她骗了,就是老头儿大概也被她唬了,也许默然说的对,她真是第二个孟庭芳。那抱歉了,古家再容不下第二个姓孟的。

古大少再不打算说什么了,几步跨到沙发,拿起藤鞭。便向小小走来。小小懵了,她知道古大少不会明察秋毫,给她辩白的空间,但是如此草率,难道他对别人也是如此吗。心里苦笑,他对别人怎么会呢?不知神游何处,身子已经腾空,重重的摔在了床上。惊痛声刚要破口而出,一条沾了水的毛巾带了狠劲儿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古大少在小小脑后死死的系上个结,惊恐绝望的呼叫声只被压抑成“呜呜”的低吟。

小小热锅上的鲶鱼一般不停地打着滚儿,直觉后身一凉,腰间一松,里外裤已经被全部撕扯褪下,上衣也被撩到胸口。小小从未有过的惊惧弥漫了全身:“难道大少爷要活活打死我?”死也要死个明白,她是计划着逃跑,她从来都没想要给欣然移植器官。六岁那年的白血病还没有根治好母亲就去世了,钱财两空,尚未痊愈的她被迫出院。好心的同科室大夫嘱咐阿晗,近几年内只是造血能力低下,伤口不易愈合,但五到十年之内极易复发。而且,绝对不能大出血,更不能接受大型器官移植,正常人半个器官可维持生命,可小小的体制和造血能力一旦大面积受损或创伤,神医难救。所以小小一直在等阿晗康复,阿晗出院就会回到他们住的小院,只要小小逃出去,跟阿晗重逢,安顿好可男和九条哥一家,她有把握古家再也找不到她,只要阿晗康复出院。小小曾想过自己的计划被发现后的后果,但是没有想过被陷害后的后果。

小小好想大喊,是二少爷,二少爷陷害她。可是嘴里的湿毛巾让她连呼吸都困难,一连串的呜咽声尚未出口,古大少重重一鞭劈风砸下。

第三十八章悔不当初

去年阿晗阑尾炎手术,小医院的手术室不够用,便借用了产房。隔壁便是正在自然产的妇女,那痛楚入骨,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吓得小小险些尿裤子。第一鞭砸下来时,小小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嘴被堵着,那刀砍般的痛楚也会让她的惨叫声跟那孕妇一样,痛苦的后悔为人。臀峰上像是劈刀一砍,最初一瞬的冰凉之后,慢慢泛起的是干烤入骨的锐痛,由皮至骨,由盆骨至小腹,恰似被活活撕裂。小小眼睛圆睁,嘴里发出了小兽被宰般的绝望“呜咽”,屁股尖上逐渐突起一条拇指宽的黑紫色粗棱,小小抽搐般的抖动着。

古大少没等她缓过劲儿来,第二鞭紧跟而下,小小使出全身力气向上窜着。冷汗已经渗透了床单,睡衣紧紧地塌在身上,腰被古大少死死摁着。小小好后悔,她也许真不该活下来,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疼。第一道鞭痕已经彻底黑紫,第二道鞭痕紧挨着砍下,棱子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涨起来。小小今天铺的是米白色床单,青花白的睡衣,小身子也白嫩的仿佛透明。那两道檩子在一片白色中,透着诡异的深黑。小小大睁着眼睛,嘴里“呜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浑身仿佛过电般抽搐着……泪水跟水龙头一样,倾洒而下,鼻涕落在嘴上的湿毛巾中,慢慢被吸干。

古楷毫无犹豫,反手上扬,第三鞭重重地落在大腿根上。小小两条大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上抬,两条小腿不停地上下晃动着,浑身水洗一般,滑溜地让古大少按住她腰的手险些脱力。“呜呜呜……呜呜……嗷嗷嗷……呜呜”小小拼尽力气想要说什么,古楷根本不给她说话的力气,仿佛所有的怒气都积聚在了第四鞭上,打在了臀峰上方,小小的大眼睛里,惊恐、痛苦、迷茫逐渐退去,只剩下一片深深的茫然和绝望。这比任何一次责罚都狠,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二少爷,又何时让古大少憎恨于此,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小小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早死就好了。

古大少看了眼四道拇指宽黑子愣子争先恐后的赛起,瞄了瞄,第五鞭落下腰下。小小已经不能动了,头发跟刚洗完没有擦干一样,冷汗滴滴落下,身下的床单彻底湿透。小小脑袋木讷一片,疼,疼,彻骨的疼,屁股疼,腿疼,一片两片,全身都疼,舌头、指甲、头发根都疼……

五道棱子统统肿起后,盖满了小小的屁股。嫩白的皮肤上,一片黑紫,仿佛两块大泥团盖在了屁股蛋上。小小半睁着眼睛,嘴巴半张着,若不是还有口气儿,已与死人无异。古楷停下手,翻了翻小小眼皮,摸了摸动脉,正准备接着再打,敲门声“咣咣”想起。

古大少卧室的手机和电话想了半天没人接,引来了给古二少房间摆置各种创伤药的胡伯。胡伯楼上楼下找了一圈,大少爷今天明明在家,怎么突然不见了?走到小小房门口,试着轻推下门,居然反锁了。小小白天即使换药也从不锁门,一个小时前还见那丫头傻笑着数她那点破钱呢,怎么反锁上了。胡伯叫来胡婶,俩人趴门上听了半天,对视一眼,暗道不好。房间里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和频率缓慢的鞭打声,让胡婶腿儿都软了。胡伯让胡婶赶紧找钥匙开门,自己急匆匆的打电话去了。大少爷要打小小,支走了所有人,反锁了房门,这分明是要往死里打,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眼前不能出人命呀。

这种场合救火的最佳人选当然是贺焕,胡伯摇摇头。大少爷不知道,胡伯却清楚,贺焕这几天都没回过市区,三年布局,一朝收网,贺焕那边生死关头,别说是小小挨打,就是欣然挨打都不能这时候打扰他。老爷子去唐家请那几位老伙计喝茶,就是想牵制住唐家老大,给贺焕坐稳后方。贺家这些年逐渐洗白,最棘手的障碍就是董船一系,老爷子和贺焕忍了三年,决定在昨晚动手。九年前贺家那事儿之后,老爷子便不许大少爷再涉黑,别说贺焕自己正在逐渐上岸,就是没有,古家两个继承人也不能绑一块。所以今天的事儿,在贺焕的刻意误导下,在老爷子的默许中,平时消息网灵通的大少爷还在误会是下周动手。这个时候告诉老爷子和贺焕小小在挨打需要救人,那不是趁机添乱嘛。

大小姐,对,大小姐。胡伯匆匆的拨通了欣然的手机号,电话接通时,传来古二少郁闷之极的吼叫声:“古欣然,你给我松手,松手,跟谁学的破毛病,敢掐你哥,回家抽你屁股,哎,哎,松手,哎呦,小祖宗,我开车呢。抽我,抽我,祖宗你抽我行了吧……”

欣然畅快的笑声伴着轻咳声传了过来:“喂,胡伯,俩小时不见,想我啦。”

胡伯来不及多说,叹口气说:“欣然,哎,耽误你们开心了,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欣然慢慢静了下来,压抑着吃惊问道:“好的,这就回去,怎么了胡伯?”

胡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略略的说:“你大哥,在小小房里,嗨,听不到小小的动静,只有鞭子声,我和你胡婶都敲不开门……”话没说完,就听到“叮咚”的电话挂断声。

古二少一直听着欣然的电话,看她脸色发白,紧张起来:“家里怎么了?咱掉头?”

欣然不知为何,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使劲儿点着头:“二哥,快,回家,快。”

古二少慌了,一个大转弯,丝毫不顾车后连成片的喇叭声和喝骂声,一踩油门,奔主路开去,边开车边冷静问道:“欣然不哭,跟二哥说,怎么了?”

“二哥,快点,我大哥,又打小小了。这回,小小都没动静了。”欣然捂着脸,泣不成声。

古默然浑身一松,笑骂道:“臭丫头,你要吓死我呀,我以为多大事儿呢。打就打呗,你二哥挨打的时候,怎没见你这么上心。”说完却莫名的心虚。

欣然擦着不间断的眼泪,抽泣道:“大哥打小小,都往死里打。小小从来不跟我多说,可她屁股上那伤,哪次不是吓死人,肿的那么高,几天都不消肿,不能躺不能趴。小小自从进了咱家,就没有几天能下床。她那屁股几乎天天都是肿着的。我想对她好,开始是因为,她踩了我肚兜一下,就被表哥绑在东配楼打得昏死过去。大哥,大哥下的命令,每三天打五十板子,要敢求饶,就翻倍。要不是,要不是我手术日子定下来了,小小得天天挨板子。我不知道……呜呜,大哥、表哥和爸爸为什么讨厌小小。小小刚来不久,因为屁股上青肿未退,实在受不了了,怕再挨打就躲在了柜子底下,结果,结果,差点被大哥扒光了吊在后山抽,要不是我趁机耍赖,小小可能都没命了。”欣然语无伦次,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古二少似乎在听天方夜谭,胡伯的欲言又止,贺表哥的一脸为难,古二少以为他们是在避尊者讳,怎么,怎么还有这么一出。古隶愤然道:“你不是说她讨喜可爱的很吗?全家上下都喜欢她。爸爸也喜欢她。”

欣然哭声更大了。

“爸爸对她和善,是因为她能救我。大哥哪次打小小,爸爸都视而不见。上个月,我缠着小小陪我熬夜,小小死活不同意,可我就爱缠着她,结果,结果爸爸为了教训我,让胡伯打了小小二十板子,关了五天禁闭,小小整整五天没能下床。小小是下人,我是大小姐,所以该教训的人是我,可次次挨打的是她。爸爸和大哥怕我激动,每次小小刚挨完打的时候,都不让我看。可是都过去几天了,小小那屁股上还是青紫一片。二哥,快点,快点吧。大哥大清早支走了爸爸,赶走了我们俩,把小小堵住嘴锁在屋里,不就是准备打死她吗?”

古默然从小到大闯祸无数,父兄无数次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可他伤好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从未有过愧疚和后悔,此时,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什么是后悔。

第三十九章救火联军

猛拍房门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古大少继续用刑,这丫头这次真犯到他的线儿了。平时小打小闹,几板子就放过她了,居然想着偷他东西,下一步是不是就准备逃跑了?如果小小从他手里跑了,古楷轻笑,那他古大少就不用在C城混了。

不急不慢的藤鞭,三分钟一次,毫不防水的一鞭鞭落下。看着小小半睁着眼睛,渐无反应,慢慢的不再下鞭,松了松手腕,正想倒杯水。房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古楷抬头,胡伯和胡婶心惊胆战的站在门口,胡婶眼睛死盯着摊趴在床上,毫无生息的小小。胡伯强自镇定的说道:“大少爷,手机一直响,你看看。”古大少不慌不忙的接过手机,对奔跑过去查探小小鼻息的胡伯胡婶视而不见。

古大少接完电话回来,看见胡婶抖着双手想要摸一摸小小屁股,却不知如何下手。胡伯看着满屋的狼籍和地上散落的支票和印章,一脸的不可置信。古楷发落人从来不会解释什么,但此时看着老泪纵横的胡婶和一脸痛楚的胡伯,心理居然莫名的有些不好受。于是上前解开了小小嘴里的毛巾,已经被汗水、口水浸透,甩在地上,重重的洒出一条水印。古楷居高临下望着仅存一点意识的小小,冷声问道:“跟胡伯说,是不是你偷的?”

小小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活着了,屁股像被人生生掀了起来,没有流血的湿润感,满满的都是烈火酷烤的灼痛,手脚却慢慢渗出一丝凉意,在这冰火交加的酷刑折磨中,她已经无法思考什么。嘴被堵着时,她想大喊,自己是有尊严的,士可杀不可辱,我没有偷东西。可是那鞭子一鞭鞭抽下,所有的委屈、愤懑、指责都抵不过那撕心裂肺的皮肉之痛。她不想解释什么了,也无法再解释什么。什么话能让她早点结束痛苦,她就说什么,就是此时让她招供偷印章支票是为了买凶暗杀古老爹,她都认罪。小小想要开口说是,可是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她费劲所有力气,眨了两下眼睛,算是招认了。

胡婶颤抖着手,看着遍体鳞伤,整个下身惨不忍睹的小小,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捂着嘴哭道:“傻孩子呀,为什么要偷东西呀?胡婶这里有钱,你要用钱跟胡婶说呀,你这孩子,为什么要去偷呀。”捂着脸,哭声难以自抑。胡伯已经傻眼了,作为古宅里少数还保持清醒的人,他一直很冷静的观察着这个孩子,跟她生母完全不同,难得的聪敏剔透,虽小处常有瑕疵,但掩盖不住那份心地纯良。他防备过她的各种反抗,就是没想到她会去偷东西,还是偷大少爷的私人印鉴,这不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嘛。小小的前科胡婶不知道,胡伯却是清楚的,因为扒包和盗窃,在当地派出所都挂号了,要不是年纪小不够判刑,又有几个说的上话的朋友护着,早就被送到少管所了。所以听完古大少爷一番话,也没有多做怀疑。只深深的叹息着,摸了摸小小湿透的小脑袋,已知求情无用,想了又想,对古大少说:“泊然,你父亲年纪大了,给她留一线吧。”

古楷看着再无一丝反应的小小,老泪纵横的胡伯胡婶,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了?只是稍稍一瞬,便冷静下来,因这种事儿犯他手里的人下场比这丫头惨上百倍,要不是看在老爷子面上,昨晚就直接废了她。看着胡伯胡婶温声道:“我不会要她命,就是让她长足教训,以后再不敢做这事儿。胡伯,帮我把阿南叫进来。”这些年,古家内外虽然是老爷子当家,但是做主的都是大少爷。把小小接回来前,大少爷就跟老爷子报备过,这丫头品行不明,如果小有不妥,他不会多做计较,但一旦有越轨的动作,他不会手软,老爷子是默许了的。

胡伯知道再谈情面也无用,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便试探道:“会不会有误会,这丫头没有用钱的……”想起小小数钱时那毫不觉寒碜的财迷样儿,说不下去了。“这丫头没那么大胆子,会不会是误拿了?大少爷,如果是冤枉了,补救可就晚了。”能在古楷跟前求情拖延的人不多,古大少一向把胡伯胡婶当亲人,也没有不耐烦,沉声解释道:“昨晚她偷偷摸摸进我书房,被我撞个正着。前些日子在车库晃悠,大概是在准备逃跑路线。支票和印章是在藏她那红包的暗格下面发现的,别人不会知道那个地方。胡伯,虽然……但我也不想冤枉她。而且,她也认了。”胡伯再无什么可说。拍了拍拽着小小冰冷的小手,一脸责怪痛惜的老伴儿,一步一犹豫的起身出门了。

胡婶看着小小屁股上的伤势,就知道大少爷这次是来真的了。大小姐幼时淘气,二少爷的青春期更是叛逆到了五湖四海,六域八荒,但只有极少数的两三次,大少爷的板子是下得死手,而且打完之后,抱着昏迷过去的弟弟流泪不止。小小整个屁股已经整片黑紫,原来的鞭痕界限也慢慢交融,屁股上硬硬的像盖上了一整块黑紫色砖泥,大腿上的几道鞭痕不逞多让,一个赛一个的突起着。胡婶不知道这有多疼,这孩子……胡婶不知道该埋怨谁,只好无边无着的埋怨道,当初孟庭芳为什么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她挺着肚子要挟老爷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肚子里的女儿将来会遭这种罪?胡婶不知道大少爷要怎么处理小小,她只盼着欣然快点回来,再快点,家里上下只有欣然能劝动大少爷,能留小小半条命也好,偷钱就偷钱吧,要是衣食无忧,谁家的孩子愿意做小偷。

胡伯在门外晃悠了两圈,又给欣然打了一个加急电话,才磨磨蹭蹭的叫来了当值的陈峰南,陈峰南一脸迷惑,他只负责古大少暗地里的一些事儿,老爷子的家务事儿不是他的分担区呀。胡伯不好明说,暗示道,无论大少爷吩咐做什么,能拖就拖。陈峰南差点给胡伯跪下,胡老爹,小胡是您亲儿子,我也是您看大的呀?大少爷的命令,谁敢借故拖延,我奉命打人的时候,一拳没打到位,大少爷事后都会让我自己对着自己补上一拳。您这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嘛……

胡伯不理会陈峰南的哀嚎抱怨,跟遛狗似的,带着陈峰南慢慢悠悠往小小房间磨蹭,但客厅就那么大,没几分钟就走到了。陈峰南深知窥得主家隐私乃大大的不详,于是进到人女孩子家闺房后,便目不斜视,直愣愣的盯着端坐沙发上喝果汁的古大少,静待命令。古大少看着把小小脑袋揽在腿上,一下下摸着她小脸的胡婶,又看着早已人事不知的小小,早前的暴怒已经平静下来。怎么处理?古大少心里清楚,就算彻底废了她,老爷子也不会多说,但是,需要到那一步吗?贺焕的话这几天一直在他耳边晃悠:“别跟老爷子走到那一步,老爷子正当壮年,却完全放权给你,甘居幕后,既是信任,也因愧疚。也许,等咱们有了孩子,才能真正理解为父之心。”虽然古大少知道他的孩子贺焕是生不出来的,但这些话却像咒语似的,时不时的摧残他自认早已铜墙铁壁的心。深吸口气,算了,留她半条命吧,对陈峰南说:“把这丫头带到后头,废了她左手,别见血。”胡婶呜呜的哭声见大,胡伯又是怅然又是难过,大少爷能留余地已经是极限了,可这孩子……嗨,欣然怎么还没回来?

陈峰南利落地答应了一声,内心哀嚎,谁他妈再让他替班,他阉了谁,好死不死的大过年摊上这活儿,倒霉到家了!上回当人工扳手掰栏杆之后,古大小姐就借着劳军的机会明示暗示过自己,要是小小在他手里伤了,她就去找她陈叔叔告状。想起自家老头儿每次见到欣然那心肝肉的模样,嗷嗷嗷,陈峰南好想撞墙,大哥说要打,大姐说要救,小弟好难做呀!心理翻江倒海,脚下却不敢停,更不敢在大少眼眼皮子底下跟胡伯玩对眼儿。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床边,看着这半裸的小丫头,寻思着这该怎么带走呀?

古二少差点把车头扎进客厅里,抱起不能跑的古大小姐飞奔进屋时,正看着陈峰南扛着一面条状黑紫色的半裸人体,迈着小碎步向后楼飘去。

第四十章灭火

小小眼睛紧闭,浑身仿佛就像蒸发的水蒸气一般,除了热浪就是麻木,所有人的话都能听见,却进不到脑子里,恍恍惚惚听到古大少说要废了她左手。小小没有恐惧,没有绝望,也不害怕疼痛,而是很认真的在逼自己思考,没有左手,阿晗还会要自己吗?会吧,那年摔坏了腿,阿晗把自己抱在怀里守了七天七夜,连去厕所都是阿晗给脱裤子穿裤子擦屁股,阿晗给自己脱裤子的手法极其熟练,也难怪,从小打她光屁股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怎么会不熟练。哦,如果没有手呢,阿晗也会高兴吧,再打她屁股的时候,自己就挡不住了。小小居然想笑,阿晗不会嫌弃的,阿晗不嫌弃,那就废吧。

小小晃晃悠悠的好像被人扛在肩上,越走越颠簸,意识越来越不清楚,突然被一阵踩到狗尾巴的尖叫声震得耳膜一痛,好熟悉呀,哦,是古大小姐,上回自己热血上涌想要试试掐人屁股是什么感觉,就趁她睡觉,偷偷的拧了一下,古大小姐就是这种惨叫,反倒惹得胡伯进来拍了她屁股好几下。吵死了,谁又踩到她了吗?

古二少看着陈峰南肩上的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还是人吗?雪白的后背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泡得发白。由屁股到大腿一片紫黑,肿起两指高,臀部创伤经验丰富的古二少愣是没看出来这是用什么刑具打的。古二少已经猜到这人状物体是谁,可当陈峰南转过身来,看到小小耷拉在他胸前的小脑袋时,心里像被重锤强/奸了八百遍一样,沉闷的仿佛要憋死。小脑袋玩偶般的晃动着,头发拧成了一缕缕,还有汗水一滴滴落下。整个人毫无生气,她,还活着吗?

古欣然已经挣脱下来,扑了上去,被拽得一跟头的陈峰南哀嚎道,大小姐,你喊我一声就行,我蹲下我蹲下,你别拽我裤子呀。陈峰南蹲下身,状做为难的看了一眼听到欣然叫声跑出来的古大少,古大少犹豫了一下,微一点头,陈峰南便把小小横放在怀里,自己蹲着的姿势实在不便,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了。古欣然已经注意不到陈峰南插草葬父般的造型了,哆嗦着小手,摸着小小全无颜色的小脸,颤巍巍的抬头问道:“大哥,小小怎么了?她,她还活着吗?”古大少不想让妹妹看到这些,给胡婶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带欣然上楼,平时从不违背大少爷一丝一毫的胡婶仿佛没有看到古大少那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只低头看着平躺在陈峰南怀里的小小,寻思着那丫头屁股有没有着地,可别再蹭破皮了。古楷叹气,刚要自己动手抱走欣然,古二少突然挡在大哥面前,磕磕巴巴,脸色极其难看的问道:“哥,这,小小怎么了,你,你要打死她吗?”古大少本来不想当着弟妹处理这些事儿,想着欣然一直信赖小小,让她死心总比让她惦记的好。便斟酌着词语,背手解释道:“小小偷了我的东西,证据都在,她自己也认了。我让阿南处置一下。”

“是我偷的。”

“不是她偷的。”

同时出声的古大小姐和古二少面面相觑。欣然不理她那不靠谱的二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哥,无论小小偷了你什么东西,都算我偷的,我还给你,我什么都替她还了,您放了她吧。”

小小是她的朋友,她卧床三年,曾经的同学朋友、亲朋家的故交只在逢年过节、她生日时过来看她。每次见她不是艳羡她的家世,就是同情她的身体,不是把她当成大小姐,就是怜惜成难治的病人。只有小小,这半年来,唯一的同龄人,嘴里把她当成敬而远之的大小姐,却从不排斥她的骚扰偷袭。时刻关注着她的身体,却从不故作可怜她。她高兴了,给大小姐几个捧场的笑声,不高兴了,就埋头做她的数学题,留给大小姐一个鄙视的背影。因为她挨打,也从来不抱怨,更不会发泄在她身上。跟她抢零食,更是从不客气,恨不得从她嘴里抠出来。挨自己欺负,更是笑呵呵的转头就忘。欣然不傻,有目的的故作忍让,和真正的陪伴相让,她分得清楚。欣然没有亲姐妹,也没有要好的同学,小小是她病重的这小半年来唯一的伙伴,唯一的阳光。

“大哥哥,求求您,小小偷了您什么,我能还吗?您放了她吧,她因为我受了那么多苦,您要让我一辈子都觉得欠她的吗?”欣然已经有些喘不上来气,说完这些更是呼吸困难。胡婶看着不好,连忙蹲下把欣然搂在怀里,右手按着穴位,左手不断地给她顺气。

古楷看着妹妹如此,又气愤又心疼,刚想起身把她抱走。没想道他那可爱的二弟又一次挡在他身前,面色惨白,一脸惊痛的看完欣然、看小小,转过头来,吭吭哧哧的问道:“大哥,小小,她,她,到底偷了啥子呀?”古二少急得有口音了……

胡伯看着大少爷马上要发作,忙接到:“小小拿了大少爷的印鉴和支票,似乎,想要逃走。二少爷,好好跟你哥说话,别不懂事哈。”语气包含暗示和提醒。

可平时极其有眼色的古二少却定身般的一动不动。看着陈峰南怀里不知死活的小小,看着胡婶怀里已经缓过气来,依旧哭个不停的欣然。古二少又回过头参观了一下自己尚未痊愈的臀部,掂量了一下小小那些伤搁自己身上自己能不能抗住。一咬牙,好歹是个男人,怎么着也不能让欣然瞧不起。

“是我偷的。”

“不是她偷的。”

第二次异口同声的古二少和古大小姐,再次对视无语了。陈峰南一脸黑线,胡伯胡婶视而不见。欣然已经缓过劲儿来,躺在胡婶怀里,哭声渐收,不理会张口欲言的不着调二哥,思路清晰地说道:“小小不会偷东西。她常来我房里当着我面偷零食。好几次,我不睡着不许她走,她闲的无聊摆弄我隔间里的东西。我那些表啊、珠宝和石头什么的,还有那些人送的金条、金块,都在博古架上的堆着,小小要是想拿,我根本不知道。上次,还有上次,唐家二哥哥给我带的毛金块,小小为了逗我,还拿着搭积木来着,她随便揣走几块,岂不是更方便?何必冒着风险,去偷大哥的支票?”胡伯胡婶黑线了,古大少头疼了……眉头皱得死紧。

小小摊在不知道谁的怀里,心理默默地为自己竖起了小指!让你丫不识货,大小姐博古架上跟垃圾堆似的,一大堆表和石头,还有貌似金条的东西在那随意堆着,她知道古家不会拿赝品撑门面,但也没想到有洁癖的古大小姐会跟丢臭袜子似的随意放着那些东西,天作证,她真的以为那是垃圾堆呢!还有,她上回搭积木的那些小黄人,是金块吗?她真的不识货呀,以为是天生黄色的石头,因为酷似各种造型,图个好看而已。那里知道是比雕工精美的金条金元宝都值钱的毛金块呀。嗷唔,大小姐向来都不多看一眼,早知道,她何必愁经费愁得要死。小小森森的鄙视了自己,这顿打,挨得值!

古楷心理暗惊,弟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欣然对这丫头感情太深,不是好事儿。刚想用强,先把欣然抱回去再说。结果,他那狗胆包天的二弟第三次的挡在了他身前,古大少怒极,欣然他不敢动手,你个臭小气找踹呢,刚想动脚。古默然大义凛然、慷慨激昂、舍生取义的拍着胸脯,躲到了他妹妹身后。吭吭哧哧、支支吾吾、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东西是我偷的。”说罢,就想把他那硕大的身躯藏到欣然娇小的身体后面,用手挡住了脸,企图达到一叶障目的效果。

整个大厅安静了,古大少是真怒了,她孟小小何德何能让他妹妹如此维护也就算了,没见过两面的弟弟也护她个紧,看来是真得仔细处置了。眼睛一眯,就要下令。从手指缝里观察自己大哥的古二少暗叫不好,在为保护自己屁股与自家大哥搏斗的近十年里,大哥的这个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杀无赦的意思。

古二少再不敢吭哧,拧着别别扭扭的小碎步挪了出来。看了睁大眼睛呆看着她的欣然,看着依旧毫无声息的小小,又看着一脸吃惊和心痛的胡伯胡婶,还有一直低头扮演活死人的陈峰南,缓缓地跪了下来:“印章是我拿的在你办公桌的第二个抽屉里支票是我偷的在你书柜第一层的左下角昨天我跟欣然给小小送东西背着摄像头用大狗熊作掩护把东西藏在了暗格里地点是我让欣然从小小嘴里套出来的小小昨晚找你是我暗示她你在书房她才推门而入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我嫉妒小小欣然开口闭口都是小小我是她亲二哥我挨那么多顿打那丫头都没可怜我一下我嫉妒我吃醋我郁闷我不甘心所以我想给小小个下马威可是这事儿漏洞百出我以为大哥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立时就能看出来没想到呀没想到呀她怎么还承认了呢?”一口气说完,他没憋死,努力坚持听到最后的小小彻底累死过去了。

第四十一章单打(上)

胡伯惊叹,二十多年了,从未在大少爷脸上看到过那么精彩的表情:惊讶、不可置信、迷茫、尴尬、悔意,而后是喷薄欲出的怒火。古楷深吸口气,深呼吸,古默然的经典案例太多了,每次都能让从绝版冷静到彻底崩溃,深呼吸,不行了,憋不住了。猛然伸脚向捂脸“呜呜”抱怨着“他的小把戏很蹩脚呀很幼稚,大哥怎么还会相信了呢了呢?分明只是小玩笑呀小玩笑,大哥怎么还当真了呢了呢”的古二少屁股重重一脚踹去。

捂脸状羞涩男古默然,0.1秒内呈大字型狗吃屎般趴在了地上,目测门牙震荡七回,啃掉地毯羊毛八根。古二少已经不敢抬头了,大哥的表情他已经不敢看了。欣然和胡伯胡婶的反应他更是不敢回首了。于是双手捂脸,挪了挪健壮的大腿和庞大的身躯,找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脸朝地板装死过去。

古楷看着弟弟这熟悉之极的装鸵鸟姿势,呼吸频率又高了。

古默然少爷闯祸之后的反应一般分为数个等级:

一、若无其事型:

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大脸可盖天——这时需要长兄或表兄的“谆谆教诲”,才能明白错在何方——不清不愿的脱裤子——屁股被打肿(一指厚)。

二、略有羞涩型:

恍觉自己似乎有所不妥,但羞于承认——这时需要长兄一一指出,明白自己确实“略有过错”——小脸通红脱裤子——屁股被打肿(两指厚)。

三、含羞带臊型:

确知自己行为稍稍不和谐,拧手指承认——长兄暴跳如雷、濒临崩溃,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老脸一红裤子被扒——屁股被打紫(三指厚)。

四、默默无语型:

没羞没臊明知故犯,狡辩无用——长兄或表兄脸色紫涨、疑似脑血栓病发——大脸一扭乖乖脱裤子——板子被打折(臀部不堪回首)。

五、捂脸鸵鸟型:

我不对我有罪,我不好我检讨,臀部奉上随意处置——长兄此时基本已经气得魂飞升天——裤子不翼而飞——屁股,哦,屁股不见了。

整个大厅都回想着古大少那公牛哮喘般的呼噜声。陈峰南突然回想起入职时在古家工作多年的几位前辈的告诫:“古家算得上良善之家,家主和大少爷都是明理公道之人,贺老板很少支使我们,敬着就好。大小姐虽然年幼,但教养出众,是真正的大家小姐,妥善看护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告诉大少爷就成。在古家工作,一要尽心,二要嘴严,三要……躲着二少爷。”陈峰南算是古楷自幼的伴读,后来被自家老爹扔去了部队,复员后有幸错过了古家的动荡期,所以对这位幼时极乖,长大极怪的二少爷久仰大名,当时年轻好奇,追问道:“为什么要躲着二少爷?”前辈们互看一眼,统统都是一脸便秘窒息般的表情,最后只吩咐一句:“小陈呀,听老叔叔一句话,看到二少爷一个人的时候,有多远,跑多远。”

之后古楷天南海北,五大洲四大洋的抓弟弟行动,陈峰南基本全程参与了。直到那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前辈们的良苦用心,要不是手里抱着个易碎无比的小丫头,在古二少跪下认错的那一刹那,他就想有多远滚多远了。

古大少用了半生修为让自己冷静下来,随之发现太TM困难了,不把这小子狠揍一顿,起码三顿饭吃不下去。古楷有些不敢看胡伯胡婶的目光,自幼时他便是家里的骄傲,从父亲母亲到亲戚朋友,谁看见他都是一脸的称赞和艳羡,而此时,古大少老脸百年难得一红。故作掩饰般的低下头,拎着脖领子把二号鸵鸟拽了起来,为了怕他在自己动手之前被勒死,一换手,改为拽着他前襟。古二少尤始至终捂脸不语,连被人拖到了楼梯口,都闭眼做离魂归天状。

古大少眼见这地上一堆的病人、犯人、半死人,深呼吸,得一个个来。要说商界精英揍得是脸皮厚,刚才的尴尬、难堪、后悔稍稍过去之后。古大少短时间内又恢复了镇静从容的太子爷模样,一个个安排道:“胡伯,把小小抱回房,请谷医生过来一趟。胡婶,带欣然回房间,仔细检查一下。阿南,把东配楼的板子给我找几块过来。”

尚算冷静的胡伯看完刚才那一出,心里约莫一下,暗暗喊糟,二少爷说的八九成是实话。那小小得救了,二少爷就惨了。大少爷在气头上,下手必不会轻。表少爷至今没有消息过来,老爷子也没有露面,说明那边情况不明,家里已经伤了一个,再不能倒下第二个。不管以后怎么打,眼前先劝住。思量完,忙上前一脸为难道:“大少爷,小小那伤,恐怕谷医生处理不了,淤血得尽快散开,您看是您来还是等表少爷回来弄一下。二少爷是淘气了,教训他也不在一时,要不您先看看小小?”古楷低头思量了一下,抬脚向沿着手指缝向胡伯投去感激目光的古二少屁股上狠狠地踢了第二脚。在古默然同学“嗷唔嗷唔”的惨叫声中点点头,吩咐胡伯:“把这混账带我书房去,板子也送过去。”说罢,狠狠地冲着古二少那圆润、好看的大脑袋拍了一巴掌。看胡伯连哄带劝的拽着古二少上楼了,回身看着抱着小小的陈峰南一脸吃屎不敢嚼的表情,微叹口气,伸手接过小小,转了下头。陈峰南如蒙大赦,踩着风火轮般飞向东配楼给古二少挑板子去了。

欣然说什么都不肯回房,死活要跟着去看小小,胡婶劝不住。古楷看着妹妹的小花脸,想斥责又不忍心,只得吩咐胡婶道:“让护士检查一下,指标如果正常就让她下来。”说罢,略撇了欣然一眼。欣然咧嘴一笑,再不敢多说,跟着胡婶蹬蹬上楼了。

古楷似乎是第一次抱着小小,轻的没有分量。小脸苍白着,即使昏迷眉头也紧皱,小手撰着拳头,仿佛还在挨打熬刑。古楷甚少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果他肯再仔细看一遍录像,默然手脚再快,藏东西的动作也有会破绽,可自己似乎就认定了,或者说,下意识的不想跟怀里这个丫头产生感情和信任,也许伤的越深,距离才会越远。他的感情很少,上有老父,中有表兄,下有弟妹,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他仅剩的那点温存和柔情都给了那两个小混蛋。他觉得,自己对小小,能做到放手不恨已是为难,若倾入感情,则似乎是天方夜谭了。

古大少不是感情细腻之人,多年的商场经验,让他从不陷入过多的感情思考。他把自己养成了一个机器人,除了家里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几个孩子,阿焕算半个孩子,与别人打交道,古楷遵循的都是利益最大化。对小小,他……实在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感觉。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算了,既然冤枉了她,就补偿这一次。

古楷同学外伤经验丰富,看着昏迷过去的小小,知道这是应激性昏迷,只能等她自然苏醒。胡伯给谷医生打完电话,看着歪头歪脑跪在书房中间的二少爷,怒气难消的上去拍了一下他的大头,恨恨道:“大少爷这次把你屁股打烂,胡伯也不管了。”古二少“嗷唔”一声抱住胡伯大腿,吭吭哧哧的模样甚是可怜。胡伯越看越眼熟,这一脸无辜哈巴狗似的小模样,怎么跟小小那么相似。不过十几岁的俊俏小姑娘这等表情会让人心疼酥软,你一个五大三粗的二十多岁大老爷们做出这等姿态,胡伯恶寒了一下,抖了抖脚拔出自己裤腿,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胡伯赶到小小房间时,欣然和胡婶已经围在小小旁边了,小小浑身赤。裸着被古大少揽在腿上,胡婶正拿着热毛巾给小小擦着身子。欣然眼泪一滴滴的掉在小小紫肿得吓人的屁股上。谷医生吩咐先扎一瓶消炎针和盐糖水。古家常驻的护士都是贺焕精心挑选的,不仅业务熟练,更是训练有素,目不斜视的给小小扎完吊瓶,一句没有多说。本来还有一针屁股针,但是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护士的尴尬,整个屁股实在没有可下针的地方,不得以换了些药量,扎在了胳膊上。

古大少看着腿上的小小那血块淤积的屁股,不太确定自己给她揉开血块的过程中,小小能否受得了。刚想试着从大腿根开始一点点揉搓,结果小小房门口缓缓探出了一个大大的脑袋,带着一张夸张无比的大笑脸。

欣然扭头一哼视而不见,胡伯胡婶深吸口气,古大少俊脸“吧唧”掉在了地上,呼吸又沉重了。

第四十二章单打(中)

古二少舔着大脸,无视各种眼光,挪着小碎步,点头哈腰的蹭进屋来,看了看舒适柔软的公主床,咽了咽口水,又瞄了瞄自家老大的大便脸,很乖巧的“噗通”蹲在了古大少腿边,露着白晃晃的一口白牙,讨好的笑道:“大哥,我来看看小小,看看小小,哎呀,这么重呀,什么打的呀,哎呀,多大点事儿呀,怎么打这么重呀……”说完还故作惊叹的“啧啧”了两声。古欣然、胡伯胡婶头上齐刷刷蹦出两个大字“找死!”

古大少久经考验的老心已经平静下来了,一手揽着小小屁股,免得她浑身虚汗顺着他腿滑下去,一手“轻轻”地拍着弟弟的大头,拍得古二少脑袋一晃一晃,古大少笑眯眯地说:“放心,她不会比你的重。”古二少僵住了,再也绷不住了,哭丧着脸道:“大哥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小小房里有监控,而且那支票上的指纹一对就能出来,我就是想吓吓她。没想到,没想到,她怎么承认了呢?”

古欣然自小便是墙头草、欺软怕硬的主儿,她明知小小这次遭这么大的罪,主要原因是她亲亲大哥的心狠手辣,可她的小屁股和小心肝承受不了她完美大哥哪怕半个冰冷的眼神,所以她毫无犹豫的瞬间站队,双手掐腰替长兄呵斥道:“瞎说,你套我话的时候才不是开玩笑的表情,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提议给小小送东西,原来在那挖坑呢。居心不良,行为不端,后果严重,必须重判。还不顾上命,偷溜下楼,罪加一等,罪无可赦。”说罢,一脸讨赏的看着嘴角含笑的自家老大,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开玩笑,小小可在大哥手上呢,是揉伤还是接着扇巴掌可在大哥一念之间,这时不把大哥的火气转移,等待何时。所以,sorry啦,美丽的二哥。

古楷看着妹妹讨好的小模样,没拆穿她的小心思,挑挑嘴唇,点点头,鼓励地揉了揉欣然的脑袋,夸奖道:“说的对,把你二哥的板子拿下来吧。问问他,是在这脱了裤子挨呢,还是回我书房先跪着呢?”欣然尚未答话,就觉一阵龙卷风刮过,她倒霉的二哥瞬间不见了,走廊传来了飞奔上楼的脚步声,乳白色的地毯上,徒留一只目测四四码的绣花鞋……

古大少估量着小小的伤势,淤血都揉开时间不会短,自己没什么,欣然受不住。抬头,温声对妹妹道:“闹腾一天了,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大哥给小小揉伤,弄好了我让胡婶去叫你。”欣然极有眼色,看着小小那惨不忍睹的屁股,听着大哥温和但不容置疑的口气,没有犹豫几秒,就乖乖的回房了。走到门口,还一脸不放心的叮嘱道:“哥,小小醒了,一定叫我哈。”古楷笑笑点头,欣然一步三回头的回房了。

胡婶手里一大摊子事儿要收拾,送完欣然回房便去忙了。胡伯着急等着老爷子电话,却不敢露出分毫,小小房里留下大少爷一人也不合适,招外院的工人进来更不合适。便出门嘱咐了胡婶几句,进屋来帮着大少爷按住小小的胳膊。小小虽然昏迷着,但淤血揉开的过程无异于再过一遍刑,生怕小小醒了古大少一个按不住。

古楷手上抹上药油,顺着大腿根一点点揉搓,他外伤经验丰富无比,小小这倒了大霉的屁股又是他打出来的,熟门熟路,下手毫无凝滞,从膝盖到大腿根,整整揉搓了一个小时。小小半路醒来过一次,“呜呜”掉着眼泪,哼唧了几句又晕了过去。

揉到小小屁股根儿的时候,新年堵车堵得半死的外伤专家谷医生终于赶到了。都是古家熟人,古楷、贺焕、古隶小时候挨揍没少经他的手治伤,这回看着是个小丫头也没多问,检查一遍之后,嘱咐:“淤血有些重,却没有伤到内里,这么揉着,把淤血散开了,我给她开些发散的药,半个月左右就能养好。吃食清淡些,多动动。”

谷医生年近五十,年轻时曾经是贺焕祖父的私人医生,跟古家关系极亲密,看默然、欣然几个孩子也当晚辈一般,斟酌了一下,便道:“泊然,这孩子看着身子骨还没长成,体质偏虚,如果……淘气的话,尽量别伤到筋骨,容易留下病根。”古大少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傍晚可能会发烧,盯紧些,如果一个月还好不利索,送我那去,我给她全身查一下。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不听话打两下就算了。”能在古家当了近十年私家医生的人,眼光极利,被古大少搂在怀里亲手治伤的女娃娃,跟古家必定关系不浅,这些年除了欣然,谷医生还真没见过别人呢。所以多嘱咐几句,不能算逾距,只会显得更亲密。

古楷低头看了看赤条条的小丫头,心中暗笑,这光着屁股不知道害臊的模样也不知道像谁,等等,脑中突然出现了他宝贝弟弟红着屁股趴在沙发扶手上口水长流打呼噜的样子。长叹口气,因为腿上趴着小小,不方便起身,点头致谢后,请胡伯替他送谷医生出门了。

揉屁股大业依旧进行中,胡伯趁出门的功夫回房等消息,刚巧接到大Boss亲自打回来的电话,语气平静,口气轻松,说晚上要带着贺焕请几位老爷子喝八珍羹,不回来吃饭了。胡伯知道这是收网已毕,胜负已分,老爷子要领着表少爷打扫战场、拜码头去了。胡伯眼泪上涌,悬了多年的心,终于落定。要是,要是老天开眼,欣然再能痊愈,他和老伴就再无挂念,可以安心退休享清福了。所以当老爷子问起家里的事儿时,胡伯略略隐瞒了去,家里只剩下二少爷那不着调的臭小子等着挨揍,大少爷下手又一向有分寸,舍不得打死他亲弟弟,所以就没必要让老爷子挂心了。

直到傍晚,古楷才堪堪地把小小那硬的吓人的血块给揉搓软和了。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心理暗叹“怪不得阿焕说以后管杀不管埋,这救人比打人累多了。”小小半路醒了两回,哭哭啼啼的,不是喊“疼”,就是喊“阿晗”,古楷听而不闻,手下不停。等她醒了再遭这罪更难受。把小小放在床上,叫来胡婶,安顿好。去欣然房间看了眼已经吃完药睡熟的小妹妹。掰了掰手腕,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了。

古大少进到书房时,古默然同学正歪跪在地上,屁股着地,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托腮,仰脸四十五度作忧伤状。古大少耗费一个下午才压下去的火儿腾地一下又拱了上来。几步上前,拽着忧伤版古二少的脖领子按趴在地上,屁股翘得天高,一把扒下裤子,抡圆了胳膊,冲着古二少那浑圆挺翘、旧伤未愈的光屁股,二话不说的连扇了十几个大巴掌。古二少在连挨了五六下之后反应过来,拔高似的男高音,一声接一声的递进“嗷嗷嗷嗷”“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噢噢噢噢”“大哥,大哥,疼,疼,停停,停一下,嗷唔。”古楷看着弟弟那还剩下些许鞭痕的屁股上一个个大手印叠起,怒气减缓。弯腰揍人的姿势也挺累人,于是伸脚轻踢了一下,大赦道:“裤子脱了,沙发上趴着。”

古二少回瞪着迷蒙的大眼睛,一汪水的大眼睛里涌着委屈和求饶,古楷暗笑,又是这个样子,兄妹几个,默然最像母亲,尤其那双眼睛,笑得时候更是像极了母亲。古隶自己也知道,所以轻易不那么撒娇,他怕勾起大哥的伤心。只有在怕极了、疼极了的时候才会使出这招。天知道,古大少早已免疫,弟弟肚子里大肠几道弯他都一清二楚,何况这些小伎俩。冷笑道:“古默然,你知道我的规矩,现在过去,你也许还有活路,再磨蹭……”古默然同学裤子都不要了,光着俩脚丫子,一步三迈的蹦上了他的专属刑凳——古大少的沙发上。极其熟练的把靠枕垫在肚子底下,舒舒服服的趴好了。那表情,那姿势,就差说一句:“大爷准备好啦,小哥儿快来spa吧~~”小哥儿没来,他大哥拿着目测手掌宽的大板子一步步走近。

第四十三章单打(下)

当古默然深知己罪,甘心认打的时候,古大少向来是不会浪费口舌的。掂了掂手里的板子,陈峰南是真心爱上他二少爷了吧,给他二少爷挑的板子看着个儿大,却又薄又轻,不仅增加受力面积,能分散疼痛,劲儿使大了都容易打断,心理暗忖,这吃里爬外、忤逆上意的阿南该好好规制规制了。

古二少一脸便秘般的紧皱着他那英俊的大白脸,屁股绷得死紧,仿佛他大哥不是要打他屁股,而是要腰斩。古楷把板子递到左手,半句话也没有,抡高右胳膊照着紧绷着的屁股“啪”“啪”连扇了两个大巴掌,又响又脆。古二少一直没忍住,两个屁股瓣再也绷不住了,古大少毫无间歇,左手的板子应声砸下。一个手掌宽的掌印鲜亮亮的印在了古二少的屁股中央

“嗷唔,啊啊啊,嗷嗷嗷……”古默然恨不得把两只拳头堵进嘴里,也止不住那惨叫,天知道他多想伸手揉揉屁股,可是没大哥允许两只爪子往后伸的后果他品尝了太多遍了,再也不想屁股肿得天高后,再带着两对猪爪猪蹄出门去。古楷怕弟弟把手指头咬掉,喝到:“松口,咬着抱枕,再敢把手伸嘴里,我抽你嘴。”

古二少屁都不敢放,急慌慌抓过来一个小号抱枕,想象成他哥的脑袋“吭哧”一口咬了上去。看弟弟进入了适应状态,古大少掂量着手劲儿手起板落,一次次的狠狠砸下,一板接一板,无论古二少左翻滚还是右翻滚,前屈腿还是后弓腰,板子都丝毫不差的落在他越来越红的俊美大屁股上。二少的嘴虽然咬着抱枕,但是不妨碍他哼唧。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这么错。我怎么能这么做呢,太不对了,太不好了,嗷嗷嗷,哎呀,嗷唔,嗷唔。哎呦喂,亲哥呀,我是你亲弟呀,砍死我了……我错啦,啦啦啦啊啊啊。”一年能听上八百回的台词儿,比小小的求饶歌都没有新意,古大少丝毫不为所动,板子瞧准了间隙,一丝不苟的接着拍下去。就看那古二少自称翘臀走遍欧亚的完美臀型,已经呈发面馒头状发展,还是上了红药水的红馒头。板楞一个个的起来,前后叠加,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前两天新订的嘻哈裤送到时二少爷还嫌弃显不出他健美的臀部,得嘞,这回显不显型不知道,能不能穿上都两说了。

挨了将近三十大板,见大哥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古二少是真有些怕了。立马改换台词儿:“大哥呀,大哥呀,过年了,长一岁啦,老头儿说,说,哎呦喂,嗷唔,轻点,轻点,嗷嗷嗷嗷,老头儿说,啊啊啊,过年挨打,新年,嗷嗷嗷嗷,天天挨打,嗷唔嗷唔,哎呦,阿嗷……大哥呀,天天挨打呀。哎呀……”“天天挨打”的古大哥嘴角微挑,怕这臭小子看见,忙敛了表情,开恩般的给他点喘息的时间,暂停了板子。打量着弟弟的屁股,白里透红,红里透紫,蓦然小小那紫黑色的小屁股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心里一痛,再瞧着弟弟满脸泪花的模样,突然有些下不去手了。

“说吧,到底因为什么?”古大少终于开始训话了。

古默然同学心里一松,他大哥的流程,肯训话就是板子告一段落了,是否接着打要看训话结果。忙组织语言,准备应对太子爷的面试。

古大少把板子扔在了茶几上,甩了甩手腕,一把拽出默然嘴里口水嗒嗒的抱枕,坐在了他脑袋边。古默然下意识的往后一挪,古楷一怒,隔着他后背,伸长了胳膊照他红亮亮的光屁股狠盖了一巴掌,斥道:“滚回来。”古二少只是下意识反应,哪里敢真跑,嘴里“呜呜”嘟囔着,不情不愿狗刨般的又往他家暴力大哥身边挪近了十公分,自顾自的把脑袋抵在了大哥的腿上,古楷真的苦笑了,这臭小子最会看眼色,见自己气消了,就来撒娇了。罢了,要是真知道错哪了,就饶他这一回,本来根源就不在他这……

古二少见大哥没有呵斥,反倒把手放到了他后背,轻拍起来,心里大定,可心里不知为何更加难受了。他臀部久经考验,以大哥的脾气,要是真生气,刚才那几十板子连开胃菜都不算,大哥是心软了。想到小小那惨不忍睹的屁股,不省人事的小脸,莫名的希望大哥再揍得狠点。于是吧嗒着眼泪,半天没有言语,似乎过了许久,兄弟俩都没有说话,古大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手在弟弟背上有意无意的轻拍着,仿佛还是幼时般,父母皆忙得不见人影,小默然见大哥夜夜苦读,便闹着自己睡不着,非要大哥哄着,少年古楷无奈,只得放下功课,拍哄着弟弟,哄着哄着自己也就睡了。

古隶轻叹口气,在古楷裤子上猛擦了一把鼻涕,嗡嗡的说道:“我知道妈妈是怎么死的……”古隶明显感觉大哥身子一僵。强按着心神,接着说道:“欣然给我打电话,说那丫头怎么怎么好,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在秘鲁大使馆的时候,表哥气得想抽我,却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笑了,我好奇的追问,表哥说……”古隶不知为何眼泪留的比挨打时更凶了。“表哥说,‘小小那装委屈的小模样是不是跟你学的?’我就怒了,孟庭芳当年就是这样,一个个的收买了家里所有人,妈妈才……我,我恨极了,顶撞了表哥。表哥多少年都没亲自动手打我了,他一路没说话,车开进北森林的单行道,表哥突然把车扎到树丛里……把我,把我按树上,抽出皮带就抽我,还,还扒了我裤子抽。我委屈的很了,我不想见老头儿,我不想回家,只能飘在外面,凭什么,凭什么,那个野丫头在我的,我的家里撒娇卖乖受尽宠爱,而我,妈妈的亲儿子,却要漂泊在外。”眼泪浸湿了古楷的裤子,古楷僵硬着身子,半晌没有说话,双手紧捂住脸,半天,伸手抽出纸巾细细的给弟弟擦着眼泪,想要解释什么,似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扳正了弟弟的身子,让他呼吸畅快些。

古隶的眼泪一串串的淌下来,枕着大哥的腿,哽咽再难抑制:“我回到家,看到爸爸给她红包的样子,爸爸是真心喜欢她的吧,我恨得要死,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虽然她只是个干巴巴的小丫头,虽然……她当了十多年的孤儿。我去找欣然,欣然一口一个小小多好,我强控制住才没有摔门而出。那天路过小小房间,看到她猫在被窝里,一脸傻笑着数着钱,我的恶主意就……”古隶勉强跪坐起来,再重的板子都未曾让古二少留这么多的眼泪,他捂着脸,眼泪顺着手掌滴在了大哥的裤子上。“我没想到,我没想到,那个丫头,这些年,在外面,这些日子,在咱家……在咱家……,我他妈不是个男人。大哥……”古隶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哥哥肩头,哭不出声的嚎啕着:“大哥,你恨她,因为这个家是你撑起来的,我和欣然是你和表哥手把手带大的,你怎么对她我什么都不能说。可我呢?我凭什么?那么个丫头,天天把胡婶要扔的剩饭剩菜偷偷的藏在床头……饿怕了。我他妈那么对她……是她妈犯的原罪,她当年推妈妈那一下,大哥,你有理由恨,我,我有什么资格呢?”

古楷浑身僵硬,酷似古涵山的眼睛难得的呈现出茫然,他的恨意和报复到底伤害了多少人,多少人在为他的放不下而艰难地陪伴、纵容着他。使劲儿揉搓着脸,深吸口气,抽出一摞纸巾递给弟弟,看他渐渐平静下来,把他按趴在自己腿上,摸着他冰凉潮湿的脸,慢慢说道:“是大哥不好,大哥放不下。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小小她,大哥现在,接受不了她,每天面对面……傻小子,你大哥不是圣人,那丫头和她生母长的一个模子,大哥实在受不了每天都对着她。但,我尽量吧,她是她,等欣然手术结束,如果可以,我把她安排在外面,找人照顾着,老头儿要做什么我也当不知道了。我们几个过我们的……”说罢,轻拍拍一直默默无语的大脑袋,似乎在征询着意见。

“大哥,那丫头心地不坏,我听哥的,我不恨她了,我恨一个没妈养没爹认的小屁丫头做什么,最多就逗逗她……她若是真心能帮到欣然,以后我会看顾她,至少不让外人欺负了去。”古默然大眼睛紧闭,思绪起伏。

兄弟俩一坐一趴,各自想着心事,天色逐渐暗下,静谧的内室,贺焕的专用铃声乍然响起……

第四十四章双打(上)

古楷把古默然的大脑袋轻轻放在抱枕上,拿起了办公台上的手机,贺焕和老爷子在去赴宴的路上,不放心家里,打个平安电话。古楷心下微微一愣,贺焕经常出远门,在非洲设分公司的时候,大半年都没回来,也只是每周一个平安电话,今儿非年非节,这是怎么了?但是听老爷子和司机言笑晏晏,贺焕也是口气轻松,也就没有多想,只玩笑般说了句:“默然屁股又肿了。”古默然同学“嗷唔”一声把大头藏在了抱枕下面。贺焕一愣,猜着这傻小子大概又撞他哥枪口上了,也没多问,笑了笑便挂了电话。

古楷折腾了一天,不理会沙发上装鸵鸟的某人,进浴室梳洗去了。舒舒坦坦换了身衣服出来,果然,他那没心没肺的宝贝弟弟又撅着光屁股睡着了。古楷不忍心叫醒他,找来药膏,轻轻地涂了一层,搬来枕头和被子,轻轻盖好,转身出了房间。

欣然没在房间,古楷走到小小房间,果然,欣然正握着小小的爪子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小小依旧苍白气弱的昏迷着,屁股上不再黑紫的吓人,但依旧紫红色的肿胀着。古大少突然轻笑出声,小小这光着屁股,趴在床上的姿势跟自己房里的某只神似得很。欣然听到大哥笑声,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小小还没醒呢。

胡伯刚给谷医生打过电话,谷医生说最早也得明晚才能苏醒。古大少上前摸了摸欣然的额头,探了探脉搏和心跳,见妹妹没有大碍,也就勉强答应她要跟小小一床睡的要求了。古楷吃过晚饭,接了几个电话,刚走出餐厅,就听到小小房间里古默然那万般委屈的求饶声,和古欣然那中气十足的得理不饶人的刁难声。

“呦,这不是二少爷吗?劳烦您轻着点,小小还昏迷着呢,瞧这屁股肿的,可禁不住再挨打了。”欣然端坐在小小床头,对古默然先生的鞠躬作揖视而不见。

“姑奶奶,小祖宗,我错了,我真错了。大哥刚把我狠揍一顿,要不二哥我豁出去脸皮,给您验验伤?”古默然厚颜无耻的威胁着自小端庄稳重的古大小姐。

可惜,跟惫懒无赖的小小混了半年的古大小姐转性儿了,如今正走野蛮路线。毫不客气的道:“成啊,您脱呀,就在小小旁边趴好,我让胡伯胡婶过来评评,看是大哥打你打得重,还是打小小打得重?瞧您这模样,还能直立行走呢吧?”

古默然“嗷唔”一声,心中大喝养女不孝呀!

“乖欣然,好妹妹,饶了二哥这一次吧,二哥这不是,这不是嫉妒小小吗?瞧你把小小惯得,我好歹是你哥,你见天儿的念叨她,我能不生气吗?我,我吃醋不也是因为爱你吗?”古二少黔驴技穷,把十三岁泡妞失败时最糟鄙视的一招使了出来,结果,当然是继续遭鄙视。

“得嘞,二少爷,大哥还疼我呢!表哥还宠着我呢!我还见天儿的想着大哥和表哥呢!你怎么不给他们使使招儿呀?”欣然越说越气愤,愤愤的爬上床跑到小小身边躺下了,给一脸挨闷棍表情的古二少留下了一个写满厌弃和鄙视的背影。

古二少真哭了,这小姐俩,一个真昏迷,一个假睡着,这欣然姑奶奶可是全家的命根子,不给哄好了,自己没好日子过。哎呀,现在是俩姑奶奶了……古二少,少白头了~~

但是古二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脸皮厚,没有最厚,只有更厚。绕过床尾,踹掉拖鞋,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俩妹妹的床,爬床动作之熟练,可见古二少课余生活之丰富。欣然大怒,还有如此不要face之人,抬脚欲踹,古二少的身手拧不过大哥、表哥和那些练家子出身的保镖,对付这宝贝妹妹绰绰有余,伸手接住了瘦巴巴的小脚,趁势按住了欣然的腰,抬手过顶,就要冲着古大小姐屁股扇去,好歹理智尚存,在古大小姐欲吃人的目光中,大爪子缓缓落下,轻轻地拍了拍欣然的睡裤,一脸谄笑道:“落灰了,落灰了,哥给拍拍灰,拍拍灰。”看着古大小姐侧头眯眼的模样,忙摆手:“小点声小点声,别闹了,小小不禁吵。”欣然愤愤地望着他,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再理他了。

古二少长吸口气,古大小姐教养极好,轻易不生气,可谁让她真生气了不掉层皮这事儿没完。古默然默默算计着怎么哄好这姑奶奶,哦,两位姑奶奶,臀伤未愈的疲惫渐渐袭来,庞大的身躯扭扭捏捏地占了小半边公主床,暖风习习,也顾不上一天没吃东西,俩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古涵山将近凌晨才到家,胡伯一直守在客厅。看见老爷子进门时一脸的自若平淡,知道晚宴很顺利,心里踏实了。古涵山边上楼边向紧随着上来的胡伯问道:“欣然今天怎么样?默然淘气了吗?”胡伯看着老爷子一脸的随意轻松,掂量半天,直到三楼楼梯拐角都没说话,古涵山慢慢缓下步子,静静地看着胡伯。胡伯一凛,忙说道:“几个孩子都没事儿,欣然早就睡了。就是,小小和默然都挨了顿打,请过谷大夫了,谷大夫看了说没有大碍。默然睡了,小小大概明晚就能醒过来了。”几句话说完,胡伯煞是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少爷不仅自己心里不好受,也已经狠罚过二少爷了,可是这事儿不说是不可能的。古涵山泰山不动的面容上微微一惊,脚步加快,回到自己房间。边换衣服便淡声说道:“怎么回事儿,说吧。”

胡伯跺了跺脚,咬着牙一字不落,一字不多的把事儿讲了一遍。古涵山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古楷吩咐陈峰南废了小小左手时,静了一瞬,胡伯敏感的感受到老爷子的低气压,忙匆匆跳过这一段,把二少爷和大小姐的反应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就顺畅了。“大少爷忙活了一天没吃饭,吃饭的时候,二少爷才一瘸一拐的出门,到小小房间哄欣然去了。刚刚见着,仨人睡一块呢,我也没敢搬动……”

古涵山静静听着,未发一言。静默了许久,慢慢走到窗前,鹿阳山临海,古氏宅邸背山靠海,三楼的家主房间更是视线最好的海景房,不顾外面寒风朔朔,古涵山慢慢地打开了窗子,夹杂着冬天阴潮气息的海风扑面而来,胡伯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刚想开口,古涵山转过身来,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胡伯不敢再说什么,轻轻带上门,长叹口气。

想起老爷子晚上喝的酒,忙叫起老伴儿煮了杯暖茶,自己端着正走到二楼,正好撞见迎面下来的老爷子,已经换洗完毕,面色平静安然,仿佛都没都没发生过。待到走近,那丝没有散净的烟味儿吓得胡伯险些没端住盘子。古家老爷子早已戒烟多年,因为欣然身体不好,又不想住院,老爷子便把欣然卧室改装成家居病房,这样一来,不要说古大少,就是老烟枪贺焕也得跟着戒烟。大少爷还好,本就抽得少。可苦了贺焕了,每周在古家的日子都跟熬刑一般,每次出古家大门紧忙掏出烟杆子,不对着抽上三根不罢休。进古家大院之前起码两个小时不能碰烟。为这事儿,没少挨老爷子的踢。

古老爹上回抽烟是欣然发病之后,确诊报告出来后,大Boss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整整一天没有出门,出来后,一地的烟灰,之后请医生、找肾源、装修房间,亲自安排女儿起居,再没碰过一次烟。这次又抽得这么狠,胡伯哀叹,二少爷这次是真撞枪口上了。

大Boss一路走到小小房门口,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愣了,看了半天,莫名的笑了,那笑容有安慰有疲惫。胡伯探头进去,刚看一眼,就“噗嗤”一笑。

双人公主床上,小小光着紫红色的小屁股,盖着个半透明的小搭被,扭着小脸张着小嘴趴睡在床边。欣然侧躺在小小身边,小手放在小小背上,似乎是想拍哄着小小睡觉,可自己却睡得死沉。床的那侧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古默然同学光着红痛痛的屁股,呈青蛙状半张嘴嘴巴流着口水呼噜噜睡着。虽然隔着欣然,但默然和小小睡觉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面容无似,姿势却极其神似,不过一只是绿色的大蛤蟆,一只淡粉色的小青蛙而已。

胡伯低声道:“怪不得第一次见小小撒娇的时候,怎么那么眼熟,原来……”说罢,摇摇头,血缘关系真的奇妙得很。

小小直到第三日凌晨才醒。迷糊着眼睛,感觉身后的灼痛不似昏迷前想炸开般的憋闷,虽然还很胀痛,但已经松爽了很多。微微开心着,慢慢睁开眼睛,咦,睡姿优雅的古大小姐,嗯,好吧,算她有良心。慢慢转过头,呀?啊?闭上眼睛,等了片刻,再睁开,还是古二少。那长流的口水,微张的嘴巴,一口明晃晃的白牙,不是古二少是谁?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恶劣古二少。小小以为在做梦,被毒打时的郁闷和憋屈瞬间爆发,抬起右脚,冲着古二少一脚踹去。

可怜的古默然同学正做梦,口水很久的亚姐第二,终于给他正眼了,他正想上前牵牵人家小手,就看那面容精致,身材火辣的亚姐猛然高抬大腿向他胸前狠狠一踹,“嗷唔”古二少光荣倒地。屁股上的伤虽然已经开始消肿,但也经不起体重加速度的超负荷呀。于是,凌晨的古宅便在古二少的阵阵惨嚎中苏醒。小小从古二少落地那刻起便觉不好,赶忙低头装无知。古二少只顾着在地上捂着屁股打滚,睡眼惺忪,根本就没来得及分辨是被踹下床的还是自己滚下床的。隔壁房间的胡伯胡婶听到呼声,披上外套急匆匆赶过来,看着微微惊醒的欣然,和一脸昏迷状的小小,再看看原地打滚的古二少,胡伯又心疼又无奈的上前抱起默然的大头,让他侧着身子,给他轻揉着后身。胡婶赶紧拍哄被惊到醒来撅嘴欲哭的欣然,轻哄了两句,又瞪了默然一眼。胡伯忍着心疼,低声责怪道:“就知道跟妹妹挤着睡,掉下来了吧,快给胡伯看看,摔坏了没有?来,胡伯背着,咱回房睡哈。”胡伯胡婶眼里,古家的孩子永远都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哄了半天,一脸迷茫的古二少才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嘟嘟囔囔回房了。胡婶给欣然和小小盖好被子,带好房门也出去了。

小小闷头憋笑,挨打时的郁闷和憋屈扫了个大半,正笑得浑身乱颤,屁股上被狠狠地一扭,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就知道是你踹的……快点,贿赂我。”小姐俩闹成了一团。

屁股被打肿,整个人被嫌弃,早起被踹下床,俩臭丫头一个整天不给他好脸色,另一个一见他就一副低头惶恐的委屈模样,古二少觉得自己的命运悲催到了极点。可是在当天傍晚,终于收拾完战场的贺老大披星戴月地赶回到古宅时,古默然同学才痛苦的发现,自己的厄运刚刚开始。

贺焕傍晚回到古宅,全家聚齐的晚餐上,贺焕再眼拙也发现了古默然的刻意讨好和欣然的讽刺嫌弃,默然接着讨好,欣然无比嫌弃,直到最后,欣然不顾餐桌礼仪,在父兄之前起身离席。大Boss视而不见,古大少一脸无觉,古默然压根不敢看贺老大,低着头猛扒着饭,还没咽下去,就灰溜溜上楼接着哄大小姐去了。贺焕看着剩下的爷俩没有解释的欲望,便不动声色吃完饭,笑眯眯地陪老爷子喝完茶,起身去了欣然房间。欣然似乎知道表哥回来,还没等贺焕坐稳,便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把事情讲了一遍。好在古大小姐还记得古默然同学是她亲哥,没有添油加醋,句句依据事实。贺焕起初还是哄小孩般的表情笑看着欣然,越听脸色越沉,到最后,已经面无表情了。欣然越说声越小,暗自后悔,表哥没有表情的时候,一般不是真不在乎,就是真气急了。贺焕看着欣然怯生生地望着他,揉揉她蓬松的小脑袋,笑道:“早点睡,放心吧,表哥来处理,好不好?”欣然讷讷的点点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贺焕能坐稳龙头位置,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偏听偏信,他漫步到厨房,装作跟胡婶话家常,一句句的套出个大概。又若无其事走到车库,跟胡伯简单问了几句。胡伯反应何等快,知道贺焕这是要动手了。既然老爷子知道了,贺焕早晚知道,从别人嘴里知道还不如从自己嘴里知道呢。于是,怎么跟老爷子说的,就一字不差的跟贺焕重说了一遍。贺焕双手插兜,挺立着身子,听到最后,只点了点头,便回房了。

半个小时后,胡伯接到贺焕卧室的内线电话:“胡伯,让阿南到我这来一趟,麻烦你把泊然打小小用的藤鞭递我,让默然十五分钟之后到我书房。”

第四十五章双打(中)

陈峰南敲着贺焕房门时腿儿都软了。

胡伯饱含怜悯地通知他的时候,陈峰南差点跪下。贺老板刚刚一统江湖,下属参拜的、老友叙旧的、慕名而来的、打探虚实的,贺氏总秘办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古宅外面还堵了几波人。贺焕统统婉拒了,回到古宅就关了手机,外人愣是一个没见。此时单点他过去见驾,陈峰南耗尽了自己的智商也想不出为什么,唯一确定的则是绝不会是因为自己长得比贺老大帅。

贺焕平静似水的声音响起:“进来。”陈峰南在古楷身边也算是个人物,可此时却莫名的肝颤。贺焕房间原是清一色的冷色调,钴蓝色的窗帘、地毯,淡青色的床单被罩,整个家具装饰也是素冷之色。可是古大小姐病中无聊,在他大哥咬牙切齿的目光中,给古大少的卧室墙上贴满了红花绿叶黄太阳之后,又把目光转到了贺表哥的书房。陈峰南看着粉紫色的,两瓣蝴蝶翅膀状的办公台,天蓝色、画满了大头儿子各种形态的半月形书柜,在看着连七岁男童都不堪忍受的向日葵书桌椅上,大马金刀端坐的贺老大,陈峰南的表情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扭曲状。

贺焕上着淡金色衬衫,上面两个纽扣松敞着,露出古铜色的硬实肌肉,目不转睛的看着文件,线条冷硬,无声自威。不理会书房正中站军姿站得手脚发抖的陈峰南,直到胡伯敲门进来,才微微抬头。看着胡伯手里那异常眼熟的藤鞭,陈峰南冷汗瀑布而下。贺焕起身,走到沙发旁,接过一脸为难的胡伯递过来的藤鞭,在手边把玩着,看着胡伯边叹气边带上了房门,这才正眼打量冷汗浸湿后背的陈峰南。贺焕松了松袖口,一边随意坐下,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大少爷今天用的这个?”陈峰南真快哭了,贺焕初掌刑堂时的狠辣,他是亲眼见过的。从他手里过的人,棍鞭不浸透血不算完,贺焕向不留情。大少爷打了小小,古家上下皆知,实在没什么可瞒着的,闭眼点头道:“是。”

贺焕点点头,吩咐道:“把我屋里那茶几搬过来,摆你跟前,找条毛巾,沾上水。”陈峰南心中默默问候各路神灵,杀了他吧,一枪崩了,都比落贺老大手里受活罪强呀。好在训练有素,贺老大话音刚落,陈峰南已经把七个小矮人托举白雪公主状的乳白色实木茶几搬到地毯中央了,拾掇完毛巾,房门又响了。

一身豆豆熊大睡衣的古二少慢慢的探进来一个脑袋,溜眼瞄着他最敬畏、最恐惧的贺表哥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把玩着什么物件,便笑嘻嘻的大步跨进来。转头看见陈峰南一脸憋屈欲死的惨状和他身前多年未亲近过的长凳,古默然同学反应极快:“表哥好,表哥辛苦了,这么晚还不睡呀,熬夜伤身呀……我去给您倒杯茶,您稍等。”边说边转身,正要脚底抹油。贺焕不急不忙放下藤鞭,看着快跑到门口的大笨熊身影,冷笑道:“古隶。”

两个字,古二少就木了,大表哥通常叫他大名的时候,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怒了,怒在了崩溃边缘,根据他的经验,此时再做无谓的挣扎只会让他刑上加刑。慢慢平复着狂跳的心脏,一小步一小步的蹭了回来。贺焕上下打量着抿着嘴,要哭不敢哭的大男孩,心里一叹,还成,还能猜到是什么事儿。

古默然是真的不想猜到,他把自己最近所有的行为刚刚翻了一遍,再看到了贺老大手边的藤鞭时,他绝望了。看着表哥不惊不怒的表情,古二少慢慢地跪下了。

陈峰南又要哭了,这是嘛情况、嘛情况呀?贺焕看了一眼陈峰南,吩咐道:“你先出去,走廊里等着。”陈峰南二话没有,一溜烟的不见了。

刚刚看着仰靠在沙发背上的贺焕慢慢前倾着身子,皱眉打量着二少爷低垂的大头,陈峰南紧紧憋着口气。贺老大刚从尸山上下来,一身冰冷的肃杀之气未退,前几日的火并,道儿上已经传遍了,贺焕带着仅剩的八个人半身是血的下山时,山脚下早就埋伏在那的武警、驻防部队愣是没敢动弹。多方制衡、博弈妥协签订的秘密合约在贺焕亲自动家法处决董船一系之后,默默生效。唐家老大的嫡系部队,在贺焕的车队下到山脚后才开始下令搜山。至此一役,当局不费一兵一卒掐死了C城最大的毒品源,而贺焕则以拒不碰毒、并亲自处理涉赌世家董家一脉的承诺,彻底坐稳了C城地下市场的第一把交椅。放弃了利润最大的毒品市场,却完成了贺氏集团的彻底洗白,并成功拿下了政府九年内十分之一的海外投资招标份额,谁输谁赢,众人心知肚明。此时能远离煞神,小命可保,陈峰南当然溜得飞快。

贺焕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伸手摸了摸他的大头,轻喝道:“自己说吧。”

古默然敢跟他大哥撒娇耍赖,也是吃准了他大哥当时心神不宁,未必深究的心思。可是当着表哥,古默然觉得自己的屁股似乎更疼了。

“表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我就是想逗逗小小,我没想到,我,我不想这样的……我大哥,我大哥,教训过我了。”古默然是真哭了,一字一鼻涕的说完,委屈得狠了。

“古默然,回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贺焕两腿分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平静的问道。

“我,我,欣然要手术了,我回来,这次回来,我一定安安分分的,看着欣然手术。”古二少越说声音越低。

贺焕点点头,冷笑道:“二少爷记性不错,我以为说过的话当放屁,早没影儿了呢。”贺焕怒喝出口。

古二少一哆嗦,抿着嘴,不敢多说。

“古默然,你十三岁那年为了替欣然出气,把我姑姑家那两个孩子骗进了冰洞里,我回来只吊了你一夜,再没追究;你十六岁那年,老爷子设宴庆贺你哥回国,你把何家二丫头骗到男厕所恐吓,吓得她三天没敢出房门,为那事儿,你哥数次登门赔礼道歉,听了多少难听的话,可回头只打了你一百板子,之后再没提过;你十八岁的时候,不满意你哥到处相亲,出了多少幺蛾子,每次不是打完你,不到两天就能下地了?回回都比这次后果严重。”

古默然一脸惊讶的目瞪口呆,有些事情他都已经不记得了,贺表哥却一桩桩一件件记得如此清楚。

贺焕不理会古二少的痴呆表情,接着说道

“而且,之后几年,你闯的祸一次比一比出格,但不管怎么折腾,我和你大哥的原则都是一事不二罚,你哥罚完,我不再管。若我动手,你哥不会再罚。所以,看到我要罚你的时候,你一脸的不服气。古默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古二少真的懵了,他不是不知道错了,看到小小那无处下手的伤势时,他已经悔得要死,大老爷们,欺辱那么个小丫头片子,本就上不得台面。可是,可是,至于这么对他吗?全家上下,大哥已经揍了他一顿,而且从老头到欣然、胡伯胡婶,现在是表哥,都把他当成了阶级敌人般,他已经知道错了,小小也好好的了……古二少那少爷脾气又上来了。

贺焕看着真切,强压下怒火,冷着声音道:“古默然,如果那天大盘山堵车,你们赶不回来呢?”

古二少浑身一激灵,他带欣然去的大盘山是环绕小半个C城的雪景名胜,向来是人如流水车如龙,他是当天早晨为了躲避正面战场,心血来潮想到的,没想到车开到那时,运气极好,因有外宾来访,当天车辆限行,古家的座驾当然不在限行之列,所以古二少反倒占了外宾的便宜,毫无阻塞的飚了一圈,以至于接到电话回城时也丝毫没有耽误。

如果,如果赶不回来,小小的手肯定已经废了,欣然呢?小小救了回来,欣然都吸了一下午氧气,如果救不回来。古二少两手逐渐渗出冷汗,他不敢想象欣然的反应。还有老头儿,今早胡伯暗示他,那晚,老头儿抽了半宿的烟,老头儿多久没有抽烟了,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古二少的冷汗慢慢渗出,从看到小小遍体鳞伤那刻起,他只有悔,从未有怕,此时,他是真的怕了。脸色惨白着,讷讷无语的抬起头,呆滞地看着贺老大。

贺焕细看着他的反应,暗暗松了口气,依旧带着怒气道:“古默然,大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从少时到如今,闯过多少祸,惹过多少麻烦。老爷子可曾说过你一句?不曾!你可知你拍拍屁股走人之后,他替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你回过头数过吗?你只记得他的不好,可曾看过他这些年纵容了你多少次,为你多了多少白头发?好,你对老头儿有怨,那你哥呢?你哥这些年因为你……”坚强如贺焕,却突然沉默,说不下去了。

古默然已经一头一脸的泪,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心理憋得发慌,比看到小小紫黑的屁股都堵得慌。

贺焕深吸口气:“秘鲁的事儿,不是大事儿,我特意过去接你,为什么?就为了让你答应我一句,欣然手术之前,不再闯祸,你答应我了没有?”贺焕一字一顿的叱喝道。

古默然已经羞愧的难以自已,脸色从苍白到紫红,自觉比小小此时的屁股颜色都要绚烂。咬着牙,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贺焕叹口气,缓下语气:“默然,你哥这些年背负和承受的东西要多你百倍、千倍,所以他怎么对小小,我不会多言。男人,也需要时间和机会。我相信,他和老爷子都有想明白的那一天。但是,在此之前,如果小小因为你,误残在你哥手上,你对得起这些年他对你的辛苦养育吗?”古默然已经泣不成声了,他想解释什么,半张着嘴,可除了一腔口水,什么也说不出来。

贺焕不理他的狼狈模样。接着说道:“古默然,男人行于世,可孤傲、可剑走偏锋、可暂隐锋芒,可退隐于林,但不可无信与愚蠢。你这次的过错,一是承诺与我的,未曾兑现,则为失约。二是,不探明前因,不远虑后果,不审时度势,贸然行事,险些酿成惨剧,则为蠢钝。你可服气?”古二少已经彻底无话可说,呆呆地擦干眼泪,重重地点点头。

贺焕长舒一口气,轻声道:“小小……身份尴尬,你不认她,偶尔想要难为她,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所以,你设计陷害她,让她伤重至此,你哥那顿算是罚过了,我不会再加罚。待会要罚你的,我已经讲清楚了,你怎么说?”贺焕罚人,向来道理清楚,字字清晰,如有不服,上诉不加刑。

古默然想要解释,他不会再难为小小,也不会再做可能伤害欣然的事儿,可,话到嘴边,觉得自己承诺的太多了,多到已无话可说。最终,只重重说了句:“我认罚。”

贺焕终于笑出了声,摸摸他的大头,说道:“去吧,把阿南叫进来。”

古二少毕竟还有些担当,既然认罚,就不再做无谓之态。再者,此时他心里愧疚、惶恐的要死,阵阵后怕袭来,板子还未上身,已是一身冷汗。他颤巍巍的打开门,蚊子般的叫声了:“阿南。”要不是陈峰南自幼习武,耳聪目明,还真以为自己幻听了呢。陈峰南从走廊另一头跑步进来时,刚才还一身别扭委屈的二少爷已是一脸服帖甘愿的趴在了刑凳上。陈峰南对贺老大的崇拜瞬间上升到了顶点,贺老大就是有方法,比大少爷那连说带骂上脚踹的招数高端多了。默默腹诽完自己的正牌主子,便一脸狗腿地望着喝茶润喉的贺老板,等待指示。贺焕一口喝下半杯凉茶水,才放下杯子,看着惊恐、忐忑趴在凳子上的愣小子,硬下心,吩咐道:“扒了他裤子,大少爷怎么打的小小,给我原样打回去。”

第四十六章双打(下)

陈峰南决定把这一年的薪水都去捐香油钱,给自己攒攒人品,贺老大贴身随行的四个人就歇在前面岗楼客房里,外院的专职护卫都可以组成一加强排,为嘛又是我呀又是我?心里也猜出个大概,让自己这个大少爷的贴身护卫动手,也是变相给大少爷教训,到底支吾一声都不敢,看着把脸埋在胳膊里,满身哆嗦的二少爷,他也哆嗦了。

贺焕不理会对着“高/潮”的俩人,递过手边的藤鞭,敲了敲沙发扶手。陈峰南罗圈腿般的晃悠着过来,一脸被拍锅贴的表情双手接过,深吸一口气,闭眼咬牙,走到了二少爷身边。蚊子般的哼哼了一句:“二少爷,对不住了。”也不管他二少爷听没听见,伸手握紧古二少的裤腰,一把扒下,随之愣住。

贺焕也是微微一惊,古二少年前的鞭痕已经好了大半,剩下淡黄色的些微隆起,三天前古大少的板痕,似乎并未消退,一个个的支楞楞的立在屁股上,红紫斑驳,煞是好看。贺焕脸一沉,冷声道:“没有上药?”古二少又是一抖,到底不敢不答,吭吭哧哧道:“忘……忘了。”怎么会忘了,看到小小那屁股,再看看自己这明显放水的屁股,每晚跟俩妹妹挤着睡时,每多看一眼心理的愧疚便多一分。大哥这些天早出晚归,只嘱咐胡伯给他上药,胡伯追着扒他裤子时,他便往俩丫头屋里钻,直嚷嚷上完了上完了,胡伯以为他大了,不好意思再让别人看了,就没多想。

古默然那小心思,贺焕从小看到大,略一合计,猜出个大概,心里又安慰又气愤。但丝毫不影响他下令行刑,盯着古二少色彩斑斓的屁股,喝到:“打。”

陈峰南手一抖,一咬牙,挥棍而下,“啪”的一声,落在了古二少的屁股上。没来得及堵住嘴的二少爷,上半身曾九十度蹦了起来,“嗷唔嗷唔”的惨叫数声,吓得陈峰南差点坐地上。倒了血霉的陈侍卫哭丧着脸,亲祖宗,我打你的力气不足大少爷打小小的一半,您老这么个反应,人家很为难呀!

贺焕微垂下眼,恍若未闻,随即冷冷地盯着陈峰南,倒霉的陈侍卫哭丧着脸,一咬牙一跺脚,寻着板痕轻的地方第二鞭再次落下。古二少都能叫出个花来:“嗷啊嗷,啊嗷啊,嘎嘎嘎,吼吼吼……嗷唔……”“表哥,我错啦,我错啦,我错啦,没有比我更错的啦。”TNND,这是什么刑具呀,怎么跟撕裂一层皮似的,NND,小小那臭丫头到底挨了多少下呀,才两下,古二少就已经撑不住了。这一鞭子比他哥十板子都厉害呀。古二少再也绷不住,伸手过去使劲儿揉着屁股。

贺焕看着桌案上的湿毛巾,本想就算了,结果这小子还敢回手去揉,规矩全忘了!贺焕冷喝道:“古默然,要给你重新立遍规矩吗?”古二少一声没有,忙把手塞进了嘴里,再不敢动了。

陈峰南看着满脑门子冷汗,异常乖巧的古二少,仿佛在看外星人。抬眼偷瞄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贺老大,再不敢磨蹭,尽量缩着手劲儿,再打了一鞭子。这次古二少直接滚到地上去了,屁股上沙丘般的鼓起了三条紫楞,虽不及小小紫黑色的硬块吓人,但打在原来的板痕上也很疼呀,很疼呀,很疼呀。

古二少深知贺焕的规矩,不敢再磨蹭,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刑凳。贺焕前倾着身子,眼不眨的直盯着古默然的一举一动。见他逐渐平复下来,便抬头看了陈峰南一眼,倒了大霉的陈侍卫哪敢耽搁,心中默念了一万遍“我对不起你呀我最美的二少爷”,又一鞭子披头砸下,跟古大少下死手的手劲儿相比,陈侍卫的力道不足其一半,这一鞭子都是四分力都不到,贺焕却看也不看左右翻滚,嘴里喋喋不休的古默然,只淡淡的对陈峰南说道:“你家大少爷什么力度,你比我清楚,如果你没劲儿了,我就叫甲一上来。”陈峰南二话没有,又一鞭子狠狠砸下,开玩笑,甲一可是全国搏击冠军,一鞭子下去,不带出肉末那是对他职业生涯的侮辱。古二少这回是真崩溃啦,再也顾不得贺老大的规矩,两只爪子仿佛要粘在屁股上,使劲儿的揉搓着,嘴里嘟囔个不停:“表哥呀,表哥呀,我错啦,我错啦,过年啦,春节啦,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听话,你说什么话我都听呀……啊啊啊啊啊,别打啦,嗷嗷嗷嗷。”贺焕听着这台词儿耳熟,看着古二少慢慢肿起的第五道檩子,皱了皱眉头。

屋里陈峰南喘气儿都不敢出声,贺焕本就呼吸匀长,所以整个书房就听到古二少杀猪般的变奏曲,极其悠扬动听,婉转不绝。在缠绵悱恻的古二氏哼唧声中,门口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耗子偷油般刻意压低的争吵声。

“是这把吗?你确定?”

“好像是吧,上回胡婶……就是这个……”

“不是怎么办?表哥就听到啦。”

“大小姐,不是就换,再墨迹,你哥就被打死了。”

“没事,表哥从来都不打死他,钥匙要错了,表哥就打你啦。”

“哦,那咱俩还是再看看吧,要不试试这大的?”

陈峰南憋笑憋得脸色涨红,险些背过气去。贺焕微翘着嘴角,低头喝起茶来。

小姐俩又就钥匙大小长短争论了数十句,门锁上终于想起了“咯咯吱吱”的开锁声,陈峰南已经快憋死了,看着古二少一脸“有妹如此,不如去死”嫌弃至极的表情,深表同情。

贺焕已经喝掉半杯茶,门锁才“吧嗒”一声打开,屋里仨人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房门慢慢被推开,沿着门缝,一上一下两个小脑袋探了出来,一样的心虚忐忑,一样的苍白病弱。上面那个一脸的祈求讨好,下面那个一身的别扭惊恐,贺焕再硬的心也酸软了。

故意绷紧了脸,轻斥道:“进来。”哎呦一声,古大小姐动作太快,险些压扁了蹲在下面的病号。小小被挤得吧唧跪在了地上,欣然一急,忙蹲下看她的手,鄙视道:“就不能看着点,笨手笨脚的。”古大小姐一脸的嫌弃。

“要不是你这么胖,我能摔吗?”小小一脸埋怨。

“我胖吗?我有胡伯胖吗?胡伯上次扇了你屁股两哥大巴掌,怎没见你摔了。”大小姐从不甘示弱。

“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学狗叫学得不像,我能笑得把胡伯招来吗?”小小揭短不偿命。

“你怎么教我的?你那是狗叫吗?要不你是那么教我,我能叫成猪动静吗?”古大小姐急了,胡婶笑话了她一个星期,长这么大就没那么丢脸过。

“真没常识,叫的连猪狗都不如……哎呦,说不过就动手,……哎呦”小小抱着屁股原地乱蹦。

陈峰南已经蹲到地上了,双手抱头浑身呈剧烈抖动状。古二少已经彻底不想见人了,他栽在了这么一个丫头手上,老脸尽失。

贺焕笑看着俩丫头在门口做戏,慢悠悠的又倒了杯茶。小小一看苦肉计不好使,一边心疼自己的屁股,一边默默鄙视古大小姐的破招。跟古欣然对视一样,一前一后,蹬蹬两步跑到了贺老大的身边,一左一右,无语凝噎的望着喝茶不语的贺老大。贺焕心中暗笑,倒想看看这小姐俩还有什么把戏。

小小一看表少爷看戏看上瘾了,立马上道,指了指长登上的红屁股物体,俏声问道:“我挨打也那么丑吗?”

古大小姐极其认真的想了想:“他比你丑。”

小小大笑,蹲下身子,呆呵呵的拱起小手,苦巴巴的望着贺老大,一脸的祈求,就是不说话。贺焕岿然不动,慢慢品着茶,看着小小说出什么来。

欣然一看这招不行,一屁股坐在贺焕身边,抱着表哥胳膊就开始摇啊摇,要不是贺老大稳功非凡,那一杯热茶都能撒小小脑袋上。

古欣然一脑袋拱到了贺焕怀里,拱啊拱,唧唧咯咯的说道:“表哥,饶了他这一次吧,交给我,我收拾他,肯定比他挨板子还痛苦。”

贺焕深信此言,闭眼做思量状。

小小知道自己没有撒娇的资格,哪里敢学着大小姐往贺老大怀里扑,连坐人旁边的资格都没有,便用指尖轻拽着贺焕衣角,吭吭哧哧的说道:“刚才,刚才,我们看到老爷在门外晃了好几圈了,表少爷,要不要,陪老爷说说话?”

陈峰南暗赞“聪明”,这才是优质台阶嘛……

贺焕低头静静地看着小小,大眼睛里没有埋怨,没有愤恨,全然的干净和祈求。难道她不恨?怎么会,那种毒打,成年男子都未必受得住,何况一个娇弱弱的小丫头。是……不敢恨吧,大小姐要来求情,她不敢不来,二少爷若因她而被重责,那她在古家的日子更难熬了。反正也教训到了,贺焕长叹口气。放下茶杯,淡声说道:“我去老爷子那,你们都老实些,再敢闹腾,我一个个揍。”欣然和小小得意的对视一眼,飞奔过去欣赏古二少的红屁股去了。走到门口的贺焕回头看着小瘸一拐,拖着腰站不直的小小,叹了口气。

古二少的大脑袋怎么拔都没办法从胳膊里面拔出来,大小姐郁闷极了,脆声斥道:“我的好二哥,小小可救了你一命,怎么还,看你表现吧。”古二少的老脸已经红透了,被俩丫头边参观着红屁股边训话,死了算了。

陈侍卫幸灾乐祸够了,忙劝道:“大小姐,您二位先回吧,我把二少爷送回去,收拾妥当了,我给您二位报信,报信……”欣然哼了一声,搀扶着小小慢悠悠的出门了。

小小故意绷着小脸,心理却得意极了,能看到二少爷如此鲜艳的红屁股,心中的闷气终于全吐出来了。

可惜不过几天,她的红屁股再次被打肿在古二少跟前时,此时的得意喜庆统统化成了风水轮流转的悲催无奈。

第四十七章逢变

天已黑透,贺焕到老爷子房间时,古老爹还是穿着晚饭时的休闲装,原地转着圈圈。贺焕心中一痛,老爷子这两年明显见老了。看见贺焕进来,古老爹微微尴尬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坐在了办公台后面,指指对面,贺焕依言坐下。古大Boss酝酿良久,最后只极其无奈的骂了句:“一群小畜生,没一个省心的。”贺焕大笑,劝道:“都是群孩子,大大就好了。”古老爹知道贺焕不会不清楚那几个“小畜生”的高龄,见他如此,也不多说了。

贺焕详细介绍了下刚才那俩小丫头的演技,看着老爷子欲笑不敢笑的纠结表情,心下一松。给老爷子倒了杯茶,敛色到:“下午查出来了,蒋正杰为什么放了董船鸽子。”古涵山眉头微皱,示意贺焕接着说。

“蒋正杰一面给我卖好,一面和董船暗地联系,我本就不指望他能顶事儿,他两边犹豫着,对我来说最好。没想到,那天下午,蒋正杰居然大张旗鼓的放了董船鸽子,反倒给我们不少便利。”古涵山点点头,知道贺焕意不在此,便慢慢抿了口茶。

贺焕似乎在斟酌着语句,接着说道:“蒋正杰事后跟我卖好,说是想重新上船,我没给他答复。他和董家两代人的交情,即使重新站队,事儿也不会做得这么绝。”古涵山眉头更紧了,贺焕跟他说话从不这么拐弯抹角,放下茶杯,淡声道:“直接说吧。”

贺焕深吸口气,“动手头两天,蒋正杰找到他亲儿子了,老蒋五个老婆,七个闺女,冷不丁一老大的儿子摆跟前,他什么都不顾了。”古涵山已经微微猜到了,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他儿子跟他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在老蒋胖的没人样,所以泊然当初见到那小子时也没认出来。蒋家老管家在医院看到复诊的阿晗,哦,现在叫蒋唅时,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蒋正杰把蒋唅强掳走,DNA结果出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董船的催命电话。”古涵山脸色平静至极,点点头,示意贺焕继续。

贺焕想着刚接到消息时的震惊,既感叹命运的无常,又为那小丫头捏把汗。蒋家这些年帮着董船明里暗里对他和老爷子大小绊子没少使,虽然这次没有斩草除根,待贺氏上下整顿齐整之后,整个蒋家必不能留。到时候,小小和她那个肯让她拿命来换的蒋唅……贺焕突然不想去想那么远了。

“蒋正杰查到,给蒋唅做复诊的是古家的专家组,便想多了,以为咱们这还有他别的儿子、孙子……所以董船的威吓催逼,他都按下了。可没等他查完,我们已经收网了。”贺焕一口气说完,也无声了。

古涵山静坐了不久,已经调整了表情,问道:“泊然知道吗?”

“嗯,那晚稍晚些,泊然就收到消息了,这两天还跟我赌气呢。”贺焕说到这,突然孩子气的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无措。

古涵山想到贺焕让陈峰南执鞭打默然,就知道这俩孩子斗法呢,也懒得理小儿女的别扭,细细思量起该怎么重新处置蒋家。蒋正杰有名有份的大小老婆就五个,蒋家大宅里对外承认的亲闺女就七个,听说外面还养着几个进不了正房的蒋家私生女。道儿上熟的,都知道蒋正杰想儿子想疯了,这些年女人无数,老蒋砸下大奖,谁给她生出个儿子,条件随便提,可年近五十,还是清一色的娘子军。听说这两年已经死了心了,没想到突然跑出个这么大个儿的儿子,怪不得差点连命都不要了。

“蒋正杰查到哪儿了?”古涵山问道。

“没查出什么,当初泊然带小小回来时,已经全都抹干净了。蒋正杰大概能查到蒋唅有一个养妹,被家人接走了。就是蒋唅自己也没有头绪。”贺焕冷静说道。

“嗯,盯紧点,欣然手术前,小小……,让泊然盯紧点吧,别出什么麻烦。以后,等欣然手术之后再说。”贺焕点点头,又陪老爷子说了会话。见天色不早了,想起回古宅前的几个电话,便道:“舅舅,我得回城一趟,那几个孩子我去看一下,您早歇。”古涵山点点头,贺焕起身离开了。

不知道“羞臊”二字如何写的古二少已经光着屁股睡得口水长流了,胡伯在一旁守着,时不时给他盖上被子,擦擦冷汗。贺焕摸了摸他额头,细细的嘱咐了几句,便去了隔壁欣然房间。欣然看小小一身冷汗,不好再吵着她,终于肯回房自己睡了,小脸苍白透着暗黄,贺焕低下/身轻抚着妹妹的小脸,细细无声,一脸的疼惜,铁汉柔情不过如此。下楼来到小小房间,刚到门口就听到不停翻身的声音,轻推开门,小小咬着毛巾,一脸冷汗的扭动着,下身赤裸,屁股上青紫色肿痕依旧触目惊心。小小疼的睡不着觉,又不敢吃止疼药,前几日欣然在她这睡,她连翻身都不敢,睁着眼,生生忍到天明,泪水塌湿了半个枕头。欣然今天才看出来,什么都没说,默默回自己房间了。小小终于能毫无顾忌的痛哭、扭动了。屁股上的伤虽然不想刚刚挨完打,疼得想要自杀,但也抓心挠肝的让人清醒无比。小小拿枕巾嘟着嘴,眼泪成串的往下流着,两只小手死抓着被角,“呜呜”痛哭着。

贺焕站门口看了良久,到底没有进去,去了隔壁厨房,胡婶正给小小炖着补血的药粥。贺焕交待了十多分钟,在胡婶不耐烦的催促中,带着人马下山了。

欣然第二天一早便有些不好,大批医生护士赶到古宅,会诊了近两个小时,欣然才逐渐平复下来。陈医生千叮万嘱:“不能再有大的情绪波动了,手术最好推迟一个月,指标下降得太快,三月份未必会正常值。”这些年,古家上下都久病成医,古涵山和古楷仔细看了诊断报告,面色平静的点头同意了。陈医生仔细交待了这几个月的注意事项,看着古家父子平静面容下的浑身紧绷,轻劝道:“目前没有大碍,就是情绪起伏太大,这些日子,仔细调养,手术风险不会上升的。”古楷长吸口气,亲自把陈医生等人送到大门口,转身上楼和老爷子仔细商量去了。

小小看着胡婶红红的眼睛,心里前所未有的揪得慌。欣然是因为惦记她,为了救她,这几天才折腾成这样。可她……小小抬手狠抽了自己五六个嘴巴,把脑袋埋在了枕头里,痛哭失声。

贺焕第二天晚上赶回来时,欣然已经清醒了,贺焕来不及换衣服,坐在欣然床边,看着妹妹见到他时欣喜的小脸,心脏狠狠一揪。想起舅妈当年对他的回护之恩,舅舅这些年跟他有份无名的父子之情,想起过命之交的泊然,一手带大的默然,贺焕眼圈突然红了。只要欣然能好,他愿意拿所有来换。暗自决定,不管泊然怎么样,如果小小能救欣然,他都把她当亲妹妹来疼。

贺焕来去匆匆,守了欣然一宿,天快亮时,看着监控仪器里欣然的各项数据逐渐恢复,揉了揉眼睛,匆匆回城了。

小小不敢再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她真心希望欣然能好起来,起码,起码,在她走之前,能好起来。每晚,小小哭着睡,哭着醒。虽然,她和欣然之间实在算不清到底谁欠着谁,但是从未有一个女孩子,肯顶撞疼惜自己入骨的父兄来回护她。小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中,她每隔几天一到后半夜便开始低烧,她知道自己的病根开始复发了。可是欣然……小小蜷缩在墙角,一天比一天枯萎。

第四十八章风水轮流转(上)

整整一个星期,欣然才慢慢转好。一夜瘦回解放前的小小看着欣然能下床的那一刻,光荣的倒下了。胡伯眼快,一把接住了,陈医生紧忙看了一下,劝道:“劳累过度,好好休息,没有大碍,这孩子先天不足,后天也体质偏虚,循序渐进进补一下。”不用陈医生多说,胡婶又投入到了给两个丫头大补的伟业当中。欣然转好,古家上下齐松了一口气,对日日拖着沉痛的屁股蹲守在欣然床边的小小也多了几分真心的疼爱。就是冰冷如古大少,某次深夜惦记妹妹前来探望时,看见趴伏在加床边上的小小时,也破天荒的把她抱回了房,唬得小小早晨醒来时以为自己做了噩梦。而自认为罪魁祸首的古默然同学更是做尽负荆请罪之能事,不仅一个星期之内没有惹祸(主要是他的尊臀不允许),对待小小更是如春天般的温暖,夏天般的狂热,秋天般的热情,让小小充分感受到冬天般的忍无可忍。

欣然刚好两天,为了表示已经洗心革面,准备重新做人的古二少,一脸不耻下问的表情爬到了妹妹床上(古二少就这点爱好),一脸贱笑的咨询道:“老妹子,跟哥说说,小小喜欢什么?哥都送她,那丫头不错,哥以前错待她了。”古大小姐眼皮都不抬,背过身,留给了一脸兴冲冲的古二少无限鄙夷的背影。

贺焕电话打进来时,欣然刚刚把他锲而不舍的好二哥第三次踹下床,电话这头的贺焕急忙把电话举远,才躲过古二少又一轮的泼妇嚎叫。刚想换个时间再打,古默然那不把你恶心死不罢休的声音穿透而来,“我的好妹妹呦,我的乖妹妹,快来告诉你最可爱的二哥,小小到底喜欢个啥子呀?我的好妹妹呦,我的乖妹妹,快来告诉你最英俊的二哥,小小到底喜欢嘛呀?喜欢嘛?”欣然着急跟表哥说话,狂躁的直揪头发,再次一脚踹出,古二少再次王八翻盖般倒下。没等欣然把电话重新拿起,古二少那罪恶的爪子便贞子爬山状一把拽住了欣然的脚腕,用当年一年内被女人狂甩十八次都没有过的哀怨口气哭哼道:“我的乖妹妹呦,我的好妹妹,快来告诉你苦命的二哥,小小为啥总是不给我好脸呢?不给我好脸?”欣然再难忍耐,双脚同时一蹬,不待古二少的祥林嫂哼哼再次响起,急急的说:“小小好肉好甜好钱,你再不走,我喊小小了……”古二少这几天在小小手里吃了不少暗亏,正值惶恐高峰期,闻言来不及穿鞋,一溜烟的跑没了。

贺焕已经看完了三页文件,听她兄妹俩闹腾完了,便细细的问了欣然几句起居,听着她中气十足,尤其数落起古默然来,更是几百字骂完不带大喘气的,心里暗松口气,看来是缓过来了。

古二少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就差双手在耳边画圈了,紧皱着好看的眉头苦苦思索这好肉好甜好钱怎么个好法。小小鞭伤初愈,大鱼大肉还不能碰,巧克力是甜的,但发性大,也不能吃。好钱?古二少大眼一亮,有办法了……

警卫指挥处值班的陈峰南看见古二少孤身一人,踱着臀伤渐愈的忽高忽低的小碎步,目测向己方走近时,毫无犹豫,双手抱头向后门大步蹲行而去,意图造成此处无人,二少请留步的假象。

可惜刚刚以大少爷要踹他时都未爆发出来的速度抵达后门时,他奶奶的,哪个不仗义的把后门反锁了,嗷呜嗷呜,还没来得及哀嚎,古二少已经姿态闲适的倚门而靠了,放眼一望,按规定至少三人在岗的调度室只剩下苦蛤蟆陈峰南一只,视若无睹的拍拍瞬间转换为一副“二少有旨,甘愿去死”表情的陈侍卫。一脸语重心长的吩咐道:“阿南呀,整个古家我最信任你,来,帮我跑个腿。”陈侍卫对曾经兢兢业业,舍命工作的自己狠狠唾弃了一口。呸,让二少信任你,无耻!

古二少一脸亲切关怀,从兜里掏出张卡,塞到一脸悔不当初的陈侍卫手里,笑咪咪道:“带俩人,天黑之前,给我换十万块钱硬币回来,卡没密码,南哥,我最信任你喔……”不待陈峰南反应过来,衣袂飘飘的走了。

陈峰南皱着黝黑色的包子脸,一脸吃屎没吃够的口气跟正往家赶的古大少打了电话,古大少静默了近两分钟,似乎快要窒息而亡般说了句:“去吧。”陈侍卫一边感叹着纵弟行凶的无良主子,二少这不着调得性子都是大少爷惯出来的,一边点着刚才极不讲究把他自己锁屋里的两个人,开着三辆车下山捡硬币去了。

晚饭后,一身疲惫赶回来的贺焕刚进客厅,便被眼前的水桶队吓了一跳。以古二少为首,一脸痛不欲生的陈峰南为次,甲四甲五甲六甲七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各自抱着一个环臂粗的粉红色儿童桶列队站在小小房间外。古默然那谄媚讨好的声音贯穿了古家上下所有人的耳膜:“小小?美丽的小小……来,古二哥送你个小礼物,乖乖,来,乖宝宝开门啦。”腥风血雨面不改色的贺焕生生掉了一层鸡皮疙瘩,看了眼二楼楼梯上,斜靠着栏杆,端茶看戏的古大少,抖了抖全身闻风而立的汗毛,目不斜视的上楼了。刚抬脚迈台阶,一声悲愤欲绝,刺穿耳膜的女高音从小小房中传出:“古默然,十秒钟,消失!”古二少二话没说,转头急急吩咐:“放下,放下,都放下。”然后推倒贺老大,撞翻古大少,飞奔回房了,全程历时九秒八。贺焕揉揉耳朵,暗道,当年请了六位礼仪老师培养出的淑女样板古大小姐,不到半年便毁成这样了,摇头暗笑,这孟小小还真是毁人不倦呀。

贺焕和古大少向来没有隔夜仇,俩人对视苦笑一眼,便一起去老爷子房里汇报去了。直到深夜,贺焕才回房换洗。细算来,这是新年后他第一次在古宅过夜,上次胡婶给他换洗的被褥暖呵呵的摊在床上。贺焕自己的房子其实离市区更近,可贺老大有空时,宁可一身疲惫开夜车,也要回古家过夜,看着儿童房般的书房卧室,贺焕每次都皱着眉头甘之如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着时间不早,便想直接睡了。走到床边,一仰身,全身仰躺在床上,几乎瞬间,贺老大跃身而起,紧皱着眉头,回手摸向自己的屁股和后腰,七八个细小的针眼,因反应极快,并没有刺透皮肤。贺老大呼吸加重,攥紧拳头,一把掀开了蒙尘布单,七八个大头钉分散均匀的散落在床上,算计好位置般正对着贺老大的虎臀。贺焕仔细翻检了一遍,确定凶器只有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破钉头之后,呼吸更沉重了。古家上下有这胆子,有这心思搞出这恶作剧的,除古二少无二!

贺焕深深的后悔上回抽在古默然屁股上的板子,太他妈轻了。

贺老大深呼吸数十次,才将将平下怒火。揉搓着手腕,这回不把古默然屁股打开花,枉为他表哥数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还没见过全须全尾出去的呢。哦,也有唯一的例外,贺焕想起上次那小丫头的数轮调戏,老脸一红,下意识的看了看下身,嗯,今天裤子系紧了。那丫头现在还不能狠揍,等欣然好了,那丫头再敢顽劣至此,不把她屁股打八瓣,对不住他古家表少爷的家庭地位。

跑题了,古默然这臭小子仗着有欣然做靠山,敢给他使这种小伎俩,这次不打得他见到他屁股就疼,真枉为他尊长多年。贺焕看看还有时间,成,今晚新帐旧账一起算了,再想有人救你,等天亮吧。

贺焕拿起电话时已经一脸平静了,座机打到古二少卧室,没有人听,欣然已经睡了,贺焕叹气,起身下楼往小小卧室走去。刚拐进东厅,小小房里便传来古二少那纨绔气息浓厚的阔少宣言:“小小,你就当数着玩儿,陈峰南那只废物,我让他换十万,他跑了一天才凑到七万不到,就当帮我数数,数对了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屋里沉默半晌,小小那微带惊喜的真诚求知的声音响起:“二少爷,我听说,介个,我听说,大少爷停了您所有的卡……”古二少大脸一木,小小依旧是一脸单纯的好奇:“而且,表少爷好像也冻结了您所有积蓄耶。”

古二少心里暗喝,古欣然,你揍是个叛徒!

小小清凌凌的笑问道:“二少爷,您这,呃,准备送给我的礼物,您用的,好像是,是大少爷给大小姐备的那张副卡吧?”古默然同学吃屎不过头点地,第N次哑口无言了。小小同学口头报复古二少毫无心里障碍,转脸怯生生的欲哭不哭道:“您用大小姐的卡,花大少爷的钱,支使表少爷的人,买东西,送给我,送给我?要是……要是……大少爷说我偷他钱怎么办?”一脸的求知好奇,真心询问。古二少已经离魂飞天去了……他奶奶的,这辈子得罪什么人都不能得罪女人。

贺焕摇头暗笑,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敲了敲门。屋里的怯懦抽泣声,怒喘粗气声戛然而止。贺焕听而不闻的推门而近,看着缩坐在墙角,一脸惊恐,躲在被子里的小小,嘴角微挑。回头看着蹲在地上,双手使劲儿挠着大头的古二少,居然产生了些微的同情。小小看着贺老大深夜造访,惊恐的表情瞬间货真价实了,古二少看着表哥突然过来,以为他来看望小小,也没有多想,只一脸傻笑的望着他。贺焕摆摆手,示意小小不用起来,转头对古二少轻喝:“西林的材料你给我乱放到哪儿去了?”古二少懵了,年前回来,贺表哥送完他匆匆回程,资料是他帮着收的,天呀,难道又塞丢了?一脸的愧疚讨好,打躬作揖道:“我找找,我找找,就在书架第三层,丢不了。”说罢,暗自庆幸表哥来的及时,救他于水火。屁颠颠的跟着贺焕上楼了……

小小怀疑的望着贺老大的背影,她清楚的记得,元旦第二天贺老大让胡伯把所有带回来的材料都送到公司啦……当时她正跟着胡婶在给贺老大铺床,亲眼看到胡伯安排人送过去的,不对,铺床,嗷呜嗷呜,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贺老大如此的心虚恐惧了。

天呀,跟古二少打交道久了,怎么跟他一样猪脑子了呢?

地呀,她怎么忘记毁尸灭迹啦?小小掰手指一算,今天是她给表少爷床上加料之后,贺老大第一次入住,胡婶最近忙得团团转,没有收拾过表少爷房间。

各路神仙呀,救命呀。小小使劲儿揉了揉自己刚刚见亮光的小屁股,现在自首,还能保住屁股不开花吗?一咬牙,看在古二少偷钱赔罪的损招份上,牺牲一下自己的娇臀吧!

第四十九章风水轮流转(中)

小小做了近十分钟的心理建设,约摸着再不去自首,古二少屁股大概已经开花结果了。磨磨蹭蹭的起身上楼了,边上楼便使劲儿揉着自己可怜的屁股,一边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表少爷的板子不太疼,没有大少爷的藤鞭疼……这边自欺欺人着,这边已经熟门熟路的走到贺老大的房门口了。

贺焕房间在二楼最里侧,小小蹑手蹑脚的半蹲在房门口,当年做贼都没这么胆战心惊。努力把耳朵紧贴在房门口,恨不得把大门钻出个洞来,也没听出太大的动静。难道贺老大和古二少在卧室里面相拥而眠了?小小忙摇头,摇掉了这个惊悚的念头。突然,“唉唉”的呼叫声伴着大步迈出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传来

房门隔音极好,小小支棱着全身细胞,也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

“啪!”绝对是巴掌扇在光屁股上的声音,传出的这么清晰,小小浑身一颤,贺老大的巴掌是铁做的吧。

“表哥……表哥……真不是我……啊啊啊……冤啊……嗷”古二少的呼救声断断续续,似乎马上就不省人事。

小小两手不停地揉着自己屁股,满脑袋纠结的圆圈圈,贺老板的杖刑她品味过多次了,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尝试了。古二少,要不您先开个路?

“啪!”“啪!”清清脆脆的两巴掌声传来……震得小小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跑不了你……反了天了……二十四岁……四岁……屁股开花……”贺焕的怒吼声让小小抖得几乎癫痫了。

小小本不是什么大义为民,舍生取义的英雄豪杰,可是自己当初的小把戏,本来只想YY一下,趁贺老大发现之前就毁尸灭迹的,谁知道一出事接着一出事,搞到现在这乌龙局面呢。

第四声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古二少窦娥般的冤叫声响起时。小小半身一软,脑袋重重的撞在了房门上。

不重的“咣当”声,让屋里的巴掌声、冤吼声瞬间停止。小小知道再无可退,勉强直起打软的两腿,哆嗦着爪子,挠痒痒般的挠了两下房门。

贺焕一愣,不管上身半趴在办公台上受刑的古二少着急忙慌的穿起掉在地上的裤子,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已经过了午夜,,唯一敢过来求情的欣然也吃完药休息了,而且古家上下早就睡了,想通风报信都没有人去,只剩下小小刚刚还精神着……小小?

贺焕一笑,把右胳膊刚挽上去的袖子慢慢放下,直起身子,静等着门外的动静。小小已经回过神了,伸头是一板子,缩头是两鞭子,早晚都躲不过,人家古二少好歹还敢盯着大少爷的熊熊欲火坦白,她孟小小好歹当了十几年的汉子,虽然怂了点……嗷呜,可她真的不想呀。如果里面的是她亲哥,她闯再大的祸也敢咬牙认了;如果里面的是阿晗,她能直接冲进去把古二少抗出来,顺便还能回施暴者一个蔑视的白眼。可惜,里面既不是她亲哥,也不是她什么故交友人,偏偏还是掌握着她生杀大权的冷心冷面行刑手,小小深深的鄙视着自己,让你丫没事儿找事儿想YY,换个孬点的主儿不行吗?

一边鄙视曾经的自己,一边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砸门般的“咣咣”猛拍着贺老大的房门。贺焕笑了,这丫头胆子见长呀。古二少临表涕零,什么叫以德报怨,什么叫虚怀若谷,什么叫慷慨解难,看看,这就是孟小小,这就是他古默然即将崇拜追随终生的孟小小!

贺焕笑得愈发慈祥,笑着扬声道:“进来吧。”古二少已经不敢再看大表哥的表情了,太恐怖了,弥勒佛般的笑容背后深藏着杀机与辣手。古二少立刻站得笔直,控制着自己臀部肌肉的抖动来掩盖刚才光屁股挨揍的不良记录。

就看刚才舍生取义般砸贺老大家房门的孟小小同学,哆嗦着双腿,颤儿着胳膊,浑身摇得快要散架子似的,一步一抖的蹭了进来。进门之后便乖顺的要死,自动自觉的靠墙直立,小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古二少微微一愣,这架势好眼熟呀,自己当年无数次被逼无奈投案的时候就是这姿势、这表情,不对劲儿呀不对劲儿。

贺焕笑容更深了,看着恨不得把墙站出个窟窿的小丫头,和风细雨的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小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语无伦次的回道:“表少爷不睡,我也不睡!”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古二少立刻发散性思维,一脸好奇的望向自己曾深深敬爱的大表哥,眼神里充满了“原来您好这口!”的浓浓鄙视!贺焕一巴掌拍向站立不稳的古二少,压下喷涌的尴尬,尽力保持着慈和尊长的口气循循善诱:“我和你家二少爷说会话,没事你先睡吧。”

小小已经彻底不敢抬头了,贺老大的声音太慈祥了,慈祥的让她想去撞墙。咬咬牙,坚持到:“表少爷不睡,我不睡!”

贺焕觉得自己三十来年的修养彻底绷不住了,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道:“小小,回去睡觉。”

小小不抖了,她僵了。深呼吸,深呼吸,坦白从宽,屁股打穿;抗拒从严,红臀撒盐。认了吧,咬牙道:“表少爷什么时候睡,我就睡!”

古二少已经浑身颤抖了,顾不上屁股上布满的巴掌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大头,狗熊般的闷笑声声声传来。

贺焕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拉过想要壁画小丫头,左手固定在怀里,右手照着她小屁股便是两巴掌,打得小小往前一冲,门牙好巧不巧的咬到了贺老大的胸前一点红上。贺焕虎躯一震,不久前的惨痛经历瞬间袭上心头。浑身颤抖着,新仇旧恨,忍无可忍,脸色一紫,夹住小小的小瘦腰,照着悬空的屁股便是响彻屋内的五六个大巴掌。小小还没来得及惨叫,古二少看戏不怕台高的高笑声便响了起来,笑声刚出口,突然反应过来,小小是来救他的,这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品质,怎么能报以嘲笑呢?于是调整了表情,一瘸一拐的挪到了小小身边,欣赏了一通小小“嗷嗷”惨叫抱着屁股原地大跳的秀美身姿,语重心长的劝道:“表哥不能跟你睡,你得自己睡,你要是等着表哥一起睡,表哥就不能睡了。你想跟表哥一起睡,可是表哥不能跟你一起睡呀,你要是和表哥一起睡了,那表哥就再也不能睡了。哎呀,你怎么这么想跟表哥一起睡呢?难道表哥他想过跟你一起睡呀?到底你们俩是谁先想跟谁一起睡的呀?”说完,不敢直视贺老大想杀人的目光,一个转身毫无心理障碍的把他庞大的身躯躲到了小小身后。

小小根本没听清古二少到底想跟谁睡的誓言,她的屁股真疼呀,贺老大的巴掌根本就是铁块,这才几下,她觉得自己刚消肿的屁股又飞起来了。贺焕看着狗胆包天的古默然还敢火上浇油,两拳一握,指节松动的嘎巴嘎巴声阵阵传来。古二少也僵了,一步步后退,两爪子捂着屁股,一脸的委屈惊恐哪句叫一逼真。

贺焕两眼一眯,不管他卧室的小伎俩是不是古默然干的,今晚非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刚想跨步去抓人,就看刚才还在他身前捂着屁股跳兔子舞的小小,一个猛扑,扑到了他怀里。小小不敢再抓贺老大的裤子,她牢记上次的教训,裤子容易掉地上不雅观,小小情况紧急之下还很得意于自己的冷静,能够清晰的选择抓住贺老大的前襟。可是她充分忽略了自己的身高劣势,于是猛扑到贺焕身前的小小,高举着的两只小爪子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贺老大的两粒小红豆,还就势狠揪了一下。

贺焕彻底僵硬了。

小小浑然不觉,她浑身上下除了屁股疼就是满脑子的恐惧。她扬着小脸,小手无规则的挠搓着手里的“衣襟”,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震耳欲聋的哀嚎道:“贺老大呀我错啦,表少爷呀我有罪,嗷呜嗷呜,我不好呀我不好,我不该呀我真不该,呜呜,您放过我吧放过我。”贺焕忍着胸前的两点锐痛,冷静的告诫自己,无论这丫头唱出什么花儿来,今天一定把她屁股打八瓣。

不敢抬头再看贺老大已经惨绿的脸色,小小两只小手救命般的死揪着她表少爷的胸前,嗷嗷哭道:“表少爷呀,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胡婶会看见呀会看见,我不想伤到您呀,伤到您。您就放过我吧放过我……”

已经呈焦炭状的贺焕,逐渐听出味儿来了。深呼吸,“啧……”这臭丫头几天没剪手指甲了。长吸口气,喝道:“松手,从头说。”

小小哪敢松手,她怕她一松手,贺老大就去找刑具去了。小爪子瞬间抓的死劲,为了增加受力面积,她牢牢地揪住贺老大胸前的两点突起,心里还暗觉,其他肌肉太硬咯手,就此处有着力点。于是揪得更紧了。

贺焕已经浑身颤抖,喷发在即了。两手抓住小小的腰,两臂高抬,一下把小小抗到了自己肩上,小小的惊呼声被自己倒立悬空的姿势生生憋了回去。还没来得及求饶,小屁股一凉,两个大巴掌清脆地盖在她赤裸裸的红屁股上。

贺焕再不理会小小的求饶经,大跨步的走到办公桌后,回身坐下,一个翻手,把光屁股嚎叫着的孟小小同学按在了自己膝盖上

第五十章风水轮流转(下)

贺焕紧着绷着脸二话不说,按住小小的腰,右手高抬,不间断的十个大巴掌声震古宅地扇在了小小的光屁股上,干脆利落。眼看着小小的猴儿屁股由粉红变深红,一个叠一个的大手印盖在两瓣小屁股上,古二少傻眼了。

欣赏了半天小小大头朝下,两腿上窜的可爱造型,听着小小那五音不全的鬼哭狼嚎。古二少郁闷非常,嘛叫歧视?嘛叫区别对待?古默然同学回头看了看自己屁股上,四个巴掌造成的一指厚的红肿,再看看小小屁股上二十来个巴掌才堪堪揍出来的深红色。一脸惊悚的望着他深爱的贺表哥,扁着嘴,嘴唇哆嗦了半天,嚎啕大哭:“表哥偏心眼呀偏心眼……呜呜呜……”还没“呜呜”完,终于反应过来小小这巴掌挨得纯粹是为了解救他来的呀。于是瞬间转换话题:“表哥呀,我冤呀,真不是我干的呀,那么缺心眼的事儿能是我这种聪明人干的吗?啊啊啊,表哥呀,苍天可鉴,日月可证,我古默然是清白的呀的呀。”

贺焕正在轻抚着小小后背,极力收着力度的巴掌就怕这丫头哭得险些上不来气儿。这些日子小小又瘦了,浑身上下貌似就小屁股还有些肉,可那两块可怜的嫩肉,贺老大一只手就能盖住。看着这打也打不得,训也训不清的头疼孩子,贺焕觉得心口气得生疼,指天发誓,等欣然做完手术,一定好好给她立立规矩,再这么惫懒无赖,一天三顿加夜宵的揍。想到这,叹口气,等欣然好了,就让她和欣然一起上学去,家里也没合适的人能教她,听说上次险些扒了默然的裤子给欣然讲解那个……生理结构。幸亏胡婶听着不对,急忙进屋几巴掌把她扇老实了,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再这么不分四六的,早晚惹祸。

想到这,也不理会古默然的深情嚎叫,抬起小小身子,把小小翻正了坐在自己腿上,帮她拉了拉衣服下摆,板脸冷喝道:“要么好好说,要么再重打十巴掌,自己选。”正吭吭唧唧唱咏叹调的小小,猛然抬头,不理会被撞到下巴的贺老大一脸痛苦憋屈的表情,举起双手,一脸正气的说道:“表少爷,大头钉是我放的,我什么都不解释了,您打吧。”说完,把贺焕大腿当成了磨盘,蹭啊蹭,乖乖的又翻身趴下了。

不要说刚把注意力从对比双方屁股的红肿度上转移过来的古默然同学,险些惊掉了下巴,就是贺焕都呆愣了一瞬。贺老大彻底气愣了,沉默了近两分钟,突然笑了。

要说这江湖大哥表情转换揍是自然,不理会高撅在他腿上,小脸和屁股一样红的小丫头,也不理会下巴拖地的古二少,贺焕面无表情的抬手轻抽了不知道害羞,红彤彤撅着的小屁股一下。极其温柔地笑斥道:“胡闹,转过来,仔细说。”古二少呆傻了,悲愤了,又哭了,您刚才是怎么凶我的呀,凶我的?您刚才是怎么疾言厉色的呀,疾言厉色?您刚才是怎么不把我一巴掌拍死不罢休的呀,不罢休?尊敬的贺表哥,瞧瞧您现在这宠溺的眉眼,怜爱的口气,尤其是那轻飘飘的巴掌,您让我情何以堪呀情何以堪?性别歧视,赤果果的性别歧视。

小小傻了,贺老大不是气疯了吧?这温和的语气,无奈地巴掌,这,这,这是古大小姐才有的待遇吧。直愣愣的勉强抬起小脑袋,拧着别扭的身子,看神仙一样看着由铁掌煞神无过渡变身为温柔姐姐的贺老大,半天没回过身。贺焕是真气笑了,一把捞起小小,看着那鲜艳的红屁股,抬手又扇了一巴掌,小小在贺焕腿上揉着屁股左拧右蹦,好不欢实。

贺焕余光瞄到一脸悲愤扑过来的古二少,右手毫不凝滞的在他近到身前时,反手一带,成功让古二少的屁股面朝贺焕,春暖花开了。贺老大左手稳稳地抱住小小,右手反掌两个重重的巴掌扇在了尚未反应过来的古二少屁股上。沉闷干脆,疼痛异常。不待古默然同学咧嘴欲嚎的表情,贺焕眼睛一瞪,喝道:“今天先放过你,回房睡觉去,我和小小有话谈。”

古默然虽然嘴上咧咧不断,但脑子还算清醒,虽然贺表哥区别对待太过明显,最郁闷的是居然丝毫歉意都没有,他屁股上这几巴掌白挨了?白挨了?虽然心中对小小敬仰和愤怒的混合感情太过复杂,但他也没看漏了表哥眼神中的暗示。稍微一顿,隔着贺焕的胳膊,朝那个红艳艳的小屁股上狠拍了一巴掌,撂下狠话:“今儿放过你,哥们走着瞧!”贺焕抬手欲抽他,古二少腿脚霎时灵便了,拖着老腰,撅着老屁股,一瘸一蹦的飞出房间了。

贺焕低头斥道:“转过来,给我仔细说清楚了。我再决定打你多少。”

小小早就吓老实了,哪里再敢磨蹭半分,别别扭扭的翻过身子,歪歪扭扭的在贺老大的腿上坐直了。贺老大肌肉坚硬,咯得小小屁股刺痛非常,一脸的惊恐后悔加上龇牙咧嘴的表情,贺焕强忍住才没笑出声。

“说罢,怎么回事?”贺焕故意冷下声音,重声问道。

小小绞完手指拧衣服,憋憋屈屈,哆哆嗦嗦的哼唧道:“我没想,不敢想,扎您。我发誓,再给我俩屁股,也不敢有伤您的心思……”小小觉得自己比孤儿院助管阿姨申请入党时的表情都要诚恳。贺焕不错眼的看着他,板着脸点点头道:“嗯,接着说。”小小看贺老大没有动手的意思,胆子稍大了一些,接着吭哧道:“我就是,我就是想想,上次,您打得,打得,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当然,是我该打,是我该打,可我还是疼呀。”说到这,不敢抬头了,悄悄的抬眼偷瞧贺老大的反应,见贺老大没反应。小脸紫胀的接着说道:“我就是想想,想想您屁股被扎一下……不是真的扎到,不是的。”小小连忙摆手,急急说道:“本来第二天我就想收回去的,结果……”结果一连串的事情,让她把她那小小恶作剧忘得干净。

贺焕仔细看着小小的表情,心中暗笑,解释得还算合理。贺焕这个年纪和资历,十几岁小孩子的恶作剧根本不放在眼里。如果是默然,他倒还担心那臭小子没个遮拦的在欣然要手术的紧要关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如今看着小小……贺焕心里微动。

那年舅妈去世,舅舅消极避世,泊然离家出走,默然性情大变,古宅里只剩下小小的欣然。他自己也左支右拙,更没有过多的心思看护小欣然。直到某一天开始他经常会在自己的房间看到了若干不该出现的“小动物”;吃饭时也总能吃到味道奇特的蛋白质;直到有一次,自己存在古宅车库的三辆车,排气筒都被塞进了沙子,致使早晨着急出门的贺焕和手底下人齐齐趴窝,吃穿住上极少在意的贺老大,才发现不对劲儿。那天上午他推辞了所有行程,不动声色的打听了那段时间古宅里外所有的异常,当天中午便把企图逃跑的小欣然按在了腿上。褪了她的小裙子,让她撅着白嫩嫩的小屁股趴晾在自己腿上,巴掌还没拍下,欣然就已经痛哭流涕了。贺焕本就没怎么生气,象征性的打了十几个巴掌,看着妹妹的小屁股变得粉红,就准备开训了。结果还没张嘴,欣然那撕心裂肺,毫无水分的哭声就震穿了他耳膜。小欣然慢腾腾爬起来,抱着他脖子大哭道:“表哥,表哥,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那时贺焕才知道,小孩子有时候会试图通过一些别扭可笑的方式去证明她们想要的爱和关注。

贺焕低头看着一脸忐忑恐惧的小小,这丫头极其敏感,自己对她释放的善意她也许感觉到了。所以,会用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来试探自己?那大眼睛里装着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渴望和祈求。贺焕叹气,抬头揉了揉她的脑袋,像他无数次揉搓欣然一样。

小小被自己心里深处的那些小心思惊得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看着贺老大并未动怒的表情,不知为何,憋屈的难受。

贺焕把小小身体扶正,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说道:“这次淘气,我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轻判你,五十巴掌,你服不服?”小小下意识的揉揉自己屁股,连忙点头道:“嗯,嗯。”

贺老大紧接着说道:“快过年了,这是你在古家第一个年,不想让你屁股肿着过年。我跟你约法三章。”小小听话音儿还有缓刑机会,忙抬起小脑袋,一脸的惊喜。贺焕轻笑道:“欣然手术前,不许再淘气,如果你能做到。这顿巴掌我会在过完年之后视情况轻打。如果……你再出什么淘气事儿,我的巴掌不比你家大少爷的板子好过,听清楚了吗?”小小细细的琢磨着,贺老大的宽容和轻判本该让她欣喜异常,可心里深处却涌上了浓浓的悲哀。

数年之后,小小偶然回忆起和贺焕的这次对话,疑惑道如果当时她选择深信,结果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第五十一章彷徨

小小回房时,已经快凌晨两点,找出常备的药膏,简单涂抹了几下就趴在床上不动了。小小从未受到过如此温柔的对待,而且是贺老大的温柔。刚打完时火辣辣的胀痛,不过一会就消退了大半,小小咧嘴笑了,眼泪却夺眶而出。

小小到古家快半年了,古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找不好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是那低调的奢华和含而不露的做派却是满眼可见的。而且还有贺焕,贺老大是什么人小小是如雷贯耳。阿晗崇拜一个人的表达方式就是往死里崇拜,贺焕的传奇故事在阿晗的高音和口水攻势中小小都能倒背如流,所以当贺焕第一次揍她居然给她放水时,小小的虚荣心在那一瞬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可是随着古家众人对她越来越和善,胡伯胡婶对她的照顾越来越细致妥贴,小小的惶恐和悲哀也与日俱增。

古大小姐虽然时常因她跳脚崩溃,气质全无,可那骨子里的教养和骄傲藏也藏不住,那才是值得古家众人,值得所有人疼爱珍视的孩子吧。而自己这种一无出众相貌,二不超群智商,劣迹般般,一无是处的街头小太妹,能得古家上下如今的另眼相看,无非一点,就是自己的身体对古大小姐有用。

小小自生母去世后,唯一的挂心就是阿晗和不知身在何方的可男,其余众人无论打她骂她伤她辱她,亦或是些微的怜惜和善待,小小皆恨无深恨,爱无大爱。她没有能力和力气去报复什么人,也没有信心和胆量去接受一份不知长短的善意。所以,自进古宅来,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无论毒打苛待,还是关爱温柔,小小把自己最深的心关的死死的,不敢恨,更不敢爱,只敢活着。

曾经看到她时眼底的恨意和厌恶毫不掩饰的古大少如今对她偶尔的犯规视而不见;每天忙碌不堪的大Boss给小女儿亲自安排起居时也会偶尔顺道给她添置些东西;威名赫赫,不苟言笑的贺老大对她更是多次忍让,时常纵容;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古二少也不过因为一个再小不过,对她没有什么实质损害的小玩笑,对她百般迁就,千般讨好。她连个丫鬟都算不上,少爷逗弄丫头而已,一个丫鬟的死活悲喜根本无关紧要。可古二少这些日子却遭到了古家上下,前所未有的集体鄙视。小小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她何德何能,能得众人如此相待,无非她能救欣然而已。可是,可是,小小缩在被子里,恐惧的浑身发抖,如果她不能救呢?如果古家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是利用和欺骗呢?小小僵硬住,她不敢想。

欣然,欣然说她是她生命里的阳光。小小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拳头,恨自己恨的要死,欣然,你何曾不是我所有的温暖?可我,可我真不想死呀。我不说说出来,那我就熬不过手术;可是我说了,你爸爸和哥哥们也会把我绑上手术台。你大哥给我订的合约原本便是用我命换你健康。欣然,如果我可以,我什么都给你,可我不能拿我的命陪给你呀。还有两个月手术,你大哥一定会找到代替我的人,而我留下则只有死路一条。

小小已经没有表情了,眼泪兀自横流……直到天明。

贺焕早晨出门前嘱咐过胡婶,所以小小一觉睡到傍晚都没人来吵她。正狼吞虎咽的吃着早午晚三顿合餐,古二少一脸得意张狂的晃了进来,翻身农奴把歌唱般得得瑟瑟的蹲在了小小对面,古二少如今还坐不下⊙﹏⊙b

看着小小毫无痛楚的坐姿,那没心没肺的饭量,古二少怒气冲顶,大手一拍,喝到:“说,怎么补偿我!”小小低着脑袋,猛扒着仅剩两根的西湖牛柳,对古二少的霸王造型视而不见。古二少怒了:“陷害本少乃是重罪,誓不认错罪加一等!”正要大手充当惊堂木,当堂宣判,就见小小意犹未尽的舔干净了第三碗米饭,抬起头来,一脸同情的看着对她的饭量满脸惊叹的古二少。

小小清了清嗓子,温温柔柔的关心到:“二少爷,瞧您这姿势,您,又挨打了?”

古二少险些被口水呛死:“你那双大眼睛昨晚刷马桶去了吗?二少爷我昨晚……那个,你没看见吗?”

小小一脸吃惊:“昨晚,昨晚我去表少爷书房的时候,二少爷是在挨打吗?我没看见呀!”

古二少身觉自己在睁眼说瞎话方面的功力还有待进步,瞧瞧眼前这模范人物的水平,自己拍马都追不上呀。磨磨牙,憋着声问道:“你昨晚找表哥干什么去了?”

小小一脸惊奇:“二少爷,您,您耳朵昨晚,刷……刷那个啥去了吗?我昨晚找表少爷坦白错误去了呀。您听到了呀。”哎呀呀,小小一脸看智障聋哑人的表情。

古二少气得前肢发抖,抬起右爪脑血栓后遗症般瞪着神在在吃着饭后甜点的小小。

小小一脸同情的看着中风般颤抖的古二少,怕他憋死过去,好心的开口道:“我跟表少爷主动承认错误了。表少爷大人大量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尤其是“初犯”的份儿上。决定给我缓刑。”小小状做不经意的咬重了“初犯”二字。刚想出言讽刺的古二少大脸一红,嘴唇上下抖动,大大的亮眼悲愤欲绝。

小小抬起袖子,异常熟练的擦了擦嘴,抹了抹鼻涕,看得古二少忍不住又是一呕。

从从容容拾掇完自己,小小重新开始关心起她的二少爷,一脸敬佩的朗声说道:“表少爷真不愧是大英雄真豪杰,有气魄,有度量,我这点小错误,表少爷根本就不介意。不仅宽恕了我,还教导我,我这么乖巧懂事,偶尔犯错无需深责,但万不可跟某些人同流合污,屡教不改。二少,您觉得表少爷说的对吗?”

古二少快憋死了,对,太他妈对了。他敢说铁掌如雷的大表哥说的话不对吗?可是,怎么有种要杀人的冲动呢?

小小不待古二少补血充值,满带好奇和心疼的问道:“二少,您说让我补偿您?难道您是在说我向您陷害我一样陷害您?难道表少爷错待您了,您是说那么英明睿智,智勇双全的表少爷错判您了?他打您……屁股了?用什么打的?扒您裤子了吗?打了多少?那么超凡脱俗的表少爷是怎么打您……那个……光屁股的,您能跟我仔细说说吗?您把细节说清楚,我也好估摸着怎么跟您道歉呀……哎,我虽然觉得表少爷断案如神,聪睿果敢,必不会错待人的。可您逼着我道歉,也只好委屈表少爷了……”说罢,一脸的惋惜不忿。

古二少再不想说什么了,深觉自己二十四年的厚颜无耻终于碰到了敌手。于是,耷拉下肩膀,大头低垂,如深秋那枯萎的落叶般,随风飘去了。一脸惨绿的古二少刚刚飘出,笑倒在门口的古大小姐恶气吐尽,一脸得意的飘了进来。扑倒在小小身上,揪着她屁股使劲儿掐了两把,小姐俩抱头闷笑。

孟小小和古二少的多次博弈中,比的就是谁更不要脸,古二少多年来便是以不要脸之功横扫全球,如今却惨败给后起之秀孟小小身上,古二少深觉人生无望了。

悲愤欲死的古二少,一手掐腰,一手高举过头,蒙怨千载的怒吼声镇得大门口指挥调度的陈峰南狗腿一软:“孟小小,老子不会放过你。”

惊奔出来的胡伯垂肩叹气:“二少爷,差辈啦!”

第五十二章嬷嬷驾到(上)

欣然照着小小的脸蛋横向拉伸着,不理会小小嗷嗷的惨叫,一脸敬佩道:“你真的扎我表哥屁股来着?借我看看你屁股,有没有被打开花?快,快,借我看看,孟小小……不许跑。”小小捂着屁股便往房门口奔去,大小姐的变态程度与日俱增,她那可怜的屁股刚刚逃过贺老大的铁掌,可不想再古大小姐的阴沟里翻船。

古大小姐郁闷之极,盘腿坐在床上,深呼吸,咬牙道:“小小,三个数,自己趴床边把裤子脱了,我要参观。否则……”还未说完猛咳了一阵,小脸涨得通红。小小本来已经跑出门外了,见欣然如此,一咬牙,不就是看看吗?姑奶奶豁出去了。一步一扭的蹭了回来。欣然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拍拍自己身边,小小欲哭无泪的趴了上去,还没用自己动手,古大小姐熟门熟路的一把把小小裤子扒了下来,看着小小屁股上那已经没有多少痕迹的巴掌印,惊叹道:“大表哥真的打了你吗?真的吗?”仿佛不可置信般用力掐了两下。小小捂着屁股串出去两米远,不行,跟变态在一起,会日趋变态的。瞪着眼睛看着一脸感叹惊奇的古大小姐,深叹,果然是变态之家的翘楚~~

欣然大笑:“过来过来,借我瞻仰瞻仰。”小小不情不愿的坐回到古小变态身边。听着她幸灾乐祸的回忆道:“我听胡伯说,我二哥大清早便只穿个……那个……内裤,跑到我大哥房里了。我大哥后半夜才睡,正一身的起床气,见我二哥一脸没出息的跑到他床边,还没等我二哥说话,便把他顺势按在床上扇了几个大巴掌,胡伯在外书房听着都震耳朵。我二哥屁都没敢放,呜呜的跑出来了。在书房里闷坐了半个小时,我大哥才穿戴完出来”欣然越说越笑,一脸看戏不怕台高。

小小满脸惊奇的听着,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磕磕巴巴的问道:“那,那,大少爷,大少爷,他,知道了?他,没说什么?吧?”说罢,一脸忐忑的看着回味无穷的古大小姐。

欣然知道小小问什么,就不搭理她,慢慢悠悠的说着:“我二哥见状又扑了上去,抱着我大哥腿开始嚎叫。我大哥本就不耐烦,要不是胡伯拦着,都能上脚踹了。我二哥哭哭啼啼,举手发誓般,把你怎么胆大包天,尤其是大表哥怎么心眼偏到咯吱窝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哼!”古大小姐的口气中充满了浓浓的鄙视,从小到大,古默然斗不过她的时候都是去告状,还贼没记性,每一次都告不赢不说,还挨了无数次的二重揍,这还不长记性,下次依旧接着告黑状。

小小小脸都白了,她可没有古大小姐看戏的好心情,哆哆嗦嗦的呆看着古欣然。古大小姐好歹还有些良心,看小小吓得那可怜样,就不逗她了。竹筒倒豆子般说道:“我大哥听了一会,看着哭哭啼啼的古默然,说了一句‘嗯,我知道。’”古大小姐讲到这,一脸的纠结。小小也呆了,使劲儿摇摇关键地方就卡文的大小姐。

“我大哥说‘小小上次,哦,被你陷害那次,跟我招过了。我后来去看了一下,她没撒谎。’”古大小姐越说越乐。“我二哥傻眼了,一脸被背叛的问:‘大哥,亲大哥,你意思是说,你不仅知道小小要袭击大表哥,还视而不见?’我大哥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说道‘小小要袭击你表哥,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管?’我二哥哭得更厉害了,抱着我哥大腿嚎道‘可是表哥冤枉我呀,冤枉我,他打小小那巴掌跟拍灰似的,打我跟踩蟑螂似的,大哥,我是你的人,表哥这么对我,你不觉得丢人吗?不觉得被侮辱吗?不觉得有损尊严吗?’我大哥理都没理他,抬脚就出门了,走到门口,看着一脸悲伤难抑的丢人的家伙,甩出一句‘小小扎你表哥,你表哥打小小,我等着看戏等了好几天,谁让你那么笨,参合进去。’说完就走了。”古大小姐已经笑倒在床上了,回想起胡伯绘声绘色的给她描述着她亲亲大哥那解气的口气,越想越开心。

小小已经傻了……这一家子变态程度都已经飞跃一个新的水平。

还有些事胡伯没有告诉大小姐。小小被冤枉挨打的那天晚上,古大少就接到了董船一伙被击毙的消息,也反映过来贺焕和老爷子串通,联手瞒他的种种。古大少勃然大怒,踹翻了整个办公桌,半个书房都给砸了。老爷子后来听说后愣是没管他。因为古大少的情报网都是老头儿的老班底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他们临时听命于老头儿无可厚非。大少爷知道老爷子的打算,不好冲亲爹发火,便把所有怒气撒在了贺焕身上。连续三天都没接贺焕的电话,甚至贺焕动家法重责古默然时,大少爷都没出房门。过了那阵冷静下来后,突然反应过来小小说的,便拿着备用钥匙进了贺焕的卧室,找到了两个已经挪位到床脚的大头钉。古大少扭曲一笑,不仅没有收拾战场,还吩咐胡伯多找几个过来,深知贺焕就寝习惯的古大少,准确无误的把大头钉放在了贺老板的落臀之处。胡伯看着自家大少爷突然穿越回到了七岁,不知道该哭该笑,便摇摇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古大少冷笑,无论把贺焕屁股扎漏,还是小小屁股被打开花都是他乐见其成的。所以,自己的傻弟弟大清早来找他主持公道,还真是找踹来了!

小小和欣然并排躺在床上,嘀嘀咕咕说笑了半天,转眼天就黑了。欣然上次发病后,精神头一直不太好,小小不敢深留,便起身连拉带劝地哄大小姐回房了。上到二楼,看到古二少的房门大开,喇叭广播般的声音传出,俩丫头对视一眼,同步蹑手蹑脚的各把着一边房门蹲下了。

“何三儿,你还想着哥呢,我以为你把哥忘脚后跟呢。”古二少那嚣张的得瑟声穿透而来。古二少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手机开了公放,电话那头的嗓门不次于古二少。

“得嘞,我汗脚,别熏着您。给句准话,晚上出来不,唐二想你都快想疯了。老齐家的那几个都嚷嚷着要参观新版古二少呢。”何家老三那贼兮兮的调调远远飘出。

“拉倒吧,哥最近没空,你们哥儿几个先闹着吧。下回哥做东哈……”古二少一脸为难的咬牙道。

“哎呦喂?金屋藏娇了,分身乏术了?带出来瞅瞅,瞅瞅,还没哪个姑娘能跟你处到半个月的。”何三儿一脸的猥琐好奇。

“滚你丫的!是我家那位姑奶奶,忒金贵,我爸和我俩哥都忙,少爷我勉为其难的在家带孩子呢。”古老妈子一脸幸福状的介绍着。

“呦呵!拉倒吧,古二摸,你家古大是出了名的恋妹狂,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变态了?”独生子何三儿向来羡慕嫉妒恨古家众兄妹。

“你狗嘴喷粪呢吧?嫉妒了吧?你有妹妹吗?有能耐你生一个呀?”事关古大少尊严,古默然同学怒了!

“抱歉,哥们目前没那功能。那古二少,您接着生,回见。”

“慢着慢着,你们哪儿去呀?”

“东场金橘湾,小蜜橘今天登场,也没什么,她半年就能出来一回。”古二少咬牙切齿,一边是亲妹妹的看护之责,一边是损友们的“深情厚谊”,为兄心切,爱家如命的古二少瞬时作出了决定。

“等我,九点到!”

刚一出门,便看见俩小脑袋一上一下的好奇地打量着他,古二少老脸一绿,一对一都不是对手,俩姑奶奶一块上,自己恐怕尸骨无存。立马谄笑道:“乖,欣然乖,小小乖,该睡了哈。”

古大小姐一点都不乖,笑眯眯道:“二哥,上次,小小十点之后出房间犯了爸爸的宵禁,被打了三十大板,你这要去哪儿呀?”古默然钢牙都要咬碎了,愣是没敢发火,点头哈腰道:“哥出去一趟,十点前肯定回,欣然乖哈……”明知道自己家压根就没宵禁一说,可再给古二少俩胆子也不敢当面驳了小祖宗的话。大小姐才不会放过他:“二哥,爸爸和大哥今晚都不回来,嗨,这要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呀?小小上回那三十板子可是大表哥亲自打的,货真价实。你说,我要是跟爸爸提一句……哎,二哥,你屁股好了吗?”古默然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他为兄的尊严呢?他男子汉气概呢?这俩丫头,一个唱戏,一个无比配合的使劲儿点着头。深呼吸,深呼吸,“啪”一声脑袋撞墙,怒吼道:“小祖宗们,开个价吧。”

欣然和小小对视一眼,齐齐笑道:“我们要沙皮。”

古二少如果知道后来那些事儿,那么今晚把他阉了,他都不会出大门一步。

第五十三章嬷嬷驾到(下)

欣然肺部有慢性的并发症,所以古宅主楼不要说养狗,就是气味浓郁点的花草都从不摆放。某晚小小哄劝大小姐回房就寝时,黔驴技穷的讲到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二毛、三毛、四毛三只土狗的祖孙趣事,听得欣然两眼放光,大半夜坐起来嚷嚷着要养狗。小小暗道不妙,紧忙几句话把古大小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土狗的十八种叫法上。之后数天,欣然在无数的闷笑和黑线中学会了猪狗不如的十八种叫法后,居然退而求其次的要去看狗。小小避之唯恐不及,在房里装了两天死人。

古大小姐从不会放过她,趁着值班的护士交班,保姆听着胡婶派遣给她擦洗房间的各处死角时,古欣然同学溜进小小房间揪着她小耳朵命她伴驾。小小被逼无奈,一脸赴死的表情跟着古大小姐到了后山,古家豢养看院藏獒的地方。后院的警卫长看着大小姐只带着个小丫头向笼子走来,腿儿都软了。赶紧打躬作揖把跟大小姐“私交甚好”的陈峰南推了出来挡驾,自己赶紧层层上报。结果古大小姐还没把陈峰南小时候吃饭掉厕所里的事迹抖落完呢,闻讯而来的古涵山,一手一个拎住了俩丫头。拽着同样骨瘦如柴的两只小胳膊,带到了自己书房。欣然低着头,满脸通红的站在老爹身边。小小看着大Boss那面沉似水的表情,浑身抖得跟打架子鼓似的。古老爹看了欣然和小小一会,让胡伯找了根薄木尺,当着欣然面,亲手打了小小十下手板子。欣然早就知道自家老爹的把戏了,刚要还嘴,看着小小冷汗浸透的后背,和那见鬼般的恐惧表情,到底什么都没说,乖乖的认了错。在老爹无奈疼惜的目光下,带着小小下楼了,之后再也没提过看狗之事。

大概跟大Boss握手的经历太过惊悚,当晚小小便受惊过度,大半夜的跑到胡婶床上,把胡伯挤到一边,抱着胡婶胳膊嚷着要吃狗肉,胡伯照着她小屁股拍了几下,小小哼哼唧唧就是不走。直到胡婶给她连续爆炒、肉酱、清炖了三天狗肉,小小那憋屈劲儿才彻底缓过来。

直到快过年了,压抑许久的古大小姐每次看着小小那委屈愤懑,敢怒不敢言的小眼神就想起小小讲的她家土狗被她欺负后的表情,想养狗的欲望更强烈了。前两天,趁着古大少心情好,欣然颠儿颠儿的钻到大哥怀里,蹭了半天,磕磕巴巴的提出请求。古大少微一皱眉头,问道:“小小的主意?”古大小姐一僵,赶忙解释。自己老爹那真戏假作她不怕,可大哥打小小从来都没手软的时候。

古楷垂着眼睛听着,掩盖着眼里的心疼和无奈。小妹妹要手术了,虽然所有的准备都做足了,但是手术依旧还有一半她不知道的风险。能否痊愈不说,后期的排异阶段更是危机重重,妹妹这身子骨能不能挺过那种煎熬,老爷子和他们兄弟几个想起一次便揪心一次。所以欣然此时提什么要求,哪怕要上天,他和贺焕、古隶都能给她架梯子。可是要养狗,宠物狗一般都带毛,传染菌也有风险,所以古楷难得的犹豫了。于是轻掐了下妹妹的小脸,答应道他考虑几天。欣然一看有戏,美滋滋的出去了。之后一连串的事儿,便耽搁到了年前。

所以当古二少又一个把柄落在两位姑奶奶手里时,欣然向小小做了个伸舌头学狗叫的动作,小小便明白了,于是配合极佳的附和着。古二少咬牙看着俩丫头,一跺脚,答应了。欣然和小小击掌相贺,目送着颓败枯萎的古二少出了大门,便见好就收的各自回房了。

小小深知养狗不妥,可是心里的愧疚让她跟古家众人一样,想最大限度的让欣然开心。古二少刚出门便给自己老大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开着视频会议的古大少,犹豫了近一分钟,点点头,答应了。私交不错的合作方看着刚才多拿了几个亿的利润都没有丝毫动容的古家太子爷难得的皱着眉头,不禁好奇的打听了一句。古楷一哂,淡笑道:“是家里小妹,又淘气了。”看着古大少眼里满溢的宠溺和无奈,在场众人齐齐下巴落地。

第二日,当把两个月大,浑身褶皱的看不见眼睛的小沙皮狗递到一脸口水的古大小姐手中时,古二少觉得便秘都比这好受。靠,出去嗨个皮,结果变成了全城搜狗行动,那帮孙子看笑话的眼神他还可以勉强咽下,可是这又干净、又没病、出身又好、脾气又乖、先天优良的幼犬要一夜之内找到,他奶奶的,古二少恨不得把自己送上,他古二少除了年龄超标和物种不同,哪儿都比那狗符合条件。

好不容易找到了条小沙皮,浑身累瘫了般递到小祖宗手里时,人家只淡淡的挥了挥手:“二哥跪安吧,哦,辛苦了!”古默然恨恨的盯着俩丫头,亲妹妹身子娇弱,暂时不能动,嗯,那个小丫头,哪天趁人不注意,套上麻袋,绑到地牢,扒光了狠抽一顿。古二少一边YY着,一边回房洗漱去了,靠,这满身的狗味儿。

一直到腊月二十八,古大小姐都在围着狗转。古涵山、古楷和贺焕每次去她房间,都看到一脸兴奋的古欣然,揉搓着耷拉着嘴角,呜呜叫着的小沙皮,旁边陪坐着同样耷拉着嘴角,一脸憋屈的小小。爷仨暗笑,也就放手不管了。

在给狗起名一事上,姐妹俩第一次产生了分歧,小小想到古大少那辣手无情的板子和阴冷厌弃的眼神,于是咬着牙的建议道:“都说起个土名长寿,不如叫‘大泊’吧”?古大小姐倒没多想,就是觉得辈分差了,眼睛一亮,拍床道:“叫二摸,哈哈哈。”想起自己二哥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深感畅快。小小鄙夷道:“太明显啦,要不叫‘嬷嬷’?”古大小姐很能虚心纳谏,大眼一转,拍手称好。

听说了狗名后的古二少,第n次给小小找茬被古大小姐击退后,愤愤然的第N+1次放话:“小丫头,老子不会放过你,和,这条狗。”声震二楼。

小小捂着嘴故作惊慌的躲在了大小姐身后。欣然大笑,摸摸小小的脑袋,待她二哥狼狈逃窜后,偷偷说道:“我前两天偷听我大哥和表哥说话,备用的两家有一家同意了,我大哥前两天飞了过去当面谈的。所以,你不要每天心惊胆战了,万一用不上你了呢,你就自由啦。”说到这,不知为何,情绪低落了下来,从未有过的心虚和胆怯,戳了戳小小的脸蛋,讷讷的问道:“手术完,你,还会回来吗?”小小眼泪夺眶而出,装作低头逗狗,咬紧了牙,嘴唇都要咬出血了,都不敢抬头。哑着嗓子道:“欣然,等你好了,我给你当抱狗丫头吧。让嬷嬷多生几个,胡婶照顾了你们家三代,我也伺候你家的狗三代。”欣然满腔的伤感一无所踪,揪着小小屁股就开始拧。扭打嬉闹中,小小大笑着泪水横流。

狼狈逃出的古二少收到了他在意大利定制的手工巧克力,嗨,看在那丫头也快上手术台的份儿上,对她好点吧。晚饭后,手捧着做工精致的,包装极其奢华的十八块各色卡通形状的巧克力,敲开了小小的房门。小小正在纸上哗啦着什么,看到二少进来,紧忙的站起了身子。古二少难得大脸一红,把巧克力“啪”的摔倒了桌上,吭哧道:“少吃点,牙都掉光了。”说完不待小小答话,扭捏着出门害臊去了。

小小捧着那盒巧克力呆坐了一宿,不哭不笑,只小手轻抚着包装盒上丝滑的装饰绸缎,木木无语。

腊月二十九,天刚亮,一夜无眠的小小黑着眼圈刚刚瞌睡,便被那熟悉的挠门声惊醒。嬷嬷一般都睡在一楼的宠物房,时常会大清早溜达到她卧室,叫她晨起,小小无奈,打开了门,抱着小嬷嬷钻到了被窝里。小沙皮的爪子不停地巴拉着巧克力外盒,小小把它拿开,心疼的轻抚着盒面上划出的爪痕,仿佛照料自己的伤口般温柔地和着气。

轻轻地打开了外盖,看着颜色润泽、形态各异的巧克力,伸手欲拿,又触电般的缩了回来,使劲儿的擦擦手,仿佛要蹭掉块皮般又想去拿,可到底没有抓起来。眼泪像泄了洪一般,不停地砸到枕头上。听着小沙皮“呜呜”的哼叫声,喃喃地自语道:“对不起,我不配。”一咬牙,抠出一块食指大的乳白色巧克力,递到了小沙皮的嘴边,泪笑道:“你比我有良心,给你吃吧。”

小沙皮呜呜的蹭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了下了。

第五十四章最后一根稻草(上)

很多事情看着偶然,却逃不过必然。而有些事情看着必然,就挣不过命运安排给你的种种偶然。

小小是被贺焕摇醒的,眯着眼睛看了眼挂钟,不到中午,揉着眼睛的看着贺老大,一脸的睡眼迷蒙。贺焕正把巧克力盒拿在手里细看,待小小坐起略精神后,指着盒子,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吃了吗?”小小一宿没睡,半路被叫醒,虽然贺老大的出现惊了一跳,但是下意识里贺焕是安全人物,所以并没有过于紧张,皱着包子脸,一脸没睡醒的回道:“我没吃,给嬷嬷吃了一块。”说完,大大的打了一个哈且。

贺焕皱着眉头紧盯着小小,半晌,叹口气,放下盒子,说道:“跟我上楼。”小小这才精神了,看着贺老大面色不善,什么都不敢问。手脚麻利的穿上睡衣,蹬上拖鞋,屁颠颠的跟在贺焕身后,往楼上走。

刚走到楼梯口,便看到古大少正送着陈医生和一群医生、护士往大门口去。小小愣住了,上回欣然抢救也是这样。欣然怎么了?没等跟贺焕打招呼,撒腿便往楼上跑。古楷视而不见的接着笑脸送人,转身回来,小小已经不见了。

小小站在欣然卧室门口,呆住了,氧气罩下的欣然面色蜡黄,似乎,似乎没有了生息。小小浑身发抖,这是欣然吗?昨天欣然还掐她屁股,疼得要命。欣然,你睡了吗?

古涵山坐在女儿床边,双手紧握着女儿没有输液的小手,面色苍老,满眼的颓然。古二少站在床位,脸上从未有过的怆然和严肃。没有人理会小小,小小也似乎不敢再进去一步。

身后传来脚步声,再熟悉不过的贺老大和古大少。小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歪靠着门框,手脚冰凉的呆立着。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小小缓缓回头。古大少的眼神似冰,似乎要活活把她冻死,小小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古楷狠狠地盯了她一眼,低声冷喝道:“站着别动。”便转身进屋了。小小没注意到贺焕那探究和无奈的目光,全身发冷般原地定住了。

古楷走到了父亲的身边,深吸口气低声说道:“陈医生说,有惊无险,但是手术之前不能再发病了,万一……只能冒险提前手术。爸,让欣然睡会,您也歇会吧。”古涵山攥紧了女儿冰凉的小手,恍若不闻,古楷、贺焕、古隶一脸痛惜、无奈、悔恨的陪站在床位。似乎过了好久,古涵山才站起身,低下头沙哑着声音轻声道:“爸爸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在女儿额头上轻吻一下,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时,对听不清屋里情况只会泪流满面的小小视而不见,直接上楼了。

古楷仔细吩咐了贴身不离的胡婶和护士,仔细叮嘱完看守的古隶,便和贺焕带上房门,出来了。小小已经僵住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古家众人对她的态度为何一觉醒来天翻地覆。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古大少走到楼梯口。

古楷紧握的拳头让小小从未有过的恐惧。古大少慢慢转身,紧抿着嘴唇,眼里的愤恨和怒火差点让小小站立不稳。冷冷的开口:“那条狗吃的巧克力是你喂的?”小小只剩下干点头的力气了。古楷眼神一暗,冷笑道:“你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吗?”小小茫然了,她又不是狗,她怎么知道?忙摇了摇头。

古楷抬手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速度快到让旁边静站的贺焕只觉眼前一花。小小只听到一阵风声刮来,左半边脑袋“啪”的一声巨响,身子控制不住的后退,后面是悬空的台阶。小小仰摔在台阶之上,重心不稳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滚了下去。她想抓住什么控制住,可两手空空什么都抓不住。

一、二、三、四……

数不清多少台阶之后,“咣当”一声,脑袋和左半边身子撞到了栏杆,终于停了下来。小小满眼的金星,左半边脸彻底麻了,热热的鼻血顺着嘴唇滴在了地上。胳膊上、腿上、浑身上下仿佛散了架般。小小已经无法思考,只记得,嬷嬷吃了巧克力,欣然病了,自己被打了。慢慢的爬坐起来,顾不上泉涌的鼻血,一脸呆滞的看着最后一级台阶,小兔耳朵的拖鞋歪躺在上面,狼狈无助。

贺焕抬手拦住了要下去接着打人的古楷,喝道:“冷静点,欣然还要手术呢。”古楷这才喘出口气,咬牙道:“欣然手术完,连本带利让她一起还。”贺焕来不及再去看嘴角青紫,半边脸红肿,依旧躺着鼻血的小小。对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古隶使了个眼色,忙把怒气攻心,见人杀人的古大少架回房了。

古二少看着楼梯下一脸是血的小小,惊了一瞬,忙跑下来,顾不得干净埋汰了,伸出袖子给她擦着鼻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道:“狗不能吃巧克力,哎呀。你这丫头,怎么竟往枪口上撞。”看着小小还是一脸呆滞,叹口气把她一把抱起,送回了房间。从没伺候过人的古二少,手忙脚乱的投了个毛巾,给小小擦着小脸,便擦边道:“我大哥早晨去看欣然,你家的那嬷嬷便爬上了床,欣然正逗着它往我大哥怀里塞,那狗,哎呀,那狗突然吐了白沫,浑身抽搐,跟死耗子似的僵了过去。欣然……”说到这,古二少也一脸的惨白。“欣然声儿都没出,就晕了过去。”

小小终于回过神了,顾不上浑身上下数不清的撞痛,抓着古二少衣服吼道:“欣然呢?欣然呢?大夫怎么说?欣然怎么样?”古二少掰着小小的手指头,憋着气道:“松手,松手,勒死我了。欣然暂时没事,但是比上次犯病重了。大夫说,绝对不能再受刺激了,一旦再发病就得提前手术,可是心肺指标不平稳,手术成功率太低。”说道最后,已至哽咽。

“嗨,都怪我,好好地给你们俩弄什么狗回来,你爱吃甜的,我给你买什么不好,买巧克力。小小,你别怪我哥,他是气急了,早晨连我都挨了好几下。”古二少擦着不断掉下的眼泪。也顾不得安慰小小了,掩饰狼狈般的跑出了门。

胡婶进屋时,小小的鼻血已经淌了一滩,小小却呆傻了般,呆坐在床头。胡婶心里一惊,忙把小小扶着平躺下,找来冰袋敷在了额头上。也顾不得埋怨她,只轻斥道:“欣然没事,就是发病一次比一次重。别再胡闹了,表少爷禁了你的足,这几天好好在房间里呆着。别再闹腾了哈。”小小只胡乱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好在冰块起了作用,鼻血终于止住了。小小顾不得从头到脚的伤处,睁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古家的春节便在欣然的病重中黯淡度过,直到大年初三,欣然才悠悠转醒,全家上下齐齐松了口气。欣然看着几天之内就瘦了一圈的爸爸和哥哥,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了坐在床头的贺焕怀里。古涵山终于露出了笑脸,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笑斥道:“再敢这么吓唬爸爸,就让你大哥打你屁股,爸爸肯定不救你。”欣然更加不好意思,把脸埋得更深了。贺焕轻拍着她背,笑着吓唬道:“躲表哥这儿也没用,你大哥打完,表哥再打一顿,怎么能这么吓唬人呢?”欣然张嘴在贺焕脖子上咬了一口,贺焕大笑,抱紧她的小身子,冲着屁股轻拍了一下,揉揉她脑袋,轻轻把她放倒了。

古家父子看着欣然略缓和过来的脸色,暗暗舒口气,留下了一脸愧疚欲死的古二少,便不打扰欣然休息了。欣然咳了几声,看父兄出门后,忙抓着古二少的爪子问道:“小小呢?我哥是不是把小小打死了?”古隶呲着牙,忙道:“没有没有,在房间里关禁闭呢,好得很,好得很。”欣然眯着眼睛,费力的说道:“没骗我?”古二少哭的呀:“你二哥就那人品?放心吧,你还得手术呢,大哥怎么会打死她。就是怒火攻心,表哥怕他看见小小冲动杀人,就把小小关紧闭了。要不,等你再好些,我偷偷带她上来?”欣然微微一笑,揪揪二哥的耳朵,笑道:“够义气!”古隶苦笑,看着又沉沉睡去的妹妹,心里暗道,“孟小小呀,不管我们哥儿几个和你什么恩怨,欣然是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的,跟你比我这亲哥都得让路了。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欣然的事儿,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第五十五章最后一根稻草(下)

古家老宅自欣然病后,几年来甚少招待外客。欣然刚刚卧病在家时,有一次古涵山几十年未见的旧友带着侄子初到C城,第一站便是到古家来拜码头。二十多年未见,古涵山亲自出了大门迎接,老兄弟俩边说边笑的进了三楼的主书房。古涵山进到书房便觉得不对劲,仅靠书房的卧室门半开着,他边跟老友寒暄,边若无其事的推开了房门。本该在自己房间静躺的小女儿,小脸蜡黄,难得一脸精神的坐在他床上,叠扑克般摆弄着他那些价值连城的古邮票。看见父亲带客回来,立时便有些尴尬和无措。古涵山冲女儿安抚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转身出去后,便拱手了道了歉,说家中略有不便,还得请老兄弟和大侄儿到会所小坐吧。本就该客随主便的叔侄俩便随着古涵山去了古家的私人会所。事后,他们仔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古家幼女养病在家,叔侄俩暗暗后悔,真不该上门叨扰。从那以后,C城略有根底的人家无论是拜会、请见、还是商请洽谈都会直接到公司或者古涵山的私人会所,甚少有人登门拜访了。所以,自小小进到古家后,她和欣然可以肆无忌惮的穿着小睡衣,楼上楼下,前院后院的蹦跶,丝毫不怕撞见外人。也因此,小小的计划从未找到过机会。终于,等到了过年。

欣然刚能下地的大年初七,照惯例是古家招待姻亲的日子,因为古涵山的岳家远在B都,而且三子一女皆未成婚,所以招待的则是贺焕的本家,贺家的一众旁亲。贺家的本支十年前被贺焕和古楷联手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聪明、听话的旁支亲戚。贺焕本身本不欲再与这些人走动,但古涵山在礼数上从不留人话柄,这些年每到初七都亲自或由长子出面宴请妹妹的婆家,贺焕的本家。于是,初七这天,贺家众人争相而至,听到风声的其他亲属也相约而来,一时间,古家大院宾客盈门,车流不息。

古家防卫内松外紧,从进山口、半山腰道古宅的各处正门、暗门,警卫、摄像无数。董船狗急跳墙之时,也曾打过欣然的主意,但派来的人还未到半山腰,就被劫杀了。小小在古家半年,借着陪大小姐前后院出巡之际,里外观察了数次,所有翻墙、钻洞、摸河、跳井皆是找死,唯一的出路就是混在人群里,想办法随众出去。可是古家半年没有外人,小小只能安心等待。

关禁闭之后,小小静坐了很久,曾经仅剩的一丝彷徨愧疚被古大少那一巴掌扇的干干净净。在古家,她不如一只狗,留下,必死无疑。她的配型跟欣然是最合适的,其他人都是退而求其次。古大少找到的备选,是一旦她出现意外替换上的。只要她在,连狗都不如的人,生死自然不在古家众人的考虑范围内。而且,随着欣然的发病,古家众人对她的态度也随之变化,小小原本就无所期待,此时更加清醒了而已。

她每天吃光了胡婶送来的东西,不多问、不多说,吃饱就睡、睡醒就吃。好似一只认命待宰的猪。初四那天,贺焕路过,敲门进来,看见小小静坐在床上,摆弄着年前胡婶给她添置的新衣服,看见贺老大进来。小小抬起头,头一次没有胆怯和慌张,淡淡的微笑,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表少爷今天不忙?”贺焕心里一梗,总感觉有些不对。笑道:“不忙,欣然醒了,惦记你呢。你乖乖的,别再惹事了。等你手术完……我来安排。”小小垂下眼睛,慢慢抬起头,一脸的笑脸,清清脆脆的说道:“谢谢表少爷,我记住了。”那是小小最后一次无所畏惧的直视贺焕。

初七那晚,古宅低调的喧嚣着,因为古家大小姐在家养病,亲近的几家都很识相的略拜过年便起身告辞了。即使这样,宾客快散尽时,也近十点。小小趁着古涵山和古楷在会客室招待贺家几位老人时,偷偷溜到了欣然的房间。欣然正一脸不耐烦的躺着,看见小小,两眼瞬间冒光,揪着她小脸叫道:“没良心的小东西,把我忘了是不是?我白天天惦记你了。”小小心里一揪,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欣然了,忍着眼泪微笑道:“大小姐众星捧月的,我哪儿敢上来凑热闹。”看着欣然气色和缓,精神充足,暗自庆幸又心酸。趁欣然不注意,把一张纸塞在了她枕头夹层里。

欣然拽着她唧唧咯咯的说个不停。小小背过身咬着嘴唇,手指甲扣紧了手心里,深呼吸,咬牙道:“大小姐,快点休息吧。我得走了,再不走你哥得打死我。”欣然讷讷,静了半天,似乎小心翼翼般拽着小小胳膊:“那是我哥,我,我没法顶撞他,你,你就看在我面子上,别怪他,好不好?等我手术完,你,你回来好不好?我,我不掐你屁股了。我哥再打你,我就让他打我。你,回来好不好?”小小再也控制不住,哽咽道:“你好了,我就回来。只要你好了,我肯定回来。”你要是有个什么,我也没脸活下去了。欣然以为小小心疼她的病情,忙擦干眼泪,拍拍她后背,笑道:“瞧你那没出息样,快回去吧,我可不想你大过年挨打,快走,烦你了。”说罢,便转身躺下了。

小小再不敢回头,一路跑到了门口,撞上了在门外望风多时的古二少。古二少假装撞见空气般,视而不见小小飞奔下楼。

跑到东厅,在厨房晃悠了好几圈,与胡婶撞了个正着,胡婶使劲儿点了一下她额头,嗔道:“还不快回去,想大过年挨打呀?”小小鼻子一酸,扯着胡婶胳膊道:“胡婶,我饿了,想吃水果羹了。”胡婶看着眼睛红红的小小,猜着她去偷偷看欣然了,看着自己手上的活计,无奈道:“在大厨房暖着呢,自己拿去,别让大少爷看见了哈。”小小偷吃的技术炉火纯青,看着小小蹦蹦跳跳的走了,胡婶摇摇头便上楼了。小小于是在古家众位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在西厅大厨房和卧室之间来回搬腾了数回。从胡伯、胡婶到所有警卫、下人从一脸无奈到视而不见,甚至贺焕送客回来都撞见了小小端着果盘猫着腰往卧室走,一脸的叹气,轻拍了她屁股一下,便转身上楼了。直到深夜,宾客散尽,累的筋疲力尽的胡伯胡婶安顿好众人,看着小小房间已经关灯,轻轻地开门,看着床上蒙头大睡的小身子,轻手带上房门,便回去睡了。

贺焕每年初八都要给父母上坟,贺家祖坟在C城外郊。于是略略换了衣服,便提了车,直接下山了。上坟用的东西早已有人准备妥当,贺焕把车停到了自己房子的停车场,转身上了贺家管家准备好的房车,由司机开着直接往墓地去了。

大年初八早晨八点,刚刚给父母磕过头的贺焕接到了古楷的电话,从未有过的震怒和惊怆:“来欣成医院,欣然要提前手术。孟小小跑了。”

第五十六章群伤

贺焕一路飚车赶到医院时,欣然已经被推进了ICU。古涵山一脸苍白的凝神站在玻璃外面,遗世独立般静看着浑身插着管子的小女儿。昨晚离开时,古涵山还一脸笑意的打趣着被一大堆长辈拉着做媒的外甥,此时却似瞬间苍老了十岁,浑身再不见暖意。古隶站在父亲身旁,望着氧气罩下脸色灰黄,气息微弱的妹妹,脸上溢满了痛悔和惊恨,双拳紧握,无可发泄般的咬着嘴唇。古楷在楼梯口打着电话,看见贺焕到了,扯了扯来不及系上扣子的衬衫,青白着脸色交待道:“欣然24小时之内需要手术,飞机调来了,我这就去南省接那一家,最快今晚回来。那个丫头是从西厅大厨房翻窗出去,沿着西墙根溜到了车库,撬开了你的后备箱,钻进去跟车混下山的。抓到她,死活不论,先绑上手术台。”贺焕一惊一愣,凤眼冷光一闪,多年未曾有过的羞辱和后悔冲上心头,微微点点头,简单道:“好。”

古楷不再多说,带人直接下楼了。贺焕走到舅舅旁边,冷静说道:“刚才路上已经派人去她原来住的大杂院和常去的几个地方开始搜了,蒋家那小子也监视起来了。我这就安排下去全城一寸寸的筛。”古涵山依旧静立着,在贺焕转身要走时,静声说道:“不用再有顾及,如果她反抗,把尸体带回来就行。”贺焕一凛,打着电话下楼了。

贺焕虽然是抹黑吃饭,但是追缉手段是看家本领。接到电话时便安排了九路人马,分别去小小曾经住过、逛过、等常去或可能的地方一一搜捕。对被蒋正杰绑在蒋家正房的蒋唅更是不错眼的监控着。刚坐进车里,嫡系手下之一吴正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大哥,查到了,昨晚您给照片上的那个姑娘今早两点二十去了她原来住的钉头儿胡同,跟左右邻居说了近二十分钟的话,回到她原来的院子里没点灯待了半个小时,然后便离开了。我们跟着查到了她今早五点左右撬开了孟河区杂货街的两家店面,偷了两套衣服、几捆毛线、一书包的饼干和水,便一路向西边的学区去了。西区是学校集中地,那姑娘换了身校服,大概是在上学高峰期钻进了人群中……我们,大哥,抱歉,我们跟丢了。我们正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排查着。”贺焕冷冽着声音:“明早之前找不到人,直接去刑堂吧。”吴正再不敢多说,待贺焕挂了电话后,擦着冷汗,忙调派着人马集中到了城西区。

贺焕看着欣然抢救前手里紧拽不放的那张纸。

欣然:

我跑了,既然跑了就不说对不起了。我不是个好人,骗了你这么久,我除了会演戏,就是忘恩负义。哎,还是说声抱歉吧,我胞弟和他养父母在你大哥手里,我不得已演戏至今。祝你康复,就此两别,死生不见。

忘恩负义恬不知耻的孟小小

回想着刚才胡伯老迈哽咽的哭声:“……早晨给小小送饭,发现被子里是叠成人形的衣服,正要告诉大少爷。就听到大小姐冲着大少爷痛哭,大小姐,大小姐何时跟她大哥那么说过话。大小姐质问大少爷是不是绑架小小的弟弟一家威胁她,大小姐拔掉了氧气管,哭喊着大少爷这样自己生不如死。还,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大少爷惊怒交加,要不是二少爷扶着,当场就……阿焕,小小她,嗨,她跑就跑了,何必如此,欣然待她什么样?阿焕,嗨,你胡婶也晕了过去。我们,我们对不起古家呀……”

平息着胸中的怒火和愤懑,一下下的轻敲着座椅,快十年了,头一次阴沟里翻船。孟小小,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明早之前出现,我保你一条命。过了明早,古家跟你算完帐,我这还有你受不起的后账慢慢跟你算。

古楷深夜十点带着被半诱半强迫的父女俩赶到医院时,贺焕手底下人还没有找到小小的踪迹。古涵山看着那个一脸黝黑,满身粗朴的女娃娃,握着她父亲粗糙的大手,老泪纵横:“谢谢你们,这个孩子我们家照顾一辈子。无论什么条件,你们尽管提。”

本就是家中不受重视的二女儿,机缘巧合碰上这种事儿。女娃的生父本来说什么都不同意,好不容易从山沟沟里考上大学的女儿把器官给别人,谁知道还能不能读书,能不能好好的成亲生娃。干了一辈子农活儿的老汉蹲在地里,对古楷几次三番的半求半硬就是不肯松口。可孩子的继母看着古家拉来的现金,眼睛都直了。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读书不成、干活没劲儿,仗着是个男娃,爹妈也管教不了。那两大箱子钱摆在跟前,早就花了眼。于是每晚不停的枕头风。上午载着古楷的三辆从未见过的好车停在村门口时,继母趁着丈夫走亲戚,便把放假在家的继女塞到了古楷车里。女娃父亲听到邻居报信,紧忙跑回来,实在劝不住,才被逼无奈的带着女儿跟着古楷上了直升机。

古楷派人安顿好孩子父亲,一派温和地对战战兢兢的女娃娃说道:“是叫南英吧?跟那个哥哥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好不好?”叫南英的女孩子一脸好奇、胆怯的看着仿佛电视上走下来的大哥哥,木木然的点了点头。

南英的血检报告很快出来了,贺焕那边还没有消息。古涵山和古楷仿佛已经忘记了小小这个人,跟专家组讨论着南英的适应性和欣然的可承受力。主刀的陈医生给欣然看了几年的病,又跟古涵山私交甚好,看着古家父子强撑下的颓唐和紧张,叹口气,再一次跟古涵山和古楷强调道:“古老,泊然,欣然的情况很不好,那个孩子的器官匹配度要小于上次的那个女孩子。如果可以,还有六个小时,我们可以再等等。”欣然突然病危,活体移植的备选人突然换人,作为古家友人本不应该探人阴私,但是作为主治医生他有必要重申一下临时换人的风险性。

古涵山微微握紧了拿着手术风险告知书的手,多年不见的痛悔和冰冷交织的眼神:“那个孩子,暂时不在了。先用南英做准备吧。”古楷嘴唇一白,强忍着杀人的冲动,抬头道:“如果可以,我们再换人。”陈医生猜出个大概,便不再多问。最后劝道:“古老,欣然这种状态下,手术成功率不到30%,即使成功,后期的排异反应更是强烈了不少。您,要不再考虑一下。不手术,维持生命体征,欣然至少还能……坚持一个月。可是手术过程中一旦有风险,欣然……很难下手术台。”古涵山心里如垂暮的老兽般,望着被捕猎夹子夹得骨断血流的幼崽,绝望的哀嚎着。跟大儿子对视一样,仿佛要穿透纸背般签下了字,绝然道:“明早手术吧。”

直到凌晨四点,贺焕都没有带来消息。古涵山、古楷和似乎一夜之间沉默下来的古隶,没有人去追问。只静静的安排着欣然手术需要的一切。古隶没有勇气面对父兄那豪赌绝望的眼神,悔恨的无以复加。孟小小,如果欣然因你而……无论你是活是残,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早晨七点半,欣然手术前半个小时。古涵山拿着热毛巾一点点的给女儿擦着小脸,一旦推进手术台,无人预料这是不是父女俩的最后诀别。欣然的微弱呼吸像一记记重锤,砸在古家父子的心坎上,闷痛得想炸裂。古涵山、古楷、古隶亲手推着欣然走到手术室门口时,一身凌厉、满目暴怒惊痛的贺焕赶了过来。古涵山等齐齐抬头,贺焕无比难堪挫败的摇了摇头。古涵山面不改色,招手示意道:“来,扶着那边,我们送你妹妹进去。”

第五十七章功亏一篑

十二个小时的手术,古涵山一如雕塑般的坐在手术室门口,不动如山。期间,医院下达了三张病危通知书,古涵山恍若未见,古楷无奈,通红着双眼,颤抖着手一张张的签了下去。手术灯熄灭时,古隶一个起身不稳,跪趴在了地上。寸步未离的贺焕和古楷顾不上古隶,一人一边搀扶着古涵山奔到了手术室大门口。陈医生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冲着父子三人微微点头,古涵山终于不支,身子一歪不省人事。

古楷和古隶忙搀扶着老头,贺焕回手叫人,陈医生顾不得站了十二个小时手术台的疲惫,忙跟着担架把古涵山推到了欣然专属病房的隔壁。陈医生一边安慰古家众人:“岁数大了,体力不支,一定要静养,但是不能再如此了,千万要避免二次中风。”一边继续介绍欣然的病情:“欣然的求生意志很强,几次血压骤降,都奇迹般地挺了过来。泊然,劝劝老爷子,欣然舍不得你们,他得挺住了。……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后期的排异期随时都会出现危险。”看着古涵山床前,一脸悔痛莫名,没有反应的古楷,叹息转身道:“阿焕,老爷子岁数大了,这么下去恐怕欣然还没好,他先支持不住了。”古楷这才反应过来,掩饰般的擦着滴下来的两行眼泪,给父亲掖了掖被角,转身紧握住陈医生的手道:“陈叔,大恩不言谢。我安排一下,谢谢……”话未说完,手术前一丝声色都不露的古大少,终于泪流满面。

贺焕看着古楷情绪起伏太大,上前扶住他对陈医生道:“我们现在方便看欣然吗?还需要做什么?”陈医生仔细嘱咐了各项注意事项,看着古家众人全都疲惫不堪,又细细叮嘱了特派过来照顾古涵山的医护组,转身出门了。

古楷已经平复了情绪,深吸口气,拍拍抱头闷哭不已的弟弟,哑声道:“精神点,欣然还没跟你算账呢,瞧你那没出息样。”古隶抬起头,使劲儿搓了搓脸,边哭边笑道:“嗯,等小丫头醒了,是得好好算算账,他奶奶的,把她二哥耍得跟猴儿似的,不打她八顿,便宜她了。”说罢,不知是兴奋还是痛苦,眼泪止也止不住。贺焕眼见这兄弟俩太过激动,老爷子还人事不知,自己手里也一大摊子事儿,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对着古楷一件件安排道:“给欣然准备的护工已经到位了,老爷子这边我给胡伯打过电话,他已经安排人过来了。默然先盯几天,公司那边一摊子事儿,你抽空交代一下。我这里……你放心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古楷和古隶静默了一瞬,古隶下意识的看向了大哥。古楷脸上的欣喜和后怕褪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杀机和凛冽,冷笑道:“要活的,怎么能死了呢?我得让她慢慢地后悔自己活过。”一脸冰冷的笑容。

小小在贺焕后备箱里蜷了近半个小时,直到再无动静,才别开后被锁,悄悄爬了出来。一路急行奔到了大杂院。半年了,心心念念的家,日夜思念的阿晗,“我回来了。”小小捂脸痛哭,“我回来了,阿晗,阿晗,我可疼了,可害怕了,阿晗。”小小跌跌撞撞的往大门口跑去,所有的期待和支撑都在那扇门后。她想敲门,缩回了手,近乡情怯般擦了擦脸,“阿晗会不会生气,生气就生气吧,豁出去屁股让他打一顿,阿晗,我好想你。”眼泪不停地流下,一滴滴的敲在大门前的水泥路上。小小强压着雷动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轻敲着门。一下、两下、三下……寂静的胡同、漆黑的夜色里,只回响着一下下规律的敲门声,不停不歇,仿佛宣告着来客那不死不休的期待和坚持。不知道敲了多少下,门内依然毫无动静。

小小慢慢感觉到冷,阿晗从不在外过夜,因为她在家,阿晗连十点之后回家都甚少。祁婆婆腿脚不好,九条哥虽然市区有房子也会经常回来,大杂院从没有空过人。小小不敢想,执念般地一下下敲着门,轻敲、重敲、泪水崩溃而下,重重的砸起了木板门。门后的院子依然嘲弄般的毫无声息。

“吱纽”一声,隔壁院子亮起了灯,穿衣开门的脚步声,大门打开,邻居佟大叔的媳妇佟婶子探出了头来,看着曾经的小邻居险些没认出来。一脸吃惊的试探道:“小小?”小小回头,忙奔到佟家门口,急切的问道:“是我,婶子,阿晗呢?祁婆婆和九条哥呢?”佟婶子看着一身漂亮冬裙、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小,不知是惊讶还是感叹:“哎呀,小小,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你当了大小姐出国了吗?”小小来不及细品这话,忙追问道:“婶子婶子,阿晗呢?”佟婶子吃惊道:“阿晗没联系你吗?哎呀,要说还是你们两个小孩子有福气,一个出国当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一个当了大少爷,哎呀,光顾说了,天儿冷,来,小小进屋坐会?”小小彻底的冷了,阿晗,大少爷?他……也有家了?围巾捂得严实的小脸满是惊慌,急问道:“婶子,阿晗走了?什么时候?”佟婶子倒没多想,噼里啪啦的说道:“不久之前,刚过完元旦吧。哎呦,你是没见到了,那么好的车,阿晗爸爸是大老板,对阿晗也是一脸的娇惯呦。给九条和他奶奶塞了那么一箱子钱,把阿晗带走了。阿晗那脾气你也知道,他亲爸爸也不计较,只搂着他脑袋亲个没完。街坊邻居看着,这哪像爷俩,亲哥俩都没这么亲热的。”

小小麻木的听着,寒风刺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走了之后就没回来。过了两三天,他爸爸派人来,给我们这些老邻居一家送了十万块钱,说是谢谢我们照顾阿晗这些年。我们哪好意思要,人家客客气气的放下钱就走,连人都追不上。祁婆婆的腿伤是老毛病了,阿晗爸爸出钱让九条带着祁婆婆去南方看病了。哎呀,小小,你们兄妹俩真是好福气呀,我听阿晗说你父母对你好得不得了,千金大小姐啦。哎呦,瞧我这嘴,就光顾着说了。你这孩子,大半夜的跑出来,家里人知道,快进来坐坐……”

小小僵硬着摇摇头,破碎着声音:“婶子,阿晗……爸爸,对他很好?”

大冷天的,佟婶子冻得直打哆嗦,这蒋家大少爷的妹妹,不知道谁家的大小姐可真难伺候呀,强忍着寒风说道:“好,好着呢。听送钱的人说,阿晗他爸爸好几个女儿,就阿晗一个儿子,宠上了天,阿晗放个屁,他爸都大声喊着香飘万里。哎呀,我这张嘴,就这样,小小你别挑婶子哈。”佟婶子看着曾经人人喊打的两个小乞丐一朝变为众星捧月的太子公主,不禁后悔当初怎么没多给他们几件旧衣服呢。忙不迭知无不尽道:“对了,阿晗爸爸姓蒋,九条和祁婆婆出门前去蒋家看了阿晗。回来说,真是好命呀,他爸把他当眼珠子似的,几个亲女儿都靠边站,哎呦喂,听说十八九岁大小伙子,他爸睡觉都搂着,吃饭恨不得亲手喂,阿晗说什么都直点头,就差把屎把尿了。阿晗那倔脾气,也不过闹腾了两天,听说现在大少爷当得滋润着呢。”一脸的艳羡和后悔。

小小茫茫然的没有反应,干冷着声音问道:“婶子,我们家的备用钥匙你这里还有吗?”佟婶子连道:“有有。”万分得意的从手上一串钥匙中卸下来一把递给小小:“哎呀,还是信得过老邻居呀,九条走前给了我一把钥匙,说房子不退,帮忙照看着。小小,可别站着了,赶快进屋吧,这大冷的天,你这大小姐要是冻坏了,婶子可当不起呀。”

没有回应佟婶子的絮絮叨叨,小小木偶一样的打开了院门。曾经最暖的家,最牵挂的人,都,不在了。

院子不大,正屋住着祁婆婆和偶尔回来的九条哥,她和阿晗挤在南厢房,她的小床,是阿晗跟后院胡同徐木匠学了半个月的手艺给她打出来的。刚从孤儿院逃出来,身无长物两个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那次险些被人活活打死,机缘巧合遇到了混混头九条,小小的模样、阿晗的性子都讨喜可人,九条见俩骨瘦如柴嘴甜如蜜的一对孩子,难得好心的带回了奶奶住的院子。祁婆婆只有一个孙子,平时见不着人影,见俩孩子一身的伤口,又身世可怜,便把东厢房腾出来借他们暂住了。要不是祁婆婆的收留,当时折腾成一把骨头的小小都未必能熬过那个寒冬。

那个小床打出来后,阿晗又捡了许多废旧木块,给自己简单钉了一个矮长的木桌,每晚便蜷在上面睡在小小床脚下,小小睡眠极轻,但只要有阿晗在,即使呼噜声震天响,小小也能无梦到天明。白天阿晗出门,桌子还可以给小小当书桌。可是在小小记忆力,那个小木桌更多的是阿晗收拾她的刑床,小小没少在那上面光着屁股挨巴掌。

小小半躺在曾经真正属于她的“公主床”上,那条木桌依旧躺在床脚边,落满了灰尘。小小眼泪一行行的淌下,擦也擦不完,也就随它们淌了。

小小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小床的床沿,喃喃笑道:“阿晗,你也有家啦?真好,你爸爸一定像古老爷对欣然那样,把孩子疼爱到骨子里。哎,你有亲妹妹了是吗?肯定比我懂事听话,我总惹你生气,你打我的时候也很讨厌我吧。我拖累你这么多年,你终于解放了。你姐姐对你好吗?要是跟欣然一样就好了,欣然是个好姐姐,可惜她没有亲亲妹,哈哈,欣然总说她最郁闷的就是自己是最小的,只有挨打的份,没有打人的机会。嘿嘿,你姐姐会不会揍你呀?脾气那么不好……脾气不好又怎么样,有家就好。”小小眼神没有焦点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多长时间,慢慢坐起身子。

她一切计划的目的都是要与阿晗团聚,她利用了古大少的轻敌、利用了贺焕的同情、利用了胡伯胡婶的怜惜,最后倾尽了欣然的友谊,只为了与阿晗团聚,而此时的她,赌输了一切,功亏一篑。

第五十八章蛛丝马迹

欣然整整昏迷了七天,直到微微苏醒时,小小依旧音信全无。睁开眼睛的欣然看着一脸惊喜的父亲、大哥、二哥,想咧开嘴笑一下,却毫无力气的再次沉睡了。古涵山微微松了口气,不敢吵到女儿,带着两个儿子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古默然这些天几乎吃住在医院,一面看护妹妹,一面照顾父亲,几天之内就沉稳懂事得让来医院的胡伯刮目相看。而缺席了古大小姐苏醒仪式的贺焕,此时正脸沉似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吴正、吴凡、陈光礼、廖凯明,四个贺焕嫡系心腹正心惊胆战的一溜排站在办公室中央。吴正一周前挨了二十大棍,伤口刚结痂,站得一身冷汗也丝毫不敢懈怠。偌大的办公室寂静无声。贺焕闭眼沉脸,仰靠在椅背上,两指轻揉着额头,整整十分钟未出一言。底下哥儿四个在暖风十足的空调下汗流浃背,冷汗顺着小腿肚子往下淌。

贺焕两手放在桌上,蓦然轻笑了出来。底下四人脸色刷一下惨白,变脸动作叫一齐整。贺焕轻笑道:“说说吧,上次这么丢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来着?”说罢低下头,抬手随手指了中间站着的陈光礼。陈光礼嚎丧的心都有了,他跟着贺焕迎击董船,半条胳膊被打穿,一身是血的下山时,都没有现在的恐慌和狼狈,他妈的,连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都找不到,他陈光头一个礼拜都没敢抬头。磕磕巴巴的回道:“大哥,C市地毯筛遍了,真,真没有。哥儿几个正往旁边几个市区铺人呢。”

贺焕依旧是轻笑,仿佛听了极有意思的笑话般轻声道:“我这回脸是丢光了,你们看着办吧。”吴正顾不得身下刚合口的棍伤,噗通跪了下来。吴凡、陈光礼、廖凯明齐刷刷的跪了下去,一个个低着头再不敢言语。贺焕轻敲着桌子,冷声道:“起来,还指望你们把我老脸挣回来呢。一个个说。吴正!”吴正抬头看看贺老大,知道贺老大不喜欢假惺惺的那一套,虽然他真的是腿软了,但也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其他三人不敢抬头,看着吴正直了起来,也不敢磨蹭,一个个手脚冰凉的站直了。

吴正控制着自己腿部的抖动频率,低头说道:“大哥,我们正在排查断线处的那几个学校,那附近四个中学、两个小学。早晨六七点正是家长送孩子的高峰期,学生家长人流复杂。那个地方四面皆是主路,不是长期隐藏的好地方,所以我觉得她直奔学校应该是找人接应去了。然后由那做拐点,转到其他地方。那个姑娘是孤儿,当初我们查的时候,除了她养兄蒋唅和九条、九条奶奶,并没有其他熟悉的人。所以我们正在调齐那些学校的学生和老师资料,一个个排查,看看有没有曾经跟那个姑娘有过关系的。”贺焕轻点点头。吴正暗松了一口气。

吴凡看大哥说完了,老大目光移向他,忙理了理思路,汇报到:“派人去了军医大,郭家夫妻俩还在护理着他们儿子,我们仔细查过了,可疑的地方只有元旦前后,有一个男孩子往医院打过电话,咨询郭可男的病情。我们查了电话来源,基本确定是刚出院的蒋唅。但是仅有那一次,之后郭可男和他父母一直没跟外界接触过。已经派人过去24小时监视了。”贺焕微垂下眼,指了指陈光礼。

陈光礼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字一句道:“C城几个外来人口集中的地方都排查过了,没见过那个小姑娘。每个地面有陌生人来往,底下的兄弟都会留意,那丫头长得……咳,太扎眼,好认。可是,至今还没有兄弟看见过。”陈光礼冷汗越来越多,头都抬不起来。贺焕懒得理他,抬头示意廖凯明。

廖凯明是出了名的话唠,一句话能拆成十句话说。今儿见贺老大这般,也咽了咽口水,精简着自己的报告:“蒋家监视的人一直没断。蒋唅自从被他老子绑了回去,就不断闹腾。不是不肯认爹,就是离家出走。爬楼、地遁、借故外出招数都使劲了,也没成功过几回。最远一次刚跑到院门口,被闻声而来的蒋正杰逮个正着。嗨,那小子太笨,大半夜从三楼往下跳,也不先看看,底下是蒋正杰二老婆养的一大堆用来做美容汤的大白鹅,蒋唅一脚蹦到鹅蓬上,哎呦喂呀,大哥,您是没看见,那鸡飞狗跳的。蒋正杰跑下来揪着蒋唅耳朵就往屁股上踹,他二老婆拽着蒋正杰,哭号着让他赔她那些英国运来的进口烧鹅,他三老婆指着二老婆破口大骂她农村泼妇,四老婆趁机把他三老婆刚穿上的喇叭裤拽掉了一半,露出半拉屁股。大老婆带着女儿叫人搬来凳子嗑着瓜子看着戏……哎呦大哥,您不知道,那叫一热闹……哈哈哈……蒋唅……”

“咳!”吴正忍无可忍,咳嗽了一声。廖凯明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盯着他的贺焕,嘴唇哆嗦了半天,赶忙收起一脸没在现场的后悔惋惜,声音立马低了八度:“一直到昨天,算上蒋唅跑得最远的两次,都没跑出过蒋家大门口半步,也没见过半个外人。”

贺焕使劲儿瞪了廖凯明一眼,问道:“跑得最厉害的两次是哪天?”

廖凯明业务上还算是把好手,毫不犹豫地答道:“一次是上个月13号,一次是这个月14号。”

贺焕垂着眼,这两天小小都安静的很,信息太少。问道:“蒋唅为什么要跑?蒋正杰什么反应?”

廖凯明一脸八卦,正准备喷着口水,看着贺老大面色不善,忙挤出正经表情说道:“据蒋家内部桩子传出的信儿,蒋唅压根不信蒋正杰是他爹。蒋正杰把DNA报告甩在他脸上,蒋唅看都没看说了句‘我不认字儿。’把蒋正杰气得,差点就要动手了。嗨,大哥,我跟您说,我还没见过老蒋跟谁那么好脾气过呢,哦,除了跟老大您,除了跟您……”

贺焕的眉头开始聚拢,廖凯明一见不好忙正经道:“刚到蒋家的时候还好,大概十来天左右吧,蒋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再呆在蒋家,见天儿的想着跑。蒋正杰问过,蒋唅只说‘我只有个妈,早死了,没你这便宜爹。’把蒋正杰气得呦……咳咳……为什么想跑没有人知道,蒋唅谁也不说。看蒋正杰的反应大概是认为儿子在怪他,闹脾气呢,所以也不在意,随他闹腾。也不知道蒋唅那小子是真傻还是真聪明,蒋正杰偷偷的把西山的几栋别墅和东郊的几片蒋家祖传的林场都划到了蒋唅名下,讨好的把文件递给蒋唅时,蒋唅看都没看摔门回房了。蒋家大太太到小太太,还有那六七个小姐,窝斗不断,看着蒋唅那傻小子变太子,挑拨的、撺掇的、引诱的,这才俩月,招数不知道使了多少,可蒋唅就那程咬金的三板斧,除了离家出走,其他招数一概不接。蒋正杰虽然好色,但也不傻,眼瞅着儿子差点吃了几个闷亏后,给他身边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房间也挪到了自己隔壁,就差拴到裤腰带上了。这个月14号,蒋唅被他老子拎回来之后,摔在客厅,抽出皮带抽了一顿,还没两下呢,蒋唅都没动静,蒋正杰突然哭得跟死了妈似的,哦,他妈早死了。抱起蒋唅就回屋了,亲自上药、端茶端水的,跟伺候祖宗似的。蒋家见天的就这么闹腾着,也没见个完。但能确定的是,蒋唅一直没见过外人。”

贺焕凝神思考了一会,吩咐道:“继续排查学校,那个丫头小时候在楼楼街、城南孤儿院待过,这两年九条跟他胡同里的几个朋友对她也多有照顾。看看能不能从学校里找到线索。盯紧了郭家和蒋家,一丝一毫线索都不要放过。”指了指陈光礼:“叫手底下兄弟们低调点,别弄得鸡飞狗跳的。”四人齐齐应是。

贺焕拿起外套就要出门,陈光礼捅捅廖凯明,廖凯明抬头观摩吊灯,陈光礼又求救般的看着吴家哥俩,一向义气当头的吴正、吴凡低头数起了地砖。陈光礼暗骂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眼见贺老大已经穿上了外套,嘎巴着嘴儿,就是开不了口。贺焕瞄到他们四个的小动作,置若罔闻,穿上衣服就要出门。陈光礼实在无奈,挤出一句:“大哥,还,还有件事儿。”话音未落,吴正、吴凡、廖凯明异口同声的说道:“大哥,我们先走了。”说罢,不等贺焕反应,火烧屁股似的跑没影儿了。陈光礼傻眼了,这帮畜生,留他一个等着被老大凌迟吗?

看着贺焕不耐烦的盯着他,陈光礼深觉再替贺焕挡俩枪子儿都比这舒坦。闭着眼睛,不敢抬头的说道:“大哥,这几天我们漫天撒网的找那姑娘,道上,道上有些不太好,不太好的闲话。”

贺焕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无论怎么处置小小,为长远计,小小的身份不适合外露。所以最初让他们查人时也没多交待。这几天,贺焕亲自下令整个C城漫天的找人,还是近几年少有的事儿,所以贺焕连自己最亲信的人也没泄露过小小跟古家的关系,一直诱导着他们小小是自己要查的。

陈光礼的光头都可以反光了,一滴滴虚汗滴下,180斤的粗壮汉子扭捏道:“大哥,他们都是群粗人,一群王八蛋,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您别介意哈,等我找到那传话的,把他门牙都掰了,给您补钙哈。”贺焕斥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说!”

陈光礼头都低到胸口了,闷闷的说道:“这几天,这几天,道上传,传,大哥漫天找的那姑娘是您,是您小情儿。跟,跟您闹脾气,离家出走了。说您,说您这几年没有固定女朋友,女朋友,就是好,好,好幼女……”陈光礼斜眼瞄着贺老大有没有掏枪,抖得跟陀螺似的,闭着眼睛等着挨踢。

贺焕愣了,来不及震怒,略一寻思,稳声问道:“还说什么?”

见贺老大没有拔枪,陈光礼舒了口气,忙道:“几个老头儿多少年没,没见过您笑话了。也不是,这也不是笑话。他们说,他们说,怀疑您,以前怀疑您好男风,男,男那个啥,怀疑十来年了。这回终于,终于知道了。然后,然后……”

皮厚如陈光礼,也吭哧不下去了。

贺焕是真笑了,恍惚了一下,凝神斥道:“找踹呢?说!”

陈光礼咬牙道:“全五爷他们,他们找了十来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各种型号,各种道道的,让我们,我们,给您传个话,话。说,照片上那姑娘,那姑娘太瘦,不,不好生养,生养……”越说越低,一跺脚,喊道:“您,您要好这口,那,那十来个姑娘,就在,就在,楼下候着呢。”

贺焕抬脚踹到了陈光礼大腿根,练家子陈光礼愣是没站住,往前扑了好几步,摸着光头真哭了。他就是一传话的,关他屁事呀,天知道他也怀疑过贺老大的性取向。

贺焕踹完人,出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转念一想,笑了,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借口。把风头引导自己身上,无论外面怎么传,都不会疑到古家。冷着脸,抬起一脚把刚刚站稳的陈光礼又踹了个趔趄。冷声问道:“那些孩子都带来了?”

陈光礼愣了,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自己老大,到底业务精炼,表情转换迅速,忙道:“全五爷他们早就准备了,昨儿晚上就送来了。”贺焕冷着脸,吩咐道:“把那些孩子带到郊南别墅,动静大点,过俩小时就给全五叔他们送回去。别的不用说,就说我还在找人呢。”陈光礼精明异常,略一寻思,就明白个大概,再不多问,揉着被踹紫的屁股,一步一瘸的拐送幼女去了。

没过两天,C城道上就传遍了,贺焕多年未娶只因好幼女,如今宠惯多年的小女友外逃,别人送来的再多再好也看不上眼,就盯着置气离家的小女娃呢。贺老大的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吴正、吴凡狠收拾了几个嘴贱的,但贺焕不惜代价的找人行动并没有停止,也就此处无声胜有声了。

听到风声的古楷摔烂了一套茶具、两个瓷碗、三个水杯、四个输液袋,也没平下那口气,默默地给那个杀千刀都不解恨的孟小小又记上了一笔。

没人看么?

第五十九章命难逃

小小压根没准备去找阿晗。她一切的准备都是拼劲全力安顿好可男一家和九条哥、祁婆婆,然后和阿晗有多远逃多远。她和阿晗本就是浮萍,对方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所以她算计了欣然的善良,最后的信上没提阿晗,只提了弟弟,就是算准了欣然会帮她保下她弟弟一家,小小苦笑,很无耻吧。所以无论怎样,她这辈子都没脸再见欣然。

千算万算没想到最有把握的阿晗找不到了。

小小擦干净眼泪,看着天色,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阿晗过得不好,她还有信心去找他,可是俩人都是孤儿,深知对方心底对家的渴望,如今他有亲爸爸,有亲姐妹,自己这个累赘,何必再拖累他?小小长舒口气,自己的病已经是初发期,当年就是总是低烧,妈妈才坐立不安,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进入恶化阶段,她也不知道十年后的医术能不能救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干坐在这里只有等死。

好吧,阿晗,那不再见了!

欣然的排异反应比预计的还要严重,不停的呕吐、抽搐,甚至一度的心脏偷停,古涵山刚刚恢复些精神,古楷和古隶不敢让他对着欣然。哥俩连拉带劝的哄他回房了。于是古楷、古隶和来探班的贺焕三人换班,不间断地守着欣然和老爷子。看着每天只是静坐沉思的老爷子,和不停忍受着非人痛苦的妹妹,古楷攥紧了拳头。

手术后第二十三天,欣然终于进入了平稳期,二十二天的煎熬,欣然已经憔悴的看不出原本的清秀,骨架嶙峋,面色焦黄。虽还不能言,可笑眯眯的眼神却让古涵山四年来第一次发出由自心底的舒畅。古隶头枕在大哥肩上,痛哭失声。古楷仰头长叹,咽下了紧憋的泪水。贺焕眼圈通红,轻抚着妹妹的额头,仿佛如易碎的珍宝般,轻触即止。

出了ICU,古涵山抖落掉一身感慨,嘱咐古楷:“F省的希望小学看着再建十所吧,从欣然名下的基金会中出,算是替欣然谢谢他们。”F省是南英的家乡。古楷会意,重重的点点头。

没有人问过小小的下落,贺焕也一字不提。全城皆知贺焕在找人,讨好的、好奇的、别有心思的,纷纷使出人马搜索着贺老板的“小女友”,可是直到欣然手术期满一个月都没有下落。

欣然已经出了ICU,虽然还是一身的管子,但已经能持续清醒一两个小时。古涵山不错眼儿的盯着小女儿,每隔几分钟就俯下身子亲一下女儿额头,仿佛小闺女还是那襁褓中的婴儿般。欣然只能淡淡的笑着,坚持不了多久就有些疲惫了,用眼神缓慢的跟父亲交流着。

贺焕躲在天台上轻松地抽着烟,古楷嫌弃的跟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贺焕玩笑般的撅着嘴把烟头儿对准了古大少,古楷躲闪不及,飞脚就踹,兄弟俩闹了起来。突然,手机同时响起。

古楷默了一瞬,脸色一白:“欣然血压骤降,我先过去。”

贺焕扔掉烟头,随着古楷飞奔下楼,一边听着电话:“嗯,知道了,你们盯紧。”说罢,已经到了欣然病房,因为一身烟味儿,贺焕只远远倾身紧张看着,并未走近。

古涵山已经被请了出来,刚才女儿还用眼神笑着示意着爸爸许久未刮的胡子,古涵山大笑,低下身子用毛毛的下巴扎着女儿额头,突然欣然全身抽搐,古涵山立马按了急救铃。

古默然看着飞奔回来的大哥和表哥,眼圈又红了,紧拽着大哥胳膊,向要寻找希望般望着逐渐趋平的血压显示屏。拳头堵进了嘴里,似乎要咬出个血窟窿来。

古楷拍抚着弟弟的大头,安慰自己般道:“没事,欣然很坚强,应激性排异反应术后三年都很常见,没关系,默然,默然,乖!”紧握着拳头,盯着不断跳跃的血压显示屏,古楷从未信过神佛,此时却暗暗拜了所有神明,愿保欣然平安。

贺焕手机又响了,古楷和古隶转过头来,贺焕面容平静点头道:“嗯,别惊动她,我这就过去。”

贺焕看了古楷一眼,古楷眼神骤冷,回头看着急救中的欣然,背身道:“留口气儿,给我。”贺焕叹口气,点点头。古隶看一眼表哥,看一眼自家大哥,看一眼抢救中的欣然,眼睛一缩,到底什么都没说。

直到欣然抢救过来,陈医生向古家父子解释完应激性排异反应高发期的注意事项后,贺焕才有机会跟舅舅说话。古涵山没精神计较贺焕身上没散干净的烟味儿,头都不抬的问道:“有消息了?”贺焕一顿,老爷子紧盯着欣然抢救,依旧耳听八方。点点头:“在隔壁G市公墓群的一个废旧工厂的地下室里,刚找到,已经盯住了,我这就过去。”古涵山望着氧气罩下的欣然,看了一眼镜子里倒映出的两个儿子,良久,点点头:“问问她为什么。”

贺焕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嗯,她不反抗,我不会伤她。”说罢,看了古楷一眼,转身出门了。

刚到楼下,吴凡便把车开到了门口,贺焕将将坐稳,越野车如箭般窜了出去。贺焕看着甲四递过来的废旧工的地形图,苦笑道,真是把那丫头当强敌了。也是,能让贺焕手底下四大金刚尽全力遍寻一月才找到的丫头,确实不能小看呀。

吴凡后视镜里看着老大低头沉思,寻思了一下,低头开口道:“我哥已经带人盯上了,跑不了了。那几个学校排查了一遍,在科大附小查到了一个叫温景烁的三年级男孩,是被养母从城南孤儿院收养的,原名叫青蛙。他有个胞姐叫田蛙,现在叫田甜甜,也是孤儿院出来的,去年在学校后门开了个早点铺。田甜甜这一年每逢周三周五,温景烁不是由养母接送,而是由司机接送的时候,都会抽机会上前跟她弟弟说上几句话。那小姑娘跑到学校的那天正好是周三。我们暗中跟了田甜甜几天,操,太他妈拗口了。”

溜了眼依旧低头看地图的老大,接着说道:“发现她每天的生活极其规律,我们不敢用强,试探性的问了几句,谁知那丫头是滴水不漏。前天,让老廖媳妇儿做戏,说要抓在这附近常行窃的少年犯,那丫头才露了破绽。我们没有打草惊蛇,昨天找人截住了他弟弟司机的车,装着碰瓷儿,套出了那天的异常。果然,那天早晨他看见温景烁进校门之后,刚刚掉头,结果温景烁被他姐姐抱了出来,塞到车上,说他肚子痛要去医院,司机知道这姐弟俩的关系,老板吩咐过就一直装作不知道,所以也不敢怠慢,载着姐弟俩沿着西环路一路南行,走到与G市交界的收费站拐口时,那个小子吵着要吃街边的茶叶蛋,司机看着一片的汽车尾气,说什么都不肯给买,那小子就跑到副驾驶跟司机缠磨起来,司机拗不过到底下车给买了几个茶叶蛋。再上车时,那小子肚子已经好了,说不疼了,要回去上课。司机无奈,给他老板打完电话便把车开了回去。”

贺焕点点头,说道:“嗯。”吴凡大乐,能得贺老大一个“嗯”字,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略略扫去了这一个月的憋屈和屈辱。接着说道:“我哥昨天到了G市,找了凤头,给他看了照片,巧的要命,正好有人看见一个丫头在郊区公墓附近的邮局出现过。现在不是扫墓时节,那个丫头又长成那样,也没包着头脸,让人一看就忘不了。我哥和凤头就带人去公墓附近排查,看到了那个丫头在工厂附近的水沟里舀水喝,确定了附近除了死人只有她一个活人后,给您打了电话。”

贺焕点点头,闭目思考了半晌,冷声吩咐道:“告诉你哥,别乱动,那丫头性子烈,脾气古怪,伤了一点拿他试问。”吴凡赶忙给他电话传达着圣旨,他奶奶的,耍了他们一个月的丫头片子,以为抓回来能好好拾掇了,谁知道还是个不能碰的,更他妈郁闷了。

贺焕一行赶到时,天已经黑透。群山环绕的整片公墓不见一丝亮光,那个废旧的工厂在公墓群的后山腰。公墓选址后,工厂便搬迁了,因为忌讳不敢动土拆迁,便把废旧厂房留在了那里。贺焕看着山上、山下,左右暗处埋伏的人马,不禁微微苦笑,真成大阵仗了。

贺焕抬手,山下的车灯全部熄灭了,望着工厂半地下层的玻璃窗内暗暗的灯火,回首望着阴风飒飒,不见一丝生气的公墓,不禁佩服起这个小丫头。胆大如他那些手下,不过在这群守了两宿,就已经脚跟发软,这丫头是怎么独自一人在这过得这一个月?当初听闻她出逃时的怒火随着欣然的转危为安,淡淡的散了些,但也没打算轻饶她,他手里的家伙事儿多得是,让一个人受活罪死不了的方法更是数不胜数,当初脑中掂量出的各种刑具在这群山墓碑、累累白骨陪伴的暗淡灯光下,倒有些不忍再用了。

贺焕朝身后摆摆手,吴正、吴凡,G市的地头蛇凤头等人皆止住了脚步。贺焕独自一人慢慢地向大门口走去。下过楼梯,看到了只剩下半扇铁皮的铁门,贺焕走到门口,沿着微弱的烛光,小小挤在一堆破旧棉被中,正低头揉搓着腿上的淤痕。小小的人儿缩成一堆,低着头头发散落在耳边,右腿膝盖不知撞到了哪里,一大片的淤青。不足十平米的屋子,除了一张铁床,和小小背上批盖的不知道从哪里拼凑来的棉花被,地上点着一根只剩下一截的蜡烛外,再无一丝用具。贺焕在门口站了良久,抬起手,敲了敲半碎的门框。

小小猛然抬头,大眼睛骤然闪过惊恐、后悔、痛楚,直至绝望,良久,慢慢垂下头,缓声说道:“表少爷,请稍等我几分钟,我收拾下东西。”

第六十章背叛的代价

贺焕不置可否推门进了屋,上下打量了一圈,皱着眉头深吸了两口气,冷声道:“喝酒了?”蜷在被子里的小小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手下不停的收拾着书包,低垂着脑袋,沉默着。贺焕也不催她,只揣着兜挺立在门口,如一尊铁塔,压的小小喘不过起来。到底不敢再火上浇油,瓮声瓮地的道:“冷……屋里有点冷,就上山捡的祭品,有酒,就喝了。”两手哆嗦地几乎拉不上书包的拉链。贺焕看着屋顶连接地面的半扇窗户,问道:“吃的,也是祭品?”小小头垂得更低了,她不知道偷窃会不会罪加一等,反正已经是死刑了,加一等也不会死两次,想开了般,没有迟疑的答道:“嗯,是,第二天,我拿的都是第二天的,当天祭拜的,我,我没拿……”说罢觉得解释这些有何用,讷讷的越说声儿越小了。

贺焕看着小小腿上露出来的淤青和手上的冻疮,憋了一个月的怒火散去了一半,依旧冷然道:“收拾完出来。”小小下意识的往床脚缩了一下,把破棉花往前身掩了掩,小脑袋挤进两腿间,逃避似的不敢动弹。突然意识到什么,死死地咬了咬牙,不待贺焕催促,慢慢的拉开被子,一下一挪的下了床。贺焕没再看她,转身出了屋,站在过堂风呼啸的房门口等着她。

小小慢慢的把“被子”一下下叠好,她有点不怕贺焕生气了,死刑犯上断头台前,狱卒还会给个笑脸呢,她快一点慢一点结果都是一样的。差点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轻轻地掸了掸灰,整整齐齐的摆在了破铁床的床头。蹲在床下系紧了鞋带,背上轻飘飘的书包,低头出了门。贺焕听到脚步声,头不回的上了铁锈斑斑的楼梯,小小站在房门口,望着地下随风摇摆的蜡烛根儿,奄奄一息般似乎随时都能燃尽了。静立了良久,转身上楼了。

贺焕站在大门口,看着小小脚步不停的追了上来,略等了两步,没有多说,低头示意了一下,前面引路带着她下山了,仿佛知道她不会反抗一样,原本准备的手铐和绳子也不再拿出来。小小一步一回头的跟着贺焕,她知道贺老大对自己再无怜惜,一切的反抗和求饶都是徒劳,就是自杀恐怕牙齿还没咬到舌头,下巴就被卸掉了,她不想再多遭活罪了,能痛快些就痛快些吧。眼看着山下一溜车队整齐待发,几十个影影绰绰的彪形大汉蓄势待命,小小突然苦笑,这么多人来送行,这断头饭吃的值了。

眼看着快到山脚了,小小突然停下脚步,回身呆望着某处,贺焕立时停步,回身看着她。小小不动不语,突然回头一笑,伸手指向斜前方最矮的一个山坡,借着月光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轮廓,脆生生的对贺焕道:“表少爷,我妈妈葬在那座山上,她身后有两个空墓穴,是我和……我哥哥的,我死以后,可不可以把我埋在那里?”说罢,歪歪头,一脸平静的看着贺焕。夜色中,贺焕的眼神晦暗不明,顺着小小的手指看着那暗雾弥漫的坟山,静声道:“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你死了,我们火儿就往别人身上撒了。”小小浑身一抖,遥望着远山呆默了好一阵,慢慢的点了点头,讷讷道:“嗯,也是。”说罢,脚步不停地往山下走了。

开路的头车后面,贺焕座驾旁,吴凡站在驾驶座外,给贺焕打开了后车门,贺焕回身看着一身校服,背着书包的小小,心里一叹,这孩子好像没上过学,也从没见她穿过校服。这一身衣服,倒像个乖巧的中学生。走到车前,冲吴凡和副驾驶座上的甲四摆摆手,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打开车门,看着依旧静立不动的小小冷声道:“上车。”小小不敢再磨蹭,坐进了副驾驶。贺焕轻按喇叭,前面头车缓缓开动了。贺焕一踩油门,疾飞出去。

一脸惊骇的吴凡被大哥拽着上了后面车,直到上车还不敢置信般,揪着他哥问道:“老大,咱老大给人当司机?我他妈眼没瞎吧?”吴正也一脸的惊讶,到底性子沉稳,不理会弟弟的唧唧歪歪,一打方向盘跟了上去。吴凡还在惊叹:“他妈的,上回B都太子爷来,老大还是打赌输了给人当了回司机,他妈的,这么多年,除了古家老太爷,和那几位少爷小姐,还没见老大亲自载过谁呢?哥,那丫头,不会,真是?哎呦……操……”吴正回手把手机砸到吴凡脑袋上:“你他妈要命就少说两句。我他妈板子还没好呢,你也想挨一顿?”吴凡撇撇嘴,倒也不敢多说了。

贺焕一路无话,小小斜趴在车窗上,望着飞驰后退的夜色。她宁可落到古大少手里,也不想先落到贺老大手里。贺焕的故事她太熟悉了,曾经以为是阿晗的夸张,听过欣然的补充后,才知道阿晗知道的都是皮毛。

那年古大Boss丧妻后,不要命般的扩张公司,几乎天天不着家。而古大少离家出走杳无音信,古二少每天荒唐度日,小欣然也年幼无知。二十郎当岁的贺焕一边忙于刚接手的贺氏,一边当了古家近两年的家。贺焕幼年父母出了意外,是舅舅舅妈一手带大,祖父去世后,在古涵山的强势力挺下,压下野心勃勃的姑姑贺章琼、姑父单添,继承了贺氏企业。当时一手要打压不断生事的单添,还要一手照顾古家老小,收拾不断闯祸的默然,照顾孤苦无依的欣然,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也终于点头答应下嫁,手忙脚乱、烈火干柴中,忙得分身乏术。

第二年年底,古涵山终于支撑不住,年终古氏股东大会上,直挺挺的倒下了。被姑姑、姑父不断挑衅压迫的贺焕闻讯赶来时,老爷子已经抢救过来,轻度中风,虽然性命无虞,但是急需静养。贺焕闻言,立马安排专机,两个星期内办好了入学手续把刚挨过板子哭哭啼啼的古默然塞上了飞机,送到了英国教会寄宿学校。然后硬着心把两天见不到他就哭闹不休的小欣然咬牙送到了故交家的私立小学,最后不顾小女友的死活哭拽,带着胡伯亲自护送老爷子到了温哥华。整整一个月,安排老爷子起居、治疗,直到古涵山能够下床行走了,才定了返程的机票。身边跟随多年的亲信随从,一半派到了英国,暗中看护古二少,一半留在了老爷子身边,最后只带了两个保镖轻装回国。

一下机场便遇到了埋伏,年少轻狂的贺焕万没算到单添居然敢这时候动手。两个保镖拼死护驾,双双被击毙,贺焕一胳膊一腿被子弹穿透,躲在车后眼看无救。幸亏死交情唐家老爷子早一天听到风声,忙把大儿子叫回,带人到机场拦住贺焕,结果唐大赶到时,贺焕已经血流过多,濒临休克。要不是唐老爷子见机快,同时安排二儿子立马把欣然转移,贺焕中枪倒地之时,欣然也会被掳走了。唐二看着跟他擦肩而过的贺家大姑奶奶,一身后怕。

贺焕边咬着牙硬抠着子弹,边把古楷的隐居地址告诉了唐家老大,唐大毕竟军衔在身,不好再直接出面,便连夜召回了消失了近两年的古家大少。古楷当夜便带着亲信赶回了C城,连夜召集了古家内外所有人马,一面给贺焕治伤,一面跟贺章琼、单添打着步步为营的攻坚战。古贺两家本是世交,可贺老太爷多年来在孙子和女儿之间摇摆不定,致使两家早成水火。在古涵山的遥控,古楷的狠辣杀手下,贺章琼和单添节节败退,狼狈逃窜,就当古楷准备全歼对方时,单添突然把贺焕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一截小手指送到了贺焕面前。贺焕脸色苍白,不顾古楷的劝阻,带着一身未愈的枪伤进了贺家祠堂,面对单添早已捏造好的诬陷证据,想着贺章琼给他看的后山腰上吊着的小女友的照片,贺焕生生熬过了五刑。待一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贺焕履行承诺,伸手要人时,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女友一脸冷笑的把枪却指在了他头上。从父母意外身故到古家惊变、自己遇袭、生死无着时都未掉一滴眼泪的贺焕,微笑着两行泪水砸下。要不是古楷早作准备,和唐二前后夹击生擒了贺章琼、单添等一干人等,心灰意冷的贺焕能生生吃下那一枪。

打扫完战场后,古楷把那小姑娘扔在了贺焕面前,什么都没说,带着所有人转头走了。未走几步,身后响起了数声枪响,之后C市再没有人见过那个女孩和她所有的家人。

当时欣然一脸崇拜恐惧交加的表情讲完时,小小浑身哆嗦的钻进了她被窝里,急急的问道:“人呢?人呢?”欣然生生打了个冷战,幽幽道:“听二哥说,那个女人的手脚被子弹生生嘣断,大表哥的枪法极厉害,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的,听二哥说,说那个女的断手断脚在地上哭喊,大表哥视而不见,直到她没动静了,大表哥才头也不回地走了。二哥说,大表哥,最恨,最恨人家背叛他。”说完,为了增加效果般,小脑袋还重重地点了几下。那晚小小吓得一宿没睡好觉,千盼万盼将来要逃跑成功,即使失败也不要落到贺老大手里。

谁知,偏偏命不如人,最后还是落到了贺老大手里。小小知道自己这一逃被抓到会有什么后果,如果能一枪了解,可能是最轻松的了。

第六十一章初罚(上)

回C城的路上,贺焕一路沉默,他余光瞄着趴在车窗上看着夜色无语的小小,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处置这个丫头。古家的地牢里,刑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古大少的初衷是即使处死,也得让她受够活罪。那天胡伯偷偷告诉他,欣然抢救之时,老爷子满面冰霜的跟古大少说:“我可以原谅她年幼无知的无心之过,不会原谅她刻意妄为的有意之伤。我最后悔的就是又给了她一次机会来伤害我的女儿,是我错了,我不该带她回来,抓到她之后,你处置吧,我不会再过问。”

贺焕无声的开着车,真要把她活活打死吗?那欣然痊愈之后呢?老爷子会不会后悔?这丫头去找蒋唅去了吧,在墓地等着被抓应该不是她最初的计划。暗自摇了摇头,不能让泊然杀她,即使重罚,也得留一口气。心思略定,用车内对讲安排了吴正、吴凡等人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带着小小直接向西开去。

小小困到极致却无法入睡,随着天光见亮,迷迷糊糊的瞌睡起来。贺焕看着滑到地上,脑袋枕到座椅上睡着的小丫头,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一路开到自己的西郊别墅,拍了拍小小的脑袋,小小一脸迷蒙的睁开眼睛,收到贺焕的目光时,浑身一颤,连滚带爬的坐了起来。贺焕冷声吩咐道:“跟我进屋。”小小哆嗦着打开车门,亦步亦趋的跟在了贺焕身后。这栋别墅贺焕很少过来,虽然有人定期打扫,但也空旷冷清的很。贺焕把小小晾在客厅,自己上楼换了身衣服,打了几个电话,简单洗漱了一下,下楼后面无表情的看了始终低头站立搓着手的小小,冷然道:“你家大少爷中午过来接你,他家法处置你之前,我先跟你算算我们的账。”小小一个腿软,跪倒在地,看着贺老大已经往西客厅沙发上走去,丝毫不敢磨蹭的爬起来跟了上去。

贺焕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颓唐没有生气的小小,一字一句道:“我罚你之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小小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贺老大这里一场不知结果的宣判,即使侥幸活了,古大少那边又如何挨得过去?小小突然苦笑,我就那么罪大恶极,一个痛快都不肯给我?

小小万念俱灰般地抬起头,黯然道:“表少爷,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您知道的,我都认,我不会自杀,给您添麻烦,给我个痛快好吗?”缓慢悠然,毫无生气。

贺焕心里一梗,跟他来硬的,C城硬得过贺焕的还没出生呢,怒笑道:“委屈了?有理了?”

小小眼泪噗噗落下,摇摇头:“没理,大少爷救了我哥哥的命,治好了我弟弟的病,好吃好喝养活了我大半年,结果我只因为挨了一巴掌,就跑了。我哪里有理,就是无话可说,才希望有个痛快而已。”口气轻松,眼泪却不停地落下。

贺焕知道这丫头在古家受的委屈,也知道古楷的心结给她招致的毒打,可这都不能构成她逃跑的理由,更不能做为她诱使欣然病危的开脱。

贺焕双手摊平,靠在沙发上,看着无声滴泪的小小半晌没说话,等她平静下来,稳声说道:“你和你家大少爷的约定我不管,他怎么处置你是他的家法,如果需要过我手,我只会掌鞭,不会干涉判决。但是我们俩之间还有一笔账。”

小小已经无话可说了,只呆呆的低着头,玩偶般的默立着。

“过年之前,你还欠我五十巴掌,当时我说的是如果你不惹事我会视情况轻饶你,如果你惹事,我会无上限的重罚你。你还记得吗?”小小木木的点点头,五十巴掌和五十板子的效果不同不在于工具不同,而在于贺老大行刑时的心情好坏。

贺焕不理啄木鸟般的小脑袋,按按疲惫的额头低声问道:“你逃跑时,为什么钻到我的车上?”小小一僵,不敢再抽泣了,小脑袋恨不得插进胸脯里去,愣是不敢抬头,声儿都不敢吱了。

贺焕替她答道:“上次你家大少爷冤枉你之前,你就在车库晃悠过多次。古家其他的车都有入库的习惯,后备箱不容易进。而我的车习惯停到院子当中,元旦之后有一回你……一脸好奇的问我有几辆车,为什么每次都开不同的车。我当时被你蒙住了,便告诉了你我换车的习惯。那时,你就开始算计我了吧?”小小不敢哭了,她真的在考虑怎样自杀动作快些。

贺老大冷笑道:“小丫头,你利用胡伯胡婶对你的怜惜,伪装逃跑;利用你家大少爷的轻敌,步步算计;利用欣然对你的歉疚……欣然她……”贺焕停了一下,欣然的事儿不应该由他来说。便接着说道:“最后,利用我对你的怜悯,算计着套我的话。我说的对吗?”小小目光呆滞的抬起了头,楞楞的看着贺焕,一言不发的又垂下了脑袋,算是默认了。

贺焕笑道:“其他的事儿你家大少爷自会跟你清算,我只算这两笔。你自己说吧,我该打你多少?”小小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倒在地。双手抱着膝盖,把脑袋埋在上面,无声的抽泣。她还能说什么?除了接受、忍受,她已无可说无可做。

突然,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般,小小抬起脑袋爆发般的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似乎要掀翻房盖般,声嘶力竭的嚎哭着。不知道憋闷了多久的委屈和恐惧随着一声声震破贺焕耳膜的嚎叫声爆发出来。

贺焕一愣,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小,这丫头以前挨打时,哭得再惨也下意识的把嘴堵上,想起鬼火连绵、暗黑无尽的墓地之中,这丫头趁着天黑人尽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前的寻找食物,那种恐惧和茫然……不会好受吧。

眼见小小越哭越凶,眼泪止不住般,贺焕揉了揉耳朵,无奈道:“小小,收声!”小小满耳只有自己的哭啕声,根本没听到贺焕的怒吼。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一言不发只中气十足的继续哭号着,眼泪从指缝里一股股逸出,鼻涕顺着手掌黏在了脸上。仿佛积攒了几十年的悲伤,顷刻崩泄了般。贺焕看着这孩子,整整一个月的满腔怒火和失望此时此刻统统化成了无奈。

贺焕长叹口气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苦成泪人的小孩子,强忍着抽人的冲动,低喝道:“孟小小,住口,站起来。”此时的小小不知是自欺欺人般觉得只要哭个不停就可以不挨打了,还是真的没听到贺老大的怒喝。不仅没有站起身,看见旁边笔直健壮的两条腿,仿佛找到了支柱般,回身抱住了贺焕的大腿,把小脑袋埋在两腿间,嚎啕的更厉害了。

轮到贺焕僵硬了,这丫头是吃死了他会对她手软是不是?居然敢蹬鼻子上脸耍起无赖来了,动了动腿,没想到小小如抱着救命稻草般抱的死紧,险些晃了个趔趄。贺焕紧握着双拳,冷下脸,暴吼道:“孟小小,我属三个数,给我站起来。多一秒,我多打十板子。一、二、三……”三声响彻整个西客厅的暴怒声数完,小小毫无所觉般依旧哭号个不停,贺焕觉得自己的裤子都已经湿透了。咬着牙道:“四、五、六、七、八、九、十……”莫名的,自己都数不下去了。低头看着小小依旧死抱着自己大腿的小胳膊,一抽一抽的小肩膀。暗自算到,七十大板够她受得了。

小小却慢慢的低下了声音,不解气般的在贺焕新换的裤子上使劲儿蹭了蹭鼻子,慢慢抬起头时,贺焕清醒的看到一条粘着状物体由小小的鼻子连接到自己的腿缝中。贺焕从不是有耐心的人,一个月的羞辱和嘲笑,欣然病危时的惶恐、老爷子瞬间苍老的辛酸,看着泊然求救无门时的祈祷和绝望,虽然不能都怪到这个丫头身上,可此时此刻不把她屁股重打一顿,就只能杀人泻恨去了。

刚要动手把她裤子扒掉,小小突然通红着双眼,一脸期待疑惑的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他,沙哑着嗓子道:“表少爷,为什么不数了?”贺焕一愣,低头打量着她,小小抬着头眼泪却汩汩流下,喘不过来气儿道:“再,再数几个数,到,到十三、十三了,一百,一百板子肯定,肯定能,能打死我了,我就不用,不用,我就不用到大少爷手里挨,挨鞭子了。”说罢,眼泪如被撞破阀门般,再次大滴大滴留下。

贺焕蓦然心里一痛,这孩子这次闯的祸不比往常。如果不是欣然出事,若只因泊然的苛待,她选择逃走,情理上无可厚非,至少自己这里不会再多罚。可是欣然因她受难,不要说泊然一腔怒火,就是自己这里也只有缓刑,从未有过轻判的。深呼吸,冷下声音道:“小小,站起来。我不想不教而诛,站直了。”

小小知道再多说也无用,无比绵软绝望的就着贺焕的胳膊站了起来。无力的垂下了肩膀。

贺焕说道:“小小,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我本可以直接动手,不需要你说什么。但是你还小,我暂时不想要你的命,所以我动手之前需要跟你讲清楚。第一,无论如何,你这次逃跑都是罪无可赦的,任何理由都无法原谅你从最开始就在算计的出逃行为。”小小一僵,似乎要开口说什么,犹豫了许久,到底闭上了嘴。

贺焕微一疑惑,接着说道:“第二,我们不想杀人,即使你,闯下大祸,不到你罪大恶极,我们不会要你命。”小小一愣,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贺焕。贺焕点点头,接着说道:“第三,一笔算一笔,出逃之事你家大少爷的家法不会轻饶你,这点我没必要瞒你。”不理会小小的瞬间僵硬,接着道:“第四,我这边,数罪并罚,我不会再宽宥你。至于怎么执行,我看你的表现。”小小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又被充了半袋子生气般,眼睛亮了起来。两手抓住了贺焕的衣袖,张着嘴,嘎巴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贺焕把小小扶直了,回身坐到了单人沙发上,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小小,沉声道:“过来。”小小擦着自己的小花脸,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了贺焕腿边,到底体力不支站不住,一屁股蹲坐了下去。

贺焕微垂着身子,看着安静下来的小丫头,厉声喝到:“刚才我说的,可听明白了?”小小唬的浑身一颤,忙不迭的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

贺焕没有放过她,接着喝到:“重复一遍!”

小小扁着嘴,又要哭,抬头看见贺焕阴沉的脸色,到底憋了回去,慢慢的说道:“无论如何,我,我不该逃。大少爷和表少爷不会杀我,但是,但是,会,狠狠罚我。”说完偷偷的抬了抬头,见贺焕略缓了脸色,忙接到:“我,我失信于表少爷,该,该打,该重打。”说罢,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贺焕觉得差不多了,欣然的事儿还是由泊然来告诉她吧。于是缓下声来:“第一,欠我的五十巴掌我会重打,你可以哭喊,但是如果你敢躲挡,小小,我会从头给你立规矩。”不理会小小哭声的越发高亮,紧说道:“第二,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和怜惜算计着套我话,钻我车,其中有一半的责任是我轻信,所以只抽你五十皮带。第三、刚才肆意耍赖、任性哭闹,七十板子。总计是这些,今天我会打到你受不了为止,剩下的我会视情况择日再罚。听懂了吗?”

小小突然明白了古二少提起贺老大时的憋屈和无奈,贺老大罚人无论怎样心硬手狠,挨罚的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小小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无话可说了,除了万般无奈的点头,别无他法。

贺焕轻轻缓了口气,拍拍她的小脑袋,轻笑道:“把那边凳子上的板子递我,回来把裤子脱了,趴我腿上。”

第六十二章初罚(中)

小小大张着嘴看着贺老大的笑容,呆呆的没有动弹,刚刚还暗淡如死水般的大眼睛慢慢地涌上了亮光。回头看着高背椅高背椅上那目测一臂长的竹板子,又看了看贺焕宽阔硬实的手掌,微微倾身瞄到了贺焕腹部那质地坚硬的牛皮皮带,咧着嘴又哭了。再不敢大声嚎啕,蹲在地上,大眼睛红肿的望着贺焕,两根小手指头苦巴巴地揪着贺焕的裤腿,不敢求饶、耍赖,只吭吭哧哧的憋出一句:“表少爷,我饿……”

贺焕捏紧了拳头,深呼吸,这丫头真是太会顺杆爬了,几个小时前还一脸绝望,自己刚露点好脸色,就打蛇随棍上,开始讨价耍赖了,也罢,有点精气神,后面的也好捱。贺焕冷下脸盯了小小近一分钟,小小哆嗦着收回了牵着贺焕裤脚的手指头,无措般的揉搓着,讷讷道:“对不起,我,我,我不吃了,不,不饿了,可不,可不可以,喝杯水,喝杯,表少爷,我可不可以,喝点热水,一点儿,一点儿就行……”仿佛犯了大错般,说完就不敢抬头了。

贺焕想着那寒风刺骨的墓地和冰冷干裂的祭品,心里一叹,口气缓和下来,抬手直了客厅南角的客房,说道:“进去收拾一下,待会出来吃饭。”说罢便转身进了厨房。小小慢慢的站起身子,低着头一步步的进了客房。她没再想过逃跑,贺老大住的地方,即使她看不到一个外人,也不代表似公共厕所般可以随意进出,再说,自己也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计划什么了。什么远虑、近忧,什么器官移植还是自己隐忍待发的病,都没力气去想了。她唯一的念头就是熬完这顿打,再熬过下顿打,一直熬到所有人都消了气儿,如果那时还有命的话再计划以后吧。

小小没有换洗的衣服,只简单冲了一个热水澡,热气腾腾的花洒下,小小觉得自己似乎活过来了,虽然不知道出了浴室将面对什么,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起码现在身体是暖和的,自己是活着的。

擦干了头发,回到客厅时,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份炒面、两杯鲜豆浆,四个煎鸡蛋,浓香四溢。小小呆住了,这房子间里不是空无一人吗?哪里来的厨师?看着刚刚摘下围裙的贺焕坐在了主位,小小来不及多想,管他谁做的,是给自己吃的就好,便加速快跑坐到了贺焕下首。贺焕看了她一眼,小脸终于洗出颜色了,刚见面时还以为遇上了乞丐,青灰的看不清原貌。见小小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再次叹气了,冲着她点了点头。看着贺焕拿起了筷子,小小再无犹豫的狼吞虎咽起来。

贺焕十五岁时被古涵山扔进了部队,因为身体素质极好,不到一年就被挑到了特种部队,所以虽然出身世家,但也没有那么多的礼仪讲究,部队里训练饿极时,酱猪蹄蘸巧克力都混搭过,可一向随意不羁的贺焕看着小小的吃相,多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斯文人。

小小要不是看贺焕在场,都恨不得把筷子扔掉,直接上手抓。好好的鱼香意大利炒面愣是被小小吃出了手抓饼的效果。刘海掉到了盘子里,小小浑然不觉,唯一的感知和动作就是不计手段的往嘴里塞东西,贺焕愣住了,他突然想起来小小刚进古家的时候,某此胡婶给小小送饭出来后那古怪难以言说的眼神。一愣神间,小小已经消灭到半盘子炒面,鼓着腮帮子抓起玻豆浆杯就要往嘴里到,忽然撇到贺焕探究的眼神,动作定格般慢慢的缩回了手,使劲儿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大眼睛里慢慢涌出惶恐和疑惑,低头看着贺焕没动几口的盘子,不自然地放下了筷子,慢慢坐直了身子。贺焕看她这模样,又一次叹气了,拿起自己筷子轻声道:“快点吃。”说罢也不再看她,自顾自的吃起来。小小探着脑袋观察了贺焕一会,微微舒了口气,重新拿起筷子,又大口大口的吞上了。没有多久,盘子便干干净净,一点油滴都不剩。贺焕看着仰着头舔着盘子的小小,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到底控制住了,视若无睹的接着吃了。小小舔干净了盘子,看着贺焕左手边的荷包蛋,眼睛眯着,趁贺焕抬头喝豆浆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夹过来两个,仿佛不敢再看贺老大般,吭哧吭哧两口便又下肚了。贺焕视而不见的慢慢吃着,看着小小“咕咚咕咚”的把一大杯豆浆喝的一滴不剩,小舌头还在被子边缘画着圈,不禁疑惑道是不是自己的饭量太小了?

小小揉揉自己的小肚子,舔了舔嘴唇,看着贺焕依旧慢条斯理的低头用餐,便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在椅子上不动了。贺焕不动声色的吃完自己这份,慢吸口气,正要起身离席,抬头看见小小盯着自己剩下几团蔬菜的盘子,眼里冒着光。贺焕是真惊讶了?转身看着她,小小见贺焕的目光扫来,忙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般的坐直了。贺焕皱着眉头试探道:“没吃饱?”小小下意识的点头,想起什么忙又使劲儿摇起头。贺焕一叹,无奈道:“还想吃什么?”小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两手直摆,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表少爷……”边说边看着贺焕盘子,咽了咽口水道:“那个虾仁和那个,那个绿叶菜,好吃,好吃,表少爷,如果不吃了,不吃了,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我?要不……要不就浪费了……”贺焕真的惊讶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剩菜狼藉的盘子,下意识的往前推了一下。小小大眼睛一亮,咧开嘴巴清脆的喊道:“谢谢表少爷。”不待贺焕反应,端起贺焕的盘子便往自己嘴里倒,没有几下,贺焕的盘子便和小小那个一样可以镜面反光了。小小深吸了口气,一脸满足感激的把盘子轻轻地推到了贺焕桌前,呵呵讪笑着低下了头。

贺焕看着一顿热饭就恢复生气的小小,心里莫名一揪,心理叹着气。不理会小小一脸的满足和兴奋,起身擦了擦嘴,看着这亮如镜面的盘子杯子,大概连刷洗都免了。见小小不错眼的瞄着自己,静下心,抬手看了看表道:“去客房休息一下,两个小时后拿着板子到二楼主卧找我。”说罢,不理会小小瞬间垮下的小脸,转身上楼了。

小小知道自己从必死无疑到能吃到热烘烘的爱心餐,已经是从地狱到天堂了,贺老大这没有她这种重罪犯撒娇、求饶的资格,能保住一条小命已是极限。便微微苦笑着进了客房。本就是疲惫极了,精神一放松下来,衣服都来不及脱,转眼就睡得黑甜。

一觉醒来,小小恍惚觉得还在妈妈墓地的后山腰,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昨天盯好的几家祭品,慢慢坐起身,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睡前发生的一切一帧帧的闪过脑子,轰得一声,小小抬头看挂钟,天呀,她居然睡了四个小时。地呀,晚了两个小时,贺老大要加罚多少呀。小小鞋都来不及穿,飞奔出门,噔噔噔的一步三蹬的往二楼跑去。她不知道哪个是主卧,只记得古宅里古大少的房间是在二楼正中,看着一扇半开的门,小小平息着狂喘的气息,颤抖着敲响了房门。

坐在床头刚放下电话的贺焕,抬手看了看时间,平静无波的喊了声:“进来。”自己也站了起来,走出了卧室。小小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卧室门口,头低的恨不得杵到地上。贺焕看着衣服凌乱,一脸睡痕的小丫头,摇摇头,冷声问道:“板子呢?”小小一惊,一声不吱,掉头就跑。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的贺焕眉头皱得更紧了。

小小用当年逃避抓捕的速度抱着板子回到书房时,贺焕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小小光着脚,抱着半掌厚的板子站在地毯上,尽力压着狂喘的气息,看着贺焕一杯杯喝着下午茶,一声不敢出。

贺焕放下茶杯,按了按眉心,又揉了揉手腕,抬头看着小脸苍白,一脸欲哭不哭看着他的小小,静下心来,拍拍自己大腿,吩咐道:“板子放桌上,裤子脱了,趴这来。”

小小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脚下却不敢停。颤抖着胳膊把板子放在了贺老大前面的茶几上,然后走到他跟前,两手握在了校服裤子的松紧带上,咬着牙,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贺焕,眼泪扑扑落下,一闭眼,连外裤带内裤都褪到了膝盖。贺焕等得不耐烦,一把拽过想要往后退的小小按在了自己膝盖上,抬手把她两条细腿放平在沙发上,左手轻拍着她后背,冷声道:“我的规矩跟你说过了,如果你敢犯,我们就从头一起算。刚刚跟你家大少爷说了,等我跟你的帐算完,再把你交给他。小小,我不希望再有机会给你加罚,听到了吗?”

小小绷紧着屁股,浑身颤抖着,牙齿打战,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不敢不回应,只下意识的点着头。

贺焕按住她的腰,也不欲多难为她,抬起右手照着那没剩几两肉的小屁股连扇了下去,“噼啪”脆响,响彻了整个房间。前几巴掌小小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的屁股仿佛被锅盖扣上闷烧了一般,闷闷的裂痛,直到连续十个巴掌不间歇的抽完,小小才反应过来般惨叫奔涌而出:“啊啊啊……嗷嗷……啊啊啊啊啊,表少爷,嗷嗷嗷……疼……疼……啊啊啊啊……疼啊,疼啊……疼疼疼啊啊啊……”贺焕置之不理,看着十下巴掌就肿高一指的两瓣小屁股,为难的停下了手,这要五十巴掌打完,非皮开肉绽不可。屁股上的闷痛仿佛刚刚传了过来,小小冷汗一层层的溢出,自己屁股像是被吹大的气球般,一点点的鼓胀起来。小小脑袋发蒙,早就忘了贺老大的规矩,趁着贺焕为难的间隙,两手向后捂住了屁股,屁股上似乎猛贴上是个大手印,一重重的檩子,撕咬般疼痛。

贺焕本来正为难着,见这丫头竟敢不顾规矩上手来挡,怒火拱上,右手托起她两腿放在了地上,左手伸到小小肚子下面,一抬手,捂着屁股不住哭号的小丫头便直立起身子。贺焕猛一伸腿把光着红屁股不断蹦跶的小小夹在了两腿中央,左手把胆敢捂上屁股的小爪子抓到了胸前,紧紧扣到一起,如铁钳般撰在手里。右手照着两腿上方红艳艳的小屁股抬手就是一连串的五下重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噼啪”“噼啪”直震耳膜。小小两手被缚,两腿被夹得死紧,直立着身子,除了高扬着脑袋,全身上下一动不能动,只能撅着小屁股挨着贺老大堪比刑棍的大巴掌。

贺焕不理会小小的哭声震天响。照着多了几个巴掌印的小屁股,抬手又一巴掌抽去,喝到:“我的规矩,敢挡一下,加五下。再有一次,加十下,还敢再敢有,不管打多少,依次加罚后,一律从头再来。听到没有?”只感到自己屁股像被大火烘烤的馒头般迅速肿起的小小,忙不迭的点头哭喊道:“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表,表少爷,不要,不要打了,我知道了,再,再不敢了……呜呜呜……疼呀,疼呀……表少爷,我,我……疼,好疼呀……啊啊啊,疼……”

贺焕一旦开始处罚,甚少因为挨罚者的哭喊求饶而心软,但看着小小已经泛紫的屁股,有些为难估量着剩下的巴掌该是什么力度。小小不敢再去碰自己屁股,高高的哭号声慢慢变成了低低的饮泣。贺焕看着逐渐缓过来的小小,松开了钳制的左手,轻拍下不禁一碰的小屁股道:“记住了?我们继续吧。”

第六十三章初罚(下)

贺焕松开了双腿,示意小小趴上来,谁知小小捂着脸噗通一下蹲在了贺焕两腿间,嚎啕大哭起来。贺焕一愣,气笑了,刚立完规矩,还没热乎呢,就敢对着来,这孟小小比当年的古默然胆子还要大。小小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是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贺焕也不勉强她,只抬手看着表,冷冷道:“小小,我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出门,如果你配合,我把剩下的打完,如果你不配合,我叫我手下掌刑的人进来替我,你自己选一个。”

小小真的怕极了,即使东配楼暗室里挨藤条,也没有不到十下就是这个效果。小小疼惨了,她根本挺不到最后,贺老大所谓不会要她的命,也许只会最后留她一口气,然后交给古大少,最后还是生不如死。小小绝望般的嚎啕着,贺焕皱着眉,不再理会她就要起身出去。小小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贺焕的大腿,忙不迭的道:“表少爷,表少爷,我错了,我错了,您打,您打,我不敢了,再不敢了,别走,别,求您,求您。”

求您打我吧,求您狠狠地打我吧,最好打死我,不要再把我交给别人,求您了……小小把头埋下去,拳头堵住嘴,再不敢硬抗。

贺焕低头看着死缠住他大腿不放的小身子,冷下声道:“孟小小,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直接叫人上来。”小小不停的点着头,生怕点的慢了,那些一棍子能把她打两截的人活活把她打死。看着贺焕重新坐了回去,小小无意识的蹬掉了脚踝上挂着的裤子,一脸呆滞的手脚并用再次爬上了贺焕的大腿。

贺焕看着这么一会就又肿了些许的小屁股,按了按巴掌印交叠的地方,掂了掂手劲儿,不理会把脑袋埋在沙发垫下的小脑袋,抬起右手一巴掌挥了下去。“嗷唔……”一声惨叫尚未出口,不知想起什么来的小小立马把拳头堵进了嘴里,再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传出时,小小死咬着沙发垫,两手抠着沙发上扶手上的流苏,想要生生拽断般,一声不敢再出。贺焕冷着脸,左手按紧了脊椎骨突出的后背,右手一下下的扇了下去,没有在心理上再折磨小小,大手带着四分力毫不犹豫的砸向小小已经泛着紫砂的屁股上。小小眼前一片白光,再不敢把手伸到后面,只像溺水的人想抓住浮木般不停地把沙发上的东西塞进嘴里,不敢叫、不敢求饶,只敢控制着吼叫,保存体力般不停的发出“呜呜……呜呜……嗯嗯嗯……嗷嗷”的闷叫声。

贺焕打到四十下的时候,看着肿成了两个紫馒头般的小屁股,犹豫了一下停下了手。小小口水已经浸湿了半张沙发垫,感受到身后铁板般的巴掌停了下来,使出最后的力气吐出了嘴里的东西,如上岸的鱼般,不停的大口喘息着。贺焕伸手摸了摸小小额头,在她大动脉处按了一按,轻轻地帮她顺着后背,待小小呼吸略平稳之后,一言不发,重新按住小小上身,抡起右手再次拍下,一连十个巴掌紧收着力道,还是打得小小如下油锅的鲤鱼般不停地扑腾,小小再也忍不住,回手挡在了身后,被人凌迟般的惨叫着,“啊啊啊啊……表少爷……杀了我吧,嗷嗷嗷嗷,啊啊………嗯……啊啊啊,求您了,杀了我吧,嗷嗷……疼,啊!”贺焕看着一个个紫点泛起的小屁股肿胀不堪起来,看着轻触了一下屁股就猛弹开的爪子,皱着眉头深吸口气,把小小的两只手背到身后,掰直了手掌,右手按着指间,左手中指食指并拢,狠抽了十下。贺焕右胳膊正好压在小小屁股上,小小只感觉到快要爆炸的屁股上扎了无数的钢针,自己的手掌心也被铁条抽打着。嘴里哭号喊叫个不停,可是到底力竭,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意识朦胧中,也没有反应过来本来应该在屁股上的加罚,本贺老大法外开恩打在了手上。小小眼前一片白光,全身上下只感觉到一片一片的疼,不仅屁股疼,其他地方也疼。呼吸渐渐弱下去,慢慢地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

五十巴掌打完后,贺焕把小小往自己怀里拽了拽,摸着她的脉搏,一下一下拍着后背给她顺着气,直到看着她睁不开眼睛,才把她慢慢的翻过身来,一把抱起送到了隔壁的客房。小小已经昏睡过去,严重的体力透支加上超负荷的疼痛,小小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贺焕轻手轻脚地脱下了被冷汗浸透,黏在小小身上的那件高仿的校服,把赤条条的小丫头趴放在了床上,拿来喷雾剂,简单了处理了一下彻底发紫的两瓣小屁股。抬手看看表,给小小搭上薄被,调好空调,便转身下楼了。廖明凯的车早已等在楼下,看见老大一脸疲惫的出来,忙打开车门,结果看到老大猛然止住了脚步,转身回去叫来了特意派过来看家的两个兄弟,不知道吩咐着什么,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廖明凯一脸惊叹,什么时候看过自家老大这一脸老妈子表情。

贺焕上车后也不再计较廖明凯飞得这么低,直接靠在了后背上闭目养神。廖明凯听说了昨晚老大亲自把他那“小女友”抓了回来,大清早还特意安排了一队人守在西郊别墅外,看贺老大那样子是刚刚拾掇完那小丫头,虽然一肚子八卦想打听,但是多年江湖经验让他察觉到那小姑娘身份特殊,所以还是不要好奇心害死自己这只老猫了。蒋正杰家内乱不止无暇反扑,可是单添的侄子却突然到了C城,来者不善,趁着贺焕漫天找人的空当给他不大不小的添了不少堵,老大对贺家人尚还算顾情面,可是对那吃里爬外的单家走狗,向来斩草除根。廖明凯想起当年,越发凛然,一声不敢出的直奔贺氏大楼而去。

欣然直到中午才慢慢苏醒过来,睁眼见到爸爸一脸紧张的样子,想笑却没有力气。古涵山轻摸着女儿的额头,也不说话,就定定的看着。欣然满眼的笑意和安慰,父女俩正暖意浓浓地交流着,胡伯脑袋探了进来,看着一脸专注逗着女儿的老爷子,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古涵山视而不见,直到欣然不支,沉沉睡去。才脱下防菌服,走出了监护室。公司有急务,看到妹妹脱险后,古楷先把一身狼狈的古默然先送回了古宅,转身直接去公司了。古涵山说什么都不肯回,上上下下的人都劝不动,还是胡伯最后说了一句:“让老爷子留下吧,大少爷您早去早回。”古楷犹豫了半晌,点头下楼了。

胡伯看着老爷子欲言又止,古涵山沉下脸来,深吸口气道:“说吧。”

胡伯酝酿了半天,低声道:“昨晚在G城公墓后山的一个废旧工厂的地下室抓到的,孟庭芳当年就葬在那个墓地的半山腰。小小,自己在那躲了一个月了。听说逃到那时什么都没带,每天趁夜黑时上山捡着墓碑前的祭品充饥。表少爷到时,丝毫没有反抗,一言未发的上了车。表少爷把她带到了西郊别墅……刚刚,刚刚,教训完。大少爷本来中午就要把人带走,表少爷说,小小伤的不轻,这段日子体力耗尽,让休息一晚上,明早再送回古宅。大少爷摔了电话,刚才,又吩咐了一遍把地牢打开,那些工具,都让翻找出来。”说到最后,也是为难万般。

古涵山望着昏睡中的欣然,静立许久,轻声问道:“阿焕动手了?”

胡伯一愣,点头道:“嗯,小小,晕了过去。表少爷给她上了药,安排了下人,直接去公司了。大概,晚上能赶回去。”

古涵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低头闭着眼睛,一圈圈砸在塑钢扶手上,抬起头,深吸口气道:“看着点泊然,教训的差不多就行了,别留下残疾。等他们……给她笔生活费,让她走吧,离开C城,再也不要回来了。”胡伯心下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身吩咐下去了。

第六十四章交接

贺焕回到西郊时已近午夜,打发了身边人回去后,一身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上了二楼,直接推开小小房门,小丫头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光着屁股喝着蜂蜜水,自顾自的发着呆。贺焕轻咳一下,小小猛一哆嗦,半杯子温水洒在了枕头上,来不及擦干净,抬头看见贺老大一身风雪的站在门外,小小顾不得自己光溜溜的全身毫无遮蔽,颤着两条腿扶着床头就要站起来。贺焕看着她身后越发肿胀的伤势,摆摆手道:“不用起来了,好好休息吧。”说罢,不待小小反应,直接掉头走了。

回到房间,泡了个热水澡,接了几个电话,闭目养神了一会,才略略缓过些精神。望着天色已黑透,突然想起自己晚饭在公司吃了,那丫头还米粒未进呢。摇头苦笑,自己有从打手上升到老妈子的趋势。下到厨房,看着所剩无几的食材,叹口气打电话叫了外卖。

小小疼的汗流浃背,在床上左翻右滚的睡不着,肚子饿的咕咕叫,偌大的客房、安静舒适,可愈发显得空旷冰冷。小小不知道明天起来贺老大会怎么处置她,抑或是直接交给古大少,苦笑着慢慢哭了。她出生无父,幼年丧母,亲弟受她所累一生病弱,她自己也是吃百家饭长大,但从未觉得自己命苦,她有阿晗,有许许多多肯在她身处绝境时伸出援手的人。可是现在,却真的有一种冰冷的绝望,屁股上的伤太疼了。在古家那么多次的责打,虽然外伤不断,但活着还有希望,此时孤零零的趴在这里,冷汗透湿了两层褥单,饥痛交迫,小小觉得这暖风徐徐的豪华套房,其实与那寒风呼啸的地下室无甚差别。

老福记的夜宵专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贺焕拎着外卖袋子进屋时,小小已经沿着大床翻滚了无数圈,头发拧成了一股股,脸色苍白如雪,屁股上如马上要炸裂的高压锅,闷得她喘不过起来。贺焕推门而入,看着小小把头埋在枕头下,两手紧拽着枕头两角,肩膀一下下抽动着,没有说话,只把袋子不轻不重的放在了床头桌上。小小瞬然一僵,慢慢的抬起头,脸色雪白,满脸未擦干的泪水,混着鼻涕黏在嘴边,一脸迷茫的看着贺焕,突然、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压着嗓子低声哭道:“表少爷,明天,明天,哦,天亮再打好吗?我真的,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哭声越来越大,直至嚎啕。

贺焕看着小小紫胀的屁股上不断渗入的汗渍,抬手把躲到床沿的小小一把捞了过来,不理会她惊慌的哭喊,慢慢按着她屁股上的肿块。小小已经吓木了,以为贺老大还要再打,嘴唇哆嗦着,喉咙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大睁着眼睛,无声的颤抖着。贺焕轻拍了她后背一下,再次叹气,轻声道:“今天不打了,把东西吃了。吃完早点睡,明早……”看着小小那惊恐意外的眼神,咽下了后半句话。

直到贺焕关门出去了,小小才反应过来,一口气泻下,浑身无力的趴在了床上。夜宵的香味儿传来,小小咧着嘴慢慢笑了,眼泪却倾泻而下。一点点地直起身子,有气无力的打开一个个盖子,仍旧烫手的蟹粉豆腐,冒着热气的枸杞红枣赤豆粥,小小累痛交加的身子再也抵抗不住,轻压下疼痛引起的呕吐感,一口一口吃个干净。来不及收拾东西,拿起床头的喷雾剂,简单往屁股上喷洒了一下,倒头躺下了。

翌日清晨,贺焕已经晨练回来,小小还没有睡醒,即使是当初的古默然,挨了再重的打,只要在贺焕手上,也向来没有赖床的待遇。转念想到刚才古大少的三个催命电话,和最后摔电话前的引而不发,贺焕叹气,让她多睡会吧,待会到了古宅恐怕再没有舒坦时候了,希望泊然看着她身后的伤,下手能轻些。

小小迷迷糊糊九点才醒,看着自己那套脏兮兮的校服放在床边,此时才感觉到光着屁股有些不好意思,拖着腰咬着牙穿上裤子套上衣服,勉强扶着墙,一步一挪的下了楼。身后的伤依旧胀痛无比,但是贺老大不给揉开血块,小小声儿都不敢吱,一步路一层汗,下到一楼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她隐约猜到今天的行程,闭上眼下意识的不敢再去想。

贺焕已经吃过早饭,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文件,听到脚步声头都没回指了指东餐厅,沉声说道:“早餐在那里。”又顿了顿,似乎是要解释什么:“我这没有你合适的衣服,先将就些吧。”小小已经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惶恐了,贺老大如此对她,也许,也许,自己还有价值吧。小小真的坦然了,已经孑然一身,生无可恋,如果这个身子还能救欣然一命,她再不会反抗了。

点了点头,也不在乎背身向她的贺焕看不看得到,一步一拐的挪到了餐桌旁,比昨天早晨还要精致、丰盛的早点,小小笑了,终于吃上断头饭了。上刑场之前也不能饿着自己。实在坐不下,便半趴在餐桌上,一小口一小口吃了个干干净净。贺焕自觉叫的外卖已经够他两顿的饭量,可是看着干干净净的餐盒,还是惊诧了。当年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是这样胃大如斗吗?看着小小用袖子擦着嘴角一脸的满足,静默了一会,最后还是说道:“上车吧。”

小小眼泪猛然喷出,她知道要去哪里了,也知道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不是死在大少爷手里,就是会死在手术台上。十六岁,没人知道她马上就要到十六岁了,更无人知晓她心底那处深深掩盖的连阿晗都不知的企盼和期待,她以为自己会长大,有一天会痊愈,那天大的遗憾总有一天上天怜见会让她有机会稍稍找回,可此时,她知道,真的没有机会了。费尽心机谋划了一圈,短短一月,终归原点。

小小没有躺在后排座,只斜趴着身子歪在副驾驶座上。小小变态般的想离贺老大近些,古大少对她的恨意和怒火她想都不敢想,曾经对她真心微笑的胡伯胡婶大概也都对她失望之极,欣然这辈子自己都没脸再见,古二少更是厌烦自己厌烦的要命吧。尤其是,阿晗有家了,从此只能相行陌路。所以此时这世上唯一能给她点温暖的也许只有这位狠打她之前会给她做饭吃的贺老大了,虽然他不会替自己求情,更不会拿欣然的健康去换她的命,但是在她罪无可赦之后仍旧会给予她一顿饱觉几餐热饭,已足够她铭记感激。

快到下山拐角处的红灯时,小小慢慢转过身,看着贺焕硬冷坚毅的侧脸,突然笑了,贺焕一直余光注意着小丫头,见她如此,不动声色。小小轻笑道:“贺老大,我真的听过您好多故事,我有个哥哥,叫阿晗,他真的特别特别崇拜您,每天拿您的故事给我当睡前餐。”语气平缓,不带一丝刻意的谄媚,就如面对敬重已久的长辈般,紧张而激动地叙述着。贺焕听着这丫头平静淡然的口气,心理有些不是滋味。小小斜躺在被放斜的椅背上,看着面色不动的贺焕接着道:“贺老大,我哥哥是真喜欢您!”贺焕强忍住才没踩住刹车,略平缓下呼吸,才反应过来小小口中的哥哥是阿晗,不是……不禁心里一动,为什么这丫头每次说这些,自己都少见的慌乱不已。

小小却淡淡的笑着,没注意到贺焕那一瞬间的紧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般慢慢接道:“他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所以我也喜欢您。嘿嘿,贺老大,我知道我这回祸闯大了,大少爷那里……也许出不来了。您,做饭真的很好吃,您对我这么好,我,我没有什么可报答的了。我只有一些小钱……”说罢伸出右手拇指、食指紧紧的捏在了一起,“就一点点小钱,我还留给别人了,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我也许,没什么机会可报答您了,咳,咳,我,刚才我想了半天,我就占个便宜送您个吉祥话吧。”贺焕听着这丫头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心理莫名一痛,微笑道:“好吧,你说。”

小小是真笑了,忙爬起来咧嘴笑道:“表少爷,您这么帅,人这么好,将来跟谁结婚一定是家里老大,老丈人听您的,您爱人听您的,一群小宝宝也听您的,您想宠谁就宠谁,想揍谁就揍谁,家里家外一把抓。”说罢不待贺焕反应,自己先笑个不停……

贺焕愣了,这吉祥话倒是第一次听,细细琢磨着,这大概是普通男人对于家庭的“最高要求”了吧,不知道想到哪里,突然朗声大笑,伸手摸了摸小小湿漉漉的小脑袋,恰逢红灯,便转过头来,冲着小小微笑道:“谢谢你了,我收下了。”小小笑得更加灿然,突然热血上涌,不经脑子般,抱住了贺老大轻搭在方向盘上的胳膊,小脑袋蹭了蹭,又倏忽蜻蜓点水般地收回了回去,低头闭眼不敢抬头了。贺焕身子一僵,突然想起某此撞见,小小在厨房赖皮被胡伯追着往屁股上扇,小丫头也是这样抱着胡伯胳膊蹭来蹭去,撒娇讨赖,想着古宅此时大开的地牢,心理一软,伸手拍了怕她后脑勺,一脸的惋惜无奈。

四通八达的交通岗,贺焕车子的斜前方,一直有双目光死死的盯着嬉笑撒娇的小小和宽厚兄长般拍哄着小小的贺焕,直到红灯熄灭,绿灯亮起,贺焕的车辆与他擦肩而过,才在身后不停地喇叭催促声中,起步前行。小小那时并不知,就那短短的三十秒内,她错过了一场上天意外施舍给她的转机。

到达古宅时,贺焕直接把车开到了后门。古楷一脸冷意的站在后门处,陈峰南、甲一甲二等七八个护卫雁翅般的两翼排开,停车熄火的贺焕看着这阵势,侧头看了眼脸色已经苍白如雪的小小,深叹口气,拍了拍她,到底还是嘱咐了一句:“别跟他硬顶,有错认错。”小小已经没有反应了,只木木然的下了车,走到车头,扶着前盖,浑身打着摆子,再不敢前行了。

古楷看着贺焕身后止步不行的小小,眼神冰冷,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不理会走过来的贺焕欲言又止。松了松领口,一步步往小小身前走去。小小看着地狱来的煞神般的古大少,心脏像被攥紧一样,胸口堵着气息,呼吸都停止了。惊恐绝望的睁大着眼睛,看着古大少步履从容的一步步过来。

古楷走到小小跟前,看着脸色青灰、一身脏污的小小,轻笑道:“回来了?”

小小一丝反应都没有了,只呆愣愣的看着挽着袖口的古大少。

古楷猛然抬手,使出全力,一个巴掌抽在了小小脸上。小小斜扑到在地,滑行了两三米才堪堪停下。震天响的巴掌声让陈峰南等人忙低下了头,贺焕停住脚步,回身望着,古大少拎着小小领子,拖着一脸鼻血的小小向东配楼后面的地牢入口走去。贺焕和古楷都有着对方所不能触碰的范围,看着两腿拖地,鼻血滴滴留下的小小半睁眼眼睛如布偶般被古大少一路拖行。握了握拳头,转头吩咐低头装死人般的陈峰南道:“看着点,别出人命。”陈峰南脸色苍白,这段日子大少爷的火气能崩飞火箭,昨晚自己在地牢待了一夜,这个时候谁敢上去拦着,可贺老大的命令他丝毫都不敢违抗,哆嗦着腿脚忙不迭的点着头。

贺焕再不回头,转身上楼了。老爷子昨晚就回来了,早早的睡了,看着胡伯从老爷子房间出来,忙上前询问。胡伯轻轻地摆了摆手道:“吃过早饭,又睡了,身子太累,有些扛不住了。”贺焕不再多说,回到自己房间,已近中午,不待吃过午饭,便躺在床上小憩。不知过了多久,砸门声“咚咚”想起,贺焕一跃而起,打开房门,陈峰南险些扑倒在地,惨白着脸,磕磕巴巴道:“贺老大,您去看看吧,小小……没气儿了……”

第六十五章谁该恨谁?

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小小只觉得身子像飘飞的浮絮悬空而去,摔落在地的疼痛比不上鼻孔涌出的温热和眼底的酸涩。全身上下散了架一般由内到外的脆裂般的断痛,一片白光和混沌中,脑中似乎闪过了一个个片段,妈妈睚眦目裂的样子、自己高烧时的痛苦、阿晗死也不松手的怀抱、欣然爸爸的……为什么还有欣然爸爸?不对,好像是大少爷,到底是谁?小小想摇摇头,清醒一下,仔细回忆到底是年轻的欣然爸爸还是如今的大少爷……可是浑身酸痛的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那一个个恍若真实的片段一闪而逝,小小还在恍惚间,便觉得自己脖子被人一把拽起。小小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挣扎,只在不停地回忆着为什么刚才见到了妈妈和欣然爸爸争吵?难道真的要死了,所以有了不切实际的幻觉?

小小被脚底尖锐的刺痛惊醒过来,晃神间见着自己被古大少如拖死狗一般拖下了一层层楼梯,小小两手想要抠开紧攥着她脖领子的古大少,可一切都是徒劳。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只感觉到自己身子一飞,脑袋咣当触地又被摔倒在地。

古楷看着挣扎着半躺在地上不断揉搓脑袋的小小,刚见面时喷薄的怒气消散了一丝。重重的喘着气,紧紧地盯着惊恐望着他不断后退的小丫头。古楷深吸口气,冷笑着暗道“留条命可以,可是怎么个活法就再怪不得别人了。”

从医院回来的古涵山一身疲惫,本已早早睡下,半夜却莫名的惊醒,叫来胡伯,正欲吩咐煮杯温茶,就看见胡伯一脸为难的样子,心理咯噔一下,静声问道:“小小回来了?”胡伯忙摇头,叹气道:“大少爷刚刚又跟表少爷发了脾气,表少爷坚持明早再送回小小,大少爷……就去了地牢,自己坐在刑案台上,不动不说话,身边人都不敢去劝。又吩咐我,明天一大早就把二少爷送医院去,这周都不让二少爷在家里露面。”越说越为难。古涵山闻言,背过身去,似乎坚持了多年的笔挺身子再不能承受般,垮了下去。胡伯心里一痛,正欲劝慰,就见古涵山揉了揉眼睛,闭目仰头了近一分钟,便冷静了下来,哑声道:“明天小小回来,你盯着些。看着差不多就让泊然停手,就说……欣然还惦记着小小。”胡伯点点头,叹口气般出去了。

翌日早晨,一宿未眠的古涵山从后窗上看到了枯木棍般的小小被扇倒在地的全过程,大清早就把古二少送走了的胡伯静立其身后,直到小小如死狗一般被大儿子拖下地牢时,古涵山终于转身,一身颓唐的冲胡伯摆了摆手,疲惫至极道:“盯着些,实在不行,去找阿焕。我累了……谁都不见。”胡伯强压下眼泪,收拾起表情开门出去了,拦住了要觐见的贺焕,转身就跟进了地牢。

古楷揉着手腕子,一步步逼近,视而不见小小那惊恐绝望的眼神。长身立在她头上,轻笑道:“一笔笔,我们今天算个清楚。”小小手脚并用的往后退着,仿佛恶鬼来临般,堵住了嗓子,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胡伯赶到时,见陈峰南等人被锁在了牢门之外,只有一个小小的探视孔能窥到里面些许。大少爷发狠时的手劲儿胡伯太清楚,暗道不妙,忙回头看着一群列队整齐,低头静立的人桩子,叹气无语,这些都是大少爷一手带出来的,除了表少爷,连老爷子面子都少给。只好揪住一脸欲死状的陈峰南,低声紧催道:“快去找你胡婶,让她开小库房,里面有一把地牢的备用钥匙,再让她把外伤的药箱准备好,别多说,快去快回。”陈峰南前段日子因为自己“朝三暮四”、“不守妇道”、“身在古营心在贺”没少被大少爷狠踹,早就在大少爷铁蹄下对天明誓忠贞不二、绝不出墙,此时看着胡伯明显让他叛君的安排,揉了揉屁股,靠,小小少挨的打会不会又被倒腾到自己身上?到底知道轻重,胡伯的意思就是老爷子的意思,这个时候敢跟胡伯别扭,最好的下场可能就是自宫了。便忙不迭的转身就走,找胡婶诉苦去了。

牢门外低低索索的交头接耳声丝毫没影响到古大少的冲天怒火,看着缩巴成一堆的小人儿,古楷冷笑,半年了,装乖拌傻、步步算计、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干着狼心狗肺的事情,跟她妈一个模子。自己为着欣然生生忍了半年,本来打算她若能救欣然,便饶她一命,放她自由。哼!自己给自己找死路,怪得了谁。孟小小,我要让你妈在地底下都后悔当初生下了你。要不是老爷子不仅是我父亲,也是阿焕、默然、欣然的父亲,伤我母妹者,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小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身下突然一片湿热,她不敢再看大少爷那恨之入骨的眼神,她无法思考什么,只知道往后退,最好把自己退到墙缝里,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古楷一把拽起她,两手一拉,小小的上衣被撕裂在地。如木偶般不动不反抗的小小几下就被古楷扒个精光,小小眼前一片白光,极度惊恐中,尿液顺着两腿滴落在地。脑中一个个片段越加清晰:是欣然爸爸,为什么欣然爸爸在打妈妈,妈妈推搡着自己,有个女人,眼睛好像古二少,问自己这么小就出来卖?然后?自己好像推了她一下?……小小不清醒了,混乱的脑子让她无力再深想。

手腕上一痛,小小两胳膊被高高吊起,一截粗麻的绳子死死地绑在了自己胳膊上。小小反应过来时,古大少正调着一侧的滑轮,不错眼地看着小小只能脚尖够低,赤。裸的小身子痛苦的挣扎着。小小脑子里一片混乱,眼睛里却是货真价实的惊恐。

小小的沉默和不反抗丝毫没有浇灭古楷冲天的怒火。当年管着后花园的孟叔孟婶,带着早丧的弟弟家的亲侄女来古家帮佣的第一天,自己刚满十一岁,古氏长子、少年俊朗、意气风发。神祗般让人敬仰的父亲、巾帼不让须眉的漂亮母亲、每天呆板着小脸没事就往他床上钻的默然、娇憨粘人吃饭都得他抱着喂的小欣然,还有那一个眼神便熟悉对方一切的阿焕。曾经的古楷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就连B都一起厮闹长大的太子爷,都没他生活的周全随意。可一切的一切在看到父亲和孟庭芳苟且的那一瞬间,轰然倒塌。古楷似乎一夜之间长成,第二天,古楷若无其事的嘱咐好送弟弟上幼儿园的司机、安排好给妹妹早教的教师,端正着小身子,亲自把母亲送到大门口看着她一脸从容的出席妇联的座谈。回过身来,直奔父亲的办公室。摒退了所有人,开门见山的对一脸诧异的父亲道:“孟庭芳走,或者我走!”古涵山当时的表情,古楷一辈子都不会忘,那样的吃惊、后悔、痛苦、难堪、为难,整整十分钟,古涵山未尽的雪茄已经烧到了手指,才深吸口气道:“我明天处理完,你回吧。”古楷二话没说,走了出去。

父亲转业从商,正值壮年,逢场作戏虽少并不是没有,母亲也并非小家子气的女子。身为人子,对父母的私生活本无权利干涉,可是孟庭芳……从孟庭芳到古家的第一天,十五岁的贺焕和十二岁的古楷便对视了一眼,两个抽飞猛长、早已由青涩过早蜕变成熟的男孩子不约而同给孟庭芳贴上了标签:“祸水”。孟庭芳太美了,不仅是那电影明星都比不上的柔美身姿和惊艳脸庞,最让两个男孩不安的是她骨子里的媚,那种男人一见就很难把持的媚意。即使情窦初开只是少年,但也自制力极强的兄弟俩,都甚少敢直视孟庭芳。所以当古楷撞见父亲和那个女人不堪的一幕时,心中的憎恨和唾弃让他瞬间崩溃,高高在上仰望的父亲还不如阿焕、不如自己。

古楷跟古涵山摊牌的第二天,孟庭芳就走了,孟叔孟婶也突然辞职回家养老了。古楷虽然依旧无法原谅父亲,但也略松口气,每日依旧团着苹果脸彩衣娱亲、照料弟妹,日子似乎回到了平静。直到七年后……一切轰然崩塌。

古家地牢里,小小依旧精神恍惚着,古楷握着半米长的短鞭,走到了小小身后。刚才便见到了小小紫红色的两瓣肿屁股,古楷不禁气笑“阿焕就拿这点表皮伤来糊弄,这丫头给阿焕灌了什么?”抬手一鞭,由背至腰下,斜斜贯穿,小小一瞬间的迷茫后,惨叫声破喉而出,凄厉撕裂的叫声,让门口的胡伯一颤。跳着脚急骂道这短腿的阿南怎么还不回来。

古楷晦暗着双眼,似乎是欣赏着那满满绽裂的伤口和渗出来的血丝,右手一抖又是一鞭,几乎平行的抽在了小小的左肩胛至腋下,小小如被高吊着鸭子,脚尖无法着地,后背的肌肤被拉直,一鞭子下来无疑是刀砍斧劈般生生将她撕裂。那稚音尚存的痛不欲生的沙哑嚎叫让门外的十数人齐齐一抖。胡伯再不能等,趴在门缝大喊道:“大少爷,大少爷,欣然还惦记着小小,昨天欣然开口说话了,还问着小小。您……手下留情呀。”

无异于火上浇油,想着小妹妹这些日子拜这丫头所赐所受的苦,古楷脸色通红,扬手狠狠一鞭抽在小小屁股上,那血块凝结于表皮的屁股,霎时绽裂,血滴蹦出,小小高仰着头,气息堵住般,只“呃呃……”的憋叫着,再难出声。古楷看着三道鲜血淋漓的鞭痕,心中怒气稍平,不理会不断砸门的胡伯。轻轻抬起小小下巴,冷笑着刚要说话,一脸苍白如雪,半脸都是未干的鼻血的小小强睁开通红的眼睛,暗哑着声音问道:“欣……然……,怎,怎么了?”

古楷眼神一冷,怒火再次上拱。妹妹是他的心头宝,母亲生欣然时已是高龄,生产后已没有精力再亲自照顾,父亲公务繁忙,弟弟还小,阿焕的粗手粗脚着实不让人放心,于是小欣然的尿布都是十岁的古大少盯着人一个个洗出来晾晒的。妹妹最早会说的话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待她如心肝的“姥爷”,而是淌着口水哼唧出的“大格格”……妹妹的蹒跚学步,妹妹的咿呀学语,妹妹的早教,妹妹的钢琴、舞蹈的启蒙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在他心里,妹妹更是女儿,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父亲给他们兄妹提供了最好的物质基础,但是小欣然所有的精神食粮大部分都是她的“大格格”一口口精心喂下的。直到母亲怀上达然,更加没有精力管大女儿,古楷承担了一对弟妹几乎一半的为父为母之责,对小妹妹更是呵疼在了心坎上。母亲骤然离世,对父亲的彻底失望,他本欲隐居美国,终老于斯,可是默然的一次次故意挑衅,欣然睡在贺焕怀里那一声声梦中哭醒的“大格格”,终让古楷再难割舍,拎着顽劣的弟弟,抱着挂在他身上就不下来的妹妹,重回了古宅。

那是他的小心肝,是他珍宠若命的珍宝,居然在孟小小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最后终至病危,若不是老天有眼,若不是父亲……父亲和外公亲自给B都首长致电,二十四个小时内三国专家齐聚C市,才勉强救回欣然一命,她孟小小万死难辞其咎。十六年了,积攒了十六年的仇恨再难忍耐。

古楷知道自己此时并不冷静,眼前的孟小小和当年的孟庭芳混在了一起,从小他就被教育不在冲动之下做决定,更不在暴怒之下动手。可此时此地,古楷只想放纵一回,伸出右手慢慢掐上了小小的脖子。

活驴般飞奔回来的陈峰南呆住了,在胡伯慌乱的打开地牢大门时,看着被古大少掐住脖子,逐渐不再动弹的小小,脑袋嗡的一声,不待胡伯吩咐,连滚带爬的砸开了贺焕的房间。就在贺焕飞奔下楼之时,他们并不知道,重伤堪忧的并非是快断气的小小,而是被彻底激怒的孟小小发狠一脚踹向其下身的古大少!

第六十六章死刑

刚被九条捡回家时,阿晗的轻揉着小小脑袋给九条介绍到:“这是我弟,大名小小,小名兔儿哥”。被小小狠狠地碾了一脚,抱脚直跳的阿晗跟满面惊奇的九条使了个眼色,意思下次再说。没等再说,九条就见识到了小小的兔儿哥本色。九条第一次带阿晗上道,就遇上了冤家对头旮旯九,双方向来没好话,推推搡搡就动上了手。本来就是不期而遇,两边都没带家伙,拳头对拳头打得红白一片。阿晗拳头够硬可经验极度缺乏,被人连踢数脚逼到了墙角,对方一人也打红了眼,捞起块砖头就追了过来,阿晗眼睛狠挨了一拳,眼泪鼻涕狂涌,正低头擦拭着嘴角的血,根本没看清来人,看到危险的九条自顾不暇,只大声呼喝着,眼看那人砖头就要抡上,就听一声爆菊般的惨叫,砖头男捂着耳朵趴在了地上,后背上挂着个细木棍般的小子,大眼睛通红咬着他的耳朵,一嘴是血,死不松口。阿晗反应极快,来不及扯下小小,瞅准那人要害,使出狠劲儿死踹了几脚,直到那人不再动弹,才上前把哭红了眼的小小撕了下来。九条等几个胡同的兄弟已经傻了眼,刚才还一脸蛮像飞扑上去跟饿狗叼到肉般不松口的狠小子,正趴在阿晗怀里哭的那叫一委屈惶恐,惨绝人寰,要不是那嘴角的血迹,真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了呢。阿晗气得有如牛喘,看着几个领头大哥的表情,一脸后怕加尴尬的解释道:“她是怕我揍她呢。”小小闻言哭得更大声了,阿晗冷着脸,憋着气,跟收拾残局的九条打了个招呼,抱着小丫头便回院子了。九条后来听奶奶说,那天晚上东厢房,那扇在小小光屁股上的巴掌声和小小那光打雷不下雨的干号声响了半宿。那场小战不仅让阿晗顺利的融入了胡同,也让小小的兔儿哥名声远播内外。

小小到古家后不久,贺焕就辗转查到了此事,因为小小在古家一直表现得极其温顺乖巧,也就没往心里去。直到小小出乎所有人意料,步步算计,成功逃出了董船费劲人力心机都未曾摸到边儿的古宅防卫网,他才意识到他和古大少都轻敌了。所以找到小小行踪时嘱咐吴正,吴凡兄弟俩的那句“脾气烈,性子古怪”,不是客气话,也是由来于此。可是贺焕和所有古家人,包括自信涛涛的古大少都没有料到,浑身是伤,重罪累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白兔还能不要命如此。

古楷本就没准备下死手,当年不到二十岁,看着那个女人把贺焕伤害至斯,也强制冷静下来,留了活口交给了贺焕。如今快到三十更不是怒极冲动的年纪了,即使憎恶痛恨小小如此,也如刚见面时下手留了余地,当然古大少给自己的解释是活罪没受够呢,哪能便宜她死的这么痛快。

小小浑身僵直,喉咙被卡死,窒息的感觉灭顶而来。不是没有过被人卡住喉咙的时候,前两年在街边摸爬滚打,受伤不计其数,每逢遇险,小小只要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死也得拉着对方作陪。所以当意识渐渐消失时,她已经分辨不出对方是古大少还是古小多了,求生和报复的本能使她使出最后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出。古楷多年后依旧感激自己亲爹自幼年起对自己的残酷训练,在那种毫无防备,一心发泄愤怒的情况中还能对外来袭击有本能的防备,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做出了反应,但即使最快速度的侧过身去,小小那最后爆发的一脚也狠狠踹在了他关键部位的左下方。强悍如古楷也瞬时倒地不起,手捂着左腿根部,冷汗扑面。胡伯本来是想进来解救小小,还没迈出几步,就见到了这惊天逆转的一幕,再顾不得自掘坟墓的小丫头,上前抱起了古大少。外伤不明,胡伯不敢乱动,又伤在那个位置,也不好叫外面人进来,只能单纯的把古大少放平,看着古楷惨白着脸,紧握着拳头,痛苦的闭着眼睛自行调节呼吸。

小小半睁着眼睛已经进入了半昏死状态,她笑了,这回终于是走到头了。

贺焕饶是见多识广,但飞奔进来的时候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一愣,在他后面两步赶到的古涵山尚算冷静,几步上前接过胡伯的手,把大儿子拖在怀里,颤着声儿地吩咐胡伯去接谷医生,然后稳下声音,对着怀里的古楷一字一句:“泊然,深呼吸,再呼吸……清醒着,告诉爸爸什么地方疼,轻微移动可以吗?”古楷也是外伤行家,刚才一瞬间的意外和剧痛后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冷汗依旧不断,但强忍着平静着声音回道:“左腹到左腿根,不间歇裂痛”每说一字都似有一行冷汗滴下。古涵山心中一梗,跟同样惨白着脸的贺焕对视一眼,轻声道:“再忍一下……“话音未落,安排完去接谷医生的车回来的胡伯把担架带了进来。沉静无声的几个动作后,古涵山在前,贺焕在后,扶着脸色苍白难看的古大少,稳步出去了。胡伯匆匆吩咐着外面的陈峰南保密事项,回手带上了牢门。

从始至终,没有人看过一眼赤条条被吊在粱上,身前一脸是血,身后皮开肉绽,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呆滞着双眼半昏迷过去的小小。

谷医生赶到时,古涵山和贺焕已经无视古大少的怒吼,强脱下他裤子看过了伤处。那撕裂的痕迹,模糊的伤口,让古涵山险些站立不稳,贺焕更是心口重重一锤。古楷看着父兄的表情,反倒劝慰着笑道:“不是大事儿,比爸的板子轻多了。”古涵山潸然泪下,无措般的拍着大儿子的肩膀,似乎不太习惯这种亲昵,犯错似的收回了手,擦了擦眼泪,再不胜压力,深吸口气,缓慢却又决绝道:“爸爸会给你,和欣然……还有,达然,一个交代。”说罢,不待古楷和贺焕反应,狼狈般的起身,匆匆出去了。古涵山抽了一个小时的烟,直到谷医生诊断结束来告辞,才略略的掐灭了烟头。谷医生一脸后怕的道:“睾‖丸轻度撕裂,需要一个微创手术,手术成功的话不会影响以后生育,但是,短期之内最好不要有性生活。”又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我也跟泊然说了,千万要小心,禁不起第二次了。”话说完,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古涵山又点燃了一颗烟,慢慢地吐着烟圈,无意识地喃喃道:“是啊,禁不起第四次了。”摁灭了烟头,交待了胡伯几句,不理会胡伯瞬间青灰的脸色,转身下楼进了古楷房间。古楷已经睡了,准备明早跟车去医院的贺焕正守在古楷床边,脸色苍白未退,皱眉思索着什么。看见老爷子进来,忙站起身,在古涵山示意下,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

闻着老爷子一身的烟味,贺焕心里一痛,忙想劝解些。古涵山摆摆手,疲惫苍老的瘫坐在沙发上,双眼通红,静坐了许久,长叹一口气,沙哑着声音一字字的缓慢道:“小小,不能留了,我,下不去手,阿焕,你替舅舅去吧。她没享过什么福,给她个痛快吧。“说罢,眼泪再控制不住,古涵山捂着脸,平静了一会,闷声道:”也许当初就不该留着她,早知如今她兄妹水火不容……算了,找块好一点的墓地,给她换套衣服,她爱吃的那几个菜让厨房准备点,今晚,过了十二点吧,送她走吧。“眼泪汩汩留下,哽咽道:”快一点,别让她,再受活罪了……“说罢,不再看贺焕,撑着双腿,勉强站起,一个不稳,又重重跌回沙发。脸色更加苍白的贺焕忙倾身过来相扶,古涵山摆摆手,揉着眉心黯哑着声音道:”现在去吧,我在这等着,去吧,给她洗洗脸,脏忽忽的跟小乞丐似的,她,跟她说她弟弟和那个蒋晗都没事,她要是,还有什么想要的,都答应,都答应。她就盯着那红包里的钱,给她带着,再包几个,都给她带着,她最爱吃那个……,算了,就这些吧,去吧去吧,我看着泊然,去吧!“使劲儿摆着手,再也不想抬头般,凝成了雕塑……

第六十七章活罪难逃(上)

贺焕苍白着脸,原地呆立了片刻,静默了几分钟,理了理思路,稳声对古涵山说道:“舅舅,小小,虽然……但罪不致死,重重教训一顿把她送走吧,我来安排。”古涵山抬起头,凝神了片刻,悲声道:“泊然,怎么会放过她?让她好好走吧,少受些活罪,是我对不起她……”从惊慌中缓过来的贺焕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看了眼古大少紧闭的房门,低头略思量了一会,心里略定,抬头道:“舅舅,活罪也是她该受的,等泊然手术完,我跟他商量。您坐会,我去看看小小。”古涵山不置可否的静默着,贺焕心里更加肯定,微微点下头,转身出去了。

胡婶不知小小被抓回来之后如何了,每次去看欣然,都对小小一肚子气,实在憋屈不过,想想那是孟庭芳的女儿,就当自己以前错待她了,也就微微释然了。大少爷意外受伤回来,胡婶吓了一大跳,见老伴不肯多说也就闷声不语按着谷医生的交待熬着补汤。正看着火候,老伴匆匆进来,铁青着脸,沉声道:“做几个小小爱吃的菜,别问了,快些吧。”胡婶一肚子惊讶疑问,但早已习惯了信任老伴,心里暗忖,这小丫头真是有本事,这么大的祸都躲了过去。

贺焕沉思着往地牢走着,正好碰见端着保温桶出来的胡伯,俩人对视一眼,一个脸色青灰,一个面色苍白,相视无语。胡伯快走半步,打开了牢门。贺焕背着手大步跨了进去。

小小如干尸般吊在半空中,大眼睛半睁着,光彩全无。胡伯心里一痛,放下餐盒,看了看面无表情背手站在小小面前不知思考着什么的贺焕,摇摇头打开了所有白炽灯。

拜昨晚古大少抽风所赐,初春的天气跑到阴冷潮湿的地牢发呆,急得胡伯赶紧打开了整个地下层的壁热地暖,今早小小被带进来时也装作忘记般没有关上。所以小小即使身上毫无遮挡也万幸没有着凉。

贺焕本想就着这姿势好好教训她一场,可略撇见小小那紫黑色的两只手和手腕上挣扎出的淤痕,再看着小小对他和胡伯视而不见的茫然呆滞,到底叹了口气,抬手解开了绳子。

小小软泥般摔倒外地,屁股上的血槽已经结痂,这么直挺挺的一摔,狠狠的碾了上去,小小一层冷汗渗出,嘴角却只微微的轻哼了一声,就再无动静了。小小似乎没有看到贺焕和胡伯般,轻轻的转着紫淤的手腕,微微睁大了眼睛,跪趴起来,茫然四顾着。贺焕和胡伯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惊讶,贺焕更是心里一沉,谁也没有出声。小小全身青紫血污,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干涸的血迹,慢慢转身,四肢着地膝行着向墙角爬去。贺焕一惊,忙大步上前拦腰一把把她捞起,刚要呵斥,只觉手背一痛,下意识松了一下手,“咣当”一声小小双膝着地,胡伯听着水泥地的回响声觉得自己膝盖都一痛。小小却恍然无觉般噌噌的爬到了墙角。贺焕看着手背上渗出血花的整齐牙印,下定决心,无论最后怎么处理这丫头,今天一定把她屁股打开花。

小小如小狗般咬完人视而不见的接着往前趴,紫肿带着血痕的小屁股一撅一撅的对着贺焕,示威般的越爬越快,因为两手还僵硬麻木着,没多久就只能用手肘拄地,高撅着血屁股爬到了墙角。中午被古大少撕裂的外衣外裤脏乱的团在角落里,小小支楞着两手,连撕带咬,不理会浑身的伤痕,冷汗湿透后终于把衣服勉强套上了,全程头也不抬,一生不出。贺焕和胡伯对视一眼,贺焕脸色铁青,看着背过身去脸冲墙倒地装睡的小小,捏着拳头便要上前。胡伯眼看贺焕脸色大变,忙快跑两步,轻揽着小小肩膀就要把她扳过来。刚要开口呵斥,谁知平时乖顺娇弱的小丫头,拧起劲儿来赶上头驴。胡伯边动手,便轻生哄着:“小小,起来,吃饭了,听胡伯话,乖,来,起来!”小小不仅不搭理胡伯,还紧抿着嘴使劲儿往墙边拱。胡伯真来气了,扬手就要往她屁股上拍,突然想起她那一身的伤,再想着老爷子的安排,眼眶一红,再舍不得下手,无奈又心疼的轻拍了两下后脑勺。谁知小小突然转过身来,通红着大眼睛,干裂的嘴唇咬出了血星,泪汪汪的看着一脸意外的胡伯,一言不发,猛然伸手把毫无防备得胡伯推了个仰倒。推完人抱着脑袋缩坐在墙角低着头再不动弹半分了。

贺焕眯着眼睛,没有去扶气得转身欲走的胡伯,而是不错眼儿的打量着突然一身带刺,攻击性极强的小小。三人不动不语了若干分钟,贺焕深吸口气,一个大步上前,倾身抱起没剩几两骨头的小小,小心的错开她后背的鞭伤,胳膊稍使巧劲儿,便把挣扎扭动的小丫头紧箍在了怀里。小小依旧不肯大叫哭闹,只闷闷的呜咽着。贺焕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把小小抱到了长两米,宽一米,高一米多,四角和中部各有铁链的刑案上。一个反手将小小安安稳稳的趴放在上面,左手绕过她僵硬的两只小手,把她两只胳膊紧按在后背,右手一把扒掉她废了姥姥劲才穿上的裤子,避开屁股上那道血痕,毫不犹豫的两个大巴掌打在小小的臀腿交界处。胡伯看见贺焕暴起的那一瞬就气消了,后悔自己没舍得打那傻丫头,这下可好,落在表少爷手里了。眼看贺焕毫不留情的两个大巴掌盖在小小那可怜的屁股上,心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忙上前拦住贺焕又欲扬起的胳膊,忙道:“没事没事,小丫头跟我撒娇呢,阿焕,没事没事哈。”丝毫不提贺焕被咬的那一口,回护之情明显。贺焕更怒,默然、欣然幼时胡闹没少在胡伯胡婶那调皮,每次他和泊然要打,胡伯胡婶都一人搂住一个说什么都不让打,每每搞得哥俩极其无奈。现在又加了个小小,胡伯也这么护着,转念一想,莫非是老爷子的暗示?不管怎样,这丫头的脾气不能惯着,轻巧的避过胡伯拦驾的胳膊,噼噼啪啪又甩了重重的四巴掌在小小那紫发糕似的小屁股上。不理会咬紧牙关一声不出的小丫头,也不去看着急的直跳脚的胡伯,冷声说道:“小小,跟胡伯道歉,立刻!”小小浑身一抖,咬牙不语,贺焕也不急,不轻不重的两个巴掌依次打下,沉脸喝到:“我重打过你,你家大少爷也冤打过你,你心怀怨恨可以理解,可胡伯何时错待过你?你在古家半年,谁照顾你吃穿?谁给你上药?你拉扯欣然淘气,谁替你一次次瞒着?你发烧闹脾气,谁一夜不睡的守着你?说!“呵斥一句,照着屁股扇一巴掌,实在没有地方可下手了,便抽在了大腿上,虽然努力控制着力道,却也让伤痕累累的小小寒战不已。呜咽的闷哭声在胡伯急切的“不用不用,这孩子跟我闹着玩呢,阿焕,快别打了……”的急呼声中,逐渐变为嚎啕大哭,仿佛卡在嗓子眼里的巨石被一下下拍出,震耳欲聋的号哭声响彻了地牢。贺焕松开了手,微微松了口气,胡伯看着醒过神来般的小小,老泪纵横。胡伯琢磨着刚才老爷子的吩咐“做点小小爱吃的菜,给她收拾收拾,待会阿焕送她一程”本以为是判了死刑,心口闷痛的要命,此时看着贺焕的一番动作,逐渐回过味来。不禁暗暗埋怨老爷子也不事先嘱咐一声,又不禁疑惑对小小向来置身事外的表少爷要怎么劝服活火山般不喷就憋死的大少爷呢?

暂时不想那么多了,看着贺焕手法极其熟练的给小小一下下拍着后背顺着气,本想离开给这兄妹俩一点空间,可到底不放心,便转身回去拿来食盒,摆在了光屁股号哭着的小小头顶。在小小那惨绝人寰的哭声中笑道:“西湖牛柳,西芹腊肉,糖醋排骨,肉末凉粉……嗨,红米饭耶,不吃就凉啦。“话音未落,小小的号叫声斗然升高两个音阶,震得贺焕抬手又是一巴掌,小小满脸红泥般的泪水,小鼻孔均匀的喷出了两个大鼻涕泡,边哭边留着口水呜咽道:”断,断,断头饭吗?“胡伯和贺焕再也崩不住,齐齐低头闷笑。胡伯紧崩起脸,严肃道:”是不是断头饭,表少爷说的算,本来不是,谁让你属小狗的……“说着便向努力冲他喷着鼻涕泡的小小使眼色,平时精乖无比的小小似乎痴傻了般,只哀哀的嚎叫着,愣是不敢再看贺焕一眼。贺焕看着胡伯的小动作,心中终于落定,不禁暗笑老爷子刚才那一番的唱念坐打,随即又不紧心酸,如果不是自己已对这小丫头有了怜惜,泊然今晚又无法干涉,恐怕即使自己将错就错真杀了小小,老爷子也得吃下这哑巴亏吧。又暗暗摇头,自己这两天因为回护这小丫头而和泊然少有的别扭老爷子不会不知道,他这是一把必胜的赌局。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初老爷子费尽心思催化欣然和小小的感情,想通过欣然和默然感化泊然的路被小小莽撞的掐死后,如今又盘算到了自己身上。罢了,这里外不是人的活计不是第一次做了,突然觉得得赶紧给泊然找个媳妇了,这分明是儿媳妇的妇联工作次次摊到他身上。贺焕苦笑着摇头,转头对胡伯道:“胡伯先忙,我和这丫头谈谈。”胡伯默了一会,叹气道:“老爷子……嗨,成,我先出去了。”贺焕闻言安慰道:“我明白。”胡伯长舒一口气,回身照着小小光屁股轻拍了两巴掌,不再理她支楞着耳朵偷听的表情,转身大步走了。听着胡伯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贺焕冷下脸来,寒冰似水的声音道:“把东西吃完,我们一笔笔算。”说完再不看小小一眼,走出地牢大门,点了颗烟,沉思起来。

第六十八章活罪难逃(中)

贺焕头对尾连抽完了三颗烟,回身看着小小趴在刑台上,不吃不动睡着了般,也就没有理睬皱着眉头大步上楼,出了东配楼便吹起了冷风。又接了四五个电话,才使劲儿按了按太阳穴转身回了地牢。

结果他出去时什么样,回来还什么样。小小连半搭在床边的裤脚都没捞起来,纹丝未动。贺焕脸色阴沉,他没有跟半打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别说他掌刑堂之时,就是默然、欣然在他手里挨教训,也从没有人敢执拗如此。何况,泊然刚刚被她伤了根本。自己强压下想要活剐了她的怒气,陪老爷子演戏。不知好歹的小丫头还敢如此!

贺焕对小小的怜惜本就少得可怜,即是看在老爷子的苦心上,也为了怕泊然跟老爷子越走越远,所以对这丫头才时有特殊,但是小小还没那身份和资本能让他无限度忍让。在古家徘徊了一天,外面麻烦事一堆等着他处理,待会就要出门,明早还得赶在泊然手术前回来,本就烦惫不堪的贺焕更加不耐。贺焕深吸口气,慢慢走到小小身边,平静下语气对她说道:“起来,把饭吃了。”小小浑身一颤,依旧闭着眼睛,只把身子慢慢的转了过去,留给了贺焕脊骨突出的后背和红紫狰狞的光屁股。贺焕是真怒了,再不想惯着她,几步过去捞出一根盐水桶里浸着的鞭子,转身回去扬手抽向小小后背。“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破口而出,身上那脏污不堪的校服“吱啦”一声被生生抽裂开来,小小如被扔进热油般猛的窜起,捂着后背一下掉到了刑案后面,脑袋搭在案边,死咬着嘴唇,紧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再难发出动静。贺焕带着怒气的一鞭抽出后,便有些后悔,看着小小那痛不欲生可依旧不肯哭出声的惨白模样,微微叹口气。抬手看着自己随手拿起的长鞭上淡淡的血迹,悔意更浓了。揉了揉眉心,就要转到后面去看小小,谁知小小突然咬牙站起,抓起早已冷掉的饭碗,疯了般用尽全力向贺焕砸去,贺焕侧身避过,还没来得及惊讶小小这找死的胆子从何而来,一击不成的小小转眼就抓起油腻的菜盘,不歇手的一个个向贺焕掷来。四五个菜汤、油花四溅的盘子带着小小那气力渐弱的力道,连贺焕衣角都未蹭到,可是那油污,汤渍却淋了贺焕一头一脸。贺焕脸色青黑,扬起鞭子便照着还在四处找凶器的小小抽去,还好理智尚存,看到小小那高撅在案边,血迹斑斑的小屁股,半路收回了手,虽然收鞭及时,到底鞭尾还是扫到了小小腰间,连带着紫色的屁股,又一道血花绽出。小小猛然抬头,幼兽断尾般的惨叫嘶吼而出,半趴在刑台上大喘着粗气,再没有力气动弹了。贺焕捏紧了拳头,看着自己和小小都不比对方差的狼狈,再不肯多待,甩手扔下鞭子,掉头就走。快走到门口,冲顶的怒火稍平,慢慢回过身来,看着小小后背衣服撕裂后露出的皮开肉绽的后背,和那一片落叶都承受不起的屁股。蓦然想起那个小心翼翼蹭着自己胳膊的小脑袋和老爷子半年来的一次次欲言又止,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步步挪了回去,压着怒气冷喝到:“孟小小,最后一次,再有一次,吊在这抽鞭子的就是你弟弟。”小小瞬然安静了,呆楞着茫然的大眼睛一格一格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般看着贺焕,张了张嘴,慢慢地撑起身子,缓缓的低下身,贺焕发愣间,只见小小那条早看不清颜色的裤子兜面扑来。贺焕反手一挡,轻飘飘的布料被甩在了盐水桶里,小小发出了濒死绝望般的嘶吼:“王八蛋,你们这群王八蛋,他才十岁呀,你们这群王八蛋!”话未说完便猛咳起来,悲愤欲绝般趴伏在案边失声痛苦。古默然当年第一次当他面爆粗口,代价是半个月没能下床的一顿皮带,其它若干敢在贺老板面前带脏字儿的,还没有直着喘气的呢。小小真的是在找死!贺焕青筋暴露,掉头就走,多待一秒钟都怕自己控制不住拔抢崩了她。

今天的小小仿佛如当年的古默然般突然性情大变,贺焕不是青少年心理专家,这一身的狼藉也再没有那刨根问底的耐心。不管如何她带危欣然,重伤泊然,自己能饶她一命,已是极限。于是再不肯多看一眼,带着满身油污,“咣当”一声摔上了牢门,把小小那绝望无助的哭声关在了身后。

贺焕在后院迎风站了许久,抽掉了半盒烟才抬腿上楼。刚走到二楼,就与刚从古大少房间出来的古涵山和胡伯迎面相碰。刚刚听完胡伯汇报,正一脸轻松疲惫交织的古涵山闻着贺焕这一身的烟味,看着外甥当年被单添全家紧逼,都未有过的憋屈愤懑混合的复杂表情,心一下凉了半截。眯眼一看,怪不得外甥脸色青黑,这半黄的青椒,这滴油的菜叶,这上好的现榨的橄榄油凝固后的渣渣,大杂烩般的醐在了贺焕头脸上,早晨还一身干净利落的J.C手工休闲装,大块小点的油腻如地图般溅到了上面,这还是一向利落英挺的贺老大吗?要不是惦记着那一身是血的小丫头,古老爹差点笑出声来。胡伯强忍着笑意打量了半天,越看脸色越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贺焕。颤抖着手,哆嗦道:“阿焕,这是……小小?”贺焕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冷着脸对胡伯道:“明天不许给她吃饭,等我回来再收拾她。”胡伯讷然的点着头。古涵山来不及吃惊,彻底凉了的心里暗骂着那小丫头真是莽撞找死,忙板下脸来对胡伯道:“两天不许给她吃饭,找个手铐、脚镣给她锁起来。”余光见外甥毫无反应,心里大恸,接着道:“现在就去,打她……二十……”见贺焕依旧不为所动,咬牙道:“打五十,重重打!”胡伯知道小小的伤势,求救般的看着贺焕,贺焕面色不动,不发一言,古涵山心灰失望的塌下肩膀,沉声缓慢道:“去吧,我睡了。”贺焕吹了半天冷风,已经把那腔要杀人的怒火吹散的差不多了,只不过看到舅舅和胡伯的偷笑,憋屈劲儿又上来了而已。此时看见一身硬骨、半世风霜的舅舅那略带一丝祈求的目光,心里狠揪了一下,再不敢迁怒,忙稳声说道:“舅舅,我打过了,饿一天就算了。”古涵山眼神不变,点头不语,贺焕忙又嘱咐胡伯:“给她上点药,地牢有点凉,带床被子过去吧。”胡伯忙跑去准备了。贺焕看着紧盯着胡伯背影一脸痛楚的舅舅,叹口气道:“那丫头可能吓着了,逮谁咬谁,过两天我跟泊然谈谈。舅舅,我待会去趟城西,天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古涵山点点头,城西的一摊子烂事他知道,仔细嘱咐了几句,便回屋了。

胡伯被地牢的一片狼藉唬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看着蜷成一团,昏睡过去的小小,想起这一大家子病的病、伤的伤、半死不活的半死不活,泪从中来。见小小似有所动,忙敛了表情,绕过一地的碎碟子碎碗,轻轻地拍着她小脑袋,见小小眼皮颤抖依旧装睡,气笑道:“臭丫头,跟胡伯还装,起来,胡伯把药上了。“小小闭着眼睛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眼前的老人不管出自谁的授意,自自己进古家后便一直以极大的耐心和善意对待自己,自己已满身是罪,再不能累着胡伯了。想到这,慢慢的趴下身子,虽然依旧不发一言,但僵硬的小身子已软化了许多。胡伯暗松了口气,拍了下她小肩膀,斥道:”混孩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踢了大少爷,连一向袒护你的表少爷也敢撒泼,嗯?是不是还要咬胡伯呀?“见小小吭哧吭哧的吓哭得厉害,笑斥道:”怕也没用了,表少爷说等他忙完就把你屁股打开花,堵起嘴打,看你还敢咬人!“边说边把药棉、注射器等一样样拿出来。掀开小小死活不让动的衣服,猛然瞧见那皮开肉绽,渗血不断的后背,呆楞住了,心里揪得难受,哽咽道:”你个皮孩子,疯魔了吗?敢那么扔表少爷?“手下却不停,慢慢给她清理着伤口。小小死咬着嘴唇,大眼睛里只有痛苦和迷茫,喃喃的嘟囔着什么。胡伯没听清楚也不难为她,边上药边训道:”大少爷是大少爷,表少爷是表少爷。表少爷轻饶了你多少次,就连刚才……要不是表少爷手下留情,你这小命早没了。你呀,表少爷从未对你动过狠,你就当他好欺负是不是?“小小心虚般的缩了下脑袋,似乎想解释什么,最后只剩下了哽咽的哭声。胡伯见她一脸悔意,手下不停地给她小屁股上着药,嘴里接着训道:”怕也没用,表少爷说了,以后见你一次揍一次,屁股好了就揍,什么时候把你性子扳过来,什么时候不打了。“不理会低头紧绷着身子的小丫头,接着吓唬道:”当年二少爷犯浑,大少爷和表少爷轮番教训,板子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两三年才放过他,臭丫头,放心,胡伯一定把这伤药给你备足!“幸灾乐祸的口气让本就喘不过气的小小如断了气儿般只剩下发愣的力气了。胡伯看着差不多了,给她打过消炎和退烧的肌肉针。静默了片刻,深吸口气道:”小小,大少爷今天这样……嗨,欣然,刚刚能说话……

古楷麻醉后清醒时,睁眼便看见父亲和大表哥一脸憔悴地头对头低语着什么。古楷心里一暖,忙轻动了一下。闻声抬头的古涵山忙叫来大夫护士一叠声的询问着,贺焕则不停的打量着古楷上下,一寸都不肯放过。忙活了半天,在主治大夫的不断保证中,在古楷和贺焕的连声劝说下,古涵山意味深长的看了贺焕一晚,才疲惫不堪的回古宅了。

外人走尽后,贺焕盯着古楷包扎严实的地方,“噗嗤”笑了出来,越笑越止不住,直到笑得直不起腰。古楷术后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加铁青,抬手把床头的暖瓶狠掷了过去。贺焕稳稳接住,见古大少真恼了,忙敛住笑道:“这两天你安生了,外面闹腾的厉害。”古楷凝神一寻思,冷笑道:“让他们蹦哒去吧,要不是看在老头情面,早一块收拾了。”贺焕点点头,见古楷心里有数,就不再多说了,随意道:“默然哭喊着要给你报仇,被我踹走了。”古楷眼底渗出了暖意,摇摇头,忙问道:“小丫头怎么样了?”贺焕一愣,才反应过来古大少问的是欣然,笑道:“好多了,这两天没见着你跟老头闹着呢。”古楷眼里的温柔满溢了出来,温笑道:“明天我上去看她。”贺焕见古大少心情不错,斟酌着便要开口。结果古楷笑容不变地接道:“把孟小小送到少管所吧,我不想再见她了。”

贺焕眼风未动,一脸平静的问道:“南台赵陈忠那?”

古楷略惊地看了贺焕一眼,缓了一下,点头道:“嗯。”

贺焕似乎思考了下,点点头:“也好,赵陈忠有名儿的好那口,有点颜色的小孩进去,没几个完整出来的。他一直找着机会巴结老爷子呢。把孟小小送过去,也省着过我们手了。“口气平稳,还略带轻松。

古楷探究地打量着贺焕。

贺焕翻开手机通讯录,干脆地道:”前两天分局老钱还张罗攒局儿来着,你好好歇着,这事儿我办吧。“

第六十九章活罪难逃(下)

古楷转头看了眼窗外大亮的天色,静默了一会,贺焕也不吵他,只低头摆弄着手机。只听古大少平静无澜的声音道:“送北郊钟城那吧。”贺焕毫无犹豫的干脆道:“也行。钟城那还干净点。”突然想起什么般笑了出来,接着道:“钟城是没那爱好,就是管那里边孩子跟劳改犯似的,一天三顿白菜,从早干到晚。上回有人托老廖去那捞人,回来以后老廖逢人就讲,那里面孩子是真老实,打架斗殴率全市最低,饭都吃不饱,睁眼就干活,一个个菜色似的。哪有力气挑事儿?”不理会古楷撇过去的脑袋,接着笑道:“听胡伯说,那丫头这半年被惯的,一天没肉吃就睡不着觉,老爷子戒斋那几天,半夜跟耗子似的大小厨房晃悠,被胡伯打了好几回也没见改。这回好了,眼不见心不烦。昨天我饿了她一天,胡伯一早晨都没给我好脸色。”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准备关她几年,除了她六七岁时有几个月没查到,她这两年的那些事儿,我桌上可厚厚一摞,坑蒙拐骗偷,齐全着呢,出了少管所能直接进女监。对了,她多大了,到十六了吗?”一直转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古楷下意识接道:“户口上,六月份满十六。”贺焕点点头,轻松道:“那就判她个五六年吧。那丫头只要给口饱饭就把人当恩人,有眼色,嘴又甜,大概能对钟城脾气。听说前几年有个孩子长得不错,费心巴结了钟城两三年,满十八的时候钟城把她介绍给了葛六子养在外面的那偏瘫傻儿子,虽然守活寡,但到底逃了几年黑牢。小小机灵得很,大概我们前脚送进去,后脚她就找着出路了。不过她那些事儿大多牵连着那个蒋晗,现在还没到动蒋家的时候,有点麻烦,也没什么。你歇着吧,我回去安排一下。

古楷转过头来,吃惊地看着碎嘴婆附身般的贺焕,试探道:“她又扒你裤子了?”贺焕脸色一滞,撸起袖子,指着胳膊上那细碎整齐的一排刚结痂的牙印,咬牙道:“吊得浑身青紫,我放她下来,没想到她张口就咬,要不是胡伯在场,我立时把她下巴卸了。”越说越气愤:“就送钟城那吧,我抽了她几鞭子,听说一直低烧呢。等见好点就送走,别还没到那就咽气了。要是欣然问起来,我那证据一堆呢。等过两年老爷子和欣然把她忘了,我再跟钟城打个招呼,等着钟城牵线的黑窝不少家呢,你想怎么出气都行。不过看那丫头身子骨,可能也挺不了一两年。”

古楷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轻松不似做伪的贺焕,疑惑道:“有事瞒我?”贺焕抬头看了他一会,叹口气道:“知道瞒不过你。前天你刚睡着,老爷子就把我叫去……”顿了一顿,沉下声道:“老爷子给她在奇峰岭挑了块墓地,两层的小别墅。”烟瘾上来,贺焕忍得直挠头,不理会古大少的脸色大变,接着说道:“让我给她个痛快,多包几个红包,换身干净衣服,让胡伯瞒着胡婶给她炒了几个菜,当晚就让我们送她走。”古楷不可置信的看着贺焕,贺焕面色不变的接着说道:“老爷子吩咐完就上楼了,我和胡伯去了地牢。没想到那丫头哑了般,除了咬人一言不发,我要抽她,胡伯死拦着不让,非让她吃饱饭再挨打……”贺焕实在忍不住了,起身走到最远的窗边,打开了一条缝,点了颗烟,长舒口气,伸手出去掸了掸烟灰,视而不见古大少强按耐下去的急切,慢悠悠的抽完一颗烟,才又缓声说道:“我打算把那丫头带后山直接崩了,胡伯抱着不撒手,非要让她换完衣服吃完饭。趁那丫头忙活的时候,胡伯才说,欣然前两天还说不出话呢,就背着我们所有人,在胡伯手上不停地划着“小”字。说什么也得让欣然看一眼再杀她。胡伯去求老爷子去了,老爷子让你做主。我还真怕你直接宰了她,欣然以后跟我拼命。送出去好,死活不过我手了。”半真半假的说完,贺焕又点了一颗烟,古楷忍无可忍,喝到:“出去抽!”贺焕笑笑,不好意思般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再未说一句。古楷闻着这屋里似有似无的茶烟味,闭上了眼睛,似乎睡去了。

贺焕走后不久,古大少的房门便被轻轻地推开了,一直假寐的古楷听着那熟悉的如做贼般的脚步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古二少觑着大哥百年难得一见的虚弱模样,一脸小人得志的坏笑溜到了床边。两根手指轻捏住被脚,妄图掀开被单以便参观古大少二十多年未曾公开过的光臀形象。谁知刚想把脑袋塞进被单下,一股大力猛拍向他后背,可怜的古二少两颗漂亮的大门牙硬生生的磕到了古大少的膝盖上,古楷一把拉过捂着嘴乱蹦的傻弟弟,示意他坐到床头。古二少嘿嘿讪笑着侧坐在了床边,不时偷瞄着自己大哥的伤处,那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险些憋死了他。古楷见他那模样,一个大巴掌拍在他脑后,张口欲斥。古二少见机极快,一窜逃开,搬把凳子坐在了大哥巴掌可抽打的范围之外。赶忙说起欣然的糗事,古二少极其不厚道的不停瞄着古大少的伤处,嘴里不停道:“爸爸前天帮欣然擦身上,欣然眼睛都绿了,爸爸说……“古二少轻咳了一声,沉下声音,憋着嗓子开始学他老子说话:”你追着扒小小裤子的时候不是挺乐呵吗?小小尿床的时候你不是骑她身上要给她擦屁股吗?你尿床了让爸爸看看怎么了?爸爸还没小小亲?默然,快来给我搭把手。哈哈哈哈,要不是欣然血压升得太快,老头都能给欣然把尿。“边说边瞄着自家大哥那波澜不惊的脸色,见大哥盯着他不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扭捏的就差掩面羞涩了。古楷眼神透过弟弟,仿佛没看见他般,不知在想着什么。古二少见机,咬咬牙道:“大哥,把小小给我吧。”古楷一愣,冷下脸盯着他,古二少心跳如鼓,强稳着声音说:“我听到陈峰南给南台赵王八打电话了,大哥,那个赵王八真不是东西,不要说小姑娘落他手里,就是长得周正点的男孩,多少个脱肛死的?要不是他叔是……早他妈被人宰了。哥,这个,虽然小小伤了您那,那个……”撇见大哥越来越沉的脸色,忙转移到:“虽然她大逆不道,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但,好歹,好歹,是个丫头,长成那模样,要是落到那赵王八手里,自杀都没路。所以,那个,交给我吧……”古二少拍了拍胸脯,铿锵道:“大哥,我找个地方关着她,一天一顿饭,三顿打,她那身子也挺不了几年,大哥,我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保管你恶气尽出。听欣然说,那丫头最怕饿,怕冷,怕打屁股,看我怎么收拾她!她得罪我得罪狠了,我保证见天儿让她屁股开花,我那工具全着呢,哥,您看?“见大哥脸色越来越青,古二少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越来越危险,忙背着身灰溜溜地退到门边,屁股撅到外面,大脑袋怯怯地伸在屋里,吭哧道:“哥,老头,那个,小小……”古楷回手把枕边水杯砸去,经验丰富的古二少在水杯砸到房门的瞬间已经飞出了十数米。

古涵山回到家中时,已近中午,在书房转了数圈,叫来胡伯,披上外套去了地牢。古涵山一路无话,到地牢口时迟疑了一会,才示意胡伯开门。扫了一圈,看到小小时,古涵山的心像被狠揪了一下。小丫头披着被子,跪趴在泡着鞭子的盐水桶旁,笨拙的伸着小手,仅露出来的小脑袋正低着头一口一口抿着水喝。胡伯大步上前,一把拍下她的手,颤着声喝到:“早晨不是给你送饭了吗?不嫌脏吗?”心痛的给小小擦着黑乎乎的小手,边擦边训道。小小依旧披着被子蹲缩在地上,听着胡伯心疼的埋怨想起昨天胡伯所说:“欣然看了你的信,拔了氧气管威胁大少爷,让他放了你弟弟一家,你弟弟已经快出院了,大少爷连给他养病的院子都买好了,哪里还有放不放的一说。大小姐何曾顶撞过大少爷,大少爷心疼的要命,又不想解释……僵了半天,大小姐就晕了过去。抢救了十二小时……昨天才能进食……”胡伯走后小小再没说过一句话,早晨胡婶给她送吃的时故意摆出的冷脸小小都没看见,昨日还冰冷绝望的心此时只剩下赎罪的念头,她害了欣然的妈妈和妹妹,如今又害了她哥哥,最不要脸的是欣然也因她病重。小小淡淡的笑了,活着吧,至少努力活到欣然痊愈的那一天。

胡伯见小小一直不言不语,对静立一旁的老爷子视而不见,心里大急,正要开口提醒,手机突然想起。胡伯一惊,大少爷的来电,胡伯像等待审判般,看了眼茫然认命般的小小和一脸强压着心疼无奈的老爷子,哆嗦着接了电话:“胡伯,把她关到一楼暗间,每十天打二十板子,欣然什么时候痊愈,什么时候放她出去。”

第七十章手心手背

胡伯紧忙答应了,看了一眼冰冷地面上被子里紧绷着肩膀的瘦弱孩子,回头看着老爷子当年战场上腹背受敌时都未有过的紧张表情,心酸又无奈的走到古涵山耳边,低声说了古大少的吩咐。胡伯明显感到老爷子微握的拳头松放了下来,心理更不是滋味了。

古涵山盯着歪坐在地上对他视而不见的小丫头,分神思量着,不知是阿焕劝说有效还是小儿子小女儿使了什么把戏,总归是大儿子让步了。既然大儿子这么大方,自己也不能小气,咬咬牙,硬下心,冷声对胡伯吩咐道:“按大少爷说的做。再给她手脚拷起来,让她再踹人!每次打……”看着小丫头惊颤着的小身子,别过头,喝到:“二十不够,胆大包天,打五十,重重地打!”胡伯惊看着不忍再看小小一眼的大Boss,心里明白这是老爷子给大少爷的交待。再看着把脑袋埋在胸前不哭不说话的小丫头,摇摇头,受伤的总是这孩子。

古涵山转身就走,走到大门口,忍不住回身往里看着,胡伯不知跟小小说着什么,那倔丫头拧着头不肯理睬,胡伯气的拧着她小耳朵呵斥着。古涵山眼眶微红,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可以对她如此温言叮咛。凝神了片刻,看着胡伯强抱起小小把她按趴在了刑案上,几下扒下那床不离身的破被子,扬手就要照她屁股打去,古涵山急忙轻咳一声,冲着吃惊回头意外看着他的胡伯摆了摆手。

胡伯揪着小小耳朵低声喝道“自己把裤子脱好,不让上药?下回挨板子熬的住吗?”说罢,不解气般轻拍了她小脑袋一下,转身出去了。

古涵山面无表情的看着,待胡伯走近了,轻声吩咐道:“让阿焕十天过来一趟,泊然那边,让他盯着点。”胡伯心下明白,点点头,看着老爷子一脸的疲惫沉思,便什么也没说接着拾掇小小去了。小小一直有些低烧,胡伯给她打了退烧针,喂下了消炎药,看着愈合异常缓慢的伤口皱着眉头,轻手轻脚的上了药。看着昏沉沉睡过去的小小,长长的叹了口气,给她掖好了被脚,就要起身。突然袖子被一只小爪子猛力拽住,胡伯一愣,就听到小小闭着眼睛憋着要涌出来的眼泪,蚊子般的嗡声道:“胡伯,我都没用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说罢,再控制不住,决堤般的泪水喷涌而出,不敢哭出声,只埋着脑袋,小肩膀抽动得不停。

胡伯真的愣了,他不知道还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小小刚进古家时,确实是因为她能救欣然才压下对孟庭芳的芥蒂,照顾着这可怜孩子。日子久了,小小那知足感恩招人疼的性子,再看着老爷子那想疼不敢疼的样子,跟古涵山亦仆亦友亦兄弟的自己也就越来越自然的对小小真心呵疼起来,想到这的胡伯又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对她不过是管饱管暖管上药,别说跟古家其他孩子比,就是古家下人有个短缺,身为大总管的他帮扶的只会更多,不知道这孩子哪里觉得他对她好的?苦笑着摸了摸她头,板着声斥道:“闯那么大祸,不看着你被狠打几顿屁股,胡伯可不解气。哼,快把伤养好,下回表少爷再打你的时候胡伯就在一旁看着,气消了就不管你了。”小小哭得更厉害了,吸着鼻子突然抬起头,脏乱的看不清颜色的小脸上一脸严肃,极其认真的抽泣着问道:“我挨几顿,几,几十顿,胡伯,能,能消气?”胡伯看着她那小模样,心里酸软难耐,算着欣然出院的日子,哼声道:“怎么也得三四顿吧……”小小抽了抽鼻子,撑起脖子重重的点了几下头,带着哭声保证道:“我一定坚持到胡伯消气~”胡伯哭笑不得的拍起她鸟窝似的乱头发,看着地牢墙角那一排的手铐脚镣,到底没狠下心,等她伤好些的吧,老爷子肯定不会催促,大少爷这几天也看不到,外面守着的那些人也没有敢多嘴的,能拖几天是几天吧。收拾完昏睡过去的小小,锁门上楼了。

贺焕忙得两三天都没见人影,直到听说古大少不顾医生劝阻挣扎着要出院时,才匆匆赶了过来,把刚掩护贺焕谈判回来,一身狠戾之气未退的陈光礼打发在了门外,“咣当”一声摔门进了古大少的房间,险些与光着屁股四处乱跳的古二少撞个满怀。进门就看见本该在床上静养的古大少,居然站在床尾,手握着折成几段的塑料输液管,阴沉着脸不间歇地往古二少光屁股上抽去,古二少龇牙咧嘴,手挡着屁股嗷嗷干号着,可到底不敢让大哥多动,只能在直径十厘米的范围内蹦哒,以便他欲火难泄的大哥抽打方便。贺焕大步向前,揪着古二少的耳朵抬脚照着他一条条红痕交错的屁股踹去,呵斥道:“你哥不能动不知道吗?二十多岁人还用人教吗?养着那一堆人,吃白饭的?非得让你哥自己动手吗?”不解气般,照着一脸惶然悲愤,贬着嘴屁都不敢放的古二少屁股又是一脚。古二少被人卡主喉咙般,大张着嘴一脸闷棍盖脸的表情看了眼伸腿要踢第三脚的大表哥,又看了眼脸沉得能拖地的亲大哥,咬牙掂量了许久,嗷呜一声,裤子都不敢提,滋溜一下钻到了刚才还对他挥鞭挥得兴起的亲大哥身后,抱着他大哥脖子,敢怒不敢言的哆嗦着嘴唇看着一身怒火沸腾的大表哥,货真价实的号哭了。

古大少看着进屋就指桑骂槐的贺焕深陷的黑眼圈,几夜未眠的疲惫,一身风尘仆仆赶路的焦灼,到底叹了口气,回手照着古二少大脑袋狠拍了一下,喝到:“上楼看着欣然去,去!”古二少哼唧都不敢,慌慌张张提起裤子,贴着墙根,哆哆嗦嗦的溜到了门口,到底不甘心,看着脱着外套松领口的大表哥,脱口而出:“我大哥嫌苏大夫褶子多,不让苏大夫复查,只让那小护士看,就那樱桃嘴的那个,就那……”“吧唧”古二少的脸上成功的又多了一道古大少的皮鞋印。贺焕动作一滞,好奇的看着古大少,古大少俊脸一紫,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给自己大哥扣完屎盆子的古二少,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搓着脸心情舒畅的上楼逗拨老妹妹去了。

贺焕回过神,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揉着眉,哑着声音道:“着急出院?”古楷缓过脸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贺焕眉头更深:“为你那群堂叔表叔八杆子叔?”古大少郁闷愤恨的表情一下子破功,轻笑了出来。贺焕也笑道:“老家伙们倚老卖老的厉害,你住院这两天,那帮人以为找着机会了。”古楷坐回了病床,冷着声道:“嗯,老头念旧,那几位老叔后面也千丝万缕的,我一直没轻动,没想到他们倒心急了。”贺焕坐了起来,无奈而又疲惫地道:“让苏医生看看吧,该上药上药,该打针打针。”贺焕没有注意到古大少的脸红,接着道:“老爷子今晚请他们喝茶去了。”古楷真真正正的吃惊了,一脸的诧异羞愧,拿起电话就要拨号,贺焕忙伸手制止了,难得的严肃:“那几位老爷子早就该退了,舅舅前几年怕你手段太硬,反力太大,容了他们到现在。如今该动了,老爷子……”缓了一缓,看着古大少逐渐反应过来的脸色,心里一叹,接着说道:“老爷子已经退了,虽然伤了几十年情分,但给你留了后路,古家,将来是你的。泊然,老爷子,用心良苦。”古楷绷着脸半天没有回神。

古涵山半隐退后,并未继续当太上皇,而是真正放权退到了幕后,除了一些需要出席的必要场合,其它事物都是长子古楷全权决定。可古家老一辈人儿却并非人人如古涵山一样如此能放下,几位资深功高的老叔们仗着和古涵山的交情依旧占着位置不肯走。只不过前些年碍着古楷的强硬手段,守着本分,不好太过界。而古楷初立根基,也不想杀伐太过,于是在双方的默契下维持了数年平衡。可是随着欣然病危谢绝一切探望,古楷日夜守在医院,直到古大小姐转危为安,古楷仍未在董事会露面,不知从何而起的留言几天之内便铺散开来。有说古涵山想要改立二子古隶为太子的,也有说单家卷土重来偷袭贺焕,古楷替他挡抢伤重不治的,更有说B都换届,古楷外家受到波及,被推出去被请喝茶的,林林种种,直指古大少。而古楷住院谢绝一切探望的真实原因却是绝不能对外公布的最高机密。古涵山和古楷查了两天查到了那些老人身上,前后一搭,古楷暴怒,起身就要出院,闻风赶来劝阻的古二少还因此挨了顿冤枉打。没想到,古楷低头拖着脑袋,难堪羞愧得抬不起头,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老爷子出面,替他挡了。那些老家伙不难收拾,只不过若古楷动手,不仅耗时耗力,最主要的是新君继位便大杀功臣,虽然功臣已经变质,但也于长远无益。可是如果由古涵山出面,虽然他们老兄弟,老哥们间情意难免受损,却可以给古楷铺出一条康庄大道。古楷笑了,老头何必如此,摇摇头,眼眶微红。

贺焕见到古大少领情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接着道:“舅舅早就想出手了,是他们自己没挑对时候。”古楷轻笑道:“老头不必如此,我留了后手。”贺焕见状,也就直说了:“泊然,老爷子是怕你再把火撒到小小身上。”古楷一愣,疑惑的看着贺焕。贺焕见他确无那个意思,心里一松,笑道:“那帮人挑这时候挑事儿,老爷子怕你收拾完他们,转头再给小小加刑。”说罢,看着古大少那饱受蹂躏的尴尬处,再次大笑不止。越笑越止不住,古楷脸色铁青的快要媲美青铜器了,拿贺焕没办法,便咬牙道:“每次打她二十太轻了,这就告诉胡伯翻倍,扒光了吊起来抽,谁敢求情再翻倍。”一脸羞愤欲死。贺焕脸色不变,无所谓得笑道:“晚了,胡伯说,你打电话的时候老爷子就在旁边,你电话刚挂。老爷子就给丫头涨到了每次五十板子,还让找副手铐脚镣给她锁上。”视而不见古大少的吃惊表情,急忙表态:“那丫头牙尖嘴利,腿脚还利索,我最近连囫囵觉儿时间都没有,别往我这塞了。你手底下玩鞭子的一堆人,爱谁打谁打。东陪楼那暗间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一天窗,闷死个人,小小那体质,不管谁动手都挺不了两三回。但愿她能撑到欣然出院。”古大少盯着贺焕,半天才道:“她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你这么替她说话?”贺焕一滞,敛容静道:“她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看着老爷子忙活一圈就为了留她一条命,又不想让你有丝毫委屈,想帮老爷子一把而已。”

贺焕点到为止,出门吩咐了陈光礼几句,回屋蜷在沙发上转头就睡着了。

古楷静坐许久,看着疲惫至极的贺焕,搓了搓脸,轻手轻脚的换回了病号服,睁眼躺下了。

古大少出院的头一晚,几日未说过一句话的小小也一身镣铐由地牢转到了地上牢房。

第七十一章风波又起

古大少出院的前一天晚上,贺焕坐在会议室主位上,皱着眉头听着廖明凯那口水四溅的诸家八卦,廖明凯一边说着“蒋家那便宜大少爷转了性般居然老老实实地听他老子安排准备出国了”,一边起身去倒杯水,准备补充下他耗费过甚的口水。刚要起身,腿上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廖明凯忙向旁边下狠脚的吴正瞪去,抬头撇见了贺老大那下沉的嘴角,一脸嫌弃的不耐神色,廖明凯忙正襟危坐,矜声道:“蒋正杰打算下个月把他那命根子儿子送出去,大概是准备鱼死网破之后留根儿呢。”贺焕凝神寻思了一会,点点头,似乎没看见底下几个人挤眉弄眼的小动作,抬抬手,示意散会。吴正等人一溜烟的走得不见,贺焕端坐在会议室思考良久,才起身一路往医院飚去。

停车场出来刚回身锁好车门,胡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贺焕一边往电梯走去,一边放松着准备听胡伯的每周例行絮叨,谁知胡伯二十多年不变的每周一次的吃穿住行科普讲座今天却改了内容。事无巨细地叮咛之后,胡伯直奔主题。

“阿焕,明天有时间吗?”胡伯似乎有些为难的问道。

贺焕微愣,转瞬笑道:“只要不是小小的事儿,听胡伯差遣。”

胡伯笑斥道:“臭小子,就是小小的事儿。”

贺焕长叹口气,故意气声道:“胡伯,我胳膊那牙印刚下去,可禁不住她再补一口。”

胡伯看不到贺焕的表情,埋怨道:“欣然小时候使性子,把你嘴唇咬了几个血窟窿,也没见你记着”,说罢才反应过来失言了,“……哎,是我不好,小小哪能跟欣然比。”越说越为难。

贺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揉揉眉笑道:“让胡婶给我做碗广肚面,我明儿晚上过去。”

胡伯大笑,松口气道:“好好,管饱管饱。”贺焕也笑了,“胡伯,我进电梯了,先去看眼泊然,明早我送他回去。”

胡伯忙道:“阿焕……”欲言又止,贺焕停下脚步,冲身后紧跟着的人摆了摆手,待他们背身走远了,笑道:“胡伯你说。”

胡伯叹气道:“阿焕,我知道难为你了。可小小那性子,哎,这十几天一句话也没说过,给什么吃什么,不给也不要,还时不时的低烧。老爷子这几天忙得,一直在南山住呢,前几天特意赶回来去看了她一眼,谁知那丫头……”贺焕都能想象胡伯急得团团转的表情,就听胡伯又气又难过道:“嗨,小小居然冲着老爷子吐了口唾沫,然后转身钻到被子里去了。老爷子脸儿都气白了,拦腰按在怀里打了几巴掌,屁股上刚长上的伤口都蹭裂了,那丫头竟也一声不吭。老爷子打不下去了,刚松手,小小,小小她,一脑袋把老爷子拱得胸口红了一片。”胡伯要不是亲眼见着,简直难以置信。

贺焕是真惊讶了,点了根烟,沉脸听着。胡伯真无奈了,“这几天你忙,没敢跟你说。那丫头现在见谁都一身刺儿,老爷子是又气又疼,原地转了几圈,却又舍不得再打,转身就走了。可谁知,小小,几步跑到门口抓住老爷子胳膊咬上就不松口了,老爷子不敢使劲儿怕伤了她,衬衫都见血了,那丫头也不松口。老爷子也一脸纵容地由着她咬,我实在没办法了,上去把那丫头敲晕了她都不松口。老爷子前天去省委的时候胳膊还包着绷带呢。”

贺焕脸色铁青,把烟头摔在地上狠狠地碾着,声音冰的掉渣,问道:“她见谁都这样?”

胡伯听出贺焕压抑的怒火,暗道不好,忙道:“差不多,除了跟我说几句话,连你胡婶都不搭理。我侧面问了顾医生,顾医生说可能是惊吓过甚,再加上不断的外伤,也让她攻击性增强。”胡伯含糊道:“顾医生说,最好给她换一个环境,安稳舒服些,可现在,不给她送少管所就好不错了,谁敢放她出来?”

贺焕皱眉听着,依旧沉着脸,心理怒火拱上,喝道:“闯了一个个大祸,还有理了?”贺焕手底下人向来没有敢跟他硬顶执拗的,默然、欣然被教训的再严厉也不敢撒泼耍驴,而且竟然敢对老爷子如此放肆,真是欠教训了。

贺焕冷着声说道:“知道了,胡伯,我明晚回去,我跟她谈谈。”

胡伯知道贺焕误会了,忙道:“阿焕,阿焕,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丫头,嗨,老爷子都没计较,叮嘱我他受伤的事儿不能让大少爷知道,还特意嘱咐我跟你说一声。万一大少爷明儿去看,你看着些,那丫头要是还犯驴,就真没有人能救她了。”

贺焕真头疼了,苦笑道:“胡伯,也没见她高看我一眼,她不要命到这份儿上,我手重,万一伤了她胳膊腿的,老爷子不得给我穿小鞋?”

胡伯也无奈地笑了,听贺焕话里有松动,忙接道:“我也不想送你这来,可那丫头脑袋清醒着很,跟我顶嘴一句接一句的,就是见人就跟刺猬似的逮谁扎谁。老爷子的意思,她受委屈了,这些天惊吓挨打的也够了,要是她老实了,就得过且过吧。可我拿老爷子,大少爷,二少爷轮番吓唬她,都没用,就跟她提你时,那丫头居然一声不吭地消停下来了,所以阿焕,你看……”

贺焕有些意外,知道胡伯从不诓他,叹口气无奈道:“把她绑严实了,再敢上嘴上脚的,我卸了她爪子。”胡伯静了一会哑着道:“已经锁起来了,东楼最小的脚镣都大,只能找了副小号的手镣铐脚上了。她那俩手上次被绑的现在还僵硬着呢,胳膊细成个竹棍,就没再绑了。阿焕,要是,打她板子的时候,她要是闹腾,你再找根绳子吧。”胡伯也不知道该怎么求情了。贺焕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听着胡伯还有话说,又点了颗烟静等着。

胡伯伤感道:“阿焕,老爷子的意思,他不会认小小的,只等大少爷气消了就把她送走,给她笔钱,安置在外地。可听说那孩子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也没上过学,长成那样子,一个人抱着笔钱,我都怕她走孟庭芳的老路。一个小丫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阿焕,大少爷手底下人手都不轻,所以老爷子意思是让你动手,起码让她好过点。”贺焕垂眼点了点头,挂了电话。

一路寻思进屋时,古大少正打着电话,笑着婉拒着什么。古二少一脸谦恭的做着茶水小厮,乖巧的让人侧目。陈峰南等人桩子似的立在门外,对古二少极度反常的殷勤体贴视而不见。贺焕看着伤痛之色尽退的古大少,笑容不自觉地绽出。古二少看见大表哥进来,忙狗腿的搬来凳子,倒好茶水,一脸谦卑地三十度恭谨的行礼之后,一阵风般的不见了。

贺焕看着遁地般躲着他的古二少,笑问道:“他又出幺蛾子了?”古凯看着手中电话,一脸扭曲不定的表情,深呼吸数次,才哭笑不得道:“何三儿前几天刚回国,就听说你好……好那个,幼女……”脸色骤然阴沉,难以启齿般说道:“不敢来找你,就缠着默然要见一见真人,照片也行。结果默然,那个小混帐,转头就把唐老叔偷养在外面十几年的那闺女照片从唐二那骗来,转头给了何三儿,还指点着何三儿去那丫头的学校附近蹲点。”

说到这,嘴角抖动,终于崩不住笑了出来,闷声道:“何三儿那缺心眼的竟然真撒欢勾搭那小姑娘去了。昨天听说,唐大知道后特意请假赶了回来,和唐二俩人满C城的围堵何三儿呢,唐老叔和何伯看着热闹,也不搭理。唐大今儿大概是反应过来了,刚才电话,非要来看我。”越说越笑不可支,恨骂道:“默然那小怂货,这几天都躲在欣然房里没敢露头,这不见着你就溜了。”

说罢,想起一派严肃的唐家大少唐中岳怒气冲冠却不得不客客气气跟自己寒暄的样子,不厚道地大笑了起来。贺焕也笑容满面,笑斥了几句“默然记吃不记打都是你惯出来的”,又忍不住骂道:“唐大再把他拎走,我一定过去看戏,小兔崽子,这是闲的慌了。”说罢,想起胡伯刚才说的,突然喷笑道:“终于知道小小那古怪性子像谁了。”古楷笑容像卡在了嘴边一样,似笑非笑地看着贺焕,终于爆发道:“留她条命足够了,怎么着,她狼心狗肺的带累欣然,又疯狗似的见人就咬,我还得惯着她了?打个板儿给她供起来,你们才满意?”

贺焕看着突然暴怒的古大少,面色不变,敛了声音道:“惯着?什么叫惯着?同样是外面生的,唐家那小姑娘,不过被何三儿逗了几回,唐大正在升大校的节骨眼,居然请了年假回来。唐二这些年以跟他哥作对为乐,这回不仅跟他哥里应外合把何三儿收拾得够呛,还天天车接车送那小姑娘上学。唐家的事儿你也知道,他们哥俩那样,不过是因为……这才叫惯着!”贺焕一字一句,不缓不慢,看着古大少铁青的脸色,知道自己说多了,深吸口气,不再多说。

古楷静坐了一会,平静了些,慢慢地开口:“老头儿愿意怎么安置怎么安置吧,等欣然好利索了,我不会再难为她。”

贺焕没有说话,想着胡伯的话,思量着。他和古大少是真正的交深言浅,对对方的喜好和禁忌一清二楚,但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慎言。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为小小说话,除了对小小那孩子的怜惜,大多是因为老爷子抚养、帮扶他至今,亲生父亲不过如此,而老爷子这些年从未吩咐过他什么,仅此一事,他怎能不尽力。但是古大少的性子他也清楚,润物细无声远胜于穷追猛打。

于是点点头,不再多说。古楷反倒愣了,他以为贺焕会跟他辩驳下去,没想到这么轻松的就妥协了,咬咬牙,转身躺下也不再多说。贺焕上顶楼陪着欣然说了好一会话,只把小妹妹哄得眉眼都是笑,疲惫睡去,才回到古大少病房,躺在陪护床上,和衣睡了。

第二日一早,俩人仿佛从无争吵般,贺焕开车把古大少送回了古宅,掉头回到了公司。直到深夜才匆匆回去,看见在门口等他等的团团转的胡伯,笑着抱歉道:“面要凉了?完喽,胡婶肯定埋怨我了。”胡伯一脸颓唐,眼圈深红道:“阿焕,你怎么不开机呢?哎……小小,大少爷,你快去后面看看吧,那丫头这不是找死呢吗?”

第七十二章不要命

贺焕来不及多问,小跑着进了东配楼。小小的新牢房就在她前几次受刑关禁闭的暗间对面,一楼最里面的朝东的小屋。锈渍斑斑的铁门,只有挨着房顶的地方有一个半米见方的天窗,曾经作为东楼门卫房的小间儿因为废弃不用了,所以原来的窗子已经从里被铁板封上了,房间只摆放着一些不用的柜子废料,无光无风,闷燥不堪。

古二少十五岁时,一位老华侨带着十四五岁的双胞胎女儿来到C城与古涵山商谈几处废旧遗址的改造迁移计划,顺便让女儿们领略一下C城风光。结果却是男扮女装的古二少让长在国外,思想极度开放的两位千金同时爱上了“她”,姐妹俩差点祸起萧墙。古涵山赔尽了不是,幸亏那老华侨也是性情中人未多计较,反而极喜欢换回男装后,一表人才、举止大方的古二少,还曾玩笑说不如结个亲家,就这样古二少又多了两个待选未婚妻。

贺焕给古楷报信后,电话对面近十分钟没有说话,贺焕只能听到那不停摔打踢踹的声音,最后古大少遥控下旨,把古默然同学关在了这间小隔间。刚挨完老爹和大表哥两顿板子的古二少哭哭啼啼、悲伤欲绝的被贺焕丢到了这里,三伏天里不到半日就满身湿骚,高烧不退。胡伯胡婶半宿未睡的守在门外,看着冷着脸的老爷子和贺焕,实在没办法了把熟睡的欣然喊了起来,这才救了古二少的牢狱之灾。从此以后,古默然同学再不着调,只要胡伯一提东配楼暗间,古二少都会消停几分钟。

贺焕还未跑到门口,就听到小小黯哑嘶裂、连哭带笑的吼声:“……王八蛋,你们一家子都是王八蛋,你爸是老王八,你是大王八,你弟弟是小王八,欣然,欣然是好王八。我就骂你了,我骂你八辈祖宗,你家七大姑八大姨九表叔十堂姑,除了你表哥全是王八蛋。怎么着,你再掐我呀?你掐死我呀?”贺焕愣了,他曾听说过的当年小小和那个蒋晗联手把钉子骂哭的事儿,当时还当笑话来听,今儿真是开眼了。

“你绑架我哥,关着我弟弟,来威胁我,还天天威胁我,三十来岁大老爷们,除了会打人,屁都不会放。你会放屁吗?你放一个给我看看?屁都不会放你得瑟个屁!”贺焕和胡伯前后脚到了门口,真真正正的惊呆了。贺焕月初时跟缅甸来的丹杜谈判,回城时被单添侄子单化明带人偷袭,贺焕被十几只微冲顶着时都面色不改,一手掰折了单化明仅剩的四根手指头,一番激战之后吴凡留下扫尾,贺焕带着杀红了眼的陈光礼若无其事的赶到了医院,还成功制止了古大少准备提早出院的抽风计划。一觉醒来,前夜的血腥危机也就风过无痕了。可此时,贺焕吃惊大张的嘴巴绝对能为C城一景。

小小抱着被子,盘腿坐在两个木箱子搭在一起充当的临时床上,沉重的脚镣半垂在床沿,脸上的青灰污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头发脏乱的好似废旧的黑毛线,深山里的狼孩都不过如此。而本该静躺养伤的病孩子,正瞪着那双空洞痛苦的大眼睛,使出全身力气,伸出火柴棍般的胳膊指着门口连珠炮似的骂个不停。

而风度翩翩、坚韧内敛、心狠手辣的古大少正被陈峰南、甲一、甲二,一人抱着上身,俩人死别着大腿,目眦欲裂,脸色黑紫,浑身颤抖,嘴唇咬出了一排血口,声音却如被卡住般指着泼妇般熟练骂街的小小一声都说不出来。

陈峰南觉得自己的小命就要断送在今晚了,大少爷吩咐开门要见小小,还没说话呢,那丫头见着是他们便开始破口大骂,胡伯不去堵住那丫头的嘴,只一把拉住了暴起的大少爷,转头吩咐我们死也要拦住大少爷,否则直接把他们仨扔到新疆军区开采边矿去。他们哭了,那丫头根本就不想活了,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挨了大少爷无数的黑拳狠踹,生生的让他跟那丫头保持了两米的距离。可那丫头视而不见的咽了口吐沫又接着骂上了,二十分钟了,他奶奶的,愣没一句重样的。天呀,劈个雷,阉了他吧。

小小没看见被四人挡住的门口匆匆赶到的贺焕,调整了一下坐姿,松缓了一下被挤压的肿屁股,长舒口气,她挺不了多久了,明天就是挨板子的日子,别说五十,就是贺老大那二十板子她都挺不过去。古大少找上门来,此刻不把恶气骂出,死了都是被憋死的。小小边骂边哭,眼泪汩汩流下,那委屈愤恨的模样仿佛被指着鼻子骂祖宗的不是那马上要离恨升天的古大少,而是她这个一夜变泼妇的孟小小。

“你老子不要脸的本事登峰造极了,没想到还生出你这个翻版更新的第二代,除了威胁我,打我,你还有屁本事?我就跑了,怎么地,你现在把道儿让开,姑奶奶我还跑。一米八的大个儿就会挡着门,还不如我那二黄狗呢。瞧你那损嘴,还跟我订协议,我操你奶奶的,要是欣然开口,我能把命给她。你他妈还跟我定什么协议,定你个屁?道貌岸然,满口喷粪,你幼儿园老师没教你拉屎要用后面么?一天到晚就用嘴巴喷屎……”

古楷怒吼一声,一脚踹飞了出去就想辞职逃命的陈峰南,伸手就要从甲一身后掏枪,还没来得及动弹,就看黑影一闪,小小的聒噪声戛然而止,世界安静了,转瞬而来的却是她那猫叫般的哼哼声:“表,表,表,少爷……”古大少僵硬了,刚才浑身炸毛,一脸凶狠,满口脏话的疯丫头,这一脸,怯生生,欲哭不哭,委屈惶恐,悔不当初的表情,他妈的,川剧变脸都没她奶奶这么快的。

贺焕站在小小床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脸色铁青,拳头捏的嘎巴嘎巴直响,紧抿着嘴唇正在考虑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活剐了她。低头便看见那涌满了歉意惶恐、期待而又绝望的大眼睛。贺焕自进屋后一言未发,小隔间却安静的落针可闻。看着贺老大那愤怒厌弃的眼神,小小绝望般毫无声息的垂下了脑袋,慢慢地把自己缩回了被子里。一寸寸的挪到了墙角,闭眼转头,再不敢有丝毫动弹了。

胡伯大张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看着一脸铁青,不可置信般看着小小的大少爷,又看着紧皱着眉头,手指握拳,强克制自己的表少爷。再看着缩成一团,生息全无,等死般的小小,跺了跺脚,撞墙的心都有了。贺焕深吸口气,转过身去,对胡伯说:“把对面屋桶里的藤鞭递我。”胡伯看着浑身一抖的小小,又看看依旧要暴起杀人的大少爷一眼,眼圈一红,转身去取了藤鞭过来。小小披着被子缩跪在墙角低垂着眼,刚才骂街时的霸气泼辣完全不见,小猫似的别过脸,眼泪顺了脸颊一行行淌下,咬着已经干裂出血的嘴唇,一声不吭。

胡伯看着那藤鞭缝里暗黑的血迹,想着小小上次被大少爷如此打过之后濒死的模样,再看着贺焕此时蓬勃难抑的怒气,和大少爷不杀之不足以平恨的表情。摇摇头,终于老泪纵横。拿着藤鞭走到贺焕身边,颤抖着手递给贺焕,不敢再看面色黑黄,骨瘦如柴,浑身抖得如筛糠般的小小,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第七十三章可望而不可求

贺焕抬手发狠一抽,“咔嚓”一声,半臂粗的藤鞭应声而断。站在贺焕身后被挡住视线的古楷一步上前拽住了贺焕胳膊,却发现小小姿势未动,毫发无伤的在被子里抖着。小小心中冰凉,闭上眼睛等着被贺老大一鞭抽死,可巨响之后却半天没感到痛,哆嗦着眯着睁开眼睛,看见一脸铁青却不再怒抖的贺老大,胳膊正被满脸诧异的古大少紧紧拽着。小小颤微微的低下头,看见用作临时床铺的实木箱子整齐地裂出一个十公分深的大豁口,于是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贺焕看了眼紧绷着身子警告他的古楷,心里一叹,舒出口气,甩手扔掉半截鞭子,不理会古大少那复杂难辨的神色。转过来,沉脸盯着小小,半晌,深吸口气,一字一句平静道:“孟小小,你让我很失望。”

小小猛然抬头,惊恐地瞪着眼睛,委屈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贺焕

“孟小小,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一直觉得你心本良善,明是非,肯担当。即使你带累欣然,我相信也并非你本意,你一脚踹得你家大少爷重伤,险些……我也当你情急之下的失手。可这几天你撒泼耍驴,满口污言秽语,不分好坏,仗着老爷子和胡伯不跟你计较,仗着我对你偶有忍让,便做出这幅全天下都欠你的模样,你是当我们真舍不得重罚与你?”

小小愣愣地看着贺焕,眼里涌上了真真切切的委屈和无尽的哀伤,眼泪一行行落下,黑灰的小脸被冲刷出两条白印,死抿着嘴巴,垂泪无语。

贺焕视而不见,接着斥喝道:“你家大少爷不屑于跟你解释,可也容不得你颠倒是非,血口喷人。你哥哥蒋晗是在你扒人钱包之前出的车祸,何来被人绑架一说?而且他当时重伤难治,医院已经放弃治疗,是古家连夜请来的专家组,空运来的设备,抢救了一夜捡回了他一条命。如今他不仅车祸受的伤已经恢复如初,他那年为了救你跳下冰河落下的寒症也被调养好了,孟小小这就是你嘴里的绑架?还有,你弟弟心脏病已病入膏肓,现在不仅已经痊愈出院,古家还在南方给他们一家置了院子,安排了他父母工作,送他去了当地的国际小学。孟小小,即使你没有费尽心机扯上欣然,我们也不会拿稚子作伐。这就是你嘴里的囚禁你弟弟?”

小小不抖了,她已经无法动弹了,阿晗有寒症?她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六七岁时经常精神恍惚,有次冬天不小心栽歪进了孤儿院后山的河沟里,虽未上冻,却冰冷刺骨,小小记不太清是怎么被阿晗拉扯上来的。她只记得自己和阿晗都发烧了许久,然后被阿晗连着打了一个多礼拜的屁股,打完就肿,消肿再打,十来岁的阿晗最后手腕都肿了,小小更是整整一星期都没坐下凳子。

古楷看着小小吃惊,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轻拽了贺焕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贺焕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不给小小思考的时间,接着冷声道:“当初接你到古家,也许并非你所愿,古家待你也多有不当,让你没少挨打受罪。”

不理会小小垂下的眼睛,抬声呵斥道:“可是做主罚你的是你家大少爷,动手的是我。与其他人何干?欣然手术前的紧要关头,你不管不顾撒腿就跑,可到现在欣然都背着她大哥和我,不停地打听你。这些日子默然变着法的给你求情,你可是伤透了他亲妹妹!孟小小,如果有人伤了你,你说蒋晗会不会替伤你的人求情?到底是谁道貌岸然,忘恩负义?”

小小呆了,木然无措看着贺焕,又看着古大少,又看看贺焕,扁起嘴,终于露出了满满的歉意。

贺焕就是跟人谈生意也甚少如此长篇大论。如今这样,他心里又感慨又愧疚,头一次教训小小他选择了避重就轻。小小流着古家的血脉,古家为她做的一切细究起来都是应该的,反倒是一次次毒打让她受尽了委屈。

而小小的顽劣和泼辣他早就知晓,当初派吴正和廖明凯分头查这丫头时,廖明凯绘声绘色地给贺焕讲了大半天小小的“成长经历”,喝光了他半桶明前还意犹未尽,贺焕已经不耐的握拳了,廖明凯还在第十次感叹真没见过那么皮实带刺儿的丫头。没事儿的时候乖巧的让人恨不得搂怀里,撒泼起来恨不得捆起来狠抽上十顿。当初九条那些人就是这样被小小和蒋唅收买,一个个地护着她。

所以,小小再是脏话连篇、撒泼耍驴,三教九流打滚出来的,早知小小前科的贺焕虽然震惊也不会太过愤怒。他今晚暴怒,不过是因为小小对老爷子的辱骂诟病,老爷子使劲力气,放下身段和尊严要把她往身边拽,她却一次次不要命般往悬崖下跳。如今还开口大骂老爷子,所以无论她对自己如何“高看”,今晚也绝不能轻饶她。

转念到此,贺焕再次叹气了。他比古家任何人都知道小小这十几年受的苦,也听说过几件她和蒋晗幼时被人欺负到绝境时毫无章法的反扑。所以小小这半个月来不要命般的炸毛伤人,他并不意外,剩下的只有叹息。这孩子,有人生,没人养;有人打,没人教,偶尔乖张偏执,却还能满心纯善,真是,可惜了。可更多的话却不是该他说的了。

小小呆愣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古大少,又看着满脸失望叹息的贺焕,本以为早就哭干的泪水又汹涌而下,嘎巴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句说不出来了。

贺焕和古楷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理会古楷略带不满的目光,转过身冷喝到:“小小,我可有说错你?”

小小下意识地猛点头,发现不对,又波浪鼓般摇头,又反应过来使劲儿点着头,憋着被口水呛着的嗓子哑哑道:“对对,表少爷说什么都对。”只要贺老大还肯理她,他说什么都对。

看着被揉顺毛般的乖顺回来的脏丫头,贺焕强忍着才没气笑出声,回头看了一眼又郁闷起来的古大少,冷下声道:“那我们一笔笔算,裤子脱了,就在这,趴好了,今晚谁也救不了你!”

说罢,回身就要解下古大少的腰带,古楷不可置信的的护着自己裤腰,贺焕低声道:“替你打的不用你的用谁的?”古大少一滞,转瞬道:“也是,免得你的……又被人拽掉了。”皮带到手的贺焕也不介意被人猜中心思,反手一鞭,抽在了床沿,无声的提醒着还在傻愣着发呆的小小。

陈峰南在古大少冷静下来时就已经把甲一甲二打发出去了,此时见贺老大要对小小动家法,不待古大少吩咐,便悄悄地退了出去,有多远滚多远了。

小小除了哭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她想解释自己有病,她不想让贺焕对她失望,她想告诉古大少虽然他总打她,她还是从心里感激他救了她最亲的人,而且她想跟古家几兄妹道歉,是她害死了他们妈妈和妹妹。可是看着脚上沉重的脚链,这是她血缘上的父亲给她的,又想到身后那夜半回手时不敢触碰的鞭痕,也是那个血缘上的父亲默许的,还有这十六年的有父不如无父,她宁可让所有人厌弃她,也再不想解释什么了。

小小安静下来,贪婪地看着贺焕和……古大少,闭上眼睛,笑了,命里没有何需求?

她不想无理取闹,胡乱伤人,只不过当自己再也承受不住的痛苦和委屈到头来发现是自己应得的时,她除了放弃自己,已经无法思考自己发泄方式的对错了。贺老大一定知道她跟欣然的血缘关系最近,所以才容忍她多次,虽然很悲哀,但她也可怜的贪恋着。古大少次次把她屁股打开花,曾经恨得想咬他一口,现在除了先发制人的竖起浑身倒刺扎到他无法开口,实在无法面对这个被她害得丧母失妹又救她全家的人。古大少到底是恩人还是仇人,她已无力分辨。她没有多久了,所有的恐惧,愧疚,期待,悔恨和埋怨都在古大少进门的那一刻变成了破口大骂。

她好羡慕好嫉妒欣然,有这么好的哥哥,有这么好的家,她曾经也有个好哥哥,可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贺焕警告的鞭子抽过来时,小小才恍然回神,又要挨打了?不是自己所求的吗?反正病也拖不了多久,死在古大少手上算不算还他一命呢?也许在人家眼里,自己这条命不如他亲妹妹万一,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条命了。

回过神的小小从被子挣出来,向前跪行了几步,挪到了贺焕跟前,跪坐在床边,眼泪再次涌出,抬起头颤微微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贺焕,抬起了两只爪子,双手合十,笨拙地给贺焕作了几个揖,哈巴狗般地耷拉下眼角,眼泪一串串落下,压抑着哭声,嗡声道:“对不起,表少爷,对,对不起。我,我本来,就是小混混,小骗子,我从来,从来都不是好孩子,我,我,忘恩负义,我干了好多,好多坏事,谢谢您,谢谢您,对我,对我,那么好,那么好呀……呜呜呜呜,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

小小再控制不住捂脸大哭起来,抽哒了好一会,没注意到贺焕已经垂下的皮带,高声哭道:“对不起,我,我该死,我,早该死了。骂人,骂人不对,咬人,咬人也不对。我,我,我活着,我活着就不对!您,打我吧,打,打死我吧……对,对不起呀!”鼻涕已经淌到了下巴,小小不再挣扎,除了不断的抽泣,再无生息,缓缓地转过身去,认命般的趴在了床边。

看着柔顺的趴在床边拿拳头堵着嘴的小小,贺焕和古楷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怪不得小小一直披着被子……也许是怕她衣服蹭刮到伤口,胡婶给小小换了一套丝绸的睡衣,柔滑的料子能减少伤口的摩擦。可是小小不知怎么折腾的,后背的鞭伤依然绽裂开来,跟睡衣粘合在了一起,紫黑色的血痂透过睡衣渗了出来,这孩子是怎么忍的?刚才还气壮山河的骂人,哪里来的力气?两瓣臀肉上的肿痕依旧突起,连在腰上的那到鞭痕最重,不仅黏着衣服,更连着睡裤,似乎刚才折腾时又撕裂了开来,渗出了一丝血迹。

古楷也没想到半个月了,这伤口却像从未愈合一样,他听胡伯说,胡婶每天去地牢送饭,小小都是盖着被子不动不说话,谁要碰她不是动口就是动手,胡婶本就气着她,实在无奈,把伤药和消炎药放在了旁边,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吃过。贺焕皱着眉,不理会颤抖个不停的小身子,伸手扒下她的裤子,屁股上的肿痕消退了一些,可依然青紫着,本来浑身还有二两肉的屁股,要不是肿块撑着,已经瘦得干瘪了。回头再看,骨头突出的小身板,衣服就像挂在骨头架子上一样。贺焕叹气了,这身子,还有什么地方可打?

自从被贺老大扒下裤子,小小就已经不能动了,心凉如水,指尖都蔓延着冷意。感觉到贺老大抽回手要举鞭时,突然想起来。小小猛然抬头,扭过身子,抓住贺焕一直袖子,贺焕和古楷一愣,齐齐盯住她。小小微微一缩,缠着嘴,吭哧道:“表,表少爷,我不是,不是求情,就是,想求您,求你,可不可以叫一下胡伯?”一脸的祈求。贺焕皱眉,故意道:“趴好了,今儿你跑不了,胡伯进来也救不了你。”

小小急忙摇头,连珠蹦似道:“不是,不是,不是让胡伯救我,我没想让胡伯救我。”看着贺焕疑惑的眼神。小小哭声更响,连说:“胡伯,胡伯,在生我的气,我让他生气了。他说,看着我挨,挨三顿打,三顿,他才,才会消气。今天,今天算一顿吧?算吧?”小小不知道自己在贺焕那里还有没有请求的权利,指骨突出的小手死抓着贺焕袖子,不敢去看古大少的脸色,哀求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贺焕。贺焕愣住了,还未说话,一直未发一言的古大少却道:“皮带给我。”

第七十四章代过

小小听到古大少的声音,“嗷唔”一声撅起光着的青屁股蹭蹭的爬到了床里面,贺焕瞧着她那被扔石头的小狗模样,心酸又好笑,“噗嗤”一声扭过头去,古大少气愣了,本想甩两下吓唬吓唬她算了,真把他火儿又给拱起来了。没等贺焕递过皮带,大步向前,一把把妄图伪装成墙刻的小小拎了回来,低身回手示意贺焕把皮带递他。小小除了发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刚才还能一鼓作气问候了古大少八辈祖宗,在被贺老大狠训了一顿后,那股后怕劲儿刚刚涌上来。

古楷看着撅屁股缩头装王八的小小,低声气笑:“谁是王八?”小小毫不犹豫:“我是,我是,我全家都是王八。”反正她没有家人。贺焕再忍不住转头捂嘴大笑。古楷气血上涌,不等皮带,扬起手来,就要照着小小那高高撅起待供的屁股抽去,贺焕也不拦着,不让古大少扇两巴掌,他能少吃两盆饭。谁知巴掌还未落下,就听身后“咕咚”一声,古楷猛然回头,僵住了,胡伯直挺挺的跪在了门口。

古楷立刻松手放开小小,和贺焕飞奔到门口,侧过身去,一边一个架着胡伯,可胡伯哽咽着就是不肯起身。

把藤鞭递给贺焕后,胡伯就出去给古涵山打了电话,古涵山正参加外事晚宴,主宾席按例是看完前三个节目后离席,刚看完节目的古涵山正在跟外事代表团团长举杯,胡伯虽然含糊其辞,古涵山也知道那丫头这回犯驴犯大发了。于是笑着婉拒了对方的餐后单方会谈的邀请,又临时修改了会后的行程,出了会场,上了车便沉下了脸一言不发。给胡伯打回去时,贺焕正在训斥小小,看大少爷那铁青的表情和僵硬的后背,胡伯苦笑,无奈的跟老爷子把小小的脏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古涵山问了一下贺焕和古大少的反应,胡伯据实以告,电话那边静谧了良久,最后只听到古涵山颓唐挫败的声音:“跟泊然说,算我求他,放过小小。”胡伯眼泪霎时涌出,老爷子十八岁参军,参与指挥过如今仍被封为绝密的几场对外战役,曾经身陷敌营被人三刀洞穿肩胛骨时也未有丝毫惧色,战功彪炳,巍然如岳。因伤退役后,带着被清理后所剩无几的家当,借着那股浪潮,在C城站稳了脚跟,提起古涵山,老一辈的人谁不竖起大拇指?胡伯泪流满面,老爷子何曾对人如此低就过?哽咽着答应一声,头一次不顾礼仪率先挂断了电话。

回到门口时,正好看着小小光着那可怜的屁股大喊着要等着让他参观,多少年了,不曾如此酸涩疼痛,即使欣然病危,也只是单纯的惊慌心疼,可这个丫头却让他一次次心酸难忍。胡伯在门口捂着脸缓了好一阵,没注意到屋里众人的小动作,再转身时正好见着古大少把小小按跪在木板床上,挥手就要打去。胡伯来不及多想,与其让老爷子抬不起头,不如他来。几十年的老脸不知能不能换得那丫头一命。

小小呆傻了,趴在床上,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般盯着门口,跪着跟大少爷为她求情的真的是胡伯吗?为什么呢?我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呀?胡伯,你在做什么呢?

胡伯说什么都不肯起身,冲着古大少压抑着悲声道:“大少爷,那丫头,长在市井,没人问没人管,长了那一张叼嘴,您,您饶了她这一次吧。明天还有五十板子,她根本挺不过去,您,放了她吧。”五十多岁的男人,从胸腔压抑出的嘶哑,低沉而悲怆。古楷蹲跪在地,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贺焕脸色苍白,胡伯虽是下人,却跟了老爷子三十多年,从他到欣然兄妹四人都是胡伯胡婶看着出生的,舅舅、舅妈忙得不见人,事无巨细、极致妥帖打点他们衣食起居的是胡伯、胡婶。何况,胡伯在战场上救过老爷子的命,胡婶因为欣然离不开她,早该退休的年纪却迟迟不肯走,胡伯胡婶于他们比亲叔婶还亲近。此时下跪,无异于大棒打来。

古楷急得脸色煞白,刚想一叠声的答应,就听身后“哗啦啦”的铁链碰撞声,小小情急之下,双手着地,整个身子摔在了地上,脚上的铁镣被扯得叮当作响。小小疯了一样不顾光着的屁股,和铁链纠缠到一起的裤子,四肢着地哭号着向胡伯爬了过来。胡伯看着小小那流浪狗般的狼狈模样,更难自抑,眼眶深红。小小嘶吼着嗓子大喊着:“嗷唔……不要……胡伯……不要……不要呀,求您了……胡伯……不要呀。”“稀里哗啦”的爬到胡伯身边,小胳膊抱着胡伯脖子,震耳欲聋的嚎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胡伯,我错了,求您了,不要这样,求您了。”边哭边提着胡伯脑袋想拎着他脖子把他拽起来,可极度的惊慌悲痛之下,小手根本没有力气,只能搂着胡伯不停地嚎叫着:“胡伯,求您了,起来,起来,我不疼,我不疼,我错了,我认打,我不骂人了,我再也不骂人,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您了,求求您了。”小小不管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只使着吃奶的力气,拉扯着胡伯,见胡伯依旧红着眼眶跪着不动。小小惨叫着转过身,冲着古大少“咣”“咣”的磕起头来,一声一个,落地铿锵,水泥地上都能感到阵阵颤动。小小使着最大的劲儿不停地磕着头,鼻涕眼泪口水滴撒的到处都是,喉咙像堵住一样,嘶哑不堪的吼叫着:“大少爷,我错了,我该死,我罪该万死,我真错了。我都错了,我认了,我什么都认了,您杀了我吧,求您了,杀了我吧。”一下一下的磕着头,那架势仿佛不死不休。贺焕和古楷刚从胡伯下跪的惊慌中缓过来,小小又啄木鸟般磕起了头,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地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血迹,古楷一把拦住小小,刚想训斥,结果被胡伯一下把小小拽走,古大少只觉得怀里一空,小小那刺破所有人耳膜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胡伯,我就是个野孩子,我偷钱、骗人、骗吃骗喝、害了好多好多人,我被活活打死一百次都不冤,你这样是干什么呀?你起来,你起来,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胡伯呀。我错了,我听你话,我全都听你话。”小小无数次被毒打时都从未有过的悲伤和悔恨,让胡伯再次老泪纵横。

贺焕深吸口气,看着小小越来越不像话,就想一把把她抱走,回头再细究。谁知,胡伯一把揽住如婴儿般只要开哭就没头的小小,左手把她揽在怀里,右手冲着她光屁股狠扇了下去,一巴掌接一巴掌,毫不放水。小小不哭了,脑袋搭在胡伯肩头,懵住了,胡伯打她从来都跟拍蚊子似的,有时候拍过蚊子还怕蚊子疼了,回手给她揉揉,可现在的巴掌都不比贺老大的轻。胡伯没打几下,看着小小那又肿起来的小屁股就心疼地再也下不去手了,揉揉脸,红着眼喝到:“去,给大少爷道歉。”小小来不及揉屁股,二话不说,转头就冲着古大少要继续磕头。

古楷已经缓过劲儿来了,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一脸悲伤的胡伯,再看着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的小小,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情绪失控的时候他很少去作判断,古楷再不多说,起身就走,贺焕跟胡伯抱歉地点了一下头,立马跟了上去。

胡伯看着光着下身,一脸惊悔交加,不敢看他的小丫头,摇了摇头,慢慢起身,一把把小小抱起,掰开她挡住脸的胳膊,轻放在了床上。摸着她小脑袋,救得了她一次,又能救得了她几次,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古楷一口气跑到后院,原地深呼吸数次才渐渐平复下来,紧随过来的贺焕没有出声,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古楷没有回头,疑惑而疲惫的问道:“是我错了?”贺焕不动不说话,他知道古楷需要的不是他的回答。古楷静默了良久,不知道想到了哪里,转头又向东配楼走去。贺焕落后几步跟着,眉宇间少见的茫然。

房门未关,俩人不约而同的放低了脚步声,尚未走进,小小那熟悉至极的哼唧声,毫无阻滞的传了出来。

“我想吃西瓜鸡,大锅的,我能吃光。”

“好,好,别动,有点疼,忍忍哈,都黏上了,你怎么那么不老实……别动。”

“疼,胡伯,你手怎么那么笨呢?嗷……啊……疼,啊……轻点呀胡伯。”

“臭丫头,还有一点,忍着,忍着哈,瞧这屁股,成调色盘了,这条又撕开了,你不疼吗?”口气酸楚,强笑着斥道。

“啊……啊……轻,轻点,胡伯,您长得斯斯文文的,下手真没有表少爷温柔,表少爷长得五大三粗的,上药时可温柔了。”小小不知想到了哪里,“呜呜”的声音低了下去。

“最后一点哈,再忍忍,听话,今晚不能穿衣服了,再沾上,就容易破伤风了。”

“嗯,胡伯……”小小糯糯地哼唧着。

“这时候老实了,刚才那泼辣劲儿呢?”

“胡伯,明天是要打后背吗?”屋里一静。

“……明天,听表少爷的吧。”胡伯静默了许久,给出了这个答案。

“哦”小小低低地应着,“要是打后背就不上药了,反正还得沾上。”

“胡说八道,还想吃什么,快说。”胡伯故意轻快地说道。

“我想吃表少爷做的炒面,可香了,可惜,胡伯,表少爷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不等胡伯回答,自顾自说道:“我这么招人厌烦,以前也是他错看了我,才会对我那么好。”越说声越小,直至哽咽。

“偷着乐去吧,欣然八九岁的时候,在餐桌上被二少爷诱拐着说了句脏话,表少爷当时就放下筷子,当着老爷子的面打得她三天没能坐下吃饭,练琴都是搭着琴凳边挺过来的。要不是你这一身伤,你看表少爷今天怎么收拾你。不给你记上八顿,便宜你这屁股了。”

小小流着眼泪,“嘻嘻”的笑了,吭哧吭哧道:“胡伯,你可不可以跟表少爷求求情,明天打我不要去地牢了好不好?就在这吧,他打完我就走了,我自己走不上来。”

胡伯滞了一下,干哑着声音道:“嗯,我去问问。”

小小又想起了什么般,猛然抬高了头:“明天会不会是大少爷的人打我,胡伯,大少爷手底下人都可讨厌我了,肯定不会给我痛快。胡伯,您帮我求求大少爷好不,反正我也……挺不了多少,快些打好不好?”小小越说声音越低,只哎哎的乞求着。

胡伯心揪揪似的,故作轻快道:“知道怕了?骂人撒欢的时候呢?”小小不好意思的蹭了蹭胡伯的裤子,眼泪滴滴落下,哽咽道:“胡伯,我不是个好孩子,我以前都跟您装乖呢,我可坏了。没到古家之前,我什么坏事都干过,我没上过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就是一个野孩子,不值得,不值得您这样的,您以后别这样好吗?”侧过脸,不敢再看胡伯,只眼泪不停地流下。

“胡伯,大少爷恨我恨得对,我忘恩负义,可我,我也不想。胡伯,我下辈子做你的孩子吧,像小胡哥哥那样,优秀又漂亮,嘿嘿。我也想上学,我也想像我哥哥那样,有个爸爸……”最后几句,有如蚊鸣。

古楷侧身看着渐渐昏睡过去的小小,和抱她在腿上,一下下无语拍哄她的胡伯,静立了许久,转身走了。贺焕没有再跟上,而是进屋坐在了胡伯身旁,看着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小,低低地和胡伯说起了话。

第七十五章风涌

古涵山赶回来时,小小低烧已经退了。

没有人知道小小几乎夜夜低烧,贺焕和胡伯一脑门子官司,只商量着怎么把小小早日捞出去,所以都只简单地认为是因为刚才的闹腾又撕开了伤口,一时的炎症而已。满身未曾愈合的伤势,虽然骇人,但是以小小每天连踢带踹不上药的闹腾法,能长好才怪。所以,挂上吊瓶之后,贺焕便回主楼去寻找销声匿迹的大少爷去了。而胡伯也没有告诉胡婶,只自己守在小小身边,待古涵山进来时,小小已经昏睡成个老实瘦憨的小脏猴儿。

古涵山几天没见过小小了,这孩子似乎又瘦了一圈,脏兮兮的小脸被泪水冲刷出了颜色,苍白至极。古涵山接过胡伯的手,把小小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因为刚上完药,浑身光溜溜的也不曾盖着被子,古涵山突然觉得怀里这十几岁的女儿仿佛还是赤裸的婴儿般,他未曾抱过,此时也只能在夜半无人时轻轻搂着,满心酸涩,只愿能有机会补偿。

谁都要为自己曾经的过错付出代价,有人出轨之后拍拍屁股仿若无事,有人则终身愧悔。古涵山早早地退位让权,对儿女极尽疼宠忍让,一是为父之责,长子也堪当大任,二也是在为自己曾经的过错赎罪。可无论他怎样倾尽全力去补救,怎样在痛悔中辗转十年,他都不想把他甘愿承受的这些报应在小小身上。这个女儿本非他所愿,却流着他的骨血,虽然在他心里比不上那四个孩子,但也是他身上的一块肉,不能给最爱,但愿能给疼爱。

小小昏睡时,胡伯在贺焕的默许下,吩咐人给这小暗间搬来了简易取暖器和加湿器,起码不让小小那么难熬。古大少已经让步,他们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若此时再提出把小小放出去,纯粹是得寸进尺。而古大少后几日的行程早已排满,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稀缺,大概也没空再来参观小小装修改造后的新牢房。

古涵山环视了一圈小小的新牢房,面无表情的眼睛里闪过风卷云涌的无奈和心疼。一下下摸着小小那狗窝都比之干净的小脑袋,平静下来,对胡伯道:“委屈你了,这孩子,再让她在这待几天,泊然那里,我和阿焕会想办法。”说罢,轻轻把小小放回到枕头上,不敢再看一眼般,转身出去了。

直到胡婶第二日早晨来送饭,胡伯才疲惫的回房。胡婶只知道小小被抓了回来,后来看着她生龙活虎踢打踹人,对谁都不予理睬,也没想到小小会伤重如此。而古家嫡长子差点被她踢得断子绝孙,C城闻风丧胆的贺老板险些被他抓得满脸花,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胡伯不仅对陈峰南等下了严厉的禁口令,对胡婶更是一字未提。所以胡婶这些日子第一次看见光溜溜的小小时,愣忡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胡伯拍拍老伴的肩膀,安慰道:“她要吃什么就给她做些,也不知道……嗨。”胡婶眼泪刷刷的掉下来,忙点着头,嘱咐完老伴回房休息,接过药膏给小小轻轻地换上了药。见小小一直昏睡不醒,摸摸额头并未发热,就放下了餐桶,转身出去了。隔间闷燥,小小又一身镣铐,所以胡伯走前吩咐着不要锁上房门,也好通风换气。

小小醒来时已近中午,看着床头的新衣服、新被褥,还有“焕然一新”的房间和桌上的餐桶,眼泪又刷刷的流下,无声哭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挨打的日子,小小突然不怕了,至少还有胡伯惦记她,虽然胡伯大概是看在她……但,好就是好,无论什么理由对她好,她都珍惜并感激着。小小不知是冷是热的一口口把餐桶里的东西吃个精光,吃完之后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吃的是什么。茫茫然呆坐了一会,转身又睡了。

古大少回到房间就反锁了房门,无论贺焕怎么拍打都无动于衷,贺焕也不搭理他,自己回房睡去。直到晨练回来后听说古大少已经去了公司,笑了笑跟一身疲惫的胡伯交待了几句也急急出门了。胡伯知道这是两位少爷停止用刑的暗示,巴不得如此,于是回屋睡了个踏实觉。

小小依旧安静的仿佛不存在,每日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却不再撒泼踢闹,只是更加沉默,胡伯去看她时,也是说十句她才答上一句。古大少忙得脚不沾地,时常夜深回家,天不亮就走,有时看完欣然就住在医院,有时更直接住在公司。贺焕更是一连数日都未曾露面,C城风波再起,贺老大连个实诚觉都许久未睡过。古涵山偶尔夜半无人时来看一眼似乎时时都在熟睡的小小,摸摸她的小脑袋,久坐无语。欣然在逐渐康复,出院的日子指日可待。古二少也因为妹妹病情趋于稳定飞回了英国准备他的毕业典礼。在互相拉扯的各方力量下,古家陷入了表面平和的安静之中。

4月20日,C城绚烂春日,也是古涵山发妻,古楷、古隶、古柳生母,先古夫人顾高歌的十周年祭日。二少爷古隶因为毕业典礼在即,被古楷喝令延后祭拜,当天,古涵山、古楷、贺焕,带着欣然在病床上挣扎着要给妈妈录的视频到了古家墓地。古家祖坟本在B都,古涵山和顾高歌迁居C城后便准备终老于斯,所以早早地买下了城东的一块风水地,留作家坟之用。

C城最近暗涛汹涌,古涵山刚刚弹压下去几个老伙计对大儿子的挑衅和妄念,单家和蒋家又暗地联手,准备跟贺焕殊死一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单、蒋两家吃黑多年,早就在国内国际挂号,原先的贺焕根本不屑一顾,可如今贺氏刚刚洗白,对方不要命、不要脸的打法不得不让贺焕投鼠忌器。

江湖事江湖了,不要说贺焕,就是蒋正杰都撕不下老脸扯上公家。但是单家不要脸是出了名的,偷袭时按江湖套路走,眼见被贺焕打得狼狈不堪,转头就报警,无耻无脸至极。贺焕本就不是好耐性,正步步下子,层层设套,强自忍耐,只等着时机将这群漏网之鱼全歼。

山上山下防卫井然,胡伯安排好各处岗哨,回来时,古涵山已经站在妻子墓碑前多时。春风飒飒,深黑西装的古涵山如雕塑般静立不动,墨镜后方的深邃眼眸里涌着他人看不清的神色。整整半个小时,古涵山未发一言,古楷和贺焕分立其后,各自望着墓碑想着心事,墓地除了阴瑟的风声,无一丝杂音。胡伯看了看时间,倾身上前,低声提醒道:“祭拜的时间到了。”古涵山静了一会,点了点头。率先拾起了祭香,向妻子墓前三鞠躬,亲手把香插在了墓前。古楷、贺焕同时上前,跪倒在地,齐齐地磕了三个响头,上香之后,贺焕肃然站起,古楷却凝视着墓碑上母亲年轻、安详的笑容,直跪在地,直挺挺地不肯起身。

十年大祭,不比寻常,贺焕虽知道古大少必定情绪不稳,可古家旁支亲戚、近支好友都在山脚等着祭拜,此时若跟老爷子冲突起来,古家十数年对外维持的父子相合的表象就要露馅了。贺焕回头向胡伯和陈峰南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将近身的一圈警卫撤后了数米,贺焕上前,背着众人低声道:“欣然病着,默然快毕业了,他们俩心里明镜似的都看着你呢。”

古楷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凝视着墓碑上保存完好的彩色照片,母亲音容仿若生时。那天如果不是怒极攻心紧随孟庭芳去了父亲那,如果他没有情急之下摔碎电话,甩掉所有人,如果他能直接去找母亲,那么妈妈,他们兄妹四人、还有连一面都未曾见过的小达然的妈妈,疼他入骨,爱他如命的妈妈,还是有机会挽回的吧。只是摔了一下,如果有人扶她一把,一切都会不一样。古楷仰头望天,身躯再次僵硬起来,许久才慢慢低下头,如果母亲还活着,只要她活着,不要说一个孟小小,就是十几二十个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他也可以学唐家,善待庶妹,孝顺老父,只要母亲还活着!可惜,一切都只是可惜了。古楷泪水顺着墨镜整齐流下,身子微微颤抖,贺焕无奈,伸手搭在古楷肩膀之上,丧母之痛、失妹之伤,十多年与父亲爱恨夹杂的矛盾痛楚,他才二十七岁,不是所有人都能说放就放。

古楷指甲戳破了手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看着泪水被一点点风干,就着贺焕胳膊慢慢地站了起来。一直注视大儿子不语的古涵山微微松下了肩膀,回首望着妻子的相片,再次陷入沉思。

欣然病后每年都会给母亲录一段视频,无论是病容满面还是沉疴难起,都让胡婶简单的给她画上淡妆,巧笑倩兮地给母亲说些悄悄话,不仅告诉她现在很好,去年还抱怨着她不过偷偷拔了导液管,就被大哥按在床边连打了十多下屁股,那委屈告状的小模样,仿佛母亲真会醒来,把她揽在怀里,嗔怪地瞪着大儿子。古涵山和古楷都不忍再听欣然今年给母亲的私房话,只留下贺焕把视频音量开到最小,放到了舅母的墓碑旁,仿佛十多年前,娇俏喜笑的小欣然赖在母亲怀里,跟满眼宠溺娇惯她的母亲喁喁低语。

古楷自上山后一路无话,贺焕亲自开车把老爷子送回了古宅,古楷则带着欣然的视频半路转到了母亲留给他们兄妹的温泉山庄,多年的习惯,老爷子默许,贺焕也不多说。

古家上下仿佛全都忘了小小这个人。

胡婶每早给小小送着吃食,小小都在睡着,晚上取回食盒时,小小总是望着天窗发呆不语。到小屋第一次清醒着碰到胡婶时,小小沙哑着嗓子,憋了半天,蚊子声般问着胡婶:“胡婶,欣然……”胡婶本来气极了小小,后来见她比初到古宅时还要瘦削的身子,还有那一身新旧叠加的伤痕,心软了下来。可是听见小小打听欣然,怒气一下子涌上,到底没有出言讥讽,只冷淡道:“托你的福,好起来了。”小小的表情无波无澜,也不再多问,但从那以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胡婶每天给小小送完饭,都要到医院照顾欣然,请的护工、保姆成群,可是胡婶谁都不放心,非得每天亲眼看着欣然吃喝皆好才安心。古涵山不常在C城,贺焕和古楷更是一连十几天都没影儿,胡伯要安排各位大祖宗、小祖宗各方起居,隔着几天才有时间去看一眼呆滞痴傻般的小小。

胡伯知道最近是多事之秋,不要说贺焕遥控的城郊的几场火并,就是古大少也要在后方预备着跟蒋单两家背后的诸多人马的鱼死网破。而B都也正值换届,古楷外公顾泽青年事已高,顾家第二代并无出众人才,古涵山只身飞回了B都,亲自运筹各方势力,力图把妻子的小侄儿,顾家幼孙顾孟图力挺上位,不求顾家万世长青,只愿他们在这场大风波中安稳过渡。B都太子爷亲自设宴,款待古涵山,席间不停地爆料贺焕和古楷的幼时糗事,还不失恭敬地抱怨老爷子把儿子、外甥都拘在身边,害得他们兄弟几个只能隔山相望,古涵山大笑之余,心里微定,知道这是上面的暗示,便放开手脚,再无顾忌。

五月初,B都一切尘埃落定。古涵山从专机上下来,并没有看到惯常来接机的儿子和外甥时,心里便是一沉。稳着情绪给家里打了电话,前几日电话中故作平静的胡伯一脸悲怆:“对不起,是我要瞒着您的。大少爷腿断了,搬去了温泉山庄,表少爷搬回了西郊别墅。小小,小小,不会说话了。”

第七十六章同人不同命

第七十五章结尾改为:

五月初,B都一切尘埃落定。古涵山从专机上下来,并没有看到惯常来接机的儿子和外甥时,心里便是一沉。稳着情绪给家里打了电话,前几日电话中故作平静的胡伯一脸悲怆:“对不起,是我要瞒着您的。大少爷搬去了温泉山庄。小小,小小不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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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后第三天一大早,古楷开车接回了光荣毕业的古默然同学,早已收拾好行李准备登机的古涵山匆匆看了生龙活虎、蹦跳依旧的二儿子一眼,重重地拍了嬉皮笑脸的某人大脑袋一下后,登机前往了B都。

古默然当天便跟着大哥拜祭了母亲,上香之后,连推带搡的把大哥推了出去,自己则坐在母亲墓碑前,脑袋靠在墓碑上,嘀嘀咕咕说了近一个小时的话。古楷望着青山茫茫,翠柳依依,独自走到了小达然的坟冢前。古家的规矩未出世的孩子不立牌位,可当初母亲去世后,古楷毫无商量余地的给未出世的小妹妹立了个衣冠冢,把早已准备好的儿童房内的一切东西烧个精光,埋在了地下,不仅留了达然的小名,墓碑上还刻上了“古行”的大名。此后十年,古涵山每次扫墓,只拜妻子,未出世的小女儿的空穴,则只是远远望着,而古楷则偏执狂般每到当年医生估计的预产期那天,都独自来给小达然扫墓。今年,依旧。

古楷在古达然的坟前几乎站成了墓碑,才听到身后小跑的脚步声。西装笔挺的古默然,一扫刚才在母亲墓前的笑意盎然,严肃哀伤的望着达然的墓碑,静立在大哥身后,半晌无语。直到日上中空,哥俩才敛了表情,起身上了车,刚走半路,唐家二少爷唐正泰的电话打了过来,古二少跟唐二少是光屁股长大的狐朋狗友,年前回国除了满街找狗那次,再没见过。为了衬托唐二那个醒目动听的大名,古二少给唐二少的手机铃声专门设置成了某未成年GV男优的叫/床声,古楷强捏着拳头才没把他二货弟弟的手机扔出车窗,司机久经沙场,对古二少的一切变态行为早已免疫,只不过车速不经意地提速两成,以求早到早超生。

古二少的嘴巴咧到了后脑勺:“呦,二子,想哥哥啦?狗鼻子呀,怎么知道哥哥今儿回来了?”

古楷默默地转过头去,再不想说话了。

唐老二也是个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古二少是一对二货,咧咧道:“哥想你想的茶饭不思,怎么着,今晚给你洗尘,何三儿他们也来,哥几个想死你了,不把你办踏实了,浑身不舒坦。”

“咳,咳……”古默然悄悄地瞥了一眼古大少的后脑勺,义正词严地说:“归家当拜高堂,我大哥尚在,怎么能跟你们一样,不知礼数,无法无天。”

隔着俩人的距离,古楷都能听到唐二那孕吐般的呕吐声,不禁撇上了嘴角,听着自己弟弟做戏。古二少见大哥没有反应,敷衍了两句,也没给个准话,急忙忙地挂了电话。

古大少接着望着窗外,就感觉到那熟悉的大脑袋期期艾艾的蹭了过来,不自觉地笑容越来越大,一直觑着大哥表情的古二少“嗷唔”一声,险些撞到车顶,抱着大哥脖子就要亲上去,古楷脑袋一撇躲过了古二少的口水吻,反手一拽,照着他屁股狠拍了两下,喝到:“早去早回,再敢像上次那么胡闹,看我怎么收拾你。”古二少笑得白牙晃晃,傻乐地只会点头了。正说着,贺焕电话过来,古楷跟他略说了两句便把电话递给了瞬间变得一本正经起来的二少爷手里。古二少一脸严肃认真,仿佛小学生听着领袖讲话一样的神气,古楷气笑地又照着他屁股打了一下,古二少忙躲到车门一侧,规规矩矩地答着贺焕的问话。电话拿回来时,古楷听着贺焕说着什么,看了古二少一眼,思考了一会说道,“没问题,晚上我过去。”

古楷把古二少送到医院便转身回了公司。古二少到医院陪着已经能坐起来的欣然说了一车的话,只把古大小姐说的满脸嫌弃才悻悻地闭嘴。回到古宅,抱着胡婶转了三圈,胡伯揪着他耳朵笑斥道:“硕士毕业了,还跟幼儿园孩子似的,快去,换身衣服,晚上不是还有应酬吗?”古二少笑嘻嘻地扑到胡伯身上,大脑袋蹭了两下,飞奔上楼了。胡伯愣了愣,摸摸被大脑袋蹭过的地方,似曾相识。

古二少散漫悠闲地进到包间时,没看到做东的唐二,反倒看到了沙发上和孙家长孙对坐低语的大表哥和亲大哥,嘴巴张得能装下俩鸭蛋。古楷抬头看着弟弟那没出息的样子,压根不想跟他相认。C城政坛大族孙家的长孙,C城政界的后起之秀孙韧黎正和贺焕低声交谈着什么,看见古二少进来,忙招手笑道:“默然,来,让孙大哥看看,呦,这回真出息了,大泊,好手段呀。”古二少见比大表哥年纪大、资历深的孙韧黎在场,忙敛去一身嬉皮笑脸的纨绔之气,矜持有礼、进退得宜地跟孙韧黎打着招呼,贺焕低头跟古楷对视一眼,俩人眼中笑意难掩。

“得啦,古二摸,别装啦,来来来,三缺一。”自从被古二少摆过一道后,何家独子,俩双胞胎哥哥夭折后排行第三的何三儿同学便跟古二少对上了。古默然同学不管人后怎么使黑拳、出阴招,人前绝对一派温润、谦谦君子。冲大哥和大表哥点头打过招呼,笑嘻嘻的凑上了麻桌,都是老熟人,何三儿做对家,上下家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狐的朋,狗的友”。

古二少一边砌长城,一边给何三儿使眼色,示意沙发上那三位爷怎么凑这来了。何三儿正一肚子火儿呢,也不理会古二少对他破锣嗓子的嫌弃,嚷嚷道:“人家唐大、唐二架子大,两边做东,可倒好,不仅我们这些小鱼小虾都齐了,就连孙大哥、贺老大和古大泊都到了,结果人哥俩撂挑子了!唐大的包席在隔壁,人也没来。”扭头示意沙发上的三人,终于低声道:“那三位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跑我们这屋来了。”天知道,古楷想起上回自己傻弟弟一窝端的把唐大、唐二、何三儿都得罪的事儿,便找个理由把贺焕、孙韧黎拽到了这屋。贺焕心里明镜儿,也就顺势过来了,孙韧黎虽不知内情,但过来扫了一眼,也明白了大概,他也真心喜欢古家孩子,便笑笑随众了。

古二少真诧异了,唐二不靠谱他深有体会,因为跟他是一个级别的。这唐家老大唐中岳,可是C城直追他大哥的有名青年俊杰,不仅军功章一摞摞的,为人更是诚恳可靠,抱歉,不是反义,是真的诚恳可靠、严肃正直。唐家是C城土著,出了无数的官油子和奸商,可这一代的嫡长子愣是从小就一板一眼、严谨向上,一派汪洋大气,唐老爷子欲哭无泪,这苗子要是扔官场里或者经商不知被人吞掉多少回了,于是找了古涵山把他甩进了部队。没想到,唐中岳同学稳扎稳打的严谨作风、机智不下古楷的指挥艺术,让他在部队如鱼得水。这么一个踏实可靠的标杆级人物,也会放人鸽子?还放了C城那么重量级的三个人的鸽子?

古默然又一次震撼了,忙伸脚踹了故作深沉的何三儿一脚,喝到:“装个屁!说!”何三儿清清嗓子,想着前些日子被唐大、唐二联手塞马桶里的场景,咬牙道:“妈的,那哥俩加起来有六十岁了,真不是哥哥我瞧不起他们,被一十几岁的丫头耍的团团转,唐二那缺心眼也就算了,你说唐大,还他妈准将呢,这也不撒丫子正满城抓小姑娘呢。”说罢,“噗嗤”笑了,要敢不敢地看了低头喝茶的贺焕一眼。

古二少一看要引火烧身,忙要转移话题,谁知道坐在下家的跟古默然前后脚回国的李蚌蚌“嗷”的一声蹦了起来,“说啥?说啥?谁家姑娘,唐大不是刚结婚吗?十几岁了?真他妈效率呀?我靠,不会是唐二的吧,我去……唐二他十五六的时候就他妈不正经,多少个女老师走他旁边都被他掀过裙子,他妈的被校长叫去问话,他还嚷嚷说就是好奇那些女老师内裤怎么跟他大哥的是一型号,……妈的”何三儿一脚把站起来越喷越远的李蚌蚌踹坐下了,吼道:“他妈的你讲我讲?”

自小以看唐二出糗为乐的李蚌蚌“嘎嘣”一声坐下来,殷勤地给何三儿倒了杯水,摆摆手:“你讲,你讲。”见何三儿又端起茶杯拿乔了,一胳膊拐过去,骂道:“你他妈快讲。”

何三儿擦着胸前的水渍,不理会听人八卦就两眼放光的李蚌蚌,清了清嗓子道:“是唐老叔的丫头,在外头养了十来年,年前接回来了。”李蚌蚌又蹦了起来:“唐老叔,我靠,老当益壮呀,老唐婶可没走几年呢。”说罢,终于反应过来唐老叔是长辈,不是唐二那天杀的贱货,悻悻然坐下了。何三儿也不搭理他,喷着口水接着说:“唐老叔想要闺女想疯了,对了,大泊,唐老叔以前是不是一见到你家欣然就心肝肉要拿俩儿子换来着?”古楷正和孙韧黎笑着掰扯着什么,听到何三儿的吼声,愣了一下,轻声道:“嗯,可我养不了那么大的俩弟弟。”麻将桌上一片哄笑,何三儿揉揉脸接着说道:“没想到唐老叔早就……咳咳,一直养在外面,户口都落在别家。前年老唐婶去世时都没敢接回来。今年,那个,诊断结果出来后,老唐叔趁着唐大在部队,唐二到意大利鬼混,偷偷摸摸的把那丫头接到了南山。”第一次听到细节的古默然和从未听到过全本的在场诸位都静下声来,竖耳听着何三儿兴奋的吐口水。

何三儿见观众如此捧场,大受鼓舞,端坐着身子,就差手舞足蹈般接着说道:“接回来没几天,唐二就得信儿了,一猛子扎到那丫头学校,把那丫头吓得只哭,哎呦喂,哥几个,你们是没见过唐老叔那样,我他妈就没在场呀,真他妈遗憾呀。我靠,谁他妈踹我?”腿底下挨了三下催文连环脚,何三儿揉揉腿接着道:“唐老爷子叫上警卫团,我靠,前后包抄杀到了唐二西山的别墅,一脸杀气的冲进去时,他奶奶的,唐二正给那小丫头擦嘴呢。那丫头一口一个二哥叫得唐老叔差点背过气去,哦,激动的。”古二少突然安静了,低下头无意识地码起了麻将牌。

李蚌蚌瞪着小缝眼,一脸不可置信:“他妈的唐二这么好说话?你收他多少个妞,替他扯旗呢?”

士可杀不可辱,身为一个资深八卦男,深知可八卦不可编八卦的原则,何三儿一脸坦荡喝到:“唐老叔自己跟我爹讲的,讲的时候那叫一老泪纵横呀。没想到唐二屁话没有,把这妹妹认了,他妈的,泡妞都没这精气神,天天车接车送,满C城的逛游,想吃吃,想玩玩,要不是还上着学,都能带她环球去。”

一屋子都安静了,孙韧黎知道个大概倒是头次听到细节,一脸津津有味的看着何三儿,贺焕则垂着眼喝着茶,古楷姿势不变的看着前方,古默然下意识地想去看大哥,强控制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接着当听众。

何三儿文品极好,从不吊人胃口,擦了擦口水,接着道:“唐老叔早想好了办法对付唐二,唐家的股票转移授权都签好了,没想到唐二吭哧都没吭哧一声,就认下了,不仅带那丫头疯了半个月,还把人接到了唐家大屋,住在了唐老叔眼皮子底下。听说,那天晚上唐老叔激动地又差点背过气去。”不理会众人惊异的反应,得意的接着八道:“最极品的是唐大,他妈的,从小我爹就拿古大泊和唐大跟我说事儿,咳咳……”看了眼声色不动的古楷,还算知分寸的敛了声儿道:“说我怎么怎么不如人,古大泊我认了,他妈的唐大就是愣子一个,脑袋没转筋,装正直、装大度,没想到呀,没想到,还真他妈不是装的。你们猜怎么着?”满屋子人都想抽死他,何三儿缩了缩脖子,忙道:“唐二把这事儿捅到唐大那的时候,本来是想给唐大设套,让他跟唐老叔对着干,他瞧热闹。没想到,唐大趁着年假,撇下他媳妇带着那丫头欧洲走了一圈,回来一句没多说,就认下了。不仅认了,还和唐二商量,要把唐老叔给他俩分配的产业中各拿出三分之一给那丫头。”满室寂静,古默然似乎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

“靠,唐二的也就算了,唐大的可是唐家祖产,只传嫡长,不传二人。唐老叔又晕过去了,这回还是激动的。醒来之后就把俩儿子叫到跟前,忙道他们哥俩名下的一分不动,老爷子自己的那部分拨出了一些给了那丫头,全是分红收息的。就是说那丫头没有唐家产业的半分管理权,唐老叔……哎,这是把那丫头全权交给了俩儿子,分红多少不还得看唐大、唐二脸色吗?你敬我一丈,我让你三尺,靠,这成语是这么用不?”

贺焕放下了茶杯,仰靠在沙发背上,嘴角虽然挂着笑,却透着一丝苦味。孙韧黎则低头重新权衡着跟唐家老大的相交深浅,古二少已经彻底沉默了,无意识的码着牌,毫无所觉的把李蚌蚌的牌也给码齐了。古楷依旧刚才的姿势,眼光穿透前面,不知神思何处。

缓过神来的李蚌蚌沉声道:“听说,唐老叔……?”

何三儿难得严肃了些,点点头:“听说就是今年的事儿了。要不老爷子也不会这么心急,唐大、唐二都不是好相与的,能做到这份儿上,可能也是看在唐老叔……嗨。”

“靠,我要是唐大,我就惯着那丫头,往死里宠着,等老爷子不在了……咳,没那意思哈,打个比方,我就一天八顿的打,冻着、饿着、关小黑屋,见天儿的打,然后把她一把扔出去,有仇报仇。”李蚌蚌自顾自YY着。

何三儿鄙夷地看着他:“瞧你那熊样,有那贼心没那贼胆。还别说,那丫头还真招人疼。”说罢,含嗔带怨地看了古默然一眼,反应过来的古二少满脸恶心的看着何三儿,撇着嘴问道:“你不会真下手了吧?”

何三儿怒吼:“老子没变态,还喜欢幼女……”没等说完,屋里落针可闻,桌上几人僵硬了般,直觉阴风阵阵,没人敢回头看向沙发。一直好奇内情的孙韧黎看了眼若无其事的贺焕和一直出于神游状态的古大少,嘴角轻挑,强克制住了。

还好何三儿脸皮够厚,忙转移话题:“那丫头,我见过几次,是个招人待见的。哦,跟你家欣然有一比。人前乖巧的要命,人后那泼辣劲儿,哎呦喂,尤其在唐大面前,那叫一乖顺,说话都不敢大声。啧啧……”说罢,意犹未尽的摇摇头。古二少茫然的看着何三儿,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而且那丫头贼精,刚到唐家大屋不久就抓住了主要矛盾,不管唐老叔怎么惯着她,恨不得吃喝拉撒都亲手伺候着,那丫头就揪着唐大不放,凡是她大哥说的话都是正确的,凡是她大哥的要求都是必须执行的。没几天,就把唐老叔郁闷的够呛,唐二嫉妒的牙都酸了,可也拿她没辙。唐大虽然依旧板着个驴脸,不过看他对那丫头那阵势,得嘞,他媳妇当年都没这待遇。”说罢,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到底关今天啥事儿呀?”奸商的典范,李蚌蚌同志终于抓住了重点。

何三儿一脸的幸灾乐祸,忙道:“那丫头下午把老唐叔博古斋点着了,唐大气得打了她几下,得嘞,捅娄子了,玩儿离家出走呢。唐二刚才刚打听到地儿,那哥俩跟闻着肉的狼狗似的,扑过去哄人去了。我靠,我他妈真想看看唐大那驴脸笑起来哄人什么德行。”

……

回古宅的路上,贺焕开车,古楷坐在副驾驶座上,古二少歪躺在后座,哥仨一路无话,快到进山口时,古二少哽咽的声音低声问道:“大哥,小小还活着吗?”

第七十七章彷徨

古二少不知道小小到底是被送进了少管所,还是,已经不在了。

欣然每次偷偷地跟胡伯打听时,他都竖起耳朵装作无所觉。可是胡伯敷衍欣然的功夫久经考验,每每把欣然绕晕后,就忘了自己最初问啥。鄙视完老妹妹,自己也试探过多次,可胡伯每次都背过身去让他自己去问大少爷。他哪里敢去问大哥,问一次被抽一次,大表哥那里更是提都不敢提。

那个丫头,自从自己陷害过她之后,虽然她未曾记恨,更没有丝毫报复,却也对他敬而远之。有时客厅里单独遇到,小身子都会惊慌一抖,然后咧开嘴角装作开心的样子。当着欣然的面更是表现地毫无芥蒂,由着他逗闹,可欣然起身去卫生间,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她却紧张地身子紧绷攥紧了两手,以为藏在袖子底下他就看不到了。所以,他想对她好些,即使无法当亲妹妹般厚待,也不想让她把他视为生冷恐怖的混蛋。

可是如今她在哪里呢?不要说大哥,就是大表哥那里的手段,小小怎么扛得住,如果她,已经不在了,只希望,她能走的痛快点,少受些痛苦,也好过活着被日日折磨。就如爸爸和大哥,每日的父慈子孝、配合无间,可双方心里扎根生腐的倒刺古家上下又谁人不知呢?

古楷没有说话,古二少也再未追问。快到大门口时,贺焕倒着车,古二少低低地嘟囔道:“哥,如果她还在的话,打,就打吧,但是,让她吃饱饭吧,那丫头一顿吃不上就跟上大刑似的。如果,如果她不在了,给她找个热闹的地儿吧。那天她跟欣然玩真心话大冒险,她说她最害怕的事儿是当孤魂野鬼,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没什么亲人了,到下面,有几个邻居也好。”抽着鼻子,不敢再看大哥,打开车门,大步进楼了。

贺焕车停稳后,手把着方向盘端坐许久没有下车,古楷也在座位上看着庭院夜色,不知思绪飘向了何处。贺焕揉揉脸,说了一声:“我先睡了。”就转身下车了。古楷不闻不动,端坐在车里直至深夜。陈峰南等人的车随后进院后,本来已经下车列队准备各就各位了,结果贺老大和二少爷都已经回屋,却久久不见大少爷有动静。陈峰南一脸苦瓜表情,暗道“得,又抽了。”忙回身打着手势,身后一队人悄无声息地分立各处,眼观四路,顶着初春的寒风,第N次的陪着大少爷发呆发疯。

古楷回房时天色已见亮,洗漱之后也毫无睡意,披上外套,踱步走到了东配楼。天色微明微暗,黑尽半退,艳阳未露,正如他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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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祭拜之后,他拿着欣然对他千叮万嘱不许他们偷看的视频回到了温泉山庄。泡在蒸腾的池水中,欣然虚弱却充满希望的声音一点点传来,他确实没有偷看,只不过偷听一遍而已:“妈妈,我手术成功啦,爸爸和外公和好啦,嘿嘿,我这病也生得值了。爸爸说,今年年底给我办成人礼,我十八岁之后大哥就不能把我当小孩子管了,见天儿的威胁我要打我屁股,妈妈,大哥打屁股可疼了。”娇嗔之后,又抬高了音量,因为气血尚未恢复,欣然的声音缓慢而磕绊,可听在古楷耳朵里却是那么真实顺耳,只要欣然还活着,活着就好。

“妈妈,大哥好像有心上人了,嘻嘻,张家姐姐等了他多少年,上回借故来看我,等到晚上就为了见大哥一面,结果大哥那面瘫脸,连个招呼都没打,爸爸都愁死了。也不知道大哥心里的那个嫂子是谁。嘿嘿,唐老叔都快抱孙子了,每次跟爸爸显摆完,爸爸回来都会嘟囔半天,那天爸爸偷偷跟我抱怨,说大哥只要能带回个女的,只要活的就行,他都认了。哈哈哈哈,爸爸总说自己老了,只要有个孙子,他就满足了。”古楷泪水潸然而下,流在了温泉池里,如那汩汩喷涌的温泉水,又烫又涩。

欣然又絮絮道:“大表哥一直都不肯交女朋友,我知道他是被那年的事儿伤透了心,可是都快十年了,大表哥跟大哥一样死心眼,嘿嘿,妈妈,你别告诉表哥我说他坏话哈,他又要撺掇大哥打我了。表哥可坏可坏了,他自己不动手,总是撺掇大哥揍我,然后他站在外面听声儿找乐呵。哈哈哈哈,我偏不如他意。”欣然满足而俏皮的笑声,伴着一阵阵轻咳,砸到了古楷心上。古楷擦着流个不停地眼泪,笑得畅快。

欣然突然放低了音量:“妈妈,我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她叫小小,哈哈哈,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玩的孩子。可是,她,她走了。”欣然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可是她答应过我,等我好了,她就回来。虽然她是个小骗子,总在我这骗吃骗喝,把我半柜子零食吃个精光,半夜找食时跟耗子似的,我都睡不好觉,惹得胡婶打了她好几次屁股,她也不改。哈哈哈,可是妈妈,我总觉得我以前见过小小,可是……”欣然狠狠地咳了几声,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可是爸爸、大哥、大表哥都不喜欢她。他们当着我的面从来不说,可是,我知道。小小但凡有个小错,就会被打,屁股上的伤,我都不敢看。可能是因为小小以前做过错事吧,每次我缠着她时,全家都跟防贼似的防着她,可是跟我又没关系,我喜欢她就行了。妈妈,小小犯了大错,不知道被惩罚成了什么样子,我好想她,她每次挨打都不肯当我面哭,也许因为是我哥哥打得,她连抱怨都没有一句。”欣然声音哽咽下去。

慢慢平静后,抽泣道:“她是个孤儿,唯一的亲弟弟也被人领养了,她没有家,没有亲人,被大哥接到我家,无论是……还是被打被骂,一点儿反抗都不敢,被打成那个样子,见到大哥、二哥还是一脸讨好地笑,见到爸爸和表哥更是浑身发抖,我看着难受死了。妈妈,幸亏我有爸爸,有哥哥,我总是害怕,要是我跟小小一样不仅没有妈妈,还没有爸爸、没有哥哥们,是不是也会像她那样被所有人打成那样却连个‘不’字都不能说。妈妈,爸爸和大哥是为我好,所以才那么对小小,可是,可是,小小睡觉都会哭醒,时常大半夜惊坐起来,我却帮不了她,除了吃喝她没有喜欢的东西,哦,就喜欢数钱,我把所有的现金都给了她,可是她流着口水数完之后又原封不动的还了我。她连我的东西都不敢要,哪里把我当朋友了?我喜欢她,莫名其妙的喜欢她,可是我爸爸、哥哥都不喜欢她。妈妈,我难受。”说罢,哭声越来越大。古楷听不下去了,强忍着才没有按下停止键。

“妈妈,我很好,我有爸爸,有大哥、大表哥,还有总不靠谱的古默然,我真的很满足很幸福……可是,妈妈,我想小小了。”

古楷一猛子扎到了池子里,前后游了十多圈才喘着粗气爬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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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回思绪,站在东配楼大门外,静然无声的打开了大门,放慢了脚步往最里面的暗间走去,小小的牢门大开,暗黄的灯光铺满了走廊。古楷走近时,听到铁镣的哗啦作响声。急迈了几步,走到门口,木床上只余下个脏兮兮的被子,铁链碰撞声从头顶传来。

小小不知何时把对面她曾经受刑的那间暗室的废旧仪器,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搬了进来,一个叠着一个垒成了高台,自己爬了上去,拉开了天窗,从狭小的窗口处探出半拉身子不知在够着什么。古楷心里一惊,就要喝斥,转头压抑住了,此时大喊,她不摔下来才怪。铁青着脸色,静等她挪回身子。低头便看见了桌面上的樱桃核,皱眉想起了东楼后面种着的两颗十年樱桃树,此时正是樱桃初熟的时候。这丫头……

小小光着脚瞪着晃立不稳的某个桌腿,绷着身子,脚镣垂了下来不停地晃荡着。一手伸出使劲儿向外够着,一身掀起衣服一角当着兜布,不一会右手的一大把青红不分的樱桃便放到了兜布上。古楷不敢出声,眼看着这丫头不知死活的登高采摘,而且看着桌上地下的樱桃核,分明不是第一次。便强忍着压下怒气,慢慢的退后一步,免得这丫头回身看见他,摔个狗吃屎。

小小直到把兜布装满了,才意犹未尽的慢慢爬下那自制的梯子。小心翼翼地把一大把樱桃码齐在床上,灰尘满脸的小脸上涌现了异常满足欣喜的笑容。古楷见小小平安落地后,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屋子。

第七十八章机会

小小正跪坐在水泥地上把樱桃按大小、青红分堆。古楷皱着眉看着小小那两只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小脚,脚腕上镣铐紧锁的地方一片青紫。小小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把被子一捞盖住了刚分到一半的樱桃堆。机器失去润滑般,一格一格的转过身来。

暗黑的走廊里,一个酷似古大少的身影长身伫立在屋门口,面无表情低头盯着地面,小小揉了揉眼睛,回头望了望天窗,还没到天亮,夜里除了她从未有过活物的牢房,呼吸声近无的身影,小小双拳支住下巴,使劲全力大喊一声:“鬼呀!!啊啊啊啊……”余音袅袅~~

要不是小小体力不支,这叫破喉咙的喊声都能把主楼惊醒。古楷眉头一皱,心里暗叹这丫头底气还挺足,天知道小小那声吼耗尽了她所有力气,确定门口站得是活生生的古大少后,力竭和惊恐前后夹击,“吧嗒”半倒在床上不动弹了。古楷一惊,大步进屋,小小见古大少靠近,猛然撑着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去,速度堪比蟑螂。古楷握拳止住步子,上下打量了小小一阵,小脸依旧看不清颜色,身上的衣服倒像是新换的,可一层层浮灰不知道这丫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

见小小一副比见鬼还恐怖的表情,轻咳了一声,冷声问道:“干什么呢?”

小小已经吓傻了,那天古大少走后,她以为古家已经判了她终身监禁,她身体越来越差,每天不停地给自己的找着事儿做,有什么吃什么,不过是想撑到欣然出院,欣然若安好,她再无挂念。可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最让她胆寒、恐惧的古大少,小小抬起脑袋,瞳孔微缩,结结巴巴道:“分、分樱桃。”

古楷一滞,喝问道:“刚才,爬高干什么?”

小小眼泪吓得扑哒扑哒往下掉,抖着身子颤着声儿道:“摘,摘樱桃。”

古大少真怒了,一把揪起跪在地上抖个不停的小小,两手一抬把她扔到了床铺上,小小来不及心疼被压扁的樱桃,就觉得身后一凉,“噼”“啪”两个大巴掌盖在了刚刚见好的光屁股上。

小小跪坐在床上,两手堵着嘴,抖着身子不敢动弹也不敢叫,只闭着眼睛眼睛等着古大少轻飘飘的开胃菜之后的正餐。可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颤巍巍地回过身子,看见沉着脸的古大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后看着。小小眼泪更多,鞭伤刚刚结痂、屁股上那青一块、紫一块也刚刚消退大半,又要打吗?不敢哭出声,想起贺老大的规矩,连回手揉揉都不敢,只撅高着小屁股,等着古大少动刑。

古楷看着小小因为睡衣下滑露出来的后背上,那结痂未落的鞭伤,还有那小屁股上刚刚消退的肿痕。他不太知道这丫头的体质,伤口愈合的快慢他也没有问过,每次打她的时候只会控制到不出她的极限,至于她有没有旧伤,甚少考虑在内。两巴掌扇完,看着小小屁股上泛起的微红,突然不想再打了。转头看见小小嘟着嘴闭着眼,皱着眉头,一副全力熬刑的样子,心里有个地方莫名的有些不好受。缓了一下情绪后,沉下声道:“以后再敢把身子探出窗户,一次打一百,外面都有监控,见一次打一次。”见小小只会发抖出冷汗,连喝道:“听到没有?”

小小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不吃了,不吃了,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古楷舒口气,缓声问道:“大半夜的摘什么樱桃?”

小小一僵,讷讷无语,吭哧半天都没说出什么,古楷不耐烦,照着她屁股又一巴掌盖下去,回声响彻整个走廊。

小小“嗷唔”一声堵死了嘴,愣是没敢回手去揉,再不敢吭哧,忙道:“渴,渴了,停水……我,渴了……”说罢,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不知道偶尔的断饭断水在不在惩罚范围内,自己偷偷摘吃的算不算犯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掉。

古楷一愣,想起这几日后院管道改造,暗间隔壁的水龙头连着的是后院的供水系统,可能临时停水了,因为主楼未受影响,所以也没人注意。转念反应过来,这丫头平时渴了都是喝隔壁那些冲洗简易卫生间的地下水?古楷突然不想深想下去,见着小小只会发抖,这才不大一会儿,后背就被冷汗打透了,突然有点不想多待,便沉下声斥道:“老实呆着,再敢有什么小动作,对面屋刑具一堆,你自己挑一个吧。”

小小忙点头如捣蒜,一脸的冷汗都不敢擦。只跪撅在床上发抖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小再听不到别的声音,才慢慢的抬起眼,脑袋不动的扫了一圈,发现古大少已经不见了,霎时如浑身虚脱般再没力气了,把被子胡乱的卷在身上倒头便睡了。

古楷第二日上午忙完,下午推辞了所有会议,自己在办公室静坐了两个小时,仰头捂着脸,低头拉开了抽屉,拿出了摩挲了多次的相框。父亲、母亲坐在中间,父亲怀里抱着不停往他脸上亲口水的小欣然,母亲刚刚显怀,疲惫而又幸福地半拖着肚子,自己一脸向阳花的笑容站在父母身后,阿焕挺立在父亲右手旁,母亲左手轻拽着一脸严肃如老古板的默然,这几乎是最后一张全家福。母亲去世后,他发疯般的烧了诸多东西,若不是阿焕的一个巴掌抽来,他甚至连父母的主卧都要一把火点了。情绪稳定后,收拾母亲遗物时发现了这张照片。珍而重之地装裱好,十年来从未离身。

古楷盯着照片足有一个小时,眼泪一滴滴的洒在照片母亲的脸庞上,不忍般微微侧头,眼泪又砸到了父亲对着小欣然一脸无奈宠惯的笑容上。古楷只觉得泪已干,慢慢地擦干净了相框,轻放回了抽屉,长出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贺焕正在开会,廖明凯刚在蒋正杰手里吃个暗亏,老蒋平时看着点头哈腰,结果出其不意地把廖明凯安插在蒋家的暗哨给拔了,狠狠扇了老廖一耳光。贺焕刚沉着脸听过他难得的言简意赅的汇报,逼问下一个倒霉蛋陈光礼时,古大少的电话打了进来。

吴正、廖明凯、陈光礼等人差点给古大少磕头。开了一下午会了,贺老大所有电话都没有接,只沉着脸听他们汇报,门外各大区的负责人都一身冷汗的等着召见,整个贺氏上下连个粗声喘气儿的都没有。陈光礼胳膊上还渗着血,光头上冷汗直冒,刚刚贺老大不带脏字儿的把老廖骂了一顿,要不是用人关头,恐怕直接把他扔刑堂挨棍子去了。老廖难得一脸正经,自己认了五十棍子,只等把蒋正杰拔了以后,自己去领。

贺焕不置可否,示意陈光礼继续,陈光礼在单化明手里吃了个暗亏,才查出狗胆包天的单家在B都的最大靠山,也因为如此,古涵山亲自飞到了B都。陈光礼一身狠戾:“单化明不足为虑,如果G市和省里不动,不用十天我就能把他全家拔干净。”贺焕轻敲着桌子,冷问道:“如果上面动呢?”陈光礼知道这次蒋、单两家只是前台小丑,贺焕和古家皆是背景深厚,敢如此大张旗鼓放马过来的,而且还在B都换届之时,后面的人肯定不简单。所以贺焕带着他们打得是前阵,真正的决胜局在于B都古家老爷子的谈判结果。陈光礼是合格的前锋,冲锋陷阵,断头流血都不怕,可问他如此深奥的政治问题,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吴正作为贺焕第一心腹,有勇有谋,又寡言沉默,不仅第一个猜出了小小的身份,更是看到了这次看似小风波后面的大波澜。但是没有贺焕暗示,他不会随便开口,只能暗暗地替陈光礼捏了把汗。就在陈光礼冷汗滴成一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时,古大少的电话进来了。屋里众人看着贺老大缓下神情破天荒地接起了电话,齐齐仰天长啸,对古大少顶礼膜拜,无声三叩首!

古楷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开场白,短短一句:“我把G市的庄园过给了小小,安排了十个人照顾她,今晚送她过去,以后,我不想在C城再见到她。”

贺焕拿着电话,整整两分钟没有表情,没有说话,最后微红了眼眶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第七十九章误解

胡伯接到古大少电话时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古楷也不着急,等胡伯平静下来后,吩咐道:“给她换身衣服,东西那边都是全的,不用收拾了,我半个小时后到。”胡伯看了看时间,点点头,小小在古宅本就没有什么,大小姐和二少爷给她的东西一时半刻也搬不动,人先过去,安顿下来再慢慢搬。忙答应着,就听古大少静了一会,接着吩咐道:“不用跟她多说,就说给她换个地方。”胡伯知道这是大少爷不想跟小小再有牵扯,不管老爷子回来以后认不认,现在不想让失去记忆的小小察觉到什么。于是挂了电话,忙去安排了。

胡伯进来时,小小还在睡着,胡伯笑着隔着破烂的被子拍了拍她小屁股,嗔道:“睡成猪仔啦,来,起来洗洗脸。”小小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最近脑袋越来越沉,倒头就能睡,醒来时也不知道几时几许。迷糊中听到是胡伯的声音,小小放松了精神,扭了扭干巴巴的小身子,不耐烦的把被子盖上了脑袋,用行动告诉胡伯她还没睡够。胡伯气笑了,掀开被子冲着她屁股拍了一下,喝到:“起来,你这丫头,快点,有事儿呢。”小小浑身无力,也不知醒着还是做梦,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费了好大力气才清醒过来。慢慢悠悠坐起身,眯着眼扁着嘴看着胡伯。

胡伯拿过钥匙,坐在床边,拽过小小不知踩过了多少泥地的小脏脚,慢慢找着脚铐的锁眼。小小精神了,浑身紧绷起来,两手拽住了胡波的手,嘴唇发青,缠着声儿问道:“胡伯,胡伯,干什么?”

胡伯笑拍了一下她小胳膊,满眼笑意道:“大少爷给你换个地方,乖,听话,待会洗洗换套衣服,车马上就到了。”小小僵立住了,木然无语看着一脸轻松的胡伯,整个心越来越沉,直到胡伯把她脚铐解开,看着脚腕上那磨蹭出的紫淤和刮出的血道道,摸摸小小的脑袋,叹气无语。

小小浑身冰凉,大少爷这是找个地方处理她吗?看胡伯的表情,好像自己被放过了。可大少爷怎么会放过她,如果有人杀了她妈妈和可男,一次又一次伤了阿晗,自己会不惜一切喝他的血,啃光他骨头,宁死也不会放过他。所以大少爷怎么会轻饶她呢?那一顿顿的板子、一次次打松她满口牙的耳光、无数次的冷眼憎恨,还有欣然也未彻底康复,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了她呢?那么,只能是,瞒着胡伯,把她带到别的地方,也许,干脆一死,也许,比现在更生不如死。

小小麻木的被胡伯拽了起来。胡伯看着小小呆傻的表情,叹口气,自己也是不敢相信,如果不是表少爷紧跟着的嘱咐电话,他都要怀疑大少爷是要把小小带出去活埋了呢。看着这丫头一脸的呆滞和不可置信,心理暗叹,大少爷到底是想开了,待会老爷子知道了不一定多高兴呢。

也不理会木偶般被他牵着走的傻丫头,直到把她领到原来的房间。胡婶早就准备好了洗浴的东西,小小两眼直勾勾的如洋娃娃般被一脸不知道心疼还是气愤难消的胡婶擦洗了一遍。直到换上了干净衣服,小小都没有反应过来。胡婶眼泪噗噗落下,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的小小,刚到古家时的惫懒调皮劲儿如今只剩下了木讷和恐慌。幸亏大少爷放过了她,否则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胡婶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这个孩子了,吩咐了厨房给她做几道她爱吃的菜,结果还未出锅,大少爷的车便进了前院。小小换好衣服如牵线木偶般不动不说话,胡婶想让她吃顿暖和饭再走,可想着明早到了那边有专门的人照顾她,也不会差这一顿,也就作罢了。胡伯进来催促时,胡婶到底还是舍不得了,抱着两眼无神发呆的干瘪丫头,摸摸她还未吹干的头发,看着那异常青白的脸色,哭着嘱咐道:“听大少爷的话,到了那边乖乖的,把身子养好,有机会、有机会……”实在不知道这孩子以后会怎么样,再说多恐怕就露馅了,于是捂着脸咽回了下面的话,只搂着小小的脑袋,摸摸她小脸,狠狠地拍了下她后背,一把把她交给了老伴。胡伯看着小小呆愣的模样,心里酸涩,这孩子受了不少惊吓,那边照顾的人都是妥当的,恐怕得将养一阵了,等老爷子回来再慢慢来,不急不急,只要大少爷肯放手,一切都不急了。

于是牵着小小的手,也不再强迫未发一语的小小跟胡婶道别,摸着她的小脑袋,一路叮嘱道:“别犯倔,听大少爷的话,傻孩子,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着,老实待一段时间,等把身体养好了,胡伯去看你好不好?”小小瞳孔微缩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了麻木的状态由着胡伯把她领到了古大少的车前。

司机黄达目不斜视,古楷坐在后排,看着被胡伯半拖半抱出来的小小,梳洗干净之后几乎瘦的脱了像,大眼睛里黯淡无神,胡伯低头不停地嘱咐着什么,小小仿若不闻般呆呆的只顾往前走着。古楷皱紧了眉头,吩咐黄达:“叫顾医生明早过去,给她做个心理测试。”黄达忙答应着拿起了电话。

眼看到了车前,胡伯看着依旧傻愣愣的丫头,满心不知难过还是高兴,把孩子抱在怀里搂了搂,哽声道:“臭丫头,千万别跟大少爷拧着来,听到没有?要是板子没挨够你就试试,你这屁股可刚见好。”小小站在车门外,回头看了眼叮嘱个没完的胡伯,蓦然笑了,清清朗朗说了一句:“胡伯,我会想你的。”胡伯眼泪唰唰落下,忙打开了车门,轻按着小小脑袋把她塞进了后座上,坐在了古大少旁边。

直到车出了古宅大门,小小依旧扭着身子回头望着不停摆手的胡伯,呆愣的大眼睛里慢慢涌起了不舍和绝望。

陈峰南等人的车紧随其后,刚到山脚,便与贺焕车队迎头碰上,头车里的吴正看了一眼后座的贺老大,立刻打着方向盘紧紧跟上,四车十数人寂静无声的往G市驶去。

一直到山下小小都保持着回身后望的姿势,没有跟旁边闭目养神的古大少说过一句话。古楷也不理她,自顾自的仰靠靠椅上。小小看到了贺焕的车队跟在了后面,大眼睛微垂,慢慢拧过了身子。

天色渐黑,减震效果极好的寂静车厢里,突然传来一阵余韵悠长的肚鸣声,小小瞬间红透了脸,下意识地往车门挪了挪,想要最大限度的离古大少远些。黄达强忍着笑意绷着身体。古楷嘴角一颤,沉声问道:“车上还有什么?”黄达一愣,想了片刻道:“咱车上没有了,要不我问问阿南那里?”古楷看了看时间,前方是出界口了,到时候再安顿她晚饭吧,也就摆摆手作罢了。

小小没有听懂大少爷的话,她根本想不到毫不犹豫把她死锁在地牢里的大少爷是在关心她的温饱问题,她仅剩的感觉就是紧张得要死。她一路猜着,这一路急行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古大少换个地方软禁她,而最坏的结果则是……小小低头无声地笑了,她不过一屁丫头而已,无论是抓她还是杀她何须如此阵仗?

小小低头算着自己时间,不可以!即使偿命也不要是在现在,她还有最后一件事。

小小深吸口气,慢慢转过身,用上所有修为才稳住颤巍巍的声音,看着一脸平静没有表情的古大少,低低地问道:“大少爷,我们要去哪里呢?”

古楷心里一动,将近一个小时了,这丫头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既然决定把她送走,就再不要相见。这张跟孟庭芳七分像的脸,即使关在地牢,只要还在古宅里,他就日日难安。送走吧,不要回C城,出了C城,老爷子也好,默然、欣然也好想怎么对她自己都可以装作不知,但是不要再在自己跟前晃悠了。

既然决定放过,也就不再为难,于是温声道:“给你换个地方,到了就知道了。”小小眨了下眼睛,静默了许久,突然问道:“大少爷,今天几号了?”古楷一愣,想着暗牢里也不分早晚,于是说道:“四月十四号。”小小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哦。”便不再说话了。

一路无语,将近一个小时的沉默后,开到了与G市的边界,古楷看着边界处的脏乱食摊,皱皱眉,放弃了让小小垫垫肚子的想法。于是示意司机,直接去G市北部古楷的私人产业,云晓山庄,一路急行不再耽搁。

C城和G市交界处是一大片山林,两行单行道是直穿进G市北城的最直线,当年是有名的三不管空白地带,C城和G市联手整顿后,虽然已经路平灯亮,但因为前后无着,夜里甚少有车辆经过。古楷和贺焕的车队经常行经此处直过G市,两市亮眼人都熟知的车牌,大贼小蠹也都没有敢打主意的。所以车队一路畅通,古楷也放松着身子低头看着文件。

车行了半个小时,经过一道前后路灯区的交界处时,外面两不着的夜色笼罩着整个车队,小小手捂上肚子,小脸涨红,一脸难言之隐地冲古大少哼唧道:“大少爷,我想尿尿。”

第八十章舍命

古楷一愣,这直白的表达他甚少听到,算算时间,车行了近三个小时了,看着小小那欲哭无泪,欲诉无语的表情,点点头。于是敲了敲司机椅背,黄达早就憋笑的不行,收到古大少命令,立马打开了双闪,左手伸出车窗做了个手势,前后四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小小小脸涨红看着古大少,古大少爷难得的有些尴尬,前后就小小一个姑娘家,全是大老爷们,虽然自己和贺焕也没少把她扒光了打屁股,不把她当姑娘,但是也不好让别人看着她……那个,尿尿。古楷揉揉眉头,沉声道:“我跟你过去,下车。”小小愣了,两手僵硬了一下,低下头,掩去了眼里的神色,开门下车了。

除了司机停车不灭火的待命,包括贺焕都下了车站在路边抽上了烟,吴正带着众人前后警戒着,陈峰南耍着军刀,跟街头卖艺似的,但紧绷的身体和少见的严肃表情让低头暗自观察周围的小小恍惚觉得,今天这阵势貌似不像是为了杀她一个小喽啰。未及多想,便沿着道东的下坡,深一脚浅一脚的迈下步子。

古楷看着小小似乎熟门熟路的探着道,心中疑惑渐起,还未及发言,就看小一脸惊喜的指着前面一块修路时崩下的大石块,掩在两颗老松树后面,小小捂着肚子那一脸期待的表情,让古楷哭笑不得,摆摆手,便转过了身去。古楷背过身低头看着手机,贺焕也在街边连抽了四颗烟,眉头紧锁,思考着什么。

空旷寂静的密林车道,圆月半掩在茂密的丛林之上,夜黑风冷,整片树林除了发动机的低鸣声和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再无杂音。吴正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就在刚接通电话的吴正向贺焕大喊着“有埋伏”时,西边密林里射出的子弹穿透了陈峰南左臂。霎时间,枪声四响,贺焕扔烟、掏枪、回射一气呵成,道西上坡处,一人应声倒下。

跟着贺焕和古楷来G市护送小小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除了倒霉中弹的陈峰南有刹那的停滞,所有人在枪响的一瞬间,队形不变,各找掩体,前排射击,后排掩护,训练有素,丝毫不见慌张。密林中,毫无人声,只有四射飞窜的子弹声和弹壳落地的清脆杂音。

贺焕在抬手一枪击倒给放第一枪的人之后,给吴正打了个手势,揣好弹夹便向后山坡奔去,吴正、黄达、带着人一面正面回击,一面指挥另一队人紧跟贺老大去接应古楷和小小。陈峰南咬牙撕裂了西服下摆,简单把被血浸透的左臂过了两圈后,右手拿起古楷的配枪紧跟着贺老大下了东坡。

古楷在听到枪声的一瞬间便往大石头后面跑,多年的训练有素,即使下车没有带枪,也脚下不乱,只要那丫头不添乱,他和贺焕便无后顾之忧。两步跑到大石头后,心里一凉,小小不见了。古楷冷静下来,不到十分钟,那丫头跑不远,妈的,这回抓回来肯定腿打断,两条腿。

刚才车队到达C城和G市交界处的时候,小小心里一松,老地方了。她装作看夜景般看着周围,车队没有走她上次逃窜去公墓的南路,而是沿着北路密林一路直行。小小握拳,老天爷帮了她这次。阿晗第一次带着小小给孟庭芳扫墓时,因为路途遥远,身无分文的两个孩子便搭着沿着这条林道走私小物品货车饶了G市大半圈,不停的祈求、说好话,蹭了数次便车才到了公墓,所以小小对这条路印象极其深刻。

之后几回,九条拖道上的朋友送他们俩去墓地时,也是走的这条G城有名的黑路。这条公路的两片路灯当年因为政府同时招标给两家灯具商,最后规划时,偏偏漏了中间将近二百米的一段,后期因资金分配问题,两家厂商都拒绝在这二百米的路上再添路灯,因为影响不大,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但是,半路经常憋不住尿的小小自然记得她当过几次的临时厕所的大石头就在这段前后不着的地方,而且这块石头后面是一个水洼,游过水洼再过一片停建的工地便是G市的棚户区,进了棚户区,就有机会藏匿遁逃了。她知道自己跑不远,但是明天就是十五号,她不去一趟,死也不甘心。

小小看到古大少背过身去看着手机,静等了几分钟,待一阵风起时,借着风声放轻脚步,一路向水洼逃去。还未走到水洼处,便听到身后枪声,小小大骇,她一个街头小混混,充其量看过阿晗摆弄片刀,别说这活生生的枪林弹雨,就是一把真枪她都没见过。小小来不及多想,脑袋充血般,脚下不停,向下坡狂奔而去。

疾奔中,听到周围的密集的脚步声。密林之中,天已黑透,本就模糊的月光被硕大的枝桠挡住了大半,伸手不见五指的前路中,小小分不清包抄过来的到底是古大少还是贺老大,她知道自己怎么都是一死了,能死多远就死多远吧。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小拼命般的往下跑去,不敢停止,不敢回头。突然,脚下爆响,一大片树叶、枯枝弹飞开来,小小一震,惊呼出声。满心惊骇间,四周枪声渐密,小小浑身颤抖着连滚带爬着向前奔去,突然觉得身上一重,一个庞大的躯体将她重重扑倒在地,就在同时,一声轻微的“噗”声在耳边向起,浓郁的血腥味扑散开来。

小小恍惚间听到了古大少的低哼声,她已经惊吓地浑身脱力,满目的惊慌,不可置信地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人。古楷把小小死按在自己身下,除了被枪击中时的一个低吟,再无声息,小小脱口将出的惨叫声被他死死按在了手底。周围都是对方的人,自己中了枪,又带着这个丫头,只能以静制动,等着贺焕他们过来。小小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她满眼的都是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古大少那苍白的脸色、覆盖在他身上的微抖的身躯,还有那仿佛滴进她骨子里的浓郁不散的血腥味。古楷死压着小小,放低呼吸,借着前后的树林掩体,如野狼般的眼神四下打量着。

趁着枪声暂缓的间隙,古楷一咬牙,一个挺身,左手捞起小小向西侧上坡跑去,三四步跑到了一颗榕树后面,把小小放在身后,背靠着她不停地喘息。几乎同时,四周的枪声再次密集响起,古楷知道自己暴露了行踪,就看此时是贺焕到得快,还是对方来得快了。

小小被古楷紧压在身后的树干上,除了脑袋偏着可以呼吸,浑身虚汗猛下,没有一丝力气,眼前的古大少左手握着不离身的短刃,一身的蓄势待发,右臂却如脱臼般的下垂,小小大瞪着眼睛,看着古大少后背上被浸透的暗红色,眼泪喷涌而出。为什么?为什么呀?

古楷来不及拾掇小小,贺焕和陈峰南的口哨声传过来时,他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左手,食指递到嘴边,回了一声哨响,然后便低下身去,左手拖拽着小小猛跑向前,匍匐在地。刚刚趴下,便一个跃身,把小小压在了身下,健硕的身躯把瘦小的小小盖得一丝不剩。下坡处奔上来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古楷眉头一皱,算了算,对方这次出动的人数远超前面几次,紧握着手刀,压着声音对身下哭个不停的小小沉声道:“我数到三,你爬起来,往十一点钟方向跑,不要回头,不要出声,贴着树干往前跑,听到没有?”小小已经不哭了,她大概明白了古大少的意思,内心汹涌着无法言说的情绪,抬头小声的哽咽道:“十一点钟在哪里呀?”古楷白着脸,喘着粗气,险些憋死,真想把她扒光,死抽一顿,无奈叹口气,伸出左手往前指了一下,还未开口,身体就被一个庞然大物砸中半边身子,不受控制的带着小小往北坡滑了半米,蹭到右肩胛上的伤口,冷汗浸透。

抬头只见陈峰南背对着自己和小小,垂着左手,右膝着地,掩体都不再用,不要命般用自己的身体给古楷和小小充当着人墙,单手扫射、上弹、再打,前后几秒,只剩下两颗子弹时,贺焕终于大步跑到了跟前,在看到贺焕出现的那一刹那,陈峰南终于倒地不起。

小小一直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清醒着,她清醒着看到,贺老大一身死神般的煞气从她身上把古大少扒起,按住古大少的胸口,低喝着什么。吴正、黄达、甲一、甲二分列四角,如刚刚浴血的群狼般一身铁马煞气,血腥味经久不散。枪声已经停了,贺焕早让人抬走了生死不明的陈峰南,简单地处理完下古大少的伤口,见古楷神智尚清,便叫来担架,妥当地把他按躺在担架上后,雄狮一样阴沉暴怒的目光扫向了小小。已经不会说话的小小,惊恐中恍然,这才是众人熟知的贺老大。

贺焕看着前面几人抬着古楷的担架一路稳妥,便回身几步,一把捞起了堆坐在地,茫然惊恐望着他的小小。不理会四周的一片血腥、忙碌,不发一言,夹着小小疾行两步跨到了一块一脚高的碎石上,左脚踏上石头,一把把小小放在左腿上。按紧了她腰,右手扒下她裤子,毫无犹豫的大巴掌击鼓鸣锤般连扇了下来,“啪”“啪”的脆响响彻了林间,小小惨叫声脱口而出,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贺老大十下就可以打出原来那五十巴掌的效果。小小破口大叫出声的一刹,就拿拳头堵起了嘴,可惨呼声堵也堵不住。路面上无论是扫尾的吴正,还是救人、疗伤的黄达等人,都仿佛耳鸣了般,对听着都肉疼的巴掌声和小小的痛呼声充耳不闻,各忙各的,有条不紊。

贺焕没空多打她,气急攻心的巴掌扇完,怒气稍平,借着月色看着又紫肿起来的小屁股,冷哼一声,随便给她提上了裤子,抗在肩头,大步向主路跑去。把小小摔在自己后座后,便关门伸手,车队急转掉头向C城驶回。合适的几家医院都在城东,从西门进城还得一个小时车程,所以贺焕决定直接去古楷一切设施齐全的温泉山庄,同时通知陈医生带上所有设备和人员同时出发。

今晚之事有无数的眼睛等着看后续,贺焕打完小小时就已经有了将计就计的雏形,你跟我玩浑水摸鱼,那我们就来来顺手牵羊。

还有那个小丫头,这回,谁都饶不了你了!

第八十一章扫尾

小小感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了。大少爷半身的血,紧抱着她,铁钳般的手臂架拖着她,她甚至感受到了大少爷身上渗出的血迹。还有铁壁般蹲立在他们身前的陈侍卫,欣然玩笑时的“南南哥”,一身的血岿然不动,倒下时,血盖了满脸。小小呆愣着大眼睛,无法思考、无法挪动身子,眼前只有大少爷和陈侍卫浴血般的身影,耳边只有大少爷最后那句没有憎恶、没有冷漠,只有冷静叮嘱的“贴着树干往前跑,听到没有?”

小小半趴在贺焕身后,屁股上好像很痛,哦,刚刚被贺老大当着众人扒光了裤子打屁股了。小小慢慢俯下身子,被夜风吹硬的身体在车里不断释放的暖风中慢慢松缓下来。望着贺老大的椅背,半张着嘴,两眼逐渐茫然。

贺焕自上车后就不停地打着电话,快一个小时了也没断过。小小听不到贺老大在说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荒诞、不可置信的回忆里。贺焕也没空理小小,刚才打她时上下扫了一遍,除了曾破点皮,没有大的外伤。他有一堆的事儿要处理,至于这小丫头,等过几天,再好好跟她算,一次把她收拾服帖了,让她再也不敢一回回的撒欢惹祸。

听廖明凯汇报了近半个小时分钟,贺焕才接起了吴正的电话。扫尾的吴正已经简单料理了山上、山下的狼藉,带人一路飙车跟过来了。贺焕轻轻的转了下头,只能看见小小光着脚丫趴在后座上,小脑袋在他椅背后面,看不到表情。听完吴正和廖明凯的电话,实在不知是该暴怒这丫头连累了泊然,还是该感谢她的歪打正着。

枪声响起时,贺焕、甲一、甲二便往小小如厕的地方跑去,按照哥俩的默契,古楷听到枪声后会第一时间护着小小回到车队。甲一、甲二虽然在古楷示意下没有走近小小如厕的地方,免得那丫头害臊,但还是站在路边没让古大少离开他们的视线。贺焕转身飞奔时,夜视极佳的他们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古大少奔向了石头后面,可是在榕树遮挡下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贺焕没有迟疑,不待古楷自己过来,带着一行四人和后面紧跟过来的陈峰南大步追了下去,几步跨到大石头那时,发现小小和古楷皆无。贺焕心里一沉,心思一转便猜到个大概,当时来不及决定到底要把小小砍成几段,便寻着痕迹一路找去。贺焕眯眼回忆了一下附近地形,于是几个手势下去,他带着甲一走中路直奔水洼,甲二带着两人搜北路、阻断伏击,陈峰南伤重,殿后。

刚走两步,就听到了远处小小的惊呼声和此起彼伏的枪声。贺焕强稳下心神,竖耳判断了一下位置,吹起了暗哨,得到古楷的回应后,数人心里微定。可即刻,贺焕两人便遇到了北坡射来的冷枪,回手解决之后,甲二一队也遇起了遭遇战。当贺焕和甲二被绊住时,从小与古楷摸爬滚打、里应外合干缺德事儿极为默契的陈峰南在众人的枪火掩护下,抄后路一路滴血地找到了古楷趴伏的地方,看着古楷半身是血的把小小保护在地,陈峰南来不及多想,便飞扑上去,挡在了二人身前,右腿、左腹随之中枪,跪倒在地后,硬挺着最后一口气,吐口血水,抬手扫射。陈峰南心理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撑到贺老大到来,直到浑身冷颤不止再也坚持不住时,也不理会古楷死命的拉拽,依旧挺跪在他们身前,直到看到贺焕的身影,才两眼一黑,再无知觉。

贺焕上车后,才知道吴正的电话是廖明凯打来的。单家狗急跳墙,不知何处走漏了消息,他们得知了贺焕和古楷今晚要去古家的云晓庄园,便在古楷常走的北路设伏。可真正的设伏地点并不是小小的尿遁处,而是再往前方六百米不到的一个V形坡。那里两边扫射,除非铁甲防御,否则难以全身而退。而单家更是在V字坡下埋下了四枚炸弹,贺焕的两辆路虎、古楷的两辆悍马即使是铜墙铁壁,也难逃被炸成个骨架。即使万幸逃出车外,二十余人持枪以待,单家摆明了倾其所有,打算鱼死网破。

但小小的的临时尿遁,车队的突然停靠,让埋伏在前方的单化明吃惊非常,被贺焕打怕了的他不确定是走漏了消息还是贺焕的疑兵之计。但事已至此,回头也无活路。于是放弃炸弹,带人急速跃上西坡山林,一半借地势下攻,一半在东处低洼处断尾。结果陈峰南被西坡的乱枪射穿了左臂,而小小若不是古大少的一扑,也会被东坡截断的人一枪打透。

贺焕目露冷凝,若不是小小突然蹦跶这么一出,他们兄弟俩,哦,兄妹三人,再加上那些弟兄今晚都得见阎王。贺焕青筋暴起,单化名已经被黄达卸手、卸脚、踢断了子孙根,绑在了后面,留他一口气,等钓出那条大鱼,必开刑堂活剐了他。而单家其他人,他再不会手软。

除了古楷和陈峰南的伤势外,最让贺焕头疼的则是廖明凯的电话:“老大,是蒋正杰找人给我放的消息,我宁可信其有,先给吴正打了电话。若是……我稍微犹豫些,大哥,我对不起你。”贺焕没有安慰他,十多年的生死之交,多说反倒无用,点点头道:“老蒋又反水了?”

廖明凯讥讽地笑道:“让老陈去接应你们后,我回头去查了,老蒋突然反水,是因为他那宝贝儿子突然从英国回来了。”贺焕一愣,廖明凯嘲笑道:“人越老,胆越小。老蒋本来以为把他儿子送了出去,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谁知道他那儿子几天前就跑了回来,非但没有回蒋家找亲爹,前两天……”廖明凯犹豫了下,接着说道:“还到你西山别墅附近晃了几趟。老蒋西山的房子也在附近,所以当时西山的人也没在意,而且那蒋唅这几天打扮地跟个脏猴似的,就在老大你下山的通道上蹲守着,一人没带,也没有家伙事,三餐啃着面包,就蹲在防滑林里,蹲了快三天。”

贺焕眉头紧皱,下意识看了看后座上毫无生息的小小,电话隔音效果极好,便沉着脸示意他接着说。廖明凯轻嘲道:“我调了录像,刚才大概扫了一眼。那小子也怪,凡事下山的车,我的或者老陈的,他都不理,似乎只等着大哥你的车。他也不往警戒线里面跑,就蹲在半山腰,那片老人儿多,各家少爷小姐们怪性子的人海了去了,西山的人直到看到视频才认出是蒋家新晋的大少爷。”

贺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眉头更紧,问道:“人呢?”廖明凯道:“昨天被蒋正杰抓回去了,本来想连夜把他儿子再送走,结果,蒋唅昨夜就不见了。老蒋大概以为他儿子落我们手里了,所以又来卖好了。”贺焕微愣,廖明凯接着道:“已经布下人手去找了。”贺焕静了一会,点点头,又说了一会,挂断了电话。

刚进C城,便迎面遇上了带人急赶过来的陈光礼,双方车队都未减速,陈光礼打手转向,两车越前、两车殿后,一路护着贺焕和重伤的古楷疾驰到了温泉山庄。吴凡已经带着陈医生、谷医生做好了准备。

欣然刚病时,不习惯突然退学在家,闹腾了一阵,古大少训斥了几句,按腿上扇了几巴掌之后到底心疼。看着妹妹在古宅里实在寂寞难耐,便在温泉山庄,用一个月的时间把所有欣然可能用到的医护设备都置办齐整后,把妹妹接过来住了几个月。结果欣然当年没有用上,他自己倒是用上了。古楷和陈峰南同时被推进了手术室,直到手术灯亮起时,贺焕才想起来被他扔在车后,一直没空搭理的小丫头。

贺焕点上烟,狠抽了一颗后,转身出门。吴正站在他车旁,背对着车门,对后座上依旧瞪大着眼睛、无声无语的小小视而不见,只默默的警戒着。贺焕打开车门,喝到:“下车。”小小一个激灵,猛然起身,险些撞上了车顶,根本不敢看贺老大的脸色,连滚带爬的摔到了地上。吴正依旧背着身,目不斜视。贺焕看着腿软到站不起身的小小,长叹口气,一把把她捞起,抱在了怀里,沉着稳重的吴大军师,霎时身形不稳虎躯一震。

贺焕寻思了一会,便把小小扔到了古大少惯住的房间隔壁,回手叫来了护士给她查下外伤,自己则站在门口抽上了烟。小小如僵硬的尸体般由着两个护士脱光了衣服,上下查验了一番,不动不说话,趴在床上,只会睁着眼睛。陈医生带来的小护士,即使训练有素,看到长身英挺、俊眉深邃、直立在窗口抽烟的贺焕也微微的红了脸,上前轻声道:“手肘和膝盖有轻微的擦伤,已经上了药,其他地方没有大问题,就是,就是,屁股上红肿地比较厉害,刚刚喷上了药。”贺焕回头看了一眼喷完药光着屁股的小小,皱了下眉,到底什么都没说,便带了人出去,反手带上了房门。

古大少子弹取出后,还在昏迷状态,虽然失血过多,但不是致命伤,谷医生叮嘱着注意消炎,防止伤口感染。刚找到古楷时,贺焕便看了伤口,他极清楚古楷的体质,也看到了枪伤的深浅,虽然暴怒,却未过多担忧。反倒是陈峰南,一枪穿射左臂、一枪打到大腿,一枪伤了脾脏,还在抢救中。

到山庄前便给胡伯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一下,胡伯半天没醒过神,立马就要过来。贺焕忙拦住了:“这边我安排了,胡伯,你和胡婶都到医院,这几天别让默然出门,医院我安排好了,他们狗急跳墙,我怕他们再打上欣然的主意。”胡伯连连点头,忙问着古大少和小小的情况,贺焕道:“泊然是外伤,明后天能醒来,血出的多了点,但没有危险。小小没有受伤,就是有点吓着了,我找人看着她呢。这几天我料理一下外面,过几天弄干净,我把她送回古宅。”胡伯长叹口气,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忙点头道:“阿焕,辛苦你了,老爷子那……”

贺焕正愁怎么跟舅舅开口,老爷子在B都,看似拜亲访友,实则暗涛汹涌,这个时候告诉他泊然为救小小重伤,真不知道舅舅是该喜还是该忧。想了一下问道:“老爷子知道泊然把小小送走,怎么说的。”胡伯一拍大腿,忙道:“真是巧了,晚上我给老爷子打电话,手机转到了秘书台,我打到赵秘书那,赵秘书说严家大公子正设宴款待老爷子,我就没提小小的事儿。”

贺焕一惊,老爷子昨天刚到B都,太子爷就设宴款待,他们哥几个的交情都未必如此,只能是……贺焕心里大定,终于明白了单家为何突然狗急跳墙,破家丧产地要置他们哥俩于死地,原来B都风向已变。转念道:“胡伯,先不用跟老爷子都说,我跟舅舅只提我遇袭,不提泊然和小小的事儿。等老爷子回来,让老爷子做主吧。”胡伯一寻思,虽然隐瞒并不好,但是此时除了让老爷子分心,再无用处,见贺焕已布置妥当,便点头应下了。

直到天光大亮,陈峰南终于被抢救过来后,贺焕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连夜几乎把所有心腹里三层外三层的安排在了庄园附近,又仔细查验欣然和默然所在医院的布防,命令了陈光礼等人整装待发,最后只身进到了古大少了病房。在依旧昏迷中的古大少床前站了许久,脸色铁青阴郁,浓浓的心疼后怕涌上了眉间。贺焕使劲儿搓了搓脸,深吸口气,转身出门去了隔壁小小房间。

小小正光着下身趴在床上安静地喝着粥,一口一口机械般的往嘴里咽着,屁股上依旧红肿着,两条小细腿皮包骨头般摆在了床上。直到贺焕走到床头,小小才听到脚步声,猛然转头,看到沉着脸的贺老大,左手一抖,手腕一翻,半碗热粥泼洒在了贺焕身上,小小眼睛一闭,“滋溜”一下钻进了被子里。几下把自己裹得严实,瑟瑟抖着,再也不肯抬头。

贺焕看着自己刚换的衣服上那冒着热气的米粒,再看着小仓鼠般缩成一团对他视而不见的小小,拳头捏的嘎巴响,一把连人带被子捞了过来。约莫着小小屁股所在的位置,挥掌打了下去,大巴掌打在被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贺焕使了五成力,见小小也毫无动静,不禁后悔应该给她准备床薄被。

两下子把小小脑袋巴拉出来,看她两手捂着脸,抵在被子上,说死也不肯抬头看他,到底气笑了,抬起的胳膊也挥不下去了。见这丫头居然摆出跟古默然一模一样的鸵鸟造型,一肚子怒火突然撒了出去,脸色缓了缓,罢了,等泊然醒了,让他自己跟她算吧,到时候他打不了,大不了自己帮把手。

面上缓了下来,嘴里依旧冷声道:“这回你祸闯大了,怎么个打法等你家大少爷醒来,他做主。但是我回来之前,你要再敢踏出大门,迈出一步五十板子。一小时一算,听到了没有?”

小小如鸵鸟和啄木鸟杂交般,不停地点着头,边点头边把小脑袋往枕头下面钻,身上冷汗出透,也不肯抬头。贺焕时间紧,也懒得再跟她计较,想了一会,最后无奈的沉声道:“你呀,自作聪明,伤人伤己。你家大少爷都给你安排好了,等这阵过去,你只管好好上学,其他的,等他醒过来,你们自己说吧。”语气透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说罢不理会猛然僵硬住的小小,大步走了出去。

由始至终,小小未出一声。

第八十二章延误

温泉山庄的大管家姓袁,是当年顾氏夫人顾高歌跟古涵山迁居C城时,顾家安排的陪嫁之一,年纪不到四十,却在温泉山庄帮古楷兄妹看了近十年的家。原来的总管姓顾,是顾高歌的远房亲戚。顾高歌刚去世时,古楷有一段时间躲在山庄里避不见人。古涵山带着贺焕来寻时,顾总管不仅将古涵山挡在了门外,还出言讥讽,秽语满口,血气方刚的贺焕一脚将他踹出两米远,顾总管霎时倒地不起。闻声出来的古楷惊呆在一旁,贺焕上前一个嘴巴将古楷扇倒在地,一声不发,只满脸失望的看着他。古楷暴怒而起,双拳紧握,孤狼般愤恨的眼睛转瞬泪流满面。贺焕不理,只一句:“父子家事,竟容得外人多嘴,你自己看着办。”

古涵山只满身颓唐地看着大儿子,一语未言,转身即走。而捂着脸原地呆立了近三个小时的古楷,醒神之后,立马发落了以顾家长辈自居多年的顾总管,然后简单的收拾了随身东西,一字未留,只身远走他乡。走前,留下了当时仅三十多岁的袁同帮他看家。

这些年,儿子都已经上小学的袁同一直守在山庄,为一年回来不了几趟的古家兄妹打点一切,虽然古家给的酬劳不低,但因能守得住这十年寂寞和单调,古楷心理也颇为敬重,甚是厚待。袁同虽不知当年顾夫人出事详情,但对古家上下各位主子的脾气却早已熟知,深知无论人家父子、兄弟之间如何,他一个外人只能看,不能说,更不能插手。所以,看着古楷半身是血的被推进手术室时,早就被两个医护队紧张待命的阵势吓了一跳的袁同立马安排左右,打点起古大少和贺老大身边所有人的吃喝住行,多一句都不敢问。

随后看到贺老大亲自抱着一个瘦弱脏乱、满脸惊恐的漂亮小丫头进来时,袁同也是一眼未多看,只按照贺老大的安排,拿来了大小姐备在山庄里的衣物给了那个小姑娘,又牢记了贺焕临走前的嘱咐,只要她不出大门,一切随她,吃喝换洗不许怠慢,如果有什么不对,立马给他电话。

袁同初见小小时心里大惊,这小姑娘洗干净之后虽然干瘦的吓人,但眉目间的精致却掩也掩不住,他没有见过孟庭芳,却在小小不经意的侧头时,恍惚看到了欣然大小姐的模样。

古大少尚未苏醒,袁同此时也没有心情多猜,只按照贺焕的吩咐,吃喝极其精细地伺候着这位不知道来历的姑奶奶。他从未接触过小小,对小小脾性一无所知,而古楷身边之人和贺焕留下的吴正等人嘴巴都跟河蚌似的,半个字都不肯多说。所以袁同连古大少受伤的原因都不知道,也更无从打听小小的性格、脾性。所以,小小吃了就睡、睡醒就吃,偶尔闲暇,就在桌上写写画画,除了送饭时间,一有生人进她卧室,头也不抬谁人都不理,袁同也不知道这比欣然大小姐还古怪的性子是否正常。这样连续四五天,照顾完虽然苏醒过,但依旧长时间昏迷的古大少后,战战兢兢地给贺焕打了电话。

贺焕接电话时,正和古涵山视频对话,沉默着听了袁同汇报后,低头一寻思,那丫头以前闯祸后也是一身炸毛,惶恐地像犯错的是别人似的,便没有多想,吩咐道:“起居上照顾好,其他的随她。”袁同领到上谕,也放下了一颗心,全身心的投入到古大少和陈峰南的康复大业上去了。

所以小小自枪战后近一周未发一言,每晚越来越长时间的低烧,每日越来越久的睡眠,山庄内外,无人知晓。

贺焕在古大少苏醒后的第五天终于彻底将单家连根拔起,无论是江湖私了还是对簿公堂,贺焕皆证据俱全、气势强硬,单家和他背后的主子都难再发一言。古涵山在B都稍松了一口气,贺焕这一仗打得漂亮,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满身疲惫却一脸轻松的贺焕来不及犒劳这几日统统掉膘数斤的四大金刚,摆了摆手,上车便往山庄飚去。松泛起来的廖明凯一脸暧昧的笑容望着贺老大的背影,拍着陈光礼的光头感慨道:“老陈,这揍是小别胜新欢呀,小女友的魅力是无穷地,得嘞,哥也回家搂媳妇去喽。”陈光礼懒得理他,巴拉下他那脏爪子,立马上车带人紧随上去。被吴正叮嘱过数遍不要私议贺老大私事儿的吴凡,立马离他俩两米远,边开车门,边好心的提醒道:“廖哥,您那五十棍子,要不我跟刑堂说说,等你搂完嫂子再打?”廖明凯脸色一紫,抬脚踹去,吴凡早踩上油门飞得远远了,潇洒地给廖八卦喷送尾气数口。

一大清早小小就从送饭的工人嘴里听到了古大少早已清醒的消息,吃饱喝足之后,跑到卫生间使劲儿冲了个澡,自觉洗干净之后,套上拖鞋,猫腰出门贴墙溜到了隔壁古大少的房门口。门口伫立的甲一、甲二对在自己家门口做贼似偷窥的小小视而不见,上头的意思,这丫头跟古二少的危险级别逐渐趋同,能有多远躲多远,躲不起就当看不见。小小见甲一、甲二对她扒古大少门缝的行为视而不见,心里大定,于是接着在众目睽睽、监控遍布之下,一身鬼祟地佝着腰推开了古大少的房门,轻抬脚迈了进去。卧室里只有沉睡中的古大少一人,那一身让她寒战数夜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赤裸着上身,半个身子裹缠着纱布,脸颊凹陷,眼底青黑,小小眼泪喷出,昏睡中的古大少似乎与终日病弱苍白的欣然重合了起来。小小发不出声音,只堵着嘴,浑身颤抖。

小小慢慢走到古大少床边,跪在了床边地毯上,上身趴在他头边,看着卸下一身坚硬、倒刺,皱眉沉睡的大少爷,小小不知作何是好。感谢上天,他还活着,可她也活着,这让她何以为报?

小小就这样不错眼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古大少,突然激灵了一下,忙伸出小爪子,哆嗦着嘴唇,伸出食指慢慢地伸到了古大少鼻子下面,咬紧了牙关,仿佛天塌一样的可怕事情就要发生了一样。直到手指上感受到了古大少呼出的一丝热气,小小才冷汗尽出,轻哼一声,虚脱般趴倒在了床头。

从小小扒门时就惊醒过来的古楷,再也忍不住,强挺着麻药退去伤口愈合的剧痛,咬着牙,哑着嗓子猛喝道:“出去!”

小小声都没出,脑子反应过来前,已经转身跑了数米,管不上蹬掉的一只拖鞋,百米冲刺般跑到了房门口,拉开房门,“滋溜”一下钻了出去。本还想再打量她一下的古大少看着小小那堪比古默然的逃窜速度,呼吸频率又加快了。

直到飞奔出屋,小小狂跳的心脏也没有平复下来,蹲在门口大口喘了半天气儿,擦擦一脑袋的冷汗,不理会甲一、甲二对视后嘴角抽搐的表情,转过身去,又扒开了古大少的房门。小小蹲在地上,借着门缝里的光线,直着脖子往里探着,想再次确定刚刚被她惊醒的古大少是否还活着。甲一、甲二,古楷卧室套房里值班的大夫、护士,还有监控中心的众人都在小小刚才那伸手一探后的疯狂逃窜,和如今一脸望夫石般的表情下,集体黑线。

贺焕带着吴正、陈光礼等人上楼时,便看到守在古大少房门口的甲一、甲二中间蹲跪着一个小身子,古大少房门开了一条缝,那小身子半拉脑袋探了进去,身子留在外面,而甲一、甲二那一脸便秘拉不出的绝望在看到贺老大上楼时立马变成了灾区人民见到解放军的感激欣喜之情。

贺焕站在小小身后愣站了半分钟,欣然的睡衣穿在小小身上长出了一截,小身板瘦的只剩下骨头架子,前几天打的巴掌大概消退了去,屁股上也扁扁的,贺焕正寻思着这回要怎么罚她,便被小小“噗通”跪坐在地的动静弄回了神。

小小体力不支,探着脑袋观察了又熟睡过去的古大少好大一会,早就支撑不住了,可又不敢再进屋,就支着身子,只把小脑袋伸进去不停地望着,望得浑然忘我。古楷被参观地悲愤异常,却无力再喝止,自暴自弃般地转头又睡去。所有守卫、警戒的众人见古大少没有再出声,便把如参观动物园般不停抓耳挠腮、一脸欲求不满的小小当成空气,视而不见,由着她蹲坐在古大少房门口,当活体门画了。

贺焕见小小这架势似乎没完没了,走到近前,低喝一声:“起来。”小小“啪唧”一下趴倒在地,自动回缩的房门“咣当”一声夹到了伏趴在地的某人的小脑袋,小小抱头猛坐起,忙缩回脑袋,跪坐在地上揉得欢实,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两手抱头僵住了般,一卡一卡的转过头来,果然是消失数日的贺老大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一脸冰沉似水,小小忙伸下爪子堵进了嘴里,大眼睛里涌出见鬼般异常惊恐的神情,刚在监控器前因小小逛动物园般造型憋笑了近二十分钟的吴正终于挺不住,难得有表情的脸上渗出一丝笑意,怕被眼看就要气爆的贺老大扫到台风尾,忙把脑袋转了过去。陈光礼是第一次正面打量小小,久闻大名,真不如一见呀,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过孱弱,侧眼瞄着自己老大的健壮身躯,再看一眼这丫头的小身子骨,咳咳,受得了吗?还没脑补完,就看到这小丫头一脸见鬼般地惊呆样子,然后听到了贺老大不断变粗的呼吸声,和捏手指的嘎巴声,陈光礼眼看不对,瞄了眼不动声色后退的吴正,忙有样学样的往后蹭去。

贺焕实在不想现在就揍她,等泊然能坐起来,一定扒光了她裤子,一板子一板子的抽她,这回不把她屁股打开花,床上躺上一两个月,都算轻饶了她。贺焕咬牙,就算老爷子求情都不行,不把这丫头性子打回来,麻烦事儿没个头。强压下要抽人的怒火,低吼道:“回房去。”

小小屁声儿没有,忙爬起来准备转身就跑,可腿软脚麻,连起了三次都没蹦起来,仿佛故意原地蹲起就不走般,逗着越来越僵硬的贺老大。陈光礼再忍不住了,忙后退几步,捂脸闷声大笑。贺焕捏着拳头眯眼盯着小小,小小冷汗已经把欣然最厚的这套睡衣塌透了,天知道她不想跟贺老大多呆一秒钟,第四次,一咬牙,终于站了起来。拖着只剩一只的拖鞋,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再次摔倒,四肢着地间,穿着最后一只拖鞋的右脚被滑的猛然后蹬,在小小再次连滚带爬的仓皇逃窜间,最后一只拖鞋带着小小脚底透湿的冷汗向身后的贺焕直直飞去,吴正眼疾手快,在拖鞋离贺老大脑门十公分处,一把抓住了凶器。拖鞋到手后,再不敢看贺老大黑透的脸色,拽着陈光礼连退了数步,才躲开了贺焕一身狂躁欲暴的憋屈大杀气。

第八十三章不忍和为什么?

贺焕在门口深呼吸近一分钟才平下喷涌的愤懑,吴正和陈光礼在贺老大身后两米处低头静默着,头都不敢抬。陈光礼久经花丛,刚才几个照面就看出来那小姑娘和贺老大绝非那种关系,虽然早前也不信,如今亲眼见着,疑惑反而更大了。这里外虽然都是古、贺两家心腹,但贺老大和古大少却毫不避讳这丫头抛头露面,不再如以往般秘藏着,看来不管那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古贺两家都是打算公开了。

陈光礼跟着贺焕进去跟古大少打过招呼,便退了出来,站在廊边,和吴正对着烟,低声闲话。屋里的大夫、护士也都撤了出来,监控全都关闭之后,贺老大和古大少的对话外人一句都难以听到了。

古楷还不能起身,贺焕坐在他床边,打量了他许久,低头掩去眼里快要沸腾的心痛和后怕,利落地削着红扑扑的大苹果,剜着苹果泥,一点点的喂到古楷嘴唇边,手法生疏,险些把古楷嘴唇捅破。古楷一脸纠结,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是胡婶不在,这套胡婶惯常的动作只能由贺焕代劳了。贺焕边喂着他,边低声把这几天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古楷微微点着头,边抿着苹果泥,边凝眉思考着。

“云晓山庄那根钉子拔了,审了一夜,招之前只求速死,我没给他痛快,把他和单化名一起打包留给了老爷子。”贺焕把剩下的一半苹果两口啃光,扔掉果核,擦了擦手嘴,突然反应过来,就着手里的纸巾也给古大少的嘴唇蹭了两下,算擦干净了。

古楷正皱眉思考着,也没注意贺焕的废物利用,似乎想要转身,牵扯到了伤口,猛一皱眉,冷汗渗出。贺焕见古楷如此,忙打住话头,低声嘱咐了半天,给他掖好被子,转身出去叫来了医生。见着医生忙活完,看古大少又沉沉睡去,才开门出来,摆手示意吴正过来。

陈光礼是来接吴正的班儿,便站在吴正旁边,听着贺老大问话。贺焕问了这几天的情况,吴正一一答后,贺焕点点头,又吩咐道:“让袁同给我找块板子来,就说以前给二少爷用的。”吴正目不斜视,答应着转身去了。

陈光礼满肚子的好奇,脸上却丝毫未显,见贺老大进了隔壁刚才那小丫头进去的屋子,便摸摸光头一路粘着吴正一块传令去了。

“大吴,跟哥透个底儿,那小丫头到底什么来路,哥心里也有个数。”

吴正本来只有七八分的确定,结果古大少那一扑,让他再无怀疑。如今见贺老大和古大少的做派,古家大概是准备认下了,只等古老爷子回来过明路呢。但是古家没最后公开之前,什么都不能说。

见陈光礼吧唧着嘴追问道,要是老廖大概就编个谎设个套让老陈钻了,可吴正稳重古板,虽然年纪最小,对这些老哥哥们倒是心理敬重,也没那促狭的心思,于是寻思了一会,斟酌道:“那小丫头那晚惹出点麻烦,咱老大把她抱怀里照屁股扇了几巴掌,然后亲自开车,一路抱着送回了房。”陈光礼大张着嘴巴,明晃晃的大白牙比他光头还反着光,半天没回过神。

外界知道古大少中枪人的不多,就是贺焕身边的除了当晚在场的人外,也都只被告知古大少是一时不防挨了冷枪。但是陈光礼跟了贺焕十五年,也间接熟知了古大少十五年,吴正虽然含含糊糊的说着“惹出点麻烦”,但陈光礼敏锐地察觉到不会是小麻烦。但不管怎样,那晚那种场面下惹出麻烦,贺老大却只是打了几巴掌,今儿见着那丫头撒欢那样,那巴掌也是拍灰的吧?

吴正什么都没说,陈光礼却明白了,这又是一惹不起的姑奶奶。晃神间,见袁同一脸淡定地把块板子递给了吴正,忙跟着又屁颠颠地往回走去。

贺焕吩咐完吴正,也没有敲门,推门而入。小小正在窗旁的桌案上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猛然抬头,见到贺焕,小脸一白,起身转身就要桌底下钻。贺焕气笑了,冷喝到:“过来。”小小两腿差点抖断潺潺哟哟地蹭了过去,离背对着门口,背手站着的贺老大跟前两三米的地儿,说什么都不肯再走近了。

贺焕看着眼前丫头这一副惶恐的模样,又气又为难,这小身子没有下板子的肉了,可还长着满身欠揍的骨头。今天不狠打也让她长足教训,不敢再这样见天儿的蹦跶惹祸。于是稳声道:“道理我都讲过了,这次怎么回事儿你也心里清楚,我只问你,该不该打?”

小小头一次没有委屈、没有别扭,无意识地拽着衣服下摆,使劲儿地点着头,仿佛贺老大不把她打死都是罪过一样。贺焕看着丫头一脸认打认罚的模样,火气消了些,指了指床边,喝到:“裤子脱了,趴好。”

小小抬头觑了贺焕一眼,大眼睛里没有委屈、只有害怕,身子却没有迟疑,咬着嘴唇,蹬掉拖鞋,利索地趴在了床边,咬咬牙,回手把睡裤连内裤褪到了大腿根,然后抓起枕巾塞进了嘴里,双手抱着脑袋埋进了枕头下面。突然又拔出了脑袋,想了想,自顾自地把另一个枕头塞在了肚子下面。毫无犹豫地一系列动作做完,又把脑袋埋进枕头后,再也不动了。

贺焕看着小小这流水般顺畅的动作,认命般平趴着的小身子,还有因紧张颤抖的身子,和紧绷的小屁股,再大的火儿也消下了大半。贺焕要罚人时,甚少因为被罚的人态度良好而手软,古默然当年哭唱讨饶乃是一绝,也没让贺焕防水过。此时看着没剩几斤骨头的两条细腿,贺焕揉揉眉,这板子下去,两下就打折了吧。

于是站在小小床边,寻思了半天怎么下手。小小趴在枕头下面,见贺老大迟迟没有动手,绝望哀嚎的小心脏扑腾的更厉害了,她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的反应,应该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吧。可贺老大为什么还不动手呢?小小紧闭着眼睛思考着,突然反应过来,以前贺老大打她,下身都是脱光的。于是连忙,头也不抬,弓起身子,回首几下把大腿上挂着的裤子一把踹掉扔到了一边。

贺焕是真笑了,看小小这一会一出的动作,要是自己再站一会,她能把上衣脱光。嘴角轻挑,气愤无奈的抬起胳膊,照着枕头上高挺起的小屁股挥了一巴掌。小小准备好的惨叫声被这听着脆响,痛感极弱的巴掌憋了回去,猛抽出脑袋,一脸征询的看着贺老大。贺焕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倾身按住小小的细腰,照着屁股连扇了五六个巴掌,小小忙咬住枕巾,“呜呜”的哼哼着,直到贺老大停手时,反倒是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几巴掌连一起也不如原来的一巴掌,自己摆出这么大架势,真是浪费了。小小正腹诽着,贺焕手机突然想起。

贺焕左手接通了电话,右手抬手拽过被子把光着屁股的小小盖得严实,隔着被子狠拍了她一下,便转身出去听电话了。直到贺老大带上了门,小小才反应过来。贺老大就这么放过她了?小小以为自己早已苦干的眼泪再次汹涌喷出,本来堵住嘴的枕巾,渐渐地被泪水湿透,小小半趴在床上,哽咽无声地痛苦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打死我?

贺焕放下电话,示意在一旁拿着板子站了半天待命的吴正和陈光礼,接过板子,示意二人各忙各的,便又进了小小屋里。吴正和陈光大目不斜视,出了大门,对视一眼,各忙各的去了。

贺焕看着背过身,哽咽地差点抽搐过去小小。放重了脚步,看到小小的哭声戛然而止,故意冷下声道:“把这块板子收好,等你家大少爷好了,自己捧着去找他。到时候我们俩一块跟你算。”小小呆愣着红彤彤的泪眼,连忙跪坐起来,抖着小胳膊,侧眼看着贺老大放在床头的板子,才反应过来般猛点着头,知道贺焕出去了,头还点的不停。

贺焕这几日身心俱疲,拾掇完小小,转身回房,一觉到天明。

之后一连三四日,贺焕都忙得团团转,只每天出门前看一眼勉强能坐起身看文件的古大少,然后再看一眼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的小小。晚上回来倒头便睡,直到,古大少能勉强直坐几个小时,哥俩才有机会好好说说话。

贺焕已经在扫尾了,只等老爷子那边的最后结果,再最后下手。

古楷听完贺焕精简过的过程,若有所思的问道:“蒋正杰一点动静都没有?”

贺焕表情古怪,见不好再瞒,便把蒋唅的一路折腾说了一遍,最后道:“蒋唅至今没有下落,我放出风儿去误导老蒋蒋唅在我手里。老蒋本来就是伸头王八、缩头乌龟,没有蒋唅的事儿,他也只把单家当枪使,如今被我们端掉他一半家业,宝贝儿子还不知所踪,听说头发都快掉光了。昨天找人给我递话,若放了他儿子,愿意三刀流动给我赔罪。”贺焕轻笑:“老蒋看着墙头草、鸵鸟一个,可我爷爷留下的那几根硬骨头,如果就剩他了,精明着呢。儿子是丢了,他大概也是听着B都的风声,早有念头把单家卖了。”

古楷皱着眉,如何蒋正杰是贺焕的事儿,他不便多问,轻咳了几声,问道:“这么说,那个蒋唅还在找小小?”

贺焕沉下脸,点头道:“老蒋把一半私产都给了他,让他带到英国,那小子……”说罢笑笑,嘲弄地看了眼盯着他的古楷,笑道:“跟你当年一个德行,一个大子儿没要,还把老蒋损了一顿,空手出去的。”

古楷脸色涨红,猛咳起来,贺焕眼看不好,忙改口:“老蒋也犯贱,所有转让文书统统寄到了英国,这回倒好,他剩下的那些被我们吞个精光,如今老蒋一家反倒要靠蒋唅手里的那些过日子。”

古楷见贺焕一直不提小小,不肯让他带偏,闷声道:“小小知道吗?”

贺焕无奈,缓声道:“应该不知道,小小和那个蒋唅……,不次于你和欣然,如果知道,不一定闹腾成什么样。”说罢,想起那天没打完的板子,轻笑道:“你这也见好了,赶明儿我们俩跟她好好算算,你看着打多少,我手痒好几天了。”

古楷看着突然转移话题的贺焕,嘴角轻挑:“她又怎么你了?”

贺焕闷住,不肯再说。

古楷越来越有兴致,满脸好奇的问道:“说说,说说,她又扒你裤子了?”

贺焕脸色一红。

“她又戳你屁股了?”

贺焕脸色一白。

“她又给你放图钉了?”

贺焕脸色一绿。

“她又脱裤子扔你了?”

贺焕脸色一黑。

“她又……”

“你为什么救她?”

……

漫长的沉默。

贺焕闲话家常般,轻飘飘的问话,让古大少一脸八卦、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们哥俩向来深知对方底线,即使心知肚明也从不点破,贺焕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尖刀戳进,直接发问。

古楷慢慢的收回笑容,转过头去,不再看着贺焕,贺焕不急,抱臂稳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贺焕从未有过的刨根问底的架势,古楷胸中闷鼓作响,脑中一片茫然,为什么。许久许久,挑眉轻笑道:“现在让我选,看她被射成筛子,我都不会去。”

贺焕毫不吃惊,附和着点头道:“嗯,我信。可你还是去了。”

古楷噎住,哑着声音吼道:“我他妈是个男人。”

贺焕一愣,仿佛听到惊天笑话般,一脸好奇道:“第一次在医院,你把她屁股打得都没形了,你那时候不是男人?你把他甩手给我,管打不管治的时候,你不是男人?几次大巴掌把她抽的满地找牙的时候,你不是男人?把她扒光了吊起来抽鞭子的时候,你不是男人?”

古楷苍白的脸色,如调色板般忽红、忽绿、最后青紫直至惨黑,嗓子被捏住般,“咕噜”一声,愤愤然转过头去,不肯再跟贺焕对视了。

贺焕今天似乎定了心般不肯放过他,老爷子就要回来了,不早点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后面的麻烦没法解决。

贺焕想点烟,看着眼前的七彩祥云般的俊脸,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打开了排风机,点了颗烟。连抽了几口,才缓过劲儿来。不理会古大少铁青着脸死瞪着他的表情,长舒口气,轻笑道:“刚找到小小的时候,老爷子说要把小小接回古宅,离欣然近点,一切方便,你没反对。”肯定的语气,没有疑问。

古楷哽住,脸色更青,紧抿着嘴唇,愤恨着盯着贺焕。

贺焕不在意,接着说道:“鹿阳山底下,老爷子四五套复式空着,你好像也有两套跃层,上下山不过二十分钟,你既然不待见她,为什么答应把她接回古宅?”

古楷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眼里的愤恨慢慢变成了茫然。

贺焕一根烟抽完,又点着一颗,慢悠悠地说道:“我这几年连教训默然都不自己动手,你多久没跟我开过口了?你身边那些人虽然手重,但几板子的事儿,谁手底下没个分寸,为了让我拾掇小小,你欠了我多少顿饭?”贺焕淡笑,仿佛能让古大少欠几顿饭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古楷像被人看穿阴私般,茫然而无措,渐渐地不再挣扎。

贺焕没打算这么放过他,慢声细语的接着说道:“年前张副市长大女儿借口来看欣然,等了你一天,你本来是想过去打个招呼的,结果呢?你看见那张映含把小小当下人般指使着给她沏茶倒水,所以她出来迎你时,你连个好脸色都没给吧。”贺焕想起当时小小端着茶盘抖着胳膊站在一脸阴沉的古大少身前,古大少盯了她半天没言语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贺焕的笑声,古楷再忍不住,顺手把手机砸了过来。贺焕伸臂接住,掂了掂,丝毫不受影响道:“小小欠了你多少板子,我算算哈,她跳窗那次二百,吓到欣然那次,多少来着?哎呦,我都记不清,可是大少爷,你最后打了几下呀?”

看见古楷那一脸羞辱不堪的表情,贺焕收敛了些道:“小小那次被你关了禁闭,正好小胡媳妇儿生产,胡伯胡婶那几天不在,童嫂替了给小小送的饭,小小半夜疼的哭着撒泼,非要找胡婶,童嫂可能说了些难听话。我听说,老童一家现在还在到处找工作呢。”不给古大少喘息的机会,接着道:“还有你被小小踹了一脚之后,甲七带的徒弟在地牢值班时,可能是为了讨好你,偷偷倒了小小两天的饭,那丫头一声没吭,生生饿了两天,还是甲二事后知道告诉你的。我听说甲七和那小子在苏北挖窑呢吧。这回小小拖累你这样,你手底下那些精英们,还真没一个再敢给小小脸色看了。”

古楷脸色彻底平静下来,对着贺焕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有些事情他下意识做了,没有想过为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为什么。枪声响时,看着在地上惊恐趴窜的孟小小,他没有时间去做评估、做审计、酸楚利弊得失,判断值不值当,只下意识地扑了上去,至于后果,古楷轻笑了,哪有时间去想。多少年风吹雨打,多少次危急关头,靠的都是二十多年积淀下的本能,思维还未开动,身体就已作出了反应。

古楷似乎平静了许多,抬头看着回手掸烟灰的贺焕,坦然笑道:“怎么活剐她是我的事儿,别人,不能动!”

第八十四章补偿

人怕见面,话怕说开。

古涵山可以放逐小小近十年,不闻不问,但是一旦重遇,就再难割舍。而古大少一直活在过去,无论事情已做到什么地步,心里却不愿去面对。而贺焕的步步逼迫,他坦然而应后,反倒觉得从未有过的松快和自嘲。虽还不能十分放下,但已相见无碍。在贺焕的沉默中,古楷轻声道:“她不犯我,我也不介意以礼待之。”

说罢,古楷赤裸着裹缠着绷带的上身,茫茫然转过头去,失血过多的青白面色上仿佛更添一分愧疚、怆然和忐忑。贺焕今天话已点到,再说无益,于是掐灭了最后一颗烟,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古楷身姿未动,呆坐到深夜,直到天色渐亮,倦怠袭来,才沉沉睡去。

之后几天,逐渐精神起来的古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公司送来的紧急文件,该处理处理,该做决定就做决定。而贺焕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每天看一眼日渐精神的古大少和每日不到中午睡不醒的小小之后,便早出晚归,甚少白天见人。而小小则在贺老大和古大少的默许下,每天偷偷摸摸地搞着她的小把戏,似乎乐此不疲。

四月末的一天,贺焕接道老爷子的电话,返程的飞机定在了5月3日。贺焕头一日已经看到了新闻,B都换届已尘埃落定,外表一片盛世繁华的国家再一次实现了政权的平稳过渡。而古涵山的嫡系老首长,虽然年前突然深陷泥潭,当所有人,包括太子爷一家都以为他起复艰难时,短短四个月,就在多方势力的惨烈争斗和安稳盛世下世人永不知的血型角力后,东山再起,顺利连任。而在其中起到让外人猜测纷纷的作用的古涵山,在严家太子爷的送行宴也是变相的答谢宴后,定下了返程日期。

贺焕和古楷彻底松了口气。春末夏初的夜晚,古大少的卧室中,贺焕亲手泡了一壶功夫茶,故作举杯般在不能饮茶的古大少的愤恨目光中,浅酌了数杯白毫乌龙,古楷见他难得的促狭模样,撇撇嘴角由他去了。哥俩正你来我往打着眉眼官司,袁同敲开了古大少的房门。得到允许推门进来时,看到两位大爷难得的疏懒、“温馨”的气氛,僵了一下,突然难以启齿了。

古楷和贺焕对视了一眼,古大少轻快问道:“老袁闻到茶香儿了?那可惜了,你家表少爷今儿小气得紧,连我都得眼馋着,没你份了。”袁同见古大少这段日子都少有的轻松玩笑,心里更忐忑了,闷了一会,咬牙说道:“大少爷,表少爷,我,真不是告状……”古楷和贺焕心里一松,进而脸色双双沉下,已猜出个大概。袁同接着道:“小小她,又在厨房折腾呢,这周第三回了,这礼拜还有四天呢。”

古楷强缓过脸色,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袁同一脸为难:“前天她给阿南熬那个羊乳红枣粥,虽然,虽然是女人坐月子喝的,但也算是补血的。阿南咬着牙喝下去后,小小看他那么‘爱喝’,转身回厨房,煮了一大桶,指着甲一、甲二他们要一人喝一碗,谁进厨房准备帮忙她都瞪眼,也不言语,就低头熬着粥。结果,结果小小她居然睡着了。门口守着的甲四闻着糊味儿进去后,小小头发都烧着一段。红枣粥,也变成炒米粒了。对不起,大少爷,因为小小没事儿,只是浪费点东西我就,就没跟您说。”贺焕低头接着摆弄他的功夫茶,看不清表情,古楷脸色又沉了下来,示意袁同接着说。

袁同一脸为难,当年伺候二少爷也不过如此:“昨天,小小不知从哪听说,阿南小时候喜欢糖稀,便端了一盆白糖,在那熬着糖稀。糖稀没熬出来,熬成了糖干,苦巴巴的给阿南送去后,阿南激动地流着眼泪咽了下去。小小高兴的不得了,回到厨房接着熬着,结果一大盆糖块熬出了出来,小小端盆时脚底滑了一下,一甩手整盆糖块砸在了燃气开关上,幸亏甲四早瞄着呢,忙进去一把关了总阀门。虽然窜点火花,人倒是没事儿。”古楷已经脸色铁青了,袁同瞄着大少爷脸色,更忐忑了。可已经说到这了,不说也没用了。深思口气,接着打着小报告。

“今天早晨阿南还没醒呢,小小就窜了进去,看着,看着阿南在……在……”袁同脸色涨红,贺焕听着袁同突然结巴起来,也抬起了头,袁同脸色紫红,闭眼道:“看见阿南大清早在那撸着……阿南因为外用药要红外照射,也没穿衣服,所以,光着在床上,那个……”他儿子都老大了,又都是男人,却也再说不下去了。贺焕倒茶的手僵住了,茶杯早已倒满,贺老大却毫无所觉般。古楷已经脸色青灰了,半天没反应,只转了转眼珠示意袁同继续。

袁同吭哧道:“阿南也没醒,自顾自撸着呢,结果,小小,小小她上手揪了,揪了,一下……”袁同再说不下去了,脑袋低垂,脸色红的发紫。古楷和贺焕已经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了。

“小小,揪了,揪了一下小声问道:‘没伤到这吧?’刚说完,阿南就醒了,做梦般看着小小,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小小一脸愧疚的看着他,小模样委屈极了,哭着问道:‘没伤到你这吧,大少爷的……’”说罢都不敢抬头看古大少,憋着脸继续说道:“小小说:‘大少爷的被我伤了,我看不到,你帮我去看看好不好?’说完又揪了一把。”古楷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咬着牙准备让袁同去搬刑凳、拿大板子。结果低着头的袁同连珠炮的闭眼说道:“阿南吓个半死,人没晕过去,那个,那个却下去了,半天,半天都没起来。”贺焕再忍不住,扭头大笑,半口茶水喷了出来,越笑越控制不住,抬头瞥见古大少不把小小千刀万剐不足平恨的表情,忙收敛了些,颤着身子接着玩茶杯了。

袁同哭丧的心都有了,他事儿没说完呢。不敢再看古大少的脸色了,接着道:“小小吓傻了,不敢动阿南,撒丫子跑了出去。一上午没出房间。刚才,刚才突然跑到厨房捣起了韭菜汁儿,捣了半盆,给阿南端了过去。我们怎么问都不说话,等她走后,一进厨房,哎呀,大少爷,不是厨房……我们跟到阿南房间,阿南不听护士劝强撑着下了地,躲厕所就不肯出来了,厕所里都有哭声了。小小就蹲在他厕所门口,刚才还举着半盆韭菜汁儿正拍着他厕所门呢。”古楷翻身就要下床,贺焕早有预料,忙起身上前拦住了他,转头吩咐袁同道:“让小小把东西放下,把二少爷原来用的长凳子搬来,告诉小小让她自己回房该拿什么拿什么去。”

袁同一听就糟,这二位爷是要动家法了,他真不想告状,那丫头虽然这些日子就跟陈峰南说了两句话,谁问话都不搭理,但给什么吃什么,几乎都不出屋,乖巧的很。要不是看着陈峰南恨不得再挨一枪的寻死模样,他真不想告状。贺老大早就吩咐过,只要小小不出大门,随她闹腾,这几天古大少公务不断,贺老大也见不着人影,再说小小几次到古大少和贺老大房间淘气,二位爷也没吱声,这回……哎呀,忙拱手准备求饶,瞥见古楷捂着右胸一脸黑青的脸色,和贺焕抬手制止的手势,叹口气,跺跺脚出去找人、搬刑具去了。

第八十五章告别

袁同前脚出去,贺焕便笑倒在古楷床上,多少天来绷紧的神经都被小小这一出出逗得浑身通畅。古楷听到贺焕吩咐搬长凳、拿板子的吩咐后,已经平缓下来的脸色,又涨红了上去。贺焕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一边扶着古大少靠稳了,一边强忍笑意地说道:“放心,我不会手软,她欠我的板子都没数儿了,今天肯定让你出够气。”古楷不置可否,只强自压着难耐的喘息。贺焕突然想起什么,“噗嗤”又笑出了声:“今儿早晨她在你床边磨蹭半天不走,不会就是想看……你那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贺老大笑得中气十足,眼睛瞟着古大少的中心部位,一脸恍然大悟状。

古楷已经气得浑身无力,没劲儿跟他掰扯了,磨着牙,算计着待会打那丫头多少板子才解恨。妈的,给陈峰南做了三天饭,一顿没想起他来就算了,反正做的东西跟毒药似的也难下咽。居然敢当着外人面提他的隐痛,上回关地牢没关够是不是!?贺焕见古大少一脸的阴沉算计,忙控制了下面部表情,掂量起那丫头的小身板还能抗住古大少多少板子来。突然想起早晨那一出,一个没忍住,又喷笑了出来。

古大少昨晚换药之后有些发烧,十一二点才回来的贺焕守了他半宿,凌晨退烧之后才放心。贺焕嫌再折腾也麻烦,就想在古大少屋里凑合半宿算了。于是脱了衣服,进了浴室,洗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睡衣没带过来,也没在意披个睡袍就出去了,倒头睡在了古大少病床旁的沙发上,裸睡。

似乎刚睡沉,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轻响,贺焕面色不动,回手握住了枕下的手枪。那踮脚般鬼祟的脚步声刚响起,门口就传来了守夜的甲一两短两长的敲墙声,贺焕表情扭曲地松开了枪,接着闭眼装睡了。听到甲一暗号的古楷也咬着牙放松了身子。

自从上次被他呵斥跑之后,小小再不敢进他房间,古楷本来松了一口气,结果那丫头学会了打擦边球。每天中午起床后都会到他门口蹲坐参观一个小时,有时起晚了还边端着饭碗边参观。无论他是打电话还是批文件,小小都跟瞻仰大熊猫似的半倚着门框不错眼的望着他,一声不出。每次一小时,每日午晚两次,按时按量,雷打不动。

第一次发现时,古楷浑身紫涨地想把她揪进来狠抽几板子,结果刚抬头准备怒瞪,就看见跟他对上眼的小小扔掉饭碗一阵风的爬走了,让他都没来得及开口。古楷捏着拳头平稳了呼吸,悻悻然地低头接着看起了文件。没想到,不一会儿,那小脑袋又扒着门边伸了进来,古楷气馁了,再不理她,自顾自忙着了。还好,那丫头每次只是一个小时,偶尔古大少疲惫欲睡时,她也会知趣地提前离席,只不过晚上二次探监时把上午的缺席时间再补回来。

古楷渐渐地当她是空气,不闻不问不管,由着她。小小也当古大少是栅栏里的稀有动物般,只看只望不伸手。俩人诡异地保持着安全距离。搞得轮值的一溜护卫每天进古大少房间时,都跟翻山似的绕着小小进来,还得装作那是一坨空气,我看不到看不到。

贺焕当天晚上就听说了,古默然给他大哥惹一屁股麻烦之后也会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道歉,所以贺焕也只笑笑不理了。山庄众人见二位老大默许,更加把小小当重量级空气,轻轻地绕道而行,生怕又是第二个古二少。

结果今天早晨小小居然打破了中午参观动物园的惯例,天不亮就来瞻仰活生生的大少爷了。贺焕事不关己,边竖着耳朵,边眯眼瞄着准备看笑话。果然,那丫头猫着身子,踮着脚飘到了古大少床边。

古楷装睡装得痛苦至极,默默地给这丫头又添了无数板子,只等自己好起来,一次性跟她算清。这丫头这些日子就跟受惊的猫崽子似的,见到生人就往被窝里躲,他可不想等老爷子回来还他一吓傻的呆丫头,于是咬咬牙,接着装深沉了。听着小小似乎搓着手的声音,然后冰冰凉凉的小手覆上了自己额头,古楷浑身一僵,舌根差点咬断。

小小确认古大少没有发烧之后,放下了一半的心,绷着小脸,慢慢的掀开了古大少的薄毯,从脖子到肚脐,小小不敢上手,只用目光一寸寸的打量了一遍,绷带下面已经没有血迹了,但还是白花花的看着吓人。小小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砸在了古大少的胳膊上,古楷似乎觉得一烫,硬挺着没有翻身。小小趴跪在古大少床边许久,堵着嘴也难抑的哽咽声断断续续溢出,古楷觉得自己额头都要冒汗了,真他妈想把她抽走。

小小一直扫描到了古大少的小腹,望着薄毯下只穿着一条内裤的古大少下身,皱眉咬牙犹豫了许久,眼泪凶猛的吓人,一咬牙伸出了手探到了古大少内裤边缘,就要往下扒。古楷忍无可忍,轻咳了一声,装作冻着似的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小小一激灵,“滋遛”钻到了床底下。颤抖着小身子,死咬着嘴唇,冷汗尽出。

在古楷身后沙发上眯眼看遍全过程的贺焕,觉得自己都快憋成内伤了,看着床底下猫着,浑身哆嗦的小丫头,心酸又好笑。

小小躲了好久,见古大少只是翻了个身再无反应,微微松了口气。在床底下原地转了圈,便向贺焕躺睡的沙发爬来。贺焕立时浑身紧绷,余光瞄到古大少那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笑容,状若无觉地把自己被子拉上了一些。

小小爬到贺焕沙发前时,跪坐在他跟前许久,盯着贺老大呆呆不动。贺焕刀山火海无所惧的身子愣是被看得汗毛根根直立起来。小小又往前挪了一小步,使劲儿擦干了脸,轻轻地,慢慢地,探出小脑袋,把左边冰凉潮湿的小脸放在了贺焕左肩窝处,小狗呢喃般蹭了一下,立马抬起了头,跪直了身子。贺焕震惊心酸之余,恍惚觉得小小似乎在告别。

他小时候养过一只金毛,养了十二年变成了老黄毛,老黄临终时已经动弹不得,最后一次他抱着它时,老黄也是把脑袋放在了他肩窝,似依依不舍般挨蹭了许久,当天晚上就去世了。贺焕忽觉不详,忙甩了那个念头。正感慨间,发现小小竟然众生平等,无差别的掀开了他的被单,小手不停的巴拉着他右胳膊,似乎在寻找什么。贺焕反应过来时,小小已经找到了只剩下些微痕迹的牙印。小小眼泪一滴滴掉在了牙印上,不敢出声地摩挲了许久,慢慢的把手挪到了他胸前。贺焕前胸两臂满是伤疤,重重叠叠,最旧的刀疤已经只剩下几条白痕,小小借着微弱的晨光,一点点的轻抚着。最重的一条痕迹在左腹处,小小慢慢移到了贺焕腹部,刚想爱抚的揉一揉,已经脸色紫胀的贺焕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下身正全裸着呢。于是再不肯给小小当免费手把件,一个翻身盖紧了被子,转了过去,又怕小小横冲直撞的从后面掀他被子,忙装作抬手找手机状。果然,小小倏忽间连滚带爬的骨碌到门口消失不见了。

小小刚刚带上门,古楷擂鼓般的闷笑便传了过来。本来想早起后把这丫头绑在大厅扒光裤子狠揍一顿的欲望,在看到贺焕已经看不出本色的黑脸时,完全化成了闷笑。笑了许久,一不小心抻到了伤口,才咧着嘴收回了笑意。贺焕已经没劲儿瞪他了,哥俩对视一眼,皆默默地转身睡去了。大哥别说二哥,大姐别笑二姐,谁也没便宜哪儿去。

早起后,俩人各忙各的,对凌晨的尴尬事而皆咽下不提。本以为自己是最倒霉的,结果到晚上才发现生活中处处有惊喜,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

陈峰南躲在厕所里,左臂吊着绷带,右手扶着轮椅哭嚎着:“小小呀,小姑奶奶呀,我喝,我都喝,我他妈发誓,我肯定喝,不再偷偷倒了,你放房门口,房门口就行,你出去我就喝,求你啦。姑奶奶。我他妈再不敢偷偷倒了!”陈峰南觉得自己当初跟古大少宣誓效忠时都没这么诚恳。

没想到小小根本不领情,依旧三下一组的敲着厕所门,大有不见你亲口咽下死也不走的架势。陈峰南真哭了,他中了三枪,流了好几斤血,被切掉半个脾都没掉一滴泪,此时却哭得声泪俱下。使出最后的力气哀嚎道:“小小呀,我他妈光屁股呢,你让我把裤子穿上再喝成吗?”

门外敲门声顿了一下,陈峰南心中一喜,这丫头好歹还有点羞臊之心,随即,敲门声便成了砸门声,默默无语变成了嚎啕大哭。陈峰南立时就想自绝于天下。

袁同进来时,正赶上小小敲门变砸门,扯着嗓子嚎啕大哭,里面的陈峰南也是声泪俱下,俩人真不分不清到底是谁调戏了谁。袁同忙大步上前,也不敢伸手,站在依旧砸个不停的小小身边。一脸愧疚尴尬的轻声道:“小小,表少爷刚吩咐……”小小猛然停住了,抬起了头,陈峰南的哀嚎声也戛然而止。

袁同更尴尬了,忙道:“表少爷让你把东西给阿南留下,回房间,取,取一下东西,然后去,去大少爷房里找他。”说完,看着小小瞬间血色褪尽的小脸,心里更难受了。

小小低头蹲在地上,眼泪噗噗地掉在了韭菜盆里,只不过几秒钟,就把半盆飘着韭菜叶的韭菜汁儿放到了地上。扶着门板,一点点站了起来。满眼遗憾地看着厕所门,缓缓地转过身,低着头,谁也不再看,抽了下鼻子,慢慢出去了。

屋里的大夫、护士、执勤齐齐松了口气。可有人喘不上来气了,陈峰南管不了自己还光着呢,一把拉开了厕所门,转着轮椅,揪着袁同的下摆吼道:“我他妈让你把她请走,谁他妈让你去告状啦?”

袁同也一脸尴尬,虽然自己年纪比他们都大,但都是平辈交,自己跟陈峰南父亲还沾亲带故,所以陈峰南跟他没大没小惯了。袁同无奈道:“这小祖宗我请的走吗?你教教我,怎么不告诉那两位大祖宗,就能把这小祖宗请走?”陈峰南噎了一下,转瞬又嚎道:“袁大头你就是个废物,妈的,她要是因为这事儿挨打,咱俩都没好下场。”

袁同这些日子和陈峰南等人厮混在一块,这帮人精儿天南海北的闲扯一个顶俩,可一旦涉及到古大少、贺老大,尤其是小小的事儿就半个字儿都套不出来。袁同也无奈至极,拍下他爪子,吼道:“你他妈早把那盆韭菜叶咽了不就得了吗?”陈峰南顾不得跟他吵架了,忙道:“快,快给胡伯打电话,胡伯说今晚要过来的,应该出门了。快,催催胡伯,就说小小又惹到大少爷了,让他飞也得飞过来。对了,千万别提我哈!”袁同一脸震惊,也不再问,出门打电话去了。

陈峰南在护士的掺扶下终于躺到了床上,脸色却跟刚吃了半盆屎似的,痛苦至极。妈的,别人不知道小小身份,他可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人家家里事,小小怎么被打,自己不听不看躲着走就行了。如今因为自己这破嘴,小小要是挨家法,不用大小姐、二少爷,一个胡伯就能让他后半年喝西北风。

陈峰南真哭了,妈的,自从大小姐苏醒后,自己都不敢去医院,每次大少爷去,自己都躲得远远的,大少爷怀疑的看着他时,他只说见不得欣然重病的样子。妈的,打死他也不敢说被大小姐和二少爷堵进女厕所逼问小小下落的事儿,自己坚贞不屈,死不开口,结果就是被扒光了下身,让那天杀的古二少360度拍了个遍,扬言一天不招,便在英国著名的同志交友网站上放一张。那在他大哥面前一脸乖巧无害的大小姐,只笑眯眯的给他二哥递着相机,把着门,然后冷冰冰地看着他。他每去一次,就被折磨一通。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儿呀!

天呀,要不是自己堵了枪眼,天杀的那天就是二少爷和大小姐的最后期限呀。

地呀,大少爷以前不待见小小,自己可能还有活路。如今这架势,分明就是等老爷子回来正式认下了。要是二少爷和大小姐知道小小因为自己挨了顿打,陈峰南仰天长叹,我现在把那半筐韭菜生嚼了还来得及吗?

古楷坐在床上,看着沙发前袁同仓惶搬进来的长凳,还在打着腹稿。以前教训小小从不用理由,想揍就揍,如今还得讲道理,靠,让他跟一个比他小十二岁的小丫头讲两性性常识?口才过人,谈判桌上鲜少敌手的古大少头疼地皱着眉,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婉转简约,不上双方情面的开场白,突然发现,距离袁同搬来凳子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而揉着手腕准备操板子的贺焕差点把手腕揉错筋,也没等到本该乖乖来领罚的小丫头。

贺焕看着古大少越来越低沉的脸色,无奈的站起身,出门拐到了小小房间。伸手推门时,曾经随进随出从不上锁的房门,今晚却被从里反锁上了。

第八十六章失语

小小住的房间原是古二少的专属卧室。古大少为了众生考虑,每次带古二少到山庄时都把他拘在身边,以防止古默然同学一个趁他不注意,出去祸害无辜群众。但是当某次,深夜归来的古大少刚进大厅,就听到响彻整个走廊的立体低音炮声效极佳的群H呻吟声,再看到古二少门口围着一圈被古默然强拉来陪他看爱情动作片的悲催群众时,古大少便知,有些事情是无法强求的。沉着的黑脸吓跑众人后,十多下无间歇的皮带抽的古二少拖着光屁股满楼蹦跳。然后被古大少拍哄了半宿的古默然同学趁着古大少倦极入眠后,抱着裤子跑到了三楼角落的房间,再也不肯下来了。

如此这般,古二少除了他大哥、大表哥和欣然的房间没有祸害过外,几乎所有的卧室、客房、小影院、桑拿间、甚至台球厅、各个公共卫生间都留下了古二少到此一游的痕迹。而小小的房间更是无从幸免。

贺焕推不开房门时,心里一沉,脸色不变,右臂微弯右手狠狠一带,两层门锁被生生掰开。跨步进屋,当看到坐在床边穿戴一新的小小时,心里蓦然一松,霎时冷汗冒了一层。贺焕不理会小小看他进来急忙把几张纸塞进手边书里的惊慌表情。上前一把把小小掀倒在床上,照着卡在床边的小屁股,狠扇了下去,五六个巴掌,个个足劲儿,小小的惨叫声立时响彻二里地。小小还没反应过来,贺焕已经直起了身,握着拳沉着脸喝道:“锁什么门?”小小不知道贺老大有没有打完,也不敢回手揉屁股,只半趴在床边不停地抽泣,半天不说话。

贺焕本来怒火稍平,结果见小小这不言不语的模样,更来气了,伸手就要扒她裤子。结果小小两个爪子忙伸了过来,没有冲着被扒到大腿根的裤子和上撩的衣服去,而是把刚才藏在肚子下的一本书又往里塞了一塞,企图逃过贺老大的法眼。贺焕刚才进门时就看到小小床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杂书和画册,大概都是古默然没搬走的,小小以前也经常到处涂涂画画,所以他也没在意。此时见着小小不顾屁股只顾书,贺焕才凝眉转移了注意力。一巴掌扇到红彤彤的光屁股上,喝道:“递我。”小小僵了,身子顿了一下,然后抱着两本书,滋溜溜的爬上了床,趴在了床里不动弹了。

贺焕气笑了,这丫头最近越发敢耍赖胡闹,当他好脾气了是吗?也不再废话,走到床那边,按紧她小腰,连气带吓的几个巴掌又狠抽了下来,本就发红的屁股,一个个巴掌印叠上,发酵地更厉害了。小小想拿拳头堵着嘴,可惜两只手都抱着那两本书,前后犹豫间,又挨了贺老大铁掌好几下。再也忍不住的哭声又一拨拨的传了出去。贺焕也不惯着她,伸手到她身下,拽出了她牺牲屁股也要护住的宝贝。小小的速度哪里赶得上贺焕,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抢,贺焕一手一手把她两只胳膊按在了腰上,一手翻看上了她那两本“贵重书籍”。刚看到书名,贺焕脸儿就黑了,怪不得这丫头死也不让他看。

上面那本的封面一看就是被摸索许久的艳黄色:《男人必知系列:助你永葆雄风的99个小偏方》,贺焕抖着嘴唇翻到了小小那几张纸夹进的那页,果然,韭菜汁儿的各种疗效。贺焕脸黑如锅底,连书带纸一把扔开,扬起手臂,照着小小已经肿起来的红屁股又扇了下去,小小回头瞄着贺老大把一堆书纸扔到地上时,眼里明显一松,可还未来得及庆幸,巴掌砸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小“嗷嗷,嗷嗷呜,啊啊啊……”的惨叫声第三次响起,因为两门大开,隔壁房间里凝神听着清脆巴掌声和小小惨叫声的古大少,心情舒畅的眯起了眼睛。

贺焕刚扇两下,反应过来下面还有一本书,贺焕突然不想看了,可是眼睛已经瞄到了书名:《好爸爸必备:孕妇产后调理全知道》,贺焕抖着手翻着,上面涂抹标注最严重的一页上,红字斑斑印着“产后补血私房菜全攻略”,贺焕闭眼,深呼吸,怪不得在屋里猫一天,自学成才来着。长吸口气,强忍着把她屁股打紫的冲动,松开了手。算了,这不是他的教育范围,把她给他大哥吧,怎么教怎么打,他不管了。于是贺焕弯腰捡起了那本古默然自认的男人必备书籍,连着这本补血秘籍,不搭理小小慌慌张张地提着裤子,拽着她小胳膊,准备把她移交给她大哥。

小小被贺焕拽着往门口走时,看着飘落在地上,被贺焕不屑翻开的小女生粉红信纸,心里长长一松。

古楷看着被贺焕牵小狗似的牵进来的小小,微微一愣。小小在家时一般都是睡衣或者家居装,因为常年不出门,所以古楷见惯了她各式被欣然混搭的睡衣睡裙,好像除了新年那次,小小到古家后好像没有穿过正式的外出衣服。此时的小小居然穿着一身斜襟小旗袍。大概是欣然的衣服,小小穿在身上大了一圈。紫红色的丝绸外料,脖领和手腕处的绒毛装饰,领口和下摆绣着艳开的牡丹花叶,光看上半身,小小虽然瘦弱,但也是个白嫩娇俏的俊丫头。可是古楷眼神往下一扫,差点喷笑,到欣然大腿处的旗袍,拖到了小小膝盖,大概是怕冷,小小不知从哪里找来条嫩绿色喇叭裤穿在了旗袍下面,再加上不断揉着屁股的姿势,和看见他见到鬼般的表情,还有那似乎刚洗完澡般滴着水的头发,古楷紧绷的面容下,心里一片内伤。

贺焕刚才情急之下也没怎么打量小小穿戴,此时沿着古大少的目光望去,也上挑了嘴角。心里微微疑惑,这丫头大半夜的,明知道要挨打,洗澡换上这幅“正式”打扮要做什么?

贺焕见古大少一脸纠结的看着小小,不想让他高兴过早,便幸灾乐祸般把那两本秘籍甩在了古大少跟前儿。古楷疑惑地翻开起来,越翻脸越红,越看脸越沉,看到最后,小小那蝌蚪字的操作标注时,已经浑身发抖了。古楷捏着拳头,一次次地深呼吸,正要吩咐把她按到刑凳上,就看到了“私房月子补血粥”后面的蓝色字迹,所有的气氛都变成了酸涩。

小小的字歪歪扭扭,孤儿院头一年在阿晗的巴掌下,才把字儿勉强都认全了,阿晗得意地横着走了几天之后,小小便掉进了冰河沟里,紧接着的练字大业也暂停了。就是这蝌蚪般的蓝黑字体,在“羊乳红豆粥”后面一笔一划的写着:“先给南尝……无毒,再给大”、“两小时,未吐……”、“四小时,未晕……”、“甲一、甲二待尝……”“晚上,给大!”

贺焕见古大少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奇的探过头去,看到那几行字时,贺焕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半张着嘴打量起刑凳的小小,又转过头来向古大少望去,一脸的征询。

古楷叹了口气,老爷子本来大后天的飞机,结果今天上午电话时他无意中碰到伤口轻哼了一下,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大概是联想到枪伤之后几天没有联系到他,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伤哪儿了?”古楷心里一闷,故作轻松道:“开车不小心擦了点皮。”结果老爷子谁都没有问,转头修改了行程,明天飞回C城。叹口气,还是留给老头吧。

古楷沉默了一会,放下了书,招了招手。小小两手正揉着屁股,一脸惊慌的看着眼前的长凳,眼泪噗通噗通的滴滴落下,没有看见古大少的招手,反而想起什么般,一声不出转身开门跑了出去。

贺焕和古楷面面相觑,三十来年,真是开眼了。古楷翻身就要追出去,贺焕忙伸手拦了他,低声道:“等一下。”果然,半分钟不到,小小一瘸一拐的跑了回来,怀里抱着那块贺老大御赐给她的木板子。

古楷绷着脸,看着气喘吁吁,低头大喘着的小小,生气都没力气了。只寻思着怎么让她知道知道男女有别,结果想到这头更疼了。小小抬头瞄了一眼端坐在床上的大少爷,和背手站在他旁边沉着脸的贺老大,板子在怀里抱的更紧了。

古楷轻咳了下,沉下声道:“陈峰南伤还未好,不要再去打扰他了。”小小愣了一下,头都不敢抬,不出声的使劲儿点着头。

古楷实在不擅长青春期女孩的性教育,于是真的冷下脸来转移话题道:“那晚为什么要跑?”

小小猛点着的头嘎嘣停住,抬头仓惶地看了古大少一眼,眼泪一汩汩留下,咬着嘴唇,把脑袋埋在了胸前,无声抽泣着,一声不出。

古楷真气了,喝道:“说话!”

小小只是低着头,哭着,就是不肯出声。

贺焕皱着眉,微微觉得不对劲。

古楷怒了:“孟小小,别让我用板子问你。”

小小闻言,激灵了一下,顾不得肿胀的屁股,立马抬头小跑到了古大少床前,把板子递到了古大少身前,没等古大少吩咐,就提着拖拉到脚边的喇叭裤,俯身趴在了刑凳上,伸手把拳头堵在了嘴里,闭眼不动弹了。

古楷气得直眼了,这是准备跟他硬抗吗?冷笑着,刚准备说话,就被眉头越皱越深的贺焕拦住了。贺焕走到小小前方,缓下了语气,尽量温声道:“小小,说话,告诉我们为什么?”

小小嗓子“咕噜”了一声,缩了缩脑袋,还是不肯言语。古楷也看出了一些,压抑着紧张道:“小小,说实话,这顿板子我就免了。”小小愣了一下,却依旧缩着肩膀不肯出声。

古楷抓起电话打给了袁同:“小小最近说过话吗?”

袁同一愣,忙说道:“今早还跟阿南说来着。”

古楷微微放心,又问道:“除了今早呢?”

袁同彻底愣住了:“没,没有。”刚说完,冷汗就下来了。

袁同真哭了,这姑奶奶刚来时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不肯开口,见人也不理,袁同真怀疑过是不是哑巴。但是很快否定了,如果是个哑巴,贺老大一定会特别交待。可是古大少昏迷,贺老大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天,小小依旧一天不发一言,有人说多了,她就会转身“哼唧”一声。袁同不敢去问贺老大,只好拐着弯地斟酌着去甲一那套话,甲一听出袁同的意思,险些憋死,心道:“哑巴?你见过把古大少骂得二十分钟没词儿回嘴的哑巴吗?”当然,打死他也不敢多说,只简单道:“说话没问题。”袁同放了心,可是更郁闷了。于是几天之后变相汇报给了贺焕,贺焕没在意之后,袁同更不在意了。小姑娘闹脾气使性子也好,单纯地不想说话也好,贺老大吩咐随她,他还哪敢置喙。

古楷每天跟小小大眼瞪小眼,但都仅限于眼神交流,这丫头每次见到他都跟嗓子眼被卡住一样,说不出话来,最初把她抓到医院时,也是近一个月没有说过话,所以更没有多想。

听完袁同的话,古楷和贺焕对视了一眼,对方眼里都是疑惑和震惊。上次小小失语是在医院,到了古家自然就好了,尤其有了欣然之后更是跟话唠一样嘴巴不闲着。这次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这样。贺焕伸手就要把小小捞起来,仔细询问。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了。

第八十七章爆发

古楷和贺焕都是一愣。

胡伯只是象征性的敲了下门,没等里面回应就难得失礼地推门而入了,对着大门正好看见趴在凳子上抽泣的小身子和站在旁边的贺焕,以及端坐在床上仿若判官的大少爷。这场景太过熟悉,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分工,同样语调的抽泣声,只不过以前是大头古二少,今天却是小小。胡伯来不及多想,老爷子明天回来,小小要是一屁股的板花,还真不好交代。

胡伯前两天来过一次,大清早地赶了过来,看完古大少和陈峰南的伤,就去隔壁看了小小,结果小小睡得跟小猪似的,胡伯摸了摸没有尿床,便放心地赶去了医院,连袁同都没来得及打照面。古二少为了哄古大小姐,不知道从哪捣鼓来若干个标本,结果不但没哄好,还把古大小姐吓得血压飙升。胡伯不敢告诉古大少和贺焕,连忙赶去医院忙活那两位小祖宗去了。

胡伯跟古楷和贺焕打着招呼,古楷坐直了身子,贺焕前迎两步,准备把胡伯让到沙发上。结果胡伯刚迈动脚步,听到声音的小小就猛然窜了起来,不管不顾地爬下了凳子,向门口飞奔过来。在古楷和贺焕吃惊的眼神中,小小三米起跳,蹦到了胡伯身上,胡伯一大把年纪即使身手没落下,也被小小这么一扑撞地后退了半步。还没来得及呵斥八爪鱼般攀爬在他身上的愣丫头,小小那拔地而起的哭吼声便破空而出,震得胡伯耳膜一痛,古楷和贺焕同时皱了皱眉。

小小字那晚后一直没有大哭过,除了小声抽泣就是捂着嘴呜咽,整整半个月都沉默地仿佛不会出声一样。此时挂在胡伯身上,仿佛积攒了不知多久的泪水倾盆而下。小小扯着嗓子嗷嗷大哭,不说不叫,就是不停地哭着,眼泪鼻涕口水三管齐下,胡伯想腾出一只手给她擦擦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擦。小小胳膊死死抱住胡伯的脖子,两只细腿盘在胡伯腰上,脑袋枕在胡伯肩头,咧着嘴,忘情地吼叫着,好像从心底深处的悲伤越闸而出,再也无法止住。

贺焕揉了揉耳朵,看着趴在胡伯身上抽泣个不停的背影,低头看了眼眼神复杂的古大少,叹口气,走上前,准备让着胡伯先坐下。胡伯看贺焕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唬了一跳,忙腾出右手轻拍了小小屁股一下,轻斥道:“小小,表少爷跟你说话呢,先别哭。”小小“嗷”地拔高了一声,一手回身揉着屁股,嘴里哭得更厉害了。胡伯探头看着小小揉屁股的手,无奈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古大少,古楷收到胡伯半心疼半埋怨的眼神,嘴角一抽。

贺焕和胡伯对视一眼,胡伯收到暗示心里一稳,忙拍着小小后背轻笑道:“想我了?先让胡伯坐下再听你哭好不好?”小小哽了一下,略略收了声音,呜咽着点点头,脑袋塞到胡伯的脖颈处,低头又哭了起来。胡伯叹气,走到了沙发边上,跟古大少和贺焕眼神示意了一下,转身坐下了。小小哭声见小,只低头歪在胡伯怀里,低低地抽噎着,不抬头也不说话。

一直没出声的古大少突然斥道:“小小,自己跟胡伯说,这几天干什么混账事儿了?”小小哭声戛然而止,小脑袋低的更厉害了。胡伯愣着看着不言语的小小,一脸询问。

贺焕也反映了过来,忙温声道:“小小,你让胡伯断断,该不该打,胡伯要是觉得你情有可原,我们就饶你这一次。”

胡伯吃惊地看着反常的古大少和贺焕,眼神示意着。贺焕向他轻摇摇头,接着说道:“无法无天了,知道胡伯今天要来是不是?见天儿的混淘,当我们没空收拾你是不是?”小小百年难遇的红了脸,可依旧埋在胡伯肩膀上,还是一言不发。

胡伯皱着眉头,慢慢地不可置信起来,抬头看着不断诱哄着小小开口的贺焕和古楷,脸色逐渐苍白。

古楷心里发急,他和贺焕一白脸一红脸眼看不好使了,只好改变政策,温言道:“小小,你给阿南煮的粥还会煮吗?”

小小猛然抬头,像被戳穿了暗恋心事的小姑娘般,惶恐惊诧地看着古大少,半张着嘴,良久,还是低下了头,慢慢缩回了胡伯怀里。

胡伯看出个六七分来,来不及多问,忙低声哄劝着小小,可是无论沉脸斥责还是和言细语,小小只是不停地低泣,两手死抓着胡伯前襟不放。

胡伯、贺焕、古楷三人眼神片刻,脸色都越来越难看。古楷、贺焕也不介意小小在场了,几句话把小小的反常跟胡伯说了一遍。胡伯听说过小小来古宅前一个月在医院将近失语了一个月,之后每次闯祸后也会不言语一段时间,但是古家上下,只有有人问话,无论是几位主家,就是下人们跟小小说话,小小就是再不想说话,也会恭恭敬敬地回话,如此执拗从未有过。贺焕也在沉思,他查到的资料里,小小除了跟蒋晗,跟其他人几乎没有过犯倔或者使性子的时候,想到这也一阵心酸,一介孤女,谁容得你耍性子。当初小小被逼急了顶撞过钉子的一个小情儿,被那女人连扇了四个嘴巴,蒋晗事后划花了那女人的脸,虽然九条出面赔罪了。但是小小和蒋晗也从那时起在大杂院里讨生活日益艰难。

胡伯拍着小小,抬头征询道:“要不问问阿南?实在不行问问谷医生吧。”贺焕回头看着古楷,古楷点点头。

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被装在轮椅上抬下来的陈峰南无论怎么求饶作揖,撒泼耍怪,甚至指天发誓他已经把半盆韭菜汁儿都喝了,小小都是低着头不言不语。实在没有办法,贺焕还是请来了值班的谷医生。

谷医生查看了小小喉咙和声带,摇摇头道:“发声没有问题,既然早晨还说过话,应该是心理问题。”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屋内众人心里还是一沉。谷医生目不斜视地问道:“最近有没有大悲大喜,或者大的惊吓?”谷医生一直照料古大少和陈峰南的枪伤,很多事情心里明镜,但该问的还得要问。贺焕和古楷同时无奈地点点头。谷医生叹气道:“骤悲骤喜,惊吓过度,这孩子不是不能说,是不想说。”胡伯眼圈霎时红了,摸着小小脑袋,老爷子明天就要回来了,眼看就要柳暗花明,这可怎么办好?

谷医生看了眼屋内众人:“明早我让我师兄传真一份心理测试。暂时看,问题不大,应该是选择性失语,让她心情平静,别再受刺激,慢慢引导……”

胡伯看着怀里愈见困乏的小小,心里堵得慌。贺焕送走了嘱咐了若干事项的谷医生,回身坐在了古楷床边。

胡伯抱着已经迷糊睡着的小小送回了房间,给她掖好被子,回到古大少房间,三人对视无语。良久,古楷沉声道:“我跟爸爸解释,如果她……不想再见我,我搬出来。”贺焕怒瞪过去,胡伯叹息道:“大少爷,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小小大概是受了惊吓,这么说来,她在地牢时,后来在东配楼时也是几天不说一句话。老爷子就快回来了,看到您这样,不一定感慨成什么样,您这么说……”古楷忙打断道:“胡伯,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小看到我就跟耗子见猫似的,我先出去,等她缓过神来,再慢慢来吧。”口气故作轻松,却透着浓浓的失落和无奈。

贺焕还算清醒,静了一会道:“胡伯,老爷子明天的飞机。看那丫头这几天的反应大概不像‘厌烦’我们俩……”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道:“你去接机。我和泊然在这看着她,等老爷子下飞机后,慢慢说,怎么着也不好再瞒着了。也许,那丫头,老爷子治得好呢。”三个中青年男人面对青春期少女心理问题,再多的雄才大略、杀伐决断,统统宣告无效。

第二天,胡伯等到将近十一点才听到小小洗漱的声音,推门进去后,看着房间里昨夜的狼藉已经一片齐整,微微吃了一惊。小小出来后,看着端着餐桶站在门口的胡伯,轻轻一笑,胡伯看着小小的笑容,眼泪都要下来了。

小小走到了背着门口的餐桌上,歪坐着身子,大口大口吃着胡伯特意吩咐厨房给她准备的几样点心,看小小脸色已不如昨夜紧绷,便轻声试探道:“小小,不愿意跟胡伯说话?”小小抓着点心的手僵住了,慢慢地放下了她一直叫不准名字的波士顿派,慢慢地摇了摇头。胡伯愣了,又问道:“跟胡伯说句话行吗?”小小不言不语,眼泪又掉了下来。胡伯一看不好,忙说道:“小小,你愿意跟阿南说话,也想着胡伯吧,你是不是不想跟大少爷和表少爷说话?”小小愣了下,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胡伯微微侧身看着站在门口的贺焕,一脸挫败,贺焕轻摇摇头,转身走了。

胡伯轻声嘱咐了小小半天,老爷子的飞机快到了。他得赶过去,什么事儿等老爷子回来做主,这几个小时,他们能做的太有限了。

古涵山风尘仆仆下了飞机,听了胡伯汇报了这些日子所有的事情之后,来不及再等早起被欣然缠住,至今仍堵在半路,扬言一定要老爹等到他的古默然,忙吩咐司机直接到温泉山庄。古涵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路边的景致仿佛快进般,把曾经所有的悲伤无奈、为难痛楚统统抛在了过去。古涵山,自妻子去世后,再一次,泪流满面。

古楷和贺焕正在和谷医生研究小小的心理测试,谷医生一脸无奈的道:“几乎满分,暴力、自闭、狂躁、轻生等倾向一丝都没有,这孩子是不是,在闹脾气?这几乎是标准答案嘛……”贺焕更郁闷了,这真不是他的知识范围,古楷突然福灵心至,忙道:“默然待会跟老爷子一块过来,让他跟小小聊聊。”贺焕笑了,赞赏地对古大少竖起了大拇指,王八对绿豆,那俩古怪孩子,让他们自己交流去吧。

谷医生前脚刚走,古涵山便推门而入。先使劲儿拍了拍忙起身跟他打招呼的贺焕肩膀,一脸的赞赏感慨,之后摆摆手示意贺焕待会再说,转身就向直起身子,半裸着上身注视他的大儿子走去。

古涵山望着走前还一身挺拔,如今虽精神不减,却瘦削了许多,一脸疲惫的大儿子,眼眶红了又红,握拳轻咳了一声,坐到了古楷床边。古楷突然有些紧张起来,看着父亲欣慰、心痛、骄傲、感慨、又夹杂着毫不掩饰地愧疚的神情,古楷莫名地不敢直视,微微侧过了脸,俊颜微红。古涵山看着大儿子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扭捏,心酸更甚,想要伸手,似又不敢,实在忍不住,伸出了手摸了摸大儿子的脑袋,如同无数次抚摸小儿子大头一样,骄傲、心疼而宠溺着。古楷实在不习惯跟父亲这样,掩饰般的轻声道:“爸累了吧?阿焕早就泡好了茶,等着跟您邀功呢?”古涵山大笑,轻拍了下大儿子肩膀,回首看了眼一脸孺慕看着他的外甥,深吸口气,心中畅快难言。

贺焕和古楷对视一眼,古楷眼中诸多思绪翻滚,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直注视着古大少表情的胡伯心里彻底一松,险些哭出声来。贺焕抑制不住的笑容扩散开来,仿佛话家常般跟古涵山说道:“舅舅,小小就在隔壁,这段日子闹脾气呢,让她过来跟您说说话?”

屋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古涵山瞬间的全身僵硬,能有半分钟,古涵山都面无表情地僵着。胡伯看着整整一月在B都波涛诡谲中都始终沉稳如山的老爷子如此模样,眼泪再也止不住。贺焕早已撇过脸去,不忍再看。古楷望着父亲如此,看着短短一月,父亲两鬓又多出的几根白头发,心里突然大恸,不愿也不敢再看,微微侧过了身。

古涵山慢慢地缓过了神,见众人如此,自嘲地笑了笑,哑着嗓子道:“让她过来吧,我看看淘气成什么样了。”

贺焕闻言忙转身出去叫人了,胡伯紧张地擦着手里的冷汗,古楷看着父亲握起松开,又握起,又松开的双手,心里酸涩难耐。

贺焕牵着小小胳膊进来时,古涵山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走前几步,不错眼的看着似乎瘦成了竹竿的小丫头。胡伯站在古涵山身后,第一万次的祈祷,这孩子能顺顺当当的开口叫人。

古涵山慢慢地,抖着手,如同看着深藏多年不忍轻触的珍宝般,想摸摸她小脑袋,却迟迟伸不出手。良久,古涵山望着自进屋后不动不叫人,只顾着低头静站的小小,哽咽道:“小小,还记得我吗?”

小小慢慢地抬起了头,大眼睛里昨晚的惊慌、愧疚、思念、不舍统统化成了一汪死水的平静,她抬头静静地看着古涵山,万千情绪溶于深潭,小小慢慢的咧嘴笑了,说出了一整天的来唯一的一句话,仅有的一个字:“滚!”

第八十八章终于

满室寂静,死一般的安静。

古涵山瞬间浑身血液凝固般,两眼微缩,身子一晃,后退了半步。小小依旧淡淡笑着,绝望嘲弄地望着被胡伯搀扶住的古涵山,一脸坦然无畏。

小小千针扎心般剧痛却又快意的保持着微笑,眼泪却绕着翘起的嘴角行行垂落。古涵山深吸口气,闭上眼睛,静默间。就听小小一声惊呼,睁开眼睛时,小小已经被贺焕拽着脖领子往前拖行着。古涵山诸般疑惑和痛楚都被惊讶盖住,忙上前,拦住了浑身颤抖的贺焕,低声道:“我跟她谈。”

贺焕几乎是第一次违拗古涵山,勃然大怒的脸上满是狠厉之气,贺焕沉声道:“舅舅……我不会容她如此。”古涵山愣神间贺焕提手一送,便把小小如破袋子般横摔在了古楷床上。脸色阴沉冰冷的古楷,在贺焕低头抽皮带的空当,伸出左手死死按住了扭着头满眼愤恨迷茫盯着古涵山的小小。

贺焕右手抽出皮带,凌空一甩,两头对折开来。左手同时一把撕下了小小裤子,毫无犹豫,半掌宽的带凌空挥下。

“啊……”小小破空而出的惨叫整整持续了十几秒,贺焕脸色不变,手下不停,坚韧厚实的出牛皮皮带一下下地抽了下去,小小脑中空白,浑身上下只有“噼啪”的砸肉脆响和骨头断裂般的“嘎巴”声。贺焕已经从最初的震怒暴戾逐渐平静下来,脸上神色皆无,只用着从未有过的力度一下下狠抽着。而古楷似乎也回到了刚找到小小之时,对她的一切痛楚和嘶吼视而不见,只用唯一能用力的左手死死地压着她不停扑腾地上身。

十多下破空砸下,鞭鞭带风的皮带眨眼间都抽在了小小的屁股上。小小屁股上昨晚的红肿本已褪去大半,只剩下红痕,可第一下皮带下来时,臀腿交界处便吹气球般肿起了一道宽痕,第二三下重叠地抽在了臀峰至腰,不到三鞭,小小的小屁股就已经被抽满,两鞭交叠处拱起了紫色淤痕。贺焕仿佛回到了当年刑堂掌鞭之时,无论小小高声嘶吼,还是语无伦次的痛叫,直到最后已无力气大喊,直到如被抛上岸的活鱼般,只能开口喘气,贺焕十多鞭,未有一丝犹豫

古涵山在小小被抛上床时就觉左半身一木,眼前一黑,忍不住身子一重,胡伯来不及再看小小,忙伸手架住了古涵山,忙从兜里掏出了备用药塞到了古涵山嘴里。待古涵山麻木渐退,睁开眼时,小小已经无法出声了。原本微红的小屁股上,红紫宽痕交错,二指高的屁股上血星遍布,重叠处的血点一个个渗出。

古涵山心里大恸,看着平静表面下怒涛汹涌的外甥,和脸色苍白满眼冷凝的大儿子,再看着已经只会喘息,连呼痛声都低微的小小,压抑了许久的疲惫沧桑统统涌上,古涵山低声道:“阿焕,停手。”

贺焕除了前两鞭带着滔天怒火,后面数鞭虽然是从未有过的狠手,但也控制着力度,否则贺老大暴怒下的十多鞭早够小小那可怜的小屁股皮开肉绽了。贺焕闻言,顿了一下,放下了扬鞭的胳膊。古楷也立即放开了已经无力再扭动的小小。

古涵山药力上来,心脏好受了许多,一步步走到了古楷床边,坐到了俯趴在古楷腿上的小小旁边。看着她屁股上的狰狞伤口,控制着颤音,转身道:“小胡,让谷医生到小小房间去。”胡伯惨白着脸色,再不敢看这屋内的父子、兄妹一眼踉踉跄跄地转身而去,刚打开门,就听到一破锣般欢实聒噪的声音传来:“呀,胡伯,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呀,胡婶会嫉妒我的……”

听到老爹甩了他的消息后,郁闷之极的古二少忙掉头抄近路一路飙到了温泉山庄,从车上蹦下来后,看到袁同正指挥着人擦洗着院里自家老头的爱车,算算时间,应该不晚,便一路小跑地直奔他大哥的房间。胡伯进楼前嘱咐过他二少爷来时请他直接到大少爷房里,所以袁同连传达都不用了,笑看着古二少撒欢般的跑了进去。

古默然欢喜逗趣的声音在看到胡伯青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时慢慢地低了下来,他心中一震,脸色一白,忙绕开胡伯,大步跑了进去,眼泪崩泻而出:“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我来晚啦……大哥啊”嘎嘣,在看到他大哥完好无缺的坐靠在床上时,刚喷出来的鼻涕“嗖”的一下被吸了回去。古二少转头看到了沉脸凝眉无视他的大表哥,又看到了一月不见分外想念,却不讲道义放他鸽子的老爹。古二少安静了下来,亲爹、亲哥、大表哥一样苍白的脸色、一样通红的眼眶,一样疲惫颓唐的神情,还未多想,就看到了趴伏在床上紫红肿胀,冒着血珠的小屁股。

无声抽泣,无力挪动的小身子那样的熟悉,哦,似乎又瘦了一些。古默然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一步步上前,不理会亲爹和俩哥的表情,慢慢地、轻轻地把伏趴在床上,脑袋枕在他大哥腿上的小身子拦腰慢慢拖了起来。轻柔地搬过毫无声息地小脑袋,看到那张欣然日夜惦念,此时如苍白如鬼的小脸时,古默然嚎啕大哭:“小小,小小,是你吗?是你吗?你还活着?你他妈真的还活着?”

古默然半是惊讶半是装傻的把小小横抱在了怀里,低头躲避着父兄的数道含义不明的目光。抱着半睁着眼睛,一脸毫无生气的小小,一屁股坐到了他大哥和老爹的中间。古默然垂眼瞄着没有反应的一父两兄,心里大定。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摸着小小满头的冷汗,左转看了眼低头痛惜复杂看着小小的大哥,右转看了眼不错眼盯着小小看的老爹,抬头看了眼撇过脸去不肯再看小小的大表哥,眼泪更凶猛了。

古默然抱着气息似乎越来越微弱的小小,哽咽着冲着大哥说道:“哥,饶了她吧。已经没几斤重了,欣然天天逼我,都快跟我断绝兄妹关系了,哥,我不想没,没妹妹呀。”古默然一语双关的说完,就听到他老爹沉声道:“默然,把她抱到隔壁,谷医生过来了。”古默然头一次无视他大哥和大表哥的沉默,抱起小小转身就要起来。

谁知一直不出声的小小突然抬手抓住了他衣领,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着低语道:“二少爷,我想,跟你,说说,说说话,单独,单独说……”

古涵山猛然顿住,古楷贺焕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古涵山,三人眼中同时闪过了震惊和确认。小小的反应起初只是激怒了众人,狠打过之后,一幕幕在众人眼前闪过却从未深想的片段一个个连在了一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贺焕,他设想过很多告诉小小她身世的方法,但是从未想过小小会自己想起来,六岁,即使正常经历的孩子也未必会对自己六岁的经历记忆太深。而古楷和贺焕几乎是同步的,小小的前后矛盾,对他和老爷子的区别对待,今天的惊天一吼,古楷盯着小小冒血的屁股时,心里越来越沉,小小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而古涵山在被小小怒喝之后,心里最大的恐慌和惊疑也慢慢浮出了水面,直到看到大儿子和外甥的表情时,心里重重一震,原来果真如此。

爷仨儿沉浸在震惊和短暂的不知所措之时,古默然破门而入,于是三人就坡下驴,由着古二少浑水摸鱼,先给小小看伤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吧。谁知小小突然开腔……

古二少也一脸吃惊,抬头看了眼父兄,收到允许后,红着眼吸了吸鼻子,低头哽咽道:“想我了吧?你个惹祸精,走,咱去那屋私聊,跟我说说你最近的英勇事迹。”

谷医生已经到了小小房间,可是小小只死死地抓着古二少衣袖,死活不让他看伤,只一字一句的哀泣道:“我想跟二少爷,说,说会,话,一会,一会就行。”无助惶恐的哀求声,不要说门口静立的古涵山和贺焕,就是谷医生听了都心里不好受。

古二少见状忙道:“我来给她上药,我来我来,爸,放心吧,我看着她。”古涵山青白颓败地点点头,古二少忙忍住眼泪笑道:“臭丫头,我早知道你最喜欢我,还死不承认,得嘞,你屁股落我手里了吧,嘿嘿,我等了多久的报仇机会呀。”边把小小轻轻地扶趴下,便擦着不断滴落的眼泪。见小小微挑着嘴角,无限依赖地看着他,心里莫名惶恐,忙起身连推带搡把谷医生和护士撵了出去,走到门口,看着苍老无依般的父亲和难得露出焦急悔痛之色的贺焕,重重地点点头。

古涵山和贺焕回到古大少房间时,脸色依旧苍白却已经平静下来的古大少已经打开了隔壁的监控。胡伯给古涵山和贺焕倒了杯茶,自己坐在了古涵山身后,紧握着拳头,盯着屏幕。

古二少手法熟练的擦拭着小小屁股上的血迹,已经有些时候了,却还一滴滴冒个不停,古二少的眼泪也一滴滴掉个不停。见小小只一脸不舍好奇地看着他,似乎身后的剧痛与她无关的模样,古二少实在不敢再问这段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小不愿意开口,古二少咽了咽喉间的哽咽,强笑道:“下个月生日了吧,欣然给你准备了一堆东西,天天念叨着。”小小微笑的脸上,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古二少擦着血迹,便接着说:“你别理我大哥和我大表哥,他们就俩怪人,一天不打人都觉得生命不完整。”小小流着泪慢笑了出来。

古二少一见这话题有戏,忙说:“我哥不敢动欣然,从小就在我身上找事儿,屁大点事儿他都能嚎上三嗓子,你说他当个屁放了不就得了吗?”小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古二少和监控前的爷仨心里齐齐一松。

古默然又道:“还有我大表哥,你看他一本正经地给你讲道理,跟完美老神仙似的,可丢人事儿海了去了,你知道他最糗的是什么吗?”小小眼泪不停,抬着眼好奇的看着他。古默然同学极其得意的道:“前年唐老叔给他介绍个姑娘,别人开口也就罢了,老唐叔开的口,大表哥就硬着头皮去了。”古默然很有技术的停了停,手下却不停,擦完血迹,一点点的给小小屁股上轻喷着药水。小小眼神不变的看着他,古二少不再卖关子,嘿嘿笑道:“我看我大哥在家找欣然的茬儿,便拉着他去看热闹。嘿,那姑娘真漂亮,就是个子太高。大表哥一本正经的像跟人谈判似的,送人见面礼时,那姿势、那气势跟押送军火一样,给那姑娘唬得一愣愣的。”小小泪水慢慢止住,渐渐抬起头,嘶哑着声音低声道:“后来呢?”

古二少得瑟般扭了两下,咧嘴道:“那姑娘不知道多少个学位,自己也有行当,几个小动作也能看出是练家子,跟表哥那看见娇柔妩媚就掉脸子的脾气正对。谁知,俩人跟双边会谈似的约会好不容易严肃完了,那姑娘提出要跟表哥换个地方接着聊时,表哥却连起身都不起,一脸严肃的让廖哥,哦,表哥一哥们,送那姑娘出去了。那姑娘也知道表哥身份,不敢多说,一脸失望地被老廖哄走了。”

古二少越说越乐,要不是在给小小上着药,都能手舞足蹈起来,越嘚啵越来劲儿,一脸八卦道:“结果,整个餐厅都走光了,表哥还在喝着茶,就是不起身。我拽着我大哥在后面猫了半天,我大哥实在不耐烦,起身去找表哥。表哥见是我们,一脸恍然大悟,忙让手底下人出去,还未开口,就被大哥一把拽了起来。”“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哈哈哈……”古二少还未讲完,自己便乐的趴在了小小后背上。小小也绽开笑容看着只敢嘴上编排贺老大的二少爷,眼里暖意浓浓。

隔壁爷仨看着监控里小小带着泪的明媚笑容,心里拧痛。

古二少笑够了,接着说道:“就听‘吱啦’一声,从大表哥身后传来,我关键时刻揍是反应快,哈哈哈哈,哈哈哈,谁他妈那么有才有胆有魄力,表哥那晚穿的是粉红色内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古默然想着那晚大表哥被凳子上不明胶体粘掉的外裤,越发笑不可支。小小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低头埋住脑袋,闷笑了出来,越笑越控制不住,笑到再次泪流满面。

古二少见小小笑出了声,微微松了口气,忙又坐直了慢慢给小小涂着第二层药,嘴上却巴巴个不停:“你猜是谁干的?”一脸的自豪得意。小小毫无犹豫地说道:“你!”古二少一脸遗憾:“我也希望能亲手报此仇呀,可惜呀可惜,嗨,不能告诉你,跟你说了,我大哥的一世英明就不保了。”说罢一脸无辜地摆弄起小小的屁股来。小小大张着嘴,半天才回过神来,笑得眼泪越来越多了。

古二少见小小浑身的僵硬慢慢放松下来,心里得意,笑嘻嘻的说:“所以你搭理他们俩干嘛?一个看着老古板,实际不正经。一个看着一身严肃,实际……那个,咳咳,跟他们计较都是浪费生命。”小小抿着嘴,澄澈的大眼睛感激、不舍的看着古二少。

古二少低头又专注的忙活了一阵,摸摸小小的脑袋,皱眉道:“有些发烧,怪了,怎么还流血呢?”轻拍了下她肩膀,说道:“你呀,跟他们犯倔就是缺心眼,他们乐意听什么你就说什么,乐意看什么你就做什么。像欣然,把大哥哄得一愣愣的,实际呢,要不是陈峰南……咳咳,早不知怎么样了。”说罢就要趁小小分神的空当下地去叫谷医生。

小小却一把揪住了古二少胳膊,笑容不变,缓声道:“二少爷,谢谢您。”

古二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大头。

小小眼泪不止,歪着小脑袋趴在床上,睁着眼睛安静了许久,一字一句道:“您和欣然对我的好,大少爷的救命之恩,表少爷的看顾之德,胡伯胡婶的周全至今”费力拍了拍胸脯,“我……永生不忘。”

顿了一顿,下定决心般,微笑道:“可是我害死你妈妈,害死你妹妹,连累了欣然,带累了大少爷,给表少爷惹了一堆麻烦,还让你,挨了顿好打。对不起,无以为报,只能以命相还……”

古默然脸色僵硬,瞬间弹跳而起,看着微笑流泪看着他的小小震惊无语。

监控前的古涵山、贺焕、胡伯猛然站起,浑身绷带的古楷也扶床站了起来。

小小笑容渐淡,声音越来越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无声流泪道:“如果欣然还记得我,请帮我告诉她,如果可以我不想逃走,我宁愿死也不想连累她这样。大少爷、表少爷的鞭子好疼,真的好疼,我,我挨过打了,他们怎么罚我,我都,我都受下了。求她,求她,不要恨我……”古默然惊痛闷嚎着忙把声音越来越低的小小拖抱在怀里,小小声音越来越轻:“我,没有几天了,疼,太疼了,从小就疼,十六年,一直疼,疼,对不起,我,能还的,只有这些了……”

第八十九章众悔

古涵山、贺焕、胡伯冲进来时,小小已经昏倒在古二少怀里。古二少惊慌失措地捧着死兔子般绵软无力的小小,脸色惨白无助地看着门口。古涵山跑上前,把小小接到了怀里,掐着她人中。古楷站在门口,面沉似水的看着谷医生带着护士跑步进来。

谷医生查看着小小外伤,看着小小后背、大腿上的一些瘀斑,心里一惊。体温、血压等常规检测之后,谷医生略沉思后对护士吩咐道:“做一个血常规。”

古家众人齐齐一惊,普通外伤一般不涉及到血常规检测,古涵山已经冷静下来,抱紧了被护士取指血的小小,沉声问道:“谷医生……”

谷医生皱眉道:“古老,这孩子情况不太对,我先看下结果,有很多可能,目前,只是怀疑。”贺焕、古楷震惊地互视一眼。跟谷医生打交道多年,没有把握的猜测一般不会宣之于口。古楷突然感觉又回到了欣然诊断报告出来的前夜,老爷子整夜未眠,他和贺焕对坐一宿,烟灰满地。

血常规结果很快出来,谷医生皱着眉头,遗憾又疑惑的看着古家众人,最后,定定地看着古涵山说道:“古老,结果不太好。送她去欣达医院吧,先做一个骨髓穿刺活检,才能最后确定。”

…………

古涵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山庄大门。他横抱着小小,把这个小身体紧紧的搂在怀里,仿佛当年发病的欣然一样,整夜整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一错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管是几分钟就收起了一脸悔痛,冷静出门安排车辆的贺焕,还是赤裸着上身连外衣都忘披上,只顾着打电话联系欣达医院的古楷,更不管被胡伯揽在身边,眼神惊痛,一直都不敢置信的古默然,谁要来抢抱小小,古涵山都沉默不语,只抖着手,给她提上裤子,裹上棉毯,亲手抱上了车。

一路上,古涵山都低头看着脸色青黄、嘴唇暗紫,仿佛弥留的小猫似的女儿,是的,他的女儿,他不见不念,可见到就再难放下的女儿。他费尽心机想把她留在身边,他用尽心思跟大儿子斗法,即使看着她遭了无数活罪,也强忍着心疼,只为最后的团圆。战场商场,他习惯了放弃一时得失,只为长远的胜利,却忘了,亲情不是可精确到百分率的战场博弈,也不是得失无常的商战,感情永远无法用长远的获得来弥补眼前的伤痕。

人算不如天算,他成功等到了盼之十年的大儿子的谅解,却输给了小小压抑十年的迫在眉睫的隐疾。他想要儿女皆安,最后却两败俱伤。

小小被推进抢救室时,古涵山突然推开所有人,步履不稳的跨上前,巴拉出小小只剩一层皮的小手,把自己带了四十年的扳指摘了下来,可是小小手指太细,古涵山如幼童般茫然无措地四处寻着。古楷在跟主治医生做最后的确认,贺焕见状忙褪下带了多年的佛珠递了过来。古涵山摆摆手,贺焕坚持的松开了蜡封的线扣,把扳指套了上去,然后掏出火机,重新烧出了绳结。古涵山拍拍他胳膊,没有多说,颤抖着手,往小小手腕上套去,太过纤细的手腕套了两圈,才堪堪卡主。古楷瞥到父亲佝偻祈求的身姿,闭眼片刻,强咽下哽咽,大步过去,擎住了父亲的肩膀,示意大夫立即推小小进去,小小不比欣然当时,能等得起,此时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古涵山却挣脱了古楷的搀扶,眼看急救室大门要关上的刹那,跑步上前,俯身而下,额头重重地点了一下氧气罩上小小的小脑门。

贺焕、古楷忙上前拖住了古涵山,急救室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古涵山终于老泪纵横。

相似的等待、相似的惶恐,相似的疼惜无奈,却是不同的悔痛难堪、不同的歉疚难偿,等待的不知是何样的结局。

……

胡婶在病房里拍哄着吵着要找她二哥的欣然,好不容易哄好了,胡伯从房门口匆匆一闪。老夫老妻默契非常,胡婶嘱咐了护士和保姆几句,起身出去了。看到走廊里才一天就憔悴不堪的老伴时,胡婶大惊,胡伯摆摆手,低声道:“小小出事了,一言难尽,看好欣然。如果,小小能,一定能救过来!会住在隔壁,这几天别让欣然出门。”胡婶捂住嘴大惊,胡伯来不及解释便匆匆下楼了,胡婶忙擦干惊吓出来的眼泪,心里忐忑着,回到了病房。

直到欣然吃完晚饭,胡婶才听到隔壁的声响,胡婶早就准备了欣然最喜欢的CD,哄着她听歌看杂志。一直看着欣然迷糊睡去,才给她摘下耳机,拿掉手上的书,盖好被子,轻声嘱咐好看护的人,快步开门出去。

疾步走到小小房间时,刚推进门,便看到血液科主任医师钱大夫正跟老爷子和大少爷低低说话,胡婶隐约听见“……前期化疗……不像是初发……醒了之后需要确认一下病史……”

看见胡婶进来,和胡伯一起给小小换衣服的贺焕忙轻声打着招呼,胡婶已经吃惊到无语了。从老爷子、大少爷、表少爷到自己老伴,都是一脸胡茬,两眼深陷。最让胡婶震撼的是病床上那个浑身插管,氧气罩下的女孩子,瘦弱的仿佛一片白纸,随便一阵风都能吹跑。小小,怎么会这样了?

胡伯收拾完小小,低声叮嘱了贺焕几句,揽着老伴出了房门。胡婶出门前,震骇莫名地看到,老爷子坐在小小床前,紧握着小小缠着佛珠和扳指的手腕,一寸寸地轻抚着,眼神怆痛,抿嘴无言。而卫生间门口,大少爷不顾表少爷的拦阻,从他怀里掏了根烟,抖着手点了几次都没打着火,表少爷无奈,给他点着了一根。胡伯揽着胡婶在走廊里说话时,贺焕拽着古楷冲他们点点头,向天台方向走去了。

胡婶收回震惊的目光,看向老伴。胡伯捂着脸,长叹口气:“谁也没有想到,老爷子以为还有时间,我们都以为还有时间。”说罢,哽咽难言。胡婶着急又心疼地看着他。胡伯接着道:“小小,慢性白血病,发病至少半年了,傻孩子一直没说。刚才虽然平稳了下来,但是化疗,次次都是风险,不知道,谁也不敢说……”胡伯说不下去了。

胡婶红着眼睛捂着嘴,发不出声音。胡伯缓过来一些,接着道:“老爷子心里比谁都难受,饮食上安排好。小小那,钱大夫说下一步治疗要等小小醒来之后才能确定。大少爷在联系国外医院,表少爷……嗨,下午在山庄,表少爷狠打了小小几下,这才发的病。阿焕心里也难受,又不肯说,大少爷更是,自责的……先不说这些了。欣然就在隔壁,大少爷的意思,千万别让她看到小小,即使要见,也要等小小醒来以后,这个样子,对她俩都不好。”

胡婶忙点头,急急说道:“我晚上就回去,准备小小爱吃的那几样,还有她常用的东西,都没动呢,我,我这就回去。”胡伯忙拦住老伴,苦笑道:“小小一时半会醒不了,即使醒了也吃不了什么东西,你准备下她换洗的衣服,山庄的人,嗨,我才知道,小小到山庄,尿了好几次床,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天天早晨塌在上面捂干的。”胡婶趴在老伴身上,抽噎难言:“我不知道小小在山庄,我以为她去了G市那,那边的人我都嘱咐过了,我早知道……小小每次挨打,被吓到之后都会尿床,欣然盯了她多少次,她才好意思说出来。那个孩子……”胡婶趴在老伴肩膀上嚎啕着。

胡伯听不下去了,长吸口气,温声道:“不说这些了,先把小小治好再说。”胡婶忙点着头,眼泪不断,夫妻俩相顾无言。

天台上,古楷生疏地吐着烟雾,贺焕一边瞄着他,一边低头打着火沉思着。

夜色降临,C城的夜笼罩在浓稠般的灯火之中,绚烂而安静。夜初静,人已寐,几家安然入睡,几家彻夜无眠。

古楷猛咳了几声,把剩下的半根烟摔在了地上,狠碾了一脚,夜色中,赤红地眼睛让贺焕心里一痛。古楷抬脚踹在了天台栏杆,一脚一脚,发泄般狠踹着,贺焕也不拦他,只默默地沉着脸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直到腿前的三四根栏杆都已歪歪扭扭,古楷才大喘着气,低吼道:“我他妈就一畜生,王八蛋!”

贺焕脸色一滞,又掏出颗烟,打火点上,深吸了两口,缓声道:“小小没有求生意志,要不是你跑进去提到蒋晗和她弟弟,她可能连刚才都挺不过来。”

古楷泪水滴下,哽声道:“她不想再见我们所有人。”

贺焕皱眉,惊了片刻,冷静道:“先救人,那丫头最在乎的,除了蒋晗和郭可男,其他的我派人去查了,先让她肯活下来,活下来,再论其他。”

古楷慢慢冷静了下来,点点头道:“只要她肯活下来……”

贺焕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古楷,吸口气,静声道:“舅舅难过胜你百倍,泊然,无论舅舅这些日子如何,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古楷忍泪轻笑:“我他妈不是东西了十年,放心,我明白。”

……

小小三日后才慢慢苏醒,微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紧攥着她手,满脸胡茬,半靠在床头打盹的古涵山。小小无力地看着他良久,慢慢转过了头,泪水涌下。

轻微地响动惊醒了古涵山,古涵山看着半睁着眼睛不肯看他的小小,惊喜的站了起来,一手抖着摸着小小的额头,另一手按响了护士铃。

第九十章蒋家

医生护士涌进来时,一直未离医院的古楷将父亲扶到了后面,一边看着钱医生低声问着小小话,一边拨通了贺焕的电话。

古涵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又闭起了眼,一声不肯出的小小,心里发急。古楷电话刚打通也发现了小小的不配合,迎着钱医生疑惑无奈的眼光,匆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古楷看着闭着眼,眼泪一行行往下流,但就是扭头不语的小小,气怒交加,要不是她屁股还肿着,敢这么犯倔,看怎么收拾她。当初欣然在病床上撒泼,他也照样巴掌没留情。古涵山没空看大儿子的冷脸,急切地坐回了床头,两头轻抚着小小的小脑袋,低声道:“好孩子,告诉大夫,最早犯病是什么时候。”

小小浑身一僵,别扭的扭了扭脑袋,似乎要甩掉古涵山的手般,依旧不肯说话,死死地抿着嘴,闭着眼睛。古楷深吸口气,望着几乎是乞求着看着她的父亲,再次深吸口气,对钱医生道:“需要问什么,我来问,我待会去办公室找您吧?”

钱医生对这一家人的反常状若无觉,点头低声道:“好,主要是既往病史,还有这次从有感觉发病到现在的时间、各阶段的状态,越详细越好。”

古楷点点头,看着钱医生带着护士都走了出去,慢慢地走到了小小床前。

古涵山依旧一下下轻抚着小小的脑袋,对她的排斥别扭视而不见,古楷看着察觉到他走进立刻紧绷起来的小身子,心里叹口气,从未有过的温声道:“小小,你可以选择自杀、逃避,是你的权利。”小小眼皮抖动。

古楷缓了缓,接着说道:“我们一家人对你如此,尤其是我,你不肯给我们机会弥补,我理解。”古楷强控制着情绪保持着不颤抖。

小小眼泪流得更凶了,古涵山半抱住她脑袋的手顿了顿,也颤抖了起来。

古楷长吸口气,正要说话,小小微微张开眼睛,低低地没有力气,蚊鸣般说道:“大少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让我,让我走吧,疼,好了每天也都是疼,求求您,让我走吧,好不好?”一字一泪,细弱无声,却坚定异常。

古楷终于泪下,转头堵住了嘴,猛咳了几声,嘶哑道:“小小,我们这一大家谁对谁错,你大概不想再回忆。但是,蒋唅一直在找你。”

小小突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古楷。古楷心理一痛一酸,继续温言道:“蒋唅本来已经被他父亲送出国了,可是上个月突然回来了,在阿焕那蹲了几天,在这医院门口也乔装晃悠了许久,阿焕正在找他,如果找到,我们带他过来,你想见他吗?”

小小似乎要坐起来,可是体力不支,刚刚抬头便倒了下去,大眼睛猛睁着,多日的死水黯淡,一瞬间散发出亮彩,小小抖着嘴唇,眼泪哗哗而下,半晌,终于哭出了声,刚出生的小猫般,呜呜叫着:“真的吗?大少爷,我真的可以,再,再见他吗?”小心翼翼的求证着,病弱的小脸上满是哀求和无助。

古楷心里酸涩难言,抬头看了眼只低头不错眼看着小小的父亲,点点头:“嗯,我保证。”

小小笑了,淡淡的笑容慢慢散开来,整个人似乎散发出朦朦的亮色,小小浑身无力,可还是强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拽住古楷的袖子,古楷犹豫了一下,几乎是立刻,伸出了手,把小小冰凉的小手包裹在了掌心里。

小小似乎无觉般,只淡淡笑着,满脸的希望,仰望着古楷,再一次确认:“我,真的,还可以见到阿晗?”

古楷撇过了头,深吸口气,回头一手握住了她手掌,一手拍了拍她被子,点头道:“可以。只要阿焕找到他,就带他来见你。”说罢,轻笑了笑,逗趣般:“你们俩是一个老师教的吗?离家出走都是一个套路……”小小笑容渐大,眼里闪过小小的俏皮和得意,抬声道:“我是他师傅……”古楷真笑了,拍拍她的小脑袋,把她小手慢慢放进了被子里,见小小越来越困倦,知道她体力到极限了,忙低头追问道:“小小,小时候发过病吗?”

小小似乎沉浸在跟阿晗即将重逢的喜悦中,不再迟疑,迷迷糊糊道:“嗯,六岁,可男的脐带血救了我,后来……”越来越迷糊,“后来……钱不够了,就,就不治了。”终于不支,又沉沉睡去。

古涵山半身一颤,猛然向后倒去,古楷忙伸手去拦,转头向门口示意,早就等在外面的胡伯推门而入,带着医生把半昏迷的古涵山抬进了隔壁病房。

直到看着父亲吃药睡沉后,一身冷汗惊痛的古楷才慢慢缓过劲儿来。强自冷静下来后,仔细跟大夫确认着父亲病情。

“老爷子有轻微的中风反应,一定不能再受刺激了,最好是静养,泊然,老爷子经不起再折腾了。”

古楷忙活完一圈,才来得及给贺焕回电话,谁知电话却被挂断,一转身,贺焕已经出了电梯。哥俩对了个眼色,贺焕先进了古涵山的病房,沉着脸凝眉在舅舅床前占了半天,低声和胡伯说了半天的话,才转身出来。拐到小小床前,看着似乎嘴角带笑沉睡着的小丫头,疑惑地望着古楷。古楷轻摇头,哥俩走了出来。

贺焕皱眉看着古大少,沉下声:“一天没吃了吧?”古楷无奈摇摇头,贺焕也不多说,拽着他到了楼下餐厅,进了包间,点完菜,恶作剧似的当着古楷面点了烟。

古楷也不理他,只一口口慢饮着温开水。贺焕一根烟抽完,摁灭了烟头,才抬头道:“你先说我先说?”古楷一愣,斥笑道:“还有心情闹?你先说吧。”

贺焕本就只想逗他放松下,再危机的时刻,也不能俩人同时失控。看他不再那么紧张,心下一松,慢声说道:“蒋唅又没影了,不过前几天回了蒋宅,蒋家当时正乱着呢。”古楷抬头,片刻的失望之后,忙凝神听着。

贺焕不知古楷答应小小的事儿,而且蒋家就在他手心里,蒋唅跑也跑不远,所以也没多想。想起廖明凯那幸灾乐祸的口气,不禁带笑:“老蒋大部分家底儿被我们吞了以后,他那些大小老婆才知道他早把每年有固定收益的祖产都给了蒋唅。这就闹开了,除了大老婆魏家那老姑奶奶,魏明芬之外,其他小老婆每天一折戏,带着各自闺女天天登台一演,老蒋入戏太深,头发都快掉没了。”古楷知道贺焕在逗他,虽然满心酸涩苦楚,也应和着笑了。

贺焕又点了颗烟,接着道:“正闹着呢,蒋唅进了大门,当着蒋正杰的面,把坐地哭穷撒泼的老四捞起来,扇了一嘴巴。”古楷愣住了,突然想起什么,摇头笑了。

贺焕也笑了,见菜上来了,便掐了烟,示意古楷边吃边听,接着说道:“蒋唅抬脚还要踹,蒋正杰立马心肝肉地扑上来,抱着他儿子亲热上就不撒手了。那老四正要哭号呢,见老蒋那模样,也刹住了。”贺焕轻笑出声,古楷再暗沉伤感的心也被他故意学着老廖的八卦口气逗笑了。

贺焕见古楷笑了出来,夹了口菜,咽下去后,似乎滞了,绷着脸道:“蒋唅指着那老四道;‘刘二楼都快被你要的见你就跑,你他妈还在这嗷嗷叫唤不够用……什么不够用?你他妈几个够用?’”古楷喷笑而出,大笑不止。道上都知道刘二楼是蒋正杰司机,专职给蒋正杰开车,冲着蒋正杰想生儿子那劲儿,不知道给老将牵了多少线,赚了多少暗扣。

古楷笑着说道:“那蒋唅也不傻呀,枪打出头鸟,老蒋的小四儿是最闹腾的吧,老实了?”

贺焕听时也挺意外,点点头:“嗯,老蒋也没张扬,老四生的五小姐早结婚了,那天晚上就把老四送走了,刘二楼也不见了。”古楷点点头,被贺焕转移了些注意力,多吃了几口菜。

贺焕见他下筷不停,放心地接着道:“那几个小老婆都心虚着呢,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柄在蒋唅手里,老实多了。直到老蒋提出分家,都没怎么闹腾。”

古楷听出味儿了,慢慢抬起头:“分家?蒋唅的意思?还是……”

贺焕做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夸张的赞扬道:“古同学聪慧!”

古楷一乐,抬脚踹过去。

贺焕也没躲,挨了一脚后拍了拍裤子,说道:“魏明芬就一个女儿,行三的,在英国学医,老大不小了也不嫁人,听说是个……咳咳。”古楷一愣,转瞬会意了,莫名的有些脸红。

贺焕倒无觉,接着道:“老蒋把蒋唅送到英国,不知道这蒋三小姐怎么对蒋唅胃口了,俩人倒走得近了。蒋唅这回回来,倒在魏明芬空着的房子里藏了几天。”

古楷想了一会,点点头:“看着愣,倒是个有心计的,抓大放小。”

贺焕也挺赞赏,说道:“蒋唅把所有东西摔回了老蒋怀里,直言,他回来行,可这家乌烟瘴气的,他呆不下去,要么分家,要么他走。”

古楷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贺焕。贺焕渐渐地严肃了起来,多年默契,古楷知道,这后面的才是贺焕真正想说的。

果然,贺焕掏出颗烟,边打火边道:“老廖这回在蒋家放了两个暗钉,探回来了信儿。蒋唅和魏明芬的协议是,蒋家的东西他一分不要,都给她女儿老三蒋豪雄,但是魏明芬什么时候都不能把老蒋甩了。”古楷一脸诧异,哭笑不得地问道:“这算什么?”

贺焕当时也是这表情,还记得老廖当初做出一脸情深的模样吧嗒嘴道:“魏明芬跟蒋正杰十五岁就结婚,哦,圆房了。魏家在南省也不是小门小户,这些年看着老廖东一个西一个,魏明芬不管不问,只带着女儿过自己日子。要说离吧,老蒋最风光那年娶老五的时候,她倒提出来过。可如今老蒋如丧家犬似的,这魏明芬倒说什么也不走了。哎呦,揍难道就是耐情?”老廖一脸的嘲弄和不可置信。

贺焕学着老廖的语调,给古大少复述了一遍,可是古楷却没有再笑,渐渐沉思下去。魏明芬和蒋正杰的事儿过去几十年了,老一辈知道的都不多,还是老头儿无意中提到的。魏明芬先看上的蒋正杰,老蒋也实在,直接把十五岁的魏明芬给睡了。魏家不干了,蒋家虽然在C城在贺焕爷爷手底下算是有头有脸的,但是跟着董船贩毒多年,书香门第的魏家说什么都看不上。倒是魏明芬自己拿剪子捅着自己脖子说死也要嫁给当时才十六的蒋正杰。古楷听说过蒋唅极像蒋正杰年轻时,老头儿也说过,蒋正杰年轻时虽然龌龊事儿没少干,倒也长了个风度翩翩的好相貌。最后,魏家妥协,魏明芬到了蒋家,谁知道,一番折腾,魏明芬小产了,成型的男婴,她和同样十五岁蒋正杰措手不及。从那以后,魏明芬也只生过蒋豪雄一个女儿,而蒋正杰也再没生出儿子。俩人之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老三蒋豪雄出生后,同在一个大屋里,却各过各的。

古楷做事,不爱虚晃,偏重结果。所以,有些事,不看言语虚招,只看结果,这魏明芬五六十岁的人了,也不缺钱,还如此这般。说她还在死守着十五岁时候的爱情?古楷淡笑摇头,也许是吧,也许,谁知道呢?

贺焕也低沉下来,哥俩对坐无语了片刻。古楷长吸口气,说道:“蒋唅这么大手笔送给魏明芬,不仅打发了一群苍蝇,还给魏明芬这么舒坦的一台阶,他有什么条件?”

贺焕玩笑之色尽收,猛吸口烟,直接道:“蒋唅的要求是,将来他娶谁,老蒋夫妻不能干涉。而且,他娶媳妇时,蒋家可以破盆烂铁,但是他得有爹有妈有姐有家。”

第九十一章帮凶

古楷嘴里含着半口鱼尾汤半天没咽下去,瞠目了半天,猛咳一声,怒喝道:“他小子做白日梦呢?小小才十六,他愿意娶谁娶谁,敢打小小主意,找死!”

贺焕见突然精神起来的古大少,摇摇头,不接他话茬,笑着看他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慢慢红了脸,贺焕笑容越发变大,掸掸烟灰,笑道:“我说完了,该你说了。”

古楷涨红的脸突然变得惨白,慢慢放下筷子,扭头凝视着包间房门上的挂画,橘红混搭的底色上,海平面上艳阳初升,渔家甩网,高歌相和,似乎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古楷心底的酸涩和痛悔慢慢涌溢上来,许久未发一言。

贺焕也不催促,只慢吸着烟,仰靠在椅背上沉思着。大夫说小小的病不像初发后,他立即吩咐了吴正,不惜一切把当初调查小小时,空白出来的几个月重新查个清楚。小小从进孤儿院到回古家前的几年,贺焕早就查个底儿掉,连小小在圣约翰教堂偷了几筐土豆都一清二楚。可就是郭可男出生前后的几个月,丝毫没有痕迹。贺焕只查到孟庭芳带着小小和蒋唅到G市生下了郭可男,不久后就产后抑郁而亡。贺焕可以强忍下对小小的偏见,尽量公正以待,可是对孟庭芳生二胎的细节,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所以当初吴正的调查报告少了这一部分时,贺焕也没有再追究。

前几天吩咐下去后,吴正四天没敢合眼,明的暗的、软的硬的手段用了个遍,才查出个大概。十年了,贺焕十年前强迫自己封上的心,被那一叠叠调查报告敲开了裂痕。贺焕下午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苦笑了良久,小小苦痛至今,如果说原罪是老爷子,主犯是泊然,那么他则是最大的帮凶。

古楷回过神时见到了贺焕少见的恍惚之色,轻咳一声,眼圈深红道:“小小今天开口了。她……最初犯病是在六岁那年。孟庭芳带她去找老爷子,是因为,小医院都查不出小小的病因,走投无路,才去找的爸爸。当时,当时爸爸还没来得及和孟庭芳多说,我,我就冲了进去。”

贺焕已经查到了,但是一天之内第二遍听到,吃惊悔不当初的苦涩再也忍不住,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裂缝。苦笑道:“小小后来的事儿,吴正查到了,我下午知道的。”

古楷愣了,茫然失措般盯了贺焕看了许久,万千滋味上心头,想要质问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突然,自嘲般大笑起来,问什么?早知道有什么用?即使当时知道小小不能上手术台,不适合活体移植,他会放她走吗?古楷低头捂脸,闷声不语

贺焕苦笑着轻摇下头,姿势不变,接着说道:“小小到古家后,我把她从孤儿院到进古家前查了一遍。可就是在他郭可男出生前后,到她和蒋唅回C城的这几个月,当时没有查到。这几个月,今天才……”

楷慢慢抬起了头,强迫自己般没有起身躲开,自己听到总比老爷子听到要好。于是深吸口气,强自按耐道:“说吧,我听着。”

贺焕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舅妈去世后,孟庭芳拿着老爷子给她的钱,带着小小和蒋唅到了G市……”顿了顿,说道:“怀孕了,住进了G市当年的外亮里黑的宝丽医院。十年前,小小的病国内确诊的不多,脐带血移植成功的案例也屈指可数。宝丽医院大概是看上了孟庭芳手里的那笔钱,一边给孟庭芳侍产,一边承诺会治好小小。孟庭芳信了,安排了小小入院。算着时间,郭可男应该是早产,带着先天性心脏病。移植手术也是那时候做的。”古楷似乎猜到了什么,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眼无语。

贺焕接着道:“宝丽医院收了孟庭芳大笔诊费后,从南省请了个主刀大夫,给小小做手的术,因为是开飞刀,医院没有正式记录,甚至……连小小的入院记录都没有。万幸,手术成功了。可是,小小却得了术后并发症。”

古楷仰着头,想起知道老爷子吩咐胡伯给孟庭芳一笔钱打发她时,自己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摔碎了父亲送给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一座老爷子从西北山坳里空运回来,自己亲自看人雕了半年的山水相间的黄玉华表,老爷子曾在上面亲手题字:“澹泊明悟,巍然如岳”。古楷苦笑着擦着眼角,不动不语。

贺焕看他一眼,撇过头,接着说道:“小小手术刚做完,孟庭芳的身子就不行了。而郭可男也同时发病,她们当时手里的钱或者治郭可男的病,或者给小小术后恢复,只够一人。孟庭芳,选了儿子。”古楷全身僵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发一言。

贺焕深深叹口气:“没等把郭可男治好,孟庭芳就去世了。宝丽医院立刻变脸,赶走了还不能下床的小小,把郭可男也撇了出来。幸亏当时有几个好心的医生,给蒋唅塞了点钱。蒋唅背着小小,抱着郭可男,躲到了G市公墓后面的那家废旧工厂里,就是小小年后逃跑时,躲着的地方。”似乎已经被震惊的麻木了,古楷坐直了身子,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喝了口温水。

贺焕也缓了许久,才说道:“蒋唅那年十岁不到吧,不知道怎么弄来的钱,草草葬了孟庭芳,瞒着小小把郭可男放在了他养父母的酒店门口。又回到了宝丽医院,偷走了小小术后需要吃的药,呵呵,不知道怎么倒腾的,把药房偷了个光。也因为药房被盗,宝丽医院在黑市买卖器官的事儿被抖了出来,正好赶上那年G市大换血,宝丽医院后头那人栽了个大跟头,断尾求生地将医院四十以上的人全部买断清退,四十以下的拆分到省外各医院,愿意去的有工作,不愿意去的直接下岗。而宝丽医院的原址也被转用了商业用地,医院曾经的病例和行政记录也被大部分销毁,小小这部分更是,一纸证据都没留下。”

古楷冷然问道:“当初那些人呢?”

贺焕冷笑:“找到的都处理了,宝丽后头的那人早就进去了。当初对小小有印象的,帮过他们的,有的下岗,有的到了外地,我也安排了。”说罢摇头苦笑:“又有什么用?”

古楷长叹,实在不想再听,可是却下意识问道:“后来他们回了C市?”

贺焕点头:“按时间算是。小小的术后并发症并不像他们哄骗孟庭芳说的短期致命,蒋唅偷来的那些,宝丽不知从哪折腾来的进口药救了小小,只不过,刚刚稳定下来,他们就被送到了孤儿院……小小到底留了病根。”贺焕艰难的说完了。

古楷拿起餐厅赠送的纪念火柴,一根根划着,“滋啦”火花蹦出,浓烈安静的火苗烧到棍尾,眼看要烧到手指,贺焕伸手打掉。古楷浑然无绝,又划亮了一根,一直烧到最后也不肯松手,自虐般的一根根划着,眼看刚刚能活动的右手手指一个个水泡慢慢拱起,指甲也被烧的一层黑黄。贺焕心疼无奈地看着他,到底没有再拦。一盒火柴快要烧尽时,贺焕见古楷依旧低头无语,叹口气,轻声道:“别告诉老爷子。”

古楷刚刚回神般,扔掉了空了的火柴盒,点点头:“我错过一回,不会再错了。”说罢,似乎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般,哂笑着摇了摇头。

哥俩正对坐无语着,胡伯的电话过来:“小小醒了,老爷子强撑着要过去。”

古楷、贺焕赶到病房时,胡伯已经搀扶着古涵山坐到了小小病床前,钱医生正在小小全身检查。小小低着头不肯看古涵山,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小脑袋,见着古楷、贺焕并肩走来,似乎期待,似乎惶恐地又低下了头。

钱医生转头对古家众人道:“指标暂时稳住了,第一次化疗定在大后天吧。”见古涵山只盯着小小目不转睛,古楷点点头,跟钱医生出去商量细节去了。

刚才上楼时,古楷把答应小小的事儿告诉了贺焕,贺焕也有此意,哥俩不用多说,各自分工了。此时,贺焕见小小依旧低着头,一脸想看不敢看他,心理酸楚难耐,看了老爷子一眼,坐在了小小另一侧床头,慢慢地把她小脑袋挪到了自己大腿上,让她侧着身,那一屁股的鞭伤还是他亲手打的呢。小小轻呼了一下,睁大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贺焕。

贺焕淡笑:“怎么了,怕挨板子?放心,你病好之前,我不会打你。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再慢慢算。”语气呵宠,满眼爱怜。

小小从未受过这种待遇,抬手揉了揉眼睛,呆若木鸡地看着贺焕,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眼泪又掉了下来。

贺焕看着渐渐被濡湿的裤子,撇过头去,缓了一会,才转过头来轻斥道:“这回闹腾大发了,等你出院了,搬我那住段时间,我给你好好算算。什么时候收拾规矩了,什么时候放你回家。”小小瑟缩了一下,虽然浑身无力,但脑袋还算清醒,知道贺老大这是在破天荒地哄着她。于是哭声更大,抽泣了半天,才哽咽道:“我不配!”

贺焕任她哭着,也不解释,见她渐渐地没了力气,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疼惜无奈地盯着她看的舅舅,接着说道:“那个蒋唅跟你一样,几天不惹点事儿出来就浑身犯痒,前两天又跟他爸犯浑,离家出走了。我派人找着呢,他也跑不远,我找到人,就让他来见你好不好?”小小猛然抬头,大眼睛里绚烂如光,灿笑道:“表少爷,我信您!”贺焕心里突然一痛,这孩子,自己何时对她优待过,却一次次的把他当恩人。

贺焕面色不变,点头道:“嗯,那你好了以后,我会罚你,你认吗?”小小一脸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去,呆了一瞬,缩着脖子道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点头道:“我认!表少爷怎么罚……我,我都认。”贺焕见舅舅轻轻松了口气,自己也是心里一松。

贺焕露出笑容,轻抚了下他小脑袋,依旧沉声道:“化疗不太好受,忍一忍,听大夫的话。别让我误会你怕我以后打你屁股就故意怎么样,听到了吗?”小小脸上突然涌上层粉红,闭着眼睛枕在贺焕腿上,“哼唧”了半天,也不说话。贺焕也不难为她,只拍着她后背,缓下声道:“不许再犯倔,有什么事不想跟我们说,胡伯和默然都在隔壁,如果后天你乖乖的化疗,我送你个小东西。”

小小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此时更像踩在了云端,这是贺老大呀,阿晗恨不得一天三炷香叩拜的贺老大呀,那么厉害、那么英武的人,那么,对自己一次次忍让的人,自己愧疚难念的人,居然,居然……小小又哭了,伸手抱住了贺焕大腿,刚出生的小猫般,伤心却无力的哭着。

古涵山看不下去了,跟贺焕使了个眼色,静静地出去了。小小浑然无觉,只抱着贺焕大腿,低低地哭个不停。贺焕又叹气了,见这孩子一回,就得换一条裤子。

三天后,贺焕早早结束了晨会,赶到了小小化疗室的门口,古涵山、古楷、古默然正推着化疗结束的小小往病房走,贺焕忙上前搭把手。直到进了病房,看见老爷子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自己也放松下来。

第二天,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小小正一脸满足的吃着胡婶亲手喂着的薏米粥,古涵山走了进来。小小状若无觉仍旧低头一口口吃着,胡婶知道这几天老爷子日日都来,可小小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视而不见,老爷子也不在意,最初想帮小小擦身子被小小呕吐着拒绝后,便不再上手,只坐在一旁看着小小吃喝,即使睡着了,也不错眼地看着。胡婶有心想说两句,却被大少爷和表少爷制止了,小小现在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先治好病,其他的等病好之后再说。

胡婶轻拍了一下忍着恶心强咽下东西的小小,笑道:“你个臭丫头,还想吃什么,告诉胡婶。”小小不好意思般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堆菜名,胡婶愣笑,拍了她一下,却笑得开心:“胡闹,等你出院让你吃个够,现在敢去偷吃,等着挨板子吧。”小小扁着嘴扭了扭身子,笑看着起身出门的胡婶。回头看着拿起湿巾要给她擦嘴的古涵山,慢慢敛了笑容,微微侧过了头,不理会古涵山僵硬在半路的手,低头轻轻道:“古老爷,对不起,我可不可以,不见你?”

第九十二章无父

古涵山虽然早已习惯的小小的排斥和漠视,但是如此直白的拒绝还是让他浑身冰冷,他轻笑笑,疲惫苍老之色尽显,无奈纵容道:“好,小小不想见,那,爸爸走。”古涵山第一次说出了这个词,他大半年来一直企盼着小小能叫出来的词。

他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小小的反应,却听到了小小轻叹口气,仿佛哄小孩般的无奈声音:“对不起,古老爷,除了古家人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我没爸,从小没爸。”

古涵山仰头,眼泪涌出,捂着脸,深吸口气,挺直了背,定定的看着小小。十几年沙场峥嵘的凛然之威,数十年政商两届的捭阖之势,统统化成了苍老疲惫的无奈之色。古涵山望着苍白、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带走的小女儿,心软如水,随便一根落叶上去都能搅起一阵剧痛。古涵山叹口气,再次点头,苦涩道:“好,不叫就不叫,只要肯好好治病,小小说什么都对。”

小小眼泪喷出,压抑许久的平静瞬间变成嚎啕大哭。小小把被子蒙在脸上,呜呜地哭着。古涵山大惊,忙上前,准备掀开被子,拍哄道:“不哭不哭了,乖,我走,不哭了哈,先治病,治病,病好了,你要做什么都好。先治病好不好?乖,小小,我让默然,让你胡伯进来,好孩子,不哭了好不好?”听着小小越来越大的哭声,古涵山老泪纵横,手足无措的撕着被头,隔着被子拍哄着她。

胡婶出去后就告诉了古楷,古楷和贺焕正看着小小的化疗数据,古楷听到后转身就要进去,贺焕拦住后劝道:“给舅舅点时间。”于是和闻讯赶来的古二少和胡伯一起进了监控室。看着古涵山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怎么祈饶般,只知道不停地拍哄小小,古楷一脚揣在墙上,扶墙闷嚎起来。

小小没有哭多久,慢慢地放下了被子,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红着眼睛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咚喝光之后,顿了顿,又给古涵山倒了一杯,递了过去。古涵山愣住了,受宠若惊般伸手接了过来,小小抽着鼻子,看着古涵山端着身子,一点点如喝琼浆玉液般慢慢抿着,眼泪再次涌出。

父女俩,一个慢慢喝着愿永远喝不完的水,一个睁着大眼睛静静看着眼前只是中年却一身疲惫的老人。许久,古涵山终于喝光了那杯水,却不肯撒手般把水杯攥在了手里,上下轻抚着。

小小也平静了下来,慢慢笑道:“对不起,我姓孟。”

古涵山猛然抬头,监控室的兄弟三人也齐齐一惊。

小小面对古楷、贺焕甚至胡伯、古二少都有着下意识的紧张,此时面对古涵山,却是一片轻松。

小小轻声道:“我妈妈去世前,跟我说,我姓孟,这辈子不改姓。”

古涵山依旧轻抚着水杯,端坐着床前,面沉不语

小小望了眼窗外,初春的傍晚,静谧安详,她似乎沉浸在美景中,不舍的回头,慢声道:“我一岁不到就会说话了,三岁的时候,大人吵架都吵不过我。我哥哥,哦,阿晗小时候嘴笨极了,被人欺负了,都是我给他找回场子。”提起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小小总是一脸明亮。

古涵山依旧不动,静静地听着。

小小慢慢悠悠地说着:“我懂事的时候就是在楼楼街,他们以为我小,其实我什么都能听懂。我妈每天接人的时候,都让我哥把我带出去,有时候她晚上……我哥就带着我吃百家饭,都是我妈妈的姐妹们,随便谁家床,我就能睡着。我是我妈妈养大的,即使她是……妓女,我也是吃她赚的饭活着的。”

古涵山握着杯子的手早已攥的死紧,被钉住般一动不动。

小小似乎不在意他的反应,接着回忆道:“后来,她带我去找你。我记起来了,我从小记性就好,我连我妈妈当时穿的什么衣服我都记起来了。她跟你说,说我病了,你问什么病,她说晚上总低烧,你笑了。”小小突然停了,顿了好久才接着说道:“你笑了,你说‘孟庭芳,你的招数怎么就不换换?’”

古涵山深吸口气,看着一脸淡笑仿佛在回忆他人过往的小小,张了张口,欲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

小小也不想听他说,接着说道:“我妈妈和你吵了起来,不是好话,我知道。没吵几句你发现我在一旁听着,你就让人把我带走。”

古涵山未曾想过当初的那幕在六岁的小小眼里居然是这样,他心里苦笑,原来真有无言以默一说。

小小沉浸在无边的回忆里:“我被带到了一个大房子里,没多久,进来了一个女人。很高贵、很漂亮、走起路来都带着香气,我当时都要流口水了,我没见过像电视里神仙般一样的女人。”古涵山全身紧绷,监控器后的古楷、贺焕、古默然也是脸色苍白,呼吸丝毫不闻。

小小脸色愈加苍白,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记得她穿着紫红色的裙子,一步步走上来,低下身子,对我说……”古涵山已经血色褪尽,浑身微抖。

小小沉浸在噩梦中,无法自拔,梦呓般说道:“她问我:‘你妈每晚忙得过来吗?你这么小也出来帮她卖呀?’”

“咔嚓”水杯被古涵山猛然捏碎,监控室的三兄弟如三尊人偶,一动不动。

小小眼泪涌出:“我听的骂人话多了,比这难听的多了去了。我妈是妓女,我是从小没爸,可我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我妈和我那些阿姨们自己赚的,不偷不抢,卖自己赚的。所以,我……我推了她。”最后几字,小小有如低吟。

古涵山丝毫不顾手上被扎破的血口,端坐不动。古楷三人也似重回噩梦般,久久未回神。

小小泪水汹涌:“后来,等我清醒时,妈妈已经大着肚子了,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妈妈不说,我问阿晗,问一次他打我一次。后来,我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只记得妈妈日夜不停地给我逢肚兜,再后来,我就到了孤儿院。”小小似乎哭干了般,不再流泪。

小小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几大口喝了下去,长舒口气,轻笑道:“我罪大恶极,大少爷怎么对我,我都甘愿受着。他让我死,我就去死,他让我活着,我就活着还,我还不起,我哥会替我还,我哥还不起,只要大少爷开口……我,只要大少爷开口……什么都行。”

监控室里的古楷全身颤抖,两手捂着桌脚,狠狠地抠着。

小小泪流雨下,忏悔难耐地哽咽道:“我知道这世上最脏的职业是什么。我从孤儿院逃出来时,有人给阿晗五千块钱要把我带走,阿晗划了他一刀。前年,阿晗病了,我,我已经走到新地宫了,九条哥把我绑了回去。……所以,只要大少爷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去,我妈不让我知道,可我还是见着几回,我觉得没什么呀,不就是在那儿躺着嘛,总比趴着挨打要好过吧。”古涵山抖着嘴唇看着她,剧痛后怕再难压抑。

贺焕一把拦住了要跑出去的古二少,低喝道:“别添乱。”古楷只盯着屏幕,眼神空洞,不知神游何处。

小小却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想起那次是阿晗第一次拿木棍抽她,把她绑在小木床上,连骂带抽,无论她怎么哭喊求饶,阿晗都不停手,一边哭着一边狠抽着。霎时,泪水又流了一脸。

小小使劲儿擦干了脸,静静地望着古涵山,似乎揶揄道:“古老爷,你看,我就是这一身的罪,满身的脏,哪里配叫你爸爸呢?”说罢,轻轻地笑了起来。

古涵山低头,长叹口气,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心似乎要拍拍小小,伸到半路,无措般又收了回去。

小小一脸茫然,不理他如何,只接着梦语般说道:“欣然跟我说过,家里来过一个坏女人,不仅害死她妈妈和她妹妹,还让她大哥和她爸爸总背着她斗气,让她外公也生了她爸爸十年的气,要不是她病了,她外公还不准备搭理她爸爸呢。”

小小突然抬高声音:“可是,可是,那个坏女人是我妈妈呀。我知道她不好,我知道她怀着我时威胁你,我知道她拿着你给她的钱去澳门赌博。我知道她钱输光了以后又找上了别人。可是,可是……”

小小痛哭出声:“可是,那个人让她把我打掉,才肯养她。我妈妈,我妈妈说什么都不肯,拼死把我生了下来。我,我出生以后,又有人想要,想要跟我妈妈……可我妈妈说什么都不肯让人把我送走。后来,为了护住我,我妈妈划伤了他,他也,他也划花了我妈妈的脸,把她卖到了楼楼街。我知道,你恨她、大少爷恨她、二少爷恨她、大小姐恨她、你们所有人都恨她。可是,可是我爱她,我爱她呀。没有她就没有我,她是我妈妈,除了可男,她是我唯一、唯一的骨血亲人啊。”

小小又把脑袋缩到被子被子里,哭嚎声闷闷传出来。古涵山突然软下了身子,抽出纸巾轻擦了下血渍,伸手轻拍了下小小缩在被子里的脑袋,声音嘶哑地好似裂布般:“孩子,如果你愿意,放下这些,向前看,你还小,该赎罪的不是你。”

小小猛的抬头,目光微凝,慢慢坐直了身子,靠在了床头,朗声道:“不,为什么忘掉过去?我是有罪,我不值得大少爷、二少爷、大小姐、胡伯胡婶所有人的原谅,我死了用命偿,活着用这身子偿,予取予求。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血缘上的父亲是怎样一点点把我亲手杀死的。永不会忘!”

古涵山终于支撑不住,身子猛然一晃,忙伸出手扶住了床边,脸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闭眼无语。监控器后的三兄弟转头就要进去,古涵山似乎知道般,冲着摄像头轻摆了下手,古楷在贺焕的大力拉扯下勉强止住了脚步。古涵山掏出药盒,咽下药,闭眼良久,缓过气来。

小小微微侧过头,不想看他般,哭喊道:“到古家后,我一直都怀疑,为什么大少爷刚抓到我时看到我身后的胎记就知道我跟欣然配型合适?为什么大少爷第一次见我就满眼的憎恶厌烦?为什么开始时胡伯胡婶如防贼般防着我?为什么欣然每次来找我,古宅所有人都跟打仗似的紧张,我就那么可怕吗?”小小越哭声音越高。

“直到我被大少爷扒光吊起来时,我才想起来,我六岁那年被刻意遗忘的东西都想起来了。原来,原来,我是……我妈妈是……所以古家上下才如此对我。”小小慢慢哭低了声音。

“我才知道为什么大少爷每次都那么……往死里打我,这是我该受的,我原来恨过、怨过、委屈过。欣然有爸爸,有哥哥,所以她病了,所有人都心疼,都宠着她。我只不过没有爸爸、哥哥不在,所以,我只能忍着,多说一句都会讨人厌。我答应过我妈,我没爸。可是,可是,我从小就做梦都在梦着我爸长什么样,谁都说我长得像我妈妈,我总照镜子,找着和我妈妈不一样的地方,去猜那是不是我爸爸的模样。”

古涵山眼泪已经湿透了衣服下摆,想要伸臂抱住小小,却惧怕般一动不动。

小小眼泪长流,哭笑道:“我被大少爷抓到医院的时候,我在想我爸爸知道了会救我的。你和医生站在门口……”小小指了指病房大门“医生对你说我体质太弱,即使移植,术后风险难以预料,你却打断强调只要欣然得救,其他无所谓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我爸爸,也会这么救我。我听到了,你们都以为我昏迷着,我都听到了。”小小越哭越高声。

“我被大少爷二十板子打得恨不得撞墙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小女儿病了你很心疼;我因为踩了欣然肚兜一脚,被表少爷打得死狗都不如的时候,你告诉胡伯别再让我出来碍眼;我被大少爷判刑三天一顿打的时候,你出门不闻不问;我和欣然闹厨房,大少爷遥控罚我的时候,你把欣然搂在怀里,眼看着胡伯打我板子;嬷嬷死的时候,大少爷把我扇下了楼,你在三楼看着一声不出;我被表少爷抓回来,我被大少爷关到地牢抽鞭子的时候,你在看着;我踹了大少爷,我后背流了半天的血了,你只抱着大少爷看都不看我一眼;大少爷手底下人当着我面把饭倒进了盐水桶里,跟我说太淡了得过过盐的时候,你吩咐给我加上脚铐;我两天没饭吃,实在忍不住捞着桶里的馊菜叶吃的时候,你在医院陪着欣然;两个月了,我夜夜都发烧,烧起来不想说话不认人,你视而不见;我在小黑屋,带着脚镣,脚背日日渗血,你不闻不问;东楼停了三天水,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少爷要渴死我,我连问都不敢问的时候,你把我彻底遗忘。古老爷,既然当初如此,今日这般又是为何呢?”

古涵山抖着双手,坐到了床头,想把哭得浑身无力的小小揽在怀里,小小却一掌拍开。转头不看他,接着哽咽道:“从进古宅我就在害怕,我不知道大少爷为什么那么恨我,每次打我都像要杀了我。我怕的要死、我躲着他,躲着所有人。我多问一句,都有人说我不知好歹。胡伯胡婶若不在家,我去厨房都跟讨饭似的。厨房后院的人常常议论我被大少爷扒光了打,哭得多么难听。欣然生气不理我时,他们笑话我想攀高枝,摔地上了。难听话我听得多了,可是,你呢?他们说的时候,你在哪里?”

小小不去看古涵山的脸色,只顾抽泣道:“我不知道大少爷什么时候会打死我,每次挨打,我都当赴死一样。我也不知道表少爷哪鞭子会要了我命,欣然说表少爷最烦娇怯怯的女生,所以我每次见到表少爷,我连哭都不敢。我不确定欣然什么时候突然发病,她发病我就得死,所以每晚只有欣然睡熟了,我才敢睡。我不知道二少爷会不会再捉弄我,他在家时,没有欣然陪着我连床都不敢下。每次,每次挨打,我都洗好澡,换好衣服,叠好被子,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回来。我不知道哪句话会惹得大少爷、表少爷、二少爷不高兴,所以我宁愿不说,也不敢多说。我不知道古家还有什么只有我犯了才出现的规矩,我不知道如果我不能救欣然,大少爷会不会给我个痛快死法。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我每天天亮发现我还没有被打死,没有疼死的时候,我都松一口气,我又多活了一天。而那些日子,你在哪里?”

古涵山不顾小小的挣扎,把她小身子紧紧揽在怀里,小小却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开来。

小小大喘着,哭号道:“我知道我有爸,小时候我盼着他像对面屋娄八毛那样,被她爸骑着车带走。孤儿院时,我天天都盼着,我爸能找到我,把我抱怀里。后来,我每次被人追着打时,我都在想,如果我爸在,他会不会嫌弃我是个小混混?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毫不犹豫拿我命换他女儿命;对我一切视若无睹;每次我被打得半死都转身而去;我和欣然吵架,把她搂在怀里亲哄着,冷着脸看我当众罚跪的人,是,是我的……”

小小深吸口气,冲着古涵山嘶吼道:“我可以没有爸,我爸可以不要我,不管我。但是我爸爸不可以亲手送我去死,我爸爸不可以一次次眼看着别人打死我,不管不问;我爸爸不可以一次次牺牲我的命成全他别的儿女的情。所以,古老爷,若我死了,我今生无父,若我没死,我终身无父!”

第九十三章失因你,得因你

古楷满脸泪水,脸色涨红,转身就外跑,贺焕一把拦腰抱住,喝到:“说多错多,不是解释的时候。”已经哭花了脸的古二少看着大表哥惊悔交加的苍白脸色,也止住了跟大哥一起往外跑的步子。

胡伯捂脸痛哭:“这孩子,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呀,我去跟她说……”贺焕刚拦住那哥俩,又一把拦住胡伯,他自己也心绪起伏的厉害,可一家人都失控了,他再难受,也得冷静下来。贺焕强稳道:“胡伯,让欣然过来吧,好多事儿我们去说,小小未必会信。先让她安心治病要紧,一点点来。”胡伯愣了愣,看了眼已经迷愣无语的大少爷,点点头,眼泪又控制不住流下。

古二少趴在他大哥怀里,闷嚎着:“我没有,我没有,就那一次,再没有过想捉弄她,我知道她怕我,我知道……可我……我真的再没有过……”

古楷一手回搂着弟弟,一脸的泪水汗水,两眼通红,看着监控器抖着手给自己倒水的小小,和慢慢直起身,弯着腰,一言不发,给小小身下垫被子的父亲。小小屁股上有伤,平躺时容易挤压,所以清醒时都在身后垫上被子让她侧躺。刚才一番折腾,小小大概又蹭到了伤口,父亲似乎想要掀开去看,又不敢般,只慢慢把被子垫高,让她侧靠着舒服些。老父一字未言,只慢慢的,笨拙的把被子叠高,扶着小小颤抖的肩膀,让她侧靠过去,小心的避开她屁股,最后伸手似乎想摸摸她低垂的小脑袋,到底收了回来。

古楷眼泪奔流,父亲一句都没解释,小小所有的哭号控诉、所有的指责怨恨,他都认了,一身都担下了,一字都未反驳。就像儿时他闯祸惹事,当着外人面,父亲总是挡在他前面,跟人道歉周旋,回头关上房门再沉脸训子。最初参与公司决策时,数次决策风险过高,父亲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他挽狂澜,化危机。即使这十年间,风言风语不断,他明着忤逆、背里怨恨,父亲也一次次站在他前面,不道歉、不解释、不祈求,只一次次站出来,把有可能伤到他大儿子所有风雨统统挡在身前。古楷不是没有能力解决,可每次见日益苍老的父亲如此,他总有种报复的快感,快感之后则是深深的疲惫和说不清的懊悔。父子相持十年,双方没有一次正面争吵,没有一次背后算计,只有沉默、冷战、远离和拒绝。

直到小小出现。

当父亲提出把小小接回老宅看养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父亲的意思了,一来这是家事,古楷分得清内外,把小小放在外面并不合适,也就答应了。二来,那丫头虽然忘了,可是做过的事儿却血淋淋的抹杀不掉,父亲想让她立马过上舒坦日子,没那么容易。

小小被接回来之后,他几次看见父亲站在楼梯口偷望着去西厨房偷食乐得满嘴油的小小;每次小小挨打后,他只要调出监控,一定能看到父亲半夜在小小门前徘徊;中秋夜,一家人在餐厅齐聚用餐,小小远远地猫在门后探着小脑袋跟欣然使眼色自己却不敢进来时,父亲望着欣然旁边的空椅,一脸压抑的渴望和无奈;小小和欣然打闹,自己故意只罚小小,父亲搂着拍哄欣然,却不错眼地看着一脸委屈罚跪的小小,欣然哭着求情时,父亲立马答应下来。后来每一次,小小受罚,父亲都脸色苍白的无措着。古楷记得当时自己是一次次冷笑,达然死了,小小可还活着呢,受些活罪总比埋在地下要好吧?

直到小小逃跑,父亲大概知道自己再不会轻饶小小,所以父亲彻底摆明了态度,不仅拉进来胡伯,更让阿焕左右周旋。古楷泪流不止,何必?何必呢?打小小,欣然疼、默然疼、胡伯胡婶疼,可看着小小一次次求死的表情,他不疼吗?舍了一个小小,只为成全他一人,成全他们兄妹四人,只为照顾他暴烈的性子。父亲,值得吗?

古楷仰面哽咽。他知道父亲心里清楚,如果一开始就对小小好,那么他所有的恨会立马全部发泄到小小身上,小小承受不起。他一次次责打小小时,如果父亲出手拦住,那么这次躲过,下次小小只会挨得更重。如果父亲铁了心的像唐老叔那样护着私生女,那抱歉,自己不会再多说,天高海阔,自己只会再次离开。就因为父亲深知自己的性子,深知自己对他,对孟庭芳母女的怨恨。所以他在忍,他在等,他忍着小小一次次被自己毒打,他等着自己慢慢的接受小小,等着自己不再暴躁执拗,能够走出十年深潭,那么一切将云开见日。可是,父亲算对了一步步,甚至自己真的一点点接受了小小,接受了那个跟在欣然后头淘气学话,不小心冲着自己叫出了一声“大哥哥”,却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给自己磕头求饶的小丫头时,所有人都没有算过命运。他们努力的挣脱着自己的过去准备重新开始时,却发现,小小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如今直到小小病重,父亲才敢把她搂在怀里,直到小小熟睡,父亲才敢给她擦着身子,一寸寸的轻揉着,贪婪的轻抚着。古楷死死地咬着下唇,一直注视他的贺焕见古楷嘴唇血滴渗出,忙伸手用力松开他下巴。

古楷微喘着,看着贺焕轻笑道:“我就是一丧尽天良的畜生!”

贺焕知道他已经彻底想明白,拍了拍他肩膀道:“后悔就去补偿,小小的病并非没有办法,先治好她,老爷子不需要你口头道歉,他要什么你心理清楚。”说罢,苦笑一声:“还有我的那份……小小好起来,我都还她。”

古二少抽着鼻涕突然插嘴道:“我把,我把,我那些……都给她,我,我以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她是我,祖宗,祖宗行吗?”

胡伯本来一脸悲怆,突然被气笑了,抬手拍了下古默然大头:“轻喝道,你和你大哥一个祖宗。”古二少“嗷唔”一声,哭得更响亮了。古楷正要回手拍打古二少,就听喝光了水,恢复些力气的小小突然脆声道道:“古老爷,我得谢谢你。”

古涵山佝偻着身子刚给小小垫好后面,掖好被子,拽过凳子,坐在了她前面。听她如此一说,两拳一紧,知道即使是被生剐,也得坐稳听着。古涵山已经冷静了些许,不管怎样,她愿意说,不再是上来就咬人,也不再是咬牙沉默,只要肯说出来,就好。

小小低头看着古涵山紧握的拳头,微微抬手又给他倒了杯温水,两手递给他,真诚道:“给你喝水,谢谢你。”古涵山一愣,摄像头后面的哥仨也是面面相觑。古涵山抖着手接过了水杯,没舍得再喝,只静静地看着小小,看着小小再次泪如雨下。

“我以前只有我哥哥阿晗,如果没有阿晗,我活着都没有意义,不,都不会活着。可是大少爷救了他,阿晗伤的那么重,如果不是大少爷救了他,我可能也跟他去了。”小小流着泪,声音却异常平静的说着。古涵山握着杯子,定定地听着。

古楷微愣,和贺焕对视一眼。古二少也停止了哭声,在胡伯怀里,睁大了眼睛。

小小擦了擦眼泪,接着道:“还有我弟弟可男,如果不是大少爷给他看病,他最多只能活到十岁。可是那天胡伯给我看照片,那么健康,那么漂亮,我哥哥说他小时候跟小耗子似的,哭声都听不见,现在却能每天开开心心上学。都是因为大少爷。”古涵山微沉下眼,静静地听着。

小小似乎回忆道:“那晚我以为大少爷要把我换个地方杀掉,所以我跑了。可是,可是,大少爷却替我挡了一枪,我都听到子弹打进他肉里的声音,‘噗’的一声,大少爷打我屁股的时候都没有出过血,当时他的血却湿透了我衣服。大少爷一句都没有说我,只把我护在身后,后来,他大概知道我们俩人跑不掉了,他……”小小眼泪再次汹涌,“他让我自己跑,他竟然让我自己跑!!”小小越哭声音越来越高。古涵山脸色苍白,想要替她擦泪,却半道停了下来。

小小放下手,慢慢道:“还有表少爷,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表少爷了。那次有人想跟阿晗想买我,阿晗划了他一刀,我们俩被人追的满街跑。后来实在逃不过,阿晗把我藏在身后的纸盒箱里,自己扛着那帮人的拳打脚踢,我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阿晗挨打的闷痛声。就是这时,过来一辆车,所有人都停下了手,我偷看到后门打开,有人吩咐了什么,那些人就都跑了,我哥哥想上前道谢,车却开走了。后来才知道,车后坐着的是贺老大,可我连样子都没见着。阿晗想要道谢,满C城的找了一个月,连贺老大的衣袖都没看见。也是那时起,我哥哥天天三炷香叩谢,不停地打听表少爷的事儿。”小小回忆起每晚阿晗掳着袖子,口水四溅地给她科普贺氏传奇的样子,秀气的嘴角绽放出一丝甜笑。

古涵山不忍打断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小小,看着女儿难得的笑容,刹那间失了神。

古二少一脸探究的看着贺焕,古楷也侧过头来。贺焕皱着眉头,他虽然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但是真的没印象了。他资料搜集的再齐,也不可能小小每日行踪都事无巨细。再说,他地皮内,一群大人围殴一孩子,他大概是路过时看着闹心,所以让司机下去吩咐了一声。于是无奈地跟古家兄弟俩摇了摇头。

古涵山大概听出了小小要说什么,虽然手心越来越冷,可也没有打断她,只安坐着听小小如闲聊般,一点点说着。

“那是贺老大呀,我和我哥哥连衣角都够不到的贺老大呀。却……却一次次容忍我,无论是我该打,还是我故意找茬,他,他从来不跟我计较。他打我时,次次手下留情,他打别人都是鞭鞭见血,可是,可是打我,几十下,几十下,都没出一点血。”小小低低地哭泣着。

贺焕微微垂下眼,古楷拳头又紧握起来,抿着嘴,一动不动。

“我连累了大小姐,大少爷要打死我,表少爷那么疼大小姐,一定也恨死我了,他刚找我时,大概气得都想杀了我。可是,我说我饿了,我饿了。他居然,亲手给我做饭,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吃的,吃得好饱。”小小捂着脸,哭声沉闷

贺焕微微侧头,眼眶深红,一下下敲着桌面,抿嘴不语。

“他要打我,我认,虽然表少爷打屁股,跟大少爷一样,可疼可疼了,可是我认了。没想到,他,他还肯让我睡一觉。我,我好久都没有睡过暖和床了。表少爷,表少爷,对我那么好,好的,我都恨不得死在他手上。”小小哭号着,一脸的回味和痛楚。

古涵山终于泪下,伸手慢慢擦拭着小小的眼泪,小小没有力气再拦他了,任他笨拙的给自己擦着。

小小平静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二少爷,二少爷那么恨我,可是之后,却一次次哄我。我,我就是个小丫头,我连欣然的丫鬟都算不上。二少爷是少爷,他就是心情不好打残我,可给欣然配型的人也不只我一个。可是二少爷还过来,过来跟我道歉,我哪里值得他道歉,我害得他挨打,躲着他都来不及,哪敢让他道歉。他还给我买,买那么好看的巧克力,我从来都没吃过,那么好看,我都,我都不敢吃。”小小哽咽着,“可最后,我又伤了欣然,大少爷把我扇下楼,二少爷,二少爷却进来哄我。我刚伤了他妹妹呀,谁都不肯理我了,他却进来哄我。我哪里值得他这样呢?”小小抽噎的越发厉害,古二少也抽泣的一声比一声高。古楷没力气去哄弟弟了,贺焕也沉着脸想着心事,胡伯一边流着泪一边拍哄着古二少的大头,听他“呜呜呀呀”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还有胡伯胡婶,胡伯胡婶怎么可以对我那么好?我吃什么,胡婶都给我做,我每天穿的干干净净,吃的暖暖饱饱,睡得舒舒服服,都是胡婶一点点给我准备。我吃得再多,胡婶都不嫌弃我。我多晚想吃东西,胡婶都给我做。还有胡伯,我的胡伯呀,他,我,我趴着不能动的时候,他给我剪指甲,他什么都教我,我没上过学,经常闹笑话,可他从来不笑话我,一点点耐心地教我。我,我这么大了还尿床,胡伯,胡伯半夜起来给我换裤子,换被子,他救我一次次,他为了我,跟大少爷顶了一回回。也是为了我,他求了表少爷多少次,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他,他要是我爸爸多好呀。”小小嚎啕大哭。古涵山转过头,眼泪横流,不忍再看。

胡伯颤着手,擦着眼泪,心疼又无奈的看着屋里的父女俩,满心酸楚。

小小抽泣着,一点点收了声,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一字一句道:“可是这些,都是因为你。”

古涵山早已猜到,却依旧全身一颤。

小小苦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偷大少爷钱包的时候就被打死了。我哥哥也被车撞死了,我弟弟更是早就夭折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表少爷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更不用提我一次次伤害欣然,他早就恨不得杀我多少次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胡伯胡婶哪里会对我如此。如果之前,大少爷、表少爷、胡伯胡婶如此对我,还是因为我能救欣然,但是我都没用了,我都没用了呀。大少爷还肯舍命救我,表少爷依旧对我百般容忍,胡伯胡婶还是照顾我如此。我有什么?我就是一个街头小小混混,他们如此,还不是因为你?”

小小失声痛哭:“我除了我哥哥,我除了阿晗,什么都没有。这大半年,我,我好在乎的东西,都是因为你?你让我怎么还你,你让我怎么还你?”

第九十四章无痕

小小越说越咳,古涵山看着对他泪眼撒泼的小小本来已心下大松,见小小这咳得喘不上来气的样子,忙坐到床头,双臂用力,不理会小小无力的挣扎,把她揽在怀里,一手轻揉她小腹,一手轻轻给她顺着气。小小使劲儿想挣脱开,嘴里“呜呜”的哭喊着什么,却越来越没有力气,慢慢地又沉睡过去。

古涵山就这样抱着小小,一下下轻抚着她肋骨突出的小身子,下巴抵在她头顶,低头看着终于可以在自己怀里睡熟的小女儿,满心酸涩感慨,眼泪一滴滴掉在了小小已经开始脱落的头发上。许久,直到监控室的兄弟三人怀疑父女俩都已经睡着了,才看见古涵山轻微的动了一下。

古涵山见小小似乎有些难受,便低下身子,轻轻地亲了一下她额头,才小心翼翼地把她侧放在床上。细心的盖好被子,手脚都掖在被子里,然后拿着干毛巾,一点点给她吸干流得到处都是的眼泪、鼻涕。只把小花猫收拾的干爽,才扶着麻木的腿,慢慢起身。

古涵山站在门口,扶额回首,难堪、酸楚、庆幸,不知多少滋味交杂着。小小恨他,没关系,不想见他,也没关系,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她把病养好。来日方长,他等了大儿子十年,终于等到了。小小才十六岁,他才五十出头,至少能等上小小二十年。只要小小肯好好养病,傻丫头,只要你肯治病,爸爸等你。

古楷四人看着老爷子站在小小房门口,不停地回望着,半天没敢上前。古涵山见他们如此,哂笑道:“让钱医生去看看,我躺会。”胡伯忙跟着古涵山回房,贺焕和古楷对视一眼,一个去叫医生,一个跟着古涵山回了房。

古楷看着钱医生把小小从头到脚查了一遍,按耐下急切。钱医生点头道:“这两天情况还可以,但是起码观察一周,才能定下次化疗的时间,一些副作用还没有显现,过段日子,可能会更难受,别让她过于激动。”古楷点着头,送走医生后,坐在小小床边,如那些天小小偷溜进他房里偷窥他一样,一点点的看着她,一寸寸地揉搓着她小手,又慢慢褪掉她裤子,看着小屁股上依旧有些吓人的伤口,想揉揉,却不知如何下手。最后轻手轻脚地给她提好裤子,握着她手,呆坐了许久。

直到贺焕进来,给他使个眼色,哥俩才相携而出。

小小一觉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发现自己腰上搭了个胳膊,好熟悉的感觉,以为在做梦,嘟囔了一句,准备接着睡。谁知那胳膊却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她裤子下面,摸索着她红肿结痂的屁股,使劲儿一戳,小小“嗷唔”一声蹦起。在旁边准备晚餐的胡婶拍着胸脯,视而不见。

小小看着恨不得把两只手都伸进她裤子里的欣然,半天没回过神,欣然可不想见她张着嘴流着口水,一脸看见外星人的表情,只顾着一手扒她裤子,一手戳着她屁股。小小似乎忘了屁股正被人蹂躏了,只顿顿地伸出手,一格格地摸到欣然脸上,揪起一块肉,在欣然反应过来之前,反手狠劲儿一拧。

欣然惊天一吼,痛呼着蹦了起来,咬牙大叫:“好你个孟小小,反了天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敢掐我了?来呀,你再掐个试试!”伸手就要把小小裤子扒光,使劲儿戳之。谁知小小呆愣了一瞬,“嗷唔”蹦起,一把把欣然扑倒,嚎啕大哭起来:“欣然、欣然,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嗷嗷嗷,嗷唔嗷唔,你还肯理我,嗷嗷嗷嗷,欣然,欣然呀……啊啊啊啊”

欣然被小小扑的一晃悠,正腹诽着,大哥竟骗她,小小哪里病重了,瞧这力气。就听到小小那熟悉的哭嚎声在耳边响起,心下猛的闷痛,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由着小小抱着她哭喊着听不清的话,哭得惊天动地。欣然也眼眶深红,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嗓子像被堵住似的,只生疏地给小小顺着气,俩人对躺在床上,一个哭得如没了妈,一个哭得像死了爹。

胡婶被她俩哭的头疼,忙上前一人拍了一巴掌,轻喝道:“待会再哭,先起来吃饭,小小,大少爷说了,要再敢跟欣然熬夜胡闹,见一次打一次,你屁股上的伤可是刚刚见好。”小小脸色一白一红,一猫腰钻到了欣然怀里。欣然大乐,拍拍小胸脯,跟在她怀里依旧是一提到她大哥就犯怂的小小保证道:“放心吧,现在家里我最大,有我在,没人敢动你。”胡婶点着欣然额头,笑斥:“表少爷走前吩咐了,要是带着小小出什么幺蛾子,就给你办出院。”欣然蔫了,大表哥最不地道了。小小抬头看着一提她大表哥就如蔫皮球般的古大小姐,心理瞬间平衡了。

古涵山夜里赶过来时,小小正歪坐在床上,伸手从欣然嘴里抠着什么,欣然死咬着牙,用尽力气往下咽也不给她。小小突然手伸到欣然咯吱窝,轻挠了一下,欣然大笑,小小“嗖”的伸手抠走了欣然咬在嘴边的东西,一回手塞到了自己嘴里,几下咽了下去,眯着眼睛,抬着下巴,一脸得意的望着古大小姐。欣然大惊,继而大怒,身后把小小扑倒,冲着她屁股就要掐去。胡婶看着老爷子站在门口笑看着不说话,本不想去拦,却见这小姐俩越闹越不像话,忙上前把她俩撕开,笑斥道:“老爷子来了,一对儿没礼貌的。”

欣然气愤难消地暂时放过了小小,回头跟自己老爹摆了摆手,大笑道:“爸,我先收拾小小,回头再招待您哈。”古涵山看着躲在被子里,僵硬着不肯抬头的小小,心里一叹,笑道:“胡闹,该睡觉了,下来,跟我回房。”欣然看着一见她父兄,就老实地跟小狗崽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小小,扁扁嘴,呼噜了一下小小脑袋,在她耳边威胁了几句,不情不愿的下了床,被古涵山牵着手,出门了。

胡婶见那父女俩出去了好久,小小依旧躲在被子里不肯抬头,心里酸痛,装作无谓的笑道:“又装老实了?大少爷刚才打电话时听到你和欣然疯淘了,快起来,擦擦脸,早点休息,免得明天大少爷过来再给你加一条。”小小偷偷擦着泪,慢慢钻出了被窝,任胡婶给她擦着脸手,不言不语。胡婶也不强迫她,把她收拾干净后,嘱咐了护士一声,便关门出去了。

小小睁着眼睛,眼泪一行行淌下,久久未眠。

本想赖床到中午的小小,似乎刚睡觉就感觉到有只罪恶的小手又伸到了她裤子里,小小心理哀嚎,大小姐,你的爱好能不能不这么专一?不理会不断蹂躏她的小爪子,擦擦口水,准备接着睡去。谁知欣然憋了快三个月的情绪,不把小小蹂躏个三五年,郁闷难消。可看着小小一脸的瞌睡,却下不去手了,只轻搭在她小屁股上,自己也睡着了。

贺焕和古楷中午过来时,便看到着小姐俩并排睡在一块,屋里温度似乎有些热,小小踹了被子夹在了两腿间,欣然也有些闷热的结了睡衣扣子。小小一手掐着欣然脸蛋,睡得口水横流,欣然则把手伸到小小裤子里,拧着她屁股,睡得一脸满足。古楷和贺焕对视一眼,无奈叹笑,没有吵醒她们,跟胡婶打了个招呼,转身出去了。

古楷陪着贺焕在天台抽着烟,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

“胡婶说,欣然昨晚也一夜没睡,小小更是天亮才睡。”古楷右臂刚刚见好,只左手撑在栏杆上。

贺焕抽着烟,点点头:“那俩丫头,一个比一个聪明,不一定猜到哪儿了。”

古楷苦笑:“我跟欣然说,小小找到了,被我狠打了一顿。因为原来就有病,怕上手术台,所以跑了。正在隔壁治病,谁都不肯见,只想见她。”

贺焕抬头,看着古楷紧皱的眉头,掸了掸烟,问道:“怎么了?”

古楷一脸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和无奈,苦声道:“欣然居然什么都没多问,只问我,小小有救吗?”

贺焕若有所思,轻皱起眉头。

古楷声音越发苦涩:“我照实说了,欣然没哭没笑,低了半天头,跟我说,以后不让小小走了好不好?”

贺焕顿住,终于也是一脸苦笑,望着古楷,无奈道:“欣然猜到了?”

古楷无奈地摇头:“未必是全部,但是我们对小小太反常了,欣然不多想反倒奇怪了。”

贺焕点点头,思索了片刻,道:“你准备怎么办?”

古楷难得的有些不确定:“那俩丫头,一个比一个机灵,要瞒也瞒不了多久。看欣然现在,对小小倒真是毫无芥蒂,倒是觉得亏欠得多。嗨,先治病吧,等俩臭丫头都好利索了,再慢慢来。”

一提到青春期少女的心理问题,非专业人士贺焕便自动退避三舍,见古大少如此愁肠百结,闷笑道:“要不你快点找个媳妇得了,这不是你干的活儿。”古大少猛然沉下了脸,盯着贺焕半天没说话。

贺焕忙举手做投降状,夸张地笑道:“得,得,算我没说。”

古大少更郁闷了。

贺焕不敢再提古大少不知为何万般排斥的婚姻问题,大概跟他一样,曾经的阴影难散,对结婚有着天然的抵触,便笑笑,突然想起一事:“太子爷给你电话了吧,咱哥几个谁陪老爷子过去?”

古楷也在愁这事儿:“严老家宴,老头儿肯定得去,我看老头儿的意思是让我跟陈市长一块出访……”说罢,突然笑道:“严老点名要见默然,我看他也闲得慌,让他跟爸爸去吧。你在家先看着那丫头两天,我尽快回来。”

贺焕想想,笑道:“咱俩计划的再好,还的看老爷子,他现在可是支使你没商量。”

古楷畅笑,云淡风轻。

俩人正笑说着话,胡婶的电话过来,一脸焦急:“大少爷,表少爷,欣然和小小,哎呀,又闹起来了。”

古楷听完胡婶的话,冷哼怒道:“这俩丫头,屁股是真痒了!”

第九十五章自卑

古楷、贺焕刚走不久,欣然就被胡婶叫醒了。救了她的小姑娘南英,专门来医院看她来了。

比欣然康复得快得多的南英本来已经出院,临行前,欣然还不不能下床。于是古涵山亲自做东,郑重地的答谢了南英父女。南英父亲是老实地道的庄稼人,古涵山怕老人家拘束,没有把饭局安排在酒店、会馆,而是请到了他自己的南山别墅,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家常菜。古大少、古二少统统作陪,贺焕也匆匆赶来露了一面。之后南英父亲带着怎么推辞都推辞不掉的厚重谢礼,带着南英回乡了。因为古涵山把南英安排到了C城全国著名的理工大学读书,于是南英自己带着一堆家乡特产又回到了C城。前几天刚到古楷给她安排的房子歇了一天,今天就特意来看欣然了。

欣然知道是那个淳朴拙言的同龄小姑娘救了自己,早先强撑着下地,亲自给南英和他父亲以茶带酒恭敬地敬了一杯。但是她本就性子清冷,上学时真正的知己也是屈指可数,所以虽然感激、尊重,却和南英实在无甚可说。

所以听说南英来了,欣然虽然有些吃惊,但也好教养地起身去梳洗,看着小小依旧四仰八叉睡得口水横流,嫉妒地瞪了她一眼,翻身下床了。

小小醒来时,伸手摸屁股,发现今天居然没有那只罪恶之手,大吃一惊,突然心脏发疯般的狂跳,翻身坐起,不理会在后面叫她的护士,光着脚大步往欣然房间跑去,边跑边眼泪直流,两手冰凉地一把猛推开了欣然的房门。无论是一身米凯斯连衣裙端坐在沙发上的欣然,还是对面短发黝黑的小姑娘,连在旁边给她们摆点心的胡婶统统都吓了一跳。

小小看着上下完好,气色无碍的欣然,才慢慢平复下快跳出来的心脏。转头看到欣然对面的客人,小小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冲欣然摆了摆手,就要转身出去。欣然看到小小一脸苍白地狂跑进来,几步路就出了一头的汗,低头又看到她脸鞋都没穿,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忙起身,走了过去,揪着她胳膊问道:“我大哥又打你了?”小小忙摇头,支吾道:“没有没有,就是醒来没看到你,想,想多了。”欣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睛一热,冲着她屁股狠揪了一下,骂道:“瞧你那没出息样。”小小讪讪地嘿嘿笑着。

胡婶拿来了拖鞋,小小蹲身穿上后,见欣然在忙,就要离开。目瞪口呆了一阵的南英,见欣然盯着穿鞋的小小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冲小小摆了摆手,大方的打着招呼:“你好,我叫于南英。”小小正被古大小姐盯得满身鸡皮疙瘩,见小客人跟她打招呼,顾不上左右脚穿反了,忙两只手大摆,咧嘴笑道:“你好,你好,我叫小小,孟小小。”

古大小姐的朋友小小就见过一个,那贵气逼人的,压的小小都不敢直视。所以小小一直觉得古大小姐的朋友都是那个调调,如今见到如此朴素接地气儿的,反倒愣忡了。但是古大小姐的朋友都是金贵人儿,小小忙不停地点着头,一脸讨好地笑着。

欣然最见不得小小这幅生怕得罪她身边所有人的表情,慢慢地沉下了脸。欣然跟古楷长得甚像,小脸一沉,仿佛古大少附体般,小小两腿打起了颤。胡婶一见这姐俩又要斗气,忙上前道:“小小饿了没?走,早给你准备好了。”小小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转身就要溜走。欣然见南英一脸大方地站在自己旁边,小小却如做贼般见不得光的见人就跑,心里酸楚难耐,于是缓下声来:“小小,南英是客人,你过来,陪人坐坐。”小小苦着脸看着胡婶,她哪里会待客呀,把她放出来轰人她还自认有那讨人嫌的本事,人家古大小姐待客,她不脏了客人的地儿就好不错了,哪还敢上前。

胡婶也有些吃惊,转念明白欣然的心思,低声笑道:“去吧,桌上都是你爱吃的,不想说话就低头吃,没人管你。”小小苦着脸用眼神示意胡婶此建议真的可行?胡婶见欣然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忙不再理她,把她推到了欣然身边。

小小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的坐到了欣然身边,眼睛盯着一桌子的茶点,咽了咽口水。欣然一边和南英没有营养地聊着,一边看着小小那畏缩的小模样,心里直叹气。

南英知道古家大小姐没有亲姐妹,回去以后对她脸色180度大转弯的继母,不停地叮嘱她,到了C城,要时不时地去看古家大小姐,古大小姐没有姐妹,你救了她的命,这是姐妹缘分。南英倒没那么多心思,只不过只身到了C城,一人不识,唯一认识的就是古大小姐古欣然,于是也没有事先打招呼,带着一堆土产就直接过来了。如今见个眼睛漂亮的惊人的瘦弱小姑娘跟欣然如此亲密,还以为是哪个病友,便笑了笑主动打招呼:“晓晓吗?名字真好听,是‘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晓吗?”

小小正准备把一块椰黄酥塞嘴里,听见南英的话,险些噎死,猛咳起来,欣然皱着眉头把半杯水毫不温柔的灌倒了她嘴里,小小半天才顺过气来。不敢不回话,忙道:“小什么湿?呃,花,花什么?我,我是,大小的小,小小,我姓,我姓孟。”

南英尴尬地看着小小,也有些无措起来。欣然没注意到南英,一巴掌拍在小小身后,一脸嫌弃道:“慢点吃,厨房堆成山了,都给你留着呢。”小小见客人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深觉丢脸丢到家门外了,于是脸色涨红地解释道:“我,我,我是,大小姐,佣人,不好意思哈,对不起,呵呵,让您,让您笑话了。”

欣然猛地沉下了脸,冷冷地盯着小小。南英看着古大小姐突然变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忙打着圆场,笑道:“我和欣然认识不长时间,你多大啦?”被古大小姐的低气压压的抬不起头的小小见对方转移了话题,忙仰脸回道:“我也跟欣然认识不长时间,我快十六了。”南英也笑着,体贴的说道:“那个椰黄酥很好吃,我第一次吃了以后也每天都想着。”

小小一见对方谈到吃的,大感知己,侧眼瞄着古大小姐脸色见缓,忙直起腰来回道:“是的是的,胡婶的点心我做梦都想,蝴蝶卷子、鸡油饼、小螺丝酥、三丁包子、银丝卷……”小小咽了咽口水,说不下去了。欣然脸色缓了过来,见她一副馋模样,恨铁不成钢地不再看她了。

南英似乎也找到了知己,忙道:“嗯,嗯,我刚手术完,三月份吧,在楼下吃的那种红药粥,整个肚子都舒服。”

小小愣了一下,缓缓道:“手术以后,吃,哦,我没吃过,我都是饿的时候吃的可香了。”

欣然微微皱起了眉头,握起了拳头。

南英也没多想,自顾自说道:“嗯,胡婶当时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回家以后,都馋。”说完意识到不太合适,忙不好意思地看着欣然。

小小没有接话,彻底沉默了,低着脑袋,两手不知该如何摆放般,前后局促着。欣然撇过了头,眼眶微红,不再看她,也不再吱声。

南英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见古大小姐和那漂亮小姑娘突然都沉默下来,也有些尴尬起来,掩饰般地拿起了水杯,送到嘴边时,才发现已经喝光了。

小小猛然站起,抖着手拿起茶壶,抢过南英水杯,哆嗦着倒起了茶,两手捧着,递到南英跟前,红着眼磕巴起来:“给,给,给您,喝茶,呵呵,烫,慢点喝。”欣然看着小小被茶壶肚烫红的大拇指,心里一痛,猛然站起,喝到:“孟小小,你给我出去。”

小小一抖,慌张地看着欣然,扁着嘴,不敢哭出声,眼泪也不敢掉。见南英也吓了一跳茶水溅了一身,小小忙跑过去,伸出袖子给南英擦着身上,边擦便抖着声儿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倒的时候没注意,是不是烫着了?对不起,我给你擦擦,烫着你了吗?疼吗?疼不疼?手术疼不疼?好利索了吗?好了吗?”

欣然再也看不下去,流着泪,吼道:“孟小小,出去,立刻,我再也不想见你!”

小小呆住,眼泪再也止不住,茫然地看着欣然,一脸的愧疚悔恨,想要伸手去拽欣然袖子,伸到半道,到底不敢,见欣然撇过头不再看她。小小眼泪涌下,搓着手,对着欣然深深鞠了一躬,低着头,讷声道:“对,对不起!”说罢,不敢再抬头,大步跑了出去。

欣然看着边擦着眼睛边往外跑的小小,眼泪再难控制,一下扑到早就赶了过来,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哄谁的胡婶怀里,痛哭失声。

胡婶勉强把欣然扶着坐下,又歉意地看着南英,找着理由,一脸愧疚地请走了南英。才急叨叨地给古大少打了电话。

古楷和贺焕下来时,看到小小抱着不知从哪寻摸来的板子,探头探脑的在欣然门外晃悠,脸一沉,大步走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猜透

古大少一把揪住小小胳膊,喝到:“鞋呢?”小小一惊,低头一看,只剩一只了,忙把光着的左脚踩到右脚上,一手抱着板子,一手扶着门框,尴尬不已地抖着。古楷不看她,拽着她就要往欣然房里走。小小听着房中欣然断断续续的哭声,看着古大少铁青的脸色,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板子,回忆了一下自己身后刚刚消肿的屁股,再次泪奔,把着门框不撒手,实在不敢求饶,淌着两串鼻涕,仰头支吾道:“大,大少爷,我困了,该吃药了,不是,该睡觉了。”

贺焕看着中午才醒的小小,和此时刚刚下午的天色,转头笑出了声。古楷脸色更沉,松开手,定定地看着站立不稳的小小,深吸口气,喝道:“板子给我,回房等我。”小小大惊,瞄了一眼房内压抑着哭声的欣然,转身把板子抱的更紧了。后退几步,趁古大少一个愣神,撒丫子跑了,“咣当”一声,反锁上了自己房门。

古楷愣了,回头看了一眼失笑出来的贺焕,脸色越来越青,贺焕抬起胳膊堵住嘴,强憋着笑,只站那不动,等着看他笑话。古大少揉揉额头,懒得理他,实在无奈,又不放心,气笑道:“笑够了吗?看看去吧,那丫头不是最稀罕你吗?”贺焕抬脚踹过去,倒未跟他多辩,嘴角带笑的走向了小小房间。

古楷进门时,欣然正揪着胡婶的手擦着脸,胡婶心理还惦记着那屋的小小,古大少进来,忙松了口气。古楷接过毛巾,跟胡婶点了点头,看胡婶关门出去后,一把把欣然拽到了自己腿上,拿着热毛巾,一点点擦着。欣然看见大哥如此,反倒哭得更厉害了。古楷也不劝她,只任她哭着,见她渐渐哭低了声,才放下毛巾。把她揽在怀里,定定地望着她。

欣然哭够了,见大哥一脸探究的看着她,拧了下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慢慢红了脸。古楷见差不多了,便把她放了下来,见她在床头靠舒服了,才开口:“说吧,怎么回事?”

古楷听胡婶说两个丫头闹起来了,以为欣然又使小性子了,亦或是小小又出什么馊主意了,也没来得及问。可一下楼,见一个抱着板子在门口哭,一个在屋里哭,才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欣然平静下来后,伸手把他大哥的手攥紧,不错眼的看着古大少,轻轻地问道:“哥,小小是谁?”

古楷一僵,瞬间恢复了冷静,反握着欣然的手,又抬手把妹妹的头发撩到了而后,淡笑道:“想跟哥说什么?”

欣然低了下头,看着她最亲的大哥,眼眶微红,哽着声道:“为什么小小跟我的配型最合适?为什么大哥您那么讨厌小小?为什么打小小要大表哥动手?为什么每次小小受伤,爸爸半夜都在小小门外徘徊?为什么胡伯胡婶对小小那么照顾?为什么,为什么……小小床头,说什么都不让我看的小盒子里,放着爸爸的扳指和大表哥的佛珠?”

古楷长叹一口气,欣慰又无措地摸着妹妹的小脑瓜,哂笑道:“猜出来了,还问大哥。”

欣然转过头,哭声道:“你们都知道,偏偏不告诉我,哦,小小也不知道吧。还好,还有一块跟我一样被当成傻子的。”

古楷沉下脸,一把把欣然按翻在自己腿上,掀开裙子,隔着内裤,两个大巴掌狠拍了下去。欣然痛叫出声,古楷扬起的胳膊一顿,叹口气,给欣然盖上裙子,心疼又无奈的轻揉着。

欣然小脸涨红,屁股翘在古大少腿上,害羞地一动不动,小脸埋在掌心,半天没说出话来。

古楷见妹妹真臊着了,冷哼一声,抬手把她抱起来,让她端坐在自己身边,沉下脸,冷声道:“再这么说话,我听一次打一次,一个字一下……”又加重了声音,喝到:“记住了没有?”

长兄积威,欣然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此刻忙不迭地红着脸点头答应了。

古楷见妹妹这样,也不落忍,叹口气,斟酌着说道:“小小,是,爸爸的孩子,是,我们的,亲妹妹。”

欣然虽然早已猜到,此刻听大哥亲口承认,也不禁一惊,不知心中何种滋味,只好沉默下来。

古楷见妹妹不说话,爱怜地摸摸她脑袋,欣然不能被养成深闺不经风雨的娇花,无论是父亲还是自己兄弟几人,都不能看护她一辈子,支撑自己坚韧前行的永远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旁人的看护和辅助永难百分之百周全。所以,古家教育欣然,从未让她回避过人生的阴暗面,若不是这几年病重,十八岁的欣然早已如古楷当年,能够独当一面了。

见欣然已大好,考虑了好几天的古大少,定下心,开口说道:“爸爸原来有个女人,之后,一直没联系过。去年,我偶遇小小,看到小小身后的胎记,才发现。爸爸也不知道小小,这么大了。后来,小小到了家里。”

古楷似乎难以启齿般,对小小到古家后的那段经历,不忍回顾。欣然却红了眼睛,压着哭声道:“大哥不喜欢她?二哥也不喜欢她?大表哥也旁观着?爸爸想对她好,却,却怕我们几个不高兴。所以,小小,天天挨打,哥哥们打着,爸爸只能看着,我,我也只能看着?”说到后来,痛哭出来。

古楷难堪地双拳紧握,深呼吸,咬牙点了点头。

欣然没想到大哥居然承认了,又道:“小小怎么知道的?”

这似乎是最痛苦的一段,古楷不想回避自己的错误,更不想让欣然自己胡乱猜测。镇静下来,轻声道:“她逃走以后,被阿焕找到了,我,把她关到了地牢,抽了鞭子,关了一段时间……”看着妹妹惨白震惊的小脸,古楷转过脸,接着道:“大概是,我那巴掌,扇重了,她想起来了。”

欣然抖着手,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哥:“地牢?哪里的地牢?”

古楷一哽,到底说道:“东配楼负一层是地牢。”

欣然脸色苍白,惊恐般望着自己大哥,颤着声:“就因为她知道自己病了,不能上手术台,所以跑了,所以,所以你们把她关到了地牢,抽她鞭子?大哥,是这样吗?”

古楷难堪至极,紧握着拳头,才没有起身。

看着大哥苍白的脸色,欣然心痛如绞,大哥暴怒,小小受刑,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可自己,又做了什么。

欣然猛地扑倒古楷怀里,痛苦道:“哥,别打小小了,都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你惦记我,才会那么生小小气。可小小,小小怎么都是,爸爸的孩子。我们不想要,爸爸也想要呀。哥,到底是怪我,还是怪你,怪小小,还是怪爸爸呢?到底,该怪谁呀?”

古楷也泪流满面,轻抚着怀里妹妹的长发,低声道:“怪大哥,都是大哥不好。她是我们妹妹,你要是觉得不习惯,我把她安排到别的地方,但是她是我们妹妹,大哥对不住她,对不住爸爸,让大哥有机会偿还一下好吗?”

欣然在古楷怀里猛点头,又猛摇头,混乱般的哭道:“我就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像见过小小一样。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对她。我怎么会不喜欢她?我怎么会嫌弃她?”

古楷欣慰一笑,轻轻地拍哄着欣然,长吸口气,笑道:“那今天是怎么了?小小吓得在门外抱着板子直哭,探头探脑的,不敢进来,你怎么吓她了?”

欣然一惊,进而脸一红,嘟囔道:“那个没出息的,见生人害怕就算了,看出南英是救我命的人,跟哈巴狗似的给人倒茶赔罪,是我欠人家的,又不是她欠的。我实在见不得她那样子,把她撵出去了,结果,结果她不是小赖皮吗?平时怎么赶都不走,我今天刚说一句,她竟敢跑的比兔子还快!”

古楷一愣,苦笑道:“小小……嗨,慢慢来吧。”

欣然突然静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许久许久,望着沉痛着脸探究看着她的大哥,说道:“哥,小小,是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古楷沉默,却说明了一切。

欣然慢慢挣脱了大哥的怀抱,慢慢向后倒去,眼泪汹涌:“对不起,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好吗?”

古楷推开小小屋门时,沉闷难抑的心被眼前的一幕逗的一笑。贺焕坐在沙发上自顾自泡着茶,小小如小狗腿般,前后给贺老大垂着肩、捶着腿,敲着后背,一脸小哈巴狗的表情,嘴里不停地蹦出:“贺老大,您喝茶都这么帅,哎呀,太帅了。这坐姿,这气派,这拿茶杯的动作,太帅了,太有型了,我见过所有的男的当中,除了我哥哥,哦,我哥哥都比不上你,我哥喝茶跟猪灌水似的……”贺焕半口茶喷出,古大少笑脸瞬间铁青,表情转换极其诡异。

古楷一把把上下蹦窜的小小揽在怀里,摁住她腰,冲着她屁股狠拍了几巴掌,小小埋在古大少怀里,吓得哭都哭不出来。贺焕头都不抬,继续低头过着茶。古楷见小小吓着了,缓下声问道:“闹腾什么呢?”

小小闭着眼睛,抖着嘴,颤声道:“表少爷审我,问我……我得罪了大小姐,大小姐生我气了。表少爷,表少爷说,我要是能,能把他逗笑了,他就,就替我去跟大小姐说。”

古楷匪夷所思,似乎重新认识般瞪着贺焕。贺焕面不改色,自顾自地品着二道茶,赞道:“小小这屋的是新茶吧,比欣然那屋的喝着清亮。”

古楷大喘着气儿,看着小小那没出息样,也来气了,怒道:“你就听了?”

小小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古大少,张口道:“我白痴呀,我敢不听?”

古楷噎住,扬手又要打。

小小忙退后几步,哭丧着脸道:“对,对不起,大少爷。我,我怎么哄表少爷,我都差卖身葬父,不是,鸡鸣狗盗,对,鸡鸣狗叫了,表少爷都不笑。结果,结果刚才,我一提我哥哥像猪似的,表少爷才笑。”

贺焕一口茶喷出,古楷本就脸色铁青着,看着一滴不剩喷到自己身上的茶水,再忍不住,一把揪住小小,坐在贺焕身边,把她按在腿上,巴掌扇了下去。

贺焕一边重新给自己倒着茶,一边听着巴掌声,偶尔低头看着小小干嚎不下雨的小脸,心情舒畅之极~~

随后两三天,小小每次吃完药都准时到欣然房门口徘徊,一边揪着自己大把大把脱落的头发,一边暗暗背着道歉的台词儿,可欣然,一直没有出过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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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远行

姐妹俩似乎就这么僵持着,小小每天睡醒后,吃完饭,再吃完药,就会到隔壁欣然房间门口晃悠,敲门没人应,就站在门边,站不住了,就蹲在门口,支着脑袋,睁着大眼睛,望着走廊里边窗外想心事。听着屋内欣然做练习、吃饭、跟人说话的声音,直到下午欣然睡午觉时如果还没有理她,小小就叹口气揉着脑袋回房了。

古涵山和古家众兄弟很快就知道了姐妹俩在置气,以前俩人也不是没闹过,对着吵架都有过,但是这次欣然还没好利索,小小也病着,两头都娇弱的很,劝谁先让步都为难。古涵山于是一脑门官司,只好充满希望地看着大外甥,他大外甥也一脸闷棍表情,调节帮派纠纷他还有些经验,美少女邻里问题调节,抱歉,请另找别人吧。古楷更是深知内情,哪边儿都不好劝,难得逃避地躲了出去。于是大家纷纷把目光转向了美少女之友——古二少。

古二少掳起袖子冲向了主要矛盾,谁知刚进去不久,就看古二少惨白着脸,耷拉着肩膀,一身挫败的退了出来,古涵山不好意思去问,示意胡伯去问,结果没等问,古二少就仰天长啸:“大姑奶奶说,小小太聒噪,她想清静两天,过几天再去伺候小姑奶奶。”

古二少仰着头把泪水强咽下去,咬着牙没有把欣然的原话说出来,想着欣然苍白着小脸,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二哥,她是孟庭芳的女儿,可她是我妹妹,是我好朋友,因为我她受了那么多苦,她才十六岁不到,就被大哥吊到地牢去抽鞭子,她一后背的鞭伤,都是我哥哥抽的,只是因为她不小心伤了我。她在我家受了那么多苦,也都是因为我。我对不起她,可,可她是孟庭芳的女儿,她们,她们害了妈妈。二哥,你教教我,我怎么面对小小?我是该疼她?还是该恨她?我不知道呀……我不敢见她呀,她还病着,病得比我都重,我怎么敢见她呀……”

古涵山沉默了许久,拍了拍默然肩膀,叹口气道:“看好她们俩,如果欣然不肯,不用勉强了。欣然刚好,随她吧。“深吸口气,稳声道:”等小小好了,我带她去南山住一段时间,然后,我送她出国,你们兄妹,不用勉强。小小还病着,你们,别再难为她就好。”古默然茫然失措般痛哭着,想解释什么,想去争取什么,却在两个妹妹的房门中间,左右为难。

小小默默算着日子,上回惹到古大小姐生气,整整哄了她五天,好吧,上次是自己把在东配楼关禁闭时捡到的酷似蟑螂的不明塑料物体扔到了古大小姐床上。欣然吓得满楼大叫,可是,可是大少爷大半夜把她揪起来,堵住了她嘴,狠抽了她屁股二十鸡毛掸子,都没让胡婶当天给她上药,那次她也遭罪了呀。

于是小小每天揪着头发蹲在欣然门口,一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手数着脱落的头发数。谁跟她说话都不理,不用说古涵山,就是胡伯胡婶来了,小小也只是笑笑,哼唧两句。贺焕和古大少来时,小小更是扭头就跑。

直到第三天,小小觉得自己恶心的加重了,没力气去欣然那蹲守了。于是更加沉默了。大夫例行查房时,小小也没有多说,只按前几天那样说着轻微的反应症状。

五月十二号,古二少每年的无数个约会日当中较有意义的一个,今年却没法出去陪漂亮姑娘了。

B都一号首长严家家宴,极其低调私密,只请了两三辈、几十年交情的几家人,古涵山则年年在被请之列。今年,太子爷则数次跟古涵山抱怨:“古老再不能把儿子们都藏起来了,一定得带着默然进京。”

五年前,古默然同学进京时,因为与严家五姑娘有过一段极其“友好”的交流,古涵山这些年都拒绝再带二儿子进京。可是严家选驸马多年,被古涵山用“长子需守业,不能离开C城”为由挽救了大儿子以后,又因当年25岁的贺焕一身难掩的刚硬之气怕伤到他家“娇滴滴”的五姑娘,进而淘汰了贺焕。时隔五年,为了挑选一直无人敢问津的严家五公主的驸马候选人,严夫人又把目光对准了刚刚留学归来的古家次子,与她小女儿同岁的,坊间风传越发俊朗活泼,“才华横溢”的古二少身上。古家家风正,众子弟能力强,作风好,简直是招婿嫁女绝佳之选。所以,众人或真或假,或诚恳或捻酸的邀请,让本来打算只放出儿子们,自己在家陪闺女们的古涵山,彻底打消了那不靠谱的念头。

于是,虽然家里俩小闺女还在闹着别扭,古家众位当家也不得以登上了行程。

贺焕自年前快速干脆的处理董船一事,为古涵山老首长利落地斩去一麻烦,B都那边极是赞赏,而贺焕低调的做派、疏朗豪迈的性格,也让一群出身草莽,虽然退居幕后,却依然有影响力的大佬们,很是欣赏。所以古涵山这次回B都,不少有女待嫁的人家,走得近的都玩笑说,大儿子不来,大外甥和小儿子一定要带来,别总藏着掖着跟养姑娘似的。于是,古楷跟着C市陈市长,作为随行的企业代表团的一员,代表古氏出访东欧。而同日,古涵山则带着贺焕和古默然,登机进京。

12号早晨,古楷上午要到市政府报道,一大早便到了医院,欣然已经醒了,正在医师的指导下做着晨间舒展练习。见大哥进来,甜甜一笑。古楷站在门口,直到妹妹出了一身薄汗,结束练习,才走上去,接过胡婶的毛巾,给她擦着脸。欣然眯着眼享受着,古楷细细地叮嘱着,不厌其烦地把所有注意事项都说了个遍,欣然不耐烦地点着头,嘟囔着:“才28,跟88似的。”古楷扬手照她屁股轻拍一下,无奈道:“我最晚二十号就回来,这些日子,听胡伯胡婶的话,听大夫的话。要是敢胡闹,我回来跟你一块算。”欣然忙不迭地点头,每次出门前都是这几句,也没见点新词儿。

古大少新词儿很快就出来了:“小小,第一次化疗结果的报告后天就出来了,第二次化疗大概在二十号左右。你要是,不想见她,随你。反正过段时间就要彻底隔离了。这几天她可能会很难受,我们都不在,我让胡婶多去那屋陪陪她,你别吃醋就好。”

欣然眼泪刹那间落下,撇过头,不言不语。

古楷叹气,揉了揉她脑袋,叹道:“错的是我们,当年的事儿,不该你们姐妹俩承受。哥也不难为你,她每天在你门口蹲着,还以为你是因为她在南英面前给你丢脸了生她气呢,这样也好,等她化疗之后再说。这几天,她可能也没力气来找你了。”欣然知道大哥在劝她,可是大小姐脾气上来,也犯起了倔,只扭着头,也不答应。

古楷无奈地揉着她脑袋,叹口气,最后嘱咐道:“乖,过几天哥就回来了。每天晚上给爸爸打个电话,爸天天惦记你呢。”欣然顺从地点着头,贬着嘴,回着头,犹豫半天,咬牙道:“三天,我再想三天,我就去找她。”

古楷大笑,亲了亲妹妹的额头,转身出去了。

小小还在睡着,头发掉了不少,小脑袋瓜稀疏了不少。古楷坐在床边,掀开被子看了看小小屁股上的伤,那天的巴掌根本就是拍灰的力度,早就没影儿了。原来的鞭伤,两鞭交界处还有些痕迹。背上的几道疤痕,一直未退,交错在腰间的胎记上,像黄白色的网,紧紧地扣在了小小单薄光滑的背脊上。

古楷摸着小小的小脸,轻声道:“乖点,等大哥回来,给你带一车好吃的。”

小小浑然无觉地打着小呼噜,咽了咽口水,痒痒似的挠了挠脸。古楷淡笑,攥了下她难得暖暖的小手,起身走了。

古二少别扭了好几天不肯进京。贺焕为了以防万一,昨晚歇在了古宅,早起不错眼的盯着古二少收拾完行李,收拾了自己,直到中午吃过午饭,看他上了车,才微微松口气。父子三人,也是一行先到医院。

欣然早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见小小房门紧闭,似乎还未醒,古涵山、古默然、

贺焕便坐在桌边看着欣然吃着下午茶。欣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跟老爹娇声抱怨着早晨他大哥有多墨迹。然后毫不留情地嘲笑着上次被严五小姐恶整的她亲二哥,要不是贺焕在桌下狠脚一碾,古二少都要羞愤离席了。贺焕倒未多说什么,他出门次数太多,反倒是这两年因为欣然病着,他在C城停留的时间反倒长了,这次祝寿,十四号正宴之后,老爷子会带着古二少挨家展览儿子去,他则会立即返程。小小第一阶段的报告就要出来,欣然下一阶段的治疗计划也要最后确定。古家、贺家一大摊子事儿,所以贺焕压根没觉得自己要出远门。

见欣然吃好了,父子三人谁也没提小小,挨个儿揉了揉欣然小脑袋之后,转身进了小小房间。

小小依旧睡着,这两天化疗反应逐渐泛上来,小小体力见差,虽不至于不能坐走,但也不如前几天。古涵山望着睡梦中的小女儿,虽然只是几天,但是一错眼看不到都觉得空荡荡的。于是悄声吩咐胡伯,用自己的手机把小小拍下来,这几天想她也能看到。胡伯想着小小是不会跟老爷子视频电话的,便答应着把小小嘟着嘴,流着口水,骑着被子的小模样照了下来。

大概是快门的“咔嚓”声,惊醒了小小,日上三竿都快下午了,小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见着古老爷、表少爷、二少爷、胡伯统统站在她床前,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小慢慢坐起身,口齿不清含糊道:“我要死了吗?你们来送我吗?”

古涵山脸色一白,上前把小小按翻,一把扒下裤子,照着伤痕累累的小屁股,重重打了几巴掌。小小还没睡醒,脑子一团浆糊中,屁股上传来脆响,虽然不怎么疼,但是也吓了一跳。

古涵山看着小小屁股上的新伤、旧伤,心里一震一痛,再打不下去,慢慢地给她提上裤子。见她扁着嘴还一脸没睡醒的茫然,心疼又无奈地喝道:“再胡说八道,等你大表哥回来,我让他好好打你一顿。”小小听说还要挨打,反应过来些,慢慢精神了起来。见自己被古涵山紧紧抱着,想用力挣开,可看见表少爷、二少爷、胡伯都在看着,便低着头,放弃了。

古涵山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乖乖呆着的小小,心里惊喜莫名,一手把着她后脑勺,一手给她擦着嘴边的口水,温言道:“我要出门几天,你大哥、大表哥、二哥都出门。你大表哥大后天回来,我们几个晚几天回来。你每天的情况大夫都会告诉我。听胡伯、胡婶的话,别淘气,别闹脾气,否则你大表哥要打你屁股,我可救不了你。听到没有?”

小小已经完全精神了,抬头看了眼一脸期待、不舍望着她的古涵山,又看着笑看着她的古二少和贺老大,到底不敢太过分,轻轻地点了点头。

古涵山心情舒畅,抱着她小脑袋,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又怕她嫌弃似的,伸手把印在上面口水印擦了下去。温声笑道:“我走了,想吃什么,跟你二哥说,我们都给你带回来。”

小小低着头,不肯再说话。古涵山也不介意,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慢慢起身了。古二少上来抱着她上身,紧紧抱了一下,大声干嚎道:“小小呀,小小呀,我不想去呀,你一定要天天想我,你想我,我就能早点回来啦。”小小笑出声了,一脸趣味地看着贺老大抬脚向他屁股踹去。贺焕没多说,只揉了揉她小脑袋,沉声道:“我十五号就回来,好好听话,敢出幺蛾子,看我怎么跟你一块算。”小小缩着脖子笑着,忙不迭地点头。

古涵山在前,贺焕、古默然在后,胡伯给小小带上房门,准备快走几步去摁电梯。古涵山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身,回身向小小房门口走去。正扒着门缝,向走廊望去的小小,见古涵山等人突然掉头回来,吓愣在当场动弹不得。

古涵山见在门口一脸不舍又尴尬地偷看他们的小小也是心里一酸,“阿焕,你带默然去吧,我在家陪小小”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控制住了,只不过出门几天,又不是生离死别。

古涵山轻推开房门,看着被发现偷窥,手足无措站在门口的小丫头,心里酸涩难耐,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儿亲了她脑门好几下,笑道:“听话,过几天我们就回来了。你不是爱吃西湖牛柳吗?爸……我也会做,你能吃多少,我给你做多少,好不?”

小小低着头,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敢抬头,古涵山轻拍了她背脊几下,越看越舍不得。一咬牙,转身走了,直到走进电梯,都没有再回头。

而小小也一直站在门口,直到电梯门关上的“叮铃”声传来时,也没有抬头。

有时命运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不经意的无心之言,似乎转眼就成了被烙上带有宿命痕迹的悲伤而又无法更改的预言。

第九十八章离开

十三号凌晨,小小又感觉到胸闷、恶心的难受,眼前冒着白光。小小咬牙在床上忍了许久,仿佛在地牢受刑时一样,一声不敢吭。胡婶安顿完欣然早餐,来看小小时,才发现面色苍白,一头冷汗的小小。来不及埋怨这小丫头,赶忙叫了医生。

小小因为有尿床的习惯,而且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所以病房里并没有如欣然那里一堆人守着、伺候着。偶尔胡婶会来搂她睡一宿,大部分时间是她自己一个人。小小第一次化疗结果出来后,就要面对彻底隔离,所以古家父子商量着,让小小提前适应些,也好过突然间不适应。

钱医生带着护士赶忙给小小架上了24小时监控,低声询问着这种感觉大概几天了。小小也不知道几天了,这几天她都在欣然房门口蹲着,反正浑身都难受,难受已经成习惯了,也不太分清到底是屁股疼还是其他地方疼了。胡伯见小小一脸茫然,忙上前哄到:“好孩子,乖,跟大夫说,现在什么地方不舒服,这几天都是这样吗?”

小小不想看到胡伯一脸焦急的模样,可实在没力气思考什么,断断续续的说道:“好像是,这两天吧,恶心,喘不上来气,胸口疼,还有,还有,这里疼,我也不知道了,反正都疼。”钱医生脸色一变,跟胡伯对视一眼。简单处理了小小之后,俩人急匆匆的出去了。

小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并不知道自己十三号半夜有过一次九秒钟的心脏偷停,也不知道古涵山、古楷、贺焕一宿未睡,跟钱医生和胡伯,视频电话到天明。

小小一觉睡到十四号早晨时,也许是强制性药物的作用,小小感觉好了许多。守了她一宿的胡婶,见小小缓过来的气色,长长舒了一口气,把她轻揽在怀里,哭着嗔道:“你个孩子,为什么不早说,这么多人挂念你,你就不能自己爱惜自己一下。”小小还有些迷糊,没怎么反应过来,见胡婶哭了,忙仰脸笑道:“胡婶,我今天感觉好多了,真的。”

胡婶舍不得再多说她,忙稳声吓唬她道:“老爷子不用说了,一宿没睡。大少爷和表少爷气得够呛,表少爷明早就回来,你就等着屁股被打吧。”小小知道胡婶在吓她,笑嘻嘻地抱着她腰,只傻笑着不说话。

胡婶心里酸疼,慢慢地给她盖上被子。小小迷迷糊糊又睡去了,胡婶转身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欣然,松了一口气,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欣然点点头,慢慢走到小小病床前,想要挤上去,可看着小小一脸痛楚的表情,到底不舍得再闹她,红着眼睛被胡婶领走了。

傍晚医生查房时,小小已经好了许多,能跟钱医生开几句玩笑了。胡伯胡婶看着也高兴得不得了。医生走后,小小抱着胡婶胳膊,小心翼翼地说:“胡婶,我,我可烦躁了,我要是,要是顶撞您了,您别生我气哈。”胡婶眼眶一红,知道这是小小的化疗反应,欣然当初伤口愈合时,疼的暴躁无比,连她大哥都哄不住。小小却每天强忍着,不敢发脾气,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哪句话说不对了得罪人。只笑着不住点头,摸着她小脑袋,一脸爱怜。

小小晚饭后感觉好多了,谁也不想见,只闷闷地坐在床上。胡伯胡婶知道小小脾气,也不来打扰她。小小想去看欣然,可欣然这几天都没出现过,小小搓着自己手指头,脑袋清醒了许多,心里苦笑道,人家本来就是大小姐,我杀了她妈妈妹妹,害了她那么多次,还能记得我就好不错了,哪里能真把自己当朋友呢。小小从不敢奢望太美好的东西,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拥有,所以即使她极其在乎和欣然的感情,却在短暂的争取之后,小乌龟般的退缩了。她宁可躲在自己壳里假想着欣然在忙,也不敢去证明欣然真的厌烦她了。小小眼泪滴下,自嘲道,唯一的好朋友,这么短,才几天呀,就没了。没就没了吧,反正也不是自己配得上的。

小小机械地把胡婶留在桌上的东西硬塞进嘴里,难得的没有强烈的恶心。

小小突然想出去走走,C城春天的傍晚极美,小时候没有感觉,大了以后她和阿晗疲于奔命,只偶尔能存上几天粮食时,阿晗会半拖半拽着吃饱就想睡的她步行到近郊,浪漫一把。两个十几岁的孤儿可能连浪漫二字都未必会写,可那时的小小因为吃饱喝足,小脸上挂着异常满足的笑容,在草地上不停地左滚三圈,右滚三圈,阿晗也不制止,只在小小快要滚到自己脚下时,稍稍抬起脚背,做出踢皮球的姿势,小小便“嗷唔”一声,配合着反方向滚去。小小滚累了,就会一把把阿晗拽倒,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阿晗枕着双臂,躺在草坪上,抬头看着晚霞遍布的天空,稍低头看着坐在他肚子上满身雀跃的小丫头,嘴巴咧到了后脑勺,这是他的全世界。小小则仰脸看着灿烂的晚霞,手下无意识地摆弄着阿晗的裤门拉锁,背对着阿晗,也不理会阿晗无奈地呼喝声,只小屁股满足地左摇右摆,险些把阿晗刚吃的东西顶出来,偶尔不知想到哪里,突然会大笑出声。俩人默契非常地嬉戏着,夕阳余晖下,单薄的自己则是同样单薄的对方的全部。岁月静好,有你,足矣。

小小趴在走廊窗口,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似乎回忆起曾经某些霞光片羽,俏丽的嘴角带着一抹甜笑。整个顶楼只住着她和欣然两人,胡婶去了厨房准备夜宵。胡伯和钱医生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走廊空荡荡的,小小安静地仿佛不存在般,隔着玻璃,一笔笔描着落日。

小小想去看看欣然,想了想,到底不敢,她怕欣然再当面对她说:“孟小小,再也不想见到你。”小小缩了缩脖子,笑出了声,欣然发脾气就像扎毛的小公鸡,哦,小母鸡,将来谁敢娶她呀。

小小手指沿着窗台,往前划着直线,一路慢行,一路胡思乱想着,慢慢走到了钱医生的办公室。平时安静的屋子,此时却一片声响,顶层的办公室很少上锁,此时房门微开着一个门缝。小小没有偷听人家说话的习惯,可是胡伯焦灼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不能化疗?钱医生,你确定?”胡伯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老胡,这孩子的化疗反应太重,脏器已经有受损迹象,虽然干细胞机能有回复的迹象,但是恐怕赶不上脏器受损的速度。”钱医生冷静无奈的声音。

屋里寂静许久,古涵山强子按耐的焦急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办?”

“舅舅,陈秘书,药……”贺焕的声音也出现在视频对话里,显是一直守在古涵山身边。

“钱医生,只能……?”古楷见父亲吃下了药,缓了下来,急忙的追问道。

钱医生已经给这父子三人解释了三遍了,雷厉风行,从无赘言的古家父子却一个个地反复追问起来,于是无奈道。

“泊然,只能再次骨髓移植,而且风险很大。小小本身对原先移植进来的干细胞已经有了排斥,再次移植,效果难料。但是如果继续化疗下去,后果却是可以预料的,小小心肺功能已经有了减弱迹象,下一个是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古楷知道钱医生已经尽力,只是小小病情突变,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古涵山缓过劲儿来,深吸口气,追问道:“谁的骨髓合适?”

钱医生静了静,终于问道了,为难道:“配型上,只有那个小男孩郭可男和……欣然。”

命运似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满室寂静。小小蹲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在墙上瞄着欣然的样子,那么漂亮的眼睛,笑起来自信大方,那么善良,美好……不像自己,卑微低贱如尘埃。

没有人追问,钱医生无奈的接着道:“小小对那个小男孩的干细胞排斥现象越来越明显,所以,最合适的,是欣然。”

小小笑了,突然有种浑身解脱的快感,她想要逃离,脚下却动不了,她慢慢地直起身子,一点点扶墙站了起来。直到她站起身,古大少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钱医生,欣然的身体……有没有别的办法?”古楷颤着声音,问不下去了。

“配型上欣然是最合适的,也是,血缘关系最近的,我已经联系了骨髓库。泊然,欣然身体确实不太适合,骨髓移植前需要大量的准备,欣然刚刚肾移植,那些准备客观的讲并不适合她。”钱医生深知古家内情,也不避讳了。

一直没有做声的古涵山,静静开口:“我明天回去。”

贺焕、古楷异口同声:“舅舅!”“爸!”

古涵山无奈道:“我不能再让欣然受伤害……”

小小笑了,捂着嘴大笑出来,眼泪流了一脸,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彻底解脱了,再也不用纠结、彷徨,再也不用观望、恐惧,赤条条来,赤条条走。

小小关上自己耳朵,扶着墙,最快速度的往房间跑去,毫无留恋。

而古涵山苍老疲惫,却坚定的声音隔了许久再次传来:“也不会再让小小,有危险。”

满室静默、

“爸,国外有四家医院可以不用骨髓移植治疗小小的病,不过大部分还在临床试验阶段,实在不行,我这就联系。”古楷哽咽着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跟欣然再亲,也不想伤害小小如斯。

“舅舅,我明早就回去,先让泊然联系国外,舅舅……我们,不会再委屈小小。”贺焕急切的声音,让胡伯老泪纵横。

而此时的小小站在欣然门口,异常的坦然和欢喜,我不会再让人挑挑拣拣,不会再被当做砝码被人随意拾起舍去。我也,不会再伤害你,欣然,美好开心,本该享受一切幸福的欣然,我伤了你十年,不会再让你因我再受到一些威胁。

小小推开了欣然的房门,在窗台望着窗外的欣然突然回头,看着本该静躺的小小突然出现在门口,眼泪猛然落下,没等小小开口,大声吼道道:“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跑得快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小小眼泪刷刷落下,所有的忐忑、胆怯都被欣然的泪水冲刷的一干二净,歪歪头,大方笑道:“姑奶奶我想你了,摆驾过来看看你。”

欣然气笑,拿起枕头向小小砸过来。小小微微侧身躲过,慢慢走到她床前,俩人对着泪眼,同时扭过头,又同时“噗嗤”笑出声了。

胡婶晚上进来时,惊奇的看见欣然和小小头并头地挨在床头说着悄悄话,小小似乎讲了什么笑话,欣然笑得捂着肚子,伸手去拧她屁股。

胡婶几天的担心彻底放下,笑斥道:“快点吃饭,两个小混球。”

一直到吃完饭,俩人也不消停,小小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跟欣然说,可见欣然渐渐睁不开的眼睛,微垂下眼睛,轻轻捅了一下欣然,问道:“大小姐,今天几号了?我都过糊涂了。”

欣然迷糊道:“十四号,大表哥明天就回来了。”

良久良久,小小轻轻地“嗯。”了一声。

直到欣然彻底睡熟,小小抱着刚才从欣然衣柜里蹭来的一身米老鼠运动装,撒娇般跟胡婶说着要自己一个人睡后,头也不回地给欣然带上了房门。

15清晨,风尘仆仆下了飞机的贺焕,刚刚开机,胡伯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阿焕,小小又不见了。”

第九十九章重逢

贺焕已经没有力气暴怒了,小小情况一小时比一小时要糟糕,无论是她自己离家出走还是落到别人手上,立时立刻都有危险。跟他去B都的吴凡被他留在了老爷子身边,贺焕一边向给他开车门的吴正打着手势,一边给廖明凯打电话:“立刻去查蒋家所有人的行踪,所有人,立刻。”廖明凯正搂着媳妇亲热到半道,贺老大冷冷压抑下的喷薄欲出的急切和怒火惊得他连内裤都忘了穿,套上件衣服一踩油门狂奔而去。

吴正无视所有红灯,贺老大的脸色难看到极致,他头都不敢回,一边急速往医院飚去。

贺焕上楼时,已经慢慢平静下来。胡伯、胡婶在小小病房等着他,胡伯正搂着痛哭失声的胡婶,自己也一脸苍白。贺焕没有安慰他们,而是问着昨晚轮值的陈光礼。

陈光礼已经冷汗透湿,第一次在贺焕手里过刑堂时都未有如此的惶恐。强镇静下来说:“调出监控,上下查了一遍。大概凌晨四点左右,小小抱着被子进了卫生间,半个小时左右出来后,把摄像头移到了对门的位置。我们在窗户外面发现了一条条撕成条状的被单系成的绳结,在三楼疏水管道上发现了血迹和脚印。小小应该是从三楼向西两个房间的杂物室的撬窗而入。然后撬开了三楼的消防通道的大门,从西北角的侧门出去了。”

贺焕冷冷的看着他,一脸的寒意,陈光礼知道自己这回栽大发了,要不是指望着将功折罪,自己立马就去刑堂领罚了。

贺焕点点头,依旧冷凝着看着他,问道:“现在呢。”

陈光礼看着时钟上的六点半,冷汗尽下:“小小打车奔城西而去,已经通知那边四片的人,正全网搜着。”

贺焕勉强缓过脸色,望向胡伯,沙哑着问道:“小小昨晚闹脾气了?”

胡伯先拍了拍老伴,也一脸悔恨颓败的说道:“一晚上都好好的,早晨发现人没了时,我才去调监控。昨晚,钱医生和老爷子、您、大少爷视频电话的时候,小小就蹲在钱医生办公室门口。”贺焕心里一震,大概明白了。

胡伯叹口气,接着道:“我对了下时间,正好是老爷子说道……不能再伤欣然时,小小没有听完后面,就起身走了。”贺焕脸色一白,他一直的打算是小小病愈后弥补,像小时候给欣然启蒙那样,手把手教她该学的东西,学文学武只要他会的,她想学的,都会手把手去教。可是小小的心思太过敏感,他十年前就克制自己,要粗犷的活着,所以明知道人际相处之间,一念之差会造成结果的天壤之别,也没有过多的去考虑那个女孩子那微小又脆弱的心思。即使他明知古家众人中,小小只有对他是真心信赖和仰望,虽然这份信赖中更多的是敬畏。

贺焕低下头甩掉念头,现在不是自责检讨的时候,他冷静下来,抬头问道:“小小走的时候,带走了什么?”

胡婶一直哽咽着,带着哭声道:“昨晚她和欣然说话说到半夜,小小吵着看上欣然一套旧的运动装,晚上回房时就带走了。今早睡衣在床上,那套衣服没有了。还有,二少爷给她的一叠现金中,少了一张。盒子里的扳指和佛珠也不见了。小小,大概只带了这些东西。”

贺焕处理紧急事件时,一向冷静自持,从不让多余的感情干扰自己的判断,此时却眼睛一热。

那摞现金是小小刚入院时,默然为了哄小小给她数着玩的。具体多少默然都不清楚,只不过每天过来,添上一小打或者抽去几张,逗着小小,只要她数对了就都给她,数错了,差几张打她几下屁股。小小却每次都数的一张不差,扬着笑脸把钱收在了床头,害得古二少日日郁闷之极,赔了钱财又折了面子。而那串佛珠,既然给了小小就没准备要回来,小小醒后第一次见他时,盒子在手里摩挲了半天,看着他半天没说话,许久,一咬牙把盒子递给了他。贺焕记得当时自己笑了一下,为了怕她尴尬,哄她道:“先放你这,等你好了再还我。”他还记得小小当时一脸的受宠若惊,不可置信。之后数回听胡婶说,小小把老爷子的扳指规规矩矩的放在盒子里,晚上却捏着他的佛珠睡着都不松手。

贺焕收回思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吩咐道:“告诉下面弟兄,谁看到小小都不许吓到她,找到人,不要惊动,立马告诉我。”

贺焕看向吴正,吴正忙挺身回道:“G城公墓、大杂院、胡同都已经派人去了,还没见到小小。”贺焕抿着嘴点点头。长吸一口气,回身对胡伯道:“我这边找着,如果中午还没有消息,胡伯,再告诉老爷子和泊然吧。”胡伯转念一想,也好,万一找到了,也是虚惊一场。

上午九点,在古涵山专属病房窗前站了近两个小时的贺焕,接到了吴正的电话:“大哥,小小早晨六点到了橡树公园,当时蒋唅和蒋豪雄都在,三人说了一会话,后来蒋唅抱着小小上了蒋豪雄的车。车一路向南开去。我们正在南边各路段搜找。”

贺焕精神一振,问道:“蒋正杰和魏明芬呢?”

吴正道:“老廖来信,蒋正杰前天就陪着魏明芬回南省省亲去了。魏家多年都不认这姑爷,这回魏明芬回心转意,魏家也开门招待了。”

贺焕沉思一会,“盯紧所有南行的车辆,蒋豪雄未必就那一辆车,蒋唅那小子面憨人精,遇到小小却没有来找我们,是想自己留着了。小小的病耽误不得,开车到南省不堵车也得八个小时,C城和相邻省市的大医院老廖已经派人去查了,再盯紧点。”

吴正点头答应。

贺焕脸色慢慢冷下来,沉声道:“告诉南省杨城标,给我围了魏家,不错眼的盯着蒋正杰和魏明芬,不要打草惊蛇。魏家老二这几年做着船运生意,在南省有点能耐,跟杨城标说,如果见到蒋正杰或者魏家人拿着小小,除了蒋唅,谁也不用在意,不管什么手段,只要把小小给我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吴正浑身一凛,立马答应着,迟疑了一阵,问道:“大哥,如果蒋唅不去找蒋正杰呢?”

贺焕也想到了这里,蒋唅未必信得过蒋正杰,无奈道:“医院、高速、蒋家、魏家,一条条线去给我查。小小的病一分钟都耽误不得。”

吴正再次汗透整个后背

…………

5月15日,清晨,小小坐在C城城西的橡树公园里,望着晨练的老人,推车散步的一家三口,大口吸着甘冽清爽的空气,心情许久未曾有过的舒畅。

那年她和阿晗刚刚逃出孤儿院,到橡树公园捡垃圾,小小眼看着一个半大的小女生把喝剩的半杯奶茶扔进了垃圾桶。小小忘了告诉在前面引路的阿晗,转头跑到了垃圾桶边,伸着小胳膊不停地够着。废了爷爷劲儿够出来后,满心高兴地还没来得及喝呢,回身发现阿晗不见了。小小霎时泪水满脸,抱着奶茶,穿着脏兮兮的半扇连衣裙,半跑半摔的整个公园找起了阿晗。

公园里没有,小小又沿着公园外面所有的相邻街道和居民楼,一点点的找着。从未有过的绝望和迷茫,她只会流着眼泪,话都不说不出来,直到太阳高照,捧着奶茶的小小绝望般的回道了公园里失散时的垃圾箱处。就看阿晗背着手,站在垃圾箱后面的湖边,正脱着外裤,准备下湖。

小小“嗷唔”一声痛哭出声。阿晗猛然回身,裤子都来不及穿,狂跑过来,什么都没说,抱着她死死地往怀里塞,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小被阿晗抱的险些喘不过来气,阿晗还是不肯松手。小小费力地轻咳了几声,阿晗才慢慢的松开了胳膊,不理会她扁嘴欲哭的模样,从头发根到脖子、后背、屁股、到脚后跟,一寸寸的细看了一遍,见她确实毫发无伤,才狠狠地松了口气。小小以为又要挨打,只捂着小屁股怯怯地看着阿晗,一声不敢吱,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阿晗却只看着她死不撒手的半杯奶茶,眼泪直下,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过了许久许久,猛然吼道:“再有下次,把你屁股打开花,装可怜也没有用。”小小开心大笑,八爪鱼般的吊在了阿晗身上,怎么巴拉都不下来了。

那晚他们睡在了公园石桥下面,阿晗一边给小小挠着蚊子包,一边说道:“我重要,还是那喝的重要?以后再为口吃的,把我甩了,我就不去找你了。”

小小才不信阿晗这些说了十多年,没有一次兑现的话。枕在他腿上,迷糊欲睡。阿晗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她屁股一下,得意的说道:“哎呀,小丫儿,醒醒,以后要是咱俩走丢了,每个月十五号,就在那垃圾桶旁边的长凳上等着。每个月十五号,不死不休……”阿晗的文学素养仅次于孟小小,一般是见人羞死人的级别。被她摇得不耐烦的小小使劲儿点着头:“嗯,嗯,每月十五号,长凳,不死不休……”

沉浸在回忆中安然静笑着的小小,摸着胸口的扳指,轻抚着手上的佛珠,靠在长凳椅背上,望着眼前三年如一日只到人半腰的湖水,绝望般悠闲地晃着腿。突然,身后狂奔而近的脚步声响起,似乎心灵感应般,小小停下了打悠的两腿,身后的狂跑声也变成了异常熟悉而却让她此时战栗惊恐的大喘声。

小小端坐在椅子上,浑身抖着,不敢回头,她怕是她死之前最后的美梦。她一动不敢动,中了定身术般,眼珠都直直的丝毫不转。就听身后的脚步一步步走近,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大影子覆盖在了她身前。

小小逃避似的低下头,就听十多年如一日的,梦里多少次哭醒后想要紧抓住的无赖声音在头上响起:“古二小姐,这是体察民情来了?”

第一百章再见

小小逃避似的低下头,就听十多年如一日的,梦里多少次哭醒后想要紧抓住的无赖声音在头上响起:“古二小姐,这是体察民情来了?”

小小一跃而起,咧开嘴冲着阿晗大吼:“你才小姐,你全家都小姐!”

蒋唅闪着激动之极眸色的眼睛在看见小小略带浮肿的小脸,枯黄的头发,干瘪的身子,和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后,慢慢凝聚起滔天般的心痛和冷意,刚要跟她对吼,就听旁边一清凌凌的女生笑叹道:“这小妮子够辣,我喜欢。”

蒋唅一把把小小抱起,看着她熟门熟路的八爪鱼姿势吊稳在自己身上后,转头对蒋豪雄吼道:“辣你妈!你没看她瘦成这熊崽子样了?我他妈养了她十五年,也没见她头发这么少过!我他妈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也没让她大冬天穿着单衣站胡同口!我他妈顶脑门上的心肝儿,不是让你糟践的。辣你妈辣!这他妈是我亲闺女!”

蒋豪雄早知蒋唅脾气,也略吃一惊,转头重新打量起两眼通红,趴在蒋唅肩头,扁着嘴,包着一汪泪眉眼精致的小姑娘,一脸恍然,问道:“就是她!?”

蒋唅没接她话,两臂用力往上一托,让小小在他怀里趴得更舒服些后,大步往公园门口走去。小小只趴在蒋唅肩头,吧嗒嗒掉着眼泪,突然伸头冲着蒋唅最敏感的左下巴狠咬了一口,蒋唅“嗷”一声,伸手就要抽她屁股,可两只手都托着她身子呢,腾不出空儿来,便咬着牙怒吼道:“丫儿,松口,又属狗了?松口!找抽是不是?”小小就不松口,一滴滴掉着泪,死咬着蒋唅下巴。蒋唅察觉到脸上那落下的金豆豆,浑身僵硬起来,凤眼眯起,带着深深恨意的寒光一闪而过。

亭亭玉立的蒋豪雄好奇的打量起二人,见蒋唅扭过头,浑身颤抖着,突然心情大好,冲着刚才还一副小鹌鹑样儿,如今一副小饿狼模样的小小,笑逗道:“你是他闺女?来,叫声姑姑。”

小小终于松开了嘴,嫌弃地看着只比这大半年抽飞般猛涨了个子的蒋唅矮半头的英气女生,撇嘴道:“我没亲姑,那几个干姑早死了……不得好死的……你哪个?”

蒋豪雄抬手就要拍她脑袋,蒋唅早有预料般,抱着小小右腾了一大步,躲开了她手,眯着眼警告地看着蒋豪雄。蒋三小姐被这俩人的做派气歪了嘴,转念想起蒋唅求她的事儿,蓦地笑了,来日方长。

小小见阿晗什么都不问,只死死抱着他往门口走,小时候每次捅破天屁股要挨狠揍之前,阿晗都是这幅表情,于是小嘴扁的更厉害了。两只胳膊抱着阿晗脖子,一叠声的撒娇求饶经脱口而出:“阿晗阿晗,你又长帅了,阿晗阿晗,你又长高了,阿晗阿晗,你终于比我聪明了,阿晗阿晗……”

蒋唅正沉浸在让他日夜无眠期待了大半年的娇喃声中,突然感觉身上一沉,小小刚才还在在下巴乱蹭的小脑袋突然向后一仰,整个人突然昏了过去。

蒋唅大惊,身子一晃。蒋豪雄正看着好戏,见此整个身子上去才扶住了脸色惨白,站立不稳的蒋唅。又一把接过小小,把她平放了在车门口的空地上。蒋豪雄蹲下身,翻着小小眼皮,看了眼小小舌苔,把了把脉搏,又拽起小小胳膊,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赫赫在目。蒋豪雄冲着双拳紧握,两眼赤红,浑身狂躁欲暴的蒋唅,轻轻地摇了摇头。

……

欣达医院,贺焕和胡伯等到中午,依旧没有小小的消息。贺焕从未有过的悔意,席卷而来。看着胡伯青黑的眼底和焦急的脸色,叹口气,沉声道:“我给老爷子电话吧。”胡伯眼泪汹涌而下,点点头,呛声道:“我去告诉大少爷。”

古涵山正带着古二少在刚刚从风波中全身而退,顺利连任的沈润生家里做客。沈润生是古涵山老首长、老上司,两家三代人,几十年的交情。古涵山全家迁居C城后,作为沈润生的第一嫡系,二十年间一直和沈家守望相助。沈润生拍了拍言辞得体,一派温润洒然的古默然肩膀,赞道:“涵山好家教,儿子、外甥,各个年少出众。”古涵山谦虚地笑笑,看了眼小儿子,故作叹气道:“是没见过他胡闹的时候。”

沈润生两个女儿都已嫁人,而且皆比贺焕还大,所以古默然才敢放心大胆的随着老爹前来登台献艺。沈夫人看着一脸羞涩,矜持着端坐不语的古默然,满脸的喜爱,笑着对古涵山说:“前几天凯旋大姐还跟我打听着默然,我记着默然上次来还一副孩子模样,这真是,哎呦,他们是大了,我们可都老喽。”古二少一听提到严家老五和她那满天下挑女婿的娘,浑身一激灵。对一群正当壮年的“老人家们”,满嘴没实话坐等人哄的感慨打趣也无兴致附和了。

古涵山正和沈润生闲话,贺焕的专有铃声响了起来,古涵山像是感应到什么,电话响了三声,都没有伸手去接。沈氏夫妇对视一眼,古二少也脸色一白,见父亲失态,忙要打个圆场。

就见古涵山抱歉地一笑,起身走到窗边,端枪几十年都未颤过的手,微颤着接起了电话,许久,古涵山都未回身,只站在窗边,静立无语。两家通好多年,沈家必然不会怪父亲失礼,可古二少还是万分抱歉地站起,准备去接应父亲。就见一脸苍白,强压着痛意的古涵山,利落地收起了一时的失态,转身过来,冲着沈润生夫妇拱手致歉道:“润生哥,嫂子,实在抱歉,家里小女有些不妥,我们得先回了。”古涵山的独女古欣然年后突然病重,还是沈润生紧急调派的专家组到的C城,上个月听说欣然已经大好,但是尚未痊愈前,有个反复也属寻常。沈润生忙道:“跟我还说这话,等欣然好起来,让她过来陪我下棋,我这臭棋篓子,你那俩侄女早嫌弃坏了。”古涵山微微一笑,再次拱手,也不多说。带着沈夫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一路无阻的登上了沈润生安排的专机。

十五日晚上,古涵山在古二少的搀扶下,坐上贺焕车时,古楷也办好了登机手续。古涵山坐在车后,一路无话,只轻轻摩挲着手机上走前拍下的小小酣睡的照片。十六年了,他从未和小小有过什么心灵感应,即使最绝望的境地都未曾有过放弃念头的古涵山,此时却是满身冰冷,直觉着,门后那欲敢不敢目送着他出门的小女儿,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古涵山轻摇头,不敢再深想。冷静道:“橡树公园之后就没消息了?”贺焕难堪地点了点头,回道:“正在查蒋豪雄的那辆车,我觉得蒋唅是有备而来……”古涵山抬头疑惑着。

贺焕清了清嗓子,自嘲道:“蒋唅自进蒋家后,一直不消停,尤其每月十三四号的时候,必定上演离家出走。因为那几天小小都消停得很,我也没有多想。”贺焕顿了顿,接着道:“泊然中枪那天正好是十四号,小小逃跑,也许就是为了跟蒋唅见面。俩人似乎有什么暗号,而今天又是十五号。”

古涵山沉默了许久,半晌道:“如果蒋唅愿意,把他一起带回来,你先带着,等小小大了,听小小的吧。”似乎自我安慰般,好像小小依旧在身边蹦跳着。

贺焕轻点了点头,沉默下午。

直到16日中午,古楷一路疯赶到欣达医院,也尚没有小小的消息。小小、蒋唅、蒋豪雄仿佛平地消失般。古楷和贺焕在天台对着抽了三个小时的烟,哥俩皆未发一言。

17日凌晨,南省魏明芬未嫁前的私宅里,蒋正杰夫妇的卧室,蒋正杰大惊失色的看到翻窗而入,站在床前,仿佛一个礼拜未刮胡子,眼底深黑,恰似深牢大狱里刚刚放出来的儿子时,差点吓撅过去。魏明芬也惊呼一声,怒眼倒瞪,正要抬手拍去,就看蒋正杰抄起拖鞋照蒋唅屁股上抽了过去,蒋唅却一动不动,站那硬挨了他老子几下轻飘飘的拖鞋底儿。蒋正杰正疑惑着,就见蒋唅“噗通”一声直直跪倒在地。蒋正杰、魏明芬对视一眼,皆惊无语。

17日中午,蒋正杰、魏明芬双双抵达南省血液中心医院时,贺焕也收到了消息,连声吩咐吴正:“如果小小在里面,无论蒋家人如何,以抢救小小为先。”同时,贺焕和古楷转身出门。刚到门口,闻声急步赶来的古涵山还未来得及出言交待,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古楷、贺焕一阵忙碌,待把心绞痛突发的古涵山安顿好后,哥俩低声商量了几句。古楷留下照看老爷子,贺焕来不及辞行,转身登上了直升机。

5月20日,古涵山病床前,古楷正给父亲数着药粒,门外传来熟悉却又踌躇的脚步声。古涵山微微睁开眼睛,古楷静静地放下了手里的药盒。父子俩一个转头看着窗外渐黑的天色,一个端坐着凝眉不动。三十年暴烈直接,干脆利落的贺焕在门外徘徊了近半个小时没有进屋。而房内的父子也各自僵直着身子,也未曾出言催促,仿佛互相僵持着,就可以抹去那不忍直视的结果。

贺焕抽光了一盒烟,通红着双眼,狠劲儿砸了一下墙壁,身后的吴正等人早已躲得远远,闻声又齐刷刷后退了一大步。贺焕深吸口气,也未敲门,转身直接推门而入。

古涵山依旧望着窗外,临行前小小头一次乖乖地被他揽在怀里嘟着嘴,一脸别扭又难掩些微不舍的小模样,这些天一直在他眼前晃悠。古涵山听到贺焕走到了他床前,也不回头,苍老沙哑着嗓子几度开合,到底没问出来。

古楷已经泪流满面,端坐在床头直直地看着贺焕手中的几页纸,虽然早已猜到,却仿佛不去看就从未发生般,手心抠出了血迹,也不肯伸手去接。

贺焕早已哽声,站立许久,直到外面天已黑透,才把一张死亡证明和火化证明的彩印件,轻轻地,仿佛无限悔痛爱怜般端放在了古涵山的枕边。

要申精啊!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第一百零一章下葬

5月30日,抱着小小骨灰盒在南省郊外枯坐了十多天,无论蒋正杰怎样哀求,魏明芬怎样哄劝,蒋豪雄怎么样讥讽都无动于衷的蒋唅,终于捧着小小骨灰直飞到了G市,在拒绝了蒋正杰让小小落葬蒋家祖坟的要求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小小骨灰葬在了孟庭芳的身边。并且指着孟庭芳墓碑另一侧的空坟对蒋正杰说:“我死了,就埋那,哪儿也不去!”气得蒋正杰和魏明芬甩袖而去,蒋豪雄点着蒋唅脑门哭骂了几句也跺脚不理转身走了。

蒋唅毫不理会,蹲在小小墓前,叼着根草,脑袋靠在墓碑上照片里小小的额头上,半讽半嚎着,没人知道蒋唅说的什么。

十米之外,贺焕派去跟盯蒋唅的人面面相觑,只听蒋唅偶尔仰头嘶吼出的嚎叫声,或是粗哑着嗓子低低的愤骂,直到筋疲力尽,歪头倒在墓石上。醒来就枯坐,坐累了倒头就睡,不分日夜,每天干嚼着蒋豪雄送来的吃食,日复一日,好似没有尽头。

廖明凯来医院跟贺焕汇报时,贺焕正给三四天没刮过胡子的古大少点着烟,古楷右手还不能用全力,两手抖得厉害,刚听到一半便一脚踹向墙面。廖明凯面不改色地停下了话,低头视而不见。贺焕握着拳,知道劝无可劝,见古楷渐渐冷静下来,才示意廖明凯接着说。

“蒋唅天天吃喝拉撒在墓地,蒋正杰就差给他跪下了,蒋唅也不搭理。魏明芬昨天过来,跟蒋唅说了半天话,昨天风大,那几个弟兄没敢走近,只听见断断续续的移民,卖房,年纪大了,等等……”见贺焕只盯着古楷砸墙绽裂的左手侧看,便垂下眼睛接着说道:“蒋唅才有了反应,说再替小小守一个月,他就走。”

贺焕回头示意一头冷汗的廖明凯先离开,转头又对了颗烟,望着窗外凝思不语。古楷捧着头,短短半月,比枪伤后更加消瘦,胸口沉闷地仿佛要窒息,痛苦绝望,又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地问道:“蒋家没演戏?”

贺焕也是一个星期没收拾过头脸,一身的狼狈不堪,哑声苦笑着,第四次给古大少讲着他再不愿回忆的那段无奈和措手不及:“我们找到路况监控,小小在橡树公园门口就突发昏厥,蒋豪雄把她带到了她和蒋家老大蒋英雄合开的私人儿童医院。心脏复苏后,儿童医院无法进一步治疗。正好空一师副师何明伟的一对龙凤胎被辆吉普刮到,抢救过来后在那住院,蒋豪雄便找到了何明伟。何明伟当时就安排了军直,直接把小小空送到了南省血液中心医院,蒋唅和蒋豪雄也是随机同去的。”

古楷虽然已经听了三遍,还仿佛那溺水求生般仔细搜寻着每一根可救命的浮草,试图找到些微的漏洞。

贺焕强压着痛慌和无奈,似乎也在尽最后一丝力气找寻着破绽:“17号早晨到的南省血液中心,蒋豪雄联系了她二舅,魏家最出息的老二魏明德,魏明德和血液医院院长冯光涛既是发小,也是师兄弟,那边第一时间救治的小小。可是……”

古楷虽然早已知结果,但如在伤口上重新捅上一刀般,再次被刺得鲜血淋漓。

“可是……抢救了两个小时,小小心脏衰竭的厉害,到底,没救过来。”

古楷闭眼咬牙,许久才喘过一口气,最后问道:“蒋家人全都回来了?”

贺焕也知道暂时找不到破绽,苦笑道:“蒋正杰几个亲信,早就折了。蒋家三口跟着蒋唅一起回来的。小小当时的抢救视频,我拿到了,最后走的时候……没受太多苦。”贺焕终于哽咽落泪,古楷再一次痛哭失声。贺焕只看了一遍不敢再看第二遍,更不敢给只捧着小小最后的那张照片,十多天未出房门一步的古涵山看。

贺焕似乎自言自语道:“蒋正杰和魏明芬中午知道的消息,赶到那时蒋唅已经给小小换好了衣服。蒋正杰要把小小带回C城火化,可拗不过蒋唅。蒋唅似乎是……怕我们跟他抢,当天下午便把小小……火化了。”贺焕想到自己赶到南省时,一路追到火化场,跟抱着骨灰盒和残余骨灰出来的蒋唅擦肩而过,当时的全身冰冷,无法动弹,至今刻骨铭心。

古楷知道事已至此,仍不死心的最后追问了一句:“火化的是小小?”

贺焕静默良久,终于艰难地点点头:“小小没进化妆间和告别室,直接进的……从医院到火化场蒋唅没下过车,没走过弯路。”

古楷正要再问,就听身后门开的声音。一月不到三分之一头发皆白的古涵山打开了房门,缓缓地走了出来。

看到小小死亡证明和火化证明原件时,古涵山极其冷静地询问了贺焕所有经过,又仔仔细细地确认了贺焕查到的所有细节。最后只问了一句:“确定?”

贺焕如有一丝不确定也不会回来,心理即使再有不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古涵山声音不变地问道:“骨灰呢?”

贺焕沙哑着道:“蒋唅不肯撒手,我怕硬抢……伤了小小。蒋唅抱着,在魏明德南省郊外的房子里呆着,每天只抱着小小……谁都不让靠近。”

古涵山摩挲着那两张证明,整整十分钟,才低声缓缓说道:“也许小小愿意跟蒋唅在一起。我们,都是欺负她的坏人……”

贺焕再难忍耐,胸口闷涨地仿若压着巨石,红着眼扭过了头。

古涵山静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最后说了一句:“等落葬了,我去看她。”

那句之后,古涵山再未说过一句话,每天只呆在病房里,一根根抽着烟。古楷第四次送饭被拒出来后,就一言不发的跪倒在地,贺焕也面无表情的随后跪倒。胡伯大惊,忙带着二人手底下所有人全都避了出去,谁也不敢出声,更没人敢吃饭喝水。古楷和贺焕就直挺挺地长跪在门口,整整二十三个小时,纹丝未动,冷汗在膝下浸了一滩,未出一声。整个医院顶层仿佛陷入死寂般,父子三人隔着一道门,一站两跪,似乎隔开了一道永难消逝的鸿沟。

十多个铁杆亲信,分守各处,木桩子般陪站了两天两宿。直到第三日深夜古涵山才开门看了他俩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勉强开始进食。但是之后整整十天,古涵山皆未发一言,也未踏出房间一步。古楷和贺焕谁也来不及收拾自己,每天只轮流睡上三四个小时,不间断地守在古涵山门外,寸步不离。

小小出事当天,贺焕便让古二少带着欣然以小小突然病重转移进了隔离病房,医院顶层需要装修为由,搬到了温泉山庄。当时匆忙之间即使一对弟妹有所怀疑,贺焕也没有多解释。这些天,兄妹二人似乎猜到了什么,但都不敢去证实般,只在胡婶的陪伴下,听话地住进了守卫严密的山庄里。

所以,古涵山的绝望,无人能劝;古楷和贺焕的悔痛,无人可诉。

此时,贺焕和古楷见老爷子出了门,忙一左一右站立其后。短短几天,古涵山鬓角皆白,眼窝深陷,因为小小病情暂时稳住而略缓回来的精气神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七八十岁的临终之人,生气全无。古楷见老父如此,憋忍了十多天的哀恸之心全然涌上,“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重重磕下头去。

走廊边上的甲一、甲二、廖明凯、陈光礼等人见状忙低头转身,快而不乱地退了出去。贺焕正要说话,就见古涵山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跪伏在地的大儿子,低头凝视了许久,渐渐老泪纵横。仰头长叹了一口气,最终颤抖着手,扶着儿子肩膀,用力将他托起。古楷本不愿起身,见父亲用力坚决,便不敢强拧,就着父亲手臂站了起来。

古涵山一下下拍着儿子肩膀,只说了一句:“泊然,爸爸半生心血在你身上,人往前看,你往前走。小小,我替她守着。”

古楷身子一震,眼泪汹涌而下,他知道父亲什么意思?父亲到如今,还在替他着想,怕他愧疚之下冲动,重蹈那十年覆辙。所以父亲愿意一身抗下古家,尤其是他,欠小小的一切,只愿他放下过往,继续前行。

古楷因忙于救治的小小而暂时掩下的深陷过往十年而积攒的愧疚和后悔,自责和难堪,全部涌上心头,激愤之下,回手就要掏枪往头上顶。早就不错眼盯着他的贺焕未等他摸到枪套,便目龇欲裂,一拳打了过去,不理会古楷猛然倒退半米,吐出一口血水,怒吼道:“古楷,男人立行,有难则越,有过则改。即使大错无法弥补,咬牙去承担也比抹脖子有骨气。十年前,你逃避遁世,可以当你年少偏激,十年后,还是想一死了之?你冲着谁呢?冲着舅舅?冲着我?还是冲着你一手拉扯大的默然、欣然?古楷,是男人,你给我站起来!欠小小的,能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我跟你一起。欠舅舅的,该怎么还,你站好了,想清楚了,自己看着办!”

古楷擦着嘴角的血迹,呆站了片刻,轻轻一笑,缓缓抬头,两眼从未有过的清明和坦然,直直地望着古涵山,一字一句道:“爸,我欠您十年,给儿子一个机会,我一点点还。我欠小小的,不管她是生是死,这辈子她是我妹妹,我亲妹妹。”

古涵山抖着嘴,似乎有些赧然地一点点把大儿子绽裂的嘴角旁的血迹轻轻拭去,一言未发。最后,两手同时拍了拍大儿子和外甥的肩膀说道:“南山那边东西都是齐的,我到那住一段时间。”

贺焕心里清楚老爷子不想回鹿阳山触景生情,也不再多劝,忙和同样疲惫颓废的胡伯安排起老爷子的行程。古楷正要扶着父亲回房,手机突然响起,是在温泉山庄照顾一对弟妹的胡婶,胡婶压抑不住的痛哭声,让古楷全身一凉:“大少爷,小小,小小的信……”

第一百零二章蜕变

胡婶发现小小不见时,胡伯一见不好便找来了康复医师,哄着欣然绕道到楼下去做了一上午的康复练习。欣然回来时,小小房间已经整理一新。一脸阴沉的贺焕看着目瞪口呆,捂嘴痛哭的欣然,只说道:“小小早晨突然转危,送到隔离病房了。表哥和胡伯都要忙,照顾好自己可以吗?”欣然呆呆地看着只是转病房而已,却仿佛被大清扫一遍的小小屋子,抬头静静地看了大表哥一眼,捂脸转身跑了。

贺焕当时电话不断,胡伯也是焦头烂额,吴正、陈光礼等人也在跟胡婶确认小小最后的异常,没有人分得出精力安慰在房间里哭坐了一下午的欣然。待晚上古涵山和古二少赶到时,贺焕和古楷已经通过了电话,默然已经老大不小,再如对待欣然般时刻护在怀里,终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在古楷似乎要送子独自远行般的难舍和期待的沉默后,兄弟俩达成了一致。于是贺焕和胡伯没有回避古二少,当着他的面完完整整的跟老爷子汇报了全部。

贺焕一直紧盯着老爷子的神色,古涵山静静听完,微微轻晃了下,沉默了半晌。而已经知道小小再次离家出走的古二少,在听到所有细节后没有如贺焕预料般的失声痛哭,而是脸色惨白着脸一把扶稳了父亲,低着头稳着身子听古涵山沉着声吩咐贺焕:“部里苏部长和市局那边我通过气儿了,你放开去找。如果小小自己一人,她身上带着东西,有眼的不会动她;如果有人早就盯上了她,会跟我们谈条件。阿焕,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所有!”最后一句,虚弱而坚定。刚说完便扶额向后倒去,古默然快贺焕一步,将父亲稳稳拖住,跟贺焕一起,将父亲安顿回了房间。

待出来后,贺焕和胡伯正跟医生商量着古涵山的身体情况,古默然静静地站立一旁,待贺焕终于分出精神跟他说话时,古隶板着脸,稳稳地开口道:“表哥,需要我做什么?”焦灼闷燥了一整天的贺焕心里绽出了一丝安慰,叹口气拍了拍他肩膀,欣慰道:“老爷子这里胡伯照顾,欣然一下午没出房间,我也没空管她了。待会安排好车,你带着欣然和胡婶先去温泉山庄,那边准备好了。看好欣然,照顾你自己,就是帮表哥了。”

古隶重重点头,少见的成熟内敛,嘶哑着声音苦笑道:“我看好欣然,等小小回来,我攒足力气狠狠揍她一顿。”贺焕心里一痛,忍着酸涩,点点头。

跟古涵山打过招呼后,古默然亲手给欣然套上衣服,擦干净了她的花猫脸,低声问着需要带着的随身物品,然后拽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妹妹,拎着行李,跟在陈光礼车队后面,亲自载着欣然和胡婶到了山庄。

古楷和小小原来的房间在二楼,欣然则住进了一楼的改装病房中,古隶就近住在了妹妹隔壁。古隶刚刚换洗出来,便看到欣然依旧穿着外套,坐在了他房间里。古隶看着妹妹苍白、痴愣的小脸,刚刚就着花洒放肆哭出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古隶披着浴袍,站在门口,红着眼睛,良久没有动弹。欣然也坐在二哥床边,呆望着窗外,一滴滴流着泪,不发一言。兄妹二人,一站一坐,良久。

最后,古隶仰着脸,长吸口气,慢慢走到欣然身边,把妹妹紧紧地揽在怀里,既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小小命大,长这么大多少坎儿都迈过来了。这回就是闹闹脾气,离家出走,跟我们使使性子,快别哭了,古大小姐哭起来难看死了。”欣然本已收回的泪,在听着二哥逐渐哽咽的声音后,越发汹涌:“她个小没良心的,次次都把我撇下。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她,她信不过别人,连我……我连她卫生巾都给她换过,口口声声跟我关系最瓷实,居然,居然……从我被窝里出去就跑了,小骗子,小混蛋,小王八蛋!”

古隶流着眼泪笑出声了声,吸了吸鼻子,压下了翻涌的情绪,一下下拍着欣然脑袋,轻哄道:“放心吧,那小屁丫头哪回逃的远?过不了几天就得被大表哥抓回来,到时候连爸爸都不会轻饶她。”见欣然渐渐止住了哭声,忙故意高声道:“咱让大哥把她绑书房揍,我们都去参观,谁也不替她求情,等她哭惨了长教训了,你再去把她救下来,那丫头以后肯定拜你当大姐大。”

欣然眼泪又溢了出来,自嘲又酸涩地哭笑着:“嗯,让大哥把她屁股打开花,一个月下不了床,让她再跑!再敢跑,我就告诉大表哥,大哥舍不得打,我就让大表哥打她!死丫头,大骗子,大坏蛋……”

古默然红着眼,一下下拍着欣然,似乎无限憧憬道:“嗯,等她回来了。等大哥和大表哥打完,我也揍她一顿,我想揍她好久了,就你护得紧。等老头儿不在家的时候,把她骗来绑你床上,就拿那扫帚,你按着,我打,她什么时候乖乖叫二哥,我什么时候停手。她奶奶的,再敢跟我装姑奶奶,逮着机会我就揍她。”

欣然突然痛哭失声,抱着古二少的腰,大哭道:“不打,不打了,她最怕打屁股了,挨打的时候什么都能答应,让她学狗叫都能叫的不重样儿。屁股好了她就翻脸不认账,不打了,只要她回来,我什么都给她,她还答应跟我出国,答应给我介绍帅哥,答应给我当伴娘。不打她了,谁都不许打她了。回来了,谁都不许再打她。大哥,大哥,要是再打她,我就带小小走,我就跟着爸爸带小小走。”

古二少颤抖着肩膀,用力把欣然揽在怀里,哽咽道:“好,好,等她回来了,我们护着她,谁都不能再打她……不打她了……”

那晚,欣然哭累了,在古二少房间里昏昏睡去,古隶披着睡衣,歪坐在床边,守着妹妹,睁眼到天明,一夜未眠。

兄妹俩就在山庄住了下来,古隶每天早午晚三通电话,除此之外不再打扰贺焕。而欣然即便在三个哥哥的轮番哄劝和威吓之下,也难以提起精神,每日除了吃饭、吃药、睡觉,就是等着电话,渐渐憔悴下去。

贺焕带着小小死亡证明回来的当晚,没有接古隶的例行电话,古涵山、古楷、胡伯都没有去接他的电话。古隶心沉到底,拿着手机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个小时,起身使劲儿搓了搓脸,若无其事地到了欣然房间,表情不变的道:“表哥那还没有消息,你何三哥又被他老子断粮了,我去一趟。自己在家行吗?”

欣然正在胡婶温斥声中慢慢咽着药粥,抬头看了眼从未对她撒过慌的二哥,没有多想,只照常失望地点了点头,轻道了声:“二哥早回。”便低头喝粥不语了。

古隶一路飚车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把自己关在了门内。大哥和大表哥站在门外,脸色惨青无语,古隶心凉如水,如做梦般,一步步走到哥哥身边,想要开口,却如嗓子被巨石堵住,无法出声。贺焕和古楷刚从剧痛中醒神,见弟弟如此,对视一眼后,古楷深红着双眼,拍着他肩膀道:“默然,小小……不在了。”

古隶猛然拳头堵住了嘴,转头就要跑。贺焕忙一把拉住,刚要低喝,就看古二少浑身抽搐了半天,哽着嗓子低吼道:“我知道了,刚才电话打不通时我就知道了。大哥,表哥,我静静,让我静静。”

兄弟三人各自转头,寂静的初夏之夜,只有古隶低低的哽咽声断断续续传来。良久,古二少深吸口气,转身道:“小小还有个哥哥和弟弟?”

古楷微愣,点了点头。古隶道:“等,等,小小安顿完,我去找他们,我手里那些,如果他们需要的话……我给小小准备的那些……都给……”古隶再也说不下去,胳膊支在大哥肩头,沉闷地低哭着。

古楷脸色青白,一下下拍着弟弟肩膀,待他稍微平静些,稳下声来,吩咐道:“小小……还没回来。等小小……安顿完,我们一起商量。默然,抬头,看着大哥。”

古隶擦了擦泪,慢慢地抬起头来,痛楚而清醒着。

古楷低声道:“爸爸那里不能离人,我们这段时候走不开,欣然那,先别告诉她,等把小小……安顿好,我去跟她说。这段日子,你能照顾好欣然吗?”

古隶看了一眼父亲一直紧闭的房门,慢慢地点头道:“放心,哥。我……”强忍下哭意,再次点头:“我先回了,欣然自己在家呢。”

古楷狠拍了他肩膀几下,没有再多说。贺焕亲自把古二少送下了楼,一路低声交待着,到底不放心他自己开车,安排了甲四一路护着,目送车出了停车场,才返身上楼。

古隶一路流泪不止,待快到山庄大门时,他叫停了车,下车走到山庄脚下的桦树林旁站了好久。甲四站在路边,凝神警戒着,只听到树林里传出的一阵阵沙哑哀嚎声,沉闷如鼓,阵阵敲出,一阵阵,难以止歇。整整半个小时,古二少似乎要把二十多年的泪水哭干一样,才慢慢低下了声音,待走出树林时,已是一脸平静。

上车后,已经擦干眼泪的古二少吩咐道:“在外面绕着,十二点以后再进去。”甲四心理清楚这是在等大小姐睡着,点着头什么都没问,一圈圈在偌大的盘山道上的上下绕行,古隶再未出声,也未掉一滴眼泪。

回到山庄时,等到他十一点半的欣然已在胡婶怀里疲惫睡去,古隶上前,掐了掐妹妹小脸,淡笑着吩咐了一直等着他的胡婶几句,面不改色地回房了。

此后十多天,古二少每日照例做出打电话的姿势,编着不同的理由,状若平常地陪哄着欣然。

直到欣然套出了袁同的话,知道了小小住院前住在了大哥的隔壁房间,拧着所有人进到了小小房间。欣然看着已经整理一新的屋子,再次泪流满面。小小喜欢写写画画,欣然那些书,不知道被她偷偷画上了多少看不出样子的“墨宝”,欣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随手翻起了书柜里的一摞摞书。待看到书脊上有着她熟悉的那丑极了的扭曲字迹时,欣然抽出了那本艳黄色的“产后大补书”,还未等翻开,两张粉红色信纸飘然落下……

第一百零三章留书

直到晚饭时间,一向三餐定时的欣然还没有回房,古隶和胡婶面面相觑。俩人上楼到了小小房间,进门便是一愣。欣然正抱着两张信纸贴在胸口,脸色涨红,抽噎着大哭着。胡婶忙上前,给她顺气拍哄起来,古二少也欲上前哄劝。欣然只抱着信纸大哭不语。

胡婶拉扯间瞄到了信纸上的抬头,心里一震,眼眶深红。放下依旧抽噎不止的欣然,拽着一脸焦灼的古隶,出了房门。胡婶痛哭失声:“那,那可能是小小,给我,给我的信。”古隶心里一痛,控制着眼泪,哽声道:“让大哥过来吧。”

古涵山抢先进屋时,欣然已经累极,只靠坐在小小的床上,无意识地抚摸着那本十全大补参考书,古涵山斜身上床把大女儿搂在怀里,一面轻哄着,一面要拽出欣然怀里的纸张。欣然抬头看见父亲突然间花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容,惊呆住了。古楷正要趁欣然愣神间伸手抽出,欣然却往古涵山怀里轻躲了一下,仰着脸,仿佛不认识般看着古楷和随后跟过来的贺焕。

欣然的表情让兄弟俩心里一凉,上前拿扯信纸的手微微顿住了一下。胡伯见状,忙给老伴使个眼色,胡婶悄声上前,擦着泪轻声道:“欣然,这是,小小给胡婶的信,让胡婶看看,好不好?欣然,让胡婶看一眼好不好?”

欣然眼泪再次汹涌而下,大呼道:“这是小小给我的,给我的,胡婶,这是小小给我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古涵山把大女儿紧抱在怀里,如她幼时撒娇般,一下下轻拍着。古楷和贺焕见欣然在刚才一眼后便不再看他们,也齐齐顿住了脚步。古隶见众人僵持不语,正要上前,就见欣然万般不舍地把信纸递给了胡婶。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的欣然,见古楷、贺焕半道把信纸截了过去,失声痛苦在满眼渴求盯着信纸不错眼的父亲怀里。

两张粉红色纸张,歪歪扭扭的字迹,匆匆忙忙的落笔,斑斑点点的泪痕,一字一句,撞进了古家人的心里。

胡婶:

我在大少爷的家里,住在大少爷的隔壁,可是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待会大少爷和表少爷会怎么打我。我怕我再挨打就回不来了,赶紧把信写完。我想胡伯了,想你了。大少爷不肯跟我说话,表少爷也讨厌我。我可想跟他们说说话了,可是怕说不好又得挨鞭子,所以,胡婶,我就偷偷地跟你说说话好不好?我快点说,要不待会过去晚了,就真的惨了。我看见袁管家搬凳子了,表少爷给我的板子可沉了。胡婶,我害怕,我想回家,我想找我哥。

好胡婶,在地牢里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屁股被大少爷和表少爷打开花了,真的是开花了,过了好久还一摸一手血呢,血一直都止不住。你来给我送饭,我就想跟你说,我后背和屁股可疼了,我可盼着你还能掀开被子看一眼,可看到你瞪了我一眼,我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好胡婶,我知道我伤了欣然,你生我气了,可我不知道我哪天就没了,也挨过打了,你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所以人都恨我,讨厌我,我知道我不是好人,可我还是希望你和胡伯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我真的挨过打了。

大少爷那几鞭子打得可狠可狠了,我哭得可难听了,你要是听着肯定能解气。表少爷可不厚道了,就挑着偏僻地方打,我擦血都够不到,我都起不了床了你都不来看,我就知道你是真的不想理我了。

胡婶,可我还是想你,胡伯总跟我抱怨说你越来越唠叨,可我就爱听你跟我唠叨。

胡婶,你别告诉别人哈。我把新年的红包存在了一张汇款单里。

红包里总共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钱,我数了八十多遍,应该没有数错。我花了八十八。剩下的,给您和胡伯一人五千,谢谢胡伯那么惯着我,替我瞒了好多事儿,要不然我两条腿不知道被打断多少回了,谢谢您给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我在地牢的时候一样样的想着,每天都想一遍,吃的时候不记得,饿的时候满脑袋都是,结果天天流口水。那天我终于看到你给我送的粉蒸排骨,结果全被人倒掉了,我恨死他了。

昨天去这里的厨房偷着看看,可是干干净净的,再没有你故意留给我的点心了。所以胡婶,钱您收下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就剩下这一点点钱,如果您不要,就扔了吧,我也带不走。

剩下的钱,可不可以等欣然将来结婚了帮我给她五千,算是我给她包的红包。她说她结婚的时候让我当伴娘,我可不敢,会带她倒霉的。你别告诉她,帮我偷偷的塞进去好不好?上次欣然生日,大少爷的朋友送她的那件黄粑粑似的石头,欣然说值一百多万,可她看了一眼就随手扔桌子上了。她结婚时,可能也没人送我这么少的,胡婶,我是不是又要丢人了?所以你帮我偷偷给她好不好?

还剩下三千多,胡婶你别笑我,如果大少爷、表少爷、二少爷有宝宝的话,一人帮我送一千块钱好不好?我知道,太少了,会被人笑话的,所以偷偷的给。二少爷的宝宝肯定好漂亮,女儿像爸爸,大眼睛的漂亮姑娘。

还有八百,上次我罚跪,不小心跪在了欣然爸爸的衣服上,弄脏了,我知道那衣服很贵,我赔不起,您可不可以帮我给欣然爸爸再买件衣服,算是我还给他的。

还有,欣然是十二月份的生日,前些日子,我织了件几件毛衣,想给她做生日礼物。去年给她织的那件手指头都能戳进窟窿里,被她笑了好久,今年我织了快一个月呢,应该能见人了。我把汇款单和毛衣寄存在了G市公墓旁边的邮局,让他们十二月份的时候快递到古宅。

毛衣,如果欣然不要,欣然大概也不会要了,她可能都不记得我了,或者再也不想理我了。要是欣然不想要,您能不能帮我把毛衣烧了寄到下面。我这辈子害了那么多人,一定会下地狱的。听说下面很冷,比那小黑屋都冷,那件毛衣挺暖和的,别浪费了,我织了好久呢,真的织了好久。

胡婶,那天在小黑屋,其实我想说的是,您可不可以再给我拿条棉被,那几天突然感觉冷了,一个被子不够了,可我还没说出口您就走了,也是,搬条被子过来也怪累的。

嘿嘿,胡婶,有天半夜大少爷突然来了,我正爬高从那个小天窗里面摘樱桃呢,看见大少爷险些把我吓死。我不知道手伸了出去会不会被他砍手,吓得我话都不敢说了。其实,偷偷跟你说哈,我趴在床上不敢起来,一个是怕得要死,再一个,哈哈哈,大少爷那晚裤门没拉,我怕我笑出来,当时就被他打死了。

胡婶,我真的要走了,不是逃出去,而是,大概是死了吧。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做了那么多坏事儿,到了下面,不知道阎王爷会不会也是每隔几天就打我顿板子,不过小鬼打板子总没有表少爷打得疼吧。我一直怀疑表少爷每天刷牙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门牙戳掉,手劲儿那么大,我屁股现在还疼呢。所以,您要是方便的话,什么时候都成,可不可以给我烧点纸,我死了也没人记得我了,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辛苦些。我害了那么多人,大概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得贿赂小鬼,打我的时候下手轻点,挨板子真的很疼的,真的真的很疼,很疼,很疼,很疼的。

胡婶,别嫌我啰嗦,我就是想跟您说几句话,好几次我想要开口,你都是头也不回的都走了,我不是想让您帮我求情,大少爷早晚都会打死我,求情也没用的。就是,我自己一个人这么久,憋了一肚子话没人说。可能我死了以后,大少爷会把我这些东西一股脑扔了,这封信您也未必能看到,可是,我大概也没多久了,不说出来,就只能说给阎王听了。他要是烦了,还得打我吧,我可不想再招人烦,再挨打了。

胡婶,过几年,您要是不恨我了,还记得我的话,可不可以再给我做一碗肉末凉粉,这几天我吃不下东西了,可就是想那凉粉想得厉害,少放几滴醋,多放一些辣,加些胡妈妈上回带来的香油,哎,流口水了。胡婶,我饿了,写不动了,表少爷叫我过去了,大概回不来了,我不敢再磨蹭了。胡婶,想你和胡伯了。

最讨人厌的害人精

孟小小

4月30日

第一百零四章分居

古楷和贺焕捧着信纸,站在床边,整整半个小时没有说话。已经哭累的欣然见两个哥哥死攥着纸边嘴唇惨白,猛一下挣开父亲越来越紧的钳制,扑出身去,全然不顾兄长的脸色,伸手就要去抢信纸。古楷在欣然起身的瞬间回过神来,见妹妹上半身扑出床边,险些摔倒在地,一个激灵忙伸手将她抱住。欣然却不管不顾,趁大哥分神之际,一抽手抢走了信纸,转身回到了父亲怀里。红着眼睛,低声哽咽着,垂着头一下下把纸边抚平,小心翼翼地折好,揣在了睡衣兜里,闭上眼睛谁也不看,只回身躲进了古涵山怀里嚎啕大哭。

古涵山一面拍哄着大女儿,眼睛却盯着女儿兜里露出的粉红一角,一下下,期待又绝望着。

胡伯和古隶对视一眼。胡伯上前对贺焕道:“阿焕,大少爷肩上伤还没好,要不先给大少爷换下药?”贺焕青白着脸色把目光从欣然上身收回,见古大少以及煞白着脸沉思无语,轻点了点头。待贺焕和胡伯将古大少半拖半劝的哄上楼后,胡婶和古隶便要去拉扯欣然。欣然却只趴在父亲怀里,哭着不肯动弹。

半晌,回过神来的古涵山摆摆手道:“欣然晚上跟我睡,你们先歇了吧。”

古二少寻思了下,和胡婶把晚饭送进来后,掩上门出去了。

欣然哭声渐低,古涵山忍着泪,拿出条热毛巾,一下下给欣然敷着眼睛,待欣然沉沉睡去,才打开了床头灯,盯着那一角粉红,许久未曾动弹。

第二日一早,一宿未动未睡的古涵山轻轻拍哄着被他起身惊醒的欣然,轻哄了几句,把信纸仔细揣在了里怀兜中,冲着早等立在外的贺焕和胡伯淡淡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欣然的起居,未用早餐,也没有过问古楷,直接上车,去了南山别墅。

贺焕一路将老爷子送到房间,亲自打点妥当,安排周全,一言不发地陪过古涵山用过晚饭,正要回公司处理些急事儿,到底不放心,又回到了山庄。

刚进门,就看见古大少黑着脸从欣然房间出来,身后传来一阵“砰”声震天响的摔门声。贺焕一愣,见古二少低着头尴尬地跟在握紧拳头浑身怒张的大哥身后,一脸难堪无措。贺焕询问般看向胡伯。

胡伯看了眼,不甘心又不放心般返回身去在欣然房间门口来回晃悠的古大少,低声道:“欣然一直不肯吃饭,大少爷进去喂,被欣然,给,赶了出来。”

贺焕顿时头大如斗,小小那封信,毫无虚言,可仿佛掐了前情后续般,只剩下中间那一段。贺焕再次苦笑,即使如此,他和古大少对待小小的手段,就是他俩都悔痛不堪,何况从未见过他们另一面的欣然。

贺焕定了定神,缓步走到仿佛被问题少女折磨的一脸愤懑的古大少身边,轻拍了下,示意了一个“我去试试?”的眼神。古楷停下脚步,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贺焕轻敲下门,沉声道:“欣然,是表哥,开门。”

屋里的哭声一顿,随即,欣然的哭吼声隔着房门传了出来:“我不想开,我不想吃饭,我不想见你们,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你们是不是也要把我关地牢?也要抽我鞭子?也要三天把我打一遍?”

贺焕敲门的手顿住了,眼眶微红,嘴唇紧抿。古楷也愣在了原地,古隶转过头去拳头堵住了嘴,死咬着不肯哭出声。

欣然的呼喊声盖过了胡婶的哄劝声:“你们一直知道她是我妹妹,却当着我的面打她,骂她,容着所有人羞辱她。她跑了,抓回来,只会被打得连条狗都不如。你让我怎么见她?小小回来了,大哥,大表哥,你们告诉我,让我怎么见她?”

贺焕缓缓垂下了手,脱力般倚上了门框。古楷双拳紧握,再难出一声,古隶转身,靠在墙上,哽咽出声。

欣然憋了一天的怒火爆发出来,不管不顾的吼道:“你们为我好,都是为我好,所以小小踩了我的肚兜,就被打得在我房间见到肚兜脸就发白;小小不想理我,我生她气,结果她三九天就被罚跪在院子里;因为我逼她去厨房爬高,所以她挨板子,我看着;是我想养的嬷嬷,是二哥给她买的巧克力,因为嬷嬷死了,她被打得下人都能当她面说她还没条狗金贵;她不想救我,救我她就没命了。结果,结果,大哥,你告我,地牢里什么样?鞭子什么样?就因为她伤了我,就因为她求我救她弟弟,她……大哥,东配楼的小黑屋,二哥只进去一晚上,你一宿打了九个电话。小小呆了多久?她在那被关了多久?那是我的家呀,她是我妹妹呀。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我是你们亲妹妹,我是爸爸亲女儿,所以小小在你们眼里人人可打,事事可罚,畜生都不如?可小小从未怪过我一句,心心念念惦记着我,大哥……你让我以后怎么见小小?你让我哪有脸再见她?她还病着,宁可跑都不肯回来,她要是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古隶再听不下去,转身大步跑上了楼。古楷如雕像般静立在走廊,不哭不动,垂首枯站着。贺焕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转头看了眼古楷,突然笑了出来,自嘲道:“我们连欣然都不如。”古楷突然大笑,霎时泪流满面,仰头大笑出声,眼泪一滴滴淌进嘴里,只大笑不止。

兄弟俩对笑无语,直至泪流满面。而欣然的房门由始自终没有打开。

第二日一早,苍瘦至极的古楷仔细嘱咐了胡婶和古隶近一个小时,没有再去看欣然,转身上了贺焕的车,直接回城。

此后,古涵山一直居于南山别墅,欣然和古隶住在了温泉山庄,古楷搬到了贺焕的西郊别墅。一家五口,直至六月底都未再聚。

古楷搬到西山的第三天便高烧不止,贺焕没有告诉别人,只每天白天忙完回来后,日日亲自守着,直到三四天后退烧,古楷精神了不少,贺焕却整整瘦了一大圈。

贺焕摘下围裙,把三热三冷六个冷荤搭配的清淡晚菜,加上熬稠的两碗鸡丝小米粥放进了食盒,一脸沉思地进了古大少的房间,刚刚把菜摆好,把低头看文件看了一天未说一言的古大少拽到餐桌前时,电话响了。

贺焕走到阳台,接了近二十分钟的电话,回来时,炭炉温着的稠粥依旧汩汩泛着热气,古楷却拿着筷子,僵硬着身子,一筷未动。贺焕叹口气,屈指轻敲了下他肩膀,低声道:“先吃吧,蒋家有动作了,吃完再说。”

古楷苦笑,抬头道:“说罢,我吃着听。”

贺焕见他终于开口,也不再食不言寝不语,夹了一口笋丝,细嚼下去后,慢声说道:“蒋正杰隔个三五天就去公墓找蒋唅,蒋唅也不搭理,前天爷俩低声大吵了一架,蒋正杰扇了蒋唅一巴掌,转身走了。”见古楷放下筷子抬起了头,贺焕给他盛了一碗香菇滚汤,看古楷咽下了一口,才接着道:“昨天蒋正杰把山底下那两套物业挂了出去,故意找人给我放信儿说要跟魏明芬回南省养老。”

古楷顿了一下,凝思了片刻,抬头道:“小小的事儿,蒋正杰猜道多少?”

贺焕苦笑了下:“若他知道小小是……舅舅的孩子,必定不会事后什么都不表示。现在这一出出,大概是误以为小小跟我的关系,既怕我追究又不敢点破,大概是准备示弱之后,带着全家迁居。”

古楷似乎还抱着一线希望,皱眉问道:“蒋唅一直在墓地?”

贺焕点点头,似乎遗憾又有些慨然道:“谁劝都不听,说是准备守到月底。”

古楷又走了神,贺焕也不打扰他,只慢慢自己吃着。

古楷低头一叹,自嘲道:“月底是小小生日,十六岁了。”

贺焕顿了好久,慢慢点了点头,低头接道:“欣然还不知道小小……,天天缠着默然,问,我们是不是又把小小藏起来了?”

古楷眼眶一红,嗓子被堵住般,放下碗筷,似乎有些迷茫地说道:“等老头儿看过小小,再告诉她吧。”

贺焕见他又没有了食欲,心里一叹,试探着说:“欣然一时想不开,小小走得,太干脆,一丝后路都不留。泊然,好好说,别动手,欣然……”突然自嘲般苦笑道:“欣然没有小小皮实,打完就忘,下回见着你还一脸的笑。”

古楷仰头倒在了椅背上,自言自语道:“她要是回来,我不打她了,好好讲道理,嗯,跟你学,一定好好讲道理。”尚未言完,男儿泪,滚烫下。

贺焕抬头望着门口,似乎那个畏畏缩缩的小身子还会趁他们沉睡未醒时偷偷进来,不敢出声,只敢手指轻触间寻找一丝慰藉。

六月三十日,小小户口上的十六岁生辰。贺焕和古楷早起到了南山别墅,接了闭门近一月未见一人的古涵山,半路跟安顿好欣然一身正装出门的古隶汇合后,趁着半明的天色,赶往G市公墓。

贺焕早已跟G市的打过招呼,他们上山时,外人罕见。古涵山、贺焕、古楷、古隶,皆是一身黑色西服,三边人马四面布防后,古涵山在前,一步步迈向孟庭芳坟冢所在的第二墓区。

随后慢半步的贺焕正给古涵山指着位置,就见叼着面包,摇着草根,一身深黑色T恤,长裤,一步一回头的蒋唅,迎面走来。

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莹